第一百八十一章 寻踪
“胭脂,娘不是不给你面子,实在是,我们家和你爹的仇怨太深了,解不开……”走了好长时间,田寡妇才对胭脂说。
“娘你快别这么说,我懂的。”
胭脂低下了头,两家的仇怨短时间里是化解不了的。婆婆并没有迁怒于她们母女就已经很好了,过年的时候还给自己准备了一份厚礼让自己回娘家,虽然那年礼爹没收,又让人给扔出来了。
田寡妇看着她:“好孩子,让你左右为难了。”
“娘待我像亲生女儿一样,今儿说这话就见外了。”胭脂正色道,“我知道娘和壮哥都不是蛮横不讲道理的,倒是我爹……他到底还是我爹,子不言父过,有些事我只好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田寡妇拍拍胭脂的手,没有再说什么。
田大壮一边驾车一边说:“冤有头债有主,这不关你的事,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以不找他报仇,但是我也不会原谅他。”
就这已经足够了!
胭脂在心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两条至亲之人的性命,是婆婆和丈夫心头永远都消不去的痛。
“娘,外公不喜欢我。”秀儿不高兴地告状,“是不是,我不乖?”
田寡妇把她抱紧了些说:“秀儿很乖,你看奶奶喜欢你,爹爹喜欢你,你娘亲也喜欢你——这么多人喜欢秀儿,我们秀儿怎么会不乖呢?”
“外公喜欢小表弟。”她说的是粉儿的孩子,“娘亲,生了小弟弟,是不是也,不喜欢我了?”
秀儿才一岁多,可说话早,人又伶俐,好多事理解的都很快。
田寡妇诧异道:“这孩子,她是不是听见咱们说的话了?”
她不过是随口一问,谁想秀儿竟然点点说:“是啊,小弟弟就住在,娘亲肚子里。”
胭脂和田寡妇互看一眼,胭脂说:“我们可没有说是弟弟,你怎么知道是弟弟的?”
这两天胭脂有轻微的呕吐,田寡妇细问了一下,初步推算是怀孕了,这才决定今天去县城进货的同时也让县城里有名的坐堂大夫把把脉,确定一下,没想到让小丫头听了去。
田家母子待自己很好,胭脂觉得只有赶紧生个儿子才能报答他们的恩情。可别再是个丫头……想起在前夫家的经历,她的心一下子就被提了起来,就急巴巴地问闺女,不是说小孩子的眼睛看得最清楚吗?
“我看见了,是弟弟。”
“你什么时候看见了?”
“在床上,睡觉,看见的。”
田寡妇笑了:“是做梦梦见的吧?”
“看见了,是弟弟!”秀儿固执地说。
“对对对,是弟弟,是弟弟,我们秀儿今后就当姐姐了。”田寡妇笑的合不拢嘴,孩子的预言一般很准的。
“奶奶喜欢小弟弟,也要喜欢秀儿哦!”
“哎哟小乖乖,奶奶哪能不喜欢你呢?奶奶可喜欢我们家秀儿了。”田寡妇把秀儿是抱了又抱,亲了又亲。
“爹爹,爹爹?”秀儿朝田大壮喊。
大壮的心软成了一滩水,他一扫刚才的阴霾心情,伸手把小丫头抱过来,摸摸她头上戴的小帽子,“爹爹也喜欢秀儿,不管你有几个弟弟,秀儿都是爹爹喜欢的秀儿。”
“嗯!”小丫头的心特别容易满足,她高兴地猛点着头说,“秀儿也喜欢爹爹,还有奶奶,还有娘,还有小弟弟……”
看着她煞有介事地数着手指头,让一旁看着的田寡妇和胭脂又是笑又是惊叹:“这么点的小丫头,嘴咋这么巧呢?快成精了都!”
“就是,把这聪明劲和年龄一起长下去,将来和你二丫姑姑一样……”胭脂的话戛然而止,半天她才又小声说:“娘,你说二丫现在会在哪?”
“她……唉!”田寡妇叹道,“愿老天能保佑她吧。”
“天?”田大壮把秀儿递交到胭脂手上,“不要相信天,天是最无情的。”
“可不敢瞎说!”田寡妇双手合十,嘴里念叨了半天求神仙宽恕之类的话才说,“你流落了几年能保住一条命回来,还不是老天保佑的?”
“大壮哥!”胭脂也嗔怪地看了一眼大壮,那几年田寡妇夜夜喊儿,她也是听见的,“娘不就是不论春夏秋冬,不论刮风下雨,天天夜里喊你,才感动上苍把你喊回来的吗?”
“好好好,好好好,娘喊的,老天保佑的。”大壮赶紧说软话,“谢谢娘,也谢谢老天爷!”
“求老天,也是为了有个盼头,要不是娘那时候就是在心里存下了这个盼头,是活不到你回来的。”田寡妇擦了擦眼角,“人到走投无路的时候,要是连个盼头都没有了,那就真的是活不下去了。”
“做娘的都是这样的。”
胭脂握着婆婆的手摇了摇,她也有过那种时候,支撑她的,是她的是小妮儿,不,是秀儿。可后来秀儿生病了,病得很重,那时候她就想,秀儿若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她也不活了。
幸好,她遇见了二丫。
“娘,咱们有空了到庙里拜拜菩萨,求菩萨保佑二丫……”
“去,我们一家都去,多磕几个头,多添香油钱。”田寡妇当即就同意了,“过两天就三月三了,咱们到时候去好好拜拜菩萨。”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坐的车板下面,有一个人在偷听着他们的话。
暗十六在遍寻无果的情况下才盯上他们家的。
当初还住在七里坡的时候,暗十六就知道木安可和田寡妇之间非同一般的交往。他想不明白,她们两个又不是同龄人,也没在一起说过几次话,可她们的关系为什么会那么好呢?
为了一探究竟,他明查暗访外加旁敲侧击,很是费了一番功夫也没查出个有说服力的证据,后来时间长了也就兴致缺缺地没再查下去。直到现在,为了追查木安可下落,他在七里坡潜伏了好几天,在依然没有任何头绪的情况下,他想起了田家也不失为一个线索。
今天看田家母子套车进城,他就事先藏身在了车下。可是他在车下听了半天,什么有用的消息也没听到,他们也可能是真的不知道吧?他想。
既然这里得不到消息那还是去别的地方查吧,就在暗十六准备从车下撤走的时候,忽听田寡妇疑疑惑惑地说道:
“我怎么好像觉得有人在看着咱们一样?你们有没有觉察到?”
暗十六吓了一跳,还以为她说的是自己,赶紧屏住了呼吸不敢再动。
少顷,听胭脂和田大壮都说:“没有啊,娘你怎么有这种感觉?”
田寡妇没说话,过了一会,才不确定地说:“那边路上的一溜几辆车,就是那儿?好像有一个很熟悉的人……”
“什么人?”田大壮笑道,“该不会是咱们刚念叨的二丫吧?”
“不可能吧?要是二丫,会不跟咱们打招呼?”胭脂的声音。
“以前肯定会打招呼,现在不一定会打的……”
他们一家都朝车队看去,口中还在议论,却没有发现从他们车下,滚出一团黑影,然后一个跳跃,就消失在了路旁的小树丛中。
第一百八十二章 春秋渡口
在橙霞县城以东四十里外有个偏僻的渡口,叫结义渡,以前也是挺热闹的地方,因为后来橙霞码头的建立而荒凉了。从第一次遇上拦截刺杀后他们决定分开来走,木青和木香走一路,木安可和杨大郎走一路,在结义聚齐后就从那里上船。
庆远关事情刚发生的时候杨大郎就把父母偷偷藏起来了,现在顺道把两个老人也要接走。不是他不顾念几个兄弟死活,而是他们家现在也被人监视了。
杨父杨母藏身之地离此不远,半天功夫即可打个来回,木安可不放心,怕老两口有个三长两短的,就硬是让杨大郎亲自去接了。
木安可是看见了田寡妇一家,她忍住了去打个招呼的冲动,吩咐道:“走吧!”她说。
好心的大娘,愿你一家这辈子都好好的。
“咱们以后有机会再来带田大娘走吧?”哈密最了解主子的心事。
这一去千山万水,相见……想起影视剧中经常见的分别场景,木安可笑了一下,自从怀了孕之后,她就特别的多愁善感,其实这有什么呢?就像哈密说的,有机会了,把想去的人都带过去就是了。
只是人们都有依赖故土的心情,他们愿不愿意跟随自己浪迹天涯呢?
“最近没人找大娘家麻烦吧?”
“也没什么大事。”橘子递过来一杯水,“就是大娘的娘家哥哥嫂子过来哭穷,被大娘一顿笤帚疙瘩给打跑了。”
世上这种极品还不少,别人穷困潦倒需要帮助的时候他不但躲的远远的,还要趁机踩一脚,等人家好过了,他又厚着脸皮来占便宜。
“以前那十来年干嘛去了?”木安可冷笑,“后来是不是让他们那瞎眼老太太出面了?”
“是!”哈密放下窗帘,回头说,“大娘说:我们现在也借有不少外债,你老人家要是真过不下去了就来我家,我们就是勒紧裤腰带也不会饿着您的。只是你您来了您的儿孙们可不能来,走亲戚也不行,因为我会养活老娘不等于会去养活哥嫂侄儿。”
“大娘是个明白人。后来呢?”
“那个糊涂老婆子死活不同意,后来让两个村的村长做证,今后不管生老病死,大娘只管每个月给她一百文钱就行。”
“一年一两银子就买断了亲戚情分,她的儿子们眼皮该浅成什么样?”
“谁说不是呢?”橘子笑道,“姑娘还不知道吧?回去老婆子就得了个病,光看病就花了三百多文。”
“该,报应!”哈密气呼呼地骂。
木安可也笑了:“好了,以后多盯着点,能给大娘解决的就给她解决,千万记住了,不要让人觉察出来,给他们引来杀身之祸。”
“那咱们家四老太爷和大老爷他们呢?”俩丫头也会很奇怪,她们听姑娘说过,木守旺和木山一众本家在姑娘一家落难的时候是帮过大忙的,怎么姑娘对待这些本家还不如田寡妇一个外人?可能姑娘忘了?哈密嘴快,就“好心”地提醒了一句。
木安可知道她们疑惑,就解释说:“木家除了木河他们一家极品,剩下的都挺通情达理的。木家人的劲会往一处使,点心铺子已经很有些名气了,加上祖坟那边的果子山,又有四爷爷和大伯两个人领着,已经不需要我再为他们操心了。况且,暗地里还有不少人在监视他们,我们一出手就会有人怀疑的,招来的麻烦就不会小……可田大娘就不一样了,田家本家不可靠,而我,当年受过她大恩(应该说,受她恩的是木二丫),我就是背地里让人帮她个小忙也没人会怀疑到我身上,因为我们只是街坊——你们明白了没有?”
大恩?什么大恩?俩人想再问,可看木安可明显不想再说了,就只好忍着好奇心没有再往下问。
马车突然颠了一下,身边的橘子飞快地扶住木安可,哈密离得远一些,坐在车门口,赶紧探出头去看。
“怎么回事?”
赶车的是南瓜,闻言回到:“主子,咱们走到小路上了,这边的路不太打眼,也近了很多,唯一不好的就是这条路不是那么平稳。”
“知道不太平稳你还不稳着点?”哈密黑着个脸训斥。
“我注意,接下来一定注意。”南瓜点头哈腰地给哈密陪笑脸。
“德性!稳着点啊!”哈密一甩帘子,缩回了脑袋。
扭过头,看见橘子已扶着木安可坐好了,“姑娘没事吧?”
“没有。”
木安可摇摇头,探过身去,掀开了窗帘一角,田大娘一家已经看不见了。她抬眼往远处看去,远远的,大黑山巍然屹立,狼头峰在群山中赫然醒目。
大黑山,狼头峰,承载了她多少的回忆啊!那时候她刚穿越过来,对这里的一切都怀着美好的希望,结果……唉!如果自己当年不越过那道寻儿沟,如果自己当年没有进入大黑山,后面的一系列纠葛,就不会发生了吧?
她放下窗帘,现实中没有如果,说如果的都是假设。上一世母亲的经历复制在了自己的身上,命运难道在自己母女身上都下了诅咒吗?即使跨越了千年也依然逃脱不了?
呵!她凛然一笑,逃脱不了就逃脱不了,我木安可几时向命运屈服过?江闻煜,希望你能就此收手,我和你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各自相安无事!
为了把车走的平稳,所以不是很快,直到快傍晚的时候才到了那个渡口,不远处还有一个小集镇,依稀可见昔日的繁华。
众人下车下马,召来这里负责的人问了一下,去接杨家夫妇的还没到,就进了事先买下的院子里休息。
“姑娘去里面休吧。”哈密和橘子把房间收拾了一下,出来叫木安可。
此时,正是夕阳西下、倦鸟归林的时候,天边一抹残阳如血,将一棵老榆树映成了一副剪影。几点寒鸦掠过,转眼间便投入到远处的层林之中。仰面看天空呈碧青色,正在向青黛色慢慢转变,袅袅的晚烟,直上云端。景色美艳如斯,让人仿佛置身于图画之中。
渡头余落日,墟里上孤烟。就是说的这样的景色吧?哦!也可以说是,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多看一眼是一眼吧。”木安可看着远处说,“这是咱们家乡的景色,以后想再看,就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奴婢可不想那么多。”哈密挨过来,半扶半靠在木安可身上,“姑娘在哪,哪里就是奴婢的家乡。”
木安可看她一眼,笑道:“那南瓜呢,是你的什么?”
哈密一下子愣住了,她半天没反应过来,呆呆地重复着木安可的话:“什么?是什么”
“第二故乡呗,还会是什么?”橘子在一旁大声道,说完,哈哈大笑。
第一百八十三章 有内奸
喊杀声起的时候,主仆三人的笑容还未褪去就凝固在了脸上,“出什么事了?”木安可沉声问道。
“咣当”一声,门被撞开,南瓜满头大汗带着几个人冲了进来:“主子快进屋去,有敌袭!”
木安可还想再问,就被哈密和橘子一边一个把她拖进了房间:“姑娘你安心呆着,外面有咱们好多人呢。”
“哪一方的?”木安可简短地问道,“有多少人?”
“还不确定是哪一方的,不过看对敌手法不是江湖中人,好像是从军队上下来的。”南瓜站在墙头上外看,“明处有一百来人,暗处有多少人还不清楚。”
会是谁?木安可在心中想着,希望哥哥姐姐他们平安无事。
“姐夫呢?还没消息吗?”
“没有。”这是橘子回答的,“后半晌的时候来了信,说日落之时就能和咱们会和。”
杨大郎行事一向谨慎,这个时候还没到那就肯定也遇到意外了。而且,对方这么多人的动静自己这边事先竟然不知道,那就有一个可能,对方是事先就埋伏好的。只是,敌人是怎么知道今天的行动计划进而要各个击破的?那就是有内奸!
这内奸是谁?知道多少实情?木安可飞快地思索着。
喊杀声渐近,院子外已经开始有了响动,哈密和橘子互看一眼,橘子说:“哈密姐,我出去,你守着主子。”
哈密犹豫了一下。不过想想自己的身手的确不如橘子,就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会守好姑娘的。”
橘子开门就冲了出去,哈密又飞快地关上了门,并闩好,她扶着木安可坐下:“姑娘放心,咱们的人也不少。”
可对方既然是有备而来,那今天就免不了是一场血战了。
忽听院子里兵器碰撞声起,似乎是有人从墙外跳了进来,并伴有大喊:“在这里,兄弟们,人在这……啊……”
最后是一声惨叫和什么东西掉地上的声音。
“在哪里在哪里?”
有几个声音同时响起,紧接着,乒乒乓乓的兵器声和呼喝声便在院子里响了起来。
“姑娘坐着别动!”哈密从腰上抽出两把刀,来到窗前,把窗户纸撕开一个洞,往外观察情况。
此时天已擦黑,屋子里还没来得及点灯,外面看里面黑漆漆的,里面看外面就清楚多了。
只见外面有几个人正在对战,只是墙外也没再有人跳进来,就连打斗声都稀疏了,局势似乎稳了些。攻进院子里的几个人有些焦躁,但在己方的默契配合下,招式就有些乱了。
“擒住一个活口!”
正全神贯注往外看的哈密吓了一跳,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木安可来到了她身边,也在向外面观看。
哈密立即朝外面喊:“留一个活口。”
“是!”橘子对上的是一个武功最高的,有些吃力,但还是应道,“就这个了,武功最高,好像还是个头目!”
和她对打的人却气坏了,一个女流之辈,竟然如此藐视我!便手中持刀狠狠地朝橘子砍来。橘子闪身躲过,那人抢得先机,便一招狠似一招,招招都要置橘子于死地,橘子一时之间就手忙脚乱起来。
哈密看得着急,想出去又不放心木安可,急得抓耳挠腮的。
“橘子,攻她下盘!”忽听木安可喊了一句。
对方高大,硬拼就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橘子一听,就放弃了和对方拼招式,仗着身法灵活,围着对方转悠,专攻对方下半身。
那人都要破口大骂了,特么的这都什么人呀!老子都够不要脸了,没想到还有比老子更不要脸的!就是男人也不会用这种不要脸招式,何况还是女的!
正要张嘴骂,忽觉拿刀的手腕剧痛,原来他们攻进院来的几个人都已倒下,就剩了他一个,刚才就是在一旁伺机而动的南瓜瞅准机会用刀背在他手腕处重重地来了一下。他一吃痛,刀就握不住了,手一松,刀就“仓朗朗”一声掉在了地上,还跳了两跳,那人一惊,紧接着脖子上一凉,就被架上了好几把刀。
“说吧,你们的主子是谁?怎么知道我们的这个藏身之处的?”
屋内还是没有点灯,那人被捆绑着按倒在房门口,朝着声音来处骂道:“你个妖妇!害死我家公子,我们是来报仇的!”
“嘴巴放干净点!”橘子踹了他一脚骂道。
“你家公子是哪个?”哈密代替木安可问。
那人还以为是木安可,就骂道:“老子就是要骂死你个臭娘们!我们肖公子不就是你杀的?”
“肖公子,肖展?”木安可想起来了,没想到那么个草包加蠢货还有人效忠。
“是!肖公子对我有恩,你杀了他,我当然要为他报仇!”
“那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
“是……老子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们是江闻博派来的吧?”木安可问道,“江闻博现在在哪?”
那人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听外面喊杀声又起。
那人立刻大喜,挣扎着道:“是我们的人来了,臭娘们,赶紧放了老子,否则……”
他说不出话了,因为木安可一刀划破了他的喉咙,立时那血就咕嘟嘟冒了出来,那人嘴里“呜呜”地叫着,在他不甘心的、仅存的意识中,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道:
“老娘只是抓住了肖展,并没有杀他,杀他的人是江闻煜,你个欺软怕硬的蠢货!”
这是真的?怎么会是这样?那人想着,意识越来越淡泊,最终瘫软了下去。
“看来咱们的仇家是无所不用其极啊!连这么低劣的嫁祸都用上了。”
“无所谓高明低劣,只看效果就行……”
这时只听“咣当”一声,大门被撞开,先丢进了几个火把,紧跟着冲进来几个黑衣人。几乎就在同时,南瓜和橘子也向黑衣人攻去。其中一人边躲边喊:“肖二在哪,你个混蛋是不是把人杀了?”
半天没人回答,那人一边回挡一边喊:“木家二姑娘可在这里,我奉我们主子命有事相商。”
木安可刚要说,觉得哈密握着她的手紧了一下,就听哈密沉着声音说:“你家主子是谁?找本姑娘有什么事?”
那人听见有人回答,大喜道:“木姑娘,你没事啊?”
“回答我的问题!”
“木姑娘,能不能让你的人先住手?”
木安可想了一下,低声道:“先住手,听他们怎么说?”
哈密闻言高声喊道:“先住手!”
院中交手的人顿时听住,双方都向后跳开,那人哈哈一笑:“木姑娘果然干脆!”
哈密傲然道:“废话少说,回答我的问题!”
第一百八十四章 劝降
“我家主子是颜伯文颜大将军,奉齐王殿下令,来诚心邀请木姑娘至齐王麾下共同举事?齐王殿下说了,待成就大事之日,不会亏待木姑娘的。”
“如何不会亏待本姑娘呢?”
“齐王殿下一直倾慕木姑娘,只是以前没来得及表白就被江闻煜窃取了天下。齐王说了,若得了天下,一个贵妃之位是绝对少不了木姑娘的。”
说实话,哈密还真没耐性和这些人费功夫,江闻煜现成的妃子我们姑娘还不稀罕呢,你特么还没影子的事就想哄骗我们姑娘了?
“江闻博占据京城,以皇上为质,满朝文武在手,占尽天时地利尚且做了丧家之犬,现在他还有什么倚仗来夺取天下?”这话是木安可说的,自然比哈密更有气势。
那人听了有些恼火,但因为不知道屋子里的情况就只好忍着气说:“这有了木姑娘,自然就有倚仗了?”
哈密冷笑了一声:“笑话,关本姑娘什么事?”
“姑娘你手里有震天雷呀,要不是你的震天雷,庆远关怎么会被攻下?我们主子说了。只要姑娘投向我们这边,我们王爷定是既往不咎,还会重用姑娘的父兄,封他们一个大大的爵位!”
哈密刚要说,就听木安可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姑娘手里有震天雷?”
这事知道的人不多,江闻煜不会往外说,自己这边……
“告诉木姑娘也无妨,这是从陈家传出来的消息。陈家恨急了姑娘,所以只要有陈家在,姑娘是讨不了好的,还不如投向我们主子。”那人循循善诱道。
陈家?是了,陈红蝶知道,定是她说出去的没错了!如今的形势有些像三国鼎立,江闻煜势力最大,自己和江闻博联手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可遗憾的是江闻博刚愎自用,难堪大任!而自己有了明月岛,还有广袤无垠的大海那就不需要依靠任何人了。
“既然知道我有震天雷这等威力不凡的存在,怎知我没有夺取天下的野心呢?”
“姑娘在说笑吧?名不正言不顺,就凭一个震天雷就想夺取天下?”那人呵呵大笑,“就恐怕姑娘一出现于世人眼前,所有人都要对姑娘群起而攻之了。”震天雷人人都怕,但又人人都想得到!
“那咱们今天这事,大人你做得了主吗?”
那人以为自己把木安可说动了,闻言大喜:“今天这事就本人做主,只要姑娘……”
话还没有说完,就见一团黑影向他飞来,那人急忙往旁边一闪,黑影便“嘭”的一声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黑影落地时是正面朝上,在火把的照耀下,有眼神好的立刻就认了出来:“大人,是肖二!”
那人定眼细看,还果然就是,登时大怒:“臭婊……”似乎猛然想起了什么,就硬生生地收回了骂人的话,再吸了一口气道,“肖二听人造谣蛊惑,冒犯了姑娘,实属不对,姑娘杀了他这事就算了了,依然不妨碍我们之间的……”
“江闻博现在在哪?手里还有多少人?”
“这个……可就不能告诉姑娘了……”
“动手!”
木安可已经不愿再和他废话了,只简短地说了一句,院中本来就蓄势以待的人立刻动了手,对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伤了好几个。
“臭娘们!给脸不要脸,等老子抓住你看怎么收拾你!”那人终于破口大骂了起来。
“把这个人留下当活口。”看来这个人知道的不少,那就给江闻煜留下,等他们互相撕咬对方的时候自己正好脱身。
“是!”
那人和肖二一样的生气,不!是比肖二还要生气。因为他比肖二的身份高,也比肖二有脑子。此刻他想到的是:特么的,竟然被一个女人忽悠的说了不少的实话。
院内正在纠缠,外面的嘈杂又起,有人奔进来大喊:“主子,有官兵向这边来了!”
木安可问道:“外面现在什么情况?伤亡如何?来的官兵是谁带的?有多少?”
“禀主子,外面行刺的人已被处理的差不多了,兄弟们有伤亡,但不大。带兵的好像是橙霞附近的驻军,约有三四百人左右!”
两人一问一答,已把目前的状况说了个清清楚楚,那人听了,气得暴跳如雷,一边和老子东拉西扯地白话,一边在杀老子的人!
不过为了主子大计他还是忍着气说:“木姑娘,官兵来了,你我都讨不了好,还不如咱们联起手来或许还有几分胜算……”
“让咱们的人后退,聚集到院子周围,不论受伤的人还是战死的人,全部都带过来,不许落下一个!”
“是!”
“木姑娘,同时得罪了两方势力,你可就是背腹受敌孤掌难鸣了,还是好好考虑考虑在下的话吧!”
那人还在喋喋不休,其实心里暗骂,连眼前形势都看不明白,光凭着意气用事,这乡下蠢妇屁也不懂!要不是会做个震天雷谁耐烦和你废话?可这么蠢的人是怎么做出震天雷这种逆天的东西的?现在他严重怀疑这个传言的真假,自己这一方是不是让陈家当枪使了。
可他还是越来越心惊,不说这个女人愚蠢还是聪明,她的人作战能力确实是强,尤其是在配合的默契上。于是他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最终他自己也被生擒活捉。
看他不死心还想说话,木安可道:“绑了,堵上嘴。”
于是,在那人的挣扎不已中被人七手八脚的堵嘴绑了。
这时,外边喧哗声已经近前了,火把的光亮点点闪闪,把这处房子围成了一个圈。
只听有人在喊:“里面的人听了,快快束手就擒,可饶你们不死,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木安可冷笑,她迈步就向外走去。
“姑娘不要!”哈密急忙拦住她:“奴婢去!”
“没事的。”木安可平静地说,“外面的兄弟们都在为我卖命,我岂能做缩头乌龟?”
说完推开哈密大步走了出去,被绑的那人看她出来,想说些什么,又苦于嘴里堵了东西,就“呜呜”的乱叫。
木安可看都不看他,一直向大门口走去。
“主子!”
院子里的人看她走向门口,也都想上来阻拦,橘子更是直接跑过年抓住了木安可的胳膊。
木安可对他们说:“你们放心,他们会先说一番劝降的废话,而我也会见机行事的。”
“那好,我们陪姑娘出去。”哈密和橘子一左一右站了。
看着她们,木安可仿佛又回到了上一世的部队生活,一种名叫热血的情绪让她豪情勃发:“好,你们陪我出去!”
第一百八十五章 激战
很多年以后,每当想起那个惊心动魄的夜晚,木安可都后悔不已,活了两辈子的自己,还是太大意了,战场上,是容不得仁慈的!
也或许是,对江闻煜还有两分希望?
所有的人都撤进了小院内,木安可站在院门口,哈密和橘子在她左右站好。
“你们是来抓我的,还是来杀我的?”对着那一圈官兵,木安可问道。
“那就看你了!”有一个骑在马上的人阴测测地说,“你要是束手就擒呢,咱们就都省事了,可你若是负隅顽抗,那今儿晚上,爷的刀可就要见见血了!”
“你说你是官兵,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呢?”
那名军官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本大人让你心服口服,看好了,这是调动兵马的勘合!识相的叫你的人把兵器扔了,乖乖的听从本大人的话,本大人今晚就饶你们不死,否则……哼哼!”
那人一扬手,那些官兵便张弓搭箭,对准了她们。
落到你们手里,即使今晚不死,终归还是要死的。木安可刚要再说什么,只听远处传来一声脆响,天空炸开一朵美丽的烟花。
“姐夫来了。”这是他们的特定信号。
这个时代只有鞭炮,还没有烟花,那硕大的烟花在空中炸开时惊艳了在场的所有人,让人有刹那间的失神,当然包括那个军官,他一惊,立刻喊道:“快拿下!他们的援兵来了。”
看来他们知道的不少,那内奸投靠的是江闻煜还是江闻博?脚踩两只船呢还是两方都有?
她的大脑在极速旋转,哈密和橘子手上更快,拖着木安可就进了院子,并飞快的关上了门,随后便听见箭射在门上的“笃笃”声并哈密“嘶”的一声低呼。
“哈密这么了?”
“没事,左脸被蹭了一下。”
一个黑影扑过来:“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是南瓜,他一下扳过哈密的脸,借着微弱的光,看见哈密的左脸有一道横向的血印,伤口不深,但还是有血珠往外渗出。
“王八蛋!老子活撕了他们。”南瓜心疼的大骂。
哈密挣开南瓜的手:“不要紧,就皮外伤,姑娘你怎么样?”
“我没事,橘子给她上药。”伤在脸上,这是会毁容的,对于有些女人来说,比要了她们的命还要可怕。而且,伤在脸上,那就是那支箭差点贯穿了脑袋啊!木安可一阵后怕,
“是!”
橘子拖着哈密就要过一边,哈密满不在乎地说:“这点小伤犯不着耽误事,”说完又站在木安可身边,“大敌当前,就别再婆婆妈妈了。”
橘子拗不过她,只好先给她简单地擦了擦血,又撒上了些药。
木安可有些愧疚,这都是因为保护自己的缘故,就握了一下哈密的手。
“姑娘别担心,我不在乎!”哈密大声说。
“我也不在乎!”南瓜也大声说。
众人:现在都啥时候了,你们还有这种心思……
哈密小声嘀咕:“关你什么事?”
南瓜嘿嘿傻笑了一下,往这边挤了挤,悄悄握了一下哈密的另一只手。
这时,外面的人在射过一轮箭后已经攻到了墙下,听那军官在指挥攻墙、撞墙,而里面的人也开始反击。外面的占了人数多的优势,里面的因为配合的默契,一时间,打了个旗鼓相当。
那个军官却心里暗惊,对方只有百十来号人,可作战能力却着实不弱,要是等到后面的援兵过来,自己可就背腹受敌了。
“特么的一帮废物,这才几个人,你们都拿不下?”一急之下,他破口大骂道。
他气,下边的人更不高兴,说的是一小伙蟊贼,怎么特么这么厉害?一会儿的功夫就让我们的人损失了不少,你特么的还骂!一急之下,攻势就凌厉了。
而院子中伤亡的人也开始增多,待会儿江上的船就要来,不能再拖了。木安可吩咐:“放信号,通知他们加快速度赶过来。”
“是!”
南瓜应道,从怀里摸出一个烟花点燃一扔。
“嘭!”又是一朵烟花在夜空绽放。
随后远处又有两三处烟花在空中炸开,于黑夜中看得分外清楚。
“他们在招呼远处的人,不能让他们会和。”那军官大声道,“快点,一定要在他们援兵到来之前攻下这里!有不尽力者,一律按通敌罪论处!”
特么的,你说的容易!那些当兵在心里疯狂骂娘,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不尽力了?不就仗着是京城来的吗?就尼玛会瞎BB!
到底占了人多的便宜,在墙头跃上了几个人的同时,大门也被撞开。
“姑娘你进屋!”哈密挥刀砍向一个攻进来的人,“我们为姑娘守着”
这个时候不能进屋,敌人若是用火攻那就是死路一条!
木安可也拿着短刀,格开一人的偷袭:喊了一声:“擒贼先擒王!”
“是!”
房顶上有几个人同时答应,他们占了居高临下的便宜,有的用弓箭,有的用兵器,甚至有的揭下瓦片都统统向那名军官身上招呼。
事出突然,那人也没防备,虽说有人护着也不知道什么东西招呼到了骑的马身上,马一声嘶叫,一尥蹶子,差点把那个军官摔下来,幸好被身边站的人拼命扯住了马缰。
那军官惊魂甫定,恼羞成怒,一边下令强攻,一边往后退了一段距离。
这时,攻进院子里的人多了起来,而同时,远处援兵的喊杀声也传了过来。功劳虽然诱人,但自己的小命更重要,于是,那名军官就萌生了退意。
在一场战役中,指挥官就是军队的主心骨,木安可抓住一个小兵手里的一支长枪,反手一刀挥向那个小兵的咽喉。眼神闪过时却看见是张一略显稚嫩的脸,此刻那张脸上没有恐惧,反倒是一片茫然,她眼神暗了暗,手往下落了几分,那一刀就划在了那个小兵的胸口上。
那个小兵双手捂住胸口,闷哼一声蹲了下去。木安可抢得长枪在手,便直奔那名军官而去!
本来那名军官身前还围有几十个人,可因为躲暗器,他自己后退了一大段,就和那几十个人拉开了距离,而木安可则如一个黑夜幽灵般几个闪跳,便冲开了阻拦,来到了他的面前。
那名军官刚刚站稳,就看见马前站着一个女人,他一惊,一边大叫:“来人,”一边催马挥剑冲向那个女人。
木安可用左手长枪刺来——刺的是他骑的马。那军官一拉马缰,躲过长枪,却听胯下马一声嘶鸣,原来是木安可手中短刀划破了马脖子,那马一阵跳跃,便把那军官甩了下去。
第一百八十六章 哈密之死
木安可乘胜追击,一手执长枪一手持短刀,一边格挡上来拦截的人,一边向那军官杀过去。那军官还来不及站起来,只是一边大声喊着,一边往后又是滚又是挪,狼狈不堪。
木安可跨步上前,长枪直刺对方腹部。那一枪又快又稳,躲无可躲,求生的欲望让那军官双手摁地身子往后挪动了一尺,轻微的、“噗”的一声,让那军官一声惨叫。木安可也是一愣,因为那一枪正扎在对方两腿之间的那个地方……
对方一声惨叫,头一歪,便晕了过去。
“大人!”已经有人冲过来了,几个攻向木安可,几个去扶那个军官。木安可将长枪拔出,那人又是一声惨叫,竟然醒了过来,不过很快的,又晕了过去。
木安可往后退去,听得哈密叫一声“姑娘,啊——”,接着,一个软软的身体扑在了自己的后背上。
“保护主子!”是自己的人也冲了过来,和对方混战在一起。
木安可回过头来,她看见哈密张着嘴,双眼圆睁,一杆枪钉在她的后背处。枪的那头,是自己刚才看见的、略显稚嫩的脸,此刻那张脸上已经没有了茫然,有的,只是嗜血的狠厉!
“哈密。”木安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她眼睁睁地看着那杆枪从哈密的背后拔出,血花飞溅,哈密又是一声闷哼!
“啊!”
南瓜大声叫着,高高跃起,然后一刀劈下。有热血随着刀喷洒而出,那张脸上的狠厉顿时一收,又变成了一片茫然,随后,软软地倒了下去。
“哈密!”南瓜撕心裂肺地叫着,扶住了将要倒地的哈密。
“哈密姐!”橘子也尖叫一声也想扑过去,但又忍住了,已经有人攻向了木安可,她不能离开。
木安可被她的叫声惊醒过来,一枪逼退一个攻上来的人:“快,看哈密怎么样!”将枪往前一掷,贯穿了一人身体,然后欺身而上,一刀划破对方喉咙。这次,她的手又快又准,不再有任何偏差!
“姑娘,有我们呢,你只管护好自己的身体,不用那么拼命!”橘子紧跟在她身后,一刀砍翻一个人,对着她喊。
木安可眼中已是杀气弥漫,她挡住攻上来的人,能杀则杀,杀不了也要示意橘子补刀,偷眼看去,那边已经有人做了个简单的施救,虽说周围敌人环峙,南瓜还是小心地抱着哈密慢慢地放到了墙根底下,哈密满脸的痛苦,似乎还在说着什么,南瓜则是满脸的泪水。
由于对方首领受伤,官兵们已无斗志,四百来人被一百来人逼得节节败退。
忽又听得远处江面上传来几声巨响,脚下的大地也随之震动,抬眼看去,远处的江面上有火光燃起。
“震天雷!”橘子喊道,“江上也有埋伏!”
又是几声巨响,江面上的火光便多了几点。
“姑娘!”橘子挡开一把砍过来的刀,“姑爷他们过来了,你去看哈密!”
果然,火把闪耀中,杨大郎为首的一群人已经和官兵们交上了手。那些官兵已经没了斗志,如一盘散沙般四下溃散,中间有一两个人小头目在大声喊,可惜没人听他们的。
木安可奔到墙下,哈密已经脸色苍白,流出的血已把南瓜身上湿透。
“哈密,哈密。”木安可喃喃叫着,心中无比的悔恨,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啊!
她叫的声音很低,但哈密却听的清清楚楚,她的脸上居然还浮现出了一丝笑意,她吃力地抬起手:“姑娘,姑娘,是你吗?”
木安可握住她的手,很冰,很凉:“是我。”
“可我怎么,看,不见你?”
“现在天黑了,等天亮了,你就能看见姑娘了。”南瓜在她耳边温柔地说。
“那我就等,等天亮了再看,姑娘……你在哪,哪里就是,哈密的家……大海,明月,明月岛……哈密真想看看……”
“哈密放心,姑娘不会丢下你,一定把你带到明月岛上。”木安可紧紧地抓住哈密的手,眼睛扑簌簌地流下。
“那真好,真好……南瓜哥,对不起了,我答应给你做,做的鞋,一直都没做……还骗你,让你给我买,零嘴……”
“我知道你骗我的,可我心甘情愿,哈密,你不知道,你骗我的时候有多招人喜欢……”
“是,你说过,你喜欢,我……”哈密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微不可闻了。
“是,我喜欢你,我想娶你!”
“可我要,要死了,不能,嫁,嫁给,你了……”
“哈密不要,不要死,不要离开我,哈密!”
“我也,不想死……舍不得,你,南瓜,哥……姑娘……橘……”
哈密张着嘴,可再也说不出什么了,她就像一条离水的鱼,吐出了最后一口气,然后,身子一僵,她的手便如无骨一般的从木安可手中滑落下去。
“哈密!”南瓜大声叫着,把哈密紧紧地抱在了怀里,他仰天大吼了一声:“啊——”
“哈密姐!”橘子也冲了过来,她大哭道,“哈密姐……”
哈密一双眼睁得大大的,看着漆黑的天空,已没有了任何神采。
木安可颤抖着伸出手,放在哈密的脸上,给她合上了双眼:“哈密,你放心,我不会丢下你的,一定会把你带到明月岛上!”
她站起身来,头有一刹的晕眩,她靠在了旁边的墙上,眼泪已流了满面。
“怎么了?”
此时敌人正在节节败退,场面已完全控制住了,火把照耀下,杨大郎从远处看到木安可的满脸泪光,就奔了过来,身边跟着的是西瓜和北瓜。
“哈密,哈密死了,姐夫,因为我,她是因为我的愚蠢才死的……”木安可觉得心如刀绞。
杨大郎低头看了一下,看见橘子在痛哭,看见南瓜如傻了一般抱着哈密呆坐,虽然心里也难过,但他还是对木安可说:“所以你才更要好好的,否则哈密就白死了!”
“姐夫你不知道,不知道……”她此刻无比的后悔,就好像上一世,目睹了师娘和师妹的死一样。
“所以你才要振作起来,还有好多少在等着你,依赖着你!”
“我知道,知道……可是我蠢啊!”小腹又是一阵巨痛,她闷哼一声,抱住小腹弯下了腰。
“谁都有偶尔犯蠢的时候,包括你我。”杨大郎以为她只是在痛心哈密的死,就在她耳边低声说,“但是你不要说出来,也不要颓废,如果你那样了,死的人会更多的!”
“是,姐夫,让我冷静一下,冷静一下。”她闭上眼睛,疲惫地说。
第一百八十七章 千钧一发
这时,江面上驶过来几艘大船,第一艘船头上有人在高喊:“杨大哥,木姑娘!是你们吗?”
“是武兄弟来了!”杨大郎说,看着已经远远退去了的官兵,他心下认为这里已经安全了,就说,“你先在这儿别动,我过去看看。”
“武兄弟,是我们!”杨大郎高声答应着,朝江边快步走去,西瓜也紧随其后一同离开了。
战斗已经停止,场地上有死尸,有伤者,有人在寻找己方的人,有人在搬运死尸。木安可呆呆地地看着,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因为我……
她又闭了一下眼,可她又倏然睁开,因为她感到了一股强烈的危险向她袭来,一个黑影,手握匕首从一棵树上向她右侧扑过来,而正前方,一支箭带着破空的响声向她射过来,左侧的北瓜脸上带着诡异的笑,手中剑也向她刺来。
慢镜头回放:右侧的人离得最远,但速度最快,给她的压力也最强,那把匕首笼罩了她全身的范围。正中的那支箭射来的方向是她的胸口,箭头泛着乌蓝色的光,那是浸过巨毒才有的颜色。北瓜的那一剑威胁最小,可是离得却是最近,也最出乎意料,让人防不胜防。
三个方向的袭击如果分开来,木安可都有躲开的希望,可是左右中三个方向同时袭来,背后是墙,她已是退无可退,避无可避。或许现在就要死了吧?死了以后可不可以回去?她想。
“三哥不要!”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飞快闪过,撞翻了北瓜,砍断了射来的箭,闯进了匕首笼罩范围之内,电光火石之间和偷袭的人过了一招,后出现的人被震退几步,以手抚胸,面露痛苦,似乎受了内伤。
“混蛋!”
偷袭的人身形一缓,骂了一声,又接着向木安可袭来,不过招式就没有第一次凌厉了,饶是如此,木安可短刀和他匕首相撞时也被震得气血翻涌,她赶忙提一口气,护住了小腹。
这一切发生在很短的时间内。周围的人大多还都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有极少数人看见了事情的全过程,但他们还不相信北瓜会伤害木安可。因为他们都是直接听命于杨大郎,而北瓜和西瓜,是杨大郎最得力的助手。他们有的甚至还以为北瓜那一剑是刺向后面出现的黑衣人。因为这一切太快了,几乎是同时发生,快得让人眼花缭乱,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后出现的黑衣人从声音上也有几人听出来了,是暗十六,毕竟他在木家也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
出于本能反应,他们呼喝一声,围了过来,橘子离木安可不远,她想冲进战圈,偷袭的人一脚把她踹过一边后就又向木安可冲过来。橘子“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血。
暗十六又扑过去阻拦,“三哥,不要伤她!”
他叫三哥,那这人就是暗三了。很早以前听十六闲聊时说过,他们几个人中,除了暗卫统领,就数这个暗三功夫最好。木安可不敢怠慢,全身注意力高度集中起来。
暗三大怒:“你竟敢违背主子的命令,找死!”左拳打在暗十六右肩让他后退了几步,右手匕首依然向木安可刺来。
木安可不敢再和他硬碰,只以躲、守为主。
众人想帮忙,可这那个偷袭的人身形太快,他们只有把人围成一圈,时刻准备着。
离开一段距离的杨大郎听见声音回头看,也看见了这里发生的事,他大惊,急冲冲地又向这边跑了回来。有人向他禀报着刚才发生的事,当他听说有人放冷箭,就停住四下观看了一下,又不放心木安可那儿,就让人时刻注意放箭人在哪,又往木安可那儿跑去。路上看到地上有具死尸手里还握着一张没射出箭的弓,就顺手捡了起来,拿在手上。
此刻,倒在地上的北瓜爬了起来,当他举起手中剑又向木安可刺去的时候,人们终于看清了他的真面目,以橘子为首的几个人就立刻将他围成了一圈将他困住。
“北瓜,你要干什么?”
“混蛋,你叛变了!”
“抓住他!”
——完了!暗三不无遗憾地想,这次他精心安排的、自认为万无一失的刺杀失败了,为这个,还不惜暴露了北瓜这棵钉子,这让我回去后怎么给主子交代?
都怪十六那个蠢货!他在心里恨恨地骂道,就萌生了一丝退意。但看木安可一只手抱着小腹,脸色苍白,嘴角似乎有血丝渗出,她受伤了,伤的还不轻!那现在撤退可就有些可惜了,他心中暗想,既然这样那就再来一次吧!
成败在此一举!他脚尖用力,踢得又冲过来的暗十六翻了一个跟头远远滚开,然后一跃而起,用了十成的功力,从高处往下向木安可扑来。
暗十六已经来不及阻拦,杨大郎还离有一段距离,周围的人被他掌风扫过,都退了一两步。
这就是内家功夫的精妙之处了,木安可强顶着压力,用力将短刀举起,但也只有她自己明白,她的胳膊其实一点力气都没有,她的手几乎都握不住刀把了。
落下来了,他落下来了,她觉得自己连呼吸都困难起来,可求生的欲望还是让她咬着牙将刀尖对准了空中的暗三。
只听“噗”的一声,那是兵器刺入肉体的声音,但绝对不是自己的短刀,可暗三却是确确实实被悬空钉在了那儿。
镜头拉开,才看清楚了,是一直抱着哈密坐在墙角的南瓜,用的就是那杆杀死哈密的长抢,从暗三的前胸直接穿透到了后背。
所有的人都愣了一下,没人能相信,包括暗三自己。以他的功夫,这些人是杀不了他的,所以他才那么肆无忌惮地在这里大砍大杀而不肯退去,所以当他被南瓜一枪穿透时,连他自己也是满脸的不信。
他看了一眼那杆杀死自己的枪,又艰难地抬眼看了一眼杀死自己的人,南瓜也正冷冷地在看着他。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他不甘心地挣扎了两下后,软软地垂下了身子……
“三哥!”暗十六大叫一声就要扑过来。
这时,又有一支箭射了过来,目标还是木安可。
这支箭掌握的时间刚刚好,就在木安可靠着墙喘气、就在人们因为暗三的死而松弛下来、就在以橘子为首的几人已擒住北瓜、就在暗十六正在失神大叫着向暗三冲过去时,那支箭带着乌蓝色的光在木安可的瞳孔中越来越清晰……
第一百八十八章 恨
就在众人束手无策的惊叫声中,扑到一半的暗十六猛然停住。他让自己旋了半个圈,挡在了木安可身前,然后便见他往前冲了两步,这两步,就刚好冲到了木安可面前。
“十六。”木安可几乎凝固的双眼眨动了一下,她一个激灵,尖叫了一声,扶住暗十六差点倒下的身体,她看见暗十六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痛苦之色后,继而又是一抹解脱的笑。
除了几个扭押住北瓜的人,附近的人几乎全部拥过来将木安可护在了最中间。嘈杂声中,有好几声弓弦响过,有人在大喊大叫,似乎是有人被从高处射落了下来。杨大郎在大声吩咐四下寻找,看暗处还有没有隐藏的人。
但这一切木安可都不再关心,她只看到暗十六在对她笑,这种笑是当年他住在木家的时候才有的,轻松、自在、亲切,自从回到江闻煜身边后,这种笑就再没有在他脸上出现过了。
她扳过暗十六的身子,一支箭赫然钉在他的后背上,她伸手欲拔,却被他拦住了。
“你不要动。”暗十六说,然后自己在后背模到那支箭,咬着牙拔了下来,“箭头上有毒。”
“什么毒?怎么解?哦对!射箭的人不是抓到了吗?来人,快去找解药!”木安可喊道。
“是!”有人答应,挤出人群去了。
“来不及了。”暗十六轻声说,“伤在心脏附近,来不及的。”
木安可根本不理他,一叠声地催人赶紧找解药。
暗十六但笑不语,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开始麻木了。
这时,杨大郎挤进人群,忙忙地说:“抓到了人,他说没解药。来,先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怎么会没解药?他不说就严刑拷问!”哦!电视剧里还有一种方法,那就是把毒吸出来,“对,把衣服脱了,看能不能把毒血吸出来。”
“不用了。”暗十六挡住木安可的手,“三哥死了,是因为我而死的,我怎么还有脸活着?”
“胡说!你的命是你的,和别人没关系。”木安可嘴里说着,手里不停,“姐夫帮我,把他衣服撕开!”
“真的不用了。”暗十六拦住他们,他的大脑已经开始昏昏沉沉了,身体也摇晃了两下,就不再硬撑,慢慢的坐了下去,“我有些话要和你说,如果不说,我会死不瞑目的。”
这时,有人扯过来一个扛着医药箱的人,杨大郎不由分说撕开暗十六的衣服后背。火把映照下,只见伤口漆黑,已经不再冒血,整个后背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两人相视一眼,那人面带难色,摇了摇头。
再看暗十六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来越黑,木安可也蹲下来一把抱住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好,有什么话你说,我听着。”
“这样真好,真好。”暗十六把脸放在她肩头上喃喃着,目光迷离,“谁也不知道自己的心会在什么时候改变,但要是变了,是控制不住的。”
“是的十六,所以我们活得很无奈,不论是对这个世界还是对自己,都是这样。因为我们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我们会改变多少。”
“我的改变是因为遇上了你,那是个秋天吧?”
“是的,那是个秋天,你是来杀我的。”
“是,我是存了必杀的心的,没想到反被你捉住了。”暗十六微笑了,“那时我都不敢相信,你一个乡下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怎么会反抓了我的?是不是我太笨,太蠢?”
“那是你大意了,再加上姐夫帮了我的帮。”
“那时候你才多大?十一二岁吧?我就在想,你怎么那么厉害呢?刚好后来主子把我派到了你的身边,表面上我很不满意,其实,我在心里还是有些期待的,想看看,你是怎么才那么厉害的。”
听他提到江闻煜,木安可的手紧了紧:“别说他,十六,说咱们的事。”
“你别恨他,他也是由不得自己的,就像我,会喜欢上你一样。”暗十六喘了一口气,“我知道我配不上你,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的喜欢上了你,你不会生气吧?”
木安可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哭出来,她使劲地摇摇头,把暗十六抱得更紧。
“你不生气,真好。”
“十六喜欢我,我很高兴,怎么会生气呢?”木安可流着泪说。
“下辈子吧,下辈子若是还能遇上你,我不会再顾忌什么,我会正大光明的对你说,我喜欢你,非常非常的喜欢你。”
“好,我等着,等下辈子十六来对我的表白。”
“我把你的好多事都说给他了,那时候我的身份就是监视你……对不起!”
“我知道,知道的,这不是你的错。”
“他是我的主子,我背叛了他,连累了三哥……我有些怕,不要把我交给他,好吗?”
“好!只要你不想见他,他就永远也见不到你。”
“三哥死了,你别恨他,别拿他出气,他只是听命行事,和你又不熟……我的要求是不是有点多?”
“不,不多,还有什么,都说出来。”
“还,还有什么……小时候,我记得一个女人抱着我,是我娘吧……她长什么样我不记得了,只记得在她怀里很温暖,就像现在……还有一个小女孩坐在,坐在一边玩儿,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是不是我姐姐,只记得她穿着,一双绿色的绣花鞋,鞋尖上绣了几朵……几朵鲜黄的油菜花……太阳暖暖的照着,我昏昏欲睡……后来,发了大水,好大好大的水……再后来,我就不知道怎么,就到了一个地方……训练暗卫的地方……我死后,在我的坟头,种上,一片油菜花,好吗?”
“好,好,我记着,记着呢。”木安可深吸一口气,擦了擦满脸的泪水,“还有什么,你全部说出来,我都会为你做到。”
“没有了……”暗十六的声音越来越低,“能死在你的怀里,我这辈子,知足了……”
“十六,我会永远记着你的,永远……”
“我很,高兴,很,高兴的……”他的声音猛然拔高,“三哥,三哥!黄泉路上,等一等,小弟这就来,陪你……”声音一顿,他想喘,却只是张了张嘴,身子僵硬地伸直,然后便直挺挺地不再动了。
“十六,十六。”木安可小声叫着,可暗十六已经没有了气息。
“十六,十六啊!”木安可仰面大哭,对着无尽的苍穹,她大声喊道,“江闻煜,我恨你——”
………………
(刚开始在起草这一章的时候,是打算让暗十六先中毒箭,再拼着一口气从背后杀死暗三,然后自己才死,所以这个渡口就起名叫结义渡,本来有反讽意味在的。
后来感觉这样写有些颠覆暗十六的性格,毕竟那个时代的人最根深蒂固的是忠孝节义,尤其是对一个暗卫而言。
后来改了几次,就改成了现在这样。确定下来后就把这个渡口改成了春秋渡。
时间是无情的,也是公平的,不管人世间有多少的喜怒哀乐、生离死别,它都不会为任何人停下脚步。年年月月,春夏秋冬,或是数十年弹指一挥,或是时时刻刻的度日如年……
也希望亲们有意见或建议给提出来,本人虚心接受。)
第一百八十九章 今夜无眠
远在京城的皇宫,乾元殿,熟睡着的江闻煜猛然坐起,他以手抚胸,大口地喘着气。
“怎么了皇上?!”在旁边打盹的张福海听见响动也立马警醒,他赶紧过来打起帐子。
“朕的胸口突然间好痛。”江闻煜脸色煞白,满头是汗。
“啊?”张福海吓了一跳:“老奴这就去叫太医来!”
“不用了。”江闻煜靠在床头,“先去给朕倒杯水。”
“是!”
在外边候着的小太监倒了一杯水过来,张福海先接过才递给给江闻煜。
江闻煜只喝了两口就不喝了,把杯子又递到张福海手里。张福海接过来又让小太监把杯子拿走,用一条帕子给江闻煜拭着脸上的汗,不放心地说:“皇上,还是叫个太医来请个脉吧!奴才这心里不踏实,您就当是心疼奴才了。”
“你这奴才!”江闻煜疲倦地笑了一下,“好吧,叫去吧。”
张福海赶紧对站在一边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小太监会意,弯腰退出去了。
张福海又服侍着江闻煜重新躺下,给他掖好了被子,就又静立在一边。
江闻煜已无半点睡意。他又想起刚才做的梦,在梦里,木安可擎托起一座大山向他胸口处重重地砸过来,以至于现在他的心还跳的厉害,并伴有明显的疼痛感。
这个梦主何凶吉?他闭上眼,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张福海往外边看了看,估摸了一下:“回皇上,刚过三更。”
“嗯!”大半夜的,也不好叫贺长风来商议,就叫了一声:“暗一!”
暗卫首领从暗处闪出时,张福海便很有眼色地退到了殿外。他是每到这个时候都要回避的。
“主子有何吩咐?”暗卫首领单膝跪下。
“暗三那里有新的消息没有?”
“回主子,暗三飞鸽传书,原说是今夜动手。他功夫不弱,又启用了主子埋下的钉子,如无意外,现在估计是已经得手了。”
已经得手,已经得手……那她是被杀了还是被抓了?刚才的梦又有什么暗示?他觉得胸口又是一阵气血翻涌,就捂住胸口又喘了两下:“下去吧,有什么新的消息尽快来报!”
“是!”暗卫首领身子一晃,便又隐身于暗处。
“主子,太医来了。”张福海在外边回禀。
“进来吧。”
“是!”
是太医院院正亲自来的,把过脉之后说是并无大碍,只是思虑过重,开了一副安神的药,让再好生修养着即可,最好不要动怒。
思虑过重!江闻煜叹了一声,这样做,是对还是错呢?他按了一下胸口,为什么这里会痛?还有刚才的那个梦……
木安可,木安可,其实我是真不想杀你的,可你为什么不听我的命令而非要和我作对呢?杀了你我也不舍,但你的才能又是一把双刃剑,我虽然觉得好用,但同时又担心你会噬主。所以,我宁可不要你的才能也要杀了你。
今晚动手……你现在是生还是死呢,木安可,木安可……
他闭上眼,在心里默默地念着这个名字,久久难以平静。
张福海不放心,他让小太监在御榻前守着,自己亲自拿了药去熬。
碰了几次壁后,他也看出来了,几位娘娘都不得皇上的意,他一个无根之人,在这深宫之中靠的是谁?他张福海虽然不是多聪明的人,但也绝不是傻子!明白了这个道理后,他就对那几个的明里暗里的拉拢就开始装疯卖傻了。
只是皇上啊,女人不就是用来生孩子的?皇后和几位娘娘都进宫这么些日子了,你也没有留宿在哪个宫里,更没有召哪位娘娘侍寝,这让敬事房太监也很为难,找自己诉了好几次的苦。
可自己一个奴才有什么办法?主子们的事自己一个奴才岂有话语权?听说今儿上早朝的时候,有两个御史就差没指着皇上的鼻子骂了。下午太上皇又把皇上找去,说了一大通皇上年纪不小了,皇嗣为重了,要开枝散叶了什么什么的,太后也在一边帮着腔。皇上当时没说什么,回来就摔了一堆东西,可见是气狠了。
谁想就寝时皇后让人传信过来说身上不舒坦,非要让皇上亲自去瞧瞧,唉!皇上也没有办法,不去不行啊!虽说坐上了那个位子,可还有一些暗中的势力还在太上皇手里握着呢。
可能就是因为这个让皇上受了委屈,这才半夜发了病——这个世道,谁都不容易,包括万乘之尊的皇上。
胡思乱想了半天,见药已熬好,就熄了火,把药倒在一个青花小瓷碗里,又倒了一盏清水预备漱口,这才把这一碗一盏放在一个红漆小托盘上,双手托了,向寝宫走去。
这天一亮,皇上龙体有恙的事后宫都会传遍,几位娘娘肯定又要蜂拥而来了,自己该怎么周旋才能少挨些骂呢?唉!这年头,太监也不好当啊!
今晚无月,夜色中的江水显得深邃而又神秘,几艘船行在江面上,除了哗哗的江水声,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的,说话都尽量压低了声音。
橘子端着一盆水从船舱里出来,等在外面的杨大郎和武天东赶紧过来,用眼神示意:现在怎么样?
橘子往远处努了努嘴,几个人走了一段距离后,橘子才小声说:“还在坐着发呆……明天就能见到大姑娘了吧?”大姑娘和主子是姐妹,有些话,主子们能说,自己做奴才的不好说。
“快的话,黎明之前就能见了。”武天东说。
橘子倒了脏水,“那奴婢就回去了,姑娘的药也快熬好了。”
杨大郎点点头:“你自己的药也赶紧用了,你的伤也不轻。”
主子一家都是这样关心下人的,橘子的心暖暖的:“谢大姑爷关心,奴婢晓得。”
橘子行了个礼转身又回了木安可的房间,杨大郎吁了口气,她要是再有个差错,自己该怎么给木香交代?还好,还好!
“杨大哥,你不去审一下犯人吗?”武天东低声问杨大郎。
“不了,等她好些了自己审吧。”杨大郎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毕竟北瓜是我的人,得避嫌。”
“咳!你太小心了!”武天动摇摇头,“不过也行,咱们今晚就在这儿守着她。”
“好,许久不见武兄弟了,我也想听你仔细说说海上的奇闻。”杨大郎也把声音压得低低的。
武天东笑了一下,摸了摸被海风吹的有些粗糙的脸:“海上的事嘛……很枯燥,也很乏味的,很快你就知道了。”
第一百九十章 夜审
一缕箫声传来,恬静柔和,在江面上,更显得空灵悠远,荡魂涤魄,一时间,让人万众杂念都随风飘逝。
“哪来的箫声?”
“啊”橘子愣了一下才意识到是主子在和自己说话,在这一瞬间她感动的都差点哭了,她抽了一下鼻子,擦了擦眼角说,“回姑娘的话,是武公子在吹箫。
“武大哥还有这等造诣。”是了,武天东从小也是被四书五经、君子六艺培养过的,虽然后来他生命中遭受了重大转折,但他积极乐观的思想还是被她所欣赏的。
“他和大姑爷聊了好久的话,聊着聊着,他就取出一管箫吹奏了起来。”橘子冷静了一下,回答的也流利了很多。
木安可点头无语,静静地听着他把一支曲子吹完,才从床上坐起,“橘子拿我衣服来。”
“姑娘,你不多休息一下?”
“不!时间来不及了。”
等你伤感完了,好多事情也都耽误了。
橘子取了一件淡青色绣着兰花的衣服帮她穿上,木安可扣着扣子说:“去把姐夫和武大哥叫来吧。”
姑娘做事从来是干脆利落,只除了那件事……
“是!”
杨大郎和武天东进来后就看见木安可坐在桌前喝茶,两个男人互看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欣慰。
“二丫。”
“木姑娘!”
“武大哥,姐夫。坐!”
等两人坐下,橘子倒了水,木安可才说:“说吧,今天晚上没和我会和之前,你们各自都遇上了什么事?”
两人又相互看一眼,杨大郎说:“武兄弟你先说吧,我这里麻烦多,牵扯也多。”
武天东也不推辞,他点了点头说:“我那儿没有多少事,就是在离你们十来里的地方遇到的围堵。对方人不多,好像是仓促间凑齐的,我不想和他们耗,就扔了几个木兄弟给的震天雷。这东西真是厉害,一下子就击沉了他们两艘船,剩下的不敢再和我们硬拼,都吓跑了。后来看到这里有火光,我们就加快速度过来了,就这些。”
“我那儿就没这么简单了。”听武天东说完。杨大郎看木安可看向自己,就接着说,“我去接我爹娘的时候遇到埋伏的,爹娘都在他们手里……”
木安可一惊:“后来呢?两位老人家有事没有?”
杨大郎摇摇头:“我爹只是受了点小伤,我娘吓的晕了过去反倒没事。”
木安可放下心来,即使杨大郎说的轻描淡写,可她也想象得到当时的凶险。不过已经过去了,也就没再细问。
“我爹娘他们藏身的地方很隐秘的,当时我就意识到,这肯定有人露了底,不过却没想到是北瓜这个奴才……”他是怎么才想到叛变的?自己自问平日里也没亏待过他呀?唉!只说这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吧!
“你审问他了没有?”
“还没……”
木安可声音一冷:“为什么不问?”
杨大郎浑身一震,垂下了头。
“避嫌?”木安可问,看杨大郎点了点头,木安可拍案骂道:“糊涂,北瓜是我姐的陪嫁,早先又是我教导的,与你有什么关系?”
“可他现在是我家奴才。”杨大郎期期艾艾地说。
“那好吧,咱们现在就去问一下他。武大哥你也来!”
“现在?”橘子急了,“姑娘你得休息一下,明天再去吧?”
“不用!”木安可断然拒绝了,“我们疲倦,也正是犯人意志最薄弱的时候,现在审问,正好!”
大家都拗不过她,不过想想,也得让她有个撒气的地方,就都有志一同地同意了。
几个人来到审讯室,杨大郎问:“先问谁?”
“江闻博那边的的那个人带来了吗?”
“带来了。”
“那就先问他!”
杨大郎虽然纳闷她为什么不先问北瓜,但也没细问,交代了一声,就让把那人给带了上来。
那人被推进来的时候还被堵着嘴,当嘴里的东西拿出来后大喘了几声,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水,给我水……”
“给他水。”木安可示意了一下。
有人端大半碗水放在那人嘴边,他立刻把头凑过去对着碗口就像饮牛一般一通猛喝,顷刻间一碗水就喝得点滴不剩。
“再来,一碗!”那人无声地说。
“再给他倒!”
于是,又一碗水被喝光。
等那人又喘了几口,木安可说:“你说,是我们问什么你就老老实实的答什么呢,还是我让人接着把你的嘴堵上?”
那人眼睛转了转:“你问吧,能说的我自然会说,不知道的我可就不说了。”声音还是很沙哑。
“你怎么知道我们的落脚地点,还事先埋伏好的?”
那人倒是干脆:“这个么,告诉你们也无妨,在官府里我们有人。我们一得到消息就过来埋伏了,不像官府调兵那么麻烦。”
木安可点点头,又问:“江闻博现在在哪儿?”
那人眨了眨眼:“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你不说也行,反正我也不想知道。”木安可笑了一下,在那人惊讶的目光中又说,“不过我会把你交给江闻煜,看他有没有手段撬开你的嘴。”
那人大惊:“你怎么能这样?他还派人来杀你。”
“呵!好像肖家会放过我似的!”
“会,肯定会的,只要你投靠了我们王爷……”
“咱们都是成年人了,这种骗小孩子的话就别说了——肖家不会放过我的,即使眼下不怎么着我,以后总有一天,他们也会杀我泄愤的。”
“……”那人不说话了。
“押下去吧。”
众人吃惊,就连被审问的那人也是:这就问完了?连犯人姓什么叫什么现任何职都不问个明白?所以等把那人押下后,武天东就问木安可是不要忘了?
“我只关心我要知道的问题,至于你说的,让江闻煜去问吧,咱们无需知道。”木安可回过头问杨大郎,“姐夫,官府这么大的动静,连江闻博那边的人都知道了,怎么咱们还不知道?”
杨大郎的半张脸窘了窘:“这一块就是北瓜负责管的。”
“噢!这就解释得过来了。”木安可又点点头,自言自语道,“我自认不是黄世仁周扒皮之类的坏人呀,难道江闻煜待他更好?”
“你纠结那个干什么?把他带上来一问不就知道了?”武天东也看出来了,木安可似乎是在故意拖延,她好像很怕审问北瓜。
是的,武天东判断的没错,木安可是在拖延,因为她害怕,害怕再一次面对背叛。可事实是北瓜背叛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而是早就有了。
“好吧,带他来吧。”她有些气馁地说。
地一百九十一章 引魂术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是皇上,他问我愿不愿意为宁王做事,还说做好了宁王还会让我做官……小人一时糊涂,就答应了……可是他每年除了让人偷偷送来一笔钱之外,就不再有任何联系了。”
“直到半个月前,有人找了小人,我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是皇上,当时小人还吓了一跳……后来来人就询问震天雷的事。小人回说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名字,来人还不相信。小人的确不知道什么是震天雷,可为了让来人满意,只得说了主子在橙霞还培养有一股势力,都由小人负责打理。别的地方可能还有,等小人打听清楚了再告诉他……来人听了才满意了些,又告诉我说我爹娘在他们手上……”
北瓜垂了头,他知道自己肯定是活不了了,就实话实说,“他说只要我乖乖地配合他们,听他们安排,就会消了小人的奴籍,让小人和家人团聚……小人背叛了主子,可他是皇上,小人没办法,只好……”
“用主子的命,换取自己的荣华富贵?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武天东冷笑,“你也够不要脸的!”
木安可看着杨大郎,握紧了拳头:“听见了没有,这个钉子他早就埋下了。”
“在这中间,他们联系过你几次,你把我们的事说出去有多少?”杨大郎接着问。
北瓜摇摇头:“小人答应后不久他就回京了,过年的时候派人送来一百两银子,什么也没问,只说让小人什么也别做,等候差遣就是……小人拿到第一笔钱的时候心中着实害怕了一阵,也不知道他会让小人做什么。直到后来连续几年都是这样,光给钱,什么也不问,什么也没让做,慢慢的小人这钱就拿的心安理得了……”
“直到这次,来了个人,拿着信物,说他是皇上身边的贴身侍卫,此次是奉皇上的令来除掉主子的。主子犯了满门抄斩的重罪,弄不好还会株连九族……正好小人收到今天到春秋渡集合的信,就告诉了他,他就说如果小人肯协助他杀了主子,小人就立了大功了……”
“也可以和你父母家人团聚了?”杨大郎双手按着桌子,一只眼里满是嘲讽,“然后再大大的封你当个官儿?”
北瓜把身子缩了缩,小声道:“他是皇上,就算不让我当官我也不敢不听他的话。”
木安可想到了暗十六,想到了哈密,想到了今晚死去的所有人,她强忍下要杀人的心,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许久才睁开眼慢慢地说,“你抬起头来,看着我。”
北瓜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又飞快地低下。
“不要低下头,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的问题。”她的声音里似乎有一种魔力。北瓜不知道为什么,就听话地抬起了头,看向木安可的眼睛。
说实话,他从未这么放肆地直视过木安可,这是第一次。他看见木安可的眼睛很黑,两个瞳仁像两潭深不见底的泉水,好像要把人的魂魄吸进去。
只听木安可徐徐问道:“除了你,他们还收买过谁?”
北瓜眼神呆滞,木然地说:“不知道。”
“你手下的人呢?你就没有想到培养几个助手帮着你去效命你的皇上?”
“我不敢,怕被人揭发。”
木安可握紧了拳头,额头已有细密的汗水,催眠术,她只会一点,即使对付北瓜这样的小白,她也是用尽了全力,没有功夫去注意杨大郎和武天东越来越惊异的表情。
“我们的事,你告诉他们多少?”不放心,得多证实一遍。
“橙霞狼牙的事,说了个大概,还说了丐帮的事,不过说的都不详细,想留着以后慢慢的说……”
没想到他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下人,也有这等心机。木安可又问:“这两样,你都分别说了多少?”
“说了狼牙管收集情报,表面上做些生意买卖掩饰……丐帮还什么也没来得及说,他的意思是先把今晚这事了了,剩下的回头再让我详详细细的给他说……”
木安可全身松弛下来,满头大汗。
武天东递给她一个帕子,不无担心地问:“你没事吧?”
“没事!”木安可接过帕子擦了擦汗,轻微地喘了两下,就让人把还是迷糊着的北瓜带了下去。
杨大郎给她倒了一杯水:“你,你刚才……”
木安可想了想,说:“那叫引魂术,在审问犯人的时候能让犯人说实话。”
引魂术听着比催眠术神秘,凡是神秘的东西总是令人恐惧的。果然,她的话让屋内的人对她的敬畏之心更多了些,包括杨大郎和武天东。
“引魂术?我只听说过摄魂术,可没见过,这两者有什么不一样?”武天东崇拜地问。
木安可打了个马虎眼:“你说的摄魂术我没见过,不好比较。”
“噢!那我能不能学学?”
“我也只是懂一点皮毛,况且这个也不是无往不胜的。”还有风险在的,比如遇上内功深厚的、意志坚定的弄不好还会反噬。
武天东想了想,还是说:“有时间了还是学一点吧,在海上遇到海寇了、到海外遇到奸商了还是可以用的。”
“好,有时间了就教你。姐夫,你学吗?”
“我也能学?”杨大郎想说的是我可只有一只眼睛,能不能行?
“可以!”木安可知道他没说出来的意思,就点点头,给了他一个肯定。教他们的时候再把该注意的给他们说明白就行了。
听了她的话杨大郎也很高兴,就提议道:“不论橙霞的事北瓜说出去多少,咱们在橙霞的势力都得撤离了。”
“这事姐夫就看着办吧,顺便,把北瓜料理了。还有那个江闻博的人,既然他说官府里有他们内应,那咱们就直接把他也杀吧,也省得麻烦。”
“好!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办。”杨大郎说完就站起来,“还有那个射手,我这就让人带过来。”
“嗯!姐夫去吧,把咱们的人再梳理一遍,我要的是一个干干净净的队伍。”
“放心,我都知道。”
杨大郎出去后,一会儿,那个射手就被带了进来。
看见他,木安可就又立刻想到那两支毒箭,又想到暗十六,刚平静下来的心情又如怒海波涛般的汹涌起来。
“说吧,你是什么身份?”
那人很是傲慢地仰起头,鼻孔里重重地“哼”了一声。
呵!还挺有骨气,那就成全你!木安可心中是滔天的怒火,“来人,拉下去,凌/迟/处/死!”
听着她咬牙切齿的声音,人们不敢多言,有两人过来抓着那人就往外拖。那人也吓了一跳,刚想喊饶命,就听木安可又说:“等等!”
原来是吓唬我的,那人复又得意起来,你个死娘们!老子可是朝廷命官,杀老子,真想造反啊?
看着他脸上的变幻不定,木安可一字一字地说:“我要三千六百刀,一刀都不能少!”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不值得
在一个小舱房里,南瓜北瓜相对而坐,房间很小,空气流通的也不是很好,故此,房间里似乎有一股霉味。
“为什么?”南瓜问对面的这个曾是他兄弟的人。
“对不起,大哥……”北瓜低了头说。
刚到木家的时候他们都被问了一下年龄,南瓜最大,甜瓜最小。
“别叫我大哥,你不配!”南瓜怒声道,“说,为什么?”
“不管大……你怎么看我。我从未有过害兄弟们的心。”北瓜小声辩解着。
“呵!”南瓜鄙夷地冷笑道,“没害兄弟们的心?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出卖,这次兄弟们死了多少?伤了多少?”包括他的哈密!一股股火气往头顶冒,南瓜恨不得活撕了面前这个人。
“那也怪主子,她要是听皇上的话,不惹是生非,就不会有这些伤亡了。”北瓜还在强词夺理。
“蠢货!”南瓜恨恨地骂道,“听他的话又怎么样?老爷不照样差点被害死?主子只不过是不想继续留在他身边他就要赶尽杀绝?猜忌臣下,这种毫无心胸的人,我们为什么要听他的?”
“……反正对皇上就要忠心……”
“呸!你有忠心吗?背叛自己主子的人还有什么脸说这两个字?”
“就算不提忠心,还有孝心呢!我爹娘家人都在他们手里,我也不能不听他们的话。”
“这么说你也没有多忠心,你的新主子也没有多仁慈嘛!”南瓜冷笑。
“可他终归是皇上,他找上了我,我能怎么办?”北瓜也怒了,他喊道。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他当初也找过我,可我拒绝了他!”
北瓜吃惊地瞪大了双眼:“你你你怎么拒绝他了?他可是皇上!这天下都是他的,为他尽忠不是应该的吗?”
这人已无可救药了!南瓜已经没有了和他争辩的耐心,他站起身来:“既然这样,你就去为你的皇上尽忠吧。”
“大哥,真要小弟死吗?”虽然知道了自己必死无疑,但求生还是人的本能,北瓜隔着桌子一把抓住南瓜的衣服。
“我的哈密都死了,你还不该死吗?”南瓜打开他的手,看他的目光,就像看一个死人,“不过,看在曾经共事一场的份上,我会给你一个痛快。来人!”
门口站着的两个人走了进来,南瓜摆了摆手:“拖下去!”
“是!”两人上前扭住北瓜就往外拖。
“大哥,不要杀……”不等南瓜喊完,嘴里就被塞进去了一团东西。
南瓜走到他面前:“下辈子记住了,要安安分分的做人!”说完便朝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说,“利索点,别脏了咱们的船。”
“明白!”那两个人手劲奇大,任北瓜拼命挣扎也无济于事,他想说什么,但巴被嘴堵着,只有“唔唔”着一路被拖到了船后,似乎是金属音响过,接着是“扑通”一声水响,除了水面漾出的圈圈涟漪,一切便又重归于寂静。
“哈密,哈密,你个傻丫头啊,怎么就没看出来我喜欢你呢?”
南瓜抬起头看向天空,天空中繁星点点,似乎是一滴滴晶莹的泪。
天色微明时,就和木青他们会和了,木香一上船就拉着苦相直奔木安可的卧房,看见木安可还在睡觉,但睡的似乎并不安稳。
尽管两人脚步放轻了很多,木安可还是被惊醒了,看是他们,就要坐起来。
“姐,大师。”
“你没事吧?”木香摁住她,示意她不需要起来。
“没事。”木安可摇摇头,似乎还笑了一下,只是这笑怎么看都带着一缕心酸。
“让大师给你看看吧?”
“好。”木安可听话地伸出一只手。
苦相把完脉,面色凝重:“施主,虽说胎儿康健,你也不能如此不顾惜。”
木香一听吓得不知所措:“怎么了大师,孩子怎么了?”
苦相皱了皱眉:“很不好,昨晚上你服用的什么药?有方子没有?”
“有个随行的大夫开的,他就在船上。”橘子赶紧挤过来说。
“带我去见他!”
“大师大师,是不是那药怎么了?”木香和橘子更害怕了。
苦相见状忙安慰她们:“不是药的问题,是你后来又费了精神,这个不太好,贫僧见了那位大夫,再商量个更好的方子。”
听了这话,不说木香和橘子不放心,木安可也知道,那就是自己用催眠术的原因了。可是一个北瓜就让死伤了那么多人,她不能不谨慎行事,于是她就把后来的事给苦相说了。
“原来如此,贫僧知道了,这就去拟个方子。”
“我随大师去,正好拿药。”橘子赶紧说,大姑娘来了,自己就能放下大半的心了。
他们出去了,木香在床边坐下,眼泪汪汪地说:“死丫头,你啥时候才让人省心呀?”
“今后不会了。”木安可微笑着劝她,走水路快,日夜不停的话,很快就会把追杀的人远远地撇在后面,危险不能说没有,不过肯定会安全很多的。
这时,又是一阵脚步声响,走进来的是木青。
“哥!”真好,没事真好。
“嗯!”木青点点头,“我都听姐夫说了,你不要难过,为他,不值得。”
“是,为他的确不值得。”今后,我只为对我好的人而活。
“傻丫头,总算聪明了!”木香拍了拍她的手,“今后就这样想。”
“好,我听你们的”木安可笑了笑,“爹他怎么样?”
“爹呀?”木香高兴地说,“忘了告诉你,爹睁开眼睛了,会看我们,跟他说话他好像也听得懂。”
“真的?”木安可精神一振。这可是最近听到的最好的一个消息了,“他现在在哪?”
“真的,也上了这艘船。”
“那我现在就去看他。”说完一掀被子就要下床。
木香赶紧拦着她:“着什么急?吃了药再去也不迟。”
木青也黑了脸:“没规矩,我还在这儿呢,也不知道避讳!”
木安可一怔,才想起这是古代,就算自己不在乎,木青也会在乎的,就撇了撇嘴,不情愿地又盖好了被子躺了回去。
“不会好好说话呀?那么凶干什么?”木香不满地瞪木青,“二丫是妹妹,身子骨又不好,有什么话你就不会慢慢的说?”
木青对于姐姐的强词夺理已经习惯了,他很无奈:“姐,她都多大了,你还当小孩子一样的惯着她。”
看木香一瞪眼就又要发飙,木安可赶紧说:“姐,我还真的有事和哥哥商量,你去叫姐夫过来一下好吗?”
木香一下子没火气了:“你还病着呢!”
“事情都是让他们去办的,我只是说说。”
“那……好吧,我去叫。”又回头看着木青说,“不要让妹妹太劳神了啊!”
第一百九十三章 未来路
“哥,姐夫,昨天晚上,咱们闹了那么大的动静,那个小镇子的人也都吓坏了吧?”又是打又是杀又是震天雷,今天早上起来再对着不远处的一地死尸,不把人吓死?
“这还罢了,我就怕官府会不会杀良冒功!把那个小镇子的人全杀了?”
“那个镇子的里长也是我们的人,后面的事都安排好了,你不用担心。”现在该撤离的也都撤离了,该上船的也都上船了,杨大郎紧张的心情也放松了一些,“一路上的关卡也都在打点中,新皇登基,新旧势力交替之际,他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咱们就趁着这个空隙……”
“逃之夭夭。”木青接着说道。
木安可想想也是,就又问:“那我留下的那幅字是不是太幼稚了?”临走再撩了他一把,现在越想越后悔。
杨大郎也笑了:“这样也好,扰乱一下他的心情对咱们也有利。”
“什么?什么字?”木青还不知道这个梗,一听好像还有什么故事在里面,就一脸八卦地问道,“你还留了字,不是我笑话你,就你那字也叫字吗?”
木安可白了他一眼:“这都小事了,以后再说给你听,封家的事你办好了没有?”
木青刚才是怕木安可心里还在悲伤,就凑了个趣,见她不说,也不再多问,就回答到:“挑了封良玉的手筋脚筋。封依人会说话后逢人就说自己是封家小姐,开始没人信,后来江闻煜将封家发配边关,军队中有人举报,验明身份后就把她也捎带走了。这一路上风餐露宿的,她一个千金大小姐又是刚从那个地方出来,怎么受得了?收到的消息说还没等她咽气呢,就被扔到路边不管了。”
后面的场面太血腥,封依人是被时被野狗咬死后分尸的,这个木青就没说。
“陈家和戚家呢?”没办法控制,老娘就是这般睚眦必报的性格。
“这两家目前风头正盛,咱们得暂避一下锋芒。”
“嗯?”木安可一挑眉。
“你不知道吧?现在京城里还出了一件事。”杨大郎看她又想发火的样子就赶紧说了一句。
木安可顿了一下,还是问道:“什么事?”
“梁家,他的舅舅家。”
“哦?”这个木安可还记得,江闻煜还想着把梁丽笙给自己当后娘的事。后来梁家不知道怎么想的,把一心要嫁江闻煜的梁丽笙送给了江闻博,貌似梁丽笙还挺满意……反正一家子奇葩,满京城的笑料,“他们家怎么了?”
“梁家到处哭诉,说新皇薄情,不体恤亲舅舅家,和梁家女还有过婚约,现在一朝得势就不承认了之类的话。”
还有这样上赶着找死的人?木安可无语了,半天才说:“那可是皇上,他们还以为是平常的亲戚之间在吵架呢?”
“所以,新皇大怒,将他全家流放岭南,不过新皇还是念及先皇后遗命,派人赏赐了不少的金银珠宝,足够他们梁氏一族的人一辈子生活无忧了。”
木青和木安可对视一眼:“毒,这一招真毒!”
“是!那一箱箱的珠光宝气晃花了人们的眼,当时朝野上下都称赞新皇仁慈。只可惜梁家无福消受,出行仅十天,就在船上被水匪打劫,全家都做了落水鬼……”
木安可只听得一阵犯呕,她皱眉道:“行了行了别说了,陈家和戚家咱们也别动了,让他们相互咬去吧,也免得江闻煜觉得今后生活无趣。”
“想通了就好。”木青笑道,“有时候,杀人不一定比不杀更解恨。”
木安可也知道,自己的作风一贯是简单粗暴、不计后果的。这样做当时是解恨了,可也往往会弄得个两败俱伤,这是下下之选,最为领导者之大忌。
说起这个,还是佩服江闻煜,梁家的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他做的,可谁也说不得什么。反倒是人人都夸他对舅舅一家仁至义尽!亏得自己远离了他,否则,以他的行事作风,将来会将自己置于何种境地?
想到这里就说:“今后你们可要多提醒我。不要再让我犯错。”想起昨晚的事,鼻子又是一酸,赶紧又忍住了。
“这事以后再说,现在最要紧的,是你要养好身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我知道了,谢谢你们这么纵容我。”
“因为你是我们的妹妹。”
木安可心里又是一暖,刚要再说什么,就见橘子进来了:“姑娘,药来了。”
捏着鼻子,将那一碗苦药一口气喝完,又休息了一小会儿,觉得没事了就起了床。
由橘子扶着,先去看了木峰。果然,木峰看见她时脸颊微微动了动,似乎想笑一个,木安可握着他的手,陪他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才出来。
又去看了杨父杨母,两位老人家还没从昨晚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又担心家中的三个儿子,所以任凭木香和杨大郎怎么劝解都无济于事,杨父只是呆坐,杨母就光哭泣。
“我早就问过他们了,可他们都不愿意跟我走。”
杨大郎也无奈,这两年因为自己的资助,三个兄弟都添了些产业,日子过好了就不愿挪窝了。
“大伯大娘放心!”木安可问明了个中情由,就劝他们,“现在也太仓促了,他们拖儿带女的也招人眼。等过了这一段时间,我让人去问一下他们,若是几位哥哥同意,就立马把他们也接过来。”
“官府会不会治他们的罪?”杨父最担心的是这个。
“不会,我保证!”木安可说,“因为官府还想顺藤摸瓜,从他们身上寻找我们,所以官府不会杀他们,只会暗地里派人盯着他们。”
主要是自己手里有震天雷,所以只要自己还活着,江闻煜就不敢下此绝手。
“你看我们木家,我四爷爷和我的伯伯叔叔们,他们也都在家里呆着,暗处肯定也有人盯着,但明面上官府也没去找他们麻烦。对他们我也是这样想的,等过了这一阵子,风头没这么紧了再去接他们。”
听到这里,老两口对视一眼,杨母抽抽搭搭地:“那你可记着接他们。”她对杨大郎说,“我知道以前他们对你不好,可他们到底都还是你的兄弟,娘的儿子。”
“娘,我不会忘记的!”杨大郎郑重其事地说。
安慰好了两个老人,姐姐好过,杨大郎也没了后顾之忧,木安可就放下心来,回到了自己的舱房。
一切都刚刚开始,江闻煜,未来,还有很长的路呢!
第一百九十四章 怒
春秋渡口发生的事,被橙霞县令以八百里加急送到了京城。
彼时,江闻煜正在和几位军机大臣商量边境的事。因为大兴的这场政变,给了北蒙一个可乘之机的讯息,因此,边关来报,北蒙的驻兵有些异动。
“蛮夷之地,有什么信义可讲?只有打,把他打痛了他们才长记性!”何耀祖气愤地说。
“何将军稍安勿躁,他们只是在观望。”新上任的丞相大人陈实笑得一脸谦和,“这几年草原上风调雨顺,没有大的灾祸,一般情况下他们不会轻举妄动的。”
“竟然想趁火打劫?呵!他们没想到咱们此次平乱只用了这么点的时间,我皇天威,让他们白高兴了一场。”有人趁机大拍新皇马屁。
还有人想趁机提一下当年北蒙大捷,今上还是宁王时建议让北蒙赔偿的事。可又一想,后来这个功劳硬是让江闻煜那个混蛋给抢走了,说出来怕扫了皇上的兴致,就住了口没说。
“要是还有震天雷的话……”
有人小声嘀咕,江闻煜皱了皱眉。
“皇上!”张福海拿着一个折子匆匆进来,在江闻煜耳边低低说了一句,并将奏折递了上去。
虽然心里着急,可江闻煜并没有在脸上流露出来,他接过奏折,看了一眼随手在案上一放,说道:“你们下去议一下,拿好了主意再拟个折子递上来——都退下吧!”
还有不方便让他们知道的事?有人心里嘀咕,有人猜着几分,不过还都是行了礼后退了下去。
等他们都出去了,江闻煜摆了摆手,让一旁侍立的大小太监们也退了出去。然后他一改刚才的沉稳,飞快地抓起案上奏折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
他越看越怒,最后一拍龙案,手边的一茶杯被震得跳动了一下,茶水就溢了出来,有几滴还溅到了他手背上,还好不太烫,就这也气得他一把抓起杯水往地上一掼。
“反了反了!她真的反了!”
他咆哮着,在御书房里转来转去,盛怒之下他的脸色通红,像一只困兽一般。
“她竟敢不听劝降,杀了朝廷命官,还口出狂言诅咒朕……”
他越说越火气越大,当他又一次向半空挥拳的时候才意识到手里还拿着本奏折,就气恨恨地往桌子上一摔,撞翻了笔架,稀里哗啦的一阵响,在空旷的大殿里显得格外刺耳。
半天,他终于冷静下来,就又拿起了那本奏折再从头细看:暗三死了,十六没了踪影,四百人死伤两百多。
还有为了配合暗三从骁骑借调去的两个人,一个是七品校尉,一个是神箭队的百夫长。校尉被她伤了那个地方——一个女人家,众目睽睽之下把一个男人的那地方给伤了,还一点羞耻心都没有的,全天下也只有她了。百夫长和他早先埋下的钉子北瓜被押上船带走,看来也是凶多吉少……
北瓜暴露,定要说出以前自己收买他的事,一时之间他有些羞恼,可他又为自己辩解:朕就是因为怕你有朝一日做出对朝廷对天下不利的事,对!就是这样,朕是为了在关键时刻阻止你的愚蠢行为才让人监视你的。果然,果然,今天的一切都证明朕的担心是对的!
想到这儿,他由恼转怒,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就算朕要杀你,你也得乖乖的受着!
可你呢?
你为什么要这样!朕就是念及旧情才网开一面让人先劝降你,可你还是把后路做绝,和朕为敌了。杀了那么多官兵后,还对着那么多人叫着朕的名字大声诅咒朕!你真以为朕不会真的杀你吗?
她说话做事一向桀骜,这个折子上的内容有至少八分可信,是的,事实肯定就是这样的!
还有震天雷,若是在和北蒙交界之处炸上两个,看他们还敢有异动吗?那会省了多少事?可现在,她和自己已经是敌人了,若是,若是她想暗杀自己的话,这震天雷就是悬在自己头上的一把随时就要掉下来的刀!
“来人!”他叫了一声。
张福海在门口正焦急地转圈圈,听见里面叫,就赶紧进去:“皇上,奴才在!”
“送信的人在哪?带进来,朕要亲自问话。”
“是!”
张福海战战兢兢地出去传令去了,临走前叫两个手脚麻利的小太监赶紧进去收拾。
江闻煜仔细地询问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来人是怎么回答的,因为现场没有第三个人,所以没人知道。只知道盛怒中的江闻煜直接命来人带走一道旨意,然后在御书房闷坐了一个时辰,晚膳时吩咐,今晚临幸凤仪宫。
张福海听这话感动的都差点哭了,皇上您终于想通了,也不枉老奴求神拜佛的祷告了!急急忙忙的叫人先去凤仪宫传话,他则侍候着江闻煜坐了肩舆,随后而来。
一路走来,堪叹宫中美女之多,消息传播之快。
在通往凤仪宫的一路上,不时的偶遇各宫的主子,各种的美女,一个个花容月貌、千娇百媚,或华贵似牡丹,或清冷似腊梅,一颦一笑,莫不风情万种。
可回头再看皇上,还是紧绷着脸,不为所动,唉!主子打小就对女色兴趣不大,那时还以为他只是没开窍,现在看来,是真的不喜女色啊!
可不喜归不喜,您得留后呀!不然这万里江山将来交给谁呢?
各怀着心思,刚到凤仪宫大门口,就见戚贵妃和阮贤妃一左一右也“恰巧”刚来了。
“参见皇上!”两人的声音透着浓浓的喜悦。
“起。”江闻煜的声音依然是淡淡的,“你们这是干什么来了?”
“臣妾是来皇后娘娘这儿串门儿的。”戚柔儿柔柔弱弱的开口道。
“臣妾是来陪皇后娘娘说话的。”阮仙儿也娇娇软软地说道。
“唔!”
江闻煜点点头,正要说话,就见陈红蝶急匆匆地从里面出来,往两边各斜了一眼,心里暗自咒骂,脸上却微笑着给江闻煜行礼:“皇上来了?臣妾恭迎圣驾!”
江闻煜从肩舆上下来:“皇后不必多礼,朕近日一直忙于国事,冷落了你,今儿难得闲暇就过来看看。”
陈红蝶既惊且喜:“皇上日理万机,尚且记得臣妾,臣妾万分荣幸,皇上里面请!”顿了一下,对戚柔儿和阮仙儿说,“两位妹妹既然来了,也请里面坐坐?”
不等那两人说话,就听江闻煜说道:“朕今日是来瞧皇后的,你们就先回去吧,等哪日闲了,朕再去瞧你们。”
戚柔儿对江闻煜比较熟悉,一听这话她就明白了,皇上也这是暗示他要雨露均沾啊,掩饰住眼底的笑意,她就福了一福:“是,臣妾这就告退!”
阮仙儿本来还想争一争,但一看戚柔儿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又一想她是怀宁人,戚七星又是从龙之功,她肯定知道什么内幕,跟着她学准没错,于是,就也跟着告退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甘之如饴
一路上昼夜不停,即使采买补给也都是沿途用小船上岸,因此,只用了半个月时间,他们就到了临海。
估计江闻煜的命令没有他们快,于是他们决定在这儿停留一天。楚阳接到消息后,就带着全家上了船,他说,他们一家也要随着他们一起去明月岛。
“先生,你决定了?”
“决定了!”楚阳回答的很干脆。
“师娘呢?”木安可看向罗月娘。
“你这丫头,还想扔下我呀?忒没良心了!”罗月娘点了一下她的额头。
“我父母双亡,家中已没了牵挂,纵有族人也毕竟血缘远了。再说了,有了皇上的猜忌,我的日子不会好过的,与其这样还不如和你们一起走。”木青是他的徒弟,没道理徒弟成了反贼老师还能顺风顺水地当官的。
“是我们连累了先生……”木香有些不好意思,这是名满京城的楚探花啊!
“你就没想想,若是没有你们,我和你先生会有后来吗?”罗月娘叹道。
“其实吧,我是求之不得的,因为今后要仰仗先生的地方还多着呢。”
“我已经做好准备了,说实话,听青儿说起明月岛,我也很期待的。”
“可能有一段时间我们会很忙,生活条件也会苦点。”木安可再次提醒,过久了安逸的日子的人,是不愿再回头过苦日子的。
“比起我们初见时呢?”楚阳看着她问。
“就是,你再问这种话我可要生气了啊!”罗月娘也警告她。
木安可一笑,不再说这个话题,她左右看了一下,发现少了一个人:“我哥呢?”
“他可能去接唐姑娘了。”罗月娘随口说。
木安可一愣:“谁?”
“怎么,他没跟你们说?”罗月娘也愣了一下。
“说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哪个唐姑娘?”
弟弟竟然去接什么唐姑娘了,木香的兴趣更大,她把儿子往杨大郎怀里一塞,也挤过来急忙问:“这里面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隐情?师娘你给细说说?”
“青儿既然没说——”罗月娘想了想最后还是对一脸急切的姐妹俩说,“你们还是自己去问他吧,这有关锦华姑娘的名节……”
“锦华姑娘?”
“唐家姐姐?”
“唐家五姑娘?”别说她们姐妹,就连杨大郎都好奇起来了,三人相互一对眼,同时想到,这里面定然又有一个曲折离奇的故事……
“其实也没什么了。”楚阳斟酌了一下,他们要去的地方属于荒蛮之地,没有这些礼教束缚着,所以说出来也无妨,“江闻博那个时候不是矫诏,令唐家送女进宫吗?唐五小姐假死拒婚。本来就糊弄过去了,可后来被黎川知府查了出来——那知府是江闻博一系的人——就带兵围住了唐家,逼着要交人,五小姐就逃了出来。路上又遇到劫匪,也是因缘凑巧吧,让刚好路过的青儿救了,因为他急着要赶去你们那儿,就把五小姐送到了我这里。”
“我和锦华姑娘闲时聊天,听得出她很感激青儿的救命之恩,也很倾慕青儿。”罗月娘看丈夫已经说出来了。就也不再隐瞒,拣自己观察到的也说了。
几个人还是不太相信,唐家,几百年的世家大族培养起来的嫡出小姐,看上了寒门之子?这是话本里才有的吧?
“哥哥还有这本事?”木安可托着脸。
“这小子,事先也不给我们说一声!”木香嘀咕。
“唐家知道吗?”杨大郎问的最理智。
“唐家是知道的。”楚阳先回答杨大郎的话,因为他觉得那姐妹俩的话没必要回答,“五小姐到我这儿的时候江闻博还未战败,就用了他们家的秘密渠道送信回去,表明了态度。后来江闻博兵败,下落不明,唐家家主唐邺来信说五小姐可以先回去,他们两人的事再商量着来,五小姐也正在犹豫呢,你们就来了。所以咱们当务之急是得商议一下,下一步怎么办。”
“怎么办?聘者为妻,奔者为妾,咱们当然要明媒正娶了!”木香想都不想地说。
“关键是现在怎么明媒正娶呢?”木安可泼了一盆冷水,“让人知道咱们和唐家有这种关系,不是坑人家吗?”
“可也是,那该怎么办?”罗月娘发愁。
“还能怎么办?”木安可叹气,“把咱们目前的情况说给唐姐姐,告诉她,咱们可是钦犯,跟着咱们没前途,还是一别两宽吧……”
“胡说!”
门外一声轻斥,唐锦华和木青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唐姑娘。”
“唐姐姐。”
“楚先生,罗师娘,杨大哥,木姐姐,锦华有礼。”
唐锦华和屋内的人都打了招呼,唯独走到木安可身边,绷着脸说:“枉我和你好了一场,你就这么看我的?”
“可我说的是事实啊!”
“你问过我的意见吗?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
木安可干笑道:“那不是,你们大家族的规矩多,牵扯到的方方面面也多吗?”
“是,我们唐家是规矩多,可我们并不迂腐!”唐锦华冲木安可吼道。
“你别生气,二丫她是一番好意。”木青小声劝解着。
“没你的事!”唐锦华将木青推过一边,接着问木安可,“你就给句痛快话,我们的事,你同意不同意?”
“当然同意了,怎么会不同意呢!”木安可正色道。
“那不结了,既然这样,我跟你们一起走。”
“你家里呢?”
“我已经是个死人了。”唐锦华低下头,有些伤感,“即使我回去,也不是唐锦华了,就得另换一个身份,将来还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既然这样,我还不如用以前的身份跟你们走,更何况我对你们本来就有好感,爷爷和爹他们也都同意了。”
“你想好了?”木安可看着她的眼睛问。
“想好了。”
“不是一时的冲动?”
“不是!”唐锦华摇摇头,眼神坚定。
“即使将来很艰苦?”
“甘之如饴!”
“好,既然这样,我就欢迎唐姐姐加入我们的队伍,今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听了她这话,木青的耳根有些发红,唐锦华看一眼木香:“姐姐,你呢?”
木香已经笑的合不拢嘴了,弟弟能娶到这样的媳妇,她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现在听了唐锦华的话,她的心里跟抹了蜜一样,连声道:“我没意见,我没意见。”她握住唐锦华的手,“把你的东西归整一下,该带的带,不够的咱们这就去添置,明天就要走了,这一路上,就委屈你了。”
唐锦华也笑了:“姐姐,和你们在一起,我不觉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