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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七零美好生活全文阅读

作者:席祯     重生七零美好生活txt下载     重生七零美好生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41章 太岁泡酒

    盈芳一进四合院,就听到一串爽朗的爆笑声,从后花园的方向传来。

    她秀眉轻挑:爷爷他们果然在这儿。

    顺着长廊穿过两座四合院,途中路过二进院,看到那黑白分明鹅卵石镶花天井,一时兴起,脱掉鞋子上去体验了一把。

    男人听部队军医说,鹅卵石刺激脚底各个器官的反射区,长期走能起到脚底按摩作用,对身体有莫大的好处。

    可她感觉自己挺健康的呀,咋还这么疼。

    盈芳提着鞋子,龇牙咧嘴地跑上长廊。

    艾玛啊这体验有点刺激,不晓得老爷子他们在上头走过没有。

    老爷子几个一人一顶草帽、一把小马扎地坐在人工湖边的柳树荫下垂钓比赛呢。

    方才爆笑是夏老钓到了一只大土鳖。

    那土鳖大的哟,好悬没把人拽下水。

    幸亏警卫员就在身边,一发现异常,立马扶住了他。否则怕是要下湖游一圈才能上来了。

    “不过别看我现在这副老骨头,年轻力壮那会儿,咱也是市一级的游泳健将好伐。”夏老回忆起往昔。

    萧老爷子不遗余力地调侃:“人家大土鳖不仅年轻的时候,年老了不还是游泳健将?独霸这一方泳坛啊!反正老子是不敢下去跟它比划。”

    “哈哈哈哈——”

    大伙儿放声大笑。

    “啧!笑这么大声干啥,这下钓不到鳖了!”

    “夏老头,你今儿吃的瘪还不嫌大啊?”

    “哈哈哈哈——”

    又是一阵齐声爆笑。

    “说起大土鳖,我在宁和乡下住的时候,看到比这还要大得多的老乌龟,那才叫罕见。那龟壳,拱得有半尺高、有椅背这么阔……”萧老爷子伸开胳膊比划着。

    “真的假的?”

    “这么大的乌龟,得有上百年了吧。”

    “我看百年都不止,乌龟长起来多慢啊!我孙子小时候捡到过一只草龟,非要带回家养,养了五年也没见大多少。”

    听着老战友叽里呱啦的议论,萧老爷子挺直腰板嘚瑟地说:“百年肯定不止啦,都通人性了。你跟它说话还摇头晃脑的,啧!瞅着比很多人都聪明。”

    “还是老萧想得通,说去乡下就去乡下。话说回来,乡下住着不比城里差啊,看老萧的气色就知道了,听你家老二说,这几年关节炎都没再犯了?”

    萧老爷子嘴里谦虚着:“我那是没办法,家里出了那样的丑事,搁这住着,心情哪里好得起来。”

    脸上表情却有目共睹的嘚瑟。

    “说到关节炎,给你们的药酒真是好东西。打仗那会儿落下的病根,全都拔除了。当然,我孙女学医的,泡的药酒都是按比例调的配方,你们就算有上年份的山参、灵芝,也调不出这样的效果来。”

    “是是是,你孙女厉害。话说,老三家那丫头不是读的考古专业吗?难不成夏老头传错了?”

    夏老眼一瞪:“我怎么可能传错!她也是我干孙媳妇好伐!不过我那干孙媳妇是真厉害,要不是报考大学的时候填了个服从分配,被劳什子考古专业录取了,真的是学医的料啊。那些药酒、药油都是她闲暇时自学医书配出来的,外头想买还买不到呢……”

    “效果是真好!我这腰老毛病了,先前看了不晓得多少个专家、老手,说什么腰肌劳损没法治,后来老夏送了我一瓶药油,才推拿两次就明显感觉舒服了。我还问他是从哪个避世不出的老中医那儿讨来的,药效真不错,没成想是他干孙媳妇。啧,老夏、老萧俩这福气好啊,我们就厚着脸皮跟着占点便宜了……”

    “没错没错,跟着这俩老货准有收获。瞧今儿中午那药酒,哎哟喂,老子活这么久,还是头一次喝到太岁酒。一杯下去,仿佛回到了十七八岁……”

    “哈哈哈!这牛皮吹得有点大……”

    “回到十七八岁夸张了,年轻了十七八岁倒是真的。”

    盈芳听着满耳朵的夸赞之词,都有些不好意思走过去了。

    岂料警卫员眼尖,看到她立马汇报。

    “说曹操曹操到。”萧老爷子乐呵呵地说,随即挪过身旁搁茶杯的小板凳,招呼盈芳,“来爷爷身边坐。今儿回来得挺早嘛,工作都忙完了?”

    “今儿馆长和教授放我们假,我顺道过来看看。爷爷你们中午没回去啊?那中饭怎么解决的?中午没歇会儿?”

    “歇了歇了,中饭让小陈两个回家取的,还扛了一坛子酒过来,就是你前阵子泡的太岁酒。刚还在说,喝完歇一觉,年轻了十几岁。”

    其他几位老爷子顺势问盈芳,太岁酒有没有的多,有的多卖他们几坛,钱不是问题。

    盈芳笑着道:“您几位的酒,我泡的时候就预算进了,就是最近这阵子太忙,还没给您们送家去。”

    老爷子们高兴地眉开眼笑:“哈哈!有我们的份就行!用不着你送,待会儿我们几个自己扛回去。想以前三五百斤的扛肩上都不算事儿,如今人老体弱了,但拎个三五斤的坛子还是有力气的。”

    盈芳不好意思地说:“太岁在酒里还能继续长,所以我用的都是五十斤的大酒坛。”

    “噗哈哈哈……”带了警卫员的夏老拍腿笑,“我说老叶啊,五十斤扛得动不?扛不动我把小陈借给你。”

    “行啊!”叶老倒也不气恼,谁让他今儿出门搭的老战友的便车,没带警卫。

    反正有酒喝就行。五十斤,那可是五斤的十倍,够他喝一阵子的了。

    其他人也都乐得眯眼笑。

    收起鱼竿说今儿就钓到这儿,赶明再继续切磋钓鱼技术。其实是馋那五十斤的太岁酒了,恨不得马上抱回家。生怕晚一步又说酒不够分。

    盈芳啼笑皆非,却又拗不过他们,只好领他们回家取酒。

    “小芳,这鱼你提回去,咱们这些老家伙,纯粹是享受钓鱼的过程,吃就算了,你带回去给你家娃子们吃。”夏老把盆里的鱼换到带拎环的水桶里,让警卫员帮她提回家。

    其他老爷子见状,也纷纷这么做。

    盈芳心知他们这是客气,哪有谁家不吃鱼的。忙说:“这哪成!这是您们一天的劳动成果,哪有让我捡便宜的。要是几位爷爷嫌连桶带水的不方便,等下我用草绳把鱼串起来,带回家添个菜。往后什么时候想钓了,随时过来。前面那棋牌室,就是给您几位准备的。”

    大伙儿听她这么说,心里越发满意。

    这几位都是老革命家,家里条件自然都不错,哪里会缺几条鱼吃。但正如盈芳说的,这是他们亲自钓上来的,意义不一样。而且搁这坐一天了,回家时拎着几条鱼,跟老伴儿、子女说是他们自己钓的,那种心情,跟菜市场买的完全不同。

    离开的时候,夏老瞅了眼紧邻这座四合院的隔壁院墙,心里暗道:不晓得隔壁有主人没有,没的话,我去把它买下来。没准还是一个格局的,以后和干孙子一家做邻居,院墙打通,嘿,天天来干孙子家钓鱼……

    “夏老头你想啥呢那么高兴,哈喇子都留下来了。快上车啊,就等你了。”

    “哎——来了来了,催啥催啊,又不是赶着去投胎……”

    ……

    几辆红旗牌轿车一字停在萧宅门口。

    盈芳带着警卫员进去搬太岁酒。

    几位老爷子坐在天井的树荫下喝莲子羹唠嗑,眼睛却时不时地瞄里屋,心思都在太岁酒上啊。

    太岁酒埋在后园地下。这院子没酒窖,后罩房那边放粮食的地窖面积小,这么多酒坛子放不下。即便放得下,搬进搬出也麻烦。可这大坛子的酒,最好放在阴凉地,且温度和湿度最好恒定。

    所以盈芳密封了坛口,埋在后园隐蔽处。且埋得比较深,挖出来的时候,酒坛子沁凉沁凉的。

    除萧老爷子以外,每位老爷子都分得了一坛。

    轿车后备箱比较矮,酒坛子竖着一放没法盖车厢盖。

    萧三爷提议要不他问街坊邻居借个板车来,回头给他们送家去。

    然而几个老爷子连这么点时间都等不了,宁可座位挤一挤,也要让酒坛竖着卡在前排椅背和后排座位之间跟着他们回家。

    萧老爷子抽了抽嘴角:“行了行了,赶紧地走吧!看得老子辣眼睛。”

    “老萧头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换成这酒是我乖孙女泡的,看你不颠颠地抢回家去。”叶老摇下车窗怼道。

    萧老爷子拄着拐杖嘿嘿笑:“这假设不成立!”

    叶老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转头对盈芳说:“丫头,谢谢你的酒了。回头我让警卫员送钱过来。”

    盈芳摆手说不要。

    五十斤烧酒花不了几块钱,而太岁说说珍贵,一坛里其实就掰了一小块。

    再者这些老革命家,都是老爷子的战友,权当攒人情了。

    没想到老爷子却说:“三五斤的送他们尝尝不收钱,五十斤一坛的送出去,你太吃亏了。”

    “对对对,以后有好酒给咱们留着,价钱好商量!”

    于是乎,她抽空泡的几坛药酒,挣的钱比早出晚归在博物馆里当助手多多了。

第742章 脸皮厚的没边

    老爷子把收来的酒钱塞给盈芳,末了不忘吐槽:“上头那位咋那么不自觉啊!前儿给的参酒、灵芝酒坛小量少,送就送了。五十斤的太岁酒,收了咋就不主动付个酒钱,下次不给他喝了!”

    老爷子吐槽元首的话,盈芳可不敢接,还是捣鼓她的药材去吧。

    小金在石景山替她搜罗了一大堆外头难寻的上乘药材,炮制好了打算给师傅捎些去。

    眼瞅着马上放暑假了,她计划带孩子们回老家住一阵子。过年假短、天又冷,回去一趟,大包小包地实在不方便。要是暑假也不回去,师傅师娘该念叨她了。

    还有煤城的姥姥、姥爷,本来去年暑假就想接他们到宁和住一阵子的,姥爷非要等他自己能下地走了才肯出门。如今能下地走了,当然要接他们来家里团聚了。

    盈芳把暑期计划一说,家里人都同意。

    不仅同意,还说要和她一块儿回去。

    老爷子甚至很干脆地吩咐福嫂将他夏天的衣裳收拾出来打包,等着随时出发。

    盈芳哭笑不得:“爷爷,就算要回去也还早,今儿才五月初二,端午都还没过呢。”

    说到端午,姜心柔和福嫂这几天正准备包粽子的材料。

    “端午那天总不用去博物馆了吧?”姜心柔问。

    盈芳也不知道端午博物馆给不给放假,听那帮正式工说,往年倒是都提前半天下班,不过今年情况特殊,没见礼拜天都在加班加点嘛。

    翻了下日历说:“到时看吧,端午是周三,周二下午就一节政治课,博物馆那边要是休息,我一下课就回来,馅儿等我回来调。”

    姜心柔笑着道:“别的馅儿我和福嫂都行,就那什么什锦馅儿和蘸料,是得你回来调,我们调出来的都没你弄的好吃。”

    盈芳一口应下了。

    姜心柔开始盘算食材:“糯米恐怕还得再买几斤。”

    老家带上来的那袋糯米,过年还有元宵做七七八八的点心都给耗完了。

    糯米这东西不易克化,家里老人孩子虽然喜欢糯米做的点心,但平时不怎么给他们吃,就清明前去粮站称了几斤掺在米粉里捏清明团子。

    清明吃清明团子、清明饺是X省一带的风俗。京都这边流行的是馓子麻花、驴打滚还有面茶。

    盈芳见随手种在后园墙角的艾草发得很茂盛,顺嘴提了句“清明到了,要不要捏几个清明团子应应景”,家里人都说想吃,当即买糯米、磨米粉、碾艾草、捏团子。

    甜口的清明团有豆沙馅、芝麻馅两种口味,咸口的清明饺则是炒五丁馅儿的。

    蒸熟以后送了些给萧二伯家。帅帅小骚年立马迷上了清明团、清明饺这一口感特别的绿色点心。吃了一半、剩下是一半带去给小伙伴们……显摆。

    林家的大孙子林畴富自从吃过几次亏,被他奶三令五申不许跟萧睿哲玩,只能眼巴巴地站边上看他们分享萧睿哲带来的新式点心。

    看他们吃完才不甘心地跑回家,跟他奶闹,说萧睿哲带来的点心是X省一带的清明特产,小叔不是曾在X省乡下当过知青吗?肯定知道怎么做,非要他奶做给他吃。

    林老太忙把小儿子喊来,问他知不知道清明团子怎么做。

    林杨咋知道怎么做啊。他在宁和待过几年不假,每逢清明也的确吃过当地人捏的清明团、清明饺,但他一个大老爷们,没事学这个干啥!

    林畴富见家里人不会做,坐地上撒泼:“奶你还说最疼我,连这么个小点心都不乐意做给我吃。奶你撒谎!你其实一点都不疼我……”

    林老太心疼得连拉带拽,嘴里不住哄道:“乖宝,地上凉,你先起来坐椅子上。奶怎么可能不疼奶的乖宝大孙子,你小叔不会,奶会啊!”不会也要会。

    “不就是那什么清明团子嘛,奶这就做给你吃。”

    可没艾青叶子,林老太捣鼓出来的米粉团子跟干汤圆似的。林畴富嫌不像,又是一通闹腾。

    林老太索性拽过小儿子说:“你不是和那谁,萧家老三的闺女认识吗?你去问她要几个团子来。阿富最近抽条儿,人都瘦了。难得遇到喜欢吃的,你这个当叔叔的理应出几分力。”

    林杨满脸为难:“娘,哪有家里孩子想吃,就让我上门讨的,这像什么话!再说阿富都这么大了,别事事都依他,当心把他宠坏了。”

    “我自己孙子想怎么宠怎么宠。谁让他是咱老林家唯一的孙子呢,将来全靠他继香火。有本事你给我娶个知冷知热、听话懂事的媳妇回来、再生个大胖小子!否则你就听我的!”

    林杨这次没听他娘的话,因为他连盈芳家住哪儿都不知道,怎么上门讨清明团子呀。

    为此林老太和他怄了三天气。只是想到小儿子的身体状况又不免心疼,“咱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哟!这种事都会有……”

    林杨也万分后悔。当年要是不想那些有的没的,早早和盈芳结婚,哪会有后来那么多事儿。

    盈芳容貌好、性子温和,两人在一起,必定家庭和睦。再有萧家这个岳家撑腰,事业也指定一帆风顺。

    可惜走错一步,满盘皆输啊。这脸皮厚的也是没边儿了。

    扯远了,拉回来。

    得知小姑姑家端午要包好几种花样的粽子,帅帅童鞋周二那天一放学就跑这边来了,说是帮他奶送圆簸箕。

    萧三爷昨儿又从粮站扛回了五十斤糯米。不过其中十斤不需要付粮票和现钱,而是节日券换的。

    向刚单位发了不少端午节福利,他本人忙着操练走不开,托来市区开会的同僚顺路捎了来。

    那福利可真好——一篓子咸鸭蛋、一盒包装精美的五毒饼、六条黄鳝、两听山楂罐头,再还有五花八门的节日券,什么节日糯米券、节日红枣券、节日鸡蛋券、节日白砂糖券……

    这还没高兴完,上头组织慰问团挨家挨户给老一辈革命家送温暖来了。老爷子紧跟着收到一堆慰问品和节日券。

    两边加起来糯米就能换十斤。照理自家这几口人过节,十斤糯米包粽子足够他们吃了。

    但盈芳想着男人在基地回不来,大宝贝在体校不放假,就想着多包一些,回头给他们爷俩送些去。

    可往单位送,总不好就送那么几个。男人的战友、同僚,大宝贝的教练、生活老师以及同学那儿,是不是都要意思一下?

    这么一算,二十斤糯米还不一定够。萧三爷干脆扛了五十斤回来。吃不完放到年底打年糕,总之浪费不了!

    糯米淘洗干净浸泡在水桶里,一晚上下来,浸得涨涨的,米粒浑圆饱满。

    粽叶是盈芳从人工湖芦苇荡里摘的嫩苇叶。亏得芦苇荡里芦苇茂盛,风一吹翠绿一片,新生的嫩叶子随便撸。

    苇叶摘下来后洗干净,摊在圆簸箕上晾干。

    馅儿调了好几种,甜口的有蜜枣、豆沙、枣泥、果脯;咸口的有鲜肉、蛋黄,以及鸡肉丁、鸭肉丁、红烧肉丁、冬菇丁、胡萝卜丁、豌豆等调配的什锦馅儿。

    咸口粽子是宁和那边的风味,京都这边则流行甜口居多。

    另外,盈芳还包了一批青叶白米粽,粽子里没馅儿,而是另外调配炒熟的黄豆、花生、芝麻为粉末再混入白糖调和而成的蘸料蘸着吃,口感别具一格。

    包粽子这天,萧鼎升俩口子又上门了。

    老爷子已经从儿子口里听说大孙子的近况了,也知道他在西宁结婚了,和其他人一样,心里很是不得劲。

    西宁离得远,双方长辈想见个面确实不容易,但结婚这么大个事,提前拍个电报、来封信知会一声总不至于做不到吧?

    老爷子那天晚上把老大喊到房里训了一顿:“你们这个家,要我说什么好!老子不像老子、儿子不像儿子,亏我当年还夸你媳妇会做人、事事追求完美,可瞧瞧她这一手带大、教大的儿子,三十而立的年纪,过两年再四舍五入一下就四十不惑了,做出来的事,就没一件像样的……当年我真瞎了眼,同意你娶了那么个糟心玩意儿……”

    萧大伯能说啥?老爷子骂的正是他想骂的。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不管怎么说,大孙子娶媳妇儿了总是事实。不管这孙媳妇是好是坏,既然进了萧家的门,那就是萧家的人了。

    老爷子比照着当年送鼎华媳妇的份例,给了许兰芳一个红包。

    许兰芳捏了捏,红包还算厚,笑吟吟地谢过老爷子。心念一转,提起住房的事。

    “爷爷,阿升这次回来,单位给分配住房,就是这地方离您这儿着实有点远。”

    老爷子手心里转着两颗被他把玩得油亮油亮的大核桃,乐呵呵地坐屋檐下看晏晏在天井里训练金虎,随口说:“不打紧,放假了来看看老头子我就行了。知道你们年轻人忙,心思放在工作上挺好的。”

    好什么呀!她又还没工作。

    一想到以后住在家属房,一天三餐都得自己解决,还要买菜、洗衣,想想就郁闷。她可不想结婚三年就成个黄脸婆。

第743章 裂纹的玲珑卍字青玉牌

    咬了咬后牙槽,许兰芳试探性地说道:“爷爷您不知道,我这单位还没落实,阿升一上班,我一个人在家怪无聊的,要不我过来陪您?我和阿升结婚后一直待在西宁,没能在您老跟前尽孝,如今好不容易调来京都,就让我好好孝顺您吧。”

    老爷子人老心可不糊涂,相反敞亮着呢。这话一出,就明白她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了。

    要说尽孝,你倒是尽呀,家里人忙着包粽子、蒸粽子,你倒好,端个小板凳坐老子旁边,哪点看出是来尽孝的?分明是来享福的吧。

    啧!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和萧鼎升一样都是心思重的。

    老爷子心里腹诽着,脸上不动声色:“怎么?鼎升调过来的时候,没给你落实工作?这不应该啊,一般这种情况,地方都会给家属安排工作的。”

    许兰芳急忙解释:“地方上确实有安排,就是当时吧,阿升单位催得急,我想着到这边以后再落实也可以,就先跟着一道过来了。”

    其实是地方上安排的岗位她看不上——萧鼎升驻扎地村小的副科老师,还是教低年级的。

    一想到成天要和一群叽叽喳喳的皮实村娃子为伍就头疼得要命。

    她想进待遇更好的肉联厂,再不济副食品厂也行啊,就是要等。好单位哪有那么多空缺等着她。即便是军嫂,可军嫂不止她一个啊,各个单位都给予特殊照顾、工作第一时间给予优先安排,可没空缺总不能强塞吧。

    再者,她来之前,老想着萧家那么强大的背景,还愁不能给孙媳妇落实个好工作?谁会想到老爷子那么不按牌理出牌——气派的二层洋楼说退回就退回,小辈工作上的事也不上心,白瞎了萧鼎升那么好的出身。

    心里丛生的怨念,多多少少从眼底倾泻出来。

    老爷子扫了她一眼没接腔,而是呷了口今年的新茶感慨道:“今年没待在宁和可惜了,百年老茶树出产的新茶吃不上咯。”

    许兰芳听着有些摸不着头脑。

    晏晏正给金虎进行每日一训。

    “坐”、“起”、“趴下”、“扑”……一个发布口令一个迅速执行。完了拍拍它脑袋,赏它一条小鱼干。

    鬼知道狗怎么会和猫一个口味。但显然,金虎丝毫不介意,相反还快活得很,甩着尾巴,叼着鱼干溜去后园撒野了。

    晏晏在井边洗着小手说:“太爷爷,小李叔清明和立夏前各回了趟乡下,明前茶和谷雨茶都炒了几斤,回到省城后寄出来的,算算时间快到了。”

    “真的啊?还是小李懂我,远在X省,还惦记着我好这一口。”

    “所以说,有心孝顺,不用在乎距离。”晏晏人小鬼大地瞥了眼小板凳上的许兰芳。

    老爷子心里头憋笑。论小辈里谁最聪明,非晏晏莫属啊,不动真格就把敌人撂倒咯。

    咳,虽然这么说显得他有些偏心,毕竟孙子、孙女都是他老萧家的种,可有些人啊,由不得他不偏心。

    拄着拐杖起身道:“走!看看粽子熟没熟,闻着香味儿我都馋了。”

    “粽子要焖一晚上才好吃,要不我给太爷爷削个苹果?”

    “那感情好!咱俩一人一半,太爷爷一个可吃不了……”

    “那给二姐留一块,二姐今天辛苦了,一直都在灶房帮忙包粽子呢。”

    “是呀,小丫头都懂得帮忙,咱们做大人的哪好意思坐板凳嗑瓜子哦。”

    “……”

    抓着一把瓜子坐板凳的许兰芳一脸尴尬。

    端午期间,博物馆果然没像往年那样放假。

    盈芳便提前和钱教授打商量,周二放学能不能请个假。反正她手脚快,要是同学们有意见,大不了把周二这天分到她头上的活,单独拎出来,保证后面几天赶上进度。

    钱教授看过那份评分表,知道她一贯的表现可圈可点,很爽快地准了假。

    班上同学了解自己班长的性格,没事肯定不会请假。要知道,从开学到现在,盈芳连迟到都没发生过一次。更别说无故缺席、偷懒旷课了。

    但那几个大二女生就不服气了。

    “凭什么她可以不来?我们却要在这里忙到晚上。请假不扣工资,我们都请假好了。”

    “就是!文玉你不是认识馆长吗?你去跟馆长说,组里有些人哪,仗着小组长的身份搞特权。这样的组长,谁当不是当啊?”

    萧文玉扭捏着开口:“还是算了吧,万一人家是有什么急事才请假的呢。”

    其实她是不敢找馆长,说多了怕露馅。

    “文玉你就是太好说话,这种人,你给她脸,她回头蹬鼻子上你脸。”

    “算了算了,干活吧。”萧文玉心不在焉地低下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清洗着手里的一枚玲珑卍字青玉牌。

    不小心,玉牌叩到木盆边缘,顶部竟然裂了。

    萧文玉惊出一身冷汗。

    下意识地瞅了瞅四周,见大家不是在埋头清洁手上的玉器,就是在交头接耳唠闲嗑,提着心把玉牌擦干,而后悄悄放回盒子。

    过了会儿,重新拿过盒子,假装要洗,“哎呀!这玉牌是坏的!”

    “不会吧?”其他人围过来看,发现青玉牌的顶部确实有一道细微的裂纹,虽然还是完整的玉牌,但有裂纹和没裂纹,价值相差太多了。

    钱教授听说后手套没摘就来到现场,小心翼翼地接过青玉牌,拿放大镜细细查看,半晌,皱眉扫视了大伙儿一圈:“这青玉牌刚才谁经手的?”

    萧文玉弱弱地举手:“是我。可是教授,我拿到手上时就这样了。”

    “怎么可能!”钱教授确凿地道:“肯定是清洗过程中受到了撞击,要不然不会裂这么明显。”

    “可文玉她说还没开始洗就这样了。”边上一个大二女生替萧文玉说话。

    这可真是猪队友!

    萧文玉抿了抿唇,眼神躲闪。

    钱教授看了她一眼,又低头看着明显沾过清洁剂的玉牌若有所思。

    他从事考古有四十个年头了,要是连这起子眼力都没有,还在这行混什么呀!赶紧地收拾包袱滚蛋吧!

    “你们这组暂停手头的工作,跟我到会议室来。”

    除萧文玉外,其他人不免觉得委屈,张嘴想反驳,看到钱教授铁青的脸色,到底没敢说什么,憋屈地跟着他来到会议室。

    馆长听到秘书的回报,也神色匆匆地赶到会议室。

    这可是流行于前朝皇室间的青玉牌,虽说这次收获的文物古件里,类似的玉牌并不少见,但卍字的青玉牌就这一块,且论玉的品质,亦是极品级的存在。没准是哪个亲王的贴身佩饰。

    换言之,倘若这玉牌真是人为致损的,在场这些学生,卖了他们都赔不起。

    哦,萧文玉除外,毕竟萧家还是有点财力的。

    馆长暗戳戳地想。

    岂料,萧文玉听钱教授分析完玲珑卍字青玉牌的价值,吓得脸色都白了。

    一个劲地推卸责任:“不是我!真不是我!我拿到手上的时候就有裂纹了,和我没关系!你们别诬赖我!”

    “那你的意思是我的错咯!”负责安排学生工作、分发具体任务的陈列室主任气得浑身发抖,“我发出去的每件物品都有登记,登记前都会检查,这是馆里一贯的流程。这批因为是出土就送来的,没有经第三批人的手,迄今为止还没发现有瑕疵的。即便如此,分到你们手上的那一刻,我也有叮嘱你们看仔细,有异常当场汇报。要真是老裂纹,当时咋不说?我看就是你弄裂的,瞧你眼神躲闪的鬼祟样……”

    “咳!”馆长轻咳一声,打断了手下的愤懑之辞。别惹到了不能惹的人还不自知。

    钱教授握着放大镜,盯着青玉牌看了又看,表情肉痛不已。

    萧文玉求助地唤道:“教授——真的不是我!”

    “也不是我!”陈列室主任说话像机关炮一样继续发射,“馆长,我就说这些毛没长齐的学生靠不住,还不如招些吃苦耐劳的临时工靠谱。工作效率低倒也罢了,弄坏了博物馆的藏品还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还大学生呢,我看文盲都比他们有素质……”

第744章 懵逼

    这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话,引起其他学生的不满。

    本来就憋屈——工作得好好的,突然被喊到会议室“站桩”,完了还被人指着鼻子骂不靠谱、骂比不上文盲有素质,一个个气得脸涨得通红。

    性格耿直的刘大丫受不了这样的委屈,正想跳出来撂担子不干,钱教授叹口气道:“这是干啥呢!喊你们来,只是想给你们上堂课,让你们了解这青玉牌的价值到底有多高,而不是让你们互相批|斗的。裂纹的事,我心中已有数,希望这位同志能主动找我说清楚。”萧文玉低着头,始终不敢看钱教授的眼睛。

    钱教授轻叹了口气:“萧文玉你留下,其他人回去继续工作。”

    “教授——”萧文玉脸色惨白。

    “咳,老钱啊,我先跟你说个事。”馆长把钱教授请到办公室,离开前朝萧文玉使了个眼色,还让秘书送她回家。

    萧文玉哪敢让秘书送。

    她心里清楚,馆长之所以对她青睐有加,完全是因为将她误认成了另外一个人。

    那个人和她一样姓萧,但家庭背景要比她雄厚得多。瞧,哪怕惹了这样的大祸,照样会替她全须全尾地兜着。

    这一刻,萧文玉内心无比复杂:有害怕、有忐忑,但更多的是庆幸。

    担心真相迟早大白,然而此时此刻打死她都不敢承认。

    因为青玉牌的价值实在太大了,照价赔偿的话,把她全家发卖了都赔不起。所以,哪里敢让馆长秘书送她回家啊,万一发现她家不是那个萧家,一切不都完了?

    秘书见她执意不让送,耸耸肩回了办公室。

    馆长还在和钱教授打商量:“……老钱你看,这些老物件得亏萧家,才回归国家怀抱。萧文玉是萧老的孙女,这要是被萧老知道,你为了区区一件裂纹玉牌,把他孙女训得灰头土脸的,完了还追着人家赔礼道歉,这事儿整的……”

    钱教授眼一瞪:“啥?区区一件裂纹玉牌?这可是前朝皇室成员佩戴过的玲珑卍字青玉牌!搞不好全国就这一件!别人不知道它的价值就算了,你身为国家博物馆馆长,咋也这么分不清轻重……”

    馆长头疼得想挠墙:“哎哟喂老钱,我白跟你说那么多!这不是萧老……”

    “我管他萧老、李老,做错事担责任这不是应当的么?连这点责任都不肯担,念什么大学!照你这么说,身居高位的就不用遵守规章制度了?连带着他们的子孙后辈也一样有特权?这不瞎搞嘛!”

    “哎哟,你这个冥顽不通的……”馆长指着钱教授,不知说什么好。

    使出浑身解数都劝服不了这个老顽固。真是够了!

    “你才冥顽不通!”钱教授没好气地怼回去,“行了,你不就是不敢得罪人嘛,多年老朋友了,我还能不了解你?你把萧文玉家的住址给我,我亲自登门找她谈,不当着学生的面处罚她,给她留足面子这总行了吧?”

    “行行行,随你吧!”馆长无奈地揉揉眉心。

    不行也没辙啊,钱顽固决定的事,哪是能让人轻易更改的。

    钱教授是那种遇事希望分分钟解决的性格,要不也不会长期驻扎在博物馆,家也没时间回,恨不得九十五个大箱子里的宝贝,一个晚上全部清点、分析出来。

    说登门就登门。

    照着馆长打探来的萧老住所,寻摸到八嘎子胡同,叩开了萧家大门。

    开门的恰好是盈芳。

    忙了一下午,多种口味的端午粽终于蒸透出锅了,趁热给萧二伯家送一篮去。

    刚要开门就听到叩门声,顺手拉开——

    “教授?”

    “咦?小舒你也在这儿?”钱教授愣了愣。

    盈芳一脸懵逼:“……”

    这我家啊,我咋就不能在这儿。

    ……

    钱教授的到来,受到了萧家老小热烈的欢迎。

    正好,清香的粽子热腾腾地出锅了。

    钱教授还没表明来意,就先被老爷子邀至桌边,斟一盅太岁酒、上一盘不同口味的粽子,再几碟炒黄豆、炸花生仁、干炸小酥鱼等喷香、松脆的下酒菜。邀着钱教授呷了起来:“来来来,尝尝我小孙囡的手艺。我跟你说你来对了!我小孙囡调的馅料味道可好了,有什么话咱边吃边聊。”

    钱教授整个脑袋都是懵的。

    萧老首长他不是不认识。

    上回九十五箱珍宝从石景山押送至博物馆,萧老出席了庆功会。

    不过当时他可没那资格和萧老平起平坐。他就远远望了一眼,听同级别的老朋友用满含欣羡的语气介绍,说那就是辅佐老元首、立下开国之功的萧老元帅。

    萧老元帅的功勋,只要是国人,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如今又添了一笔龙脉宝藏的功劳,萧家在世人眼里,俨然成了元首的大红人。然而萧家本身却出奇的低调。

    老爷子退下来后,毫不留恋地上交了全部权力。三个儿子,一个几年前递交了病退申请;一个虽然还在军部没退下来,但据说工作兢兢业业、是个不可或缺的将才;小儿子早年因为独生女被拐,急流勇退。如今更是躲在家里含饴弄孙,再不涉足政事。

    这让多少人跌落眼球、大为扼腕。要是可以,真想和萧老换一换身份。退休生活啥时候不能过?真是白瞎了这么大个功劳。

    总而言之,钱教授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能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萧老,这可是大众口里的传奇人物啊。

    不仅接触了,老爷子还亲自给他斟酒,并且左一声“教授”、右一声“教授”,喊得他心情荡漾,心底不住狂吼:卧槽!这真的不是在做梦?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喊萧老“爷爷”的舒盈芳,确实是萧老货真价实的孙女?那咋姓舒不姓萧?

    钱教授不知不觉问出了口。

    老爷子听了哈哈大笑:“没错!小芳是我货真价实的孙女,嫡嫡亲的!至于为啥姓舒,这就说来话长了……”

    老爷子倒没避讳什么家族辛秘,大儿媳妇拐卖侄女被判刑这事,京里知道的人多了去了,不差这一个。

    “……后来嘛,人找到了那就是万幸,至于名字,不就是个称呼嘛,喊了这么多年,愿意改回来最好,不愿意我们也不勉强。何况,她养父母待她是真好,反过来该愧疚的是我们。因此关于改名这事儿我们完全由她。还是她自己提议,大名改回来,小名沿着原先的叫。这次考大学本来是想用大名的,结果公社统一开具介绍信时沿用了原先的名,直到准考证下来才发现,那时候离开考没几天了,牵一发动全身的,改改怪麻烦,还影响孩子备考,干脆就没改,横竖户口簿上两个名字都有,都能用……”

    这次买房落户,萧老用的就是户口簿上另一个名字——萧敏怡。

    但房产证不像别的,不会天天打开着亮给外人看,加上盈芳素来低调,以至于学校师生并不知道她就是萧家找回来的失散多年的小孙女。

    钱教授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那萧文玉又是怎么回事?萧老的另一个孙女吗?

    “什么萧文玉?”老爷子疑惑道。

    钱教授一看不对,哪有爷爷不认得自个孙女的,便把今儿下午博物馆发生的糟心事和盘托出。

    “啥?”老爷子气炸了,“那蠢货搞错了吧!”

    钱教授点头,很明显搞错了。不过老爷子喊馆长蠢货这事,还是别告诉馆长了。

    这么说来,萧文玉也不是个善茬,馆长认错人在先,但她可以说明啊,居然心安理得地受了。这人人品不行啊!

    钱教授心里下了个结论。

    “这事儿不能这么完了。”老爷子还在气头上。

    他当时顾及小孙女的想法,想回来问问她意思再做打算的,因此没有当场应允馆长殷勤的提议。谁料这蠢货居然自作主张地找了当事人。找对了也就算了,偏还找错了。

    钱教授忙道:“完不了。”

    萧文玉把好好的玲珑字青玉牌弄裂了还推卸责任、死不承认,本就没想轻饶她。

    不过是看在萧老的面上才用婉转的方式。眼下得知她跟萧家没丁点关系,还有好啥说的?该怎样就怎样!

    钱教授回到博物馆就找馆长商量。

    “哟!老钱你回来了?这是……粽子?你不是去萧老家拜访了吗?”

    “是去拜访萧老了,赶上人家包粽子,厚着脸皮蹭了一顿粽子宴。”

    听说还是自己的学生兼萧老的孙女亲手包的。

    他在萧老家尝了一个之前从没吃过的什锦粽和就着蘸料吃的青叶白米粽,据说是X省那一带的特色,味道说不出的好。

    要不是心里搁着事急于解决,谁想这么早回来。

    馆长没看到粽子还好,看到又闻到粽子的清香,顿时感到饿了。

    自动自发地拿了个绑红线的大肉粽吃了起来。

    才吃一口,就听钱教授竹筒倒豆子地揭露了萧老和自己学生舒盈芳是爷孙关系、却和萧文玉丁点关系都没有的真相……

    “噗——”馆长喷了。

第745章 处分

    “咳咳咳——”

    钱教授呛得鼻涕眼泪都出来了。

    好半晌才缓过气:“老钱你说什么?萧文玉不是萧老的孙女?这怎么可能嘛……”

    “我都跟萧老证实过了,怎么没可能?”钱教授就差拿鄙夷的眼神看馆长了,“不是我说,你好歹也是一馆之长,咋会认错萧老的孙女?这不像你一贯的作风啊!再说他们俩一点都不像好嘛。”

    “我没觉得他们俩像啊。”馆长满腹委屈,“上回文化部的郭部长做东请萧老几位老革命家吃饭,我被拉去陪席,席间听了一耳朵,说萧老的孙女也是京大考古专业的学生,我看你拿来的大一到大四的学生全名册,姓萧的就一个啊。”

    “……”

    合着还是他的错?

    钱教授叹了口气:“关于这个事,我多嘴问了萧老一句,他跟我说了。”

    馆长巴巴地等着他说下文,结果钱教授酝酿了半天上来这么一句:“总归是萧家内部的事,我不方便多说。”

    “哎老钱你……”馆长指着钱教授不知道说什么好。

    钱教授挥开他的手:“反正他小孙女上大学用的是舒盈芳这个名儿,回头毕业分配了改不改不知道。她是去年的新生,考古78班的班长,我记得跟你提过的吧?这学生挺有灵气,关键是做什么都认真负责……”

    “舒盈芳?”馆长立马想到那个天天五分、最受底下员工喜爱的大一学生,懊恼地拍了一下头。

    这真是一件迷之尴尬的事。

    馆长真想摇着萧老的肩痛心疾首地质问一番:您老嫡嫡亲的亲孙女,为毛不姓萧姓舒啊不姓舒!!!可把我害惨咯。

    可他哪敢啊。

    唯一能做的就是及时止损。

    “萧文玉这姑娘不行啊,我这是认错了人,她倒好,不声不响地受了,啧!老钱啊,看来你们京大教出来的学生,也不是个顶个的优秀啊。”

    钱教授懒得理他,提起粽子说:“今儿闹了这么一出,身心俱疲,我先回家了。萧文玉的事你自己说的你负责,我等着你解决。明儿过节,我给夫人带几个学生孝敬的粽子回去,她一准高兴……”

    一高兴说不定就不会找他清算一心扑在工作上、十天半个月不回家的账了。

    馆长那个郁闷啊。抱着脑袋急得团团转。

    “老钱你是高兴了,我可咋办啊……瞧这事儿整的……哎哟喂老子脑仁都疼了……”

    想他之前那么护着萧文玉,不就是以为她是萧老的孙女儿嘛,搞半天居然闹了这么个超级大乌龙——那丫头和萧老之间竟然半分钱关系都没有……苍天啊大地啊这事儿怎么收场好啊啊啊啊!

    回过神看到钱教授抱着粽篮走了,伸出胳膊想拽他:“哎,好歹给我留一串啊。这么满一篮粽子,难道不是给我们俩平分的吗?”

    “谁说的!这明明是学生孝敬我的。”

    钱教授护犊子般地拎着一篮粽健步如飞出了馆长办公室。生怕慢一步会被厚脸皮的馆长截胡。

    这时馆长秘书来了,馆长憋着一肚子火气,让秘书去萧文玉家:“去!把那俩盒礼品追回来!”

    秘书:“……”

    这纯粹是气话,那么应景的端午节礼,原样追回来算他输!

    最后果然没能追回来。

    毕竟送出去这么多天了,又恰逢端午佳节。

    萧文玉的父母当时正为买什么节礼送上峰发愁。

    萧文玉的父亲在检验科副科长的位子上一坐七|八年,和他同期评上副科职称的同僚,早已陆续晋升。要么副转正、要么调到别个吃香部门当领导,就他还在原地待着,不上不下的别提多尴尬。

    今年听说压他一头的正科长有望调去厂办当主任,趁此机会和厂长套套近乎,盼着正科长转走后,他也能副转正。

    萧文玉的母亲则是想讨好科室主任,平时有点什么事迟到早退了能对她睁只眼闭只眼。

    总之俩口子都想弄点节礼送上峰,可普通的看不上,贵的又舍不得买。

    见闺女提回家这么两盒礼品,说是博物馆发的福利,打开一看,乖乖!当真是财大气粗的国家博物馆,临时工的福利都这么好!

    萧母欢天喜地地把里头成双成对的补品、罐头、过滤嘴香烟、高档老窖拆成三份,一份送食品厂厂长,一份送萧母单位的车间主任,还有一份留着自家过节。

    倘若有亲戚朋友上门送礼,也有拿得出手的回礼了。

    直到馆长秘书上门解释,才知晓这哪是博物馆发的节日福利啊,分明是自家闺女贪小便宜,把别人的东西提回家了。

    二话不说,当着馆长秘书的面把萧文玉胖揍了一顿,恼怒她给家里丢脸。

    完了说会赔。

    馆长秘书便说这不是要紧事,最要紧的是那块青玉牌。好好的玉牌,因为萧文玉的不小心,在清洗过程中给弄裂了那才是头等大事。

    刚挨了爹妈两巴掌的萧文玉见势不对,眼白一翻,干脆装晕了事。

    她爹妈见状,气也不是、怒也不是,恨不得也双双晕厥。

    但馆长秘书盯着呢,哪那么容易说晕就晕,只得硬着头皮问那青玉牌多少钱,他们家一定想办法筹钱赔偿。

    真要论赔偿,萧文玉家哪怕倾家荡产都不见得赔得起。只是这次意外,博物馆方面也有一定责任。

    尽管口头上再三提醒学生们小心再小心、重视再重视,但没有一个精细的书面约束,学生们都没怎么当回事。

    这次事件算是给双方各敲了一记警钟。

    最终,博物馆方面让萧文玉赔一千块,同时让她写一份道歉信,张贴在博物馆大门口的宣传栏以及京大历史系的教学楼宣传窗里。

    道歉信旁边还附着一份红头文件,是学校对萧文玉的记过处分通知。

    在博物馆看来,一千块的赔偿金已是照顾价了。

    要知道,完好无损的青玉牌和裂纹玉牌,不仅仅只是多道裂纹的事,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的价值。

    至于道歉信和记过处分,冒领不属于你的东西、犯了错又死不承认,没送派出所就已经网开一面了。毕竟是钱教授带来的学生,就算他无所谓、京大也要脸啊。

    可萧文玉却觉得博物馆故意欺负她。

    青玉牌虽然是在她手里裂的,可谁知道原本是不是已经有裂纹的前兆。

    不是说玉器一类的受到撞击,只要不严重,不会马上有裂纹,她那次手滑不假,但磕的并不厉害,这种现象又不只她一个人发生过。凭什么只揪着她不放!

    没准前面经手的磕碰过了,她倒霉才在她手上裂开。

    至于冒领别人的东西,就更觉得委屈了。

    馆长不请她去办公室、不给她东西,她难道会去偷去抢吗?馆长自己送错对象回过头来却怪罪于她,欺人太甚!

    尤其得知舒盈芳就是馆长口里那个萧老的孙女儿、是他原本要送礼讨好的对象,萧文玉心头更是涌起一股无名火。

    若不是舒盈芳,她至于被迫赔出一千块嘛。这笔赔偿一出,她在家不是挨骂就是挨打。

    虽说爹妈一年的工资收入加起来不止一千块,但这并不是给她败的理由。难道一家人不吃不穿光喝西北风吗?还有那两盒礼品,白拿了不得还啊?照着市面上一模一样的牌子买了一并送回博物馆。

    她娘让她接下来休学得了,进工厂当个临时工,啥时候把一千块连同那两盒礼品的钱挣回来了,啥时候再复学。再一个也是想避避风头。等过几年再复学,谁还记得你犯过什么错、受过什么处分。

    “舒盈芳!这一切都是你害的!”

    端午这天,萧文玉节都没过,就被通知回校办退学,出来看到和考古78班的学生说说笑笑地结伴去食堂买粽子,虽然没在人群里看到舒盈芳,但由此及彼,依然恨得睚眦欲裂。

    “发什么愣啊!还嫌不够丢人!”萧母上前揪住她耳朵,提拎着往公交站走,“火起来真想打死你得了!家里勒紧裤腰带供你上大学,你就是这么回报我和你爸的?”

    萧文玉捂着耳朵委屈地抽泣:“我在学校受了欺负,你不帮着我、还一个劲骂我,动不动打我,你是不是我亲妈啊……”

    萧母气笑了:“我要不是你亲妈,我能这么管你?我犯贱哟我!赶紧跟我回家!好好收拾收拾自己,你爸托人给你寻了个活,光辉区新开的幼儿园这几天在招幼儿教师,正式工名额有限,不一定轮得上,从临时工干起也好,一年三百块,干个两三年差不多能把家里债还清了再复学,我跟你爸也能轻松点。听到没有?过了节就去上班……”

    萧文玉捂着揪疼的耳朵眼泪汪汪地抗议:“我不想当幼师!”

    “眼下还由得你选吗?不想去也得去!有本事你找个比这更好的工作把债还了,那我就不逼你。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你才欠下那么大一笔债,没打死你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你以为有的挑吗?”

    “……”

第746章 小别胜新婚

    萧文玉挨处分的消息,盈芳还不知道。

    她端午这天就上午三节课,一下课就奔回家了——要给儿子和男人送粽子呢。

    昨晚煮熟后一直焖到现在,口感比刚出锅那会儿好很多,咬一口,又香又糯。

    每种口味的粽子用不同颜色的棉线串起来,盛满了两个篮子。一篮给儿子,一篮给丈夫。

    除了粽子还有茶叶蛋、端午香包。

    给阳阳的那个篮子里,还有两瓶黄桃罐头——慰问团送老爷子的节礼,老爷子嫌甜不爱吃,分给了三胞胎。

    香包里装着驱虫避蚊的草药,碾碎了缝在浸过艾叶水再晾干的细纱布里。

    这批香包她缝的比较小,适合贴身带,也适合挂扇柄。

    端午过后意味着真正的夏天即将到来,蚊虫之类的也多起来了。扇柄上系个香包,扇一扇,醒脑又防蚊。

    另外特地给男人缝了个专门挂车上的驱蚊香囊。比扇坠要大一些、长一些,穗子上头还编了个华夏结,古朴典雅又实用。

    “真不要我和你一块儿去?”姜心柔送她到电车站,不放心地问。

    “真的不用。”盈芳摇摇头,“篮子并不重,我一个人能行。而且体校大门就在电车站旁,下车没几步就到了。阳阳那儿出来,到对面坐中巴能直接到大兴。”

    “可大兴站到女婿那儿着实有点路吧?”姜心柔犹豫道。

    要不是闺女说天晚了就宿在女婿那了,她肯定二话不说陪了去。可留宿的话,她做丈母娘的跟了去就太不方便了。

    盈芳掂了掂篮子,笑着道:“妈,这点分量真没什么的,以前比这更重的我都背过,还从乡下背着走去县城呢。”

    当然,那时候有小金,这次没有。但她娘不知道啊,还以为她力气从小这么大,其实是练了逍遥拳才好起来的。

    “那行,到了女婿那,记得拨个电话到邮局。我要是没在边上等,你就让邮局的人转达,那样我就放心了。回头搬去四进四合院了,咱家也安部电话。”

    “好。”

    ……

    到体校十二点多了,不晓得赶上饭点没有。

    盈芳在门卫做了登记,送了两只南方特色的什锦糯米粽给守门的大爷尝鲜,再得到教练办公室那边准许探望的回音后,提着一篮粽子直奔儿子的宿舍。

    “妈!你咋过来了!”

    阳阳正在宿舍换衣服。每次训练完都是一身汗。

    他打小爱玩,每次玩出汗都会被盈芳或是姜心柔盯着洗脸洗手换下汗湿的衣裳然后才准许吃点心或正餐,来了体校后一直保持着这个习惯——训练结束总是先跑到宿舍冲澡、换衣服,完了才去食堂。

    这不正要锁门下楼,和盈芳来了个迎头碰,开心地差没蹦起来。

    “忘了今儿啥日子了?端午啊!”盈芳笑着揉揉他的头。

    小子似乎又抽条了,都到她肩膀了,这才一年级呀,不过体校的学生似乎都偏高偏壮,要是放到普通小学,妥妥滴鹤立鸡群。

    “妈给你送些粽子、茶蛋过来,这边食堂八成也会有,但口味肯定没家里做的多。”

    “也没咱家做的好吃。”秒变吃货的阳阳立马接道。

    他最爱吃的是大肉蛋黄和青叶白米粽蘸酱料,搁点糖渍桂花就更爱了。

    “妈蘸料带了吗?光白米粽我可不爱吃。”

    阳阳本来就肚子饿,这会儿更饿,肚子直接唱起了空城计。

    “带了带了。”

    盈芳陪他在宿舍开吃。

    带来的粽子按口味一字排开。

    “一顿别吃太多,糯米粽吃多了积食。这两天还好不是很热,放上一两天没事儿,慢慢吃。剩下这些送你教练、师兄姐们尝尝。”

    “嗯嗯。”阳阳吃得腮帮子一鼓一鼓的,跟土拨鼠似的,不过是加大版的土拨鼠。

    盈芳看着儿子可爱的吃相忍不住发笑。

    拍拍儿子的肩,让他慢慢吃。

    她坐了一个多钟头的电车,没什么胃口,干脆起身给儿子收拾了一番床铺、衣柜。

    有生活老师照看,宿舍还算干净,至少没她想象中那么凌乱。

    窗台两盆盈芳摇曳的太阳花还是上趟送他回来撒的种,这会儿花开争艳,说明小子照顾得挺好。

    盈芳屋里屋外转了一圈。

    “妈,咱家真的帮国家找回了几大车的宝藏?”阳阳边吃边问。

    盈芳“哦”了一声,扭头看他,“你从哪儿听说的?教练告诉你的?”

    “报纸上不是刊登着嘛。上政治课的时候,老师念给我们听了。我没说那上头写的是我太爷爷,说了耳根又不能清静了。”

    “人小鬼大!”盈芳捏了捏他的脸,“跟同学们要好好相处知道吗?”

    “我是啊。”阳阳撇撇嘴说,“其他同学挺不错的,就黄学峰总爱和我过不去,我都让着他了他还得理不饶人。”

    “黄学峰?”上回好像也听儿子提过,连着两次了,盈芳不由正色道,“具体怎么回事跟妈说说。”

    “我也是听师兄讲的,好像是黄学峰他爹在我爸那儿吃过瘪,这家伙毛没长齐,就想着替他爹出气,拿吃的收买了今年才进来的师弟,处处挤兑我。切!我才不怕他呢。有本事放马过来!”

    盈芳忍俊不禁地揉了揉儿子的脸:“说人家毛没长齐,你自己呢?”

    “哎呀妈——你不能再这么捏我脸了,我已经是小小男子汉了。男子汉的脸是不能随便被人捏的。”

    “是是是。那么小小男子汉,肚子吃饱了吗?要不要再来碗黄桃罐头?”

    “……”阳阳瞅着那听包装精美、日期新鲜的黄桃罐头,小脸写满纠结。

    盈芳忍不住噗嗤笑:“好了,妈不逗你了,罐头给你打开,不过歇会儿再吃。”

    阳阳下午有课,下了课还有争分夺秒的训练,盈芳不忍儿子错过午休,见一点了,摸摸儿子的头,和他道别。

    只是看着大宝贝黏着她的不舍样,心头不禁发酸,忍不住脱口道:

    “等暑假,让你爸找教练请个假,妈带你们兄妹仨回宁和避暑去,给你好好放个长假。”

    “真的?”阳阳眼睛一亮,哪还有半分失落,送盈芳出校门后,蹦跳着回宿舍午睡去了。

    盈芳:“……”没心没肺的臭小子!

    她拎着另一篮粽子还要赶下一场,真是累死个人。

    好在特种兵训练基地不需要她拎着沉甸甸的篮子一路从门卫走到宿舍——男人收到值岗卫兵的电话,亲自开车出来接她了。

    “要来怎么不先打个电话?我派人去接你也行。”向刚一只手轻轻松松地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握着她,嘴角噙着笑问。

    盈芳睨他一眼:“我来突击检查不行啊?”

    “行!”男人嘴角逸出一串愉悦的低笑,“欢迎夫人随时来突击检查。”

    “贫嘴!”盈芳佯装要捋耳边滑落的秀发,挣开了他的手,“专心开你的车,一会儿我有事和你说。”

    “家里怎么了?”

    “家里没事。哦,也不能说没事,大伯家的堂兄回来了,先前爷爷不是还让二伯娘给他相看对象么,这下不用了,人家已经在西宁结婚了,这次升调回京,带着媳妇儿一块儿来了。说是家属房还没分下来,想在爷爷那借住一阵子。爷爷没同意,后来住招待所去了……”

    盈芳本来还想等到了他住的地方再说的,被他鼓励的眼神瞅着,一不留神拉拉杂杂全给说了。不止萧鼎升、许兰芳那俩口子,还有钱教授上门拜访的事、馆长混淆她和萧文玉的事……

    哦,这些都称不上要紧事,最要紧的是儿子。

    “我来之前,先去了阳阳那儿,他说文化课班上有个叫黄学峰的男孩子,一直以来都和他不友好。听说那孩子的爹,曾在你手里吃过瘪……也可能是孩子口胡传错了,但我想无风不起浪,会不会真有这么回事儿?”

    “姓黄?”向刚垂眸想了想,“可能吧,回头我查查。这事儿你别操心了,交给我。再说了,咱儿子可不是白受人欺负的主,搞不好就是跟你撒撒娇。”

    盈芳一想,还真有这个可能。

    论武力值,体校哪个学生打得过大宝贝呀?不光学生,教练、老师们加起来阳阳都不见得吃亏。

    “不管会不会吃亏,这事儿你上点心。不光阳阳,你也是,如果黄学峰他爹真在你手里吃过瘪,他儿子这么针对阳阳,可见家里大人没少当着他面针对你。孩子是大人的镜子,是父母的缩影。孩子之间无冤无仇都这样,他父母岂不是拿你当眼中钉、肉中刺了?你还笑?我是认真在和你说!”

    “好好,我不笑。”向刚轻咳一声,嘴上这么说,眉眼间的笑依旧浓浓的。

    停稳车后没忙着下车,握住媳妇儿的手摩挲了几下以示安抚,“我这不是高兴你关心我嘛。别担心,儿子都能轻松对抗针对他的同学,还不信你男人应付不了啊?”

    “谁担心你啊!我是怕阳阳吃亏。”盈芳被他哄得耳朵根红红的,嗔睨道。

    向刚笑而不语,哄着他下车。

    路边就是两栋三层楼的家属房,一栋是三居室格局,一栋是两居室格局。

    向刚要了一套三居室。以他这些年立下的功勋,别说一套三居室,要两套,上头也会给。

    然而向刚只要了一套,家里人过来探亲有地方住就行了。

    只是考虑到家里有三个孩子,再者万一丈人、丈母娘带着孩子一块儿来小住几天,房间不够多尴尬。

    于是装修的时候,特地请施工队把三个中规中矩的卧室改了一下——

    主卧小了几平方,一张大床、一张写字桌,并一口衣柜、两口床头柜摆得下就可以了。平时他一个人,有床能睡觉就行了,没那么多讲究。

    另两个房间隔成三间,每间摆下两张单人床并一口写字台,衣柜被他灵机一动嵌进了墙体。

    这样的装潢,施工队都是第一次操作。

    不过出来的效果相当不错,既省空间又美观。

    等装潢结束,施工方负责人专程请向刚喝酒,席间一个劲夸他有设计天赋,还问他有没有别的新颖理念……闹得向刚是哭笑不得。

    装修好之后,盈芳来过几次,床、写字桌、床头柜这些家具还是她买的呢。就是每次来都掐着时间,还没留宿过。

    “今天不回去了吧?”向刚一手提篮子,一手揽着媳妇儿的腰,往楼上走。

    他选了二楼边套,只消爬一层就到了。

    盈芳笑睨着他:“你是希望我留下呢还是赶末班车回去?”

    向刚拿钥匙的时候,低头咬了一下她的下唇|肉。

    开门后一声不响拉她进屋,抬脚关门和放篮子的动作几乎同步,随后把人带到怀里,狠狠吻了上去……

第748章 金芝炖鸡or白菜炖豆腐

    “姐,那人也是你们基地的?个子好高哦。”

    萧文玉远远看到侧过头和盈芳说话的向刚,羡慕地咂了咂嘴。

    这个男人对他对象可真好呀。一看那架势就是平时体贴惯了的。

    长得好,身材好,对他对象又好,这样的三好男人,自己怎么就遇不上呢。

    “要不姐你给我介绍个当兵的吧?”萧文玉脱口而出。

    “以前你不是嫌当兵的粗鲁没文化、配不上你大学生吗?”萧文玉的表姐王萍正低头系鞋带,没有抬头,“我记得姑妈以前托朋友给你介绍过的吧?”

    “那不是没遇到合眼缘的嘛。”萧文玉嘴里说着,眼角一直瞅着不远处那对璧人。恨不得把男人身边的对象扯开,换她上。

    只是下一秒,她蓦地瞪大眼:舒盈芳?怎么会是舒盈芳?真是冤家路窄!

    王萍系好鞋带起身,才知道表妹刚才说的男人是哪个——竟是他们基地的一把手。

    扯了一下嘴角说:“这个人我劝你还是别想了,一是我们基地老大,二听说有妻有子、孩子都上小学了。”

    萧文玉不敢置信:“表姐你的意思是他旁边那个就是他妻子?”

    因那对璧人已经相携远去,王萍光凭背影哪能确定。

    “再说就算照面了,我也不认识啊。倒是他孩子,曾跟着孟副队来过医务室,白白净净的很可爱,完全看不出以前生活在乡下……”

    王萍说到这里,皱着眉看了萧文玉一眼:“阿玉,你理智一点,千万别犯傻,破坏军婚要坐牢的。依你的条件,想找什么样的对象没有。”

    “哎呀我怎么可能破坏军婚,姐你放心啦!”萧文玉眼珠子骨碌转着,有口无心地保证。

    虽然很是遗憾,如此高大帅气的男人,没能让她早一点遇上,但她确实没有破坏军婚的想法。破坏军婚要受什么样的惩罚,她光是听着就害怕。她只不过——怀疑舒盈芳在破坏军婚。

    试想,这个男人孩子都上小学了,还和舒盈芳走这么近,说说笑笑的,男的还拉女的小手……啧!舒盈芳啊舒盈芳,想不到你好这一口。

    萧文玉满脑子都是如何妥善地运用这次机会,从而狠狠地打击舒盈芳,好给自己报仇。

    “姐,我突然想起有点事,不陪你去宿舍了,回头再找你玩。”

    “哎——这都快饭点了,你走啥呀?吃了饭再走也不迟。”

    “不了。”萧文玉摆摆手,飞快地跑出了基地大门。

    “怪事!来的时候不请自来,害我请半天假又买一堆菜,走又急急慌慌的,搞啥子嘛!”王萍不悦地嘀咕了几句,拎起菜篮,没好气地回宿舍去了。

    那厢,盈芳拉着男人在乒乓球室痛快地杀了两盘。

    这球太好玩了,飞来飞去的。

    上辈子要是有这么一项室内娱乐,她在地宫的日子哪还会那么无聊啊。

    “我觉得我能代表班级参加校级的乒乓球赛了。”

    休息的时候,盈芳接过男人递来的水壶,小口呡了几口,笑着说。

    向刚哑然失笑:“校级赛也能赖皮?”

    “讨厌!”盈芳拿球拍打了他一下,而后自己也笑了。

    她好几次把半空飞的球直接拍回去。

    按规则这样是不得分的,可反正是小俩口自娱自乐,向刚乐得哄她高兴,因此也算她的分。否则哪会出现和他打平的局面。

    “还想打吗?”向刚拿手帕替她擦了擦鼻尖沁出的细汗。

    “再来一盘吧,五点半我们回去。”和孟柏林约了六点小食堂吃饭,总不好迟到。

    “嗯。”

    向刚陪她尽兴地打到五点半,在乒乓球室外的水龙头洗了把脸、拿手帕擦干后,清清爽爽地前往小食堂。

    小食堂是基地内部的称呼,在外人看来跟国营饭店没什么两样。

    新来的掌勺大师傅也确如孟柏林说的擅长粤菜。

    因是单位食堂,定价适中,因此来这儿吃的人还是蛮多的。

    孟柏林俩口子来得早,订了张能坐六人的小圆桌。

    盈芳和向刚到的时候,俩口子正头碰头地看着菜单商量点什么菜。

    看到盈芳,孟柏林欢快地招手:“嫂子!这里这里……”

    四个人坐到了一处。

    孟柏林介绍他媳妇给盈芳认识。

    他媳妇叫毛美凤,是个很爽朗的辣妹子。跟着孟柏林一口一个“嫂子”地喊盈芳。事实上,她比盈芳还大一岁呢。

    不过部队里就这样,除非年纪真的相差很多,一般都是按男人的级别来喊的。

    盈芳早已听习惯了。

    把点菜的任务交给两个大老爷们,她和毛美凤坐在一起嗑瓜子唠嗑。

    “嫂子,听老孟说你懂医术,你能帮我看看么?我这辈子到底还有没有希望怀上……”毛美凤偏过头,后脑勺对着孟柏林,对盈芳小声说出心里的渴望,“老孟嘴上没说,但我知道他很喜欢孩子,我也喜欢,做梦都想生一个,可……”

    盈芳抬手覆上她手腕,温和地说:“这有什么好见外的,不过搭个脉的事。”

    盈芳看毛美凤的气色不是很好,搭脉出来的结果和她料想的差不多。

    “你在娘家时农活干得多么?”

    “多。我娘身体不是很好,我爹年纪大了,我是家里老幺,大姐二姐嫁的远,小弟那会儿还小,家里农活基本都我在干。”

    盈芳点点头:“那估计是累狠了,别的没啥,就肾阴阳两虚得厉害。等会儿回去我开个药方,你照着抓来煎服。回头我再给你寄些对症药丸,搭配着汤药服上一段时间。咱先把肾虚调理好了,怀孩子的事自然水到渠成。”

    毛美凤激动地声线有些颤抖,握着盈芳的手不住感谢。

    点好菜的孟柏林,也听到了盈芳这番话,素来坚定的眼神泛起氤氲。

    夫妻俩一个劲地和盈芳道谢。

    盈芳抿着嘴笑:“等怀上孩子再谢我也不迟。我这半瓶子水晃荡的医术,也就搁你们俩口子这儿成神医了。”

    毛美凤说:“那是外人不识金镶玉。”

    孟柏林夫唱妇随:“对对对!”

    盈芳乐了。

    既然答应要给毛美凤调理身体,吃过晚饭,回到家属房,盈芳就给毛美凤开了个方子。

    方子上所需的药材,都是比较常见的,市面上一般买得到。倒是那些药丸,需要几味比较罕见的药材。不过市面上没有,不代表她手上没有,就是需要花时间做。

    如今最缺的就是时间了。盈芳老觉得不够用啊不够用。甚至比三胞胎都期盼着暑假早点到来。

    “真舍不得你走。”

    向刚等她开完方子、还没来得及送上楼给毛美凤,就把媳妇儿搂到怀里,缠着她各种腻歪。

    盈芳晓得他的无奈,柔声细气地哄着:“等回了宁和,你天天住家里,我炖灵芝鸡汤给你补补。小金前几天挖到一朵偏金色的灵芝草,说不准就是传说中稀世罕见的金芝。这次我不准备泡药酒了,炖鸡汤给你们吃。这么稀罕的宝贝,谁知道下回再遇上要等到什么时候……”

    向刚似笑非笑地挑眉看着她:“你觉得我是需要吃补品的人吗?看来,下午没满足你。”

    说着,打横抱起媳妇儿,大踏步地进了卧室。

    盈芳会过意,哭笑不得,捶着他肩膀说:“我没这个意思,我只是怕你累着了。”

    “媳妇儿放心,我一定让你好好感受为夫到底有没有累着。”

    “……”

    俩口子在床上浪了一夜。

    次日起来的时候,盈芳羞得眼睛都不敢看床铺。

    靡荡得哟,啧!比新婚燕尔那阵还要狂野。

    盈芳捶着酸软无力的老腰,暗骂着男人没节制。

    他说得对!精力如此充沛,吃什么金芝炖鸡补什么身啊!就应该天天白菜炖豆腐!

    可惜向刚不在,没听到媳妇儿的碎碎念。

    他大清早跑了几圈步,到训练场安排好今明两天的训练任务,接着去了趟办公室,往军区拨了个电话,查了一下黄进这个人。

    昨儿他媳妇一提总爱和大宝贝过不去的那个同学,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黄进。

    同姓黄,黄学峰的老子也的确在他手底下吃过亏,不是黄进还会有谁?

    政务办值班的恰好是他熟人,马上把黄进的家庭资料发了过来。

    黄进本人压根没什么卵用,之所以在军区混得风生水起,仰仗的是他老子黄国忠。

    不过这几年黄国忠也不行了,应该说,打从黄进从前线回来,被前线指挥官狠狠削了一顿;再是那些因黄进错误的决策导致殒命的烈士们的家属联手将之告了一状,素与黄国忠不合的派系趁机在元首跟前刷了一遍黄国忠父子俩的恶感、痛快地打了一顿落水狗。

    元首对黄家失望透顶,黄国忠别说为儿子求情无果,他自个都差点被一撸到底。如今虽然还在军区待着,但手上已经没什么实权了。

    黄进的儿子黄学峰之所以成天怼阳阳,无外乎是记恨。

    摸清楚来龙去脉就好办了。

    向刚搁下电话,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看来,黄国忠没了实权依旧不老实啊,还有空闲教孙子怼自己大宝贝。行啊,那就找点事让你忙活忙活。

第749章 不作不死

    一连串指令发布下去以后,向刚拎起军装外套、正了正军帽,大步流星地去了食堂。

    本想派人送媳妇儿回去的,想了想最近一直致力于队员们特种侦察、三栖作战方面的强化训练,连着一个月没回去了,干脆自己开车送,顺便在家待两天。

    盈芳却以为他上工去了,靡乱的床单团吧团吧泡上洗衣粉,间隙收拾房间、吃了两块昨晚打包的粤式点心对付被男人榨得饥肠辘辘的肚子,拿着昨晚开的方子,上楼给毛美凤。

    不一会儿,拎着毛美凤送的一斤鱼干、两斤虾干下来了。

    孟柏林休息时经常去山塘钓鱼虾,有多的就晒成干。

    盈芳解释自家不缺鱼虾——四进四合院老大的湖呢,除非水干了,否则谁家缺、她家都不会缺。

    可毛美凤执意要送,说:“你家有是你家的事,我送是我的事。嫂子你要不收,我照着市面上看医生的钱给你这处方费。”

    盈芳只好收下了。

    刚下到楼梯拐角,看到三步并作两步上来的向刚,疑惑地问:“你咋回来了?”

    “送你回去。”向刚帅气地将外套甩上肩,主动接过媳妇儿手里的袋子,把自个手里的早饭递给她,“饿了吧?先吃,吃完我们回家。”

    盈芳无语地看着他:“你不用因为我特地请假的。”

    “我不用请假。”

    盈芳:“……”

    是!这里你最大!可说得这么敞亮真的好吗?

    向刚揉揉她头,含笑道:“走吧,车上也可以吃。再磨叽下去,赶不上你上课了。”

    对哦!她三四节还有课,下午还要去博物馆。

    再不去,钱教授该气得跳脚了。

    思及此,盈芳不再磨叽,抱着饭盒上了车。

    向刚送她到京大门口,指腹在她光滑细腻的脸蛋上摩挲又摩挲,手感好得不舍松开:“好好上课,中午回家吃饭?我来接你。”

    “嗯。”盈芳笑应着摸了一下他冒青胡茬的下巴,赶在他眼神幽暗、有什么蓄势待发之前迅速打开车门跳下车,回头朝他调皮地吐了一下舌尖,才挥手和他再见。

    撩拨他?

    向刚瞅着媳妇儿的背影一阵好笑。

    以为要上课他就不能拿她怎么样了?唔,确实不能拿她怎么样。

    但还有晚上啊!漫漫长夜,有的是时间撩拨回来。

    目送着小女人步履轻盈地步入校园、和认识的女生说说笑笑地走向教学楼,向刚舌尖顶了一下腮帮子,眼里含着温柔的笑意,熟练地掉转车头,朝八嘎子胡同驶去。

    萧文玉紧紧攥着掌心,克制着内心的激动,免得自己呼出声来。

    舒盈芳啊舒盈芳,这下你没的狡辩了吧!你勾搭的军官,都开着军用吉普送你到学校来了。

    要是被全校师生知道——你温柔娴静的外表下,包裹着这样丑陋的灵魂,老师和同学们会怎么看你呢?班长还有机会当下去吗?校级特等奖学金还有机会评上吗?

    当然,更大快人心的是,军官的妻子知道你的存在,会怎么对付你呢?哎呀呀,想想就刺激!

    啧!舒盈芳啊舒盈芳,我等着看你如何凄惨地为破坏军婚付出惨痛的代价!

    萧文玉一脸得意地想着。

    熬夜誊抄了厚厚一沓纸,直到凌晨两点才困得睡去的疲惫、以及醒过来后酸得提不起一丝劲的胳膊、手指,此刻也觉得值了。

    等第三节课的铃声打响,她戴上口罩,拎着一袋誊抄好的八卦资料,偷偷溜进校园,趁厕所没人,往女厕所里贴了一张;然后辗转食堂,在还没开门的食堂门前贴了两张;再是各个楼梯口、宿舍楼外最受男女生欢迎的银杏林……总之哪里人流量大贴哪里。

    坐在教室等老师来上课的盈芳浑然不知自己的婚姻状况被萧文玉拿来乱做文章。

    她课前几分钟听刘大丫和尹小红你一言我一句地唠了一通萧文玉在端午节期间搞出来的事,惊讶得难以置信。

    说实话,她对萧文玉的印象的确算不上好,但没想到她会这么奇葩,冒领不属于她自己的东西、做错了事不承认还想嫁祸于别人,落到这地步也是咎由自取。

    “班长,萧文玉这么坑你,你气不气呀?换做我,真想把她吊起来抽打。太恶心人了!馆长误认为她是你,送了两盒超级高档的端午节礼,居然真好意思拎家去。她家里人也是,不问一句,就拿去送礼了。现在倒霉了吧,掏钱买了送还给博物馆……啧!”

    “就是就是,要不怎么说奇葩一家呢。一般人家打开一看这么高档,还不吓一跳啊,他们家大人真淡定……换成我家,我爹妈一准跑博物馆求证。试问哪个单位会在端午节一发就是赶超普通工人一年工资总合的福利啊,这不吓人嘛!”

    “馆长这次也跟着倒大霉。换个人,没准就不会有后面的事儿了,结果碰上奇葩的萧文玉……听说他被上头训斥得老狠了,这几天忙着写检讨和自我批评呢。”

    “你听到的这些算轻的,我听说,要不是馆长的父亲曾给老元首当过秘书、如今又分管着统筹部,元首给他面子,馆长八成得引咎辞职……”

    交头接耳地灵够信息,上课铃声打响,任课老师抱着教案进来了。

    同学们马上正襟危坐。

    一堂课下课,老师还没走,前面大课间光顾着唠八卦没去厕所从而憋了半节课的刘大丫,一溜烟地奔出教室,惹来知情女生们的善意哄笑。

    笑意还没从脸上消失,旋见刘大丫提着裤子又一溜烟奔回来了。

    “大丫你到底上了厕所没呀?上完了咋不把裤腰带系一系,艾玛啊都快拖地上了。”高霞憋着笑提醒她。

    “我还没上呢!粗大事了!我先来告诉你一声。”刘大丫隔着几排位子把手里团着的纸头扔给盈芳,“班长你马上去找校长,澄清这个事,否则怕是要乱……”说着,又急急匆匆地奔厕所而去。

    盈芳抖开纸团,没看几句就黑了脸。

    嘿!这个乱造谣的!被她揪出来是哪个,非揍得他娘都不认识不可!这种事都敢瞎编乱造!

    要澄清并不难。

    盈芳的学籍档案的婚姻状况栏里填的就是“已婚”,再结合结婚证、户口簿,想要证明她和向刚乃名正言顺的夫妻,并非八卦谣言里传的破坏军魂的第三者。

    再者,她从来没有掩饰过自己已经结婚的事实,更没有故意混淆是非、让同学们误会。

    到校长办公室没一回儿,就把事实阐释清楚了。

    校长得知她丈夫乃华夏第一支特种兵部队的负责人兼主教官,惊得无以复加。回过神连连保证:一定还她一个公道。

    那厢,考古78班的女生,自发地将校园里贴得到处都是的造谣生事纸一张不落地撕下来集中到一起,一个个化身福尔摩斯,积极展开探案思路,对着纸上的字逐一进行分析:

    “看字迹是女的。”

    “不一定。你看咱班上那陈大个,个头五大三粗,写出来的字比我还秀气……光从字辨不出男女的。你说是不是陈大个?”高霞扭头喊来陈兵武。

    陈兵武毫不犹豫地点头。以前总为自己写出来的字竟然还没一个女生来得粗犷而郁闷,今儿却丝毫不觉得,还觉得有些骄傲。为啥?帮到班长了呗。

    “还是得从门卫那着手,看今天早上有没有可疑的陌生人进出校门。”

    “副班长他们去问了,不晓得问到啥有用的信息没有。”

    说曹操曹操到,以副班长张挺为首的几个男生表情严肃地去校门口打听回来了。

    “班长,我们问了今天上午值勤的门卫,说今儿个到现在为止还没见过陌生人进出校园,都是熟面孔。”

    “不会吧?”女生们一阵哀叹。

    盈芳起身对张挺几个表示感谢:“问不到就算了,回头再想别的办法。马上就打上课铃了,大家快去准备吧。”

    “班长,会不会是咱们学校的学生?嫉妒你那啥,长得漂亮成绩又好,故意抹黑你?”学习委员见大家一筹莫展的样子,琢磨着开口,“我这可不是故意扯开话题,你们想啊,要真是陌生人,几个校门都有人值班,逃不出他们的火眼金睛,要不怎么说咱京大的门卫最牛逼……”

    其他几个男生互看一眼,心有余悸地附和:“有道理!俺刚来那会儿,没摸清食堂关门时间,错过了饭点,下午上课到一半肚子饿死了,跑出去买吃的,回来看到班主任在校门口跟别的老师聊天,害怕被他发现,故意把自己捯饬得老师都认不出来,结果被门卫一抓一个准,说以前没见过我们,问哪个学校的、上课时间来咱们学校干啥……艾玛啊,想起来就心痛,俺在老师跟前的好学生印象荡然无存……”

    这时,上午第四节课的上课铃打响了。

    盈芳把他们撵回自己座位,嘱咐他们认真上课,自己却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钢笔有些心不在蔫。

    尽管纸上描述的内容纯属造谣,但心里还是膈应啊。谁这么恨她,居然拿女人的贞洁和家庭责任来造谣生事?这是结大仇的节奏啊。

    其实发生这个事,她大可报警处理。可校长为难的表情,让她一时心软,答应先由学校展开彻查。不知道校长查的怎么样了。

    学习委员的猜测还是有道理的。门卫能肯定地答复今儿进出校门的都是熟面孔,说明张贴的人是自己学校的。

    可会是谁呢?自己班上的同学应该不可能。

    首先这字迹就隐藏不了,其次张贴的时候他们在一个教室上课,班上并没有人借故离开。除非找人代笔又代贴。

    但她刚才仔细观察过,不管男生还是女生,对她的帮助和关心都很真实,不像是虚情假意。

    所以自己班同学可以排除。

    可也仅仅只是排除一个班,京大这么多学院、班级呢,毫无头绪地找起来谈何容易。

第750章 打脸啪啪啪

    对了!她可以找各班的班主任帮忙。班主任对自己学生的字迹想必是最了解的。

    盈芳啪地搁下钢笔,起身喊报告:“老师,我有急事需要离开一下,这节课我想请假。”

    这节是语文课,语文老师对盈芳的印象很不错,闻言,摆摆手表示准了。

    盈芳抽了几张撕下来时没有破损的纸张,迅速离开教室,先找自己班主任说明情况,再在班主任的陪同下,挨个学院、挨个班级地找各个班主任配合验字迹。

    校长那边的动作也很迅速,盈芳走后,马上召集各学院领导和各个系主任开会,会上通报了此次事件。

    “我难以相信,如此低俗、恶劣的事件,竟会发生在我们这个以浓厚的文化底蕴盛名的校园里,这不得不令我们在座的每一位深思和反省,也让我们每位京大教职工和学子愤怒。即刻起,望每位同仁严加管理各自学院,特别是纪律和思想方面。一个人的思想一旦腐烂,那么纵然是稀世罕见的惊艳绝才,未来也是阴暗、看不到光明的。”

    历史系的系主任站起来愤慨地说:“舒盈芳同学在我系考古专业学习,无论是思想品质还是学习成绩、人际关系,各方面表现都是相当突出的。我们系的客座教授钱英雄同志不止一次夸过她。如今这一纸乱七八糟的内容,哪怕已经查实纯属造谣、诽谤,一上午的恶意宣扬,也给这位同学造成了难以磨灭的伤害。我提议,学校立刻出面澄清,别等揪出加害者以后再让人进行道歉什么的。没有妥善地管理好校园,让恶劣分子有机可乘,已经是学校的失职,不能再拖沓。”

    校长点点头,扫了眼其他人:“方主任的提议,你们有什么不同意见吗?”

    大伙儿一致摇头。

    开什么玩笑!

    华夏第一特种兵部队的兵王、正师级干部,在为国家培养一批又一批英勇的将才,他妻子却莫名其妙在学校被人冠上莫须有的罪名。传出去,整个学校怕是都要跟着蒙羞。

    “就是有一点,万一造谣生事的是我们自己学校的学生,传开了有损学校名誉。能不能于私底下进行,别忙着报案。抓到人之后再交由公安处置?”招生办主任站在招生的立场,试探性地问。

    校长反驳了他:“说实话我第一反应考虑的也是学校的面子,这个我要深刻反省。学生出现这样的事,咱们做老师、做领导的不仅没有第一时间站在她的立场行事,反而还为了面子上好看,恨不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是不应该的。学校的名誉自有优秀学生和教职工维护。如果造谣生事者真是本校学生,学校非但不能瞒着掖着,还要将这颗毒瘤当着全校师生的面狠狠拔除、以儆效尤!”

    “叩叩叩——”

    校长话音刚落,他秘书敲门进来,附耳到他耳边说了几句。

    校长马上传达给诸学院的中高层:“舒盈芳同学目前在她班主任的陪同下,前往各学院找各班主任核对字迹。各位同仁回去后,嘱咐各班主任给予最大的配合。学校发生这种事,没能第一时间替受害学生以证清白,还要让受害学生自己想办法揪出元凶,实乃有愧。眼下能做的就是好好配合她。有态度不佳的,一律汇报上来,年终考评我倒要看看他/她能得几分!”

    这哪用校长明说啊,在座的谁都不是傻子。

    相反,个个都是人精,要不然能当上京大院系领导?

    喏了一声,跑回各自学院配合去了。

    各专业的班主任见院校领导都这么重视,岂有不配合的道理。

    有不确定学生字迹的,甚至还主动搬出这学期以来的作业、试卷一一对比。确定不是自个班级的学生惹出来的事,才暗松一口气。

    可饶是老师、领导们如此配合,等上午第四节课下课,盈芳也才只跑了两个学院。

    ……

    向刚做了一道擅长的鳝丝羹,探头看了一眼起居室角落的座钟,放下袖子对福嫂说:“婶儿,我去接小芳,剩下的这些麻烦你了。”

    福嫂笑着摆摆手:“这有啥麻烦的,你快去吧。”

    向刚想着这点路,便没开车,跨上大三角的自行车,咯噔咯噔骑到了京大正校门。

    校门口熙熙攘攘堵着一群刚下课的学生,围着门卫室叽叽喳喳地不晓得在说什么。

    向刚推着自行车走过去,恰好听到两个女生的对话:

    “……考古78班的班长?那不是上学期的特等奖学金获得者?我的天哪!居然是插足军婚的第三者?没搞错吧?”

    “厕所门口贴着的纸上就这么说的,还说她没脸没皮,人军官都有妻有子了,她还舔着脸蹭上去。昨天不是端午吗?据说她还跑去部队纠缠不清……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哎呀这要是真的……啧!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天啦!怎么会这样……早知我上节课下课就去厕所了,没有也挤出几滴来。我都没看到你们说的那些,等我再跑去厕所,哪里还有纸,都被撕掉了……”

    向刚眉宇拧成疙瘩,自行车往旁边一放,走过去朝俩女生行了个军礼:“你好同志,刚才你们说的是考古78班的班长?”

    见这么帅气的兵哥哥朝她们行军礼,俩女生羞得脸颊飞霞。

    尤其是说“没有也挤出几滴来”的女生,想起自己刚刚说了啥,羞愤地真想刨个地洞把自己埋了。

    另一个相对好些,但也羞得不行,差点伸手捧脸蛋,晕乎乎地答:“是、是啊,请问同志您是我们学校的吗?”

    明显不是嘛!

    边上一群女生集体翻了个白眼。

    没见人穿着军装、肩上还佩着肩章……尽管不认识级别,但肯定是军官没跑了。

    向刚点了一下头:“我来接我媳妇儿回家吃饭,她就是你们口中的考古78班班长。能帮我指一下,她教室在哪儿吗?”

    “……”

    全场死一般的静寂。

    好半晌,被问路的女生举起手颤巍巍地指了指不远处一栋教学楼,结结巴巴地说:“历、历史系的专业都、都在那栋楼。”

    “谢谢。”

    “那个……”女生似乎不敢相信,试探性地追问向刚,“同志您真是她丈夫啊?”

    “如假包换。我们俩结婚九年,孩子八岁。昨天她的确去看我了,端午节家里包粽子,她特地给我送了一些去。”向刚平静地说完,把自行车寄放在门卫这,目不斜视地离开了。

    等他走后,校门口响起一阵喧哗,个个都在叹好奇妙的一出反转剧。也有叹盈芳命好,嫁的男人如此英俊又有出息。

    个别心里燃着熊熊八卦之火的女生,甚至偷偷跟在向刚身后,想看看后续发展。

    向刚没理身后的小尾巴,他面上冷静,心里其实早就翻江倒海。进入校园后,步频快到几乎要跑起来。

    什么插足军婚第三者?什么没脸没皮不害臊?什么纠缠不清……媳妇儿在学校,竟然被人这么抹黑?

    亏这还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历史名校呢!早知是这么个环境,还不如不读。

    向刚的脸黑得能滴墨。

    迎面看到媳妇儿从教学楼出来,三步并作两步迈到她身边,一把拉到怀里,上上下下地打量。

    盈芳傻眼了:“你、你怎么在这儿?啥时候来的?”

    “说好来接你,校门口没看到你,就进来看看。”说罢,皱眉看着盈芳,“我都听说了,受了这么大委屈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盈芳哭笑不得:“今儿上午才发生的,我都有些懵。这不正和班主任一起对字迹,想知道到底是谁那么恨我,这么编排我。”

    “对字迹?还你自己来?”向刚冷笑一声,“还是闻名全国的高等大学呢,出了这种事,连个扛把子的人都没有。你在教室等我,我去去就回。”

    走了几步,又折回来,扶着媳妇儿的肩,在她额上用力亲了一口。

    “放心,欺负你的人,我一准揪出来让你撒气。你饿了先去食堂垫垫肚子,一会儿事情办完,我接你回家吃鳝丝羹。”

    “你做的?”盈芳杏眸一亮。

    此时此刻,忘却了一上午的憋屈和恼怒,只想回家和家人一起,开开心心来一碗鳝丝羹。

    向刚勾唇浅笑:“自家湖畔钓的黄鳝,味道鲜得很。”

    不说还好,一说更饿。

    盈芳捶了他一拳:“你故意的吧?勾得我馋虫都出来了。”

    向刚沉声笑了一声,揉揉她头:“乖,先去食堂吃点东西,我马上回来。”

    转身,脸色又唰地沉了下来。

    不远处围观的几名女生面面相觑。这就是传说中的变脸吗?

    “我觉得‘一怒为红颜’更贴切。”中文系的女生摩挲着下巴自我肯定地点点头。

    新闻系女生捧着脸一脸向往:“妈呀!好有感觉!看得我也好想结婚……”

    化学系女生一张冷漠脸:“……”

    到底为什么要跟着她们一块儿来?摔!我明明是冷静自持的理科生!

第751章 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

    向刚到学校旁边的邮局拨了个电话。

    没一会儿,几名市级公安开着警车赶到了。

    一行人做了简单介绍,跟着向刚来到考古78班。

    盈芳见状,凑到他耳边小声问:“你报案了?学校那边……”

    “不算报案,只是来帮个忙。论调查取证,他们才是专业的。这边交给他们,我们先回家吃饭。”

    “这样不太好吧?”

    “有啥不好的,我们又不懂行,留在这儿只会碍手碍脚。”

    盈芳想想也是。

    再说这件事她并不想让家里知道,一来怕家人知道了担心;二来,以她爹那暴脾气,怒起来把学校拆了都有可能。于是乖乖由向刚牵着回家吃饭。到家前好说歹说、外带口头签了好几条不!平!等!条!约,总算说服男人不告诉家里。

    吃过中饭再回到学校,公安那边竟然已经有头绪了。果然,专业的就是靠谱啊。

    “萧文玉?”得知可疑人选,盈芳惊愕地瞪大眼。

    “你认识?”

    “嗯,就我昨天和你说的那个。”

    “那就不会错了。调查科同志问了你的老师、同学,排查近期或许和你结了仇隙的怀疑对象。有人提到萧文玉,说她前几天冒充你收下了博物馆馆长原本要送给你的礼,被揭穿后受到了学校处分,可能怀恨在心。有了怀疑对象,再找出对方字迹作对比,九成能确定了。现在就等公安上门调查取证回来。这么多纸张要誊抄出来,家里边多少能找到一些破绽……”

    果不其然,盈芳俩口子被校长邀到办公室喝茶,还没聊几句,公安那边就来消息了。

    确定作案者就是萧文玉。

    至于作案动机,萧文玉并不承认。

    她一个劲地自我辩解:“我写的都是真的,我没有撒谎,舒盈芳真的勾引有妇之夫了,不信你们去查她!要查的是她呀!查我干什么!”

    公安人员无语了。

    见过蠢的,还没见过这么蠢的。

    “你说的第三者,正是向大队长的妻子。人家合法的夫妻关系,被你说得那么不堪,真不知道你脑子里装的啥!全是水吗?还是京大高材生呢,啧!难怪你们学校的正副校长一致请求别公开,要是让外界知道,谁还敢把子女送到京大来读书啊。真是一粒老鼠书坏了一锅粥……”

    萧文玉瞪着眼,不敢置信地嗫嚅:“不可能……这不可能……你们在骗我……你们是一伙的……肯定是一伙的……”

    公安干警:“……”

    这姑娘有臆想症吧?

    不管怎么说,事实就是事实。

    最终,萧文玉以诽谤罪判处有期徒刑三年。她家里给安排的工作还没正式上岗,就灰溜溜地把自己作进监狱反省去了。

    萧文玉的父母因此还找上盈芳,说了一些类似“求求你抬贵手、原谅我们文玉这一次吧”、“她本性不坏,只是一时气恼”、“可怜天下父母心,你就当看在我们做父母的份上,放过她行吗”之类的话。

    盈芳能说啥?

    可怜天下父母心没错,可往往就是因为上梁不正,下梁才跟着歪。

    萧文玉的父母,假如在礼物事件之后,多多引导女儿、教育女儿,而不是一味指责、谩骂,萧文玉的性格兴许不会变得这样偏激,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出了事,不仅不反省失败的家庭教育,还自以为是地站在道德制高点来逼迫式地求她。仿佛不原谅、不替萧文玉说情,从而让法院少判她几年,就很不应该似的。

    送走百般不情愿的萧文玉父母后,盈芳陷入了沉思。

    看来家庭教育真的很重要啊。看看萧大伯一家,再看看萧文玉一家,哦,还有极品的舒老太、林老太……只能说,在如此奇葩的家庭环境里长大的孩子,想要保持一颗正直、善良、有担当的,那是相当滴不容易啊。

    盈芳暗暗决定:以后在三胞胎的教育上,要更加严宽分明,不能再由着老人无节制地宠了。没宠坏还好,万一不小心宠坏又拉不回来就太糟了。

    “阿嚏——”

    “阿嚏——”

    “阿嚏——”

    各自在校训练和学习的三胞胎,不约而同打了个大喷嚏。浑然不知他们妈经由萧文玉的事,发散式地想到了家庭教育,准备在暑假里好好给他们上一堂发人深省的德育课。

    这件事也给京大师生带来了极大的冲击。

    校内校外着实谈论了好一阵。

    校长的脸黑了一个星期都没缓过来。

    心里把萧文玉这名学生骂了个狗血淋头。

    张贴在宣传栏里的处分通知还没撤下来呢,又惹事了!

    谁给她的胆子?当学校什么地方?什么乌七八糟的事都搬来上演。

    打这以后,京大的治学更加严格。

    大一新生入学前,不仅要审查学籍档案的真实性,还要对学生进行政治觉悟、思想品德方面进行打分,分值不够的,哪怕成绩再逆天都不予录取。那是后话了,此处不提。

    再说盈芳,因为这次的事,一跃成了学校的“名人”(笑哭),备受全校师生关注。

    这下,全校师生都知道——考古78班的班长不仅是一名光荣的军嫂,还是三个可爱孩子的妈。

    如此一来,进出校园随时都要受大家注目礼,这滋味可不好受。

    好在她没课的时候都在博物馆,很少在校园里溜达。

    博物馆里虽然也有其他班的学生,对她的事同样很关注、也很好奇,但有了前车之鉴,同学们小心翼翼地忙手上的活都来不及。

    自从出了萧文玉的事,大家伙儿哪里还敢边干活边唠嗑啊,小心都来不及。生怕外快没挣到,反把身家都给搭进去了。得不偿失的事,打死他们都不做!

    工作效率骤然提高。原本计划七八月份才能清空九十五个宝箱,眼下看来暑假前就能结束。

    “大家再坚持一段时间,到暑假就能休息了。”

    钱教授一发话,同学们激动地嗷嗷叫。

    谁不想放假回家探亲啊?尤其是离家远的,就盼着寒暑假能回去一趟。外快要挣,家也想回啊。

第752章 喵大爷:谁说老子不是虎

    北方六月的山上,能吃的野果多了。

    金橘为了那一口龙涎也是够拼的,见天地往家囤野果。

    几乎都是山下村民们够不到的悬崖峭壁上摘来的,没人摘,也没野兽觊觎(金大王在呢),熟透了的果子比市面上销售的卖相都好。

    红彤彤的羊奶果、样子比较丑但晒成果脯味道绝佳的树上干杏、外表像草莓口感酸甜的野生浆果,可把家里俩孩子乐坏了。

    家里几个大人,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后来的熟视无睹,对极通人性的金橘,早已见怪不怪。

    再牛掰不也是一只猫嘛,又变不成一头虎。

    喵大爷:谁说老子不是虎,老子就是虎就是虎就是虎!

    金大王目光轻飘飘地一扫在晏晏的训练下日渐变得威风凛凛的金虎。

    你是虎,可还没这只犬威风。

    喵大爷挠着墙一脸生无可恋。

    “姥姥姥姥,这个浆果我们老家也有,宁和那边叫山莓,京都这边叫什么呀?这个丑丑的干杏以前没见过,生吃不咋地,做果脯真的会好吃吗?我还是最喜欢羊奶果了,好看又好吃……”

    暖暖搬了个小马扎坐在姜心柔旁边,看她分拣野果,偶尔咽着口水尝一个。

    姜心柔看得有趣,拿洗菜的小笸箩给她盛了一些,用井水淘洗干净,让她捧着吃。

    “晏晏,快过来吃果子。”暖暖往嘴里塞了两颗羊奶果,鼓着腮帮子幸福地眯起眼,不忘招呼训练金虎的弟弟,有福同享嘛。

    “是啊晏晏,这么热的天,快到廊下凉快凉快,金虎已经很乖了。”姜心柔抬头看了眼天井。

    昔日和它旧主人一样贪吃懒做的癞皮狗,来家里才几年啊,完全变了个样儿。

    如今的金虎,若带回宁和乡下,谁还认得出是陈二流子家抛弃的癞皮狗?

    在这胡同里,跟在兄妹几个后头出去,谁见了不夸上几句?

    那机灵劲不用说了,单那身乌黑发亮的毛发和不怒自威的气势,就足够让人望而生畏。

    每次出门只要有金虎跟着,家里人就安心不少。

    看着金虎,不由想到金牙。

    “听你们爸说,金牙参加完今年国庆的军犬王争霸赛就要退役了。到时把它接来家里,有金虎作伴,晚年也不会寂寞了。”姜心柔回忆着金牙小时候的趣事,无比怀念地说。

    “金牙连着四届夺下军犬王的荣誉称号了,今年还要参加呀?”暖暖心疼又感慨,“我们金牙真是军犬中的劳模。”

    姜心柔听得直乐:“哟!不错不错,小学没白读,劳模都知道了。”

    “姥姥!”暖暖跺脚,“哼!姥姥你再嘲笑我,我不跟你好了!”

    “哈哈哈哈——”

    盈芳开门进来,就见到自己亲娘笑不可仰,自己闺女则撅着个小嘴儿,不由好笑地问:“都在干啥呢!嗯哼!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明天开始期末考,考完放假咯。”

    姜心柔见闺女这么开心,猜道:“博物馆不用去了?”

    “今儿终于都忙完了,等着国庆大展期间再去帮忙。”

    暖暖欢呼一声,扑到盈芳怀里:“娘你真的考完就放假了?咋比我们小学放得还要早啊?我们月底才考呢。”

    “娘要考的科目多啊,考完全部科目就月底了,正式放假和你们差不多吧。”盈芳捏捏她秀气的小鼻尖,很久没跟闺女这么亲昵地玩了,今儿不复习了,扔开书包陪娃们。

    “那我们宁和还回去吗?”晏晏训完金虎,洗干净手,走过来问,“回去的话,哥那边怎么办?要告诉他一声吗?”

    不说的话,万一体校休息,他哥撒丫子跑回来,一看家里关门落锁,不知会是什么表情。

    说的话……

    好吧,说和不说,他哥的心情恐怕都不会好。

    “放心,你爸会去和你哥的教练商量的,今年阳阳在全国青运会上拿了三个第一,教练一高兴,答应给他放个长假。你爸出面去说,不会不放人的。”

    “那就是说,等哥回来,咱们就出发去宁和咯?”暖暖高兴地又蹦又跳。

    “家里这么热闹啊?”许兰芳推开院门走进来,见大伙儿齐刷刷地扭头看她,僵着嘴角解释,“我敲了门,你们可能没听见,见门没关,我就推进来了。小婶、盈芳,你们在聊啥呢这么高兴?”

    “没啥,孩子们考完试要放假了兴奋呢。”姜心柔淡淡接了句,“你来找老爷子?他去钓鱼了。恐怕得饭点才回来。”

    “不是不是,我就随便逛逛,见你们这边挺热闹的就进来了。你们不会嫌我不请自来吧?其实是我工作落实了,来和大家报个喜。”

    姜心柔惊讶了一下:“工作落实好了?”

    看她之前闲来晃去的,还以为不打算找工作了。

    “嗯,阿升托他的领导,帮忙在中心幼儿园安插了个岗位,下个礼拜一起正式上班了。”

    许兰芳心里挺不得劲的。老爷子虽然退下来了,但谁说帮不了忙?那么多人提着礼上门请托,门槛都差点踏断了呢,说明他还是有一定话语权的。偏就是不肯帮忙。说到底没把她当一家人,要搁他其他的孙子、孙女、孙媳妇,会不帮忙才怪!

    主要是她并不满意幼师这个岗位。一天到晚被哭哭啼啼的孩子围在中间,那比应付小学低年级的学生还要烦。

    若不是中心幼儿园说起来在城里,而且招的都是干部子弟的孩子,正式工的福利待遇不比城里的小学、初中差,她是一点都不想去。

    姜心柔发自内心地说了句:“有工作好,否则年纪轻轻就待在家里,时间长了怪无聊的。”

    许兰芳才不觉得无聊。

    要是老爷子的二层洋楼还在,有她和鼎升独立的房间,她肯定赖在家里。

    养养花、种种菜,闲来无事捣鼓点华夏美食(即便中看不中吃),这才是高门大户的女主人该享有的生活品质啊。

    无奈老爷子不晓得咋想的,竟然把国家分给他的洋楼退了,还不让他们搬来四合院,说他年纪大了听不得噪声,人多了嫌烦。

    可刚才她在门外听到的动静才大呢,小丫头咋呼的嗓门,比大人烦多了,他咋不嫌吵?

第753章 觊觎

    许兰芳心里嘀咕了一通,转而看着盈芳半羡慕半自嘲地道:“怪我自己学历不高,要是能有小妹这么好的学历,啥好工作找不到啊。哪里还用得着这托人、那托人的。”

    盈芳笑笑,没接话。

    接触过几次,总觉得和这个大堂嫂聊不到一块儿去,索性不聊了。

    注意力放到满扁箩的野果:“谁去山上了?这么多野果,卖相还挺好的。”

    姜心柔笑着说:“你肯定猜不到。”

    盈芳看两个小的抿着嘴偷笑,心猜不是小金就是金橘咯。如今山离家远,家里人指定不会为了这么点果子特地跑郊外去的。不过即便是金橘,多半也是被金大王逼迫的苦力。可怜的娃子……

    许兰芳过来可不是听她们娘几个唠野果的,野果再好吃能值几个钱?她是来问婆婆以前捏在手上那些值钱货如今在谁的手上的。

    听她男人说,二层洋楼没还给国家之前,婆婆手里着实捏了不少好东西,金银珠宝就有一小匣子。后来婆婆和小姑接二连三犯事坐牢,那些东西呢?总不至于自己长翅膀飞了吧?

    如今政策放宽了,市场不再限制金银货流通,相反,百货大楼柜台前,抢着买金银珠宝的人都要排长队了。她要是有这些东西,何愁下半辈子过不好啊。

    依她猜,要么是被老爷子收起来了,要么就是在公公手上。

    想到这里,许兰芳禁不住犯嘀咕:这萧家实在太不像话了!婆婆手里的东西,理当给鼎升啊。小姑一个嫁出去的姑娘,如同泼出去的水,论理是分不到丁点家产的。更何况还在牢里服刑,离出来还早得很呢!

    可她和鼎升搬来京都这么久,始终不见公公主动找他们说这个事。

    她实在是憋不住了,眼瞅着丈夫单位的公房马上就要分下来,到时候往城南一搬,离这儿远了,公公不会把他们俩口子忘了吧?干脆厚着脸皮主动上门,想旁击侧敲地打听打听。

    岂料不凑巧,老爷子和她公公都不在家,老爷子又去那四进四合院钓鱼了,她公公说是去城西监工造房子。

    她倒是想等,可姜心柔问她什么事,她又不想让人知道,磨蹭半天,见始终等不到人只好先回去了,想着搬去公房之前无论如何要把这事儿搞定。

    “你以后离鼎升媳妇远点儿。”关上院门,姜心柔转头对闺女说,“这人心眼忒多了,每句话都带着坑,你这丫头又是个实心眼的,很容易被她带坑里,到时候有你哭的。”

    盈芳哭笑不得:“妈,我哪有你说的这么没用。”

    “是吗?”姜心柔哼哼,没好气地瞥闺女一眼,“那是谁,在学校受了那么大委屈回到家居然一声不吭。女婿也真是,帮着你一起瞒。要不是你爷爷前儿遇到个老朋友,如今是京大建筑系的教授,偶尔说到你,我们到现在还被你蒙在鼓里呢。”

    盈芳吐了吐舌,挽着她娘的胳膊说:“那不是解决了嘛。妈你就原谅我吧,以后遇到这样的事,一定告诉家里。”

    “这种倒霉事,一次不够还想再来一次?”姜心柔忍不住抬手敲闺女的头,“赶紧呸掉。”

    “好好好,我呸掉呸掉。”盈芳顺着她娘的意思呸了几声。

    娘俩相视而笑。

    随即姜心柔叹道:“听你爷爷讲的时候,我那个气啊!我和你爹把你搁心尖尖上疼都来不及,哪看得你受委屈。那人该庆幸蹲大牢去了,要不然,你爸肯放过她才怪。”

    盈芳能咋办,哄呗。

    “妈今晚有什么菜?我来下厨。很久没做饭给你们吃了,今天露一手。”

    盈芳袖子还没捋高,就听她娘说:“别想转移话题。”

    “嘿嘿嘿……”再换个话题,“妈等我考完试闲下来了,咱们搬家吧?”

    这次倒是成功转移了她娘的注意力。

    姜心柔说:“暑假不是要回宁和吗?那不如等八月底回来再搬。现在搬了才住几天啊,回来又得收拾。”

    “那也行。”盈芳没意见。

    正聊着,老爷子和晏晏一人一侧抬着个大水桶回来了。身后跟着毛发油亮的金虎,昂首挺胸迈步走,那气势,当年没去当军犬可惜了。

    瞧一老一小笑不拢嘴的表情,看来今儿又是大丰收啊。

    “乖囡回来啦?今儿早嘛。快来看我今天的收获,满载而归啊!哈哈哈!”

    晏晏一放学就去四进四合院陪老爷子了,俩钟头下来,小脸蛋被落日余晖熏得红扑扑的,洋溢着满满的笑容接道:

    “太爷爷早上放的两个黄鳝笼,回来前一收,笼子满得都快挤出来了。妈,给太爷爷炸泥鳅下酒吧,你瞧有这么多呢!”

    “泥鳅黄鳝都有,还钓到一只老王八,炖了给俩孩子补补。开始抽条儿了,吃点这个有帮助……”

    姜心柔和盈芳见一老一小这个替那个说、那个替这个说的,不由好笑:“行!泥鳅也炸,王八也炖,今晚来个湖鲜宴。”

    “那感情好!哈哈哈……”

    除了泥鳅、黄鳝、大王八,老爷子还钓到两条鲈鱼、三条鲤鱼。

    那些手指长的小鱼一被钓起就放回湖里了,拎回来的至少都有成人巴掌那么大。

    除了这些,还捞了一大碗莼菜回来。

    据说莼菜和鲈鱼一道炖,具有顺气、止呕之功效。

    尤其是闷热的初夏,胸口时不时地和天边压过来的沉雷一样闷,喝碗莼鲈鱼莼菜汤,不仅味儿鲜,胸口沉闷一扫光。

    于是,老爷子见鲈鱼钓到了,顺手在湖边捞了几把莼菜回来。

    当晚老萧家的菜色,妥妥滴湖鲜宴——喷香酥脆的炸泥鳅、鲜得掉舌头的鳝丝羹和莼菜鲈鱼羹、色香味俱全的糖醋鲤鱼,以及一道市面上想买都不定买得到的清蒸甲鱼。

    “今儿吃湖鲜,过几天回宁和吃江鲜,有机会再去海边吃顿捕捞上来就下锅的海鲜……改革开放后的日子真是越来越有盼头!”满足地饱餐一顿后,老爷子总结陈词。

    “汪汪——”金虎趴在旁边,才刚吃了一条老爷子夹给他的炸泥鳅,瞬间化身老爷子的超级迷弟,讨好地叫了两声。

    “哈哈哈哈……”大伙儿乐得开怀畅笑。

第754章 地宫要开发

    计划七月初拿了报告单就回宁和,经过煤城,顺道接了吕姥姥、吕姥爷。

    正埋头考试,收到了来自煤城大学念书的吕小舅的信。

    大概是上封信听盈芳讲了要拐到煤城接姥姥去宁和小住,特地来信交代:让她不用这么麻烦,上车又下车的,又不是就她一个人轻脚单手,背着行李带着娃呢,上下车地接人多麻烦呀,等他放暑假回老家,抽个相对凉快的日子送姥姥、姥爷去宁和。

    吕小舅信里还半开玩笑地吐槽:“我如今也难得回老家,好不容易放长假,你让小舅先敬敬孝心呗。等过几天,我亲自送我爹妈去宁和,顺道看看我那可爱的三胞胎,看他们有没把我这个小舅公给忘咯……”

    盈芳边看信边乐。

    小舅上了大学,彻底地和煤城乡土音告别了。

    如此一来,只需买直接到宁和的火车票就行了。

    这不,还没考完就先把行李收拾好了。

    一家老小回老家的心似箭哪!

    别的倒是没什么,主要是一园子的菜和葡萄,放任其自生自灭有些肉痛。

    挑着成熟的摘了,盈芳给萧二伯家送去一篮,顺便留了把钥匙,劳烦萧二伯娘三不五十走一趟,免得长时间不伺候,蔬菜架子、棚子承受不住沉甸甸的瓜果坍了。

    “放心吧!没什么特殊情况,我每天早上都会过去看一眼。”

    “谢谢二伯娘。”

    “谢啥呀!我还要谢谢你们呢!种了这么多,结果都便宜了我们家。哈哈!”萧二伯娘爽朗地笑道。

    “小姑姑,你们是要回老家吗?我能跟你们一块儿去吗?”帅帅探头进来。

    萧二伯娘一席话浇灭他满腔的期盼:

    “你得了,过完暑假就上初中了,还想到处野?你妈已经来电话说了,今年暑假必须回海城,她给你报了个数学补习班。听她讲,以后数学、化学这两门课要是在高中联赛成绩好,将来还能免试上大学。”

    后一句话是对盈芳说的。

    盈芳无奈地摸摸帅帅的头:“那是学习比较重要。”

    见他蔫头耷脑、生无可恋的样子,特像吃不着甜食的金橘亦或是肉骨头啃得正欢结果骨头吧嗒掉进水井的金虎,心一软,柔声和他打商量:

    “要不,你先回海城上课,上完了让你妈送你上火车,我在宁和火车站接你,到我家住一阵子,等开学了咱们再一起回来?”

    “行吗?”帅帅眸底放光,巴巴瞅着她奶问。

    “行啊,怎么不行!”

    萧二伯娘原本就心疼孙子,可儿媳妇的打算,归根结底也是为孙子好,她可不像隔壁的林老太——一味疼孙子,哪怕孙子是错的也可着劲疼。那样不是爱,而是在害孙子。

    此刻听盈芳这么一说,立马觉得这提议挺好,既没给儿媳妇培养大孙子的学习计划扯后腿,也让孙子得到了放松。

    帅帅得到他奶明确的答复,欢天喜地地出去找小伙伴们显摆了。

    林畴富一听他暑假生活这么丰富,七月去海城、八月去宁和,加上帅帅一个劲地描绘雁栖大山的美丽、雁栖江的迷人,回家嚷嚷着也想去玩。

    林老太拿宝贝孙子没辙,只好又找小儿子作妖:“杨子啊,宁和不是你下乡的地方吗?听说那儿的风景特别美,你侄子很想去见见世面,不如找个时间,给他安排一下?”

    “安排?怎么安排?”

    “你打个电话下去,让那边的人过来接我们爷孙俩,阿富一个人去我可不放心,我陪他一块儿去。”

    林杨不知道说什么好。

    无奈地长叹一声:“妈!我求求你,别阿富要什么你就一定要满足他什么。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嚎几声就得喂他吃糖。我下乡那会儿没比他大几岁吧?可你看他,个头超过你了,还跟个孩子似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林老太被说得恼了,板着脸道:“你当叔叔的,爱管不管!我是铁定要管的!谁让他是咱家唯一的宝贝金孙银疙瘩呢!有本事你也给我生个孙子!”

    林杨:“……”

    心情超级郁闷的林杨,靠在自家大门边的墙角抽烟。

    盈芳提着篮子,篮子里躺着萧二伯娘做给三胞胎的三套轻薄夏装,步履轻快地往家走。

    “小芳……”

    林杨老远认出她,掐灭烟头,手指搓了搓裤缝边,按捺不住心头的渴望,直起身喊住了她。

    盈芳循声望过来,一看是他,本不想理会的,念及原主曾经受过他的帮助,到底回了个淡淡的微笑:“是你呀,下班了?”说着,看了眼天边的落霞,“天不早了,我先回家了。”

    “小芳。”林杨追了几步,鼓起勇气问,“你后悔现在的生活吗?”

    “怎么会!”盈芳转头看着他无比认真地说,“我觉得很幸福,也希望你朝前看,过去了的不可追,未来却可期望。”

    说完,加快步频走远了。

    “……是吗?”

    林杨失魂落魄地望着远去的纤纤背影,良久,如是问,“可未来没有你,还让人怎么期望……”

    不知问的是已经走远的人,还是在问他自己。

    盈芳她说不后悔,可他却该死得后悔极了!

    后悔没在她最需要自己的时候牵住她的手;后悔没能守住内心最简单的纯真。

    这念头一旦生起,日日夜夜啃噬他的心。

    只是一切为时已晚,他和盈芳已然成了两条平行线,且还是方向相反的那种。不仅永远没有机会相交,连远远相望都是奢侈。

    ……

    拿报告单那天,钱教授来到考古78班。

    同学们看到他,别提多高兴了。

    钱教授就是他们的衣食父母啊,妥妥滴金大腿!必须抱紧了,说不定下学期还有这样的好事呢。

    累是累了点,但拿到钱,什么辛苦劳累统统不记得了,只知道给家里挣了笔进项,数目还不小。有了这笔外快,回去过暑假,临时找不到活,也没那么大压力了。

    钱教授看到学生这么欢迎也很高兴,被学生围着唠了几句嗑,不过他此行主要是来找盈芳的。

    “上次的事,我听说了。虽然很不想承认那样的学生竟然也是我们京大的学子,然而事实就是事实。博物馆方面欠你一个道歉。要不是馆长疏忽大意把她认成了你,说不定就没有后续这些事了。”钱教授叹了口气,随即又问盈芳,“听说你暑假要回宁和老家?”

    盈芳说:“是的,来京都一年多了,还没回去过。想趁两个月长假回去一趟。”

    钱教授笑着道:“馆长或许也会坐你们那趟列车。”

    “馆长也要去宁和?”盈芳讶然问。

    “确切地说,是去宁和地界的雁栖山。几年前,宁和地方报上来一处古朝建筑遗址,当时政局正处于新旧更替,负责这块的领导干部无心管这茬,一搁搁了好几年。这次馆长自动请缨,揽下了开发宁和地界的古朝建筑遗址,说白了是抱着将功赎罪的心态。上头答应他,倘若考察顺利,前面的过错一笔勾销。”

    盈芳:“……”

    宁和地界的古朝建筑遗址?位于雁栖山?那不就是美丽山谷里的地宫遗址吗?

    得!看样子,地宫遗址要被开发了。

    馆长亲自下乡督办,头上还悬着一把功过相抵的倒计时沙漏,不尽心尽力说不过去啊。

    说不定七月底之前就会被彻底地挖掘出来。因为八月有个鬼节,不宜动土,否则不吉利。

    尽管破除封建迷信、打到一切牛鬼蛇神的口号喊了十几年,但在潜意识里,人们对某些事还是挺忌讳的。无非就是嘴上不说而已。

    “教授,您说我要是申请加入馆长的考察队伍,他会同意吗?我对古代建筑挺感兴趣的。主要是那一带我熟,就在我家附近,那处遗址的具体位置我也知道。”盈芳想了想问钱教授。

    自从发生君文青的事后,她确实想过找机会探一探地宫。可一没专业工具、二没懂行的帮手,贸然行事怕破坏历史遗迹。这次是个好机会,希望能抓住。

    不想钱教授笑呵呵地说:“你不说,我也想劝你。这是个实践的好机会。而且古朝建筑的遗址,不像墓葬充斥着阴气。可惜七月我有两个会议要主持,国庆大展也还有一些细节需要敲定。能腾出时间,我一定去。到时说不定会上你家借个宿,你不会不欢迎吧?”

    “怎么会!”盈芳笑着道,“欢迎您都来不及。”

    “那感情好!行!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馆长那头我去说。你家的地址是学籍档案上那个吧?到时他会去找你。”

    保险起见,盈芳重新留了个地址给钱教授。

    馆长听说盈芳想加入考察队,不由纳闷:“大一学生这个暑假没有实践活动吧?就算参加了也不计入学分,大热天的她这是何苦呢!”

    “人家那才是真正地热爱考古。哪像你,纯粹是抱着将功赎罪的心态。”钱教授哼道。

    馆长摸摸鼻子,谁让他理亏呢。

    “不过真没想到,她老家竟然就在古超建筑遗址的山脚下。回头要是深山里搭帐篷不安全,还能找她家借个宿。”馆长一拍掌,委实松了口气。晚上的深山危险重重,能不露宿还是别露宿的好。

    “借宿没问题,我和她打过招呼了,听她讲她家老房子间数还蛮多的,不怕住不下。但必须按照当地招待所的行情付钱给她,别想占我学生的便宜。”

    “……老钱你对我越来越不好了,咱俩怎么说也是多年的老哥们了,有你这么胳膊肘往外拐的吗?”

    “……”

第755章 竹篮打水一场空

    暑假回老家这事,自然不能忘了小金和金橘两只。

    不过它们要是觉得石景山这儿待着挺凉快,不想挪,盈芳也由它们。

    没成想,不仅小金想回雁栖山看看,金橘也表示想回去。不过怎么回,两只没有达成一致。

    小金表示想原路回去——当初它们可是经过了好几座大山,一路翻山越岭过来的。

    当然,沿途的收获也不少就是了。

    如今隔了一年,保不齐又能发现什么宝贝。

    金橘却表示要跟着盈芳一家乘火车走。

    火车多快多舒服呀。自从南下前线坐过一回火车,喵大爷对这项交通工具还是十分满意的。这边上车,车厢里不是呼噜睡、就是嘎嘣吃,完了到站下车。多享受!

    它又不是没受够虐,北上那段艰难的喵生还历历在目呢。

    踏马的和玉冠金蛟一路走,自己就是个背包袱的小弟。凭什么吃苦受累的是它,回头出尽风头、大受表扬的却是玉冠金蛟。凭毛!

    老子这回说什么都不和玉冠金蛟一路了!牛来拉都不走!

    真不走?

    金大王亮了亮还剩半瓶多的龙涎。

    喵大爷立马看直了眼。

    这真是一个两难的抉择——既想要龙涎,又想跟着女主人搭火车。喵生如此艰难,它……好想要回自己的虎身!

    最后扯了朵玫瑰花,哀戚戚地扯起花瓣。一片一片又一片……好了,不用数了,它决定为了龙涎再累一次!

    喵大爷任命地驮起一个沿途用来装宝贝的大麻袋,跟着金大王直接从石景山出发,先盈芳一家南下而去。背影要说多悲壮,就有多悲壮。

    盈芳考完最后一门,就和班上同学一起,到火车站排队买到了五号那天的车票。

    拿到报告单次日,一家老小,兴致盎然地坐上京都至运城的列车,回宁和去也。

    许兰芳再次上门时,发现四合院关门落锁。

    顿时有种全世界都抛弃了她的错觉。

    不就是先去单位报了个到,又听说马上有夏季清凉费发,很是积极地朝八晚五上了一个礼拜的班嘛,咋好像过了八百年似的!

    拿到夏季清凉费的高兴劲一下瘪了。

    而且因为她上工还不足一个月,清凉费自然不能和那些一干好几年的老教职工相提并论,只拿到一半。本来觉得有一半也不错啦,有工资待遇以外的福利拿,谁不喜欢?

    可眼下看来,为了这么点小福利,让即将到嘴的大福利溜了,这不跟捡了芝麻丢西瓜一样蠢嘛!

    “大热天的,跑X省去干嘛!”从隔壁邻舍那打听到老爷子一家是去X省探亲了,许兰芳噘着嘴没好气地咕哝,“萧家在X省有亲戚?我咋不知道?”

    回家问萧鼎升。

    萧鼎升也不知道,猜测是陪着舒盈芳一家回老家探亲。

    许兰芳更没好气,忍不住冲萧鼎升吐槽:“我说你们家的人都咋回事?放着你这个嫡子、嫡孙不闻不问,对个嫁出门的孙女却那么上心,有病啊!”

    萧鼎升扯扯衣领,妻子一提这种事,他就心烦。

    “别说了,反正你我有手有脚,如今工作也都落实了,管别的事干嘛!”

    “那是别的事吗?那本来就该属于你……”

    许兰芳越想越憋屈。

    可老爷子跑乡下了,公公有没有跟着去不知道,就算没去,也是在城西那边督工造房子。她没有具体地址,不知道上哪儿找人啊。

    干脆抽了一个礼拜天,打听到她婆婆关押的女监,提着街头巷口乡下农民挑上来卖的毛桃——两分钱一斤,便宜得很,她称了一毛钱,又让卖家送了个袋子,拎着去探望传说中的婆婆了。

    显然,探望是假,打听婆婆手里那笔钱财是真。

    祝美娣很久没被人探监了。

    她人虽然在牢里,但一些比较重要的国家和社会新闻,监狱也会组织他们集中收听。因此知道苗新材父子和君文青三个归国华侨觊觎国家宝藏被捕的事。

    那时候就有种“大势已去”的颓丧感。久不见家家里来人探监,更加郁郁寡欢。

    这天结束上午的劳动,狱警进来提她,说是家属探监。

    祝美娣有些茫然。

    谁还会惦记她?

    难道是儿子?

    想到几年没有音讯的儿子,祝美娣心里燃起一丝希望。

    结果到探监室一看,是个压根不认识的年轻女人。

    不过那女人看到她来了,站起来笑眯眯地冲着她喊了一声:“妈。”

    祝美娣当场就懵了。

    “妈,你没见过我,不认识我很正常,我是鼎升的妻子、您的儿媳妇。我和鼎升从西宁申调回京都了,这不落实好单位就过来看您了。您在里面一切都好吧?”许兰芳洋溢着满腔的热情自我介绍。

    祝美娣闻言脑袋一空。

    儿媳妇?

    儿子娶媳妇了?

    那怎么都没人来知会她一声。

    这么大的事,为什么没人来问问她的意见。

    看着许兰芳一脸殷勤的笑容,祝美娣心里升起一股嫌弃。一看就是小门小户出身的,没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没有她操持,儿子的婚姻竟然这么将就。萧敬邦那个没用的到底怎么挑的儿媳妇。

    心里的鄙夷,一丝不漏地表现在脸上,皱着眉问:“鼎升呢?回京都了怎么也不来看看我这个妈。”

    许兰芳的笑容一下僵在脸上,心里骂了句死老太婆!

    可此趟前来的目的还没达成,只好憋着,深呼吸两下,细声细气地说:“鼎升才刚调过来,忙得实在抽不开身。他那工作您也知道,性质跟咱们的不一样,相信妈能体谅。您有什么事和我说也一样,我回去会转达给鼎升听的。有什么需要的,也可以和我说……对了,我给您买了五斤新鲜的水蜜桃。城里买不到这么好的桃子,我是特地托人从乡下买来的。待会儿您尝尝,好吃下次再给您带……”

    祝美娣得知儿子很忙,实在抽不开身才让他媳妇来看自己,脸色好看了不少。

    坐下来问儿媳妇的身家背景。

    “你家哪里的?父母做什么的?家里兄弟姐妹有几个?都是怎么样的条件?……”

    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问得许兰芳尴尬不已。要不是想到那笔财产,她早就摔凳子走人了。

    “妈,那个我和鼎升是他西宁部队的领导做的介绍,我家的条件在当地还可以,当然不能和萧家比了……”

    祝美娣听一句,哼一句。

    许兰芳牙一咬,索性开门见山:“妈,你不知道,家里的二层洋楼,被爷爷还给国家了。我和鼎升刚调来京都,没个落脚的地方,如今住在招待所……鼎升那边的公房还不知道啥时候能分下来……”

    二层洋楼退还给国家的事,祝美娣先前从苗柏森那个远房表弟嘴里听说了,当时生气,此刻倒是过了气性,只是想到自己儿子结婚了,别说婚房,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还得住招待所,忍不住怨声载道:

    “萧敬邦在干什么!儿子娶媳妇了,连个住的地方都不给安排。他自己好歹也是军部退下来的,弄套房子会没有办法?他就是这么懦弱!没我撑场面,应得的待遇都争取不到……”

    “妈您别气,爸倒也不是不想给我们安排,而是吧,他听了小叔的话,跑去城西买地造房子,手头的钱都花得差不多了……”

    “买地造房子?他有病啊!”祝美娣讥讽道,“城西那边荒凉的,跟乡下有什么区别?好好的公房不要,跑去城西造房子,怎么?想改行当农民了?”

    许兰芳见说了半天都不到点子上,心里着急:“妈,爸买了好大一块地,据说还帮小叔一家付了买地费,他哪来的钱啊?我真担心,爸那么老实厚道,不会四处借的吧?可如果是这样,小叔一家太不厚道了,拿爸借来的钱起他们家的房子。”

    “萧延武打小就精明,坑兄弟的钱也不是不可能。至于萧敬邦哪来那么多钱……”祝美娣不由想到自己藏起来的妆奁匣子,心猜该不会被萧敬邦寻着了吧?转念想想又觉得不可能,那匣子她藏得很隐蔽,而且挖的地洞不属于私人用地,别人不会往那处挖地基的,除非是看着她埋的,否则绝对找不到。

    这么想着,她定了定神。

    抬头看到儿媳妇那急切的似乎想从她口里获取些什么信息的眼神,蓦地反应过来。

    呵呵,看来这儿媳妇不是个老实的。东拉西扯的都没离开过钱这个字,搞半天是想从她嘴上打听萧家大房的家产啊。

    原本,她确实想把那笔钱留给儿子的。可儿子在事情发生后扔出的断绝关系书实在太寒她的心了,干脆谁也不说,保不齐哪天还能出去呢。

    祝美娣缓缓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睥着许兰芳:“行了,探监结束,你回去吧。既然嫁给了鼎升,那就好好尽到妻子的责任。不是你过问的不要管。”

    许兰芳急了,跟着站起来道:“妈你等下,我……”

    祝美娣没睬她,拖着长长的脚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探监室。

    许兰芳气得踢了一脚凳子。

    “哎哟!”

    凳子是铁铸的,疼得她脚趾头都麻了。

    “该死该死该死!”

    白瞎她一毛钱的桃子和三分钱的车费。

    居然竹篮打水一场空。

第756章 分了疯了

    祝美娣回到牢房,桃子经过层层检验,也送进来了。

    “哟!今儿啥日子啊?咋都送桃子。”

    和她一个监房的女囚们围拢过来,不等祝美娣招呼,就伸手拿起来往衣摆擦擦就吃,边吃边囫囵道,“这毛桃青涩了点,没有仙儿姐家送来的好吃。”

    祝美娣嫌恶地瞪了她一眼:“我这是儿媳妇送来的水蜜桃。”

    再不满意那个儿媳妇,桃子好歹是人家送的。而且牢里往往就是这样,别的娱乐没有,家人探监的次数、送进来的东西,都会拿来攀比。

    “谁跟你说的这是水蜜桃啊?卖桃子的人?哎哟喂我的傻大姐,这哪是水蜜桃啊,这就是普通的毛桃,乡下人家屋前屋后随便种着吃的。”啃得正欢的女囚笑得差点被桃肉呛到。

    边上一女囚给祝美娣解惑:“仙儿姐的家人也来探监了,比你早回来几分钟,说现在城里不抓黑市买卖了,街头巷尾到处都是乡下挑上来卖的桃子、梨子,这不给她各送了一篮子进来。那桃子和你这个应该一个品种,个头还大一些,说只卖两分钱一斤……”

    祝美娣看着散落在桌上的桃子,不敢置信。

    “多少钱一斤?”

    “两分钱吧,买得多估计还能再便宜点儿。”

    祝美娣捂着胸口大力喘气。

    两分钱一斤的破桃子,这一兜充其量五斤,就是说,那个女人拎着价值一毛钱的破桃子,骗她说是多难得的水蜜桃,还妄想从她手上讨好处。

    鼎升娶的这是啥媳妇儿啊!

    祝美娣一脸绝望。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盈芳一家提着大包小包,挤上了火车。

    不止三胞胎,连老爷子都抑制不住的兴奋。

    一年多没见雁栖公社那帮会下棋的老同志了,真是想念啊。又能在村口那棵舒展如伞状的老槐树下,大杀四方了。

    远在千里之外、那被他念叨的以公社书记、社长为首的会下棋但下得并不精的臭棋篓子们不约而同地打起喷嚏。

    “书记,幸亏春耕前咱们把田分了,瞧这稻子,结得多饱满、杆子多挺拔壮实啊!只要老天爷再下个一两场雨,不来个大丰收都说过不去啊!”

    火辣辣的日头下,雁栖公社的社员们午觉起来,啃着西瓜、扛着锄头、铁耙,下地还太热,便聚在田边的树荫下唠嗑。

    过年前,盈芳给雁栖公社的亲朋好友寄来贺年包裹,包裹里夹了一份信。

    信上提到她爹从凤阳县小岗村几个知青那里得来的确切消息——小岗村实现分田到户,成了全国第一个吃螃蟹的村寨。

    向荣新看了信整整一宿没睡,思量再三,决定观察俩月,等到开春,要是没从广播上听到凤阳县小岗村被上头批评的消息,那么他们雁栖公社也跟着这么做。

    那之后,他天天抱着收音机不撒手。

    以前偶尔还会搜搜戏曲频道,听听评书、曲艺之类的。收到盈芳的来信以后,整一个对国家新闻上了瘾。

    一字不落地反复聆听不说,还逐句逐字地进行分析。看上头对播出的新闻到底是褒扬还是贬批。

    哪怕只是一则极其普通的生活新闻,都能被他听出不同的韵味来。

    上工听、收工听;饭桌上听、上茅厕也听;在家过年听、出门拜年听。总之就没见他放下过收音机的时候,就怕错过重要的新闻。

    家里人被他搞得莫名其妙。

    他也懒得解释。忙着听新闻都来不及,谁去理会三姑六婆的嘀咕啊。

    直到开春,都没从新闻上听到中|央对凤阳县小岗村分田到户的批判,反而听出有大力改革国内的意思。

    农村要改革,眼下最有可能的不就是分田到户嘛!

    啥也不说了,捋起袖子加油干!

    向荣新一旦想通,立马召集公社干部,说要学先进的凤阳县小岗村,将集体的田产,分分到户,以家庭为单位,进行联产承包。

    雁栖公社沸腾了。

    当然,也有个别持反对意见。谁让这些社员家里认定单薄呢,分田也分不到多少。还不如跟着集体挣工分,还能多蹭点公社的便宜。不过这种情况属于极个别。大多数社员还是同意分田的。

    不过向荣新也说了:他不强制全体社员签字同意分田到户,有不愿意的,照样可以像以前那样,以生产队为单位,每天上工、下工挣工分,一年两次照工分分粮食。

    可好田都被呼声很高的分田到户给分到各家去了,留给公社的都是贫瘠地。个别反对的声音也渐渐变成了支持。

    隔壁公社见状,都觉得雁栖公社疯了疯了。

    哦,不,是他们公社书记疯了。

    竟然敢把集体的土地分了。这和解放前的土地私有化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去了!

    向荣新心里嗤笑这帮人的知识匮乏:

    如今的土地,谁说分到家庭头上,就是归个人了?所有权仍是国家、仍是集体的好嘛!

    每年该上交的公粮,仍旧要按时按比例地上交。个人不过是对包干到户的土地有着全权负责。

    可以说,从此土地、粮食和个人三者间的关系进化到息息相关。

    这么一来,自觉性多高啊!

    干得多、干得好,地里的收成自然好,从而意味着最终获得的粮食也多了。

    不像以前,无论怎么加油干都是凭工分换取,即便有不同,也是十分工和六七分工之间的差异。年复一年的,人都没那个积极性了。

    “分田这事确实多亏书记雷厉风行。搁隔壁那俩公社拖拖拉拉的尿性,到春耕结束都没定下来。瞧那帮家伙们蔫了吧唧的懒样,和去年的收成打平就不错了。咱们分田的时候,他们笑话咱。等下半年分粮的时候,轮到咱们笑话他们了。”

    “那是!咱们书记多有眼光啊!有句话叫啥来着?心中有沟渠……对对对!就这句!”

    “对你个头啊!”向荣新笑骂了那人一句,“让你跟着你家小子多识几个字就像要你命,念错字出糗了吧?那字念‘壑’,‘心中有沟壑’!”

    “嘿嘿嘿……”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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