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天籁之城
“屁话!她是我女朋友,老子出门去跑那么远,能不告诉她吗?”胡必成一拍脑门,放下旅行包,走到窗台上,拿起一个精致的木头罐子,打开来,神情愉悦,嘴里“蝈蝈蝈”地逗了两声蝈蝈。把它盖起来,小心翼翼放入到旅行包外面的网状小兜里。
林胖子:“思芮跟我们一去那么长时间,这边工作怎么办?”
此时,在“天籁之城”顶楼的一间办公室。
“你一去那么长时间,这边工作怎么办?”说话的是个中年男子,背身坐着,看不到脸,只看到他手上玩着一支大烟斗,手腕上一支明晃晃的硕大无朋的手表。
“彪哥,人家不就是来跟你商量的吗?”思芮嗲声嗲气地说,一边说一边把门掩上,然后,走到彪哥对面,双手按着桌沿,露出白白的肉肉的圆圆的胸脯。在她身后就是一张洁白的宽大的皮沙发。“你就不能批准我半个月假吗?”
“你是真放假,还是假放假?”
“哎唷,人家当然是真放假嘛,不骗你,人家的话经得起任何人检验。”
“好,不用别人检验,我来亲自检验。”说着,彪哥放下烟斗,站起来,把门锁摁下,抱起她往沙发走去,嘴里胡言乱语,“我的小乖乖,让别人检验我还不放心呢。”
“不干不干!人家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什么不干?你是例假,我是例行公事。”
思芮一手勾住彪哥的脖子,另一手玩耍着他脖子上粗大的金黄的项链,说:“除非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陪我一块去青海,我们浪漫之旅!哎哟,美死了!”
“那是不可能的,我可以报销你的来回路费和住宿费。算你去开展市场调研。”
“那你等一会儿,我包里有小雨衣。”
“屁!”彪哥不屑道,“老子这里常备着,比你那个干净。”
肉体交流之时,思芮的思绪,莫名其妙地飞翔不着边际的在天地之间。长空雁阵,草树斜阳,人在大漠孤烟之外。
同一时间的另一个空间,在北京某居民小区的小诊所,关露从白床单上扶起精神萎靡的母亲冯秀英。旁边是高大佝偻的老医生。
刚刚经过一番望闻问切,测温听胸,医生在自来水池边洗洗手,回到座位上,看看冯秀英,又看看关露,扶了扶老式玳瑁边眼镜,灿然一笑,说:“小关,挺好的,没什么事啊。”
关露:“那为什么老是不想吃茶饭呢?”
医生关切地问:“关妈妈,不会是有什么心事吧?”
冯秀英垂下头:“就是想家。”
医生:“女儿女婿外孙对你这么孝顺,你还想家?”
关露:“这儿不就是你的家吗?”
冯秀英:“这是姓夏的家,我家姓关。我想我的鸡我的狗,还有我的菜园子。”
医生同情地说:“哦,关妈妈想村上的街坊邻居张大姑李大婶了,可以理解啊。在这里没有说话的伴,孤独了。”接着,他转向关露,“那你只有依她了。顺着她,顺就是孝哇。等过一段时间再把她接来。”
说完,摘掉眼镜,又换了副眼镜,拿过处方,“我给你开点增强胃动力的药。关妈妈姑且揣着,想吃呢你就吃,不想吃呢你就搁一边,反正药也不贵。吃不完剩下的呢,收好了,下次再不思茶饭了,还可以吃。那时候,你自己就是医生啦!”说完,他自己干笑了。“都教会你们,我就饿死啦。”
关露说:“卢主任,都说你是菩萨心肠,真是一毫都没错。”
“没有的话,那是人抬人高。”卢主任自己开方,自己划价,自己司药,他把药瓶递给关露,教她如何服用,然后转向大妈,说:“关妈妈,哪个地方都有坏人。碰到坏人,遇到不顺心的事,自己是最好的医生。可不能跟自己怄气噢。遭践了身体,自己受罪,儿女受累。”
关大妈开口道:“钱钞方面也受损。”
卢主任眉开眼笑:“就是啊!”把眼镜又换回去。
关露对着卢主任指指母亲,说:“我妈心里像明镜一样,什么道理都通。”
出了诊所,关露感觉经过医生一开导,母亲的身体一下子硬朗多了。
一个打扮俏丽的女孩骑车从她们身边过去,人来风中,残留着香水和香粉的混合味。
这女孩是思芮。她们并不相识。冯秀英、关露母女并肩慢慢往回走。冯秀英:“你爸爸在日给人瞧病,经常跟我讲一句话,医者仁心。这话我没太在意,今天遇到这个卢医生,讲的话,入情入理,叫人听着温暖,想不到在北京这样的大城市,还有这么体贴的医生。”
关露:“妈妈你好不通道理,女儿那么挽留你,你反而嫌烦,人家医生讲几句不解痛不解痒的话,你就这么感恩。”
“那医生的话,你听见没有?顺就是孝。”
“听见啦——”关露说,“我当时就心里决定了,先送你回去,回头过年的时候,我跟夏征羽带着宝儿回去陪你过年,行了吧。”
冯秀英笑逐颜开,拳头砸在手掌心:“这么一来,医生不是给我瞧病,倒是给你医好了病呢。”
关露故意生气道:“老娘,天下的道理全给你占了!”说完,转身朝一个超市走去。
冯秀英一把拽住:“哟,还真生妈妈的气啦?”
“我没生气,我是想给你买给东西带回去。毕竟从北京回去,乡里乡亲,大人小孩接到了,也有个抓捞的。不说有多值钱,总得图个新鲜。”
“我都准备好了。”冯秀英说,“我卖剩下的那些杂货,哪一样不是好的,带一些回去,不就行了。省得又要花钱。征羽挣几个钱,容易吗?”
“夏征羽最近到星辰电力公司应聘,如果聘上了,不光工种轻巧,挣的也多。”
“什么工种呢?”
“保安。”
冯秀英不喜欢保安,因此,自个儿嘟囔,没有接话。关露说:“东西不买,那你还有什么要我办的事?”
第219章 大碗茶
“有一件事,一直搁在我心里。”冯秀英慢慢措词,“我在招标中心那里认识兄弟两个人,姓穆,对我很好。我曾经帮过他们一个小忙,他们给了我一大笔钱。”
“一大笔钱?”关露瞪大眼睛,“多少钱?”
“两千块。”
“这么多?”关露眼睛闪着光。说完,赶紧补充道,“老娘,你放心,我不要你的。”
“要我也给不了了。”
“那是,你留着,慢慢花。”
“我一生不欠人人情,现在欠他们的。他问我什么时候离开北京,我说住到过年,我答应给他们煮大碗茶。现在突然走了,这份人情未了。”
关露合掌道:“那你就不走了呗!等他们来,你指点我,我给他们煎茶。这等小事还要你动手?”
“我的意思就是,让你代替我。”
关露一心要挽留母亲,说:“那我恐怕达不到你的手艺,再说,意思也不一样。”
冯秀英沉下脸:“算了,不指望你了。你陪我走一趟,他在无为宾馆包了半片楼,开了办事处,我现在就去约他到沧州去,我在那里给他煎茶。当地的茶,当地的水,当地的柴火,味道更地道!”说完,神情上就有些得意之色。
关露一笑:“怎么生气了?你回家歇着,我去帮你约他们,行不行?”说完,无奈叹息道,“唉,这世道啊,亲娘都这么难伺候,何况别人啊!”
这时,看到思芮骑车回头了,因为前面道路不通。她问关露:“这走得过去吗?”
关露:“那边有个小铁门,一推就开了。”
思芮过了那道小铁门,然后,骑车走街串巷来到北京亚运村会展中心旁边的无为宾馆。进门直奔服务台,服务台的大嫂起身相迎,笑问道:“小妹妹,你要钟点房吗?标准间,大床,五十块钱两个小时,二十四小时热水供应。”
思芮蹙起柳叶眉:“我找飞虹驻京办的人。”
大嫂顺手一指:“他们在那边,那西边半边楼都是他们的,他们办公室在三楼。”
“我是应聘的。”
“应聘的?”服务员大嫂上下迅速打量她,“你去啊。现在有人在呢。”
“借个电话用一下。”思芮靠近柜台,“电话里说一下就行了。”
大嫂服务员推过电话机,说:“内线,直接拨319。”
思芮从包里掏出纸和笔,拨通电话,整个换了一副腔调,甜甜地柔柔地说:“您好!我是杜江的朋友……对,我在楼下,我就不上去了。我想请问一下,杜哥在青海的电话号码是多少?我这边有个客户急着要联系他……对,这个客户跟你们穆厂长也是好哥们……哦,客户叫彪哥,你们可能不认识……好滴!我记一下。”
思芮把笔头夹在握话筒那只手的名指与小指之间,一拽,自己笑了:“他妈的,怎么是眉笔!”接着急忙解释,“对不起,不是讲你的。”接着,从包里掏出的是一支口红,于是朝服务员大嫂灿然一笑说,“借支笔。”
大嫂拿嘴巴喔了喔柜台面,一支插在底座上。思芮手握电话,够不着,便向大嫂招手。大嫂不情愿地拔出笔递给她。她一拽,有塑料弹簧软线连着,太远了,竟然把线拽断了。大嫂神情嫌恶。思芮装着没看见,迅速记下号码。“拜拜!”正要放,又急问,“喂喂喂,听说你们在招聘员工,需要什么条件?……哦,你们今天没时间了,那我改天再来吧。”
放下电话,思芮瞅了瞅杜江的电话号码,抬头亲切地问:“大姐,你这可以打长途吗?”
大嫂收起笔,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当然可以打!”
思芮抓起电话,大嫂:“不过要收费。”
“我给杜江打的。”
“我们是两个单位,你可以上他们办公室打。”
思芮放下电话,扭头走了。
大嫂目送她,屁股一扭一扭,高跟鞋一叮一叮地走了。无为宾馆经理赵贤涛在里面说:“她是一个鸡。”
大嫂:“进来我就看出来了。”
赵贤涛笑道:“你是问秃子卖疮药,太露骨了,下回还是含蓄为好。”
大嫂:“看得出来,她跟杜江挺熟的。”
赵贤涛:“杜江绰号‘混江龙’,就这么一点爱好。不过,他还是能把控自己的。我估计他不会跟这种女人深交的。”
“你怎么知道?”
“太脏了,也太危险了!他要是乱来,他那个艾娣还不把撕碎了,不蘸酱油就生吃了!”
“这话靠不住,男人长期在外,黄胀了,是个痰盂不就可以放松。”
赵贤涛从里面踱出来:“问题她不是痰盂,她是公共厕所。”
“那不是更方便吗?”
“别把男人想得那么龌龊好不好?”
“赵经理,今天我把话撂在这里。”大嫂服务员手指“笃笃”有声点着柜台说,“杜江跟艾娣闹掰,这是迟早的事!”
“哟,大姐瞧你脸红脖子粗的。我们为这个事抬什么杠?他们是两个卵子打架,不与我屌相干。”
“我为天下女人不平!”
两人正聊着,关露来了,站在门口定步辨认“安徽省无为县高河飞虹电线电缆厂驻京办事处”的牌子,仰面看看楼高,这才迈步进来。
进门向服务台:“请问高河飞虹……”
大嫂服务员以为是来应聘的,顺手一指:“西边三楼是他们办公室。”关露走后,大嫂朝她背影嘀咕道:“这个倒还正经。”
赵贤涛盖上茶杯,点点头:“也还正点!”
关露到了三楼,潘思园正在做账,路宇端着茶杯站在一边,半是说事,半是调情。房间不大,弥漫着牛奶、咖啡外加爆米花的味道,闻着特别舒服。
关露一打听穆氏兄弟。潘思园一看是个农村妇女,皮肤虽黑,但姿色犹在,风韵犹存,别是一种山野的气息。
听说找姓穆的兄弟俩,知道是找穆广和穆超的,路宇赶紧招呼坐下。一看潘思园脸色阴冷,他也不敢热情。
潘思园把下嘴唇往前伸,向上吹口气,随之,刘海飘动了一下,悠然道:“你找姓穆的兄弟?那你知道他们叫什么吗?”
“不知道。”
潘思园从抽屉里拿出指甲油,描抹指甲盖,也不看关露,但是,眉毛向上拎起,问道:“那你是找兄呢,还是找弟?”
“我也不知道,反正都行吧?”
第220章
潘思园莞尔一笑,轻声讽刺道:“要求倒还不高。”这是一句侮辱话。
路宇清了清嗓子,盖过她的话。关露追问:“你说什么?”
潘思园:“你是他们什么人?”
“我不是他们什么人。”
“你找他们什么事?”
“是我母亲找他们,我母亲在招标中心认识他们,曾经答应过给他们煎大碗茶。”
“那大碗茶是减肥的,还是美容的;是滋阴的,还是壮阳的?”
“都不是,就是那个——解渴的。”意到,这间办公室的沙发前的茶几上,有一套功夫茶的茶器。
这一番对话,潘思园也放心了,穆广不会跟这样的女人搞到一块的,她说:“你说的姓穆的兄弟,哥哥叫穆广,弟弟叫穆超,他们现在都不在北京,都在无为老家呢。”
“那我母亲要回沧州了,她说欠他们人情,想邀请他们到沧州去,她再给他们煎大碗茶。”
路宇看潘思园情绪温和,便主动说:“你留下你的姓名地址,我帮你转告穆厂长。”
关露走后,潘思园瞅着她留下姓名和地址,嘴里念叨:“前门的大碗茶,这位是沧州的大碗茶。”
路宇:“沧州是豹子头林冲充军发配的地方,风雪山神庙,火烧草料场,是武术之乡。”
撂下这件事,路宇接着问:“这个季度的账做好了没有?”
“做好了,这个季度,厂里一共发来十二批货,总额四百七十八万,北京星辰电力公司预付资金五百万,只剩下二十二万资金,必须赶紧跟他们沟通。如果你沟通不了,趁早向穆广哥报告,让他亲自来谈,不然的话,厂里的货源源不断往这边发,北京星辰电力公司的资金链万一断裂怎么办?”
路宇握着报表,坐在沙发上,嘴里咬着笔头,犯起愁来。
潘思园走过去,扶着他的肩膀:“怎么啦?”
路宇:“这个谷建邦怎么回事?最近一个月猛往这边发货。我给他一百多万的提单,他发来四百多万的货。这边星辰电力巴不得我们死发呢。”
“那你为什么不跟谷建邦联系呢?”
“打了两次电话,谢他不在。戴秉钧老厂长,他又感冒在家。”
“赶快向穆广哥报告啊!”潘思园坐到路宇身边。
“有一次打过去,正好是秦晴接的。我还没说,她把我们这边的骨头渣子都盘问出来了。”
潘思园看看墙上的挂钟,指向十一点,说:“这个时间,打他办公室电话。”
路宇拨通电话,说:“穆广哥,我路宇啊。有时间吗?我想向你报告一下北京项目上一季度财务状况。”
那边说:“待会儿,我拿本子记一下。”
路宇:“不用,我先口头报告,详细情况我给你发传真。这个……”
潘思园在一旁说:“让我先说,说过我就先走了。”不由分说,夺过话筒,“穆广哥,我爸身体还好吧?”…
穆广佯作生气,批评道:“好不好,你自己不能打电话吗?是不是当了个驻京办主任助理,就忙得没时间关照老爸了?”
潘思园:“哎哟,你这人,我不就随便问一问嘛。再说那边不是有你们关照吗?”
“我们关照能代替你吗?”穆广一本正经道,“把你个人婚姻大事尽快定下来,就是能潘厂长最好的关照。”
“我不跟你胡扯了。”潘思园拿扇了扇鼻子前面,“我跟你说的是另外一件事。”接着,她把关露来访的事说了。
穆广:“这个女的我没见过,她妈妈是我们的恩人,大恩人!她让女儿特意来打招呼,你让路宇代表我,马上登门去看看。一定要见到老人家本人,仔细问问她,在北京住得好好,原来讲好了在北京过年的,现在为什么原因突然要回沧州?是不是遇上什么困难了?她女儿住的地方不太好,你们把她接到办事处来,办事处房间也多。她平常在亚运村一带提篮子卖杂货。马上天冷了,你让她住我们那里,要是愿意的话,让她给你们做饭,给她工资。”
潘思园笑道:“还可以煎茶。”
穆广:“我是正儿八经跟你讲话呢。”
潘思园赌气道:“好吧!穆大厂长,正儿八经的事,我让我们路主任接电话,我只是助理。”她把话筒交给了路宇。
路宇汇报完账务和业务之后,说:“穆广哥,北京星辰电力公司下一季度的预付款,你能不能亲自来洽谈?”
穆广:“肯定不行!我明天就要到青海去。杜江那里出了一件小事。”
路宇:“小事?小事还要你亲自去?”
穆广:“杜江是个死要面子的人,他开了口叫我去,说是小事,肯定不小。路宇啊,北京交给你,你就独挡一面地干吧!有困难,不是有思园吗?思园背后不还有朱司长吗?”
穆广话下电话,两岁的儿子穆晟和女儿穆旻蹒跚着,同时向他跑来。“哎哟,你们怎么来了?”穆广左右各抱一个,亲了这个亲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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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思园跟路宇闹别扭吗?”孩子后面跟着秦晴这样问。两个保姆在门外探头,不敢进来。
穆广搂着儿女,回头对秦晴说:“路宇,你借个胆子,他也不敢。”
秦晴坐到穆广的老板椅上,身子往后一靠,舒服地伸着懒腰。“带他们到江边看大轮船,回来路过这里,说我们来看看爸爸在干什么。”
穆广跟儿女们亲热道:“两个小家伙来查爸爸的岗了!”
儿子穆晟表情刻板一些,光是盯着穆广。女儿穆旻显得特别调皮,硬是从穆广的领子里掏出丝绦系着的一小块玉石。秦晴瞪了她一眼:“快放回去!”
女儿丢掉它,就要往下溜。穆广放下她,对穆晟说:“儿子快点长大,替爸爸分担一个厂,怎么样?”
穆晟懂事地点点头,仔细地把他的玉石塞回去。女儿趴在沙发上玩起坐垫来。
秦晴跃身坐起来,直起身子,从穆广的办公桌上拿起文件夹,翻阅财务报表,说:“遇到什么烦心事了?资金链出状况了?”
穆广:“没有哇。”就要从她手上夺回文件夹。
第221章 秦晴野心萌动
秦晴身子一扭,转椅带动她转过身子。她说:“还没有,都希望你儿子给你分忧了,还不跟我说。”说着,在桌面上,摊开财务报表,手在背后招呼穆广,娇声娇气地说,“快跟我说嘛,我就想听,运用我的智慧,给你出出主意。”
“你现在第一位的任务是把两个孩子带好。”
“不对,相夫教子,第一位的是相夫。”秦晴放下财务报表,走过来,晃动穆广的肩膀,“快说嘛!”
穆晟在爸爸臂弯里,看看妈妈,又看看爸爸。秦晴:“你对我的态度,直接影响到他今后的心理。”
穆广呵呵一笑,把儿子举起来放下,又举起来又放下,穆晟没有出现相应的欢乐。
秦晴轻拍报表:“这是怎么回事?”
穆广:“谷建邦跟赵贤生到葛洲坝,一开始谈得比较顺利。最近,程少尘的长缨又插了进来。葛洲坝工程委员会放下我们,又跟程少尘谈起来。”
秦晴:“程少尘怎么知道我们在跟葛洲坝谈呢?”
“在赵贤生之前,长缨就跟过葛洲坝的项目。跟了一段,自己丢了。赵贤生和我们都认为他放弃了,谁知道他又杀回来了。”
“会不会是赵贤生在耍什么花招?”
“生意上的事,不能轻信人,又不能乱猜疑。”穆广轻轻地抖动着儿子。“这事的来龙去脉你知道吗?”
秦晴神情专注,表现出强烈的好奇心,她对企业的事没有不感兴趣的。她知道一些,但仍然想听,希望得到新的信息。她说:“不是很清楚。”
“赵贤生趁我们跟程少尘竞争北京亚运会项目的空隙,拿到了葛洲坝的一笔小订单。这是葛洲坝试探他生产能力和技术水平的。他找到我,叫我帮他找铜陵的叶铸山厂长,为他担保,让他赊购了两千吨铜材。当时,商议的时候,我们这边意见就不统一,有一种观点认为,不应该扶持一个竞争对手。可是,谷建邦不这么看。”
“他怎么看?”
“建邦说应该扶持他,说出了理由,我也赞成。”穆广说,“连续担保了三笔,六千吨铜材。他的资金仍然不能回笼,又找我。这时,建邦对赵贤生说,你给葛洲坝套住了。解套的办法就是,我们飞虹参与。赵贤生走投无路,只好把这个市场拿出来跟我们分享。”
“分享了多少呢?”
“接下来洽谈的是一个一亿元的大单子。”
秦晴惊喜道:“葛洲坝等待的就是我们入场?!”
穆广:“不,他们等待的是一群电线电缆厂入场,他们好杀价。”
“程少尘的长缨闻到血腥味了?”
“这也不足为奇。”穆广说,“程少尘闻不到腥味,葛洲坝也会把消息主动传递给他的。”
“闻到了,来了,你有何惧哉!”秦晴说,“你不是说请萨冰来帮你忙吗?萨冰是程少尘的叛将,他最了解程少尘的软肋,有他反戈一击,程少尘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我已经让穆超找到萨冰了,萨冰也答应了,并且去了葛洲坝,我现在感觉,这一招是不是太狠毒了?”
“不,商场如战场!那是你死我活啊。千万不能有妇人之仁。”
穆广笑道:“你不是妇人吗?你的仁爱之心呢?”
秦晴:“我是女中豪杰,妇人中的丈夫。相信我,这件事,只要萨冰肯出山,一定能打败程少尘。”她显得非常兴奋,“还有什么事呢?”
穆广正要说,谢小娥手持一张纸进来了:“大哥,这是刚刚收到的北京办事处的传真。”
秦晴正色道:“谢助理,你怎么回事?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凡是在厂里,都要称呼厂长吗?”
谢小娥的脸微微一红,说:“是!”
穆广放下怀中的穆晟,接过报表,仔细审阅,微微蹙着眉头。
谢小娥一手一个牵着穆晟和穆旻,说:“阿晟、阿旻,厂长和校长有重要的事。我们出去看鱼!假山下面水池里有好多好多红鲤鱼。”
穆晟很乖,穆旻的身了扭成麻花一般。谢小娥只好抱着她。
秦晴:“谢小娥,以后叫他们,别那么叫,就叫他们穆晟、穆旻。”
谢小娥:“我觉得,这么叫他们,显得亲昵些。这么小就叫学名,像是在学校里一样。”
秦晴以为谢小娥在讥讽她,拉下脸说:“我们丢了一个阿晨你不知道啊?你一叫阿晟,我心里多难过,你知道吗?”
穆广乜斜着秦晴,随后把目光收到报表上。
秦晴:“潘思园的报表做得不好?”她的心中始终没有放弃对潘思园的敌意。
“不是报表不好,厂里跟办事处之间配合出了差错。”
秦晴关切地问:“出什么差错了?”
“北京星辰提货单只有一百多万元的货,我们发了四百多万元的货过去。现在,他们的预付款只剩下二十几万了。”
“那应该赶紧停止发货呀。”
“这两天,刚刚又发过去三百万的货。”
秦晴站起来,来回走动:“路宇是干什么的?是不是整天跟潘思园昏天黑地谈恋爱,没把心思放在工作上?”说着,她一把从穆广手上扯过报表。
穆广:“这几天我在铜陵,建邦在葛洲坝,戴老厂长感冒了……”他抓起电话迅速拨号,问明情况。放下电话,穆广脸色铁青,转向秦晴,说:“秦晴,你又不了解情况,怎么在瞎掺和?”
秦晴:“怎么啦?”
“那三百万元的货,是建邦提出发往葛洲坝的。这批货名义是给葛洲坝试用,实际是想先入为主,为以后竞争提供依据。厂里发货员说,是你签字,叫他们发往北京的。”
秦晴委屈道:“葛洲坝的合同还没签,就给人家发货,这有多大风险啊?”
穆广:“那是我跟建邦商量好的策略。”
“我怎么知道?你什么事都瞒着我。再说了,他们问我,一批三百万的发货单发往哪里,我一想,目前最大的客户就是北京亚运村了,你当时又在铜陵,情况紧急,我就代表你签了字。”
“胡闹!”穆广竭力压制着火气,接着无可奈何地说,“你真是……我怎么说你呢?为什么不打电话问我?为什么不问问戴老厂长?”
“你手机没电了,戴秉钧,他毕竟是外人。”
“那就问穆超啊,穆超是家里人吧。”
“为什么要问穆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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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谢小娥流着眼泪
这时,外面传来孩子的哭声,秦晴把报表扔给穆广,咚咚咚跑出去:“怎么搞的?谢小娥,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让他们抓鱼玩?两个保姆呢?你把孩子交给他们,不要你管。”
穆广起身,看到谢小娥流着眼泪,小心翼翼地把两个孩子交给保姆。自己捂着鼻子跑向办公室。谢小娥跑到自己办公室,趴到桌子上,没有片刻时间,立即抓起电话,拨通号码:“穆慧姐,我是小娥……”接着,呜呜呜,泣不成声。
这边,穆广实在看不过,一把将秦晴拉回屋里,把门关上:“秦晴,我这是工厂,不是家里,你少在这里大喊大叫,训我的职工。”
秦晴一只手背抵着腰,怒目横眉:“是工厂也是我家的厂。凡是我请来的人我都可以教训。一个黄毛丫头,整天在穆超面前嘀咕,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
“你有话冲着我来,要不然冲着穆超来也行,不要欺负谢小娥,好不好!毕竟她是个外乡人。”
穆广的话是有所指的。
弟弟穆超跟谢小娥谈恋爱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谢小娥对穆超说:“你们家我最怕一个人。”
穆超知道,她最怕秦晴。谢小娥说:“我怕跟她成了妯娌之后,她再欺负我,我忍不住跟她闹翻。到时候,大家都不好看。别的不说,最是对不起大哥。”
穆超:“你的意思是先分家?那这事得先征求我妈妈的意见。”
穆超问母亲秦采芬,母亲说:“你们要单过,开小灶,我不反对。要是分家产,就得问你大哥,他才是一家之主。”
穆广看出了穆超的意思,主动说:“这不明摆着吗?我们家两个厂,我们兄弟一人一个厂,你自己挑。”
穆超:“我挑龙庵互感器厂。”
穆广:“我没问题,这事容我跟你嫂子商量一下。”
穆广跟秦晴一说,秦晴眉毛一竖:“凭什么?互感器厂是你我担着天大的风险创办的,凭什么给他?你是他哥哥,不是他父亲。”
穆广找岳父秦耕久。秦耕久说:“秦晴,古人言,长哥比父,穆广做得对。”
秦晴冷笑道:“古人也言,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管不着。”
秦耕久气得鼻子冒烟:“我是你老子。”
秦晴:“你给了我什么?给我一个民办教师资格,我还不稀罕,把它扔了。相反,我为弟弟,倾家荡产,从地狱里爬过来的。再说,你是村里的书记,我们都是村民。村民的家务事,你最好少掺和。”
就这么僵持着,穆广一气之下说:“秦晴,你以后别想过问我厂里的事。”
今天,秦晴借着两个孩子之口来这里,夫妻还是有些尴尬。
穆广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秦晴冷笑道:“好,好,好!那我今天就冲着你来。凭什么把互感器厂给穆超和谢小娥?”
穆广:“互感器厂四三三的比例,我们家占四成,建邦三成,龙庵村三成。我们家的四成原始投资只有三十二万,早已收回了。利润不知翻了多少倍。这几年,我一心放在电线电缆厂,那个厂就是穆超在协助潘厂长经营管理,那里的资产,是穆超创下的。不仅如此,穆超在北京亚运会项目上,在葛洲坝项目上,每一个关键的时候,都给我帮助……”
“你是他哥哥,他给你帮助还算人情?”
“是啊,我是他哥哥,他现在成家立业,我还能不管?”
“你知道,那个厂,记在你名下的资产有多少吗?一千两百万!一千两百万,就这么上嘴唇跟下嘴唇一合就送人了?你穆广好大的口气!”
“是资产,不是现金。”穆广说,“有多大的资产就有多大的风险,你连这个都不懂,还一心想当厂长?”
这时,在门外的走廊里,谢小娥教着穆晟,让他牵着妹妹的手,推开门,走过来,银铃一般童稚的声音说道:“爸爸妈妈,回家吧!”
“好,我们回家!”秦晴回头对穆广说,“算了,我不跟你争,反正我不同意。谁要想拿我的资产,没门!”
穆广:“那我只有最后一招了。”
秦晴本来想发火,看在儿女面子,凑到穆广面前,咬牙切齿道:“你敢!”
穆广:“我是法人代表。”
秦晴:“我也有绝招!”
穆晟抱着秦晴腿,穆旻抱着穆广的腿,夫妻俩抱起儿女,转怒为喜,相视而笑。
正在这时,秦晴的天然克星——穆慧同志来了。在娘婆二家,秦晴唯一有点怯惧的人就是这个小姑子。老父亲秦耕久虽然对她吹胡子瞪眼睛,但是,底线在那里,毕竟是父女关系。穆广有时候也朝她发火,但是夫妻没有隔夜之仇,经不起爱的柔化。只有这个小姑子,秦晴没有办法。加上她嫁了个谷建邦,那是小小诸葛亮,更让她是如虎添翼。
穆慧进门,抱抱穆晟,亲亲穆旻,给他们一人一只银手镯,银手镯上还带着小银铃,一摇,玲玲珑珑。秦晴:“穆晟、穆旻,快说谢谢姑姑!”
穆慧一笑:“好不容易逮到我哥哥嫂子一起站在厂里,可以谈公事。”
穆广憨厚一笑:“什么公事?”
秦晴警觉地看着她,目光像舞台上的追光,追着穆慧。
穆慧:“我跟建邦结婚以来,孩子都两岁了,我们还租着房子,上无片瓦,下无立锥,连个窝都没有。我们想,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
秦晴:“你们想建房子?是不是缺钱?我跟你大哥支援你们。”她说着碰了碰穆广。穆广点头。
穆慧:“我们想先置锅,后置窝。”
穆广让坐,三个人都坐下,穆慧说:“我们在龙庵选了一块地,准备办一个电线电缆厂,算起来,我们也算是第一代,所以取了个名字叫飞扬电线电缆厂。”
穆广默默地听着。秦晴的目光在他们兄妹之间穿梭摆动,心想,是不是这兄妹俩串通一气诈胡我啊。但是,仔细观察,穆广的神情也很意外,表现出来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表情,有赞同,有无奈,有焦虑。
穆慧:“大哥你怎么不讲话?”
穆广一惊,说:“我在听着呢。”
秦晴问穆广:“你是怎么想的?”
穆广叹了口气:“我早该想到这一天啊!怎么没想到呢?”
秦晴:“穆慧,你把你们的想法再讲详细一点。”
第224章 杜江英雄救美
思芮:“我咨询了‘天籁之城’的律师,杜江在林大头肚皮划拉那一刀,属于正当防卫。也可以理解为,林大头持凶器劫持了谢小娥,杜江英雄救美,根本就没有罪,而且,应该作为见义勇为典型宣传。你想过吗?如果杜江当时根本就是理睬你林大头,直接就走了,你有什么办法?你说,你能告倒他什么?”
林胖子:“萨冰曾经跟我说过,他们这些办企业的人,最怕摊上官司。一摊上官司,就容易引起媒体关注,容易拔出萝卜带出泥,他们宁愿花钱消灾。”他紧攥拳头,“我抓住了他的软肋。难道就没有天理了?”
“你就继续做梦吧你个死胖子!”思芮打了个哈欠,“我饿了,我出去吃点东西。”
胡必成:“我陪你去。”
林胖子:“我也去。”
思芮:“你抱着天理,啃着当饭吃吧。”
胡必成一把拉住胖子:“一起去,哪能吃饭不带你呢?”他朝思芮挤眼一笑,思芮明白,吃饭是要林胖子付账的。
趁他们在大排档喝啤酒的时候,思芮溜到电话亭,给杜江打了电话。一开始,杜江对思芮追到西宁十分反感,思芮实情相告。
思芮跟彪哥睡了一觉,换来假期和差旅费,名义上是为了爱情,陪同胡必成。实际上,一路上监视林胖子,到了西宁,摸到了林胖子底牌。这一切,都是为了报答杜江。
杜江感动了!
思芮对着电话说:“情况就是这样,你做好思想准备。好在我跟着他们,有什么秘密,我及时告诉你,哥!”
杜江想了想,还是给穆广打了电话。说青海这边遇到了一点小事。
本来,凭着“混江龙”杜江的性格和魄力,处理这件事应该非常轻松,但他选择了把矛盾上交给穆广。他说:“厂长,你最好亲自来青海一趟。”
吃晚饭的时候,保姆带着阿晟、阿旻出去了。穆广和秦晴讨论此事。秦晴:“艾娣不是到处吹嘘说他杜江多大多粗多牛多能吗?杜江自己不也说他吃得了砖头,屙得出瓦片吗?怎么这么一件小事都处理不了?”
穆广:“这又是你的浅见!”
“我怎么浅见了?”秦晴重重地放也筷子,十指交叉,“你有什么深见?”
“林胖子要挟杜江的事,属于北京亚运会项目的后遗症,我们把亚运会项目转交给了路宇,好处归了路宇……”
“还有那个潘思园。”秦晴仰面朝天花板,嘲讽地笑着轻声说,“人家的梦中情人……”
穆广没有理会,他加重语气说:“对杜江来说,好处归了别人,他就没有动力再去擦这个屁股了。”
“那就让路宇去处理呗。不是还有潘思园吗?撬动上层建筑……”
“别瞎扯!”穆广抬手制止,片刻,从容道,“那样,情况更糟!”
“那你说怎么办?”
“正面跟林胖子接触,摸清底细,见机行事。”
“那就这么跟杜江说,不就行了吗?”
“杜江的态度非常明朗,就是要我去。如果我硬抵着不去,依他的脾气,就很难说会整出什么事来。”
“你一个堂堂的无为县知名企业家,你还怕一个业务员吗?”秦晴眉毛一横,“没有你,他杜江现在不还是泥钗镇的‘混江龙’吗?”
“秦晴,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从你嘴里讲出来。”穆广轻轻地拍拍饭桌,“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谷建邦、路宇、杜江就是我的三个帮,也可以说是创业的合伙人。”
“哎哟,我跟你扯那么远。”秦晴报怨道,“人家好心给你出主意,倒落到我的不是了。”边说边给穆广盛了一碗汤,递给他,“你有没有注意到,你有点婆婆妈妈。”
两口子商量来商量去,穆广:“秦晴,你不是强烈要求管厂吗?现在你参与吧!我们分头行动,到北京跟星辰电力公司谈资金回笼,到青海摆平林胖子,这两个任务,你选一个。”
秦晴想了想:“我到青海去。”
穆广:“你还是去北京吧,去北京的任务容易完成。”
秦晴摇摇头:“那是我伤心的地方,去了,我就没法不思念阿晨!”
说着,潸然泪下。
第二天,穆广和秦晴一起到合肥,在骆岗机场分手,穆广飞往北京,秦晴飞往西宁。
穆广把秦晴送到安检口,秦晴突然跑回来,一把搂住穆广,穆广轻抚着她的后背,她说:“我感觉有点怕!”
穆广:“别怕,不是有杜江在那里吗?”
秦晴在他的肩头抽泣起来,穆广推开她,说:“现在改变主意还能来得及。我把北京的机票换成西宁的?”
秦晴有脸上挂着泪花,咬咬牙,摇摇头,义无反顾地走了。
穆广冲着背影喊了声:“秦晴!”
秦晴回头,梨花带雨。穆广做出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
穆广到了北京,路宇接到机场,直奔办事处。进了办公室,一位清秀的大妈笑容可掬地迎上来:“穆哥哥!”
路宇纠正道:“这是穆厂长。”
穆广:“冯妈妈,以后就叫我穆广吧。在这里住得惯吗?”
冯秀英:“听说你要回来,我给你煎了大碗茶,现在有时间喝吗?”
穆广欣喜道:“好啊!现在喝。”
冯秀英在一边沏茶,穆广喝茶,几碗茶之后,舌根生津,腋下生风,穆广高兴,说:“下次,客户来谈生意,喝了酒之后,我想请冯妈妈给他们煮大碗茶,可使得?”
冯秀英笑道:“不行不行,使不得使不得!我一个农村老婆子,人家看我的样子,还不恶心死了,哪还能敢喝我的茶?也只有你这么给我面子。”
穆广:“冯妈妈您这是哪里的话!您的大碗茶跟前门的老字号比……”他故意停顿了一下,说,“胜过它们十倍!”
路宇:“如果对冯妈妈重新包装,没准儿像个老佛爷呢!”
冯秀英掩口笑道:“哎哟,难为情!瞧你们两位哥哥,拿我老婆子开心。”
第226章 眉毛淡得像燕山山脉
穆广非常清楚,长缨的工人都是国营厂的工人,我们长虹都是农民工。解决这个问题的唯一办法就是,下大本钱培训工人。这个话,穆广没有说出来。因为他知道,这个李工也可能会与程少尘接触。
穆广正要说些感谢的话,李工眼尖,伸手一指:“郭总来了。”
迎面来了一群人,打头的就是北京星辰电力公司副总经理郭俊达。在投标过程中,穆广与郭俊达已经混得很熟了。匆匆别过李工,穆广抢步向前与郭俊达打招呼。
郭俊达人高马大,整个身子像是被两块板压扁了一样,脸盘像一片大饼,块头大,嗓门大,巴掌也大。握手的时候,路宇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给他“包饺子”了。
一番寒暄之际,李工程师悄然退出,穆广掏出香烟,路宇点火,吞云吐雾间,说明来意,两人相约明天,到公司见面。郭俊达完全是江湖中人的派头:“我说兄弟,只要你保证我的质量,什么都好办!这可是个天字一号工程,我他妈睡觉都睁着一只眼睛。”路宇发现,郭俊达的眼睛特别小,像绿豆一样集束着眼光,刺人,逼人。他的眉毛特别的淡,淡得像站在北京城看到的燕山山脉。
翌日,穆广和路宇来到星辰电力公司,与郭俊达谈妥预付款的事,五百万元很快到账。有穆广出马,这一切都自然而然,顺理成章。
事成之后,无非要设宴酬答。先是穆广请郭俊达等人吃饭,郭俊达豪气中夹着牛气,霸气,匪气。这一点跟穆广的大气,和气,义气,倒是十分匹配,十分契合。投缘人之间相聚把盏,自然多一份快乐,于是回请穆广。
在回请的饭桌上,谈得更加深入。穆广得知北京星辰电力公司正在介入海洋石油总公司的东方油田项目。首期工程在东海大陆架施工,方案由来自中国、美国、日本的三家公司同时设计,北京星辰代表中方与美日合作。首期总投资两百亿美元,其中电线电缆采购额约五亿美元。
这是一个江心洲人八辈子想都不敢想,他穆广一辈子都只能遇到一次的——巨大商机!一个巨大的金矿,在太平洋上漂浮。
美国人和日本人一致认为,中国的电线电缆质量不过关,不予考虑。不容置疑,不容分辩地把中国排除在外后,美日之间出现分歧:这五亿美元的电线电缆,是在美国采购,还是在日本采购,还是在第三方采购?最后达成意见,美日各占一半。
五亿美元的订单,像一个大西瓜,被他们一刀剖开,各拿一半。红彤彤的瓜,脆生生的瓢,甜爽爽的汁,中国电线电缆企业竞折腰,干瞪眼。
酒喝到一半的时候,夏征羽进来,对郭俊达耳语。郭俊达让夏征羽代表他陪同穆广,自己过去应酬一下。郭俊达对穆广说:“那边是个小日本,本来准备跟你安排在一块的,那家伙喝清酒,我怕你喝不惯,只好分在两处。我过去跟他们虚晃一枪,把他挑于马下,马上杀回来。”
公关部的美女经理笑问:“郭总,人还没出征呢,又是马下,又是马上。你到底是在马上,还是在马下呀?”
郭副总拿绿豆眼睛瞪着她,女经理缩着身子往后让,后面站着夏征羽,让无可让。片刻,郭副总把绿豆眼睛拉成一条缝,露了一口碎牙,反问:“你说呢?”
“哎哟,你跟日本人打仗,我哪知道呀。”
郭副总坏坏地一笑:“有马就行。至于,在马上,还是在马下,我都行。”说完,哈哈大笑,离开之际,回头道:“你还别说,我还真是经常在马了下面。”
美女经理的脸飞红了,忙挥挥手:“快去快去找马吧。”接着,轻声说,“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待郭副总走后,她朝穆广一笑,“穆厂长,你们别见笑,我们郭总就是喜欢开玩笑。在他下面干,每天都幸福快乐。”
这句话,立马引起哄堂大笑。
穆广趁这个机会追出门,路宇如影随形。穆广赶上郭俊达,拉到一边:“郭总,你去挑战的日本人?跟东方油田项目有关的?”
郭俊达粗脖子旋转,侧脸道:“是啊!跟你一样,都是工作关系,有啥问题吗?”
穆广忙陪笑:“没有,绝对没有!纪委挑不出毛病。”
郭俊达说:“那是必须的。说起来,这位日本外宾跟你还是同行,都是搞电线电缆的。”
“这个,我能猜出来。”
“哦——,我在你面前没有秘密啦?”郭俊达佯作不高兴,“有一点你肯定猜不出来。他还是个中国通,是最早一批到中国投资的日本人。”
“哦!是吗?”穆广显出十万分惊讶。
郭俊达拿手指点了点穆广:“你啊,野心勃勃!胃口大,鼻子还灵。”
夏征羽在一边补充道:“日本人的电缆厂在无锡。”
穆广更是吃惊:“他叫什么名字?”
郭俊达:“我们叫他松井大队长,具体叫什么名字,我一时没记住,反正是什么夫啊郎啊之类的。”
夏征羽:“我有他的名片。”随后掏出来给穆广。
穆广一看,正是松井次郎。路宇在一边伸头看到松井次郎,表情刚一流露出恍然大悟的苗头,穆广在下面踩了踩他的脚,那意思是,不要打草惊蛇。穆广点点头,把名片还给了夏征羽。
郭俊达:“你们认识?”
穆广:“不认识。”
郭俊达一笑:“同行是冤家,冤家路窄,不认识也好。”
穆广表情很认真地说:“拜托郭总,在松井面前不要提我的名字。”郭俊达点头会意,这也是场面上的规矩,但他开了一句玩笑,指着穆广,学说电影《平原游击队》里的松井的神态,“你是李向阳的干活?”
于是,哈哈大笑,郭俊达一阵风而去。
夏征羽悄然对穆广说:“松井大队长希望我们能站在日本一边,把美国挤走,日本独吞这五亿美元的电线电缆业务。”
第227章 这个话题不宜深谈
这个话题不宜在此深谈。
夏征羽陪同郭俊达去应酬松井次郎。穆广回到席上,公关美女经理跟穆广斗酒,路宇挡驾。恰在此时,潘思园来找路宇。美女经理问明潘思园的身份,两个女人较起劲来。思园以逸待劳,只落个平分秋色。毕竟,在这样的场合,潘思园还是太嫩了。
这边意兴阑珊,郭俊达在那边也不知是在马上,还是在马下,只是不见人影。美女经理几回看表,朝门口张望。夏征羽过来,对公关经理说:“郭总在那边给日本人纠缠住了,脱不开身。这边请你主持。”又对穆广说:“穆厂长,郭总让我代他向你表示歉意,意犹未尽,改日再聚。”
于是席散。
出了酒楼的门,夏征羽对穆广说:“穆厂长,请人吃饭,不如请人出汗。我有个师兄在这一带开了一家健身房,我陪你去玩玩,怎么样?”
穆广:“酒喝到这份上,哪还能运动啊,改天吧!老兄。”
夏征羽:“说是去玩玩,实际上是几个武林中人小范围切磋武艺,为主的两个练家,一个是六合拳,一个是螳螂拳,旗鼓相当,机会难得。”
路宇:“厂长,晚上回去也没屌事,就去开开眼界吧?你不是希望结交一些武林中人吗?”
潘思园扯了路宇一把。
穆广:“武林的水很深,我现在头脑又不清醒。这样去,对人不礼貌,给征羽大哥丢面子。”
“那就改天。”夏征羽说,“其实看武林中人比武,根本不像电影上那么精彩,往往是一交手,‘啪’地一下,你还没看出头底,那边已经结束战斗。实战讲究的是简捷明快,不用花拳绣腿,一点也不好看。”
回到办事处楼下,路宇撂着散乱步子,憋着嗓子哼着小调。潘思园在后面支付出租车费,等待机打发票。
穆广:“路宇,我们去办公室。”
到了办公室,穆广把门关上。路宇警觉地问:“老大,有事?”
穆广:“东方油田,五亿美元的电线电缆,这么大的一块蛋糕,捧着让美国佬和小日本瓜分。这是中国电缆界的耻辱!我哪还有心思去看人打架啊!”
“你的意思是——”路宇做出一个砸拳动作,“我们砸进去?”
“对啊,这是在中国的国土上,我们杀进去!”
穆广兴奋地来回走动。路宇给他整理沙发。潘思园沏了两杜茶,用托盘送进来。
穆广:“思园,就把冯妈妈煎的剩茶,兑一口就行了。”
思园:“早就给保洁清理了。”
“思园,你赶快回朱老革命家去吧。”穆广转向路宇,“我们兵贵神速!”
“现在就干?”路宇从思园的托盘上端起两杯茶,猛一回头,“你想干什么?”
“马上去拜访朱启瞻司长,让他给把把脉,看看大方向。”
穆广掏出手机,山一样倒到沙发上,仰面看手机,“哎哟!”忽然坐起来,“这么多未接电话,家里打来的。”他一边翻看号码,一边自言自语,“秦晴不在家,两个小家伙还不知怎么受罪呢。”
路宇:“赶紧先回小宝贝电话,他们比天大!”
“思园别急着走,你用固定电话探一探朱启瞻司长的行踪,我们赶过去。”穆广一边说着,一边给岳父家里拨打电话,“嘟嘟嘟”响过之后,儿子穆晟稚嫩的声音:“喂,你找哪位?”
听着儿子小大人的口气,穆广微微闭着眼睛,又心疼又好笑,他故意撇着嗓子说:“我找穆晟同志!”
穆晟一跺脚,惊喜道:“你是爸爸?!你骗人,我听出来了。电话一响,我就猜出来了。我巴巴地问你找哪位。爸爸你……”
穆晟正要往下说,他的妹妹穆旻夺过电话:“爸爸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妈妈也不在家,你们是不是不要我们了?阿爹生病了,阿**也疼,腰也疼,腿也疼!还有,阿哥干了好多坏事……”穆旻甜甜的声音连珠炮一般射出来。
穆广听到儿子在一边申辩:“我没干坏事!”
电话里,穆旻继续告状:“阿哥把奶奶家的菜碟子打碎了,阿奶给阿爹烧的稀饭也给他洒了,洒得到处都是,怕死人了!”
可以听到儿子申辩:“我是想帮助阿奶做家务的,不像你那么懒。”
穆广:“阿旻,阿哥打碎碗的事,以后再说,你告诉我,阿爹哪儿不舒服了?”
穆旻:“阿爹讲他嗓子疼,脖子疼,肚子疼,哪里都疼,他还吐了,医生给他打针了,又不给他到你厂里去了……”
讲到正事,穆旻就语无伦次了,把话筒交给穆晟:“阿哥你说吧。”
穆晟:“爸爸,医生说阿爹得的是重感冒,吃了药,淌了汗,不要紧了!”
穆广:“你怎么知道不要紧了?”
“小叔和小娥阿姨来了,阿爹坐起来,正在跟他们讲话,阿爹还笑了呢。”
“你带好妹妹,听奶奶的话,啊!你是哥哥,妹妹不懂事,你让着她,啊!”穆广清楚,兄妹俩是双胞胎,穆晟充其量比妹妹早出世半个小时而已。
穆广挂了电话,握着手机,愣了半天,自言自语:“这个秦晴,比什么人都犟,非要管厂里的事,硬是撇下两个小家伙不管。”
那边,思园和路宇已经联系好了。两个人跑过来,同时喊:“大哥!”
穆广抬起头来,思园让路宇,路宇兴奋道:“大哥,太巧了!朱启瞻司长现在正在老爷子那儿呢,思园在电话里跟他说你想见他,他说他在那儿等你。”
穆广:“马上出发!”
思园:“我先回去。你们稍后一点。”
穆广和路宇会意,路宇:“我正好把老家寄来的蕨菜带去,简单包装一下。”
思园一脚迈出门,回头问穆广:“两个不宝贝跟你讲了什么?秦晴不在家,他们是不是更快活了?”
穆广微笑道:“秦晴虽然严厉,但毕竟是妈妈。别忘了‘世上只有妈妈好’,你以后会有体会的。”
思园从小失去母亲,她神情黯然:“我早有体会了。”说完掉头走了。
路宇过来问:“思园跟你说什么了?好像不高兴。”
穆广:“没有。她问家两个孩子怎么样。”
第228章 面苹果,脆苹果
此时,在江心洲,在岳父秦耕久家,穆晟挂了电话,正要转身,穆旻拉着小叔穆超的手过来。
穆超:“穆晟,你爸来电话啦?”
穆晟点点头,一副小大人的神态:“我们谈完了,刚刚挂了。”
穆超看看电话,一手一个牵着他们进了秦耕久的卧室。外婆许莲枝从厨房出来,在后面喊道:“穆晟、穆旻,快来洗脚洗屁股睡觉了!”
穆晟顺从地抽出手,主动过去端小板凳。穆旻跳脚闹着:“不嘛,我想跟小娥阿姨玩一会儿。”
许莲枝把脸一沉:“不行!小娥阿姨跟阿爹在讲事呢,听话!”
穆旻:“她还要给我讲故事呢嘛。”
许莲枝大声说:“穆旻你要不听话,等秦晴回来,我告诉她收拾你,你信不信?”
“她敢!我告诉我姑姑。姑姑说,妈妈要打我,她来帮我。”
“你姑姑自己的儿子都护不过来呢。”许莲枝凑到阿旻的耳边,温柔地说,“阿爹那个重感冒会传染的,要是传染给你了,医生也要给你打针!”
穆旻乖了下来。
正说着,保姆过来,把两个孩子接手过去。许莲枝陪着穆超坐到秦耕久的床前。谢小娥倒了一杯温水,正在伺候秦耕久服药。回头对穆超说:“别傻站着,拿条毛巾来,给舅舅擦擦嘴角。”
穆超“好好好”地急忙转身寻找毛巾。
秦耕久慈祥地微笑着。许莲枝左右手各托着两只苹果,问道:“穆超跟小娥,你们喜欢吃面苹果,还是脆苹果?”
谢小娥:“舅妈,我们将才放了饭碗,什么都不吃!”
穆超讥讽的口气说:“有人要减肥呢,晚上不吃东西,也把我的嘴给扎住了。”
许莲枝放回苹果,抱手站在一边,左看看穆超,右看看谢小娥,说:“你们俩也不小了,小娥的父母也不在身边。什么时候我来跟采芬说说,挑个好日子,把婚事办了。”随之,讥诮一笑,“到一块多好啊!”
穆超:“我们今天来,就是想来听听舅舅舅妈的意思呢。”
许莲枝:“这不天生一双,地生一对吗?老天爷安排下的姻缘,还听谁的意思啊?”
秦耕久:“你们俩,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什么事都瞒不过舅舅的眼光。”谢小娥笑道,“穆超在心里纠结,到底是先成家后立业,还是先立业后成家。”
许莲枝:“成家立业不是一回事吗?”
秦耕久已经听出了他的意思,他们来,就是希望他继续做秦晴的工作,把互感器厂让给穆超。秦耕久说:“穆超,你不是已经立业了吗?那么一个互感器厂,名义上,老潘是厂长,实际上,他在给你们打工啊。”
穆超:“舅舅,那个厂是哥哥嫂子冒风险办起来的。现在仍然是他们掌控着。我在给哥哥嫂子打工。没有哥哥嫂子点头,我动用不了一分钱资产。”
谢小娥:“舅舅,穆超的意思也不是想跟哥哥嫂子分家。他的意思是,一来,哥哥嫂子现在的摊子太大了,江心洲一摊子,龙庵一摊子,北京一摊子,青海一摊子,葛洲坝一摊子。两个手张开吧,也按不住那么多的螃蟹,这么多厂,哥哥嫂子管起来,太劳累啦。二来,他想让哥哥嫂子把这个厂交给我们——不,交给穆超,让他有个压力。不是讲吗,井无压力不出水,人无压力不成人。毕竟穆超也不小了,哥哥嫂子带他这么多年,也应该放手了。”
许莲枝听明白了,她说:“这事不是商议过吗?秦晴死活不同意。”她明白了,这小两口是趁着秦晴去青海不在家,过来谋划分家产的。
穆超将了一军,说:“舅舅一发话就行了。舅舅的话一言九鼎啊!在江心洲,舅舅的话放在那里,都没人能搬得动!”
许莲枝:“就是你舅舅跟她说的,她回绝了。”
谢小娥:“如果是这样,那就没办法了。那我还是跟穆超一起回无锡打工算了。”
穆超瞪了她一眼:“你怎么能跟舅舅说这样赌气的话呢?”
谢小娥忙道歉说:“舅舅,对不起!”
秦耕久心想,这小两口一唱一和的,戏演得不错啊。这也难得。
穆超起身:“舅舅您身体不舒服,我们还跟你讲这些烦心的事,真是不好意思!”
许莲枝:“话头是我起的,不怪你。”
秦耕久故意做话说:“你嫂子秦晴呢,也没有说不同意,只是担心,怕你们经营不好。那里面,还有龙庵行政村的三成股份,还有你姐夫谷建邦的三成股份,一旦有个闪失,经济损失事小,外人议论纷纷,对你不好。她是替你负责。”
许莲枝:“听说你姐姐已经提出撤股了?”
谢小娥笑了:“建邦哥和穆慧姐也想过一过当老板的瘾。”
秦耕久笑了:“这很正常啊,你跟穆超不是也有这个想法吗?”
穆超指着墙上挂的一串大蒜,说:“舅舅,打个比方吧,家庭就像这个大蒜,团在一块,就是一个蒜头,分开来,每一瓣就是一棵蒜,这叫越分越发!”
谢小娥:“将来穆晟、穆旻也都分别管一个工厂。”
许莲枝赞许道:“嗯,这个道理讲得透彻!”
秦耕久:“放心吧穆超、小谢,秦晴的工作我来做,你们按部就班地筹办你们的婚事吧!”
从秦耕久房里出来,穆超正要往外走,谢小娥:“慢着,我想再去瞧瞧两个小家伙。我还答应穆旻给她讲故事呢,答应人的话,可不能不讲信用啊。”
谢小娥这话,让秦耕久听得真真切切。秦耕久心想,你这丫头,也是在提醒我,讲话要有信用吧。
穆超:“别瞧了,肯定睡了。”
谢小娥:“我就猫一眼。哥哥嫂子都不在家,我们得多关照他们。我们关照一点,也是减轻舅妈的负担。”
谢小娥这话,完全是讨好许莲枝的。她往孩子房间去,许莲枝对穆超说:“难得这丫头,这么恋小孩,以后,又是个贤妻良母,你就等着享福吧。”
穆超:“谁知道是真是假,她跟我讲,以后不要小孩呢。”
许莲枝:“为什么?”
穆超:“她说要小孩,她身体会变形。”
“这叫什么话?”许莲枝接着一笑,“她这讲的是玩话,或者是气话,别当真。”
第229章 你个无情无义的家伙
说话间,谢小娥蹑手蹑脚地出来,拿手指压嘴唇,做出个嘘声:“将将睡着,我们走吧。”
朦朦胧胧的月色,影影绰绰的道路,甜甜蜜蜜的心境,穆超和谢小娥往回走。穆超暗自咂摸着秦耕久的话,思绪一快,脚下的步子也就快了,谢小娥跟不上他,忽然“哎哟”一声。
穆超:“怎么啦?”
“脚崴了!”
“叫你别穿高跟鞋,你偏穿,这里又不是无锡,乡间的路怎么能穿高跟鞋呢?白天穿也就算了,晚上还穿。”穆超说着回头搀扶她,“哪只脚?”
谢小娥支着左脚,站着不动:“右脚。”
穆超刚拿她的右腿,谢小娥:“哎哟,疼死我了!”
穆超轻轻放下她的腿:“鞋跟断了吗?”
谢小娥拍打他的后背:“你个无情无义的家伙,不关心我的骨头断没断,倒关心起鞋跟断没断来。”
“我的意思是鞋跟断了,把它捡回去给你定上,省得又要配,难配一模一样的。”
谢小娥恨声道:“鞋跟没断,脚断了,不能走!”
“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快去叫一副担架来,把我抬下火线。”
“怎么是火线?江心洲什么时候成了战场?”
“嗤!你没觉得我们正在跟你嫂子打仗吗?打赢了,千万富翁;打输了,继续给他们打工。”
“不要挑拔离间!”穆超说,“你刚才说什么担架?哪来的担架?”
“没有担架吗?那只好请你背着我走呗!我这也是为你当说客负伤的。我的命真苦啊,还没进你穆家门,就开始操你穆家的心,还要受你穆家的气。”
“那就干脆不进我穆家门吧。”
“什么?这话是你说的。你个没良心的!你不想要我为什么诱骗……”
穆超一把捂住她的嘴。谢小娥“呜呜呜”。穆超在她耳边说:“后面有人。”说着,扳肩驮着谢小娥,快步往前走。谢小娥幸福地趴在他后背上说:“哎,你说,舅舅的话管用吗?”
“一个唾沫一颗钉子。肯定管用!”
“我看够戗!有一次,我亲眼所见,秦晴姐跟他顶嘴。”
“那是嘴硬,心里怕我舅舅怕得要命!”
“那我们要互感器厂的事,是不是就成了?”
“应该是八九不离十吧。”
“那你得好好感谢我!”
“要感谢的话,应该感谢我姐姐,是她在最关键的时候,跳出来要撤股,这一招,像一闷棍,把大嫂打懵了!大嫂现在真的筹不到九百万现金。”穆超说,“想想还是我姐姐有计谋,高!实在是高!”
谢小娥在他后脑勺上轻崩了一下:“高你个头!穆慧姐出面,还不是我策划的!”
“闹了半天,你是罪魁祸首!”穆超把她放下。“我说你一个女孩子,哪来这么多坏主意啊?是不是无锡那地方人脑子就是活?这样下去,什么时候别把我也给你卖了。”
谢小娥:“你没良心,我做的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你!”说着,拧着穆超的耳朵,在他耳边说,“笨蛋!”说完,使了一把力,疼得穆超“哎哟”一声,站住了,把谢小娥放下。谢小娥咯咯地笑着,转身跑了。
穆超一看:“你没受伤?”
谢小娥边跑边说:“骗你个孬子烧冰冻吃。”
穆超怕她真的摔着了,说:“路不平,我不追你,你别跑。”
谢小娥停下来:“我就喜欢你追我的感觉。”
穆超快步撵上她,两人并肩走着,穆超跳起来,摘下一片树叶。谢小娥:“大哥来电话讲什么了?”
穆超:“我去接电话,穆晟已经挂了。”
“不会有什么事吧?”
“谁知道呢,要是有事,他应该会直接找我。我倒是不放心大嫂,她在青海的事,不知道办得怎么样了。小娥,我们不能光这么自私想着自己,以后要主动关照大哥家的事。”
“你没看我对两个小家伙多痛吗?”
此时,在朱东进老革命家的客厅,国家计委计划司司长朱启瞻与穆广、路宇对面而坐,潘思园远远地坐在一边,有一笔没一笔地记录着要点。
在大机关待久了,朱启瞻不自觉地流露出衙门腔调,慷慨陈词:“东方油田项目需要高标准、高性能、高质量的海底电缆,这是一个事实;中国现有的电缆生产技术不能满足这个要求,这也是一个事实;美国和日本电缆生产技术远远在我们之上,他们能够满足技术要求,这还是一个事实!三个事实,构成一个结论,就是,这五亿美元的电缆只能由美国和日本电缆供应商提供。”
路宇:“这是一大块肥肉,眼睁睁地落到两个列强的碗里,这里面的利润全给他们吞了……。”
朱启瞻举手制止,说:“从我的角度看,不仅是利润,不仅是经济利益,更重要的是主导权。海洋石油公司是超大型国有企业,它的东家是国家。国家花巨资开采东海油气,如果我们使用的电缆是美国和日本人生产的,他们要是在电缆上做些什么手脚,将来后患无穷。电缆是工业系统的神经,一个人的神经被别的控制了,这个人还怎么活?!”
穆广紧握拳头,聆听着。
朱启瞻的情绪稍微有点亢奋:“穆广、路宇,过去,你们一直在跟国内企业竞争。现在,摆在你们面前的一个重大的历史性的课题是,你敢不敢跟美国和日本同行竞争?这个严峻的课题,咱中国迟早要面对,早一天来,早一天战胜它,早一天自由。电线电缆行业是这样,与咱工业化相关的各行各业都是这样!跟跑,追赶,并肩,超越……一代人实现不了,就两代人,三代人,甚至十几代,几十代人……终有一天会实现!现在是,你们敢不敢?”
穆广还在沉思中,朱启瞻催问:“嗯?”路宇抢着说:“有您为我们撑腰,没有什么不敢的!”
朱启瞻诘难道:“跟发达国家的企业竞争,不是凭胆量,也不是凭人多势众,而是凭实力!这个实力,不是拳头把子,而是脑颈把子。”他想通过这样的语言碰撞,测试穆广的精神意志。
第230章 不争的事实
“用脑子!”穆广指指自己的头颅,“核心的是技术。要想技高一筹,首先要摸清楚对手的技术实力。以我们现在的技术水平,根本无法跟他们竞争。”说完,他又补充道,“这也是一个事实!”
朱启瞻起身说:“那么,我们今天晚上的谈话就是一个空中楼阁!”
路宇:“我们来打基础吧。”
朱启瞻优雅地摊开双手,降低声调:“谈何容易啊!”
隐隐地听到老人的咳嗽声。
四个人都站起来,做出散场的架势。朱启瞻的话,像是在激励,也是像在泼冷水,不管是什么动机,他把穆广的目标引向了一个从未经历过的辽阔的天地,一股新的浪潮正在前方,等待着他去追赶。穆广真正感觉到了什么叫心潮澎湃。但他说话依然冷静:“这个世界的高端技术被欧美日主宰着,除了美日,欧洲是个天然的‘第三者’,我们还可以向欧洲学习技术,你还记得基诺斯吗?是你介绍给我的。”
朱启瞻:“当然记得,以色列人。”
穆广:“我们一直保持着非常亲密的合作关系。”
朱启瞻的眼睛一亮:“行啊,穆广!这就是我真正希望听到的话。”他伸出手,“你开窍了,果然不简单!就顺着这条路往前走,为你,为这个行业,也为中国,争口气!”他紧紧地握着穆广的手,他的激情顿时传遍了穆广全身,“等你有了具体的计划,我们深谈一次!时间,地点,你来定。”
他们往外走的时候,朱启瞻像是对穆广说,又像是自言自语:“我们自古以来就有埋头苦干的人,有拼命硬干的人,有为民请命的人,有舍身求法的人,这就是中国的脊梁!”
从朱东进老革命家出来,竖筛子大街上静悄悄的,仿佛空旷的山谷一样回荡着人语之声。路宇前后张望,穆广:“我们走一段,消化消化刚才的谈话。”
路宇:“五亿美元的订单,现在给美国人和日本人平分了,如果我们挤进去,三一三十一,公平地分配,也可以拿到一亿六千多万美元,相当于十三亿人民币。这还得了!”
穆广:“你就这么有信心?”
“那还用说,有朱司长的支持,他背后是国家计委,国家计委背后‘咱们的大中国’啊!”
“‘咱们的大中国,好大的一个家!’但它是一个无形的存在,真正打败对手,需要商战谋略,这里面的关系复杂得很啊!”
“哦?”
“你想想,美国人和日本人认为中国人放弃了,他们之间在竞争。等他们斗到两败俱伤,我们杀出去。”
“又是渔翁得利!”
“你忘了我就是渔翁?”穆广笑道,“问题是,如果我们暴露早了,或者出手早了,美日就会抱团对付我们,那就死定了。如果出手晚了,一切已成定局,那也是白搭。如果我们出手时,技术实力不行,没有金刚钻,揽不了那个瓷器活。不但收拾不了局面,也承担不了责任,那就是搅局,会遭人耻笑,丢了国家的脸面。”
“难啊!”
“东方油田项目就要一头巨无霸鲸鱼,既然已经盯上了,我穆广就不会放弃。我打算花五年时间进攻这个项目!”
“我们的船太小,网太瓤,光凭我们,怕是捕不了这头鲸鱼。”
“我们的任务就是造船,打网!”穆广停下脚步,“路宇,从现在开始,你们办事处增加一个任务,就是,通过北京星辰电力公司这个管道,悄悄搜集东方油田项目资料。资料占有越多越及时越好!”
到了无为宾馆的房间,穆广刚刚洗了个脸,正拿着热毛巾在身上到处乱擦呢,房间电话响,是穆超打来的。
穆超:“大哥,是我。你晚上跟穆晟打电话的时候,我也在那里。北京的事办得顺利吗?”
穆广眼珠一转,说:“穆超,我正要找你呢。关于互感器厂的事,秦晴不是杠着不同意吗,我后来又单独跟舅舅讲了一下,舅舅讲,找个机会说服秦晴,这件事你就放心吧。你跟小娥的婚事,该筹备的就抓紧筹备。大哥永远站在你一边!”
穆超:“是的,我知道。”
“你们最近到无锡去吗?”
“你是说到小娥家里去?”
“是啊,这么大的事,总得跟你岳父母商量商量啊,礼节上我们不能亏。”
“大哥你是不是在无锡有事要办?”
“呵,真是心有灵犀啊!”穆广笑道,“有一件重要事,想让你去无锡侦察侦察。”
穆广正在说,手机响了,他一看,是潘思园打来的。他对潘思园说:“稍等一会儿,我给你打过去。”
接着,他把东方油田的项目告诉了穆超。电话那一头,穆超边听边咧嘴笑道:“这么一头鲸鱼,你这个渔夫要是捕到了,那可够你喝一壶的!”
穆广:“小娥在无锡有一个交往的圈子。你们去无锡,表面上是筹备婚礼,暗地里搜集松井次郎的松友电线电缆公司的动态,看看他们在东方油田项目上进展到哪一步了。你跟人介绍就说你是高河龙庵互感器厂的厂长,你还可以印个名片,主动散发。他们那里做电缆的人一看,跟你不同行,对你也就少了一份戒备。”
“大哥你放心,我准备一下,尽快去。”
“兄弟,哥哥还是那句话,事成于密,事败于泄!”
“大哥放心吧!我连谢小娥都不会说的。”
“还有一件事……”穆广犹豫不决,通话声停了片刻。他想用这休止符加深弟弟的印象。
性情沉稳的穆超,静静地听着,一会儿,说:“大哥,你说啊。”
穆广:“俗话说,兄弟是手足,手足之间任何时候都应该相互照应,对吧!”
穆超觉得半夜三更,在长途电话里,大哥说这些废话,是不是酒喝多了,但他仍然礼貌地应承:“是啊!大哥我做错什么了吗?是不是我不应该向你要互感器厂?”
“不是不是,互感器厂给你经营,那也是我的意思。”穆广一边打着手势,一边说,“我现在想着,就以这个为借口,我们兄弟之间演一场戏。”
“演戏?演什么戏?”
第231章 兄弟反目成仇
“演一场兄弟反目成仇的戏。让外感觉我们俩闹翻了,你挑头单干了,我不再支持你了,我们对面不相逢了。”
“为什么要这样呢?”
“苦肉计!周瑜打黄盖。这样一来,你就可以暗中帮助我。”
“噢,好比说到无锡这件事,人家因为我们反目成仇了,就不防备我了,我就能够摸到实情?”
“就是这个意思。”
穆超笑了:“我怕演不好。我想笑,从小到大,我就是你的小跟班,从来没跟你作对过。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你吵架。”
穆广:“慢慢来,人生就是一台戏。至于吵架,你有来言,我有去语,自然而然就顶上了,扛上了,撞上了。”
放下弟弟的电话,穆广满脸喜悦,他为自己临机随想的“兄弟反目成仇”的计策而得意。随身携带的《三国演义》之类的书籍,多少会提供一点启示。这一点,可能遗传自父亲。
搓了搓手和脸,他拨打潘思园电话,潘思园压低声音:“老爷子他们都睡了。”
穆广:“那就明天再说?”
“不,就两句话。你们走过之后,朱大公子在院子里来回走步,走了很长时间,进屋的时候,郑重其事地跟我讲,叫我给你打电话……”
“说什么呢?”
“他说得非常非常清楚,就是叫你放弃东方油田这个项目!”
“叫我放弃?为什么?”穆广的脸色一变,“思园,你是不是把意思听反了?”
“哎哟,我也是你们办事处的主任助理呢。我当时也很意外,再问了一遍,他说得非常坚决,就是,叫穆广放弃这个项目,不要掺和,不要添乱!这是他的原话。”
“我们走之后,他有没有跟别人联系?有没有接到什么人的电话?”
“没有,他一直是一个人在院子里散步,也没听他打手机。想事的时候,他喜欢独自散步,大步流星地在小院里转圈子。”
“转圈子,绕弯子。”穆广喃喃道,“为什么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他没有解释。不知道大少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穆广跌坐在床上,愣了起来,没有言语。
过了好一会工夫,潘思园怯怯地问:“穆广哥,你在线吗?”
这时,远在青海省西江市的秦晴拨打穆广手机,手机占线。
穆广抓握手机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在线。我在听着呢,一时有些茫然!”
潘思园:“要不然你直接去计委找找他,再请求请求他?”
“这没什么好请求的。”
“要不,等他情绪好的时候,我来试探着问问,是什么原因让他做出这个指令的。”
穆广嘴角挂着讥笑,喃喃地说:“他让我放弃,我就放弃,我是他手上的木偶吗?”
“穆广哥,你千万别意气用事!”
穆广转而一笑,开朗地说:“放心吧!我又没有任何投入,既然领导叫放弃,那就放弃吧。你明天吃早饭的时候,不是还能碰到朱司长吗?你就跟他汇报,说给我打了电话,你就说我的态度是,本来这个项目就非常非常渺茫,放弃也是最现实的选择,我不再考虑这件事了。”
“这是不是你的真心话?”
“当然!你还不知道我啊?”
这一夜,穆广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摸出手机,输入秦晴的手机号码,接着自语道:“算了,太晚了!”又掐了。
远在青海的西江市,秦晴躺在床上也睡不着。她摸出手机,输入穆广的手机号码,接着自语道:“算了,太晚了!”也掐了。
秦晴倚在床上,打开电视,黑白的机子,手握旋钮,“咔嚓咔嚓”一个接一个调台,大部分是雪花点,偶尔有一两个台有节目,要么是本地新闻,要么是方言综艺节目,要么是外国电影,中文字幕,虽然有些黄色镜头,但整个看起来太累。关了电视,去了趟卫生间,走到窗口,透过玻璃看外面,一片漆黑,呼啸的风,裹着尘砂打在窗棂子上,发出沙沙声,很是瘆人。秦晴打了个寒战。双手抱着胳膊,钻进被窝里。
这时,她听到走廊里走过几个人,听声音,有男有女,说着一些暧昧的话。
女的说:“你把外套都脱了,不冷吗?”
男的说:“有酒在肚子里,遍身冒汗呢。”
“男人是不是特殊材料做的,天生的不怕冷?”
“那也不是,说不冷,也有冷的地方。”
“脸冷?鼻子冷?”
“都不是,就是有一个地方冷得要命,总是寻思着把它送进另一个地方让它焐着才快活呢。”
“是不是手冷?想放手套子里。”
“不是!”
“那我知道了,一定是脚冷,想穿棉鞋。”
“不是,是一块肉,想放到另一块肉里。”
女的淫笑一声,捶打着男的:“我就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男的说:“你想象牙?我随身带着呀,保你使着又合适,又快活!”
声音渐行渐远,随后听到“嘭”的一声关门声。
秦晴想,这一对男女肯定不是夫妻。哦,原来,男人在外面就这么放浪?这个时候,在北京的穆广在干什么?打电话老是占线。她想到潘思园,不会的,因为潘思园已经归了路宇。路宇会看守的。可是,正因为这样,穆广才有可能拈花惹草。假如这个时候,他的床上有一个女人正躺在他怀里……想到这里,秦晴掏出手机,她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就现在刺探,夜深人静,正好出其不意!”
秦晴使劲摁下拨号键,用力太猛,手机“吱”地一声,她静静地听着,她知道,穆广的特性,睡得沉,醒得快,如果他磨蹭时间长了,说明就有问题。
谁知,这时穆广也失眠了,他抓起手机就接听,惊喜道:“秦晴?是你吗?怎么这会儿打电话来了?遇到什么问题了?你在哪里?你那边现在是什么时间?”
秦晴冷冷一笑:“你怎么啦?这么紧张,语无伦次。”
“这叫什么话?是不是青海这会儿是白天?听说时间差只有一个小时,也没这么大吧?”
“你在干什么?”
“我在睡觉啊。”
“在睡觉怎么手机响一声你就接了?是不是房间里还有别人?”
“没有哇,就我一个人,睡不着!”
“感觉寂寞了是吧?一个男人长期出门在外,这样寂寞长夜,你是怎么度过的呢?”
第232章 跟你扯淡,不算出轨
穆广呵呵一笑,说:“秦晴,你这是干什么?拿你的手机打我的手机,花两个人的长途电话费,外加漫游费,就是为了扯**蛋?”
秦晴怪怪一笑:“跟你扯那玩意儿,不算出轨!”
“刚出门几天,就变坏了。”
“我就是不放心你。”
“那我跟你说实话吧。因为听到一宗大买卖,一宗跨国大买卖,想吃,又吃不了;想放,又放不下,心里烦闷。又不放心你那边的情况,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又想,你肯定睡了,正在犹豫的时候,你的电话来了,这叫夫妻感应。老实说,你那边情况怎么样了?林胖子他们到没到青海,有没有为难你们?”
“他们是坐火车来的,我是坐飞机来的,我先到了,杜江陪着我在这里玩了两天,今天下午接到一个电话,一个男的,说他姓林。我让杜江对他好言好语,他跟杜江约好了,明天见面。今天夜里,我在琢磨着各种可能性,想着对策,一时分了神,睡不着了,就想你了!”
“明天跟他们谈,无论如何不能发生冲突,我们是正道上人,抱着破财消灾的心态,尽量息事宁人。有什么情况随时告诉我。”
“那好吧!”
“就这样,抓紧睡觉。”
“穆广!”秦晴甜甜地叫道。
“嗯?”
“我好想你!”
穆广淡然道:“哎,在家里,你动不动跟我急眼,现在隔着千山万水你讲出这样粘乎乎的话来,让人心里起火啊!”
“算了算了,别把你内火撩起来,一时受不了去找小姐了。”
“你说我们俩这算怎么回事啊?挂了!”
“嗯,我觉得挺浪漫的!我喜欢这个感觉。嘿嘿!”又是那种被窝里才有的窃笑声。
“挂了吧!明天的事多加小心,防止姓林的背后还有人。再见!”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杜江一看,说:“嫂子,你没休息好,是不是住不惯?这就是西江最好的宾馆了。”
“挺好的!没什么呀。”拿手遮挡着口,克制着打了个哈欠,“大概是有点累了。”
两个人托着自助餐盘子坐下来,杜江:“我昨晚上想了好久,我感觉,你还是不露面为好。这些黑道上的人说不清啊,你一旦跟他们对识了,今后就会有很多不便。”
“那你一个人行吗?”
“这玩意儿,又不是打架。”
“万一呛起来呢?”
“有你在暗处观察着,万一来头不对,你就拿手机打110报警。”
“这是个好办法。”秦晴笑道,“你在泥汊镇那几天‘混江龙’没白当!”
上午九点钟在西江品茗轩二楼见面。秦晴先去了,在二楼半的竹帘子后面挑了个座位。在那里,可以看到二楼全场,而二楼的人看不见她。
一会儿,林胖子和胡必成摇摇晃晃地进来,林胖子四处张望。
“呔,兄弟,别看了,我在这里!”杜江笑呵呵地卫生间出来,推推林胖子,拍拍胡必成,“这边坐,这边坐,”一边一个把他们拉到一边,“这边靠窗户,光线好。”
秦晴看得清清楚楚。
胡必成落座,林胖子站着,身子有些僵硬,杜江:“兄弟,快坐啊,茶已经点好了。”
很快,两个服务员托着盘子,布着茶水和点心。
“我哥死了!”林胖子哭丧着脸说。
“瞧你这点儿出息。”胡必成摆摆手,“待一会儿再说。”
等服务员下去后,杜江按着林胖子的肩膀,傍着他坐下。杜江脸上堆满了同情:“究竟怎么回事?”
林胖子:“我哥给你刺死了。”说完,把那些证明材料拿出来。
杜江仔细看了一遍,还给他,然后,不声不响地解开上衣,露出肩膀,说:“我也受伤了,我的伤比你哥哥的伤还要重。”
“可是我哥死了,你活着。这事儿有天理吗?”
杜江穿好衣服,说:“首先不说你哥的死是真是假。就算退一步讲,你哥真死了,他也不是死于我给他的伤,而是死于他自己的那把匕首,匕首上有毒,匕首是你们的,你们太毒了,想要我的命!”
林胖子:“既然匕首上有毒,那为什么你没死?这事儿有天理吗?”
杜江:“我这条命是捡来的,很偶然的原因才捡来的。”
接着,他把冯秀英大妈救他的过程说了一遍。最后说:“我现在问你,匕首从哪里来的?什么人在上面上了毒药?”
林胖子:“匕首是马威带来的。我哥也不知道有毒药。”
杜江:“马威是谁?”
胡必成:“就那个大高个。”
杜江:“大高个?”
林胖子:“就是在房间里想要强暴思芮的那个人。”
杜江冷笑着点点头:“他是你们的头头?”
林、胡默认。
杜江:“匕首现在在哪里?这是重要物证啊!”
胡必成:“我们撤离现场的时候,马威把它扔到垃圾桶里了。”
林胖子:“等我哥情况恶化,我再去找,已经没有了。”
杜江:“那一天,你们为什么要纠缠我?”
胡必成:“杜哥,你这么聪明有,这还用问吗?再说,你们不是已经中标了吗?”
杜江:“是谁雇佣了你们?”
胡必成:“不能说!打死也不能说,这是行规。”
杜江:“那你们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找我干什么?”
林胖子:“我哥哥再下作,也是一条人命。一条人命没了,我来跟你商量,是不是应该报案?”
杜江双手摊:“报不报案,那是你的权利啊。”
二楼半的秦晴修长的手指,亮晶晶的指甲,一直在慢条斯理地掐着瓜子,听到这话,神情警觉起来。
林胖子:“这么说,你同意我报案了?”
杜江:“我也是受害人,我还要赔偿呢。”
胡必成:“他要报案,是我阻止了他。”
杜江冷静下来,盯着他。
胡必成:“杜哥你想过没有,一旦报案,警方调查,你们高河飞虹电线电缆厂就会被牵扯进来。那个时候,如果你的对手把消息透露给都市报记者,报纸一报道,你们在亚运村的项目还能做得下去吗?”
第234章 秦晴犹豫起来
“追浪时代”!
秦晴端起茶杯,犹豫起来。她想要独立思考,不受穆广的影响,进而摆脱对穆广的依附。只有这样,才能展示自己的才能。要不然将来真要管理一个工厂怎么办?
她问杜江:“姓林的来电话没有?”
“还没有。”
“如果他们来电话,如果他们主动降价,我们借坡下驴,顺水推舟。”秦晴像个老板下指示一样,加重语气,配合手势,“我觉得,一次性了断,对你更好。省得搞两个现世活宝在你眼前晃来晃去,你不烦心吗?你不影响工作吗?万一他们翻了眼,你又要被他们敲诈。到那时候,时过境迁,证据灭失,你反而推托不清。这叫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嫂子,不瞒你说,这正是我的心里话。但是,大哥的态度如果明确的话,我们恐怕不能……”
“那没事,这个地方我做主!”秦晴坐下来,大腿架上二腿,端起大老板的架式。“告诉你,我既是穆广的老婆,我更是秦晴。”
杜江心想,这两个表述,不是一个东西吗?正在说什么,电话铃响了。杜江一笑:“没错吧?他们毕竟道恒浅了些,这么快就撑不住了。”
“接吧。”秦晴指着电话机,“摁下免提。”
杜江摁下免提,拿腔拖调:“喂——,哪位啊?”
“杜江哥,我是思芮,我在你们青海的西江,我给他们抓在……”后面就是嘈杂声。一个男的恶狠狠的声音。随着一刺耳的声音,对方挂断电话。
秦晴皱起眉头:“什么情况?这人是谁?是个女的?跟你什么关系?”
杜江来不及回答,赶紧查看来电号码,把它记录下来。
思芮的呼救电话,让秦晴浑身战栗,中枢神经都警觉起来。刚刚找到一点当老板的感觉,现在思绪全给她打乱了。她隐约感觉到,杜江这条“混江龙”云山雾罩,在外面的人际关系相当复杂。穆广又是一味重义气的人,别是最后把飞虹电缆、把穆广也拖累进去了。她既然来了,既然受权全权处理,她就要发挥自己当教师、当校长做“孩子王”的耐心,一件事一件事切割清楚,每一件事都做得干净利落。
秦晴:“这个叫思芮的女的到底是什么人?”
杜江:“哎呀嫂子,我跟你讲多少遍你才相信,她是北京‘天籁之声’歌厅的服务员,我就是有时候陪客户去唱歌认识了。我们俩之间什么事也没有。”说话间,他低下头,琢磨那个电话号码。
秦晴:“歌厅的女人,讲不好听的话,多半就是靠卖皮货营生的。你们俩,真的没有发展到那一步?”
杜江抬起头,委屈道:“嫂子,你借一个胆子,我也不敢啊。我要是那样的话,艾娣生着就把我撕吃了,我儿子就流落街头了。”
秦晴讥笑道:“这么说,你是有色心,没有色胆?不,是有色胆,胆子还不够大。关键的时候,到底还想着儿子。”
“随你怎么说吧。”杜江的手从上衣口袋摸到裤子口袋,没有香烟。秦晴的包里倒是有,但她不屑于提供。
秦晴一笑:“不过,我倒是觉得,真要有个好的,回家把艾娣休了就是了。现代社会,这是再正常不过的。高河八千业务员,家庭重组的,也不是一个两个,舆论也麻木了。”
“我能休她,我能休儿子吗?”杜江沮丧道,“依艾娣的脾气,一气之下,抱着儿子跳江的可能性都有。”
“废话!”秦晴把脸一沉,“你们两口子,自作自受,打得头毛血肿的不要紧,千万别拿孩子出气,别拿孩子生命相互要挟。艾娣那个糊涂蛋,真讲过这个话?”
“也不是。”杜江低头,摇了摇,说,“那一次跟她电影《杜十娘》,艾娣说,如果有人欺骗我,我也会抱着百宝箱跳江。我的百宝箱,就是你的儿子。”
“这个大笨蛋,讲出这个的混账话!她有过自己亲骨肉突然从自己身边丢失的感觉吗?”
杜江:“嫂子,别为这些子虚乌有的事伤感,不值得。我们考虑正事。”
秦晴把身体往前凑了凑,温言问道:“杜江,我很好奇,是不是你们男的都是这个心理?”
“什么心理?”
“如果没有危险的话,遇到腥气,能尝就尝她一口?能多尝就多尝几个?”
杜江知道,秦晴是在套他的话,一步一步想套出穆广在外面的表现,他苦笑道:“嫂子,能不能不谈这个。北方话讲,人上一百,形形色色,这哪能一概而论呢?”
秦晴摆摆手:“那好吧,不说这个了。我就奇怪,你跟那个思什么的之间,也没有发展到那一步,那她凭什么追到这里来了?”
“她不是为了追我才来的。她是胡必成的女朋友,是跟胡必成、林胖子一道来的。”
“既然一道来的,那昨天会面,她怎么没出现?她阴在背后,搞什么鬼?”
“那就不知道了,也许她不想跟他们搅到一块吧。”
“就算不想跟他们搅到一块,那她现在遇到麻烦为什么不打电话给胡必成,反而打给你呢?”
“她打没打给胡必成,我们也不知道。再说,胡必成手头也没有电话。不像我这是固定电话。至于为什么打给我,我想是因为,她这次来多少也算帮了我的忙。”
“帮你的忙?”
“这你知道的。林胖子他们来之前的一切动态,都是她提前悄悄告诉我的,让我有个防备。得到她的消息,我一方面跟这边派出所的朋友吹了风,另一方面跟穆广大哥汇报,这不就请你来了吗?”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这个思什么的,为什么背叛自己的男朋友和他的同伙,把消息透露给你?这对她是有风险的,弄不好,她就会给他们毁了。换句话说,她为什么对你这么好呢?她从你这里得到过什么?或者,想得到什么呢?”
“因为我救过她一次。那一次不是我救她,她就给马威强暴了。而且,当时,她的男朋友胡必成也在场。她向胡必成呼救,胡必成当了缩头乌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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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树欲静,风不止
“追浪时代”!
杜江叙述了安徽大厦308房间的情形。秦晴点头,若有所思:“看来你们的关系不同寻常啊!”
杜江疑惑地看着秦晴。秦晴:“穆广还是不了解这边情况的复杂性,看来我不能听他的了。”
“你的意思是……”
秦晴站了起来,仿佛在课堂上给学生上课一般,说道:“杜江,你看我分析得对不对。这件事的根子在‘林大头之死’。”
杜江点点头。
秦晴:“既然他的死责任不在你,那我们就没有必要粘粘乎乎,瞻前顾后,心慈手软。给他们三万五万,强如捐赠希望小学,夕阳红敬老院了,算是破财消灾,没必要像穆广讲的那样拖泥带水,留着这两个无赖在身边。俗话说,江山易改秉性难移。今后你们整天在一起,牙齿跟舌头好,还有咬破的时候,一旦不如意,他们这些人就会原形毕露。”
“那我想,控制他们这帮小混混,我还是有办法的。”
“就算你驯服了他们,他们不跟你过不去,也有可能会在社会上招惹是非,连累到我们企业。还有,那个马威如果跟他们缠上了怎么办?树欲静,风不止。我们办企业,不是办劳教所,没有义务改造这些社会上的渣滓,那是政府的事。我们缴了税给政府,政府就得保我们平安,让我们安心经商办企业。我们一心一意做业务,解决劳动力就业,规规矩矩地缴税。如果一个两个地收容这些地痞流氓,终究是祸根。千万不能贪图一点美誉,误了大事!”
“嫂子你的意思是……”
“一次性了断!”
“那穆广大哥那边……”
“那是我们家内部的事!”秦晴对杜江的话有些反感,她最不乐意的一件事就是,穆广的手下扛着穆广的牌子压她。在潜意识里,她是江心洲第一书记的女儿,本人当过那么多年江心洲小学校长。她指着电话机,果断地说,“等候他们的电话……”
“如果他们不来电话呢?”
“那就说明这事了结了。”秦晴抓起自己的包,悠荡着挎到肩上,“如果来电话,就把他们的价位杀到最低。”
“你的心理价位是多少?”
秦晴伸出一个巴掌,杜江问:“五万?”秦晴点头,随后转身朝外走,“我到你们工地上看看。这些破事,耗费我这么多宝贵时间。家里还有一对小宝贝日夜盼着我快回去呢。”
杜江:“那我陪你啊。”
秦晴双手推着他,虽然手没有触及杜江,但是意思非常坚定,说:“你在这里等电话,我一个人去看看。你把这堆烂人干干脆脆地打发掉,我就阿弥陀佛了。”
“你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你一个人去工地,我也不放心啊。”
秦晴笑道:“我这叫暗访。”
杜江也笑道:“应该叫微服私访。乾隆下江南,嫂子下青海。”
这样捧秦晴的话,她爱听。
秦晴指着他:“你啊,就是这张油嘴。没这张油嘴,夏天恐怕给蚊子吃掉了。艾娣那个小蹄子,单纯少女,恐怕就是你这张油嘴骗到手的。”
正说着,电话铃声又响了,秦晴:“快接吧,弄不好又是那女的。”
杜江小心翼翼地走近电话,如同试探热水一样,伸手轻轻拿起来,静静地听着。
电话里传来声音:“杜哥!我是林胖子。”
“林胖子?”杜江的五官舒展开了,四肢也舒展开了,屁股也落到椅子上,拿腔拿调道,“小林同志啊,有事吗?你们什么时候回北京报案啊?我这边已经请了律师,准备跟你打官司呢。官司是一定要打滴,你可千万别心疼我的律师费。”
秦晴折回来,杜江起身,凑近她,她侧耳静听。这当儿,秦晴闻到杜江身上一股膻味,让她一阵恶心。心想,你狗日的在这里牛羊肉吃多了。她又想到穆广,无论吃什么,身上散发的气味为什么永远那么好闻呢……
那一头,林胖子在公共电话亭:“杜哥,你是聪明人,那种方式鱼死网破,我们谁也没有好处。最后,得利的是你的商战对手,何必呢?我们只想在你手下混口饭吃。”
杜江:“你的意思是,到我这里当工人?”
“是的,怕你不收我,我才准备了那么多材料。杜哥,天地良心,我们不是来找你麻烦的。再说,大头死也好,活也好,他一人做事一人当。犯不着我替他寻仇,是不是?这世间还是讲天理的。我毕竟只是他堂弟,上头,我大伯还在呢。”
“那你,”杜江犹豫地问,“你能干什么呢?”
“我也是农村出来的苦孩子,我能吃苦。打开水,扫地下,做苦力,当保安,在工地上搬大块,挑大土,在工厂装货卸货,押货送货,干什么都行。我只想凭自己双手正正当当地吃饭。我都看你这里的报纸报道你们,说你们很快就招工了。高攀你一句话,我们也是不打不成交。求你收留我们!”
秦晴伸出一个巴掌,示意杜江。杜江:“我请示了我们老板,老板说,必须跟你一次性了断。”
林胖子沉吟起来。
杜江:“你在听吗?”
“杜哥,你还是不信任我。你回想那一次,从头到尾,我根本没动你一根毫毛,我心里是有分寸的。反倒是你把我打昏了。你怎么就看出我是恶人呢?”
“现在说这个有用吗?”
“那你真愿意给十万?”
杜江冷笑道:“你太天真了,你以为我们的钱是大风刮来的?我也没时间跟你扯皮,我给你一个封顶数:四万。”
“大哥,再加一万吧!”
“彻底了断?”
“五万,彻底了断,不放心我可以给你一个保证书。”
杜江跟秦晴哑语交换意思,杜江对电话里说:“五万。今天下午在西江水电站大坝上见面。”
“西江水电站大坝在哪里?”
“自己打听。”
放下电话,杜江:“嫂子,你是诸葛孔明再世!你的心理价位竟然跟林胖子的心理价位分毫不差。穆广哥的成功,至少有你的一半。你要是当厂长,带我们去搞招标,你肯定能回回猜中对方标的!那我们投标,一投一个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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