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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无梦全文阅读

作者:殇尽情殇     此情无梦txt下载     此情无梦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24章 诊症

    溱溱现在这副模样,倒像是个大姐姐似的,尽力呵护着生病的妹妹。

    “谢谢。”楚思晴虚弱无力,只得乖乖听话。

    不过,溱溱急急忙忙地走到院门口,就跟正往里走的楚江阔撞了个满怀。

    溱溱抬头一看,吓得连连后退:“庄主,对不起。”

    楚江阔看上去心情不错,没有怪罪她,只是顺口问了一句:“慌慌张张的,不陪着大小姐,这是要去哪里?”

    “我……我要去……”溱溱磕磕巴巴的,似乎不想让楚江阔知道楚思晴病了的事情。

    楚江阔也没管她:“思晴在房中吗?”

    溱溱犹豫了片刻,想着他们是父女,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就将楚思的状况如实相告了:“回庄主,大小姐病了,我正要去给她请大夫呢。”

    “思晴病了?”楚江阔话都没说完就箭步跑到了楚思晴的身边。

    楚思晴面容憔悴,唇色惨白,毫无血色,整个人浑浑噩噩

    “额头这么烫,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病得这么严重了?”楚江阔看起来非常焦急,“溱溱,赶紧去琳琅阁请杭掌门来。”

    “杭掌门?”溱溱微微一愣。

    “就是青龙门的掌门杭亭,昨夜饮宴之后他并未离去,与郗帮主二人在琳琅阁休息,他的医术不错,远比普通的郎中要强得多。”楚江阔催促着,“你快去请他来。”

    “好,我这就去。”溱溱立马就赶了过去。

    她平日里都是稳稳当当、不紧不慢的,今天几乎做什么都是跑的,琳琅阁在悠然山庄的位置与楚思晴的小院刚好是个大对角,来来回回,直跑得她气喘吁吁。

    杭亭是个老江湖,他走起路来是健步如飞,不一会儿就把去找他的溱溱甩在了后面,同行的还有郗远。

    “楚兄,听说令爱发了高热,现在情况如何了?”杭亭还没进门就询问起楚思晴的病来。

    楚江阔连连摇头:“不太好,还请杭兄好好替思晴诊治诊治。”

    “楚兄别担心,有杭兄在,这丫头肯定会没事的。”郗远还在一旁安慰着楚江阔。

    杭亭似模似样地给楚思晴把脉,望闻问切是一个不落,只不过他的问实在有点多余,楚思晴烧的迷迷糊糊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杭兄,如何呀?”楚江阔有意地拉长了尾音,还加了语气词。

    就是“如何啊”这三字,让站在门外的溱溱听得十分难受。

    杭亭倒没有什么不同,沉稳地回答着:“楚兄莫急,令爱不过是前一日累着了,又着了风寒,休息又不好,才会引发急症。待我开一剂药,让丫鬟抓来煎煮服下,也就药到病除了。”

    郗远催着:“那你还废什么话,赶紧开方子啊。”

    杭亭走到桌案旁,从桌上一沓的宣纸中抽了一张,以画龙一样的字体写下了一张药方。

    一般来说,这种鬼都看不懂的字多少都会让人怀疑其真实性,唯独写成药方,简直是越乱越显得医术高明。

    究竟是因为什么?只怕只有写方子和看方子的人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了。

    溱溱拿了方子,准备去抓药,临出门之前还不忘回头望了一眼楚思晴。

    就是这片刻的迟疑,却被楚江阔训斥了一顿:“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耽误了大小姐的病情,我唯你是问!”

    溱溱缩回了头,连连应着:“我知道了。”

    然后她就进城抓药了。

    她在药铺里跟医师与伙计反复确认药方无误之后,才算安心。至少,他们是真的想要为楚思晴治病。

    溱溱在回来的路上也在不断地反思,是不是她自己多虑了,可她还是感觉哪里怪怪的,在楚江阔的言谈举止之中,都透着些许的诡异。

    她害怕悠然山庄隐藏的那只魔爪会伸向楚思晴,可她又想着,虎毒不食子,就算楚江阔再丧心病狂,也不会真的对自己的女儿下毒手。

    就这样,反反复复,犹犹豫豫,她纠结又挣扎,自己跟自己抗争着,警惕着,又在反省着,否定着。

    而杭亭和郗远二人,在看了病之后没有离开,甚至还颇有兴致地闲聊了起来。

    楚思晴闲来时练的字还放在桌上,此刻已被杭亭举在面前评析。

    纸上所写是一首倾诉相思与别愁之苦的词,敏感地捕到捉了思绪之中稍纵即逝的真切感受,将抽象而不易捉摸的思想感情,以素淡的语言描绘出来,耐人寻味。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杭亭用他浑厚的嗓音念出来时,完全就糟蹋了词的美感和思念的意境。

    “小小年纪就看这些诗词,楚兄,你得好好教导一下你的女儿了。”郗远也觉得这首词跟楚思晴的年岁实在是大不相配。

    楚江阔扬手向下按了按,示意他们压倒音量,而后大步走到他们对面,从杭亭手中扯过那张纸。

    “笔法苍劲有力,行云流水,果然是一手好字。”楚江阔端详着,仿佛能够通过写字之人的笔锋看穿她的手腕的力道,看出她习武时的气劲,“倒是跟她的路子有点像。”

    “话说回来,这小丫头的武功的确是不错,天赋很好,身体素质也是极好,或许真的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郗远似有所指,“楚兄,你真的舍得?”

    楚江阔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有什么舍得舍不得的,反正只要我们各自的目的达成,牺牲谁我都不在乎?”

    杭亭似乎有些于心不忍:“楚兄,她不过还是个孩子,我们……”

    “杭兄,你的药试过那么多次都没有达到满意的效果,还不是因为试药的人或多或少都没有那么好的条件,更没有那么强的意志力。而楚思晴,是我见过的所有人里,最有希望令你满意的一个。”楚江阔侧目瞥着,“她的武功底子好,禁得起折腾。更何况,你难道真的放着这么漂亮的小丫头不要?”

    郗远应和着:“不错,那吹弹可破的如雪肌肤,最适合作画了。杭兄,机不可失啊,大不了兄弟我让一让,让你先享用。”

    杭亭想起昨日楚思晴舞剑时那柔软的腰肢,灵活的步伐,那婀娜的的身姿,飘逸的长发,还有精致的容颜,冷酷的神情,这无一不吸引着他,令他占有的心蠢蠢欲动:“岂敢岂敢,就算是先,也得是楚兄先。”

    他违心地推脱着。

    楚江阔早就看穿了他的小心思,才不吃他客气的这套:“难得杭兄喜欢,我这个做兄弟的,怎么会跟你争呢?你放心,保管让杭兄尽兴。”

    杭亭闻此,笑得是眉飞色舞:“那就多谢楚兄美意了。”

    他们三个人就在一边讨论着,一字一句,针对的都是在沉睡中毫无察觉的楚思晴。

    “楚兄,你这毒用的可是绝,她到现在竟然都没有发现。”郗远连连称赞,“按理说,她不该如此大意的。”

第225章 “良药”

    楚江阔不以为然:“一个自以为是,不知江湖险恶的小丫头,我随便说些好话哄一哄就完全招架不住了。任凭她武功再好,可到底还是个孩子,不过就比别的孩子多费些心力罢了。我不过就是送了件衣服给她,她那张千年冰山一样的脸就化了,殊不知……”

    郗远脸色一阴:“殊不知那淡淡的香气,就是为她开路的离魂香。”

    “若不这么做,以她的状态,只怕我们这辈子都很难找到机会接近她而不被防备。”杭亭多少有些无可奈何,“事已至此,就只能怪她不该回来。”

    一切都清楚了。

    楚江阔送给楚思晴的衣服上有毒,毒性随着皮肤进入她的体内,她昨日多次运功,必然是大大加速了毒发的过程,以致于她在练功的时候产生了幻觉,而那毒发作起来的表象与寻常的伤风感冒并无太大的不同,一般人很难诊断得出,更何况还是杭亭亲自号的脉。

    这三个人,一唱一和,一搭一衬,配合得当真是默契。

    只可怜,楚思晴这一次是完全没有能力再去防备了。

    任人宰割,听之任之。

    溱溱抓完药之后就直接去了厨房煎药,炉火很旺,烤的她大汗淋漓。可尽管是这样,她也是寸步不离地守着药锅,没有让任何人靠近。

    连路过的楚思柔都没有机会。

    溱溱在小厨房里遇到楚思柔的时候也是恍惚了下,以为自己看错了。

    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二小姐是庄主的掌上明珠,从生下来就是公主一般的照顾着,磕不得碰不得,冷不得惹不得,饿不得训不得,能抱着绝不让她自己走路。

    本以为楚思晴的回归会改变这样的状态,结果却是更加宠爱,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宠溺了。

    二人的待遇反差极大,就难怪这姐妹二人鲜有交流,连带着洛家的那几位少爷、小姐都与她少了联系。

    楚思柔在楚思晴生病的档口,好端端地跑到厨房里来,又恰好碰上在给楚思晴熬药的溱溱,就不得不让溱溱小心提防着。

    “二小姐,您有什么事吗?”溱溱站起来,毕恭毕敬地问着。

    楚思柔凑到小药炉的跟前儿,轻嗅着,很快就用她的小手捂着鼻子退到了一边:“你这是在做什么呢?这味道真难闻。”

    溱溱扇了几下扇子,散了散味道:“大小姐病了,这是她的药。”

    “呀,姐姐病了呀?严不严重呀?”楚思柔扑闪着她那一双懵懂的大眼睛,看上去是那么天真无邪,“这药闻起来就好苦,姐姐喝着一定更加难受了!”

    “良药苦口,大小姐会明白这个道理的。”

    楚思柔捏着鼻子直摇头:“我猜这肯定是杭叔叔开的方子!只有他才会开这么苦的药汤子给人喝!还好我从来不要他看病,不然我的病一定好不了!”

    她提到了杭亭还有杭亭的药,似乎在暗示什么,却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

    溱溱倒没把这话往心里去,左不过是个小孩子吃不得苦药撒撒娇,她在意的是楚思柔这个时候出现,让她觉得这位二小姐更像是来看楚思晴的笑话的。

    “二小姐若是没有别的事情还是离开这里吧,这地方又脏又乱的,要是磕着碰着了,庄主又要心疼了。”

    楚思柔嘟着嘴托着腮自言自语道:“嗯,你说得对呢!爹爹最近肯定是要好好照顾姐姐,一定没心思管我,我可不能给他添乱!误了他的大事!”

    说完,她就一溜小跑跑出去玩了。

    溱溱望着她小小的身影,疑惑不解,她总是觉得今天的楚思柔举止特别奇怪,连带着说话都是阴阳怪气的,尤其是“好好”两个字,刻意着重了不少,会让听得人感觉是另一种完全相反的意思。

    难不成是因为姐姐病了从她那里分走了父亲的关系而不高兴耍小性子了?

    溱溱是这么想的,她越想越觉得可笑。

    人们都认为一样东西或者一个人失而复得之后弄丢他们的人一定会倍加珍惜,殊不知,失而复得有时候也是一种负累。

    人人都以为楚思晴聪明伶俐一定会得到楚江阔加倍的疼爱,殊不知她得到的关爱远不及楚思柔的万分之一。

    楚思柔若真的是因为这小小的关爱就不高兴,那真的也是太不懂事了。

    锅里的药熬好了,溱溱小心翼翼地倒在碗里,盖上盖子,给楚思晴送了过去。

    刚走进她房门,药碗就被楚江阔接了过去。

    “给我吧,你下去吧。”楚江阔随口一吩咐,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溱溱不放心:“这……”

    “怎么?我照顾自己的女儿有什么不妥吗?”他的言语之中带着难以回绝的威严。

    溱溱本来就畏惧楚江阔,现在更是害怕:“不,不是,我……”

    “行了,你去歇着吧。今儿我来照顾她,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听见了吗?”

    “是……”

    溱溱虽然在退,可差不多是三步一回头,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最后刚出了院子,就被两个健硕的大汉押走了。

    原本从不设防的小院,一下子就多了好几处暗哨,好几处明哨,将内外彻底隔绝。

    这一刻,溱溱就知道,她的担忧没有错。

    只是,现在,她什么都挽回不了了。

    “楚兄,刚才那丫头似乎不太对劲儿啊?”郗远有点担心溱溱会破坏他们的计划。

    楚江阔才不担心:“她在我这悠然山庄这么久了,就算再蠢,那些背后的事儿也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可就算知道又能如何?就凭她,还没本事在我的地盘翻出浪来。”

    “难道楚兄不怕她出去找人吗?”杭亭紧张地问着,“要不要我去帮你解决了她?”

    “你以为她出了这个门之后还能出得了我悠然山庄的大门吗?”楚江阔胸有成竹。

    杭亭和郗远对视了一眼,立即心领神会,露出了瘆人的笑意。

    楚江阔扶起楚思晴,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思晴,来,把药吃了。吃了药就没事了。”

    他盛起一勺,吹凉之后,才送到楚思晴的嘴边,体贴细心,连话都比平日里温柔。

    楚思晴的嘴唇有些干,小口小口地抿着,还不忘对身后的人表达谢意:“辛苦爹爹了。”

    说来也是神奇,楚思晴刚喝了几口,就觉得脑子清醒了不少,意识慢慢恢复了过来,连眼睛都能够彻底地睁开了。

    “感觉好些了吗?”楚江阔关切地询问着。

    楚思晴点点头:“好多了。”

    “真的好多了?”楚江阔将最后一小勺药送进了楚思晴的嘴里。

    楚思晴咽了下去,她根本就没有听懂楚江阔话里有话:“嗯,感觉比刚刚好受些了。”

    “那就好。”楚江阔嘴角扬起,脸上写满了得意与满足,“那就没有辜负这碗药。”

    楚江阔把碗放到桌子上,背对着楚思晴,默默地倒数着。

    “爹爹,我想休息了,您……”

第226章 中招

    楚思晴还没有说出让楚江阔离开的话,就察觉出了身体异样的感觉。

    又是一股热浪袭来,却不似高热时那样直接而沉重。

    这一次,是轻飘飘的。

    一阵阵涌上心间,又一阵阵被按了下去,就如潮起潮落,冲上来,退下去。

    “怎么了?是不是感觉身体暖暖的?”楚江阔还是没有转过身。

    楚思晴的呼吸开始变得忽快忽慢,她竭力地想要控制,可越是控制就越是觉得有一股血脉要从她的身体里闯出去。

    她的眼睛还很明亮,她的意识还很清醒,可是她的身体已由不得她控制。她想动,却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杭兄,你的佳人醉貌似没有你说的那么有效啊?”

    “还真是奇了,中了佳人醉之后眼神还能如此清澈的神情,她的的确确是第一个。”

    郗远和杭亭从帘子后面走出来,看到楚思晴的第一眼就觉得非常意外。

    “你们!”楚思晴这才意识到,这一切,都是一个局,“你给我吃的什么?”

    她质问着楚江阔。

    楚江阔回过身,背靠着圆桌,双手环抱在身前,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就是普通的退烧药而已,只不过里面加了点其他的好东西罢了。”

    就在他从溱溱手中接过药碗到走到楚思晴床边的过程中,楚江阔很隐晦地将提前准备好的两种毒药点进了药里。

    一种就是佳人醉,而另一种就是化功散。

    “什么东西?”楚思晴还在抵抗着发作得愈发厉害的毒性。

    “佳人醉。”楚江阔干脆坐在了椅子上,“名字是不是很好听。”

    楚思晴没有听说过这种毒药,根本不清楚它的功效:“那是什么?”

    楚江阔回答道:“是你杭叔叔的独门女眉药,保证让你受用不尽。”

    “你说什么!”楚思晴慌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楚江阔会用这样卑劣的手段对付自己。

    “趁着现在药性还没有完全散发出来,你不妨告诉我你究竟把若问的剑谱和心法藏在了什么地方?只要你说出来,我立即给你解药,保证你毫发无损地回到你师父身边。”楚江阔的目的竟然还是为了得到若问的剑法。

    “你做梦!”楚思晴怎么可能会妥协于如此卑劣的手段,“你不配!”

    楚江阔也不恼,就好整以暇地盯着楚思晴,想看看,她究竟有没有本事拯救自己。

    楚思晴挣扎着,试图强行运功将毒逼出来,可她忽然发现,真气完全涣散,根本一丝一毫的踪迹都寻觅不到。几番尝试,都以失败告终。

    这当然也在楚江阔的意料之内。

    “怎么,是不是觉得浑身没有力气,连真气都提不起来?”

    “你对我做了什么?”楚思晴恨恨地等着他。

    楚江阔略显得意:“化功散,听过没有?”

    “楚兄,中了你这化功散的人几乎都死了,你让她个小丫头去哪里听?”郗远在一旁搭话,顺道解释着,“这是你父亲独门的配方,纵使你有天大的本事,中了此毒内力也会全失,六个时辰之内,若是能够服下解药,那么散去的功力就会重新恢复,不然的话……”

    他不用说,楚思晴也可能猜到结果。

    “好孩子,毒药解药都只有你父亲一人所有,只要你服个软遂了他的意,他一定不会为难你的。”郗远倚靠着门边,苦口婆心地劝着。

    “哼,我没那么笨。”楚思晴艰难地侧过身子,单臂枕着,“既然你对我出手,我怎么还有逃生的机会?你做事滴水不漏,否则不可能到现在还没有人戳穿你伪善的面孔。”

    楚江阔没有承认,当然也没有否认,他只是不断提醒着楚思晴时间,不等人的时间。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不然就别怪为父不客气了。”

    楚思晴绝不会因此而低头:“你妄想!”

    她的气息越来越不稳,内力空虚,令原本就虚弱的她更加有气无力。只是,她说出口的每一个字,仍旧是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吞了楚江阔。

    楚江阔没有与她再多纠缠,他本来就没有抱多大的期望。同住一庄的这四年,他算是摸透了楚思晴的脾性,根本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越是威胁、越是强迫,她就越要反抗到底。

    同样,她最大的软肋,也就是她最大的死穴,楚江阔也了如指掌。

    他转过身去,径直地走向剑台,拿起了被楚思晴视作生命的那柄宝剑:“既然得不到剑法,那我就只好收下这柄剑作为补偿了。”

    秘籍无果,总要得到些什么才不枉他浪费心力算计着。

    他这一碰,立马就刺激到了楚思晴最敏感的神经。

    她怎么能够容许楚江阔这样的伪君子玷污了她最珍视的东西。

    “不许你碰它!”

    怒斥一声,楚思晴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直接跌下了床,连滚带爬地移动到楚江阔的脚边,死死地拽着他。

    “你还给我!你没资格碰它!”

    楚江阔一脚踢开她:“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瞧瞧你现在的样子,以后的所有事,都由不得你做主了。”

    他在等佳人醉药效的彻底发作,却一直都没有等到他想看到的那个结果:“杭兄,你的佳人醉今天怎么不灵了?这丫头竟然还能有力气脏了我的衣服。”

    杭亭也很纳闷:“真是怪了,这么久了她都没有丧失心智,莫非是我的佳人醉对她没有用?”

    郗远也在想着:“难不成……难不成是楚兄的化功散刚好抵了佳人醉的效果,所以只能限制她的行动,却不能迷乱她的心智?”

    一语惊醒梦中人。

    “郗兄此言或许真的大有可能!”杭亭的眼睛在发光,“若真的是化功散克制了佳人醉,我倒还真要好好地再研究研究该如何改进佳人醉了。”

    “改进什么的都是后话,眼前的春宵一刻才是正事。”郗远晃了晃肩膀,反手带上了房门,“既然没有药性,那就只好委屈了她。”

    说完,三个人全都大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得意,充满了嘲笑,充满了戏谑。

    谁能想象,三个江湖中公认的大侠,竟会对一个小孩子痛下毒手,这其中,还包括了孩子所谓的父亲。

    郗远和楚江阔端坐在圆桌旁,斟上一杯茶水,耐心地等待着一出好戏的上演。

    杭亭从地上拎起被动无力的楚思晴,就像是拎起一只小猫小狗那般容易。

    “有本事,你们干脆杀了我!”楚思晴在做最后的反抗,毫无用处的反抗。

    杭亭根本不听她说话。

    ……

    (心疼我的两千多字。咳咳,嗯……)

    终于,楚思晴放弃了。

    她似乎屈从了命运对她的不公,右手不知从哪里摸索出了一片铁刃。冰冷的金属质感,没有刀柄,只有一片薄薄的铁片,锋利无比。

    楚思晴夹在指尖,蓄足了仅有的力量,扬起手腕,朝着自己的脖子割了下去。既然她已无力对抗强大的对手,那么就只好借此了结自己的性命。

    奈何,她的出手还是被拦了下来。

    杭亭一下子就扣住了她的腕子,抢走了她手上的薄刃。

第227章 密室

    “想死?没这么容易。”杭亭把刀片扔到了一边,也扔掉了楚思晴最后的希望。

    绝望之际,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她在喊着若问的名字。

    “若问,救我……”

    “师父,救我……”

    交替着,重复着。

    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境地里,连神明都选择了无视,何况远在千万里之外的若问呢?

    而此时的若问,在遥远的关外,正独自买醉,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幻象,是正在遭受苦难的楚思晴,耳朵里传来的呼救声,正是那一句——师父,救我。

    冥冥之中,这又何尝不是师徒之间的默契所致?

    只可惜,他醉了。

    这一切,也不过是醉酒后不可信的幻觉罢了。

    回忆的故事讲到这里,不过也只是高潮的序曲,远远还不及痛处。

    可回忆的故事到了这里,已经足够刺痛每个听众敏感的心。

    “八年前,我记得那一天,你的生辰,我在自己的酒馆里替你庆生,在人来人往中,总盼着能瞧见一个长得像你的人。”

    别离之后,若问常常思念的人不再是慕容情,而是楚思晴,失去之后,他终于敢去正视内心真实的情感,越爱越思念,情到浓时,就只好借酒浇愁了。

    酒入愁肠,愁更愁;情至相思,思更思。

    “我记得我醉了,醉了一天一夜,一夜又一天。那是那些年里,我唯一醉过的一次。”

    “我以为,是我太想你了,才会出现酒后的幻觉,原来,真的是你在呼唤我。”

    若问将怀中的小梦也就是楚思晴抱得更紧了,他无比的懊悔、无比的自责、无比的愤恨、无比的恼怒。

    “那个时候,我的脑子里只有师父你一个人。”

    “那个时候,我真的好怕好怕。”

    “那个时候,我在想,晴儿脏了,师父还会不会要晴儿。”

    小梦的眼睛变得空洞,她感受的到眼角里有湿湿的东西滑落出来,却不知道究竟是眼泪还是血水。

    “不,不,晴儿永远都是师父的好晴儿,师父怎么舍得不要你!”

    “师父,你既然舍不得,当初为什么要赶我走?”小梦不想问,又不得不问,“我们相依为命,日子虽然过得平淡,却是晴儿此生最幸福的时光。要不是有那些记忆撑着我,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度过后来的日子。”

    “后来……对,后来呢?”若问想知道,又不想知道,“算了,不要说了,那么痛苦的记忆,不要再提了。”

    小梦却坚持要继续讲下去:“师父,你知道吗?对比之下,杭亭待我已算是温厚了,我记得有一次,在楚江阔和郗远都不在的时候,他单独对我说,他是真的喜欢我,哪怕不惜一切,也要得到我,然后毁了我。”

    “我当时根本就没记在心上,他不过就是在给自己的恶行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

    “可是现在回想起来,他的忏悔或许也不仅仅只有悔吧。”

    “再后来,我不止是他一个人的,而是他们三个共有的。”

    “那么长的时间里,我都快要忘记阳光是什么样子的了。”

    “暗无天日的密室里,是无休无止的折磨……”

    她的思绪再一次回到八年前,回到被自尽无果之后的那一刻,继续对众人讲述她满身伤痕的来源。

    不过一次,杭亭就迷恋上了她的气息、她的味道。

    “杭兄,反常啊?”郗远从来没见过杭亭对谁那么上心,“不过就是个小丫头,你至于吗?”

    至于吗?

    问得真好。

    “这丫头可比我遇到的其他任何人都要不一般。”

    或许是因为她的美貌,或许是因为她的刚烈。

    总而言之,杭亭就是爱上了。

    “行了,以后有的是时间。”楚江阔看完了好戏,也有些跃跃欲试了,“我跟郗兄看你折腾了这么半天,也该换人了吧?”

    杭亭总算是松开了手:“当然当然,来日方长嘛,我也不好扰了兄弟们的雅兴。”

    “那就有劳杭兄了?”郗远打趣着。

    “小意思。”杭亭将楚思晴打横抱起来,她柔软的身体就像是被人活活掏空了一般,轻的似乎一阵风就能吹走她,“再看一眼阳光吧,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他这话自然是说给楚思晴听的。

    楚思晴虚弱极了,汗水布满了她的脸颊,和泪水融为一体。她的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窄窄的缝,望了一眼窗,就又沉沉地昏睡了过去。

    “睡吧,以后就没有机会了。”杭亭再一次吻了她的眼睛,然后抬起头对楚江阔说道,“楚兄,带路吧。”

    楚江阔总算是离开了凳子,伸了伸腰,嘴里还念念有词:“人老了,坐久了都觉得腰疼。”

    “楚兄的兴致那么高,怎么看都不像会老的。”

    “郗兄真会说笑。”

    “就算是年岁长了,也不妨碍我们游戏花丛中,不是吗?不然何来的老当益壮、老而弥坚之词?”

    “哈哈哈,郗兄所言,实在是有道理!哈哈哈哈!”

    楚江阔一边笑着,一边走到椅榻侧面,蹲了下去,在椅榻的下面摸索了半天,而后轻轻一按,椅榻之下就露出了一条暗道。

    “没想到这屋子的密室竟然在地下。”显然,入口的位置出乎了郗远的意料。

    悠然山庄的每一间房里都有密室,这其中的一多半,郗远和杭亭都参观过,也在里面逗留过,做的什么事情不必多说。不过,那些密室大多是在原有的空间大小中阻隔出来的,地方不大,与房间是并行的,隔断基本都是书架,后面藏着暗门。

    唯独这一次,密室仍在,却通向了完全不同的方向。

    “对付非常之人,自然要用非常的手段,若还跟以前一样,岂不是早就让她发现了?”

    楚江阔走在最前面领路,杭亭抱着楚思晴跟在后面,郗远在最后。

    “楚兄,恕我多嘴问一句,当年谷梁夫人难不成也是被关在这里的?”郗远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对付那样的女人,用这种地方,岂不是太浪费了?”

    “那为何在尊夫人的闺房中,会有这么一间?”

    “这是我后来专门为了楚思晴改建的。”楚江阔乐得解释自己的杰作,“无忧城的人找到我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丫头一定不会是泛泛之辈,为了防患于未然,我就加急进行了改建,怎么样,这地方不错吧?”

    “不错,不错,非常不错!”

    谈笑之间,已到了密室之中。

    人工搭建成的清水小池蓄满了水,几框炭火贴着墙壁摆放得整整齐齐,石桌、石凳、石床一应俱全,可这都不是密室的主体。

    密室的中央,立着一个大大的空心圆形的架子,架子倾斜于地面形成工整的角度。圆框中央是一个“大”字型的钉板。“大”字的五个端点处都有铁扣,上面都挂着锁。

    杭亭是头一次见识到如此“别具一格”的刑架,脚下的步子迈得都慢了下来。

    “楚兄……这……”他略显犹疑。

    反倒是郗远极其惊喜:“妙啊!真是妙!”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在架子上绑上人了。

    杭亭没有如往常一样直接把人送过去,反而多嘴地问了几句……

第228章 留情

    “楚兄,恕我冒昧,可否容我问你几个问题?”

    “杭兄太客气了,有什么问题,但说无妨。”

    “敢问楚兄,若这孩子不会武功,你还会不会用极致的手段对付她?”

    “当然不会。我选择什么样的方法自然是由我要的是什么样的人来决定的。”

    “楚兄早有准备,是不是意味着,你从得知这孩子消息的时候就想过会有今天?”

    “不错,她是若问的亲传弟子,想要得到若问的武功秘籍,只有从她身上下手。”

    “如果她肯把东西交给你,你还会动手吗?”

    “会!只不过,我可能会再养她几年再动手。”

    “是什么让你选择现在出手?”

    “因为她的武功比我想象中要高明太多。我担心再过几年,等到她涨了阅历多了心机,我就真的拿他没有办法了。”

    楚江阔实话实说,毫无隐瞒。

    郗远却觉得杭亭今天的话,有点多。整个过程旁观下来,不仅杭亭的佳人醉出了岔子,就连杭亭这个人都跟以往不同了。

    “杭兄,你……”郗远试图打断他们无关痛痒的问答。

    “郗兄,你不必打断杭兄。”阻止他的人竟然是楚江阔,“杭兄既然心中有疑惑,我就有义务替他解惑,以免日后咱们兄弟之间,多生无谓的嫌隙。”

    他们三个人,哪有什么嫌隙,有的都是互相之间的把柄,沆瀣一气,狼狈为奸,谁也比不得谁高明,谁也比不得谁高尚。

    “楚兄别怪我今日啰嗦,怪只怪我怀里这个人的身份跟以往我们遇到的人不一样。”杭亭动了恻隐之心,尽管在此刻的环境里是那么的微不足道,“我还想问楚兄最后一个问题。”

    “杭兄请讲。”楚江阔差不多猜到了杭亭要问他的是什么了。

    “楚兄,她毕竟还是你的女儿,你真的不打算再考虑一下吗?”

    “不必!”楚江阔果断地回绝了他,“她不是我的女儿,我没必要替别人的女儿打算。”

    如实相告,他连隐瞒都不打算隐瞒了。

    “什么!”

    出乎了郗远和杭亭的预料,可他们转念一想,却发现这就是最合理的解释。

    楚江阔接着道:“谷梁文茵嫁给我的时候已经珠胎暗结了,这些年我装作不知情,可并不代表我要一直演下去。”

    “楚兄难不成知道这孩子的父亲是谁?”杭亭也不知道怎么就会有此想法。

    楚江阔显然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沉默片刻,方才道:“我的确知道。”

    “是谁?”郗远有点担心了,他害怕如果楚思晴的生父是个大人物,日后得知了真相,会对他和凤舞帮不利。

    楚江阔看他忧虑的模样,简直觉得好笑极了:“郗兄不必过分担忧,楚思晴的亲生父亲你们都认识。”

    “认识的?”杭亭就更意外了。

    “就是我的结义兄弟,洛魂飞。”

    一时之间,郗远和杭亭哑口无言,根本找不到任何话语来形容他们此时此刻的心情了。

    一切似乎变得更加合理了。

    妻子的背叛,兄弟的欺瞒,让楚江阔把一切的怒火都撒在了最无辜却又是他耻辱见证的那个人身上。

    他到底是可怜还是可恨?

    杭亭和郗远沉默了,他们选择站在楚江阔的这边,因为他们不了解前情,更因为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他们只能沉默。

    杭亭终于迈出了最后一步,将昏睡过去的楚思晴绑在了刑架之上。紧扣的铁锁牢牢地贴着她的手腕和脚踝,牢牢地扣在她的颈上,令她无法动弹。

    楚江阔点燃了小盆的炭火,火焰令烙铁迅速升温,很快就变得通红。

    “杭兄,你的。”楚江阔将烧红的烙铁递给杭亭。

    杭亭接过之后,走到刑架的后面,从下往上,直接烫在了楚思晴的背上。

    一个大大的“杭”字。

    这就是属于他的记号,代表着她,属于过他。

    剧烈的疼痛之下,楚思晴醒了,她惶恐地看着四周陌生阴暗的环境,惶恐地看着眼前死死地盯着她看的两个人。

    烙铁的温度还没有散去,杭亭的手还没有松。

    他们都在等着楚思晴发出痛苦的呼喊声,只有那撕心裂肺的叫喊,才能令他们感到满足。

    然而,他们只得到了失望。

    楚思晴咬紧牙关,硬是忍了下来。

    她能够闻到自己的皮肤被烧焦的味道,可她不想在这些人面前示弱。

    她知道,自己越是痛苦,他们就会越高兴。

    所以,她告诉自己,必须要忍!

    脸色煞白,冷汗直流,反扣的双手紧紧地抓着束缚着她的架子,连木头都被抠出了印记。

    指甲断了,手指破了,她还是没有喊出来。

    杭亭松开了手,楚思晴的人近乎虚脱。

    “这又是何苦呢?”杭亭为她遗憾。

    接下来,就是楚江阔掌控局面的时候了,他的登场,真正让楚思晴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这么有骨气?”楚江阔是越来越期待与楚思晴换个方式较量的过程了,“那我就看看,你到底能撑多久。”

    楚江阔又从一旁的石桌上拿起两把匕首,刀柄很短,刀身很长也很薄,就跟楚思晴藏着的铁片差不多。会武的人看到这么个玩意儿,铁定也会扔到一边,显然不是什么好用的兵器。

    不合理的构造,本来就不是用来防身或是打架的。

    “楚兄……”杭亭稍稍拦了他一下。

    楚江阔的愠怒一闪而过,仍旧和颜悦色地对他道:“难不成杭兄想要替我出手?”

    “这……”杭亭迟疑了一下,违心地从楚江阔手里接过了匕首,“这种小事还是由小弟我代劳吧。”

    结果是杭亭无法改变的,他能做的,只有让过程简单一点,让痛苦再少一点。

    “杭兄真是无趣啊,你明知道楚兄最享受这个过程,你却偏偏不让他好好玩。”郗远的风凉话说起来,马上就有了一种唯恐天下不乱的感觉。

    “无妨,反正没什么大影响。”楚江阔今天算是给足了杭亭面子。

    杭亭也知道楚江阔在接连的退让,所以不敢再造次,多少话都咽了回去,烂在了肚子里,再也不敢开口。

    单刀出手,对准的是楚思晴的左肩。

    他出手的速度极快,力道十足,目的不过是想让楚思晴的痛楚少一些。但是,被利刃穿肩而过,痛苦再少,也少不到哪里去。

    又是一刀,直接穿透了她的右肩,穿过了后面半寸厚的木板。

    杭亭出手对准的位置极度精确,不伤筋骨,只破皮肉。如果楚思晴还能活到最后,那么这两处刀伤,是不会影响她的手臂的。

    楚思晴的双肩流出两道浅浅的血流,不会立即有性命之忧。她的嘴角也有血液流下,在隐忍的时候,她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嘴角都被她咬烂了,可还是没有吭出来一声。

    浴血而存在,她的身体上,到处都是血迹。

    “杭兄,你果然还是对她手下留情了。”楚江阔没有听到他想听到的声音,感到无比的扫兴。

第229章 毁容

    杭亭退到了一边,最后说道:“无所谓,反正有楚兄的手段,还怕她不会屈服么?”

    “再硬的骨头楚兄都啃过,何况是个小丫头。”郗远打着圆场,“该你了楚兄。”

    楚江阔一步一步靠近楚思晴,带着如死神般的微笑,像一只从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誓要将楚思晴灵魂完全吞噬。

    他用食指从她肩膀蘸了些血,放进嘴里品尝着,腥咸的味道让他十分满足。

    他又用同样的手指从她的嘴角蘸了一点,放在鼻尖轻嗅着,好像还有一股甜甜的味道。

    手指沾在他的嘴唇上,传递过去的血被他抿进了口中。

    “恶心!”楚思晴气若游丝,可还是在骂着楚江阔。

    楚江阔根本就不在意她说什么,她骂的越难听他就越高兴。

    “你的样子太容易魅惑人心了,这样很容易让我们的某些人心存怜惜,下不去狠手,不如……”

    他端详着她的面孔,明眸皓齿,柳叶弯眉,然后抬手一巴掌,就打在了她的脸颊上。

    又是一阵痛。

    飞溅出的血溅了楚江阔一脸。

    他的手里藏着刀片,夹在指尖,直接划了一道血口在楚思晴的侧脸上,淋漓鲜血的味道迅速在密室中弥漫。

    楚江阔反手又是一巴掌,意味着楚思晴的脸上又多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女子的容貌最是珍贵,何况是她这般天生丽质的人。

    楚江阔就是要借此摧毁她最后的武器。

    然而,楚思晴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多美,所以即使容颜被毁,也依旧没有吱声,连她最引以为傲的武功都失去了,她还有什么不能失去的?反正她再也没有机会回到若问的身边了,剩下的面目到底是怎样的,又有什么关系?她最怕失去的人都失去了,留着性命又有何用?

    她冷冷地瞥着楚江阔,眼神中尽是不屑和轻蔑。

    她在笑,用尽一切力气在笑,在嘲笑,在讥笑。

    “你笑什么?”楚江阔脸上的笑意终于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被看轻的愤怒。

    “我在,笑你,笑你,实在,可怜。”两字一停,楚思晴喘着粗气,冒着被进一步折磨的风险继续试探楚江阔的底线。

    “平日里装得那么高尚,背地里干的就是下流的勾当,人前人后两幅面孔,你活得累不累?真君子活得自在无束,真小人活得心安理得,唯独你这样的伪君子,要掩饰着肮脏的内心,活得比阴沟里的老鼠还可怜!”

    楚思晴越说越多,好像要一口气把对楚江阔的恨意完全宣泄出来。

    只是平平淡淡的口吻,令原本就充满了敌意的话变得更加令人愤怒。

    “以你这样的为人,就算让你学会了绝世武功又能如何?若真的让你一统武林,那岂不是所有武林人士的悲哀?”

    “就凭你还想学我师父的剑法,你连跟他交手的资格都没有。”

    “还好师父走了,不然你的悠然山庄,只会玷污了他的脱尘。”

    若问。

    对,还有若问。

    楚江阔冷哼一声:“你不要以为你师父有多厉害,他不过就是一个懦弱的鼠辈。过去是这样,面对挚爱的女人拱手相让,现在是这样,面对珍视的徒弟仍旧选择抛弃。”

    “他孤身一人,若不是想抛弃责任,他又何必非要将你送回楚家?说是为了你好,可是他能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好吗?”

    “你对我而言,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对他却是意义非凡。可他宁愿不清不楚地把你交给我,也不愿意与你相依为命。想想看,你在他心中的分量似乎也不过如此。”

    “枉费你对他一往情深,可惜啊,他对你算是弃如敝履了。四年了,他对你不闻不问,可能他早就把你忘了,根本不想再看见你。”

    “你知不知道,你刚刚一直在叫着他的名字,希望他来救你。可惜啊,他根本就听不到。说不定现在的他正抱着哪个美人儿喝着美酒吃着佳肴享受呢。”

    字字诛心,楚江阔刻意提起若问,就是要打击楚思晴的骄傲。

    不过这一次,他的计谋没有得逞。

    楚思晴早就把头扭到了另外一边,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被她当作耳旁风,从哪里进就从哪里出。

    “无聊。”她越来越平静。

    可是,她的平静却彻彻底底地激怒了楚江阔。

    他开始用另外一种方式打击她。

    楚江阔用水池中打了一桶水,随手抓起一把盐抛进水中,接着,这整整一桶盐水,就被泼在了楚思晴的身上。

    伤口沾了盐水,是翻倍的痛。

    她还在忍着,忍得十根手指都抠烂了,忍得被锁扣禁锢的颈都快要窒息了。

    楚江阔又抓了一把盐,涂在了楚思晴的十根血迹斑斑的手指上,涂在了楚思晴被毁掉的半边脸颊上。

    十指连心,那种痛,真的令她感到比死还要难过。

    当她受不住而昏倒的时候,楚江阔又会在钉在她肩上的匕首上轻轻拍打,只需要轻轻的一下,就会再一次令她从昏迷之中痛醒。

    无数种疼痛交织在一起,麻痹了神经,也令她的灵魂抽离了身体。眼前是缥缈的,脑海是虚无的。

    现在的她真的如同一具行尸走肉,没了思想、没了情感,甚至没了自我。

    可她下意识里仍在呼唤着若问的名字,轻点在一起的上下唇瓣,是她的呼救。

    “师……师父……救……救……救我。”

    “楚兄,你玩的会不会太久了?”郗远也多少有一点看不下去了。

    他看不下去的点并不在楚思晴受了多大的罪,而是担心楚江阔一次玩个够,后面就没得意思了。因此,他劝停的办法也就跟杭亭不同了。

    这个时候的杭亭早就开始在一旁的台子上挑挑拣拣,准备下一次要用的东西了。他收起了自己对楚思晴的怜悯,收起了不该对她产生的情感。

    ……

    (持续省略)

    楚江阔没有客气,他下手越来越没有轻重,留下的伤口也就越来越长、越来越深。

    整个过程里,楚思晴都是醒着的,她不是不想睡,而是楚江阔不让她睡。

    他就是要让她切切实实地体会着绝望之后还是绝望的绝望,体会着什么叫作生不如死、求死无门。

    等到楚江阔结束之后,楚思晴的半张脸近乎烂掉了。

    血肉模糊,令人触目惊心。

    可这并不是结束,因为上面还没有封存上他的印记。

    烧红的烙铁落在了她的脸颊之上,永远地烙印下了一个“楚”字。

    楚江阔心满意足,终于肯暂时放过楚思晴了。

    他甩着手腕,扭扭脖子,倒头就在石床上睡下了。

    郗远没有理他,毕竟现在,楚思晴该是他的了。

    “小丫头,你一定疼死了吧?”郗远上下打量着她身上的伤,故作怜惜,“真是太可怜了。”

    “放心,我没你爹那么粗鲁。”

    说完……

    嗯……

    (还是要略)

第230章 作画

    刀俎鱼肉,谁是谁,一目了然。

    象征性的一个过程,不过是个过场。

    好戏在后面。

    郗远的兴趣点在吟诗作画。

    银针备好,墨汁研好。

    嘬一口小酒,且道:“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白露横江,水光接天。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他今日要画的,便是月夜泛舟游于赤壁之下的场景。

    从腿上开始,郗远落下了他的第一笔,也就是第一针。

    银针很细,细如雨丝。

    落针的动作细腻而谨慎,深浅不一。浅的地方轻轻一下,就只像是被蚊子叮了一样,毫无感觉;深的地方,郗远不断搓着,慢慢深入,那种感觉不是一般的语言能够形容出来的。奇痒无比,可又奇痛难耐。

    若非扎在了穴位之上,那么细的真本不该会造成巨大的同感,而郗远的针被他淬了特殊的药物,因此才会有了不一样的效果。

    楚江阔没什么风雅乐趣,自顾自地在一边养精蓄锐,杭亭却看的津津有味。

    “郗兄,数月不见,没想到你的画工又精进了。”

    数月,对于他们而言,还真是太久了。

    他们三人联手是常态,短则几日,长则也不会超过一月,就会碰到一起,互相交流心得,然后一起享用楚江阔为他们准备好的“大餐”。

    他们对待那些人,就像现在他们对待楚思晴一样,无所不用其极。

    唯一不同的是,那些人不过是一日之趣,用过了就丢掉了。而目前来讲,他们还不想让楚思晴死,因为她可以同时满足他们三个人各自不同的喜好。他们为了能够制服她,能够得到对她下手的机会,足足等了三个月。

    三个月里,楚江阔没对悠然山庄的任何一个丫鬟下过手;三个月里,杭亭没有再拿任何人试过药;三个月里,郗远没在任何人的身体上作过画。

    他们等待的目的,就是为了一个更好的楚思晴。

    楚思晴的倔强和不屈刺激着楚江阔征服的野心;楚思晴的美貌和深厚的武学功底满足了杭亭对药人的最大期望;楚思晴光滑细腻的皮子是郗远最向往得到的画纸。

    一拍即合,他们都在等着今天这一刻。

    郗远专注地勾勒完群山的最后一笔,方才开口回答杭亭:“太久没有画了,手都有些不敢下针了。”

    杭亭戏言:“你不敢下针,不是因为你太久没画,而是因为你从来就没有遇到过如此完美的画纸。”

    “这倒是。”郗远紧张的原因也是因为他实在是太喜欢楚思晴的皮肤了,越是想要画出好的作品,就越是谨慎下手,越是谨慎就越是紧张。

    他可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

    “来,杭兄,你看我这赤壁旧景还原的如何?”郗远对于刚刚完成的部分格外满意。

    杭亭凑过去仔细观摩着。

    山有棱角,水有涟漪,石壁上“赤壁”二字分外瞩目。

    自古赤壁之战所在都有争议,不过好在山山水水跃至画中也都大同小异,更没人会去追究这比画轴上的画还精致小巧的内容究竟是不是真的赤壁。反正郗远说是,就是咯。

    勾勒之后,他还要上色染墨。

    墨汁是由数种有毒的草药混合而成的,会令墨色更加清晰,而且久不褪色。只是毒终究是毒,郗远目的只为存画,他不会去考虑毒性会对人体造成多大的伤害。所以,当楚思晴体内的三种毒素第一次混合在一起的时候,毒性瞬间发作,折磨得她痛不欲生。

    五脏六腑如被千万只蚁虫叮咬,痛中带痒,痒中带热,热中带瘾,就像是各种含毒的蛇虫鼠蚁在激战,各自发挥出最强的招式,在她的身体里不断翻搅。

    楚思晴全身都在发抖,双颊泛红,双唇惨白,冷汗从额头顺着流进她脸上的伤口,溶了创口上的盐,再给她从外补上了一刀。

    唯有她腿上留下的半幅画,却仿佛有了生命一般,令人仿佛能够感受到流动的水波。

    楚思晴真的受不了了。

    可现在的她,不论是想骂人还是想杀人,甚至想求死,都没有力气。

    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所有在绝经中能够给她希望的那些人,包括虚幻的存在,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充耳不闻,视而不见。

    “楚兄,你快看,你的化功散加上杭兄的佳人醉再配上我的水墨情,简直就是这世间最完美的毒。”

    楚江阔懒懒的翻了个身,打了个哈欠:“郗兄,你悠着点。”

    “我?我怎么了?”郗远被他说的一头雾水。

    “我跟杭兄的药都试过无数次了,毒性强弱我们都有数,不过你那个什么水墨情,我记得是不怎么靠谱啊。忽强忽弱的,你小心点别让她死了。”

    “虽说我不擅用毒,但是我这水墨情里可没放致命的成分,死不了人的。”

    “但你可别忘了,现在她中的可不止你一种毒。”

    “那就看她的运气好不好了。”

    运气……

    到了这一步,楚思晴哪里还有什么运气可言。

    如果毒性融汇,演变成剧毒令她毒发身亡,才是身陷绝境的她最大的幸运吧。

    奈何,她何其不幸。

    同一件事,站在不同人的角度,结果就是截然不同的。

    她的不幸却是另外那些人眼中最大的幸运。

    意兴阑珊,三个人终于准备从这昏暗的密室中离去了。

    杭亭在离开之前,在楚思晴所有的伤口上都撒了金创药,还硬塞了一粒护心丹让她吞了下去。种种做法,目的都是要让她活得再久一点,让他们可以在她身上尝试更多的可能。

    没有日升日落,楚思晴就只有在梦境里神游,可她的梦里,不断重复着她连续遭遇的打压和折磨,再无其他。她睡了,梦了,然后在挣扎中惊醒了。

    全身被禁锢在架子上动弹不得,略有晃动就会牵扯到双肩被利刃摩擦。

    醒着是一种罪,睡着更是一种罪。

    不知过了多久,密室的门忽然被打开了。

    楚思晴隐隐听见了,可她早已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觉,除了静等着承受,她什么也做不到。

    密室弥漫着汗水与血水混杂的味道,令被迫走进来的人频频作呕。当来人点亮烛火的一瞬间,她手中的火折子被惊落在地。不是没有提前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只是不曾想过,面对“亲生女儿”,楚江阔下手居然会比之前更狠更毒。

    “大小姐!”

    来的人是溱溱。

    让她来的人是楚江阔。

    押她来的人是之前带走她、看守她的是那两个壮汉。

    楚思晴出事之后,溱溱的一举一动都受到了限制,她现在能够活动的范围就只有悠然山庄的一半,想要出门,简直难如登天。

第231章 隐情

    溱溱试过偷跑出去,去丘山雅苑找洛魂飞求救,可她还没有跑出多少步,就又被抓了回来。她没有被为难,但是换来的是更大的威胁。

    楚江阔一早去找到了她,让她继续照顾楚思晴。

    上一次,在楚思晴回来之前,楚江阔找到她让她照顾大小姐,那个时候她是开心和欣喜的;这一次,在楚思晴宿命难逃的时候,她的心情是畏惧和担忧的。

    说是照顾,不过就是努力地维系着楚思晴的生命,不让她死过去罢了。

    “大小姐,你……”溱溱本来是想她问一句好不好,可话到嘴边,却显得多余了。

    换成任何人沦落到这个地步,都不可能好的。

    楚思晴恍恍惚惚之中听见了她的声音,她强迫自己清醒过来,是彻底的清醒。

    克服着巨大的障碍,楚思晴抬了抬自己的肩膀,用痛的感觉令自己的意识恢复过来。

    “你怎么来了?”她总算是看清了溱溱的脸,那么亲切,那么可爱,那么真实。

    溱溱听到她虚弱得毫无底气的声音,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

    “大小姐,对不起!”

    “傻瓜,关你什么事?我没事的。”

    都这样了她还说没事,除了是在安慰溱溱,绝不会有第二个原因。这一点,溱溱是清楚的。

    她越装的没事,溱溱心里就越难过。

    “我应该守着你的,我应该无论如何都要守着你的!”溱溱后悔万分。

    楚思晴又怎么会怪她:“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也想不到他们三个人会……”

    “不!”溱溱打断了她,“不,我知道,他们的所作所为我都知道!”

    “什么?”楚思晴不敢相信。

    溱溱脱下自己的外衫搭在楚思晴的身上,一边用勺子喂着清水给她一边哭诉着:“他们不是第一次了。”

    楚思晴不肯喝水,任凭溱溱怎么送,她都不肯喝。

    求死的意志大于求生的信念,求死却又无门的时候,她就只能用最原始的手段了。

    溱溱见她如此,急得哭的更厉害了。

    “大小姐,你多少喝一点,吃一点,不然身体会受不了的。”

    “大小姐,你是不是怪我没有救你,所以不肯喝我喂给你的水?”

    楚思晴没料到她会想的那么极端,只好解释:“不是的。就算你在场,不过是枉送性命而已,你根本不是他们三个的对手,我怎么可能怪你?你活着,就很好了。”

    “可是……”溱溱还有好多话想说,最后却只凝结成了三个字,“对不起……”

    “溱溱,如果你觉得对不起我,就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只要我能办得到,就一定办!”溱溱立马擦干了眼泪等着楚思晴发话。

    楚思晴想要的,非常简单。

    “杀了我。”

    此时此刻,死是她最大的解脱,也是唯一的心愿。

    “对不起,大小姐,我……”溱溱却没办法答应她。

    “我真的受不了了,你要是为我好,就马上杀了我。”

    楚江阔等人离开之后,楚思晴体内的毒又发作了三次,效果一次比一次强烈,时间一次比一次长。没有了内力的她,无法运功抵抗,更别说自己将毒逼出来了。

    黑暗中的她,是那么得无助,那么得孤单。

    生死只在一线间,她却怎么都没办法跨越生死那条线。

    “溱溱,算我求你了,好不好……”楚思晴真的累了。

    “大小姐,庄主说了,如果你死了,不管你是怎么死的,只要不是死在他的面前,那么就都要我陪葬……”

    楚江阔把溱溱的性命跟楚思晴连在了一起,这样一来,不止让溱溱不敢帮楚思晴,也让楚思晴不得不活着。

    他算准了楚思晴的个性,绝对不会让自己连累一个无辜的人。

    “什么!”楚思晴怒了。

    “庄主还说……”

    “说什么?”

    “说,如果大小姐死了,就让我替你……”

    溱溱不敢再说了。

    她没有楚思晴那般强大的忍受力,根本熬不过接连的酷刑。

    “可恶!”楚思晴怎么都没想到楚江阔会卑鄙到这个地步。

    “所以,大小姐,求你多少吃一点,你……”溱溱想求她活下去,不仅仅是为了她自己,还有其他更多的人。

    楚思晴不得不松了口,哪怕吃不下去任何东西,依旧强迫自己吞咽。

    溱溱亲手煮的粥,她是很喜欢吃的,现在也不过是食之无味,比毒药还难喝的味道。

    “大小姐,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为了你自己,也为了其他被迫害的姑娘们。”

    “其他?”楚思晴想起来了,她刚才的话只说了一半。

    溱溱照顾她吃了东西,又替她清理了伤口,清洗了身子之后,才缓缓地说道:“悠然山庄就是一座巨大的魔窟,外人眼中,楚江阔是个大英雄大好人,实际上,他比江湖上任何一个恶人做的恶事都要多。”

    “悠然山庄的丫鬟和仆人都是一辈子的苦约,可还是有不少人来这里,所以许多人都以为在悠然山庄当差是个特别美的差事。但是他们不知道,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差别,真的是天壤之别。”

    “庄里但凡有些姿色的女子都会莫名其妙地失踪,有些人是彻底杳无音信,有些人会回来,但是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伤。我刚来的时候还以为是鬼怪作祟,后来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庄主所为。”

    “庄主会软禁那些人,顺从他的,在他达到目的之后便会放了她们;忤逆他的,基本就没有好下场。就算是被放出来的,也几乎不能再离开悠然山庄,如果谁不小心走漏了风声,那么所有知道的人都会死。”

    “渐渐的,大家都越来越少说话,生怕哪个不小心说错了,会招来杀身之祸。”

    “也有受不了逃出去的,听说也都被庄里豢养的杀手解决了。”

    “而庄里的家仆,几乎每个人手上都沾着人命,少则一两条,多则数十条。”

    “楚庄主会把……赏给下人,刚开始还有人不愿意同流合污,可渐渐的,那些人也都失踪了。不用想,他们一定也死了。”

    “所以现在,楚庄主用这种方式收买了全庄上下的男仆,他们沆瀣一气,瞒得密不透风,却在庄子里变本加厉。”

    “小院现在多了好几重守卫,大家都心知肚明大小姐发生了什么,可却没有人愿意去管,也没有人敢来管。”

    “庄主吩咐了下来,庄里任何女子都不得离开悠然山庄半步,日常的打点都交给了他的心腹。”

    “他还对外宣称大小姐染了重病不宜见人,连洛大侠都被他拦了下来。”

    “现在,我只能按照他的要求来照顾你,其他的,溱溱实在无能为力。”

    溱溱不是不想,是她的能力,实在有限。

    楚思晴听完全部之后,才真正看清了楚江阔。她原以为自己的遭遇是因为没有把剑法交给他,从而惹怒了他,用强硬的手段报复。而事实上,剑法不过只是一个借口,一个可有可无的借口。

    “大小姐,虽然溱溱现在没有办法救你出去,但是我一定会想办法的!你一定要坚持住!”

第232章 怀念

    “如果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能逃出楚江阔的魔爪,将他的丑恶嘴脸公之于众,那个人就是你。”

    “你的武功那么高,一定能够替所有被他残害的女子讨回一个公道的!”

    讨回公道?

    谈何容易。

    “我的武功,被楚江阔废了。”楚思晴不想承认的事实,也不得不承认,“只怕我的下场,也会和那些人,一样。”

    “怎么会这样?”溱溱是意外的,可转念一想,若是楚思晴的武功还在,也不至于任人宰割而不反抗,“那怎么办?”

    “不必管我,你保全好自己就够了。”

    “大小姐……”

    “我不是什么楚家大小姐,楚江阔对我下手的时候,我跟楚家就再也没有半点干系了。”

    “……思晴,给我点时间,我一定会想到办法的!”

    “你别做傻事……”

    “时候差不多了,我必须走了,你一定,一定要坚持住!”

    “好……”楚思晴不想负了她的好意,只得勉强应了。

    铜墙铁壁,溱溱一个小小丫鬟想要带着一个重伤的楚思晴逃出生天,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临走的时候,溱溱还点了一小盆火炭,推到了楚思晴的旁边,让她得以在阴冷的密室里得到些许的温暖。

    可是她的毒,又发作了……

    “晴儿!”若问怀里的楚思晴突然之间抖得厉害。

    小梦整个人缩成了一团,狰狞的脸上看不清楚表情,只有死死攥成拳,指甲嵌进伤口里的左手表达着现在的她,到底有多难受。

    若问不知所措,只有紧紧抱着她,给她足够的力量。

    “是佳人醉。”轻珊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瓶,倒出一粒红色的药,“给她吃下去。”

    那是佳人醉瘾性的抑制药,是轻珊临行前花漪涵特意塞给她的。

    “这些年,我始终没能帮她彻底解除毒性和瘾性,只能借此药来缓解她的痛苦。本来已经没有最初那么严重了,可自从上次发作她没有吃药控制之后,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上一次发作……

    药……

    洛其琛想起了小梦在温柔乡留给他的解药和字条。

    “莫非……”他低声嘀咕着。

    冷舒窈往他的身边挪了半步,悄悄地对他说:“没错,那一日,她把救命的解药,留给了你。”

    越无尘也如梦初醒:“难怪那天……”

    他转过头对洛其琛道:“她为了救你,差一点死在我二哥的手上……”

    就是易攸宁救下她的那一次。

    全都清楚了。

    “她不止为了救你大伤元气,还把随身带着的解药给了你,以致于她后来毒发之时遇到了越兴尘。重伤之下再加毒发,如果不是攸宁及时赶到,只怕我们所有人现在见到的只能是她的一副残尸了。”冷舒窈替他们把前因后果串联了起来。

    啪!

    一记带着愤怒的重拳,狠狠地砸在了墙上。

    墙面裂开了一道细纹,洛魂飞的手也擦出了几道血痕。

    “爹……”洛羽涵想要劝慰,可还是放弃了。

    “我当年听说她病了我就应该去看她的,楚江阔千拦万阻我都应该坚持去看一眼的,我怎么就没有想过她会出事呢……我……”

    “义父,事已至此,你再后悔也没有用的。”易攸宁算是洛家仅有的一个还保持着冷静的人了。

    小梦吃了药,情况稍稍好转了一点。

    若问抬起她的左手,给她轻轻地吹着。

    刚包扎好的手掌,又开裂了。

    握在一起的指尖一个个按在了肉里,一动就会牵扯伤口。

    若问托着她的手背,轻珊小心翼翼地拨开她的手指。

    “忍着点。”若问在小梦的耳边柔声道。

    小梦靠着若问的肩膀,无法控制地将身体的分量全部依附在了他的身上:“晴儿不疼。”

    “不疼……”

    她沉沉地睡了过去。

    “让她好好休息吧,她太累了。”轻珊清理好小梦手上的伤,就从他们师徒的世界里撤了出来。

    若问想让小梦躺好,可刚一挪动身体,就听见小梦慌乱地喊着:“师父,别走!”

    若问与轻珊对视了一眼,各自叹气。

    无论是梦还是真实,她都不愿再放手了。

    若问没有办法,只好调整了下自己的姿势,让小梦可以在他的怀中睡得更安稳、更舒服。

    他轻吻着她左手的手背,安慰着:“我在,睡吧。”

    她沉睡的脸上终于露出来些许的幸福感。

    故事还没有结束,可是人心的承受力实在有限,今日之内,只怕没有人还能再继续听下去。

    “没想到当年的一个决定,竟然害苦了她。”这是沐子歌的反省,也是沐子歌的自责。

    “楚江阔此人极善伪装又擅长收买人心,骗了整个江湖数十年。这不是你的错。”如果不是轻灵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恐怕连轻珊都不会晓得楚江阔的真面目。

    如果说有错,似乎每一个人都有错,都在整个过程里起到了或直接或间接的推动,连楚思晴自己都为自己的大意付出了代价。

    可是这些错,如果可以,谁都不想再犯。

    罪魁祸首已死,再多的追究也没有意义。

    轻珊放下了纱帐,让小梦可以不被打扰。她走到洛魂飞面前,回过头对沐子歌说道:“沐城主,我现在重新向你介绍洛大侠的身份。到现在为止,他才是晴儿的父亲。”

    “到现在为止?”轻珊的用词引得沐子歌疑问连连。

    “是,目前,他还是晴儿的父亲,至于以后……”轻珊没有说,她的话刚好点到为止,停在了令人遐想的地方,让人误以为是楚思晴不想认他。

    “难怪楚江阔会下得去手。”沐子歌在听到楚思晴的遭遇的时候,就想到过这个缘由,现在他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沐城主,晴儿好不容易回来了,估计一时半刻是离不开若问哥哥了。我们这么多人挤在这里,他们师徒又怎么能够好好叙旧呢?”

    “是啊,现在时辰也不早了,我命人给各位准备好晚膳和客房,先行去休息吧。”

    “越少侠是旧友,请自便吧。”

    “有劳了。”

    “无尘暂退。”

    沐子歌安顿好洛家诸人之后,哪里都没有去,而是坐在了府中院中园的凉亭下,望着那片鸢尾花发呆。

    不可否认,楚思晴的遭遇令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另外一个人,他思念那个人的时候,就会坐在这座与他们初遇时一起嬉闹的小亭子一模一样的亭子里,面对她最爱的花,傻傻地看着,看着。

    “清风说思晴回来了,我找了她一圈都没看见她人,她去哪儿了?”

    是慕儿。

    慕儿当初第一眼见到楚思晴的时候就觉得跟她投缘,她非常喜欢这个孩子,抱着她就像是抱着自己的女儿一样,也难得楚思晴乐得跟她亲近,两个人的关系也在朋友和母女之间摇摆。

    当她知道楚思晴要来无忧城的时候,恐怕她是除了若问之外最开心的那一个了。一别数年,她想着当年只到自己手肘处的小丫头大概已经跟她差不多高了。

    “子歌?”慕儿刚刚的问话完全落了空。

第233章 鸢尾

    沐子歌在发呆,什么话都没听到。

    如果眼前的鸢尾花有花魂,那么慕儿一定会认为,那最美的魂魄一定是慕容情,不然沐子歌不会每每坐在亭子里就像丢了魂似的。她对这座亭子的来历略有耳闻,沐子歌也没有对她隐瞒关于自己跟慕容情过去的种种。慕儿能够理解他的情深,能够容许他的思念,能够接受他心里永远锁着另外一个人。

    有人可能会认为这样的女人太傻了,可是她对沐子歌的情感太深,因为感恩,因为崇拜,因为用情,因为深爱,所以她能够包容一切的一切。

    更何况她眼中的慕容情,的确值得被爱。

    只是,沐子歌差不多有三十多年不曾有过这样的状态了。

    “子歌,四十年了,还放不下吗?”慕儿的手轻轻地搭在沐子歌的肩膀上,“问儿放不下,你也放不下,你们兄弟俩还真是一模一样。”

    沐子歌这才回过神来,看了一眼慕儿,把自己的手搭在她的手上,似乎颇有感慨。他对她是有感情的,只是这份感情跟少年时的初恋比起来,实在是略轻了一点。四十年,或许他与慕儿之间的情感,早就升华为了亲情。

    “你今天是怎么了?”慕儿坐在了他的身边。

    沐子歌没有松开她的手,反倒是握得更紧了:“小丫头回来了。”

    沐子歌口中的小丫头,指的就是楚思晴。

    “是啊,我找了她一晚上,却连个影子都没看见。”慕儿嘴上在抱怨,可是心里还是想的要命。

    “她跟问儿在一起,你呀,还是别去打扰他们了。”

    “这死丫头,有了师父就不要我这个伯母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师徒情深,吃什么干醋。”

    “我哪有?”慕儿故意撇过头去,“我只会吃你的醋。”

    沐子歌一愣,这种玩笑放在平时他也就小打小闹地哄过去了,他能够感受得到慕儿对他的依赖与喜爱,可是今天,他听到的故事令他没有心情与她打情骂俏。

    他没有回答,目光又回到了花海之中。

    慕儿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在想,我当年硬逼着问儿送走小丫头究竟是对还是错……”

    “子歌,你……”慕儿已经许多年没有看见过他如此落寞的神情了,“你说过,问儿在晴儿身上寄托了太多对慕容姑娘的情感,所以不能让他们一错再错,就算分别会令他们痛苦,也好过最终对彼此造成更大的伤害。”

    “更何况,他们之间的年龄、身份,都令那段感情太过脆弱。”

    “问儿应该是明白的,所以他最后还是听了你的话的。”

    是啊,沐子歌以为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对的,是一个为了两个人都好的决定,可是事实和时间共同证明着,他的决定,或许是错的。

    “小丫头那么可爱那么单纯,站在问儿身边的时候,是那么得意气风发……而现在……”

    “现在怎么了?”慕儿焦急地问着。

    “现在,她的一生都毁了。”沐子歌无奈地说出这个结果,却还不是最后的结果,“不,她的生命,只怕也到了尽头。”

    武功被废、毁容、中毒、暗算、折磨,尽管目前楚思晴只讲了这么一段过往,他就能够断定,她的时间不多了。

    从她回到无忧城,从她试图死在若问手中,从她为了救若问不惜牺牲一切,从她坦然地以真实面目面对所有人,他都能够判断的出。

    而更让他隐隐不安的,是她的经历与另外一个人,是那么得相似。

    不止是相似。

    如出一辙,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在胡说什么?”慕儿收起了笑容,变得严肃起来,“这种玩笑可不能随便开。”

    “慕儿,你还记得晴儿名字的含义吗?”沐子歌突然提起了这件事。

    “思晴,即思情。若问是在慕容姑娘和楚帮主坠崖的地方救下的思晴,刚好这个孩子也姓楚。虽然他明知故人生还无望,却还是带入了对他们的一线幻想,把她当作欢与情的后人来抚养。她的名字,既是代表了楚无欢对慕容情的爱,也是代表了他自己对慕容情的思念。”

    “只是,他不想看到这孩子以后也为情所困,所以用了晴天的晴,寓意着希望她一生都能够开开心心,无忧无虑。”

    关于这个名字背后的意义,慕儿记得很清楚。

    “怎么忽然提起这个?”

    沐子歌严肃地对她说:“我们都希望此晴非彼情,可最终,她们还是殊途同归。”

    “子歌,你这话什么意思?”

    “她们的遭遇,几乎一模一样。”

    慕儿完全地蒙了。

    “我不相信……”

    “问儿守着她,你可以去看,只是在去之前,一定要做好最坏最坏的打算。”

    “是因为她的遭遇让你开始质疑你的决定吗?”尽管慕儿非常地想去探望楚思晴,可她最担心的到底还是沐子歌。

    “是。如果能重新选择,我宁愿……算了,都不会有好结果。”沐子歌不管做什么选择,都无法得到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慕儿靠着他,也让他靠着自己。

    但愿,如此,能够令沐子歌不要再去想那些不愉快的记忆。

    “很多事情发生了就没有如果,不管是当年还是现在。”悦耳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沐城主,何必自扰。”

    这声音是位女子的声音,慕儿十分陌生的声音。

    来的人正是轻珊。

    “这位是?”慕儿问着沐子歌。

    慕儿第一眼见到轻珊就觉得她身上的气质似曾相识,而轻珊第一眼见到慕儿就觉得她的模样与故人相似。

    两个人对视着,沉思着,足足愣了有半盏茶的时间。

    “这位是轻珊。”沐子歌介绍着。

    轻字为姓实属罕见,慕儿知道的就只有一个,也就是曾经化名轻城的慕容情。

    “轻……莫不是……”

    “是情儿的人。”沐子歌肯定了她的想法。

    “打扰城主和夫人的雅兴了。”轻珊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们,“我只是听说城主的花园里有些地方是仿照当年的慕容府建的,府里还栽着鸢尾,就来看看的。”

    “无妨。”慕儿能够理解她的心情,“来,坐吧。”

    轻珊坐在了他们的对面,环视着四周,略有感叹:“世殊时异,物是人非。我来的路上经过当年星辰故地,那里已经毫无往日的痕迹了,连慕容府都已经改头换面,有了崭新的模样。”

    “如果还有哪里能够重温旧梦,大概就只有城主这里了。”

    “无忧城有不少星辰旧人,他们也跟你一样,会经常来这里缅怀旧主。”慕儿所指的是万俟邶,却又不止是他。

    慕儿起初充满了困惑,她不懂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对慕容情念念不忘。她见过那个她,对她绝世无双的美貌记忆犹新,对她当时的超然欣赏万分。但是,这并不足以成为她被人爱戴和铭记的理由。后来,她常常会问沐子歌、会问清风、会问万俟邶、会问很多人,不同的人给了她不同的答案。她似懂非懂,懂的是他们的情感,不懂得是情感如此深刻的道理。

第234章 轻灵

    沐子歌曾对她说:“你没有经历过那么多血雨腥风,没有与她一起并肩作战,没有经历过生死一线,所以你不懂。”

    慕儿的确没有,也的确不懂。

    所以慢慢的,她不再问也不再想,选择纯粹地去当一个旁观者,去欣赏和感受世间难得的深情厚谊。

    “情姐姐于我而言是姐姐不是旧主。”轻珊不喜欢别人把她跟慕容情当做主仆。

    “抱歉。”慕儿意识到她的敏感,立马表示歉意。

    三个人在同一亭子里,氛围莫名的有点怪异。

    比起轻珊,沐子歌更熟悉的人应该是轻灵。

    “灵姑娘可还好?当年一别,也没有了她的消息。”沐子歌试图借此缓和尴尬的气氛。

    轻珊摇摇头:“她死了。”

    “什么时候的事?”

    “二十几年前吧。”轻珊似乎还是很难释怀,“死在楚江阔的手里的。”

    沐子歌和慕儿显然有些吃惊。

    “又是楚江阔?他到底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沐子歌忿忿道,“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他?他是个为了抢夺各家武学可以无所不用其极的人。”这就是轻珊对他最真实的评价。

    沐子歌不解:“他的武功已是当世数一数二的高手了,要那么多武学又有何用?”

    轻珊无奈道:“沐城主超然于世自然不会在乎什么虚名,但是大多数的江湖人士,都希望自己可以所向披靡,天下无敌。楚江阔就是其中一人,他的武功虽高,可是人外有人,他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够胜的了所有人,其中就包括你和若问哥哥。所以,他才会不断地追求更多的武功,集百家之所长,为他所用。”

    “他骗过了无数人,因为所有知道他恶行的人几乎都已经死了。”

    “晴儿是唯一一个能够从他手中活下来的人,她也为之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而我,幸运地躲过了当年的一劫,成为了活下来的知情者。”

    “情儿离开后,你们是怎么过的?”沐子歌想替慕容情问一问,“我想,她是最想了解的。你来到这里,应该也是想借物思人,跟她说说话吧。”

    花与人化为一体,已成为那个人永恒的象征,那个人的替代品。

    人死了就不会再回来,可是花谢了还会再开,所以被寄托在花上的人,会沉眠却永远不会再离开。

    “沐城主今日的故事还没有听够吗?”轻珊不确定她再讲下去,沐子歌是否能够接受的了。

    “对我而言,最艰难的都经历过了,我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沐子歌,一个亲眼目睹双亲被暗算惨死于火海之中的人,一个在仇人手中侥幸逃生的人,一个经历了无数次生死劫难才有了如今地位的人,一个亲手送自己挚爱去死只为了却她最后心愿的人,他还有什么是接受不了的?

    他的内心,经过时间的洗礼,经过岁月的雕琢,经过无数风浪的摔打,早已变得无比强大。

    他会自责、会内疚、会惭愧、会抱歉,他会有种种正常人的情感,会有喜怒哀乐,可却没有什么能够真的击垮他。

    所以,再多一些往事,只会让他更加清醒地认识更多的人,面对更多的事。

    ——故事要从三十多年前说起。

    三十六年前,江湖上两大帮派对峙,易主蓝家的擎苍和换姓楚家的星辰相持不下。

    几个年轻人的感情纠葛,完全颠覆了两帮的恩恩怨怨。原本是同林之鸟的楚无欢与蓝溪对立而战,原本是世仇的慕容情与楚无欢并肩作战。

    若问、沐子歌这对失散多年的兄弟也在时局混沌之时重逢、相认。

    蓝溪以噬魂术为加持,血洗江湖。

    慕容情习得忆寒逝秋之武学,奈何身中噬魂针,无法与之抗衡。

    危机关头,慕容情孤注一掷,携手挚爱无欢,力抗强敌,与蓝溪同归于尽。

    慕容情死在了楚无欢的怀中,而楚无欢抱着她,坠入了深渊之下。

    那场神秘却又轰动的战役,只有一个见证者,那便是若问。

    风波平息之后,星辰与擎苍元气大损,再无人问津,渐渐衰败,分崩离析,意味着属于楚家与慕容家的时代彻底结束。

    不少人归隐无忧城,选择了平淡安逸的生活,还有一些人,仍然坚守在最初的家园,与回忆作伴。

    那些人就是以轻字为姓的女子。

    她们都有自己的名字,每个名字都代表了一段不愉快的经历,她们都被慕容情所救,在她的帮助与教导下,开始了新的生活。

    轻灵,就是那些人里最别致的存在。书香门第出身,有着大家闺秀该有的典雅和温柔,善良美丽,坚强随和,纵使遭逢巨变、身入江湖也从未沾染上任何俗尘。她宛若一朵绽放于天山的雪莲,纯洁高冷,令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直到她遇见楚无情。

    一见钟情,在最美好的年华里,遇到了她认为可以托付一生的男子。

    就在他们许下相守的承诺之后,楚无情就被人暗算,丢了性命。

    轻灵的心,也在那个时候,随着楚无情一起埋葬了。

    后来的风波里,她一直陪在慕容情身边,照顾她,给她足够的助力,又在她死后,回到她们创立的玲珑轩,继续自己的生活。

    她知道,只有她和姐妹们过得安稳无忧,才能让牵挂着她们的慕容情在天之灵得到安息。

    她们的玲珑轩,从寻欢作乐的地方变成了清淡雅致的茶楼客栈,招呼着来来往往歇脚的客人。

    客栈里的说书人,不厌其烦地重复地讲述着星辰与擎苍的争斗,讲述着传奇女子慕容情的一生。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有的人嫁了,有的人走了,最后留下的,就只有轻灵和轻珊两个人。

    “你个死丫头,老大不小了,该找个老实人嫁了。”这是轻灵经常在轻珊耳边唠叨的话。

    “那你为什么不嫁?你嫁了我再嫁!”这是轻珊最初会回答的话。

    “我已经嫁过了……”每每这个时候,轻灵想到的就只有楚无情。

    刚开始,轻珊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反问是对轻灵一次次的伤害,后来,她终于明白,她身边最后留下来的姐姐,一直在守着那无疾而终的情。

    后来的她会说:“我要等一个大英雄来娶我!”

    轻灵总会笑她傻,说什么平淡才是真。

    其实,轻珊只不过是没有遇到那个令她怦然心动的人罢了。

    就这样,她们在等待与守候中度过了她们最宝贵的年华。

    她们都不再年轻,可她们依旧风华万代,风韵犹存。

    追求者从未放弃过对她们的爱慕、仰慕,可就是没有谁能够真正走进她们的心里。

    就在某一日,玲珑轩又来了两位极负盛名的少侠。

    楚江阔和洛魂飞。

    楚江阔的确是为了轻灵而来的,表面上他是听说在这座别致的湖心小楼里,有一位绝色的老板娘,想要一睹芳容。

第235章 无情

    事实上,楚江阔是探听到了当年慕容情与玲珑轩的关系,为着她名噪一时的刀法而来。

    至于洛魂飞,他的出现一是为了陪同义兄,二则是为了寻当年浩荡一战的遗骸,观古望今,品往事之中的爱恨情仇,拨开弥漫的硝烟,以史为鉴,知兴替,知得失。

    “二位少侠风尘仆仆,想必是远道而来,快请坐下喝杯茶,好好歇息歇息吧。”轻灵招呼着他们。

    “老板娘客气了。”楚江阔微笑致意。

    少年时的楚江阔风流倜傥,英俊不凡,坐在人来人往的客栈里显得是那般鹤立鸡群。

    少年时的落魂飞气度不凡,可就是有点闷,不爱说话,憨笑总是挂在脸上,让人觉得亲切却又充满距离。

    “小二,快给两位少侠上茶。”轻灵喊着店里忙活的伙计,“二位少侠有什么需要就跟小二说,如有照顾不周的地方,还请多多担待。”

    “老板娘哪里话。”楚江阔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轻灵的手,他能够从这一双依旧纤细却不似从前白嫩的手里知道她的故事,知道她的年纪,他自信,她不会是自己的对手。

    “没想到在这小小的客栈里竟然还有这般佳人,倒真是让我兄弟二人不虚此行。”楚江阔装作不知情时候的样子还真的是让人挑不出破绽,“在下楚江阔,敢问老板娘芳名,可否交个朋友?”

    楚江阔看了一眼洛魂飞,洛魂飞立即道:“在下洛魂飞。”

    虽然轻灵早就不再过问江湖事,但是客栈里总是会有人笑谈着过去与现在的江湖异事,昨天谁灭了谁,今天谁又报复了谁,谁跟谁有仇,谁算计着谁,谁是真小人谁是伪君子,总之,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会提到。

    而作为当世最正义的两个人,楚江阔和洛魂飞的名字是常常会被提及的。

    因此,轻灵虽然不认识他们,但是对他们却并不陌生。

    “原来是楚少侠和洛少侠,久仰大名,失敬失敬。”轻灵下意识地抬起双手回以抱拳之力,动作较之过往,柔和了好几倍,“小女子轻灵。”

    “原来是灵姑娘,幸会幸会。”楚江阔再一次确认自己没有找错人。

    轻灵与他们简单寒暄几句之后,也无心多做深交,于是道:“若二位少侠没有什么别的需要,轻灵就告退了,二位少侠请自便。二位的客房在二楼墨竹阁,二位可随时去歇息。”

    说完,轻灵就准备离开。

    “灵姑娘留步。”楚江阔怎么可能让她这么快就走,总要再找些由头与她多说几句,至少要拉进彼此之间的距离。

    “嗯?楚少侠还有何时吩咐?”

    “在下与义弟此番前来此地,既是游山玩水,又有追寻往昔旧闻的想法。听闻玲珑轩有位极厉害的说书先生,不知今日我与贤弟有没有机会从先生处听得些过往的故事?”

    “原来二位少侠是想来听故事的,那还真是不巧了。”

    “怎么了?”

    “柏爷前两日感染了风寒,这些日子一直都在休养,怕是还要再等两日才能康复。只怕要让二位少侠失望了。”

    “无妨,我与贤弟也不会立刻就离开,等几日也是可以的。”

    “这……”轻灵也不确定那位说书的柏老头什么时候会好,所以不敢给他们任何的保证。

    “灵姑娘不必顾虑,我们且等些日子,若是在我与贤弟离开之前有幸得见,自是我们二人的荣幸,若是不得见,就只当我们二人与他无缘了。”

    “反正,能够认识灵姑娘如此美丽温柔之人,也算是我们不虚此行了。”

    楚江阔笑得极为灿烂,而轻灵只好礼貌性地应和着。

    其实,轻灵今天的兴致并不是很高,迎来送往的笑意也不过是勉强来的,楚江阔不合时宜的出现,笑得越是灿烂,轻灵越不想与他多做交谈。一来是因为这些年,来此探听星辰擎苍旧事的人数不胜数,一个个都是各怀鬼胎,打着什么心思的都有,轻灵总是要应付着,免得扰了故人清梦。二来,则是因为,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让她念着一个人。

    “灵姐姐,你交代的东西我都买好了。”轻珊从外面回来了,拎起手上的酒坛在她面前晃了半天,“尤其是这坛酒,我跟老板磨了好久他才肯卖给我。”

    轻珊手上的酒坛与一般的酒坛不太一样,晶莹透亮,似是琉璃制成的。从外面就能够看到里面流动的液体,在阳光下,会被染成天空的颜色,甚是好看。摸着这酒坛还会感受到阵阵凉意,沁人心脾,令人神清气爽。

    轻灵欣喜地接了过来:“真是辛苦你了。”

    轻珊其实不太明白,如非特殊的时日,轻灵几乎是滴酒不沾的,今儿不知怎的,既让她去挑了坛上好的酒,又让她去买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那些东西,都不是活人会用的到的。

    “辛苦倒谈不上,就是没弄明白你买这些何意?明天是谁的忌辰啊?”轻珊绞尽脑汁也没想到,最近既不是轻灵双亲的忌辰又不是慕容情的。

    “是无情……”轻灵把酒坛抱进怀中,思绪变得悠远,“无欢告诉过我,说无情最喜欢窖藏了三十年的冰魄玉酿。十几年前的今天是我们相遇的日子,而明天是他的忌辰,我当然要准备他最喜欢的酒给他了。”

    一日喜,一日忧,是当年轻灵最切身的体会,同样也代表着人生的悲喜无常。谁都不知道危险和明天哪一个会率先来到,谁都不知道今天的笑容与幸福还能不能延续到明天。有时候,不是他们不想珍惜眼前人,而是连珍惜的机会都没有。

    轻珊恍然大悟,她有点懊悔,怎么会把那个对轻灵来说那么重要的人给忘了呢。

    楚无情,那个羁绊了她一生的人,是她永远割舍不下的情。

    “那我去帮你把这佳酿藏好,明天你可以好好地跟楚帮主喝上一顿。”轻珊不想她难过,用略带幽默的态度缓和悲伤的氛围。

    没办法,当年的纷争,她们失去了太多的亲人、太多朋友,要缅怀和纪念的人也太多,哪怕十几年过去,也还是淡忘不掉。要是不换个角度去看待这些人和事,只怕她们两个人要一直活在悲伤里了。

    “好啊。”轻灵淡淡地笑着,如冬日的暖阳,不热烈却明媚如旧,“那你可得在冰窖里好好找个位置藏好了,别叫哪个家伙不小心拿错了去,那我可要从你的工钱里扣了!”

    “我什么时候有工钱了?我怎么不知道?”轻珊若有所思,看上去想的特别认真。

    “嗯……好像是没有,那惨了,我没得扣了。”轻灵有些小小的郁闷,“哎,那就威胁不到你咯。”

    “好险好险,不用担心被罚啦。”轻珊一脸的轻松。

    姐妹俩偶尔开开玩笑,彼此打打趣,是她们生活中最好的调剂。

第236章 英雄救美

    “好了,去把东西收好,明日我要带出去。”轻灵跟轻珊简单交代着。

    “你放心吧,保证让你的心上人喝到最好的酒。”轻珊的话令人感觉那个人还活着似的。

    轻灵把酒坛递回给轻珊,轻珊把篮子挎在手臂上,小心翼翼护着酒坛。正当她正要带着东西离开的时候,却一个糙汉拦住了。

    “这位姑娘,且慢。”

    那汉子身高六尺半壮如蛮牛,说起话的声音如洪钟一般,震得人耳朵发疼不说,还一点礼貌都没有,蛮横得要命。

    “姑娘手里拿着的可是冰魄玉酿?”那人认出了别致的酒坛,打起了这酒的主意,“没想到小小客栈竟还能有如此难得的佳酿。”

    糙汉随手抛出一锭金子,抬手就要去抢轻珊怀里的酒。

    轻珊怎么可能让他抢走!这可是她好不容易从嗜酒如命的老板那里软磨硬泡、软硬兼施、威逼利诱、费尽口舌才弄来的一小坛,先别说他这点钱根本就买不起这酒,就算出得起价钱,他们也不会让的。

    她后撤一步,一个轻盈的转身,就让那个糙汉扑了个空,他抛出的金子也应声落地。

    轻灵见状上前一步,拦住了那人:“客官,请自重。”

    糙汉稳了稳脚步,怒斥道:“老板娘什么意思!明明是你这丫鬟不给我面子!我不过就是找她买点酒罢了。”

    轻珊此刻已经有些生气了,反倒是轻灵还能耐着性子从地上捡起来那锭还沾着不知从哪里蹭来的油的金子,用手里的绢布拖着,递了回去:“客官见谅。如果客官想喝好酒,玲珑轩还有几坛陈年女儿红我去给客官取来。至于这一坛,是我为朋友买的,怒我不能卖给客官。”

    十几年独自支撑,游走于形形色色的人之中,轻灵应对起麻烦的人来也变得比以前从容得多了。不在其位不知,原来当初守护她们的人,然是这么的不容易。

    “不就是一坛酒嘛,老子今天要定了!”说完,糙汉就要出手。

    这汉子并不知道轻灵和轻珊表面上看起来是两个弱不禁风的女子,实际上身怀精妙武功,所以也就只用了蛮力,试图用最直接最粗鲁的方式解决问题。

    面对如此无礼之人,轻灵让了一步,就不会再让第二步。

    正当她准备出手的时候,一个人影从她眼前晃过转身之中就将她护在了怀中,而她的侧面同时还有一个人替她挡住了糙汉如碗口一般大的拳头,狠狠地打了回去。

    轻灵和轻珊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只听糙汉一声惨叫,就抱着自己的手腕连连后退。

    那声音,颇有振聋发聩的势头,让一旁坐着的人吓得捂住了耳朵,躲到了桌子下面。

    那跺地的动静,震得桌子都抖了三抖。

    “一个大男人欺负两个姑娘,算什么本事。”洛魂飞护在了轻珊前面,一手抓住那人的腕子,稍稍用了些力气,没有伤筋动骨,但一定也不会让他太好过。

    “你是什么东西!凭什么管老子的事情!”糙汉不服气,说话的声音又高了好几度。

    “轻灵姑娘已经说了那酒是给朋友的,阁下又何必明抢呢?”洛魂飞好言劝着,“天下美酒多得是,也不在这一坛,如若阁下不嫌弃,不妨坐下来,我请阁下喝上一杯,全当交个朋友了。”

    “呸!你算个什么东西!快给老子让开,不然小心我揍扁你!”糙汉还是骂骂咧咧的,分毫不让。

    洛魂飞保持着他的冷静与温和,还想再劝一劝,可这汉子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还愣冲冲地想要去抢。

    “别说老子要你一坛酒,就算是老子买下你家店老子都有的是钱。就连你们这两个美娇娘,老子也是想要就能要的!”

    话越说越难听。

    楚江阔可完全忍不了了:“贤弟,还跟这种人费什么话。”

    他嘴上命令着洛魂飞,可怀里还拥着轻灵,都没有想要松开的意思。

    现在矛盾的当口,轻灵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尽可能在有限的空间里,与楚江阔保持距离。

    洛魂飞没有跟那个糙汉客气,上去就是一拳,直接打在那人的脸上,打得他一个壮汉一个趔趄,眼睛直冒金星。接着,他又给了那人一脚飞腿,卡着门框的距离直接送他飞了出去。

    这是建在湖中心的小楼,所以那个人被踢飞之后,直接“扑通”一声,栽进了水里。

    糙汉在水里扑腾着,一边挣扎一边喊着:“救命啊!我不会游泳!”

    这下,搞得所有旁观的人,全都忍俊不禁,一个个放声大笑,似是在嘲笑着他的蛮横与无能。

    洛魂飞站在湖边对他喊道:“既然阁下不会水,那日后还是不要再来这里的好。”

    那人呛了口水,连忙道:“好好好,是是是!”

    而后洛魂飞一跃而起,直接抓住那人的衣领将他拽了上来,丢在了湖心楼的对岸,又以极好的轻功飞回了小岛上。

    “二位姑娘受惊了。”洛魂飞向她们致意。

    轻灵赶紧从楚江阔的怀里退了出来:“多谢二位少侠相助。”

    楚江阔怜惜地询问着:“灵姑娘没事吧?”

    轻灵摇摇头:“没事,多谢楚少侠。”

    另一边,轻珊倒是盯着洛魂飞一直看着,看着看着,就有些痴迷了。

    轻灵在一旁拉着轻珊的衣袖,不断地叫着她:“珊儿,珊儿?”

    轻珊快速地回过神,羞涩地低下了头。

    生平第一次,轻珊第一次在一个男子面前红了脸,轻灵第一次看见轻珊如此痴痴地望着一个人。

    “这位姑娘没事吧?”洛魂飞礼貌地问着。

    轻珊抬起头又低下头,含蓄地回答着:“多谢少侠,我没事。”

    “多谢两位少侠仗义出手,我与妹妹孤身二人没什么可报答的,二位在玲珑轩的一切开销都算在我的账上,以示轻灵的谢意。”轻灵处事的原则就是两不相欠,能不欠任何人任何情就绝对不欠,如果欠了,就立马还回去。

    “这怎么可以?”楚江阔连忙推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就是我们江湖中人该做的事情,灵姑娘实在太客气了。”

    “少侠客气了,没有什么人该做什么事,何况是为了我们这么两个外人。”轻灵不想跟他多纠缠,“就这么定了,我与妹妹先去休息了,先行告退。”

    说完,轻灵都没有给楚江阔再多说一句话的机会就拉着轻珊退回到了内堂。

    “灵姐姐,刚才那两个是什么人?”轻珊把东西放好,好奇地问着。

    “你面前的那个是洛魂飞,另一个是楚江阔。”轻灵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些不安。

    轻珊对他们的名字略有耳闻:“原来就是他们,还真是名不虚传。”

    “的确是少年英雄,只不过跟当年的那些人比起来,还是少了些什么。”轻灵说不大上来究竟是少了什么,大概是因为遇见过不少太过瞩目的人之后,对所谓的侠者有了免疫,“不过,我看你对洛魂飞似乎有点意思?”

第237章 “偶遇”

    “姐姐你胡说什么?”轻珊有些羞涩,那感觉像是回到了二十年前还是天真少女时候的她。

    轻灵嫣然一笑,打趣道:“刚才不知道是谁一直盯着人家看,看得自己脸都红了呢。”

    轻珊连连否认:“我没有!我哪有!不是我!”

    一句比一句没底气。

    轻灵难得见到轻珊对一个男子动心,不免真的认真起来:“跟姐姐说说,你对他是不是真的有意?若是喜欢,姐姐去替你说。良人难觅,姻缘难求,既是到了眼前,就切勿错过。”

    轻珊见她认真自己也认真起来,深思了片刻,还是只能无奈叹气:“有意又能怎样?姐姐该知道,我们都不是当年的小丫头了,他们这样年少气盛的人,与我们是完全不搭调的。”

    “要是我现在年轻十岁,我一定不会放他走的!”

    一句戏言,道出的是她在岁月流逝面前的无力。

    容颜未老,心却憔悴,她们早就没有了当年为了追求心爱之人而奋不顾身的勇气。面对眼前人,变得畏首畏尾,只能叹一句相遇来的太迟。年龄的差距,阅历的差距,地位的差距,横在她眼前的东西是外力根本改变不了的。

    情字不能解决一切,更何况极有可能是单相思。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这短浅的缘分,埋在心底,作为一段回忆,永久珍藏。

    “不过……”轻珊还有话要说。

    轻灵耐心地等着:“不过什么?”

    “不过,我看那位楚少侠似乎……”轻珊认定自己不会看错的,“他似乎对你倾心了。”

    轻灵冷冷地道:“那又如何?”

    “我看那位楚少侠相貌不凡,为人又仗义,丝毫不输给当年的楚帮主……”

    “不。”轻灵并不认同,“他根本没办法跟无情相提并论。”

    “为什么这么说?”轻珊不懂。

    轻灵道:“我总觉得他这个人绝没有表面看上去这么友善,看到他我总会想起另外一个人。”

    “谁?”

    “离振天。”

    “怎么会?”轻珊难以认同,“离振天长得就那般凶神恶煞,怎么看都不像啊。”

    “我也说不大上来。我总觉得他看着我的眼神跟当年离振天看情儿的时候一模一样,有情意但是更多的是算计。”轻灵的直觉告诉她,楚江阔这个人不可信,最好的办法就是敬而远之。

    轻珊却以为是以前的事情对她影响太大,搞得她现在还是那般多疑。

    “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姐姐何必自己吓自己。你若是不喜欢那位楚少侠,离他远一点就是了。”

    “嗯。”

    轻灵是恨不得离他越远越好,奈何有些人就像长在身上的尾巴,甩都甩不掉。

    翌日清晨,天还未大亮,轻灵就一个人静悄悄地离开了客栈。

    楚无情作为擎苍的帮主原本是该葬在擎苍的,只因当时星辰易主,归入一家,帮主是其弟无欢,所以在他被人暗算之后,坟冢就立在了星辰总舵的郊外,与青山为伴,与绿荫为邻。

    同一片土地上,还有楚无欢与慕容情合葬的衣冠冢,还有那个曾让轻灵无比畏惧的离振天。

    生前多少的爱恨情仇,死后不过是一抔黄土,他们几个人爱了一生、恨了一生、斗了一生,互相算计,互相伤害,最终却还是成为了并肩的朋友。

    造化真的是很捉弄人。

    “情儿,你最爱的花,给你带来了。免得你又有理由说我只想着无情不记着你。”轻灵将一大束精心挑选好的鸢尾花放在了墓碑前,然后又对碑上的另一个说着,“无欢,不要欺负情儿呀。”

    隐隐约约,她忽然好像有人充满了委屈和无奈地回答着她:“我哪敢!”

    “离堂主,情儿说你喜欢她亲手泡的茶,可惜今天只有我学着她泡出来的花茶,你不要介意。”一壶清香四溢的花茶,被放在了离振天的碑前。

    与旧友们一一打过招呼,最后,她终于回到了心爱之人的面前。

    拍开酒坛上的泥封,顿时酒香就弥漫在空气之中,夹杂些清晨的露水气还有泥土味,别有一番滋味。

    轻灵倒了一杯给楚无情,倒了一杯给自己:“你的口味真的很刁,不过这酒的确是不错。”

    她敬了楚无情,将杯中佳酿,一饮而尽。

    穿肠而入,从最开始的辛辣慢慢变得清甜,带着丝丝凉意,不上头却足够刺激。

    “我知道你们几个都是酒鬼,可今天,我只给无情喝,你们就看着吧。”轻灵朝着另外几个人撇撇嘴,就好像他们此时此刻都还在她的身边一样。

    的确,他们四个人都是酒鬼,酒量好得惊人,拼起酒来,一天一夜都没个停。

    轻灵背靠着楚无情的墓碑,与他一起饮酒,诉尽衷肠,细细地回忆着过往,讲述着这一年以来玲珑轩发生的故事,还有她听到的有关江湖大大小小的纷争。

    她一年不过就来与他倾诉一次,每一次,她都准备了足够多的话,从清晨一直陪着他到深夜。

    跨越了生与死的界限,她能够感受到他与自己情感上的交流,纵使匆匆一面,纵使缘分浅浅,奈何情深似海,一眼就是一生。

    轻灵摸着他送给自己的信物,就会想起他对自己许下的承诺:“你若想报仇,随时来找我。可如果你愿意放下,我楚无情保证,会用余生尽我所能给你幸福。”

    轻灵没有去找他报仇,可无情也没有等到她放下。

    这一句话,是楚无情对轻灵说的最后一句话。

    一诺即是永恒。

    横亘在之间的仇怨没有阻挡他们的感情,连生死都没有磨灭她对他的爱。

    一生一代一双人,面对生离死别,他们谁也没有辜负对彼此的承诺。

    正当轻灵回味着曾经幸福而短暂的时光时,一位不速之客又出现了。

    “轻灵姑娘?怎么是你?”楚江阔不合时宜的出现完全打乱了轻灵的思绪。

    看似不期而遇,实则又未尝不是一种人为的偶然。

    轻灵显然没有料到会在这里看到楚江阔,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才缓缓站起来。

    “楚少侠?你怎么来了?”

    楚江阔道:“在下素来仰慕英雄侠士,恰好听闻当年擎苍与星辰的几位帮主都葬在城郊之外的林子里,于是就想着来拜祭一下。可问了几个人,他们都不清楚具体的位置,只得自己来找了。这找了快一个时辰方才有了结果。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姑娘。”

    轻灵解释着:“少侠有心了,我代几位朋友谢过阁下的好意。”

    楚江阔故作惊讶:“朋友?难道轻灵姑娘认得楚帮主还有慕容帮主?”

    轻灵道:“实不相瞒,小女子确实认得他们。”

    楚江阔作揖行礼:“失敬失敬,没想到姑娘也是当年星辰的旧人。”

    轻灵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星辰的人?”

    楚江阔轻咳一声:“我以为姑娘认得星辰的帮主,就理所当然地就把姑娘视作了星辰的人了。”

第238章 “无心”

    轻灵道:“阁下莫非忘了,这位楚无情同样是楚帮主,可他并非是星辰的帮主,我就不能是擎苍的人吗?”

    楚江阔道:“姑娘说得是,是在下唐突了。”

    轻灵道:“几位帮主都不喜欢被人打扰,希望楚少侠也不要在此多做停留,以免搅了亡人的清静。”

    楚江阔却道:“在下本来还想向姑娘请教一些关于慕容帮主的故事,可既然姑娘和慕容姑娘都不喜欢被打扰,那在下就只好告辞了。”

    楚江阔象征性地在各个墓碑前鞠躬上香,还对每个人一一评价了一番。

    “传闻离帮主长鞭出神入化,可惜晚辈无缘得见。”

    “都说无欢帮主与情帮主情深义重,生同穴死同眠,真是羡煞旁人,而今一见,更觉人生在世,得一红颜知己,死而无憾。”

    “素闻无情帮主长枪如蛟龙出水,奈何如今也成了绝响。”

    轻灵听他说着,不免多问了一句:“你好像很了解他们?”

    楚江阔道:“在下从小就喜欢听江湖轶事,关于这几位大侠的故事自然也听了不少,每每记起,都无比钦佩。”

    轻灵道:“所以你才会来这里?”

    楚江阔道:“的确,我与义弟之前还去过擎苍总舵的所在,遗憾的是岁月无情,往昔的痕迹早已被尘土掩埋。”

    轻灵道:“兴亡更替是江湖的常态,阁下又何必哀叹?”

    楚江阔道:“话虽如此,可终究还是心有遗憾。”

    就这样,两个人就在树荫下聊了起来。楚江阔时不时地用一些旧闻勾起轻灵的兴致,再用一些似是而非的细节引起轻灵讲下去的动力。

    轻灵耐心地说着,楚江阔耐心地听着。

    历历在目,仿佛一出此情无欢的故事就在昨日。

    时光荏苒,岁月在言语之间不知不觉流逝。

    天色暗淡下来,该说的故事也终于要说完了。

    “多谢轻灵姑娘今日的解惑,真的让在下获益匪浅。”楚江阔兴致高涨,十分开心。

    轻灵还保持着相对的平静:“少侠客气了。”

    楚江阔看了看天空,说道:“时辰不早了,不如我送姑娘回去吧。”

    轻灵拒绝了他的好意:“不劳少侠,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请少侠先行一步吧。”

    楚江阔也只好道:“既是如此,那姑娘自己小心,在下告辞了。”

    轻灵道:“慢走。”

    楚江阔的突然出现,占据了轻灵与楚无情独处的时间,她总归要继续与他的约定,就算再晚,也无所谓。

    直到子时,当明月当空不见繁星,当夜深人静不见踪影的时候,万物皆已沉睡,唯有轻灵形影相吊,回到了湖畔。

    湖边的小船停回了对岸,她只有自己借助轻功掠过湖面,回到她的住所。

    蜻蜓点水一般,湖面层层涟漪,她的功夫藏着但没有放下。

    玲珑轩的灯都熄了,可是大门却没有上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她有些愠怒,想着明早要好好数落一下看夜的伙计,如此粗心大意,万一有不轨之徒潜入,那该如何是好。

    谁知,她刚刚关上门,背后就有人向她出手了。

    一阵强烈的掌风快速袭来,令轻灵吃了一惊。她低下身子,躲过一掌,从下横扫一腿,试图打倒在她背后偷袭的人。

    月光照不进小楼,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他们全靠感觉在交手。

    “来者不善。”轻灵心里想着,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跟这样的高手交过手了。

    她的武功只能算得上中等水平,以前也很少有用武之地,慕容情将她保护得极好,以致于她常常忘记自己身怀武功。

    几个简单的回合之后,那人又攻出一掌,直击轻灵的的小腹。

    轻灵躲闪不及,正中此掌。

    对手仅用了七成的功力,就打败了她。

    “出什么事了?”听到动静的轻珊举着烛火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黑夜中的光亮照亮了两个人的面孔,他们看着对方,目瞪口呆。

    “怎么是你?”

    “怎么是你!”

    谁都没有料到,与自己交手的人会是对方。

    “灵姐姐,你怎么受伤了?”轻珊看到轻灵嘴角的血,立马慌了神,“发生什么事了?”

    轻灵重重地咳了几声,可见伤得不轻。

    “楚少侠,你不是说在这里等姐姐的吗?怎么你们两个反倒打起来了?”轻珊急得不行,“伤得重不重?我带你去看大夫!”

    楚江阔也是自责万分,无比懊悔:“我……我听到门口有动静,以为是小毛贼,所以就出手了。”

    “你说你,怎么不点灯啊!”轻珊简直想骂死他。

    楚江阔呆在原处:“刚才有阵风把蜡烛吹灭了,我一时没找到点火的东西,谁知道灵姑娘就在这时候回来了……”

    “灵姑娘,怎么样了?严不严重?”

    轻珊又气又急:“都流血了,你说严不严重!我真是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

    轻灵自行调息了一番之后,方才开口道:“我没什么大碍,好在楚少侠没有使出全力,不然我就不会这么幸运了。”

    轻珊扶着她起来:“怎么样?真的没事吗?”

    轻灵摇摇头:“没事。”

    楚江阔赶紧道歉:“对不起灵姑娘,我真的……”

    “算了。”轻灵也无心责备他,“你本是好意,倒是我回来的不是时候罢了。”

    “你别这么说。”楚江阔似乎非常内疚,“还是让我为姑娘运功疗伤吧。”

    “多谢少侠,只是男女有别,少侠还是请回吧。”轻灵婉拒了他。

    随后,轻珊带着轻灵回到了房间。

    “姐姐,你真的没事吗?”轻珊还是不太放心。

    轻灵笑着摇摇头:“没事,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

    “那我就放心了。”轻珊长舒一口气。

    “楚江阔为什么会在那里?”轻灵对此表示极大的困惑。

    轻珊给她倒了杯温水,说道:“因为你一直都没有回来,我就想着在大堂等你,结果楚江阔见到了,就问了我几句。”

    “他说你们今天见过了,我猜想是他的出现耽误了你的时间,所以今天才比以往晚了些。”

    “我记得以前你最迟戌时就会回来的。”

    轻灵道:“的确,是耽搁了一点。”

    轻珊道:“以你的武功,一般人也奈何不了你,我就打算去休息了。”

    “可他却说放心不下,要等你回来,我怎么劝都没用,就随他去了。”

    “谁知道这家伙差一点就害死你,我真是不知道该生他的气还是怎样了。”

    听她说完,这一次,轮到轻灵叹气了。

    楚江阔的心思如此明显,就算是再迟钝的人都会有所察觉,更何况轻灵这些年遇到过的花样儿远远不止这些,不同的是这次遇到的人要比之前的所有要优秀的多。可是,她的心只能容得下那一人,绝不可能再有第二个人能够闯进去。

    这伤不算重,但是后续带来的烦恼,只怕,会越来越多。

    轻灵的伤虽然不算太重,但是也算不上太轻,毕竟硬生生接下楚江阔的一掌,就算是内功再深厚的人都会有不适的感觉,更何况是她。

    所以,在接下来的日子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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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无梦介绍:
师徒的禁忌,改写了她的命运;
错乱的身世,错位了情感。
为复仇而来的女子,光鲜亮丽之下难掩悲惨命运。
十二年前,她是流落在外的名门千金;
八年前,她是一战成名的少年剑客。
福兮祸兮,难掩的光芒带给她的不是赞许与掌声,而是无尽的深渊。
亦真亦假,一真一假,楚思晴三个字背后的秘密究竟何时才会揭开?
兜兜转转,分分合合,有情人是否能够拨云见日,终成眷属?此情无梦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此情无梦,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此情无梦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