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痛饮
穆广:“不是清醒,是聪明。”
郝非:“那是,没这份清醒,没这份聪明,那上千号人的大厂能管得过来吗?”
秦晴面有难色:“我真的不能喝白酒。不信你问穆广。”
穆广正要说什么,郝非制止道:“穆广兄弟,我问你,你对秦晴了解多少?是部分了解,还是全部了解?”
穆广笑道:“我们从小一块儿长大……”
郝非:“这是两回事。我问你,你对她了解多少?是局部,还是全部?”
如果穆广回答“局部”,那他不会说,那你不能证明她不能喝酒。如果穆广回答“全部”,那他就说,你们还没结婚,怎么会了解全部,你在撒谎,因此也不能证明她不能喝酒。
秦晴也很窘迫:“穆广,假如我喝醉了,怎么办呀?”
穆广笑道:“喝醉了算公伤。”
秦晴:“那你们厂会给公伤补助吗?”
穆广:“那就看你拉回多少业务啰。”
秦晴:“如果酒喝了,又拉不回业务,那不是白醉啦?”
郝非看出了她的窘迫,索性穷追猛打:“我不会让你白醉的。”
秦晴:“我喝醉了,你们厂算我公伤吗?”
郝非:“我给你业务。”
秦晴:“给多少?”
郝非:“喝得多,给得多!”
秦晴:“怎么讲?”
郝非从穆广手上拿过酒瓶,又呼叫小姐拿酒杯来,一字排开,斟了十杯酒,说:“这是起步,喝下去,我买你江心洲一万块钱电热器。”说着,他从包里掏出合同,再掏出笔来,压在上面。
穆广:“郝厂长,你饶了她吧?”
郝非:“好哇,你会惜玉,我也会怜香。”他把合同收起来,“那就歇菜!”
此刻的秦晴,头脑里闪过这两天来的一幕一幕。她二话不说,连喝两杯。周通:“秦晴,行了行了!”
秦晴:“今天遇到郝厂长,给我上了一课。我把这十杯喝下去,不签合同也值得。”接着,她一杯一杯地喝。郝非叫好,喝一杯叫一声好。
穆广站在一边,心疼得不得了。秦晴摆动胳膊:“你、你,一边去,坐、坐下,坐下!”
喝到第八杯的时候,秦晴背身打了个酒嗝。穆广伸手去抢桌上的第九个杯酒,秦晴:“别动!我不能前功尽弃。八杯都喝了,还在乎两杯吗?”接着,一手一杯,左右开弓倒到口中,仿佛没有沾喉咙,就进入她的胃囊。
周通:“穆广,快给她盛点汤,冲淡一下。”
秦晴拿手背抹了一把嘴巴,吃了一点菜,索性逞起英雄来,说:“穆广,再倒十杯,我来敬郝厂长。俗话说,一人不喝酒,二人不赌钱。我要陪郝厂长喝。”
“慢着!”郝非说,“再倒十杯,如果秦妹妹能喝,这一回我赔上两万块钱订单。加上刚才的一万,就是三万,行不行?”
穆广:“算了算了,她已经到铆了。”他转向秦晴,“秦晴,我劝你见好就收。”
秦晴看着郝非倒酒,满脸绯红,冷笑道:“有道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真是一点也没错啊!”她转向周通,“周叔叔,你看呢?这十杯下去,两万块钱的业务到手,我的嫁妆就有了底数了。”
周通:“依我说,郝厂长先把三万块钱的业务签了,你呢,欠这十杯酒,来日方长嘛。郝厂长是不是?”
“那不行,一码归一码。”郝非举手道,“周工,不是我薄你的大人大面,实在是酒品就是人品,一个在酒场较真的人,做起产品来一定也较真,质量就有保证。一个人喝酒时,知难而退,那他在产品技术上还会精益求精?你说是不是?”
周通频频点头:“理是这个理,可是……”
秦晴:“周叔叔,没有可是,江心洲人的字典里只有一条路走到黑,没有可是!”说完,端起酒杯又喝起来。
穆广大声制止:“秦晴,你不要命啦!”
秦晴:“没你的事,别跟我吼。我还没嫁给你,你没有权利干涉我。”
穆广叹了口气。秦晴:“唉,一杯杯地喝太麻烦。”她索性将剩下的九杯酒全部倒进自己喝饮料的玻璃杯里,一饮而尽!
这一次,郝非忘记了鼓掌,忘记了喝彩,只知瞪眼张嘴看着她。
秦晴喝完之后,杯口朝下:“滴一滴,罚十杯!”她朝郝非嬉笑道:“郝厂长,还有采购计划吗?我还可以痛饮十杯!”
郝非:“如果你再饮十杯,我给你三万元合同。连同前面的一共六万。不过,我有个条件,必须一口闷下。”
秦晴真的一口闷了。随后,站着逼问道:“还有计划吗?”
郝非结结巴巴地说:“计、计划当、当然有哇!”
穆广笑道:“你的计划还有,我的酒没了。”
周通:“适可而止,后会有期!”
郝非当场把六万元合同签了,交给秦晴,秦晴潇洒地跟他握了个手。两个人的手隔着桌子握到一起,秦晴笑成一朵花,说:“周叔叔,你看,我们像不像会见握手。”
周通:“像,像!”
秦晴转向郝非:“郝厂长,希望长期合作!”
郝非:“那当然!”
穆广:“拉倒吧!给你一点阳光,你还晒上了!”
秦晴把合同拍到穆广面前:“当家的,收好了!”
席散之后,周通和郝非离去。穆广扶着秦晴的后背往外走,过门槛时,秦晴脚下一个趔趄。
穆广:“谁让你这么放纵的?”
秦晴:“痛快!”
“难受吗?要不要喝点水,可以稀释酒精?”
“不用。”秦晴紧紧地紧紧地抱着穆广的胳膊,头靠在他的肩上,温柔地说,“陪我到外滩走走,好吗?”
“你不怕冷吗?”
“酒精在胃里像火炉一样,哪还冷呢?”她仰脸望着穆广,“反正你也不怕冷。”
“你怎么知道我不怕冷?”
“你们男人不就像个小火炉吗?”
“哎——你这话让我不放心,你怎么知道男人像小火炉?”
秦晴傻傻地一笑,手在后面拍着穆广的屁股,说:“小伢屁股三把火嘛!”
穆广一跳:“谁是小伢子?”接着不满地说,“人家都快娶老婆了!”
第92章 是她对不起我这张老脸
他们慢慢地走在黄浦江边,听春潮轻轻地拍击堤岸,看对岸星火点点,一任微寒的风吹过脸颊。两颗跌宕的心,忽然冷静下来,重启各自的思绪。
“穆广。”
“嗯。”
“你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穆广反问,“你在想什么?”
“如果我们能够抛弃世上的一切,就这样,永远永远地走下去,走到天荒地老,你愿意吗?”
“愿意。”
“我不愿意!”
“为什么?”
“我要干一番事业!”
穆广想到有一天晚上经过毛鉴民家卧室窗外,听毛鉴民跟老婆说:“哎,孩子他妈,今天晚上,我们干一番事业总可以了吧?”他老婆说:“给你!瞧你那馋相。”穆广忍不住哈哈一笑。
秦晴:“笑什么?”
“没什么。”
“人都说你老实,其实我最清楚了,我们穆广一肚子坏水!”
穆广转过身来要拧她的嘴:“我坏你什么了?你洗澡我都忍着不看,我坏你什么了?”
秦晴一下子挣脱了,边跑边说:“你不是不想看,你是不敢看。”
“我凭什么不敢看?”
“因为女人是老虎。”她做出一个老虎前扑的动作,“啊呜,把你吞掉。”
说完掉头就跑,穆广:“小心!后面有人。”
秦晴跑到前面,伏到水泥栏杆上。穆广也过去,伏在她身旁。两个人静静地眺望夜色幽暗的浦东。
一会儿,秦晴把头埋在臂弯里,想象着,身边的这个人,不是穆广,而是易洲。在上海交大,易洲和林嘉丽并肩从她身边走过的镜头,在她脑海闪现。秦晴的肩膀由颤抖而耸动,伴随着嘤嘤的哭泣声。
穆广的手抚在她的后背上:“怎么啦?难受吗?肯定是刚才剧烈运动,酒气上来了。是不是要吐?要吐你就吐,吐出来就好了。”
秦晴没有理会,越哭越伤心。穆广:“要不要上医院吊葡萄糖?”他的目光在搜寻附近有没有医院。
秦晴陷入了深深的悲伤之中,感觉身体承载不了心中巨大的悲伤,沉重的忧伤,坠着她的身体,使她滑下来,让她蹲到地上。穆广与她面对面,双手托着她的腋下,她像一件衣服一样挂在穆广坚强有力的臂膀上。
从她肩头看过去,不远处有一张石桌,四周有石凳。穆广半抱半拖,就像跳交际舞一样,把她带到那里。石凳太凉,他让秦晴坐到自己腿上,给她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式。
江风吹拂,江滩上三两个的行人漫步而过,天空中七八颗寒星眨着眼睛。过了很久,穆广的腿都麻了,秦晴的哭泣渐渐停止。穆广:“我们回去吧!”
穆广知道,尽管这个人此时的眼泪,不是为我而流,但是这个人属于我,因此,我必须精心呵护。
当他们坐在上海外滩温存的时候,另一对男女坐在江心洲的家中争吵着。
秦耕久这几天一直为电热器厂技术上的事操心,秦晴时常住在学校里,秦耕久没大在意。今天,吃午饭的时候,许莲枝问:“厂里技术问题解决了吗?”
秦耕久:“没有,老潘是老革命遇着新问题,正在一筹莫展呢。”
秦朗:“爸爸,你急也没有用,等阿哥阿姐他们把工程师请来不就好了吗?”
秦耕久这才注意到,几天没见秦晴。他问:“阿哥阿姐?你阿哥到上海了,你阿姐请什么工程师?”
许莲枝掉过筷子头,在儿子后脑上敲了一下:“捣你的头(骂人的方言,意思是犯人吃饭),捣过以后学习去。”
晚上,秦耕久坐在床沿上,闷头抽烟,许莲枝端来一盆洗脚水。“她爸,洗脚!”
秦耕久手拍着床光:“给我把她找回来,我一绳子把她勒死算了!”
许莲枝放下盆,直起身来,手在围巾上擦拭着,怯怯地说:“他们俩都已经订过婚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秦耕久:“你就这么教育女儿?”说话间,一脚把盆踢翻了,水泼到地上,木盆扣在地上。
许莲枝打了个寒战,双手本能地交叉在胸前。“她要去,腿长在她身上,怎么能怨我呢?”
秦耕久的声音像闷雷一样:“你知道人家怎么议论吗?自家女儿都管不住,我还能管别人?”
许莲枝把盆捡起来,拿来扫帚和簸箕把水清理掉,轻地说:“这都什么时代了,还跟防贼似的。”
“什么时代也不能不要脸啊!还没嫁人就跟人跑。我江心洲的风俗就从她这里坏起的,你知道吗?也不知道她仗着什么人势子,衣服一天一换,烧得拧得像根麻花。我一直都不想讲她,今天跟穆广好,明天跟易洲亲,没有一点心思用在学习上,考大学,总分七百多分,她只考两百分不到,丢人现眼!”
“哎哟这个穆广也是的,应该劝她回来啊。”
“这事能怨到穆广头上吗?你自己的丫头那个脾气你不知道?哪还有一点家教?”
“那你几时管过她?”
秦耕久使劲把烟尾扔了:“丫头是我这个做父亲的该管的吗?”
许莲枝双手交叉垂在腹前,低着头:“已经到了这一步,你说怎么搞呢?”
秦耕久双手在两边口袋摸烟,一边说:“跟采芬统一好口径,对外就说两个孩子赶新潮,旅行结婚了。”
许莲枝从蚊帐下拿出香烟火柴递给他,说:“婚礼不办了吗?喜酒不办了吗?”
“一应婚礼、喜酒程序照办,但是,时间仓促,只能从简。你帮助采芬抓紧把他们的新房腾出来,布置布置。”
“这也太便宜他们穆家了吧?这样嫁女儿,我一辈子都对不起她?”
“那你早干什么了?这事是谁造成的?要说对不起,是她对不起我这张老脸!”
“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秦耕久站起来,说:“你说有什么好办法?想好了,跟我说。”说完,走出卧室,走出堂屋,走出院子。
许莲枝:“这么晚了,你到哪里去?”
秦耕久:“我去想办法。”
第93章 老庙黄金
家中发生的这一切,穆广和秦晴都不知道。他们没有打电话回去,家里的信息就传递不过来。
第二天,风和日丽,穆广和秦晴在街头的早点摊上喝着牛奶,吃着小点心。看着街景,看着行人,看着都市里流云般的潮汐,秦晴由衷地羡慕:“这就是上海的早晨。”
穆广嘴里含着一大口牛奶,分几次吞咽下去。他问:“秦晴,这牛奶的味道你能喝得惯吗?”
秦晴:“我喜欢!”
上午,他们跑了四五家照相馆。秦晴都跟人没谈拢,一来是秦晴挑剔,二来是上海人瞧不上外地人。穆广:“不就照个相吗?差不多就行了。”
“胡说!这是一般的相吗?”
“我看哪一家的设备都对得起我这张脸。”
“可是我看不惯他们那些脸。”
最后一家稍微客气一点,秦晴:“就这儿了。”
于是精心化妆,精心挑选婚纱,花了半上午时间,拍摄了一套六张结婚照。他们从中挑选了一张秦晴单独的照片和两个人合影的照片放大了,配上高级镜框。
之后,他们又来到城隍庙,看老庙黄金,选了同样款式的戒指,买了两枚,一人一枚。秦晴叫了一声“穆广”,然后伸出右手,微微闭眼。穆广以为丢了什么东西,扭头在四周寻找。秦晴顿足:“给我戴上呀!”
穆广笑了:“怎么这么性急啊?”
“试试嘛!”
她又给穆广带上,两只并列在一起,一白一黑,反差太大了。秦晴骄傲地说:“你瞧瞧,我这是金枝玉叶,你这是什么?”
“你说是什么?”
“狗扒子!”
接下来,就是去逛南京路的百货商场。一家一家地逛。在这里,穆广需要的不是眼光,而耐心,超乎寻常的耐心。秦晴天生丽质,当新潮的时装披到她身上,穆广站在她身边,与其说是她未婚夫,倒不如说是她的跟班仆人。
一切都置办妥当,秦晴:“穆广同志,明天打道回府!”
在穆广和秦晴回来之前,周通工程师已经先期来到江心洲,带回了他们返回的准确时间。
穆广和秦晴坐车到繁昌的荻港,从荻港坐船到江心洲,在江心洲码头上岸的时候,一件意外的事情发生了。他们两家的弟弟,穆超和秦朗迎接到码头上,在码头上点燃了一挂长长的鞭炮,惊动了码头上的人。
“劈劈啪啪”的鞭炮让人都本能地拿胳膊遮挡着脸。等到鞭炮声结束时,秦晴:“你们两个小刺脑,干什么啊?”
穆超嗫嚅着叫了声:“嫂子!”
秦晴一巴掌打到他头上:“你个小短命鬼的,叫我什么?!”
秦朗:“阿姐,我跟穆超是奉爸爸之命来迎接你们的。爸爸给你们上海之行定性为旅行结婚,希望你们进村后,就这样统一口径。”
穆广跟秦晴面面相觑。
穆超:“至于婚礼仪式,我妈说了,一步不少,一切照办!绝对不会亏待秦晴姐姐。”
秦晴一脸的愤怒:“有这个必要吗?”她转身冲着穆广,“穆广,你在搞什么鬼啊?你这是抢亲,你知道吗?我可以告你!”
秦朗:“这是江心洲的土皇帝陛下钦定的圣旨,你们强如多订一次婚呗。”
秦晴:“你们有什么权利这么做啊?”
秦朗:“有意见回家跟皇上提,我是奉旨行事。”
秦晴转向穆广:“我们的新房在哪里啊?”
穆广:“回家问皇上吧。”
一个说法,一挂鞭炮,堵住了所有人的嘴。常言道,人言可畏。秦耕久的办法是堵塞了人言。这一做法,在信息社会是非常高明,非常智慧的。穆广和秦晴背后的指指点点,窃窃私议,自然消解了。
三月是桃花月,许莲枝说不宜结婚。
四月初六是个黄道吉日,举行穆广和秦晴结婚典礼。许莲枝大模大样地说:“我看,就这么定了!耕久那边,我来说。”
婚期定下来,穆广便投入到紧张的筹备事务中。最艰巨的任务是准备新房。
秦耕久提出,江心洲小学的房子比较宽敞,不如在那里腾出一间屋子布置成新房。
秦采芬:“舅舅,你可万万使不得。凭你大人大面的,女儿女婿在公房成亲,会有舆论的。再怎么着,我也要给秦晴准备一个体体面面的新房。”
“现在的问题是,常州下白马山的业务要穆广去处理,他又要在家里整治屋子,没法分身。”
“舅舅,这事交给穆广想办法。”
他们在讲话的时候,穆超一直站在一边伺候着。
穆超跟母亲一直把秦耕久送到院子门外,回过头来,穆超:“妈妈,我想帮大哥打个下手,替他一个闲。”
秦采芬:“就是嘛,早早晚晚的,应该主动给大哥伸一把手。”
“下白马山的业务,我想替他跑。”
“你替他跑?行吗?”
“行不行,问大哥。”
穆广带穆超跑了一趟常州,然后把下白马山的业务交给了他。
跑业务跑出了人生的滋味来。穆超像换了一个人,整天精神抖擞,跟潘厂长后面屁颠屁颠地要产品。
穆慧私下讽刺穆超:“一笔业务就把我们俩的统一战线拆散了?你现在完全接受潘志高了?”
穆超:“阿姐你小瞧我了。公是公,私是私。潘厂长跟我妈的事,我是永远的反对派!”
穆慧拍拍弟弟的肩膀:“这话还像个男子汉,姐姐没白疼你。”
穆广和秦晴婚礼之前三天,秦耕久去了一趟高河乡政府,邀请李文诚书记参加女儿的婚礼,为这一对新人证婚。李文诚瞧着喜帖,一口答应:“你不来,我也要去讨杯喜酒喝呢。”
秦耕久又去了一趟虹桥区供销社,请艾勋业主任参加婚礼,为他们主婚。艾勋业诧异道:“我听艾娣说过多次。闹半天,穆广跟你女儿结亲啊?”
秦耕久:“是啊,他们自小儿一块长大的。”
艾勋业:“好哇,冲着穆广,我也要去。”他瞅着喜帖,“哦,好哇,主持婚礼,那我得起个稿子。”
秦耕久:“你大主任还不张口就来。主要是托你的面子!”
第94章 你等着受处分吧
婚礼按部就班,简朴而热闹。
谁知到了关键的时候,一等两等,李文诚书记就是没出现。也不能让艾勋业久等,毕竟人家是区供销社主任,比乡党高官大啊。一切按时进行,边进行边等李文诚书记。
这种情况,让秦耕久坐立不安。新郎穆广、新娘秦晴叩拜秦耕久、许莲枝夫妇的时候,许莲枝幸福地微笑着,秦耕久慈祥地微笑着。这时,有人在秦耕久后面轻声耳语。秦耕久神情吃惊:“哦?真的?”随后离开座位。
宴席开始后,穆广和秦晴一桌一桌地敬酒,不见岳父大人。
许莲枝招手,秦朗颠颠地来到母亲身边,人声嘈杂,他把耳朵伸到母亲面前,许莲枝:“你爸爸呢?”
秦朗:“不是跟你坐在一块吗?席位是我安排的啊。”
许莲枝:“人不见啦。快去找找!”
穆广和秦晴敬潘志高酒的时候,小声问:“潘厂长,我舅舅呢?”
坐在潘志高旁边的周通说:“还舅舅呐,应该叫爸爸啦。”
穆广笑应道:“是的,我爸爸,他是不是厂里有事去了?”
潘志高:“瞧你这孩子说话,这会儿厂里有什么事,就是有事,也由我去顶啊。”
周通:“你去问问村里干部。”
毛鉴民告诉穆广:“你们刚才在拜高堂的时候,乡政府赵秘书来讲,文诚书记不能来了。”
穆广诧异道:“为什么啊?”
毛鉴民:“县里的社教工作队把他招去谈话了。”
穆广问:“社交工作队?”
秦晴碰了他一下,纠正道:“不是,是社教工作队。农村社会主义教育工作队,是巢湖地区下派的。我在县里听过他们队长的报告呢。”
穆广:“没说什么事吗?”
秦晴张望了一下,说:“今天的场合,李伯伯要不是实在没办法,肯定不会缺席。穆广,我们问问乡里人,高希进副乡长在那里。”
高希进放下酒杯,换了一副神色,拉着穆广的胳膊到一边,说:“今天是你们大喜的日子,你不问我不想跟你们讲。”
秦晴:“什么大事,让我爸也赶过去了?”
高希进拿牙签使劲剔着牙齿,把残渣吐到地上,说:“嗯,总之一句话,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秦晴神情急切,穆广按住她的胳膊,摆出一副耐心的架势,听他捭阖。高希进:“总之一句话,肯定是跟你们江心洲办的电热器厂有关。”
秦晴:“你怎么知道跟电热器厂有关?”
“你听我讲啊。”高希进叹息一声,“唉!”
穆广和秦晴看着高副乡长表演。
高希进:“你们过去办水磨石厂,办粉笔厂,办沙发厂,办工作服厂,办模具厂……这一切等等,总之一句话,都是偷偷摸摸干的。江心洲偏远,天高什么?”
秦晴:“天高皇帝远。”
高希进:“对,天高皇帝远,抓不着你小辫子,也就算了。你们也知道,这种事,跑掉就不望,抓到就不放。总之一句话……”
秦晴:“总之一句话,工作队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找李伯伯谈话?”
高希进:“那人家工作队,以工作为重,他不为你挑日子啊。”
穆广:“高乡长,你估计,是为什么事呢?”
高希进:“十有**为你们江心洲电热器厂的事。国家是实行计划经济的,一切都在计划委员会的计划笼子里,谁让你办电热器厂的?谁批准的?”
穆广:“外面人家要电热器,我生产电热器卖给他,不是很正常吗?”
高希进:“穆广你糊涂啊!你就好比你今天办酒席,对吧?你要办十桌,十桌席子,要多少肉、多少鱼、多少蔬菜,总之一句话,你要多少原料,你是有计划的。这个时候,有人塞给你一坨肉。这肉好哇,但是你计划乱了,你懂吗?”
穆广:“那我们讲办厂的事吧。当时,我们江心洲受灾,这你也是知道的,我们要生产自救啊。”
高希进:“生产自救没错,办厂也不是说绝对不可以,你得报批。按规定,这要报县计委和二轻局批,然后,把你变成二轻下属的企业,原料和产品由他们统购统销。总之一句话,三权在上,整个社会主义大盘子就不乱,你知道吗?”
秦晴:“如果因为这个事,社教工作队应该先找我爸啊。厂是他主张办的!”
高希进:“上面是一级一级往下追究的,追到文诚书记那里,他一口吃下了。他说:‘这事秦耕久跟我说过。’人家说:‘既然这样,那你跟我们走一遭,你等着受处分吧!’吉普车在外面等着呢。”
秦晴:“高乡长,你估计,会怎么处分李伯伯?”
高希进提高声调:“那就难说啦!批评教育,深刻检查,没收财物,党内警告,计过处分,行政处分,撤职查办,法院起诉,都是处分。总之一句话,要看文诚书记的表现了。”
穆广:“必须有人分摊李书记的担子。”
秦晴:“我爸去,肯定就是为了分摊他担子的。”
穆广忽然笑了:“总之一句话,感谢高乡长的点拨!秦晴,我们敬高乡长一杯酒。再次感谢领导的光临!”
他们走到一个角落,穆广:“老婆……”
秦晴:“谁是你老婆?还没进洞房呢。”看穆广郑重其事,她说:“有屁正经放。”
穆广:“我想连晚到县里去。”
秦晴:“明天不行吗?”
“我不放心舅舅!”
“又没杀人放火,他们能把两个老头怎么样?”
穆广故作轻松:“总之一句话,这事可大可小!”
秦晴:“总之一句话,你到哪里,我跟你到哪里?”正在跳转到追浪时代第94章你等着受处分吧绿色阅读-追浪时代-小说阅读网...,如果没有自动跳转请点击[跳转]
有时候没有自动跳转是因为小说站对应的章节还没有生成,或者那个网站很慢,不是调整功能失效奥。请耐心点,^_^。
第95章 新婚之夜
“胡闹!”秦采芬一拍桌子,此时已经席终人散,一家人团聚在又明亮又喜庆的堂屋里,“新婚之夜空着洞房,往县里跑,那不给人笑话死了?”
秦晴:“妈,你别动气。这不跟你商量吗?”
秦采芬指着她手上拎的小包:“出门的日用品都打点好了,你们这是跟我商量吗?”随之,转成温婉的语气,“秦晴,这事不怪你,肯定是穆广的主意。”
穆广指了指外面:“妈妈,你知道,这会儿舅舅在什么地方吗?舅舅跟李书记两个人都是硬性子,那社教工作队的头子又不讲理,没有个人在旁边转弯,话越戗越重,弄不好会吃亏的!”
“那你说……唉!这怎么搞呢?不就办个厂吗?碍着谁的事了?”秦采芬叹息起来,“你舅舅胃不好!现在还不知道吃没吃饭。”
穆慧唱反调:“不至于那么严重吧?李书记是什么人物,舅舅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秦晴姐姐你说是不是?”
穆慧的话明显带着挑衅的意味。穆广怕秦晴跟她争起来,忙压着说:“穆慧你懂什么?办企业这种事,不告不罚,一告必罚!根据我的观察,肯定有人在背后捣鬼,而且,这个人就是高河乡的人。为什么不早不迟,偏偏在这个时候出事。我们迟去一步,就多一分变数。”
秦采芬:“穆超对无城情况熟,要不,你陪妈妈去一趟,我来求他们,有罪我来顶。”
穆超:“妈妈,你这是异想天开。就我们俩去,门都摸不着。”
秦采芬声调降低了,拿眼睛瞟着几个孩子:“不行,就让潘志高陪我们娘儿俩一块去。”
穆慧意味深长地一笑:“妈!潘厂长也是年过半百的人了,我们不能拿自己不当外人,这么晚了,还支派他去出公差。要是把他哮喘病搞犯了,别的不讲,就他女儿潘思园那张嘴,就会像把刀子一样伤人。”
秦晴的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讥笑。穆广再次压制穆慧,说:“讲这些没用的话,有什么意思?眼下,到县城查明情况要紧!”
穆慧:“哥哥你别光火上浇油,一屋子人,你是男主角,你应该权衡利弊,拿一个两全之策。照我说……”
穆广烦躁地说:“哎哟没什么好说的。”他转和秦晴,商量的口吻道,“还是我一个人去吧,你在家,啊!”
秦采芬:“穆广,你听你妹妹把话说完。”
穆慧鼻子里发出轻轻的“哼”声:“人家现在还能听进我这个妹妹的话啊。”
秦采芬:“少讲怪话。”
穆慧:“照我说,越是大事临头,越应该冷静。哥哥你不说有人趁你们婚礼的日子捣鬼吗?如果他一戳,你一蹦,那不正好让人看笑话?穆超,昔时贤文上那句古话怎么讲的?”
穆超:“每临大事有静气,不信今世无古贤!”
秦采芬得意地点点头。
秦晴看着穆超,小声说:“你个小老人头!”
穆慧:“照我说,我们不动声色,喜气洋洋,跟没事儿一样。要去帮舅舅,明天起早搭个早班车去。”她指了指堂屋上面的钟,“现在快九点了,到明天早晨四点,也就六七个小时,舅舅那里不急着这几个钟点。”
秦采芬:“也是,他们工作队也不至于连夜审问人吧?”
穆慧:“相反,这六七个小时,我们合计好了,把问题分析透了,把主意拿定了,没准儿明天会马到成功呢!”
秦晴:“妈妈,就依穆慧的主意办。你看行吗?”
穆超朝穆慧悄悄地伸出大拇指。
秦采芬一巴掌打掉穆超的手。穆超:“我家两个阿姐都是这个。”他又伸出大拇指,在穆慧和秦晴面前晃了晃。
穆慧:“其实,秦晴姐姐是当校长的,上过大台面,最有主见的,今天无奈是当局者迷。可惜了穆广同志,只会往前冲,就像《洪湖赤卫队》上的刘闯一样。”
秦采芬:“秦晴不是当局迷,她是夹在中间不好讲话。”
正说着,有人在敲院子门,大家面面相觑,秦采芬眼看穆超,穆超跑去开门。
片刻之后,穆超在院子里喊:“阿哥,谷建邦哥哥来了!”
“谷建邦?”穆广和穆慧同时吃了一惊。穆慧的眼睛闪烁了一下。秦晴神情疑惑。
此时,谷建邦已经进来,抱拳在胸:“哎呀!恭喜恭喜!”
穆广引他一一见过,自是一番欢喜。
谷建邦:“我是给家里打电话,偶然听他们讲的,说你们旅行结婚了。今天下午,给家里打电话,找高乡长一个事。我爸爸说,高乡长喝喜酒去了。我一问,说是穆广大哥的喜酒。哎哟,我是连滚带爬地往回赶。赶到芜湖已经插黑了,我在八号码头,坐上小轮就走。天呐,哪知道这逆水行舟,慢得像蜗牛。我就一路算,唉,这会儿恐怕已经开席了。到泥汊是七点半,我就想,这会儿大概上品汤了。到江心洲码头八点半在,我一边上岸一边想,这会儿赶到,只能参加闹洞房了!”
说得大家都笑了。
穆广:“你怎么认得我家?”
谷建邦一本正经地说:“我就凭鼻子闻酒香闻出来的。”接着说,“江心洲谁不知道你跟嫂子呢!”
穆慧小声对秦采芬说:“妈,他还饿着肚子呢。”
秦采芬一拍手:“要死,光顾说话。穆慧快去热饭菜。捡好的热!”
穆广:“现炒菜,别热剩菜。”
秦晴:“我来吧,先热一碗汤。”
秦采芬:“秦晴你新来乍到,让你妹妹搞吧。”
穆慧走向厨房时,跟谷建邦交换了一下眼神,穆慧:“你的鞋子怎么潮了?”
谷建邦:“在码头上,一脚撂空了。”
秦采芬:“穆超,快把你大哥的鞋子拿来给哥哥换上。”
穆慧在厨房里说:“换我给大哥做的那双新棉鞋。”
秦晴给谷建邦沏了一杯茶。
很快,菜上桌,谷建邦三下五除二地吃饭,一边说:“真的不好意思!”
穆广正要跟秦晴介绍谷建邦的情况,秦晴眼睛一惊:“秦朗!”
院子门没有关,秦朗直接进来,说:“姐姐,穆广哥,妈妈不放心我阿爸,叫我跟她一起连夜到县里去。”
秦晴:“人呢?”
秦朗:“在外边。叫我进来跟你们说一声,你们明天上午能不能去一下?”
秦晴抬脚往外走,穆广拉住她,说:“什么也别说了,我们俩上无城,现在就走!”
秦晴点点头。
穆广:“秦朗,快叫妈妈进来,外面冷!”
穆慧三言两语跟谷建邦说了情况,谷建邦:“穆广哥,新婚之夜,**一刻值千金!这个任务交给我吧!”
穆广:“那,我们哥俩去?”
穆慧:“大哥你把你那件大衣给他披上。”
秦晴不乐意了,说:“算了吧,一老一实,还是我跟穆广去。你们都别烦神了。”
穆广看了一眼穆慧,然后对谷建邦说:“建邦,晚上别走了。我家有现成的床铺。”正在跳转到追浪时代第95章新婚之夜绿色阅读-追浪时代-小说阅读网...,如果没有自动跳转请点击[跳转]
有时候没有自动跳转是因为小说站对应的章节还没有生成,或者那个网站很慢,不是调整功能失效奥。请耐心点,^_^。
第96章 乡村小夜曲
四月的夜晚,天地一片朦胧,像纱罩的明灯一样,像油抹的窗纸一样。
江心洲的田野里,如潮的蛙声成为乡间小夜曲的主旋律,其间夹杂着草虫的鸣唱,形成一种交响。空气中弥漫着醇厚芬芳,飘动着甜丝丝的清香,久居田园的人都知道,醇的是花芳,甜的是草香。
当然此时,还有一种更加迷人、更加醉人的气息,那就是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的,秦晴的身上的肉香,脸上搽的脂香,还有呼吸出来酿熟的酒香。
在乡村土路上,骑在自行车上,秦晴环过一只胳膊,搂着穆广的腰。穆广说:“你把手伸进棉衣里面,我可以帮你焐。”
车轮下起伏颠簸,当他骑得快的时候,那感觉就像骑马一样,波浪式前进。
经过一处田缺时,穆广:“秦晴你坐好,把我搂紧了。”
穆广起势子冲了过去。
秦晴:“为什么一定要这么猛呢?下来推着走过去不行吗?”
穆广:“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浑身都是劲,必须把它释放掉!”
听了这样的话,秦晴心中愧疚。为了自己的父亲,没有入洞房的新婚丈夫就这么被迫奔波。她的手顺着穆广的腰往他的裆部滑下去。穆广:“你不能这么干,你这是折腾我,知道吗?”
“你以为我不渴望吗?”秦晴说,“我现在真的好恨那个举报李伯伯的人,真的!太坏了。不光举报了李伯伯,而且,把消息传递给爸爸,而且,选择了最关键的时刻让我爸知道。折腾了乡村两级书记,还给我们的婚礼笼罩上一层阴影。这是精心策划、精心组织的,简直太坏了!”
“你又不知道他是谁,你的恨不就对天开枪吗?”
“那你知道是谁吗?”
“拿不准,但是有感觉。”
“谁?”
“高、希、进。”
“他?”
“他!”
“对他有什么好处?”
“报复!搅我们的局。”
“难道你跟他有什么过节?”
这个问题问到穆广的痛处了,他含糊回应道:“我一个小老百姓,他是副乡长,我跟他八杆子打不到边,能有什么过节?”
“他过去不是代过你们课吗?”
“那时候,他是老师啊。”
“其实,我知道,他这个副乡长是在我爸手上抢去的。如果去年江心洲没有淹没的话,现在坐在那个位置上的是我爸爸。”
“都已经是赢家了,还要欺负人,那真是吃周仓连胡子都吃了!”
秦晴叹了口气:“唉,不讲他了,人品太差,就算现在当了乡干部,他也还是一块杂碎!”
默默地骑了一段,看到一片菜地,穆广:“秦晴,我想换电影片子。”
“换电影片子?怎么像在讲梦话?你在放电影吗?”
“哎呀这个你都不懂?”穆广停下来,一脚支撑着地面。“你先下来。”
秦晴下来,穆广脚下把自行车支架打上,朝菜地走去,边走边说:“不许看啊!”接着传来噼里啪啦的像是雨打芭蕉的声音。
穆广回来时,秦晴咕哝道:“他妈的男人真方便!”
穆广:“操作起来比较简单。”
秦晴捶了他一下。再次行进时,秦晴问:“穆广,你刚才干那个事,怎么说是换电影片子?”
“哦,这你不晓得啊?”
“还、还真不晓得。”
“嗯,也有我们秦晴老师不知道的事。”穆广说,“小时候看露天电影,看到激动的地方,尿就来了。又不舍得离场,只好把两条腿使劲往中间地夹着。等到换片子的时候,刺溜一下,跑到大场基边上,扳出来,就干起来。时间一长,一到换片子,条件反射,尿自然就来了。以后我们讲撒尿就讲换片子。”
秦晴格格地笑了,掐他的腰。“你刚才说两条腿使劲往中间夹,假如夹碎了怎么办呢?”
“那不会,上帝造人的时候,早就把位置安排好了。就像我们电热器里构造一样。这也是科学。”
“现在还经常使劲地夹吗?我还是替你担心。外面夹不碎,里面涨破了怎么办?”
“憋尿,你没体验?”
“我从来不干那种事。”
“碰到冷天更明显。冷尿饿屁穷扯谎嘛,一毫不错,加上晚上喝的稀粥,那就更明显。”
秦晴捶了他一下。“穆广,你不会有毛病吧?”
“怎么会呢?又不是我一个人这样。”穆广说,“有一次,赵贤生也急急忙忙地换片子,那天人太多,走不出圈子,结果,那地方有人,他就解裤子,一个女的骂他流氓。正好毛鉴民跑片子经过,说你想干什么?我不干什么。你不干什么你在前面掏什么?赵贤生说,我自己的东西,掏出来瞧瞧,不行吗?”
秦晴拧着穆广的肉:“净胡说八道。”
过了一会儿,秦晴:“穆广,你觉得,我跟你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那还用问?你是女,我是男。”
“具体地讲。”
“具体地讲,你可能会生孩子,我可能不是太会。要不,就是身上零件不一样,我的电热器装在外面,你的电热器装在里面。”
秦晴又笑了。
穆广:“那你说呢?”
秦晴:“我是披着狼皮的羊,你是披着羊皮的狼!”
穆广笑了:“那正好,我把皮披到你身上,你把皮披到我身上,所以我们就凑到一块来了。”
夹江的渡船已经停摆。当此时,江边总会有小船供人自助。夹江就这么宽,绳子一拉,小船就过来了。
过了渡,爬上无为大堤,就是小小的高河集镇了。自行车行驶在平坦的无为大堤上。
秦晴:“穆广,你打算就这么一口气骑到无城。”
穆广:“你行吗?”
“你用力,我坐着,再说,跟你在一起,还是新婚之夜,挺浪漫,挺刺激的。可是骑去的话,你明天找人办事就没精气神了。”
穆广笑了:“唉,想不到,我积攒了一大把劲,准备结婚的时候用,哪知道用在蹬自行车上,没用在那条小腿,倒用在两条大腿上了!”正在跳转到追浪时代第96章乡村小夜曲绿色阅读-追浪时代-小说阅读网...,如果没有自动跳转请点击[跳转]
有时候没有自动跳转是因为小说站对应的章节还没有生成,或者那个网站很慢,不是调整功能失效奥。请耐心点,^_^。
第97章 双双跌跤
秦晴捶他:“讲了不许讲,你自己还讲这样的话!火烧起来,看你怎么扑灭。”
当她捶打的时候,穆广故意把自行车龙头左右摆动,说:“别闹了!我们骑到泥汊镇,在那里找车子。”
“这么晚了哪有班车呢?”
“我们包一挂三轮车去。”
“回头找我爸在电热器报销。”
“那种事我们不能干,报销一笔小账,反倒把我对岳父大人一片孝心也报销了。”
“那我知道了,你今天的英雄壮举是一次苦肉计,骗取我爸的喜欢。”
“苦肉?你这叫什么话?好不容易得到两块甜肉我不吃,我还想吃自己的苦肉吗?”
“你再耍流氓,我不跟你走了。”
眼前是一马平川,穆广忽然吼了一声:“噢——!”
秦晴知道,他这是兴奋,是壮胆,也是一种排解。她也应和着:“噢——!”
一个浑厚,一个尖利,一男一女的声音,在春风沉醉的无为大堤内外久久回荡。
大堤外侧是草滩,草滩边缘是柳树,柳树那边是长江,滔滔江水,像奔跑的勇士,一边奔跑一边多情地拍击堤岸。在这春意阑珊之时,这哗啦哗啦有节奏的纯爷们的绝响,很像大地在打着鼾声。
大堤内侧是庄稼地,碧绿地铺陈着,延展着。油菜、小麦、蚕豆的秸杆已经齐膝盖那么高了。这些庄稼地,在浅淡的倾泻的月光下,泛着惨白的光。不时有一两声狐狸、黄鼠狼、牛蛙和一些不知名的动物的声音。
黑夜是它们的世界,穆广和秦晴这一对新婚小夫妻属于闯入者。
一只乌黑的油光的狭长的矫健的动物,从大堤外贴着地面翻过大堤,蹿进堤内庄稼地。
秦晴:“哦——”
“怎么啦?”穆广的自行车龙头摆动了一下。
“一个怪东西!”
“在哪里?”
“蹿到麦田里去了。”
“别怕!它怕我们,比我们怕它更厉害!”
秦晴的手指按了一下穆广的肚皮:“哎,我忽然悟出一个道理来。”
“什么道理?秦老师!”
“人有三分怕鬼,鬼有七分怕人!”
穆广笑了一声:“这道理不是现成的吗?”
“不!我的意思是,到了县里,我们跟社教工作队据理力争,不怕他们。”
“千万别这么讲!”
“你怕什么,有理走遍天下。***说的,对内搞活,让一部分人先富裕起来。芜湖的傻子瓜子,傻子年广久私人办厂,还雇佣工人呢,有人举报他剥削工人,国家不是照样支持他。”
“我笑你千万别把社教工作队当鬼。”
秦晴也笑了:“在他们眼里,我们江心洲是资本主义,是牛鬼蛇神。”
前面经过一座水电站。水电站像一头牛,骑在无为大堤上,一边连接着一条宽广的河道,茫茫白水,像一面镜子一样;另一边连接着长江的港湾,那是幽深的静池。
穿过水电站洞开的机房,那边的大堤正在施工。大堤局请来的施工队给大堤内部灌浆。通过灌浆堵塞堤身的缝隙和蚁穴。地面像网一样摆布着粗细不一的运送泥浆的管道。
地面有点滑,他们只好下车。穆广先搀扶秦晴,把她送过去。送过去要翻越一道高高隆起的主管道。送过去之后,穆广又回来搬自行车。当他扛着自行车翻越那高耸的管道时,没想到,管道外面的泥浆把他滑倒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秦晴伸手将要拉他的时候,穆广滑倒了,连人带车一齐从大堤外的石头护坡上滚下去。底下,石头是坚硬的;上面,自行车是坚硬的。两硬之间夹着穆广的**。
穆广本能地:“哎哟!哎哟!哎哟!”就像电影上审讯室里实施酷刑时,犯人的惨叫。
秦晴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听到过穆广那样惨叫过。每一声惨叫都像一只手在使劲揪着她的心脏,让她痛楚!
夜色为这惨叫蒙上了一层恐怖!在那一刻,秦晴感觉,她就像失去易洲一样将要失去穆广了。
她一边喊着:“穆广、穆广!”一边往下跑。护坡上散落着大石块把她也绊倒了。
看到秦晴摔倒,穆广喊:“秦晴,别动!”
这两个人都非常坚强,都不想让对方觉得自己软弱,都迅速地站起来,走向对方。
穆广是搬着自行车站起来的,更确切地说,他是一只手拎着自行车,另一只手牵着秦晴的手走回大堤的。
到了堤埂上,相互看了一下有没有受伤,秦晴难过地哭了,她紧紧地拥抱着穆广,激情澎湃地吻着他。想不到新婚之夜的能量,用这样的方式释放了。
穆广走回去,摸了摸管道,抬腿板了它一脚:“老子日你祖宗!身子骨要是没个过硬的底子,今天老子就把小命报销在这里了!”
当他走回来时,秦晴发现,他的腿有点瘸。秦晴蹲下来摸他的腿:“伤哪儿了?”
穆广:“撇了一下,走几步,松快松快就好了。我们推车走走吧。前面不远了。”
秦晴:“我来推吧?”
穆广:“没事了。”说完倒吸一口凉气,那是忍痛的症状。
秦晴:“穆广,对不起!为我爸的事,让你新婚之夜竟然受这么大的苦。”
穆广笑了:“我是新婚之夜,你不也是新婚之夜吗?再说,你爸不也是我爸吗?”
“那不一样!”
“其实,这是个意外,我也大意了。这一段路,我们都很熟。”
“是啊,过去上高河中学,每天走四趟呢,每一片巴根草都踩熟了。”
“秦晴,你还记得刚才我们经过的那个水电站,里面什么样子吗?”
“怎么不记得呢?里面有四台巨大的柴油机。”
“机组旁边有一个水泥台子。看机子的人经常在那上面下棋。夏天就在那上面睡觉,凉风席席,简直是神仙。”
秦晴格格地笑了:“看机子的人光着膀子,仰八四叉地睡着。有一天,一个男生拿毛笔在他胸口画了一只大乌龟!”正在跳转到追浪时代第97章双双跌跤绿色阅读-追浪时代-小说阅读网...,如果没有自动跳转请点击[跳转]
有时候没有自动跳转是因为小说站对应的章节还没有生成,或者那个网站很慢,不是调整功能失效奥。请耐心点,^_^。
第98章 金钱能换来做人的尊严
穆广:“那我跟你讲一件我永生难忘的事。”
“也是捉弄那个人的?”
“不是。”穆广仿佛陷入深沉的记忆中,“七五年,我念初三。”
“当时,我初二。”
“前一年,七四年,我妈的身体很不好,累死累活,挣的工分还很少。春节后,比这个时节要早一点。开学了,送穆慧报名上学后,我没钱交学费,没钱买书……”
他们并肩往前走,无为大堤上有一条平坦的白路,在他们的脚下延伸。穆广感觉喉咙里有一团东西堵塞,停顿了一会儿,他说:“我每天背着空,高高兴兴地出门。我妈问我,我对她说:‘学校免了我的学杂费。’”
“真的免了吗?”
“哪有那么好事啊?”穆广苦笑道,“因为没交学费,上课的时候,我就夹着板凳坐在走廊里听课,透过窗户看黑板。遇到好心的老师就叫我进去,但是,班主任没有那么好心。数学老师更坏,从来没有让我进去过,黑板上的字写得特别小,又有反光,看一半猜一半。你知道,数学课的课程是最多的,才痛苦呢。”
“你们数学老师不就是高希进吗?”
“是啊!他是民办教师,后来转不了正,就回去当大队干部了。”
秦晴唉声叹息。
穆广:“没有课本,我就借同学的课本把它抄下来。放学的时候,经过这个水电站,我就在那个水泥台上抄课本。”
“怎么不回家抄呢?”
“怕我妈发现破绽。”
“姑姑会难过的?”
“倒不是怕她难过,我怕她不让我上学了。可是我一心把初中念完,孬好还有个初中毕业证书啊。有个初中毕业文凭,将来娶秦晴当老婆,也有个文化基础了。”
秦晴钉了他一捶:“那时候,你的小螃蟹还没长黄呢,就想着娶老婆了?”
“是啊,这是人的天职嘛。就像那个放羊的男孩说的一样。”
“你刚才说什么终生难忘的事?是不是一个女同学来帮你抄?”
“你想哪去了?”穆广语调平和地说,“有一天黄昏,我正在聚精会神地抄书。有一个人经过,他问那个看机子的人:‘穆广怎么不回家,在这里写起作业了?’”
“这个过路人认识你?”
“对!”穆广说,“看机子的人,就是你讲的,被人在他肚皮上画王八的那个人,其实他人挺好的。他就告诉那个过路人,穆广是怎么回事,在这里抄书。你猜怎么着,第二天,我到学校,班主任叫我进了教室,下课后喊我去教导处领了书。”
秦晴:“那个过路人是我爸爸?”
“是的!舅舅悄悄地给我缴了学杂费。”
两个人都沉默了,沉默了好一会,穆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秦晴,这件事告诉我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
“金钱能换来做人的尊严!舅舅是最懂得这个道理的,他总是在想方设法办工业,他跟我说,无农不稳,无工不富,无商不活。江心洲虽小,三者缺一不可!所以,我一听说巢湖的什么社教工作队反对舅舅办电热器厂,我就从心底里冒火。他们那些人没有受过穷,他们是方眼没从圆眼里过!”
“见了他们,你打算讲述你苦难的故事?”
“有可能会讲,那恐怕是对牛弹琴!不过要见机行事,恰如其分。”
“你现在有主意没有?”
“本来没有,后来谷建邦来了,我忽然就有了主意。刚才建邦要来,你偏不让他来。其实,我跟他最合把子。”
“我不是不放心你,亲自陪你吗?”
“穆慧让他穿我的大衣,你舍不得,是吧?”
“穆慧真是多嘴,你那大衣在上海买的,你自己还没舍得上身呢。”
“秦晴,你那么毒的眼睛,难道没看出其中的门道来?”
“你是说,穆慧喜欢谷建邦?”
“你说呢?”
“这话虽然从来没听你讲过,但是,女人的细节逃不过女人的眼睛。从谷建邦一进门,穆慧魂不守舍的样子,我就感觉出来了。”秦晴说,“谷建邦那么优秀的一个人,还没有对象?”
“据我在无锡期间观察,确实没有。”
穆广试骑了一下,自行车钢圈摔变了形,车辙拧得像麻花一样。秦晴:“干脆一老一实,我们步行。”
他们硬是这么步行,走到泥汊镇,已经是凌晨四点了。他们把自行车锁在车站的车棚里,坐上早班车赶往无城。到无城,天刚蒙蒙亮。但是,这座古城已经从四门开始睡醒了。
但凡经济上稍稍活泛一点的古城,都像个小康之家的姑娘,任人胡乱地打扮,完全失去本色。古城的文化底蕴只能残存在街巷的名称上,古城的风俗只能残存
在饮食上,古城的气息只残存在夜间。
早在到来之前,穆广和秦晴打听到社教工作队住在县委招待所。于是,直奔工作队而去。
他们在南门下车,经过草市街、鹅市街、米市街、登瀛街,从阁上一转,穿过鼓楼大街,折入前新街,再经过狮子口,就到了县委招待所。
这一路走去,光是街巷名称就颇有意味。秦晴:“无城有九街十八巷,三井对庙堂之说。在县教委开会的时候,有老学究,抱愧古城风貌荡然无存。痛惜说,把无城那些街巷名称连缀起来,就一部古代思想史,儒佛道的精髓都有了。”
经过的各个专业市场,影影绰绰,货物是一条龙,左右是两行人,一行为卖家,一行为买家。不是零售,而是批发。无为方言叫“兑”。从长龙边走过,叫嚷、喧哗、呼唤、嗡呶、呢喃、呕嘈之声,皆是贸易之声。趁着太阳尚未出来之前,他们完成各类农副产品的交易。生活是不分白天黑夜的,利润就是最好的闹钟。
穿过小巷,还有两种声音特别扎耳:一种声音是,挑着粪桶的农民,他是搜集粪便的,一路喊着:“可有粪呐?”在无城的方言里听来像“狗粪呐”。另一种声音是,拎着木桶的小姑娘,一路喊着:“五香蚕豆啊五香!”
经过大井巷口时,穆广喊道:“哎,五香蚕豆。”
小女孩过来,放下木桶,蹲到他们面前:“五分钱一杯。”
穆广:“两杯。”
小女孩揭开木桶上盖着的白手巾,下面冒着热汽。她展开牛皮纸糊的筒子,堆尖瓦了一杯绒绒的五香豆,倒到纸筒里,倒得磬尽。递给穆广,然后,又瓦一杯。
第99章 县委招待所
穆广给了钱,两人转身,小女孩说:“大哥,给你牙签。”
秦晴朝穆广一笑:“我正在愁着拿什么吃呢。”
穆广:“我准备拿嘴啃。”
秦晴警告说:“从今往后,你那嘴巴可不许乱啃噢!”
穆广:“是的,只啃一个地方。”
秦晴抡起手臂:“我掌你的嘴。”
走了几步,秦晴拿牙签挑着一粒蚕豆,送到穆广嘴边,穆广嘴里正嚼着,呜呜地说:“你吃你吃,我有呢。”
“张嘴!”秦晴把蚕豆送到他嘴里,“给你一点小奖励!”
穆广:“其实,我最想的是干一番事业。”说完大笑起来。
秦晴不明白“干一番事业”的意思,说:“我们来给李伯伯助阵,就是干事业嘛。”
县委招待所大门口有个传达室,秦晴正要去登记,穆广摁住她,两个人猫着腰,贴着传达室的墙根,从窗台底下溜了进去。进去后,两人相视而笑,有一种捉迷藏胜利者的成就感。
穆广:“舅舅跟我说的,干社会主义,有时候也要偷偷摸摸地干。”
秦晴:“你在胡编,我爸不会讲这样的话。”
穆广伸出小指头:“骗你就是这个。”
秦晴笑了笑,穆广又重复了一遍:“骗,你就是这个!”
秦晴:“我打你!”
后面传达室传来声音:“那是哪个啊?”声音有些苍老。
穆广赶紧拉着秦晴的手往里跑,绕过一幢横拦着的楼房,里面是一个院子。再往里面,是一口小池塘,池塘里莲叶田田,蛙声稀落。池塘边是一方空地。
就这么大了,再就是两边的枝枝岔岔。两个人转了一圈,鬼虾子都没碰到。倒是看到一个公共厕所,秦晴:“我去一下,你不去吗?”
穆广:“没有需求。”
在厕所里,秦晴看到,洁白的卫生纸上,一片鲜红的血迹,她疑惑起来:“怎么会呢?不可能呐!”
从厕所出来,她脸色煞白。此时,光线幽暗,穆广没在意。
秦晴情绪有点低落,穆广:“怎么啦?身体不舒服。”
秦晴:“哦,没、没什么?”忙岔开话题,“找不到人,我们还是到前面,问问看门的吧。”
他们回到传达室,里面是个大爷,秦晴:“大伯,我们是来找巢湖地区社教工作队的。”
大爷:“姑娘,那不是社教工作队,是整党工作组。”
秦晴看看穆广,穆广:“高希进在扯蛋。”
秦晴:“大伯,整党工作组住哪个房间?”
大爷:“他们在这里住了三个人,你们找哪个嗄?”
秦晴:“找组长。”
大爷:“他还没起来呢。你们等到七点来,他在食堂吃早饭。”
招待所门外左右两面墙都是宣传栏,左边是老干部的书画作品,写的多是“拔乱反正、正本清源”,“举国上下、大干四化”之类的政治口号。右边是读报栏。天色微明,秦晴和穆广一路浏览过去,只能看到大标题。就是这些大标题都足以成为反驳整党工作组的理由。
晨曦悄然变幻成白昼。秦晴没有耐心看报,走过去向传达室的大爷说话。穆广看着报,想到无锡的记者朋友章赋。
一会儿,秦晴过来说:“传达室的大爷认识李伯伯,他说李伯伯也住在招待所。就在整党工作组一层楼上,工作组叫他写检查。李伯伯写了七遍检查了,在工作组那里都没通过。”
穆广:“舅舅呢?”
“我爸可能住在城里别的旅社。”
“我们进去瞧瞧!”
进了里面的食堂,首先是一个偌大的餐厅,摆了一二十张餐桌,穿过餐桌,往里走就进入小隔间。一个白衣白帽的妇女师傅拦住了他们。秦晴跟她交涉,穆广被门边的电饭煲吸引了,那是无锡中日合资旭日股份有限公司生产的旭日牌电饭煲。
秦晴:“大姐,通融一下,我们进去讲几句话就出来。”
女师傅眼睛一亮,看着门口,说:“领导来了,快闪开!”
秦晴和穆广同时回头。秦晴:“穆广,这是谢书记,县委副书记,我听过他的报告。”
穆广:“缠上他!”
秦晴:“他管文教卫的,不管工业。”
“管他管什么,都是管群众生活的。”穆广的想法是,只要缠上一个就会打开突破口,他忽然大声对女师傅说,“大姐,让我们进去吧,我们找县委谢书记!”
妇女:“谢书记认识你们?”
秦晴欣喜道:“谢书记来了!”
谢书记迈着八字步走来,笑眯眯的:“哪个找我啊?”
穆广跨前一步,同时伸出两只大手,谢
书记本能地把自己的手塞进他的钳子一般的手中——他“被”握手了。
谢书记抽回手,和蔼可亲地问:“有什么事吗?”
穆广:“谢书记,您不是在我们乡里指示过,一定要对内搞活,对外开放吗?”
谢书记:“啊?对,是我说的,我说过!”
穆广:“哎呀,您讲得太好了!我刚刚从无锡回来,带回一个重要的‘搞活’情报……”
谢书记:“情报?”
秦晴:“情况。应该是情况!”
穆广:“无锡市的一家中外合资企业准备到我们县来招商,让我回来跟县领导报告一声。”
谢书记:“无锡?那是发达地区城市,他们对我们这么看重?”
穆广转身,双手捧住那个大电饭煲。女师傅:“别动,那里面正在熬稀饭。”
谢书记:“小伙子,你有什么话就说吧,别给我盛稀饭。”
穆广:“就这个旭日电饭煲,它能做干饭,能熬稀饭,能煲汤,全靠里面有一块电热器,把电能转化成热能。”
谢书记点点头。秦晴小声说:“别跟领导兜圈子。”
穆广:“谢书记您知道吗?这里面的电热器是我们无为生产的,给中日合资企业配套的!”
第100章 给世界人民做饭
谢书记惊讶道:“有这种事?”
秦晴:“电热器是这个电饭煲的心脏,心脏坏的,电饭煲就坏了。”
穆广慌忙说:“怎么会坏呢?我们的电热器生产技术是专门从上海请来工程师设计的。”他转向谢书记,“旭日电饭煲已经用了无为五万个电热器,装在五万个电饭煲上。这个企业的产品不光返销日本,还销往美国和东南亚各国市场。是我们无为的电热器产生的热量在给世界人民做饭吃。”
谢书记兴致勃勃,大手一挥:“也在天天给我们做饭吃啊!”
穆广:“所以无锡市要来招商。”
谢书记:“你是哪地方人?”
穆广:“高河乡江心洲人,它的心脏就是我们江心洲电热器厂生产的。”
秦晴:“我们乡里李书记,村上秦书记就在县委招待所。”
谢书记忽然哈哈大笑:“哦!我知道了。”说完,迈步往里走。
穆广:“那您说怎么办呢?”
谢书记:“这事不归我管。”
穆广:“那我找谁呢?”
谢书记:“找谁干什么?”
穆广:“解决无锡来人招商的事。”
谢书记指点着他,一字一顿地说:“你们是文诚同志调来的说客。你要解决的不是招商的事,要招商,他会直接来找政府、找经委的。你们是来解救李文诚的。昨天,秦耕久同志也来了,只不过他直来直去地说,没你们这么策略。到底是年轻人,脑子灵活。”
秦晴:“您觉得他讲的有道理吗?”
穆广:“我不光有道理,我的话符合中央精神。我都看报纸了。”
谢书记:“哟嗬,夸你胖你还喘上了。你们不是没有问题,知道吗?”
秦晴:“当然当然!那怎么办呢?”
谢书记:“这是地区整党工作组的工作,我们不能干涉。你——”他指着穆广的胸口,“把你讲的,写成书面材料,特别是无锡那边对我们的评价,尽量写详细,最好有无锡那边的材料佐证,附在后面。你把材料弄好了,交到我办公室,我来向县委主要领导汇报。”
穆广:“您办公室?”
秦晴:“我知道。”
谢书记背着手,从他们俩之间走过,回过头来,看着穆广:“小子!把老子给你绕进去了。”
就在他回头之际,看到门口两个人。
这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李文诚和秦耕久。谢书记大声说:“老李、老秦同志,你们俩跟我进来吃早饭,我们聊聊。”
两个人小跑着进去,经过穆广和秦晴时,李文诚:“你们不在家里结婚,跑这儿干什么?”
穆广:“救您!”
李文诚:“扯你妈的蛋!上级领导正常找我谈工作,关你们什么屁事啊?嘴上无毛,办事不牢,都给我滚蛋,有多远滚多远!”他转身对秦耕久,“耕久同志,这就是你的家教?”
秦耕久:“谁让你们来的?快滚!”
看到秦耕久单薄的棉袄,穆广迅速把棉袄脱下来,递给他。秦耕久唬道:“干什么?我不有棉袄吗?我不要,快走!”
穆广木讷的口中忽然叫了一声:“爸爸!”秦耕久意识到自己已经从舅舅变成爸爸了。这一声“爸爸”感动了他。
李文诚回头:“走哇,领导在里面等我们哩。”
秦耕久迅速把棉袄脱下来,扔给秦晴,抓起穆广的棉袄,回头招手:“我们没事了。你们俩个小东西快回去跟李书记家里报告一声,省得他们担心,啊!”
从县委招待所出来,秦晴:“穆广同志,无锡招商的牛吹大了吧?”
穆广:“是啊,当时光想着放一颗卫星,吸引谢书记的注意力。”
“你放的不是卫星,是气球!现在这个气球往上飘,随时爆炸。一旦爆炸了,李伯伯处境会更糟!”秦晴忧郁道,“我估计谢书记现在正在里面找我爸核实无锡招商的事。”
“难怪李书记跟爸爸都冲我们发火呢。”
“当家的,现在怎么办?”
“去无锡找材料!”
“现在就去?”
“不,赶快打电话回去,趁谷建邦还在我家,叫他来,我们一起回无锡。”
电话打到江心洲电热器厂。
潘志高放下电话,亲自来到穆广家。正好一大早,许莲枝和秦朗也过来打探穆广和秦晴去县城可有消息反馈回来。
潘志高说明情况后,谷建邦:“那我马上去无城。”
秦朗:“我正好也回学校,我陪你去。”他在无为中学读书,请假回来参加姐姐婚礼的。
许莲枝:“那我们回去收拾一下。”
许莲枝和秦朗走后,穆慧对秦采芬说:“妈
妈,为我们家的事,让建邦跑路,路上肯定有花费,不如……”
秦采芬从口袋掏钱。
谷建邦:“阿姨千万别这样,我跟穆广哥是什么关系?”
秦采芬:“那怎么好意思呢?”
谷建邦:“阿姨能让穆慧妹妹跟我一道去吗?”他转向穆慧,“你能走得开吗?”
穆慧低下头:“我听我妈妈的。”
秦采芬的目光在他们之间穿梭了两个来回。潘志高接茬道:“走得开走得开!”
秦采芬故意说:“这里有你什么事啊?”
潘志高:“不就是锅灶碗盏,洗洗涮涮吗?慢慢做就是了,救人是大事啊!”
秦采芬:“去吧,跟秦朗三个人一道。”她担心穆慧恋爱不成,给人说闲话。
在无为饭店的三部旅社见面,穆广一看穆慧跟着一块来了,就改变了主意。
穆广把整个情况跟谷建邦一说,谷建邦笑了:“穆广哥,章赋记者能把你要的材料搞定。看来,这也是天意!”
秦晴笑嬉嬉地问:“什么天意啊?”
谷建邦:“穆广哥在常州的时候,跟潘思园两个人救了一个记者,这个记者是《无锡日报》的……”
说到这里,谷建邦注意到秦晴的脸上有些挂不住,穆广坦然地傻笑,穆慧给谷建邦使了个眼色。秦晴大度一笑:“哦,你说的是那个事,我知道,穆广跟我讲过。”
第101章 给你留下感情空间
谷建邦:“穆广哥,我们什么时候走?”
穆广:“事不宜迟,马上出发。”
谷建邦看了一眼穆慧,说:“那好哇!”
穆广:“跑一趟无锡,费用不小哇。我想,还是我一个人去吧。秦晴,你对无城熟悉,你在这里,舅舅随时可能有事。建邦,你回家一次不容易,为了我,你还没有回家呢,赶快回家吧。穆慧,你很少来无城,既然来了,你就上街转转,转过之后,也回高河。”
穆广独自前往无锡。
在车站送别穆广,秦晴故意对谷建邦和穆慧说:“我想到秦朗他们学校去一趟,帮秦朗洗洗床单,你们怎么办?”
谷建邦想到刚才,穆广安排穆慧在无城逛街,他便迎合着穆慧的意思,说:“我想在无城看一个同学。”
穆慧:“家里还有一大堆事,妈妈一个人忙不过来,我回去了。”她这话是讲给秦晴听的,心里话,你们结婚,大办酒席,两个人忙娘家的事,留下一大堆杯盘碗碟让我们洗涮。
秦晴根本没买这个账,她一扭头,一甩屁股,俏俏而去。
穆慧和谷建邦看着秦晴的背影,相视而笑。穆慧:“你去看你同学吧。我上街逛逛。”
谷建邦:“我陪你。”
穆慧:“那不耽误你看同学了吗?”
谷建邦:“我想看的同学就是你。”
穆慧:“哎哟,那可不敢当。”
两个人并肩走着,穆慧默不做声。谷建邦:“在想什么?不乐意我跟你在一起?”
穆慧:“哦,不是!我在想我哥哥。我哥挺可怜的!”
谷建邦:“他好像总是在为别人而活,自己的终生大事,给搅成这个样子。”
穆慧:“秦晴对得起我哥吗?”
秦晴到了无为中学,来到秦朗的宿舍,给弟弟洗床单。中午,姐弟俩去食堂吃饭,饭桌上,秦朗:“姐姐,我听说穆广哥去年腊月里拿到的十万块的订单,你们可以拿到一万六千块钱的分成,是吗?”
秦晴:“你关心这个干什么?”
“你知道这一万六千块钱是什么概念吗?相当于我们老师二十六年的工资还不止!”
“那又怎么样呢?”
“我是想,就算我考上大学,有了像我们老师那样的正式工作,我二十六年的收入,还不如穆广哥一次的分成。”
秦晴放下筷子:“混小子!你趁早放弃这种观念。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我没能考上大学,已经让爸爸失望得不得了,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你千万千万得给姐姐挽回面子,给我们秦家争气。我们家是江心洲第一家庭,我们家不出大学生,谁家能出?”
“姐姐你别生气,我就是这么一说。”
“你这一说,我担心啊!”秦晴提耳叮嘱,“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高考书!你要是敢有一毫毫三心二意,姐姐不依你。”
在无锡,穆广找到章赋记者,章赋的那篇报道发表了。很快找了几份报纸。章赋展开报纸:“你看,二版头条,《高河电热器带给旭日的温度》。”
穆广嘿嘿一笑,拍拍报纸:“说到底,还是文化有力度。金钱够不着的地方,只有写文章行。”
回到无为县城,在秦晴的配合下,穆广很快把材料整理好,复写一式三份,交给县委谢书记。谢书记一言不发,仔细审阅一遍,说:“放这儿吧。没你们的事了。工厂还得好好地办下去!”
很快,整党工作组批准了李文诚书记的检查。谢书记派自己的专车把李文诚和秦耕久送回高河。
在县委招待所,临上车的时候,李文诚:“穆广、秦晴,你们也上车吧,享受一下县委领导的专车待遇。”
秦晴想上车,她看了看穆广,穆广右边朝李文诚摆摆手,左边拉着秦晴:“你们走吧。”
秦耕久看到新婚的女儿女婿恩恩爱爱,像那么回事,心下欢喜,一挥手,说:“李书记,我们走我们的,管他们小孩子干什么?”接着,把新棉袄脱下来还给了穆广,穆广把旧棉袄还给了他。
回到高河后,过了一段时间。穆广每每起势子要出门,说:“我是业务员,不能老是窝在家里啊。”
秦晴揽着他不让走:“这还才结婚,心都这么野,往后俺们人老珠黄,你还有眼睛瞧吗?”
这一天,李文诚书记叫人带信,让穆广去乡政府一趟。
到了李文诚的办公室。
李文诚把那张《无锡日报》摊开来,说:“穆广,这个叫章赋的记者,你们认识?”
“嗯!”
“这个旭日公司的华东、松井次郎两个副总你都认识?”
“嗯!”
“县委谢书记跟我讲,县里准备组织一批乡镇干部到江苏浙江考察,无
锡是个重点。”
“嗯!”
“无锡的参观点,要我跟他们联系。我想派你去打个前站。”
“嗯!”
“我说你这熊孩子,你属狗的啊,光会用鼻子‘嗯’、‘嗯’、‘嗯’!你不会用嘴巴啊?”
“不,书记,我属老鼠的。”
“好家伙,会用嘴巴。你再这么用鼻子‘嗯’,我就怀疑有没有交际能力。那就这么定了?”
“嗯!”
李文诚起身相送:“我知道,你们还在蜜月,也可以让秦晴跟你一起去嘛。”
“她去,学校怕走不开。”
“我乡里从高河中学抽一个老师过去代课,不就行了?本来,秦晴就应该有个婚假的嘛。”
穆广回家把此事告诉秦晴,秦晴:“我不去!”
“乡里出盘缠你也不去?”
“不想去!”
“无锡,江苏的精华地点,不想玩玩,夫妻双双?”
“我不想去!我给你一个人留下感情空间。”
第102章 男人有风险,交往需谨慎
婆婆秦采芬说:“李书记都那么关心体贴,你不去,反而让他感觉你不领情,那以后有好处,他还想着你吗?”
秦晴:“妈,穆广是出乡里的公差,人人都盯着,我跟着跑,人以为我粘乎着他,怪难为情的。”
秦采芬:“你这叫什么话?夫唱妇随,比翼双飞,这又不是假的,有什么难为情的?”
穆慧哼着小调,停下来,说:“妈妈你就别劝啦,我知道嫂子不跟哥哥去的原因。”
秦采芬:“什么原因?”
穆慧:“马上可能有一批民办教师转正指标,嫂子肯定把心思放在那上面。”
秦晴皮笑肉不笑:“穆慧,你的名字叫得好。你的优点是聪慧,你的缺点是太聪慧。像你这么聪慧的大脑,恐怕只有谷建邦那样的人才能降伏你。不过当着妈妈的面,姐姐提醒你一句:男人有风险,交往需谨慎!”
“这么好忠告,嫂子还是留着,自己当座右铭吧!”穆慧捧起饭碗起身往外走。
秦采芬:“秦晴你听到妹妹的什么闲话了吗?”
“没有!”秦晴说着,冲着穆慧背后说,“别走哇!你知道我不去无锡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吗?”
穆慧:“算你狠,我不管你的事了。”
秦晴:“不就一个去无锡的公费指标吗?我想让给你,你去约会谷建邦,不正好吗?”
穆慧翘起一只指头堵着耳朵:“我不听!”
秦晴:“典型的掩耳盗铃!”
穆广制止道:“秦晴!”又转向妹妹,“穆慧,最近建邦来信没有?”
穆慧:“我不知道。”
秦采芬:“你这丫头,哥哥好心问你,来信就来信了,没来就没来,什么叫不知道哇。”
穆广故意大声说:“哎呀,我去无锡,可有人要我捎什么东西给无锡的什么人啊?要是有的话,恐怕要赶快悄悄地准备哦!”
正说着,潘志高来了,说:“穆广,无锡来电话找你。”
秦采芬:“正说着无锡的事呢?哪个人来的电话?”
大家各怀心思,都一惊。
穆慧想着该不会是谷建邦吧。
穆广问:“是松井次郎吗?”
潘志高对穆广说:“不是,是个女孩子,叫谢小娥,说是有急事找你。电话先挂了,等一会打来。”
母亲秦采芬看看穆广,又看看秦晴,最后对潘志高说:“我说老潘,你在说什么呢?我们说正事,你来捣什么西瓜岔?”
潘志高拿出一张纸条,说:“我记录了,没错啊,肯定是穆广的客户吧。是旭日公司的?还是无锡商检局的?”
秦晴撇了撇涂着鲜红唇膏的嘴:“潘厂长,你猜的都不是。谢小娥是穆广同志的一个红颜知己小妹妹。”她的目光转向穆广,又转回潘志高,“不好意思,意料之外,可是又在情理之中。”
穆广:“胡说什么?她是一个年龄很小的小小女孩。”
秦晴鄙夷笑道:“对呀!我说是你小妹妹,没错呀!”她又转向秦采芬,“妈妈,你不知道,你大儿子有出息,在外面很吃香咧!”
“别瞎讲!”秦采芬一扭头,“你们小夫妻的事,妈妈不管。”
秦晴学着小姐的嗲声,拖腔拖调地说:“穆广哥,快去接电话呀,省得让人久等噢。”
穆广瞪了她一眼。
秦晴:“哎哟,你怕了,不敢去?那我陪你一道去接,不就一个小妹妹吗,好大事呀!我们穆广有的是钱,什么事摆不平?”
看小辈你酸的来,我醋的去,潘志高偷偷地乐着。“这比瞧戏热闹多了。”
秦采芬唬着脸:“穆广,究竟怎么回事?”
穆广笑了:“妈妈!你们怎么回事?那个小女孩是一个文印社的打字员,就在建邦五金店隔壁。她跟建邦很熟,我就是通过她认识建邦的,不信以后你问建邦,我……”
穆慧神情紧张了:“大哥你把话讲清楚,这个叫谢什么的……”
秦采芬没好气地说:“叫现(谢)世宝!”说完,死死地瞪了潘志高一眼。潘志高后退了一步,后面一条板凳,就屁股坐上,脸上摆出无辜的表情。
秦晴幸灾乐祸地说:“叫谢小娥,瞧,多诗意的名字呀。”
穆慧不再含蓄了,她逼视着穆广:“哥哥你别忘了,我是你妹妹,你告诉我,那个谢小娥,跟谷建邦是什么关系?”
秦晴:“哎呀,这不明摆着吗?”
穆慧:“明摆着什么?”
秦晴:“明摆着我们穆广同志跟人家谢小娥关系好,听妈妈这么一审问,他灵机一动,把屎罐子扣到建邦头上了,反正建邦又不在这里。放心,建邦是干净的!”
“神经病!”穆广猛地掼下饭碗,“你们不要这么无聊好不好?你们以为,男的跟女的一碰一块就有事?”他对潘志高,“厂长,我去接电话。”
秦采芬:“站住!”她温婉而高调,摆出一副向着儿媳妇的姿态,“秦晴,别信他这么嘴硬,你给我跟着去。要是他在外面真的不老实,老娘我打断他的狗腿!”
秦晴继续揶揄道:“妈妈,我看算了吧,缰绳拽紧了,反而把牛拽跑了。现在就时髦这个,当了业务员,跑江湖,走四海,在外面有根把花花肠子,也是工作需要。”
秦采芬:“什么也别说,听了那个电话再理论。”
秦晴扬起下巴:“走哇,不是我想偷听你的电话,母命难违,必须监督!”她做出向在外走的姿势,回头瞟了一眼穆慧,“当然啦,如果有人关系谢小娥跟其他男人还有什么瓜葛,也可以一并去监听电话。”
“是了!”秦采芬一合手,“顺便搞清楚,那个现世宝跟谷建邦的干系。要是不清不楚,就不能害了穆慧。”
穆慧冷笑道:“害我什么,我跟他们任何人都没关系。”正在跳转到追浪时代第102章男人有风险,交往需谨慎绿色阅读-追浪时代-小说阅读网...,如果没有自动跳转请点击[跳转]
有时候没有自动跳转是因为小说站对应的章节还没有生成,或者那个网站很慢,不是调整功能失效奥。请耐心点,^_^。
第103章 女人的小心眼
到了江心洲电热器厂,等了一会儿,果然谢小娥再次打来电话。
她在电话里哭诉:“穆广哥,二疤子从监狱里放出来了,他知道谷建邦会利用法律保护,不敢找谷建邦,专门找闻达操事。闻达一推六二五,全推到我身上。他现在天天都来骚扰我。”呜呜地哭了,“他们要对我下黑手。我怎么办呀?”
穆广听着电话听筒正面,秦晴贴着耳朵听着背面,把谢小娥的话听得真真切切。
穆广无法把电话这边的处境告诉她,他竭力平和心态和语气,说:“那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谢小娥:“二疤子说,帮助谷建邦度过难关的是你,他要跟你切磋旋网打捞技术。我知道,他对你没安好心,我打电话给你的意思就是,你最近千万别到无锡来啊。闻达说,那种亡命徒,狗急跳墙,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他还说,二疤子背后有黑社会,穆广哥你斗不过他们。”
穆广:“那里有我的业务。该去的时候,也不能因为他威胁,我就不去啊。”
谢小娥:“那你真的来吗?”
穆广:“嗯。”
谢小娥:“那太好了,你来了,一次性把他摆平算了!”
穆广捂着话筒,跟秦晴商议:“怎么回答?”
秦晴:“既然谷建邦擅长运用法律武器,那你就叫她找谷建邦,不就行了吗?干嘛往自己身上揽?”
穆广:“关键的时候,你把谢小娥推到建邦那里。谢小娥要是缠上建邦,穆慧不又要多心吗?你们这些女人的小心眼,真叫人伤脑筋。”
秦晴讥笑道:“不让谷建邦出面,好哇!你亲自去帮助谢小娥吧,赶快去,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吧!要不要我带老娘,带弟弟妹妹一起去瞧你的好戏?”
穆广轻轻地拍了拍秦晴的脸蛋:“你还真说对了,这回我非让你跟我去无锡不可!民师转正的事,机会有的是。”
这话正合秦晴心意,她点了头,撅着嘴说:“这是你邀请我的噢,不是我硬要撵着你的。”
穆广对电话说:“谢小娥,过两天我跟你秦晴嫂子一起去无锡,到时候再说,好吗?那就这样。”
两口子往回走的时候,秦晴:“穆广,有个问题,我很困惑。我坦诚地问你,你坦诚的回答,好吗?”
“嗯。”
“一个远在无锡的女孩,一个跟你非亲非故的女孩,一个跟你只是萍水相逢的女孩,当她生活上遇到麻烦的时候,她不惜打长途电话追到这里来,向你救援。而你呢,既不是无锡人,也不是她老板,又没有主宰无锡的权力,你觉得这个情况正常吗?”
“我觉得很意外!”穆广双手一摊,“她怎么能把电话打到我这里来呢?”
“我问你:正常,还是不正常?”
“不客气地说,我发现你们女性都不大正常!”
“穆广,你这话打击面太广了。别忘了,妈妈也是女性,妹妹也是女性!”
“跟你们在一起,真累!”
秦晴干干地一笑:“你怎么会不累呢?你当然累啰!你是一个救世主,连谢小娥这样的小妹妹都求救于你,可以想像,有多少人需要你啊!你太累了!你以为你是见人就帮的**呢,还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
穆广哭笑不得,说:“秦晴,我们已经做了夫妻,你是我老婆,我们俩是一体的,你就不应该这么挖苦我,挖苦我不就等于挖苦你自己吗?我处人处事哪里不对,你可以直接点拨啊。”
秦晴:“哎哟,亲爱的夫君,那我该怎么点拨你呢?连我婆婆都教我:‘别信他嘴硬!’那我该听谁的呢?”
“谢小娥的事,我们一起去无锡,我全盘接受你的审查,行吗?”
“就这么定了,既然决定去无锡,我得去学校安排一下。过后,我回家一趟,跟我爸妈说一声。”
“秦朗放假回来了?”
“对!在家里复习。”
“听说他心神不定,我想找他聊聊。”
秦晴去江心洲小学安排代课的事,她坐在办公室跟高河中学的王老师交接时,秦朗来了。秦朗的影子一晃,一头钻到姐姐的房间,拿起墙上挂的箫,胡乱地吹奏起来。
王老师走后,秦晴进来,秦朗起身,神情举止,都学着大人的样儿。
秦晴:“你不在家读书考功名,跑到我这里来干什么?找我有事?”
“没事就不能来看你啊?”
“钱的事?”
“嗨,不愧是我亲姐姐。”
秦晴掏出钱包,光看钱,没看秦朗:“说吧,需要多少?”
“六万!”
秦晴抬头,瞪大眼睛,惊异道:“你想绑你姐姐的票?”
秦朗一笑:“不是绑票,我只想提醒你一个事实。这个事实,爸妈不好说,我说比较合适。当然,我还没跟爸妈商量。”
“我们秦朗什么时候成了大人了?”
“别,这跟大人小孩无关。”
“那你说吧?”
“听说你跟穆广哥到上海那一次,你跟常州的跃进塑料厂签订了一份六万块钱的电热器合同?”
“是。”
“听说那个合同之所以能签下来,是因为你跟那个叫郝非的厂长拼酒拼出来的?你连喝了三十杯白酒?”
“是。这肯定是周通工程师告诉你的,没错吧?”
“如果这份合同兑现了,厂里会给你们一万二千块钱的提成?”
“应该是这样。”
“姐姐,你在签这份合同的时候,你的身份还不是穆广哥的妻子,对吧?”
“这个,你觉得重要吗?”
“重要,当然重要,太重要了!那就说明,这份合同背后的收益,不管有多大,都应该算是你的婚前财产,对吧?”正在跳转到追浪时代第103章女人的小心眼绿色阅读-追浪时代-小说阅读网...,如果没有自动跳转请点击[跳转]
有时候没有自动跳转是因为小说站对应的章节还没有生成,或者那个网站很慢,不是调整功能失效奥。请耐心点,^_^。
第104章 第一家庭就是个空架子
秦晴两弯柳叶眉的眉心往印堂紧簇了一下。
秦朗一本正经:“换句话说,你不应该不明不白地把这一万二千块钱从娘家带到婆家!”
秦晴倒吸一口凉气:“秦朗,你这一套一套的,是谁教你的?”
“知识!”秦朗微笑说,“知识不是死的信息,知识会教人明晰道理,会教人追求更好的生活。为什么你拼酒拼命,拼出来的一万二千块钱收益,就这么平白无故地带到穆家?如果算陪嫁,也应该陪在明处。更何况,他们家——不,应该说,你们家的经济条件比我们家优越。爸爸当书记,你也知道,他一年能往家里拿进来多少钱?这么多年,我们这个江心洲‘第一家庭’,其实吧,唉!也就是个空架子。”
“秦朗,在那个合同签字的‘乙方’,是你姐夫穆广。”
“签字的时候,他还不是我姐夫。你跟缔结婚约,那只是个约定,在法律上,还不算夫妻。”
“在法律上,他是业务员,我不是,我没资格跟人签合同。”
“那他顶多算是代理,也就是说,你借用了他的名义,那就给他一定比例的佣金就行了。佣金比例多大合适,可以坐下来谈。当然,他也可以放弃收取佣金!毕竟我们是这个关系,对吧?”
听着秦朗的老道,秦晴仿佛看到一头未老先衰的羊羔,心头袭来一阵悲哀!是金钱的诱惑,把出头嫩笋的弟弟过早地催熟了!一个满脑子装着这些杂碎的秦朗,还有心思用在书本上,还能专心复习迎战高考吗?
秦晴:“你的意思是,那六万元合同,不给你穆广哥做,应该我亲自做?”
“你做,或者我做,总之是秦家的人做,收益归秦家。商场无父子,何况是姐夫郎舅呢。至于给你分成,那该由爸爸来定。”
“这些话是爸爸教你讲的?”
“NO,NO!爸爸是那样的人吗?如果是那样的人,还用我出面提醒你吗?姐姐,讲你一句你别生气,你有时候很精明,有时候又很糊涂。”
“我说你这个小短命鬼,爸爸还在头上,再说还有你姐夫,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姐姐了?”说着,抡起巴掌,停在半空中。
秦朗起身,仪式般地躲让。他知道,姐姐的巴掌永远不会落到他头上,他堆起笑脸:“阿姐,我不是教训你。你都是校长了,我算什么。我呢只是提醒你。你不是整天提醒我学习啊,读书啊,那我学习、读书得到知识,还不能向你汇报吗?”
“汇报你个小鬼头!拿高考成绩来跟姐姐汇报。”
“你听我讲完,行不行?这哪个姐姐,一点耐心都没有。”
“快讲快讲。”
“根据我学到的法律知识,我提醒你,阿姐你一定要有这个法律意识:那六万块钱的合同带来的收益是婚前财产。当然,假如姐姐真的疼爱我这个弟弟,考虑到我上大学还要花很多钱,考虑到减轻爸爸妈妈的负担,把这笔财产全部留在娘家,那我会感激你一辈子的!”
秦朗说完这些,起身就走了,步履干净利落。
晚上,秦晴跟穆广温存一番,两个人都很满意。之后,拥抱在一起的时候,秦晴在穆广的耳边,絮絮地柔柔地说出了那六万块钱合同的事。
穆广坐起身来,倚靠着床头:“正好郝非在催着要货。最近厂里集中精力生产下白马山塑料厂的货,我准备跟郝非商量,推迟一个月交货呢。”
秦晴:“秦朗一直都很羡慕你,很敬重你!看你做业务,他心里痒痒的。特别是你让穆超帮你跑下白马山的业务,他就……”
“他也想跑业务?”
“看人吃豆腐,牙齿锋快的。他想做跃进的这票订单。”
“他还在上学,迎接高考,有时间吗?”
“这不正好放假吗。”
“那你的意思呢?”
“我的意思是,把我跟郝非签的这份六万块钱合同给秦朗做,让他挣点钱,也算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为他上大学提供了支持。”
穆广完全听明白了,但他没有反对,他说:“只要爸妈同意,我没意见。”
秦晴没有想到穆广如此开通,她一跃而起,搂着穆广,深情地吻他。
穆广:“不过,你一定要跟秦朗讲清楚,这是他做的头一票业务,还是我带着他一起做吧。”
秦晴:“那我把合同先给他,让他先通知工厂备货。”
穆广笑道:“我们家的床,成了商务谈判桌了。”
两天后,穆广和秦晴到无锡,给县里的考察团打前站。
公事安排妥当,又把二疤子骚扰谢小娥的事处理好了。穆广把考察团来无锡的临场任务交给谷建邦。谷建邦:“放心吧大哥,你忙你的!”
出来时,秦晴:“穆广你要上哪儿?”
穆广:“我想去一趟上海。我是跑业务的,我不能光顾着给县里打短工,耽误自己的正事。”
秦晴反对:“你这做法不妥!受人之托,终人之事。你得等县委谢书记带领的考察团来无锡考察,考察活动圆满结束才能走。”
“这边无锡市政府接待办已经把接待方案传真给无为县委,双方已经沟通好了。讲句不好听的话,我就像个媒人一样,新人进了房,媒人撂过墙。”
“所以嘛,讲你没有政治头脑,你还不服气。李伯伯让你来打前站,你以为纯粹是让你跑跑腿。跑跑腿的事,他乡政府没人?他是在栽培你,你明白吗?”
“我一个屌业务员,他栽培我什么?除非帮我多拉业务。”
“业务业务,你就知道业务。”
“那当然,业务多了,工厂发达了,村上经济就活泛了。党中央都讲,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秦朗都知道,上大学之前,先筹经济。”
“政治是经济的集中表现,这是学校教的道理,你该没忘记吧?”
“跑一趟无锡,我身上就打了政治激素了吗?当我没饭吃的时候,你能不能带我到政治锅里盛一碗饭?”
第105章 扶不起来的阿斗
“我说你这人,怎么榆木脑袋不开窍呢。县委谢书记带队,那里面全是领导,谢书记也认得你,跟大家一介绍:‘啊,这是穆广如何如何’那些头头脑脑一看,连县委谢书记都这么器重你,他们背后会怎么评价你?说不定会让你当个什么职务,这在他们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所以我跟你讲,这里面学问大着呢!可以说,蕴含着很多发展机会,你都想象不出来!”
穆广摇摇头:“那我是想象不出来。”
秦晴啧嘴责怪道:“做任何一件事,首先要有想象力。你想都想不到,又怎么能做到呢?凭空想象不出来,你就看看身边的人,比如高希进……”
“你让我学高希进?难道你不知道他的人品?这次举报李文诚书记,连带舅舅受累,我怀疑就是这个姓高的干的。他的卑鄙手段也叫政治?”
“反正这件事,你听我的没错。你不能走,你走了,我爸爸来了,也不依你。他一定说,你这个女婿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
“阿斗?阿斗怎么啦,阿斗当了四十皇帝。再说,我要不是阿斗,哪有你这个诸葛亮什么事啊。”
“那我既然是诸葛亮,我说跟你讲吧,你不在这里,爸爸会很没面子。”
“又是爸爸。”穆广无奈,“好吧,我答应你留下,那你也答应我一个要求:你先回去。”
秦晴撒娇道:“凭什么赶我走嘛?是不是我在这儿碍你什么事啦?这才结婚几天啊,就开始嫌弃我啦!”
“我不是不放心常州跃进塑料厂那票单子吗?”
“那票单子不是已经交给秦朗做了吗?”
“要是给穆超,我可能还要好一点,正是因为秦朗在操作,我才不放心。”
秦晴落下脸来,扭过头去,说:“给了人的东西,嘴上讲得大方,手上捉着不放,就好比送人一头牛,牛绳子牵在人家手里,你在后面还拽着尾巴。说白了,那票单子是我拼酒拼来的,我想把它给我弟弟,让他挣个上大学的学费。再说了,这也算是在秦朗跟穆超之间摆个平衡。老人们也会赞许你穆广做事一碗水端得平。”
“秦晴,你误解我了,正是因为秦朗在做,我才叫你回去关照他一下。”
“我爸不在家吗?”
“文诚书记不特邀爸爸参加无锡考察吗?”
“那不是还有潘厂长,秦朗敢胡来?”
“秦朗在潘厂长眼里是个公子,他能下口讲?”
秦晴把辫子一甩:“横竖我不回去。万一不行,我打电话回去,叫秦朗遇事跟穆超商量。”
穆广无可奈何,说:“这也是王二麻子的事。”他搂着秦晴,哄着她,“这无锡好看的、好玩的、好吃的、好听的,你不都品尝过了吗?”
秦晴挣脱他:“我不干。就不干,就不干!”
“为什么这么犟呢?”
“我不听你的。我要跟你在一起打拼,我还要照顾你。你不说我是诸葛亮吗,哪有把军师往回撵的?”
“你不是军师,你是丞相,你要在家坐镇。”
“好让你在外边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秦晴,你的心怎么这么容易野啊?你应该站在我的角度想一想。”
秦晴忽然怒目圆睁。“我站你的角度想一想,那你站我的角度想一想了吗?我为了帮你到无锡打这个前站,一次民师转正的机会没了。现在,关键的时候,你又赶我走……”
“什么关键时候了?”
“县委谢书记带一批领导来,中间就有教委的领导,我想留下来,找个机会让谢书记跟教委领导支会一声,没准儿能给我特批一个指标呢。”
“我的小姑奶奶,你净往好处想,哪来那么好的事啊?”
“那你做任何事,不都是往好处想,往好处努力吗?所以,我要留下来,我们夫妻双双参加县里的考察团,就算捞不到实惠,也风光它一把,至少他们照的相片里有我们吧,这就是凭据。将来,这就是历史。”秦晴说着,甩了甩头发,昂起头,作畅想之态。
“转正,对你就那么重要吗?”穆广的手落在秦晴的腹部,“你马上都当妈妈了,一旦转正,全乡调配,全县交流,我又常年在外,到时候,都找不到家在哪里了。”
“好,很好!穆广,这才是你的真心话。地主阶级的德行暴露了,大男子汉主义,一切以你为中心。为了你,我就应该一辈子守在江心洲小学;为了你,我就应该一辈子当个民办教师,永远受你压制。你太自私了!一点不考虑我的感受……”说着,双手捂着眼睛。管它来不来眼泪,先捂上再说。
穆广心疼地搂着她,轻轻地拍打她的后背,说:“别生气了。”
秦晴捶打着穆广的胸脯:“是你惹我生气的。”
“你不是保证过,为了肚子里的小生命,你再也不哭鼻子了吗?这么一点自
制力都没有,还当人民教师?”
秦晴推开他:“谁说我哭啦,你看我有眼泪吗?再说了,我不是一个人留在你身边,我是两个人。”
“还有谁啊?”
秦晴拍拍肚子:“这儿,我们的孩子。”
秦晴就这么硬磨软泡,穆广拿她没办法。秦晴:“我赶紧给秦朗打个电话,让他遇事多跟穆超商量,慎重初战,第一炮一定要打响,干得漂亮。”
秦朗在江心洲村部接过姐姐的电话,一路上犹豫着。到底该不该跟穆超商量。如果跟穆超商量,势必带来两个问题:第一,常州跃进的这票单子所产生的净利润和分成,都暴露给了穆超。第二,显得我秦朗的能力不及穆超。实际上,他穆超也不是什么老业务员。我可以服姐夫,但我不服姐夫的弟弟。
回到家吃晚饭的时候,还在自言自语。母亲许莲枝:“我说秦朗,你嘀嘀咕咕,是在背书呢,还是在念经?”
秦朗把姐姐来电话的事说了一遍,许莲枝擦了擦手,坐下来:“如果跟穆超商量,那不就等于这票业务是你跟穆超合伙做的吗?他又知道里面的利润,到时候,你不带他分成,恐怕就讲不过去。穆广是你姐夫,他可以让你。穆超就难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