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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席祯     重生七零美好生活txt下载     重生七零美好生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75章 三爷:再出发

    此刻正值家家户户做晚饭的时间,各家的烟囱上方都升起了袅袅的白烟。

    盈芳家也不例外。

    福嫂在和面,姜心柔在打鸡蛋。

    盈芳正在房里逗小宝贝玩。

    三胞胎满五个月,能够自如地翻身了,偶尔还会昂着脑袋、小脸涨得红通通的,艰难地往前挪几寸。尽管还不会爬,但能这么做,说明孩子们的手脚协调能力很好。

    盈芳就每天固定一个时间,让他们躺在床上,翻翻身、昂昂头、挪一挪。就当是锻炼了。

    这么一来,浅窄的摇篮显然不够他们躺了。于是把摇篮送还了当初借她的人家,换上了新打的三张带护栏的木板床。

    三张一米宽、一米二长的小床一字排开,并成一张一米二宽、三米长的超级大床。

    盈芳用碎步缝了一条长长的罩子,里头塞了些拉松的旧棉絮,把硬邦邦的床围垫得软乎乎的。又缝了几个色泽鲜艳的布老虎、布娃娃,拿棉线绑在床头、床尾以及护栏架上。棉线留的比较长,方便孩子们拉到身边玩,且不会丢。

    因天热了免不了有蚊虫,托人打小床的时候,特意做了蚊帐架。涂银的帐钩都买好了,结果小县城的供销社没有适合小床的蚊帐,盈芳只得把钱和布票夹在信里,托远在海城的堂嫂买三张小床的蚊帐。

    要是海城百货商店有蚊帐布卖就更好了,直接扯几丈帐布回来自己做,想做成多大就多大。

    可信件一来一去的,起码得十天半月。

    所幸眼下还没到梅雨季节,蚊虫不是很多。

    盈芳在屋前屋后栽了些常见的驱蚊草,譬如艾草、薄荷、碰碰香。前两者还能煮水喝防中暑。晒干的艾草被盈芳塞入香囊,围着小床挂一圈。到晚上,再点会儿艾绒,多少能起到防蚊虫的效果。

    福嫂又是个爱干净的,得空就拿着抹布里里外外地擦拭,因此盈芳家的蚊虫相比别人家要少得多。

    可只要有一只,皮肤嫩嫩的宝贝们就要遭殃。

    所以盛夏天蚊帐还是得挂。

    眼下还没挂蚊帐,盈芳就把男人攒着的子弹壳,用红线绕了几圈,遮掉了壳表的毛糙,做了个喜庆的风铃,挂在床顶。

    有风就会发出叮叮当当的悦耳响声,没风也能给仰面躺床上挥胳膊、蹬腿的三胞胎制造点乐趣。

    床上七七八八的玩具一多,孩子们睡饱喝足就会很乖地躺床上自娱自乐。抬头是缠着红线的悦耳风铃,伸伸胳膊就能够到可爱的布偶。

    三个小家伙只要醒着,就会咿呀个不停,不厌其烦地能玩上小半天。

    这不午饭后逗他们玩了会儿,然后就把他们放在床上练翻身。累了就仰天躺床上,瞪着脚丫看风铃,咿咿呀呀、哼哼唧唧地嚷些大人们听不懂的话,有时候还给你飙个高音。

    盈芳坐在娃们一翻身就能看到她的对面大床沿,不时留意着三个娃的动静,嘴里柔声细语地说着什么,偶尔给他们哼上一段东方红。

    不管娃们听不听得懂,但知道母亲在身旁陪着他们,能自得其乐地玩上很久。

    盈芳手里还抽空纳着鞋面。

    天气热起来,孩子们已经能自如翻身,接下来就是爬,再然后就学步了。

    现在一双棉线勾的袜子还能应付,等开始学走路,就得穿鞋了。要不然小脚丫容易受伤。

    好在学步期穿的鞋不需要纳结实的鞋垫,剪几块布头叠一起车起来就行。关键是鞋面——窄了脚丫不舒服,胖了则容易脱落。

    盈芳拿软皮尺给三个孩子一一量过,然后记到小本子上,注明日期,做鞋的时候看日期适当放大点尺寸。

    不止鞋,给孩子们做小衣裳也一样,每次纳新鞋、缝新衣,都会把尺寸记下来。一方面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另一方面能侧面了解孩子们的发育情况。

    娘四个温馨互动了两个多钟头。看到闺女打了个秀气的哈欠,知道时间差不多了,搁下手头的活,起来兑了温水,冲了一瓶奶粉,这次轮到阳阳大宝贝喝奶粉,暖暖丫头和晏晏小宝贝喝母乳。

    盈芳抱起闺女,没等她撩开衣襟,小丫头就已自动自发地拱进她怀里,寻到奶源大口大口吞咽起来。

    一边抬起大腿让闺女靠着喝奶,一边托着大宝贝喂奶粉。

    好在五个月下来,三胞胎似乎习惯了。

    大宝贝舌尖一触到奶嘴儿,就知道是什么,双手自发地捧住对他来说尚显沉甸甸的奶瓶,吧嗒吧嗒吮吸起来。

    喂饱闺女接着喂小儿子。

    三个娃都喂完睡熟,盈芳已经累出一身香汗。

    农历四月下旬,阳历近六月了,太阳猛的话,气温窜上三十度都不是什么稀罕事。

    向家的屋子进深长,屋里头还是蛮凉快的,尤其是安静地睡着以后,不盖条薄被、毯子很容易着凉。可同样的,这样的温度,稍微动一下也容易出汗。

    盈芳兑了盆温水,蹲在后半间擦了个身,换上干净的衬衫、长裤,见孩子们睡得香,打算去河埠头把脏衣服以及孩子们的尿布兜搓洗了。

    院子里传来她娘开怀的笑声:“哎哟!收获不小呀!这下有肉吃了!”

    盈芳一手端着洗衣盆、一手撩开门帘走了出去。

    “妈,是不是爸他们回来了?”

    “是啊回来了,这不一身汗,到河里洗澡去了。”看到闺女出来,姜心柔兴奋地指着屋檐角的一堆野味说,“你看,你爸和小李收获不小吧?五只山鸡、三只兔子,兔子我掂了掂,每只都有毛六斤重咧,够咱们吃好一阵子的了。哎呀我去烧锅水,今晚索性做个烧鸡咋样?就整只炖,淋上酱油、香油,鸡肚子里填上香菇、葱白,光是想着我都要流口水了……”

    姜心柔快步朝灶房走,边走边喊:“福嫂!福嫂咱们今晚做烧鸡,我先烧水,一会儿咱俩把鸡剖了。”

    福嫂应了一声,顺便纳闷地说:“昨儿我明明新拿了一盒火柴出来,因旧盒子里的还有两三根,我就把新的搁在佛龛里,要用了却怎么也找不到,你们谁看见了?”

    姜心柔和盈芳都说没看见。

    “会不会是记岔了?拿出来又拿进去了?要不等下再找吧,赶着用就先拆盒新的。”姜心柔提议说。

    “那也只好这样了。”

    福嫂新拿了一盒火柴出来,麻利得杀鸡脖、放血。等热水烧开,褪鸡毛。

    心里反复想着难不成真记岔了?想着火柴用完了要拿盒新的出来放在佛龛前其实还没拿?唉,年纪大咯,记性没以前好了……

    盈芳等她爹和小李洗完澡上岸,蹲在河埠头把衣裳、尿布浆洗干净,晾上三脚架后,也来到灶房帮忙打下手。

    “你来干啥,快回房看孩子。这会儿是睡着了,可万一醒了呢?会翻身会爬了,没人看着可不放心。”姜心柔不让闺女沾手,愣是把她赶回了屋。

    盈芳无奈啊,自从生了娃,家里都不让她干活了。可想想她娘的话不是没道理,先前江口埠就有个新媳妇,因铁放心睡着的娃在屋后捯饬菜地,结果娃醒了扶着床头站起来,又不会走路,结果倒栽葱一样地摔下了床,脑门肿起老大一个包,哭了好几天不说,县医院大夫还让他们注意孩子的发育,估摸是怕摔傻了。

    于是搬了把小椅子,面朝南坐在房门处,这样眼角余光始终能关注到小床上的三胞胎,醒了立马就能发现;膝盖上搁着针线包,边做鞋面边听堂屋里歇着喝茶的亲爹说今儿上山的见闻。

    萧三爷生怕家里人担心,没说走到了深林腹地,只说往林子里稍走了一些路。因重点放在那片奇怪的林子,盈芳倒也没察觉她爹话语里的前后矛盾。

    “爸,这么说你们明天还要去?”

    “去啊!”萧三爷喝了口老张大夫调配的白狗肠凉茶,舒坦地靠在椅背上说,“我和小李发现了一片林子,总感觉透着点古怪,明儿多备点干粮,打算好好探探。”

    盈芳听他这么说,叮咛道:“那爸你们可要当心点,遇到危险立马撤,千万别犯险。”

    盈芳以为她爹是嫌家里待着无聊,出去溜达吧,最近农忙,村里人都忙着下地,和她爹交情的叔叔伯伯也都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她爹背着手到处溜达岂不是拉仇恨?

    难得想到一条换口粮的出路,如此上心那就让他去尝试一下吧。横竖有小金呢。雁栖山上能有什么猛兽凶得过小金的?

    于是,盈芳又找小金叮嘱了一番,意即让它多照应着点,别让他们受伤了。

    小金能说啥?干脆把那片林子里活动的动物,统统驱赶到了深山坳,把那片林子腾了出来,给两个蒙在鼓里的大老爷们当探险乐园。

    次日,萧三爷和小李又出发了。

    这回做足了更加周全的准备,不仅背了麻绳、箩筐,筐里还装着镰刀、短锄、铁钩。上面覆着一个干净的布袋,里头是福嫂给他们准备的干粮和水囊。

第576章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干粮主要是野菜饭团。

    这时节野菜繁衍茂盛。隔壁邻居将老屋卖给他们后,屋前屋后的菜地基本摘干净了,因屋子要修缮,就没及时撒菜种,荒了几天,再回过头去打理,发现发了不少野菜,荠菜、灰菜、马兰头都有。

    萧三爷嫌包子、面饼不顶饿,让福嫂蒸了锅掺陈米的糯米饭,野菜煮熟捏干剁碎,和切丁、炝锅的腊肉一起裹了十几个野菜饭团,给家里一人留了一个,剩下的都被他打包带身上了。

    因不确定当天能不能赶回来,这次的干粮备了两天的量。

    但老爷子仍旧让他们尽量当天回。实在赶不回来,叮嘱他们在太阳落山前务必找棵枝繁叶茂的大树,晚上睡树杈,树底下撒点孙女婿捣鼓的辟邪粉。

    所谓的辟邪粉,其实就是狼粪、虎粪晒干之后的混合物。

    山里最具威慑力的目前所知就这两样凶兽。向刚让金牙从母族掏了些狼王的粪便回来。虎粪则是胖橘猫一脸高深莫测地扔给他的——才不说是它自个儿拉的。普通老虎,有它玉纹墨爪虎厉害?

    别说,这两种粪混在一起的效果还是相当不错的。

    起码到目前为止,群英寨不曾受到过山里野兽的袭击。

    哦,那次罕见的野猪大战除外。

    事后和媳妇儿一说,小俩口皆怀疑是小金搞的鬼,怕他们没肉吃,特地撵来的。哭笑不得了一通,便不再放心上了。

    萧三爷和小李准备妥当,告别家人,兴致勃勃地出发了。

    今儿出发的早,赶在书记捧着他那个堪比心肝宝贝的扩音喇叭、挨家挨户吆喝社员出工前,就绕过村落上山了。免得碰上村民尴尬——别家壮劳力都在地里死命挣工分,这两人倒好,优哉哉地上山玩。妥妥滴拉仇恨么!

    “乖囡喜欢吃这玩意儿,反正还早,我挖点回去。”看到带着晨露的冰草,女儿控的萧三爷,忍不住蹲下身挖了几丛。

    哟!站着看不到,蹲下来发现冰草丛深处还藏着老大一簇山莓。

    这东西搁以前他连认都不认识。来了宁和、看到村里孩子总爱摘这个当零嘴,方知是种野果,无毒可以吃。

    想着时令水果难得,摘回去给媳妇、闺女润润口也好啊,于是又扩大了采摘范围。

    小李看他这样,嘴角抽搐了一下,也蹲下身来帮忙。

    初夏的山里,野菜、野果发得遍地都是。两个大老爷们摘起小又嫩的山莓,显得有些笨手笨脚,速度自然提不上来。

    关键是,把视线里的山莓、冰草都撸没了,才想起:他们还打算在山里宿一晚呢,这会儿摘了,明天拿回家还能吃吗?

    可摘都摘了,还能接回去?显然不能!

    于是两人也不管了,大不了这些他们自个吃,明儿回来再找些给家里带的。

    耽搁了半个多钟头,赶到昨天那片林子时,已经近晌午了。

    林子里依然一片寂静,和来时经过的竹林、灌丛,完全两个世界,两人愈发肯定有古怪。

    三两口解决福嫂一大早起来蒸的雪菜蘑菇山鸡肉馅的大包子,握着镰刀、短锄,敲敲打打地展开“奇异山林”一日探。

    小金盘踞在林中最高的树梢尖,一阵山风吹过,随着树梢一颠一颠的。

    说实话它好奇死了。这两个人类,到底想在这片林子里找啥?

    不就一片顶顶普通的树林么?要说猎物,为了照顾他们,都被它赶至深山坳了。这里恐怕连条毛毛虫都不定找得到。

    唔,也不能说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没有——

    距他们右前方五丈远,有一株三十年份野山参,守护它成长的蛇小弟恋恋不舍地搬家去深山坳了。倒是便宜了这两个人类!

    再往左走十丈,攀过一块两米高的大青石,有一棵逢春枯木,树干侧面寄生着一朵六十年份的紫灵芝。守护它的毒蟾蜍也一步三回头地蹦往深山坳安家落户了。

    要它说,这么点年份的药材顶啥子用哦,可架不住那妮子喜欢。

    所以金大王好心给他们指了个方向——原本遮着野山参的杂草、灌丛不知何故歪倒一边,露出人参迎风摇曳的鲜嫩叶片和红艳艳的小朱果。

    萧三爷愣了片刻,随即喊:“小李,你来看,这是不是人参?”

    他在部队时,曾见军医显摆过连叶子、带红果的新鲜人参,印象中似乎就是长这样的。

    小李走近看了看,不是很确定,提议:“要不挖出来看看?”

    “对对!挖出来瞧瞧不就知道了。”

    萧三爷手里正握着一柄小锄头,当即刨松周边的土,像拔萝卜似地把这株疑似人参的绿植,从地里轻拽了出来。

    “嘿!还真是!”看清植物根部,萧三爷兴奋地仰天大笑,“没打到猎,却挖到一株野山参,怎么说都是咱们赚了!”

    “就是不知道是几年的,算了,先收起来再说。来来来,小李,你找那边草丛,我找这边,看看还有没有人参。跑这么远不弄点东西回去,心不甘啊。”

    萧三爷欣赏够了人生挖到的第一支人参,喜滋滋地装进箩筐,和小李分起工。

    想当然地以为,既然能找到一株,应该还能找到第二株、第三株。

    隐在暗处的小金见状翻了个白眼。

    愚蠢的人类!

    不知道人参的生长是有地盘性的么。年份越长、地盘越广。想它还是玉冠金蛟时,独占的那棵千年人参,可是汲取了方圆百里的土壤养分。其余只够一些普通的花花草草生长了。

    换支三十年的也一样,只不过地盘小了,最多扩张数里地。当然了,五年内的小参还是有可能找到的。

    果然,萧三爷两人分头寻找后,三十年份的人参是别想了,但三五年的小人参,居然被他们挖到了七|八株。

    浅年份的人参制药、泡酒或许没那么好的成效,但可以用炖鸡汤、煲药膳啊。比起一般性补品好多了。

    挖着挖着,不期然地发现了那棵逢春的枯木,以及寄生在枯木干上的漂亮紫灵芝。

    好在萧三爷虽然对药材不熟稔,但在京都时,逢年过节有部下给老爷子送补品,里头偶尔会出现这类高档货。

    老爷子私底下会偷偷塞给他一些,让他拿回家给他媳妇补身体,盼着能再有个孩子,好弥补失女之痛。

    又怕他粗枝大叶的浪费灵芝药效,特地让熟识的军医,给他写了份使用说明。

    因此,对于灵芝,萧三爷自认还算比较了解。

    像手里这朵紫灵芝,绝壁是灵芝中的圣品。

    “亏得咱们又来一趟,要不然,这么好的东西就擦肩而过了。”萧三爷捧着紫灵芝大发感慨。计划的野味没打到,倒是收获了意外的人参、灵芝,也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运气还是很不错的。

    “可这么好的东西,卖了岂不是太可惜?”

    “那就不卖,给首长补身体。”小李想了想说,“公家单位不收这些,收购站那边的药材价格压得很低,不划算。”

    “也是。就算要卖,也挑那些常见的。”萧三爷拍板,片刻又萎靡,“可咱们不认识常见草药啊。算了算了,还是打猎吧。”

    珍贵的灵芝和人参装入箩筐,继续扫荡这片在他们看来极为诡异又处处充满福气的林子。

    意外捡了两样罕见的天材地宝,两人迫不及待地想和家人分享,因此没等太阳落山,就决定返程了。

    途中和上次一样,遇上成群结队的山鸡和晕头转向的兔子,一人逮了几只,拴在麻绳上,甚至忘了采冰草和山莓,兴冲冲地下山回家了。

    看到萧三爷拿出来的野山参和紫灵芝,饶是见多识广的老爷子都坐不住了。

    至少长了三十年的人参和老张大夫都摸不准年份的紫灵芝,药效可想而知。

    萧三爷也是这么想的,把人参和灵芝递给老爷子:“老头子,你总嫌我不孝顺,这下够孝顺你了吧?之前你抢夏老的参酒喝,说对膝盖疼有帮助。那这支泡了酒都归你,但愿把身上的旧疾根治了。”

    “臭小子!”老爷子心里开怀,嘴上笑骂,“孝敬你老子就好好说嘛,这么恶声恶气的干什么?希望我一天照三餐骂你才过瘾是吧?”

    上回小孙囡用十五年份的人参泡的药酒,他和老夏喝了都感觉身上各处旧疾都得到了缓解。要是换成三十年份的,效果岂不是更理想?

    不过,“你都给了我,小李呢?不是他和你一起挖的?”

    小李可不敢揽功。毕竟人参也好、灵芝也罢,都是萧三爷发现的,他充其量挖了两支小山参。

    想要解释,却被萧三爷截了话头:“小李回头我补点东西给他,这事老头子你就不要操心了。”

    事后,萧三爷补了一张缝纫机的特供提货券给小李。凭这张券,就能到直接市级百货商店提一台蜜蜂牌缝纫机,不需要再额外付钱、付票。

    小李连忙拒绝:“这太贵重了!三爷使不得!”

    萧三爷一拍他肩膀说:“就当是提前送你的结婚贺礼。你在外混了这么些年,好歹带件像样的彩礼回去啊。”

    小李推脱不过,再三感谢后收了下来。

第577章 泡酒摘菱迎农忙

    至于两人挖来的小参,一支炖鸡汤给大伙儿解夏乏,其余的经盈芳炮制后,用红绸布包着拴在房梁上,随时用随时拿。

    三十年份的野山参和大朵紫灵芝,则按老爷子的喜好泡成了药酒。

    米酒依然找的向二婶。

    去年粮食歉收,向二婶家没酿酒,但她娘家还有一缸前年酿的高粱酒没开封。既然盈芳想要,而且一要还要这么多斤,向二婶就背着盈芳拿来当订金的三十斤细面,抽空跑了趟娘家。

    地下埋了两年的高粱酒,一开封酒香飘数里,把大伙儿的馋虫都勾出来了。

    适逢今年早稻产量还可以,尽管不能和前年比,但比起歉收的去年好多了。

    眼瞅着农忙在即,丰收的喜悦近在眉睫,家有汉子的人家索性奢侈一把,提上省吃俭用囤过年的陈米谷子,悄摸摸地来到向二婶娘家换个二两高粱烧给家中壮劳力解乏。

    当众自然不会说是换酒了,而是说早前托向二婶娘家酿的,农忙时壮劳力一天下来的强度非常大,也就晚上能歇歇。

    吃饭时剥几节嫩花生、呷两口小酒,多少能解点乏。完了再好好睡一觉,第二天起来还得生龙活虎接着干。

    这些,盈芳是不知道的,她一拿到酒,就开始配置药材。

    人参、枸杞、熟地黄、土冰糖,这是一组泡酒好搭档。无病常饮,有强身益寿之功效。

    有条件的话,再加一味“不老草”那就更完美了。

    “不老草”学名草苁蓉,是东三省那一带的山区才长的草药。

    盈芳第一次在古医书上看到这份药酒配方时,就有意识地积攒配方所需的几味药材了,因此除了草苁蓉,其余几种副药材家里都有。

    紫灵芝也是保健型药材,长期服用能抗肿瘤、保肝护肝、延缓衰老、扶正固本,对人体有益无害。

    而且紫灵芝泡酒更简单,切片后取五十克放入两斤装的烧酒瓶中,密封泡三天,直到白酒变成红棕色就能喝了。

    萧三爷摘回来的这朵紫灵芝还比较大,炮制后药材净重有一斤出头,切片后泡得药酒二十来斤。

    两斤装的空烧酒瓶家里就找出两个,老爷子说这两瓶回头送夏老。

    其余的就用酒坛密封了。

    担心布塞子密封性不够好,老爷子还亲手和了一坨黄泥,让小李摘来几片青嫩的大竹叶,洗干净晾干盖住酒坛,然后用黄泥把坛口封了起来。

    捣鼓完药酒,萧三爷继续和小李一起探索那片在他看来不同寻常的林子。有一次发现了一摊燃后的灰烬,灰堆旁还散落着几根用过的火柴梗,不禁怀疑有人来过。

    可会是谁呢?农忙期间,没听说谁家的汉子不挣工分反而跑山上打猎来了啊。

    萧三爷和小李相互对看,眼底都有着浓浓的深思。

    回来路上,萧三爷拐了趟群英寨,和女婿说了深林那头有人的痕迹,让他们训练时谨防着点。

    同时,对那片林子也越加好奇,几乎隔天都要去一趟,探索的面积越来越大,林内的安静区域似乎也一直在扩大。

    若说一开始两人是奔着猎物去的,那么到后面纯粹是出于好奇。

    返程时照例打上几头山鸡、野兔,运气好时还能捡到一窝野鸡蛋。

    福嫂看到野鸡蛋,笑呵呵地说:“这下端午不愁没鸡蛋煮茶蛋了。”

    对哦!端午节快到了。

    “这次小向他们怎么训练得这么久?四月初回来了一趟,转眼都五月了。端午总该放他们休息一天吧?”姜心柔坐在屋檐下,缝补着丈夫上山穿的旧衣裳说道。

    “封闭式训练就这样,一个月还不算最长的,长的两个月都有。”萧三爷靠在躺椅上听收音机里的首都新闻,听到媳妇的嘀咕,顺口解释。

    姜心柔撇了一下嘴。

    是啊,身为军嫂,这些不都是应该接受并且支持的么?可说是一回事,毫无怨言地做到又是另一回事。

    好在他们和闺女住在一起,闺女只需全心全意地带娃,累了也有人替手。要不然,唉……

    盈芳知道她娘为什么叹气。倘若没和父母相认,向刚也没有调到新基地,她一个人在家属大院带三个娃,还得忙家务,想想就吃不消。

    现在多好,身边有家人帮衬,师娘、向二婶、邓婶子她们,也会时不时地上门走动,有需要帮忙的就搭把手。只能说一切都是缘。

    和师傅结为师徒是缘,和向刚相识相知是缘,和亲生爹娘重聚是缘,诞下三胞胎又何尝不是缘?

    而最大的缘,就是她清苓,重生成了这个时代的姑娘。

    由此想到养父母,盈芳不由停下手头的缝纫活,对家人说:“爸、妈,如今爷爷搬来隔壁住了,以后就算有客人来,也不大会安排到爹娘那屋,我想把那里布置一下。”

    姜心柔是知道闺女这个打算的,因此并不意外,颔首道:“你想怎么布置都随你,需要用什么、搬什么,只管找我和你爹。”

    萧三爷将收音机的声音调小,沉吟片刻道:“家族祠堂这事儿可大可小,现如今除了住房,宗庙一类的土木兴建被管得很严……”

    “爸,我没打算动土,我就是想把爹娘原先住的那间稍微布置一下。我住的那间,和后半间打通,整个都做仓房。有什么不常用的都放那儿。这样咱们这儿就能住得宽敞些了。”

    虽说那屋子以后会是阳阳的,但谁知道将来会怎么发展?

    万一阳阳是个念书的料子,一路念去首都的工农兵大学呢?毕业了学校给分配到哪个城市还是个未知数,但有一点,肯定有单位分的公房,回来也有住的地方,因此不大会动那屋子。

    “只是打通一堵室内墙,这好办。”萧三爷闻言一骨碌坐起身,“横竖闲着,不如现在就去?”

    盈芳哭笑不得:“爸,你别听风就是雨啊,我就是有这么个打算,具体怎么布置还没想好呢。况且天气这么热,闷屋里干活很容易中暑的,还是等凉快些再说吧。”

    “弄屋子可以等,你那小池塘的菱角等不了咯!”萧三爷哈哈一笑,“走!摘点鲜嫩嫩的菱角回来下酒。”

    盈芳:“……”敢情她爹是馋池塘里的嫩菱角了。

    去年秋天,师娘帮她留了种,今年三月,投放池塘,到如今满打满算也有三个月了,要吃的确可以吃了。

    嫩菱角肉鲜,剥壳生吃或是和豆角、腊肉炒炒吃都行,在初夏天也称得上是一道新颖鲜美的时令菜了。

    姜心柔见闺女兴致这么高,就让她跟着老萧一块儿去。

    “戴上草帽,这天日头烈,太阳底下小站一会儿就火辣辣的,别晒伤了。”

    “哎!”盈芳应了一声,拿上草帽,出门前戴好,系紧绳子,手里提了把镰刀和背篓。

    不仅菱角,藕带也顺带挖点。

    藕带这边人又叫藕鞭,大小和剥了壳的鞭笋差不多,长相也雷同——白白嫩嫩的。

    过了盛夏,藕带渐渐膨胀,就是成熟的莲藕了。

    盈芳家的池塘小归小,莲荷、藕荷倒是都有。莲荷是结莲子的,藕荷是生莲藕的。这和当初老大爷给她的种子有关。莲子、莲藕都有。

    莲藕埋到秋收时挖,那就是棒槌一样壮的胖藕节。这会儿挖,则还是鲜嫩爽口的藕带。

    天热,大伙儿都没啥胃口。这类时令菜,今年还是头一次吃,希望能给大家开开胃。

    “妈我尽快回来,宝宝们醒了你逗逗他们,迟点喂不打紧的。”出门前往房里张了一眼,见孩子们睡得挺香,盈芳小声和娘亲说了句,放心地出门了。

    萧三爷先一步到舒家后院,仅着一件汗衫背心,在院子里忙活开了。先是给菜地拔了草,然后拿着笤帚清理了一番鸡舍、鸭舍。

    包括师傅家的在内,一共六只小母鸡,在栅栏圈起来的杂草地上悠闲地啄虫吃。四只鸭子嘎嘎地在池塘里的荷叶间戏水。

    荷花有几朵开了,粉色的花瓣在阳光的照射下,衬得越发娇艳。半池塘的菱角、半池塘的荷。碧绿的叶片儿,大接小、小接大,几乎铺满整座池塘,美得像一幅徐徐展开的画卷。

    看到闺女来了,萧三爷放下笤帚,卷高裤管说:“乖囡你站在阴凉地别动,菱角我去摘,摘了你提回家。”

    盈芳哭笑不得:“爸,让我干点儿活吧,再不劳动,全身上下都生锈了。”

    “胡说!”萧三爷眼一瞪,“这么热的天,中暑了咋办?三个娃还等着你喂奶呢。听话,就站树荫下,别出来。”

    盈芳拿她爹没辙,想想很久没来这边了,便说:“那爸我进屋整理仓房吧,外面的活交给您啦。”

    “屋里闷热别蹲久了,稍微理理就出来。”萧三爷喊道。

    屋后经过的村民见状直抽嘴角。

    心说建军家的养女福气真好,小时候有建军俩口子当心肝肉一样地疼;长大了嫁了向家小子又被那小子当眼珠子似地宠;认回了亲生爹娘,连家务都不需要沾手了。仔细想想,也就建军俩口子过世头两年、屋子被舒老太和舒家老二霸占那会儿称得上艰苦吧。如今可算是苦尽甘来咯。

    村民们或羡慕或感慨的心理活动,盈芳自是不知的。她进屋来到仓房,挪开遮掩的麻布袋、蛇皮袋,掀开地窖盖,提着点燃的煤油灯,往下走了几格,检查起地窖里藏着的粮食,见没有虫蛀、也没有鼠咬,尽管是陈年谷子旧麦粒,但颗粒饱满,一点看不出已经放了一年半了。

    盈芳放心地回到上面,将地窖盖搁回原处,铺上蛇皮袋,再堆上杂七杂八的麻皮袋。

    这些麻袋里装的也都是囤货,一部分是留的种子,譬如黄豆、绿豆、小米、芝麻、花生等等。

    有金大王派来的蛇小弟时不时地莅临督查,即使没在仓房四周放鼠药,她家也不会出现老鼠。

    至于蛀虫什么的,每个袋子里都放了驱虫除湿的药粉包,定期一换,再者隔段时间由师娘帮忙拎到屋檐下透气除湿,因此保存得都很好。

    盈芳从灶房找了个布袋,每样都匀了一些。

    天热了,绿豆可以熬汤、黄豆磨豆汁做豆花、花生去壳后泡软了做醋花生、芝麻磨粉做点心馅儿……

    “乖囡!”

    萧三爷菱角摘得差不多了。

    “哎——这就来!”

    盈芳把布袋放到背篓里,拎到堂屋门口,免得走时忘记。

    “爸,你快上来。说说六月份了,可一直浸在水里也怪凉的。”盈芳来到池塘边催道。

    “不凉,太阳晒一天了,暖得很。”萧三爷说着,抬起胳膊肘擦了额头淌下的汗,把漂浮在水面的小木盆推到岸边,“藕带就摘了这么多,我看还嫩得很,先少摘点儿。一半咱们吃,一半给你师傅家送去,让他们也尝尝鲜。余下的我看还是养老点儿,等入冬时让福嫂做糯米藕。这东西京都那边看不到,我也就在海城吃过一回,甜甜糯糯的,味道赞得很。你娘和你爷爷应该会喜欢。”

    “成。”盈芳没意见,弯腰捧起木盆。

    “放着吧,我来提。”

    “这点分量哪里重啦。”盈芳不依,捧着木盆往树荫下挪了挪,等她爹上岸,和他打商量,“爸,哪天你教我练拳呗,现如今家里就我一个绣花枕头了。”

    萧三爷眼一瞪:“谁说你绣花枕头了?”

    “难道不是吗?”盈芳嘟嘴道,“连妈都能一口气提着百来斤的米袋从仓房走到隔壁院子不带喘气,我连捧个盆儿,你都要担心。”

    萧三爷哈哈笑:“你妈那次逞能呢。当天晚上我给她抹红花油你没瞧见。”

    “但妈的体质确实比以往好多了。”

    姜心柔往年冬天,不晓得要伤风几次。今年除了盈芳生产前几天,不知是焦虑引起的还是类过了头,总之伤风了。后来出于好奇,跟着老爷子练了几天拳,咳嗽居然不治而愈。那之后,身体一直很好。不像往年,咳起来得等开春天气暖和了才会好转,药吃了也不灵。

第578章 好男人标准

    这点萧三爷不否认。

    其实之所以迟迟不让闺女跟着他们学拳,说到底是心疼她。瞧她细皮嫩肉的,弄伤了她,心疼的还不是他们当爹妈的。

    可想想她说的这些也没错,练拳能加强体质、少生病,这点比什么都强。

    “你既然想学,我不拦你。可一旦开始,必须坚持,否则还不如别开始。”

    “爸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学。”盈芳认真保证,“不仅我,以后阳阳、暖暖、晏晏大了,也跟着学,争取都健健康康的不生病。”

    爷俩个一边说一边锁了院门。

    路上遇到李寡妇,原来群英寨明儿休息,下午、晚上都没安排训练,李寡妇做完中饭、收拾干净伙房就能下班了。

    这么说,向刚也回来了?

    盈芳眼睛倏地晶亮。

    李寡妇一眼就猜中她心里所想,笑着道:“他比我先下山,这会儿应该到家了。”

    盈芳欢快地道了谢,加快步频走了一段路,快到桥头了才想起来,“呀!还要去师傅家一趟的。”

    萧三爷能说什么?

    “你先回吧,你师傅那我去。”

    盈芳觉着胸前大白兔涨涨的,便没和她爹客气。欢快地奔家去了。

    要是有翅膀,怕是能展翅飞咯。

    女生外向啊!

    看着闺女雀跃的背影,萧三爷心塞地叹了口气。

    低头看看篮子里的时令菜,顺道拐了趟老张大夫家,送了几根藕带、抓了两把菱角给老俩口尝鲜,并说女婿回来了,邀他们二老今儿中午上家吃饭,正值六月份,算是年中的小团圆吧。

    别看他嘴上嫌弃,心里其实挺惦记月余不见的女婿的。

    张奶奶闻言乐呵呵地说:“确实有一阵没看到刚子了,那好,等老伴儿下班回来,我和他一道去。那这些东西你提回去,中午既然一块儿吃,没道理还给咱们。”

    萧三爷想想也是,时令菜还是得趁新鲜吃,便不客气地又放回了篮子,并叮咛二老早点过去。

    那厢,盈芳还没迈进院门,就听到她娘爽朗的笑声:“……那敢情好!从年头盼到年中,可算是要拉电线了。”

    “妈,咱们这来拉电线了吗?”盈芳激动得脸蛋红扑扑,一路小跑着进屋。

    “是啊。”姜心柔高兴地说,“公社还没大喇叭通知,但小向收到消息了,还能有假啊。哦对了,灶头还炖着银耳汤,你们俩聊,一会儿你爸回来,让他直接来灶房寻我。”

    “寻你干嘛?”萧三爷提着背篓、一篮菱角和藕带也到家了。

    姜心柔嘴角一抽,这人有没有眼力劲,伸手一拽,拉着他就往灶房走,小声嘀咕:“小向难得回来,你还想插在他俩中间充电灯泡啊。”

    “电灯都还没装呢,我充什么灯泡!”萧三爷略心塞,没宠够闺女被狼叼走了。女婿真是一种让人又爱又恨的生物。

    姜心柔却对女婿挺满意,因此脑回路没和丈夫保持在一个频道:“……不跟你说了,你拎的啥?哟!这么嫩的藕都挖出来了?做什么好呢?炖咸肉汤?还是清炒?天这么闷,其实凉拌也挺不错……”

    “你还是别碰了,让福嫂来吧!我就挖了这么点,做坏了就没了。我邀了乖囡的师傅、师娘过来一块儿吃,菜上不了桌,还以为咱们偷藏起来不想给他们吃呢。”

    “……萧延武你啥意思啊?嫌我做的菜不好吃?那你不也吃了小二十年了。这会儿才嫌弃?我告诉你晚了!!!”

    “……嘶!媳妇儿轻点!掐出淤青了都!”

    “……”

    听到从灶房传来的越来越大声的对话,盈芳囧。

    向刚握拳掩唇咳了一声,牵起媳妇儿的手说:“听妈说宝宝们午睡还没醒,咱们也进去吧。”

    还没醒啊?

    盈芳不着痕迹地垂眸瞟了眼胸前的一对大白兔,涨得不行了呢。

    要搁平时,她就拿奶瓶挤点出来。挤出来的奶超过半小时要变质,就得倒掉。但浪费总比挤不出来好。

    堂嫂曾在信里提过妇产科医生的医嘱:要是奶涨一定要及时挤。涨过头容易结硬块的,叫什么乳腺堵塞。那样不仅出奶量少,而且还容易发炎引起发烧。

    盈芳趁男人不注意,悄悄地捏了捏自己的“大白兔”,发愁啊,真的很涨了呢,宝宝们咋还不醒?

    向刚注意到媳妇儿的小动作,眼眸一暗,放下手上的水壶,拉她到怀里问:“胸怎么了?不舒服?”

    “啊?”盈芳没想到这么隐晦的动作,都能被他发现,不愧是当兵的,侦察能力强的没话说。

    “唔……”

    “大白兔”突然被温热的大掌包裹,力道不轻不重,舒服得她逸出一声轻吟,随即回过神,艾玛啊,男人想干啥!

    “太涨了难受是不是?我帮你吮点出来。”

    男人长腿一迈,合上了房门,然后拉她坐到大床上,动作快而准地解开她的衬衫纽扣、再撩高里头的小背心,脑袋一低,迎了上去。

    盈芳下意识地扭头看窗,还好,宝宝们睡着,窗帘都拉拢了,不禁松了口气。

    转念一想不对啊,我只需挤一点出来、不让大白兔那么涨就行了啊,你这么吮吮吮的,把宝宝们的口粮干光了,回头他们醒了喝啥?

    “向刚!”她用力拨开他的脑袋。

    男人的声音沙哑中透着几丝满足:“舒服点了么?”

    盈芳咬牙切齿:“我谢谢你!好歹给你儿子、闺女留几口。”

    向刚被她推开,就这个姿势侧躺在薄被上,单手扶额,逸出一串愉悦低笑。

    “咿呀——”

    暖暖丫头率先醒来。

    盈芳如蒙大赦,扑一般地抱起闺女:“暖暖醒了呀?是不是饿了?”

    男人正要起来搭把手,听到后头那一句,不禁笑出了声。

    盈芳耳根一烫,嗔怪道:“傻愣着干啥,快帮我拿片干净尿布。”

    “遵命夫人!”

    一个醒了,另两个也陆续醒来。

    奶水被男人吮掉一半,最后便宜了最先醒的急躁闺女,大小两个宝贝蛋只能喝奶粉了。

    本来轮到喝奶的大宝贝尽管抱着奶瓶吧嗒吧嗒吮着,但懵懂的小表情相当困惑:感觉哪里怪怪的……

第579章 管牢嘴巴好喂奶

    女婿难得回家,姜心柔和福嫂想方设法整了一桌好菜。

    其实这阵子家里肉不缺,但因为天热,鲜肉放不长,逮来的野味顶多放一天,几户交情好的人家送一送,有多就腌成咸肉。

    这两天因为酿酒,萧三爷和小李都没上山,而且天热起来,肉食对他们的诱惑没以前大了。以至于仅剩的鲜肉吃完后,家里没一个提起要吃肉,就连老金都老老实实喝清汤寡淡的面汤,实在馋了就刨出肉食丰盛期埋在阴凉地里的兔骨头,因此吃得很清淡。

    可女婿回来了,哪还能以素食为主。

    姜心柔和福嫂发挥了巧妇的精神,把家里现成的荤腥都刨出来,做了满满当当一桌菜。

    咸肉蒸蛋、咸肉排骨炖海带、酱爆螺蛳、葱爆鳝丝、蒜苗炒田鸡、熏鸡肉炒豆角、酸辣藕带、糖醋嫩菱、清炒葫芦、凉拌马兰头。再还有张奶奶带来给大老爷们下酒的醋花生和梅菜花生米。

    九个人十三道菜,不可谓不丰盛。

    “螺蛳是小李在河埠头捞的,黄鳝、田鸡是阿九抓来的。”姜心柔指着三道时令菜说道,“前阵子,你爸和小李连着上了几趟山,逮了些野味回来,送了阿九一些,农忙不吃肉怎么有力气。结果这孩子就记心上了,收工后和几个小后生一起,合力抓了好些泥鳅黄鳝,给咱家拎了一桶。泥鳅油炸了给你爷爷下酒了,黄鳝养了几天,今儿你来就正好收拾了。快坐下吃,瞧你一个月没见,瘦了这么多,这两天在家给你好好补补……”

    “谢谢妈!”向刚诚心实意地道谢。

    对丈母娘一家,他是相当感恩的。要是没他们,媳妇孩子他都不晓得该怎么安置。

    “傻话!一家人道什么谢!”姜心柔笑着道。

    饭桌上说起明儿电工来给雁栖公社竖杆子、拉线的事。

    老张大夫在卫生院上工,消息总归比一般人灵通些。

    “说到拉电线的事,书记上午还发愁呢。江边这些公社,第一个想到咱们是好事儿,就是时间不上不下,等忙完这茬再来该多好。”

    农村四月闲人少。眼下四月底,往年五月初打麦子,今年晴天比雨天多,又或者雨季还没到,三四两个月几乎大部分都是艳阳天,冬小麦长得好,收获期自然提前了。这不前两天就开始收麦了,起码还要个三五天才完。

    那边赶着收麦,这边县里通知来拉电线,书记、社长能不发愁么。别看眼下艳阳高照,谁能保证接下来几天都是大晴天?老天爷说变脸就变脸,没有条件可以谈。这么一来,地里离不开壮劳力,竖电线杆子也需要壮劳力,哪头都不能缺。能不愁么。

    向刚便解释这次带头来给雁栖公社拉电线的是省城派下来的老工程师,还是军区给省政府施压才腾出来的人手,主要是给山上基地拉电线的。可山上都拉了,山下公社总不能无视吧?干脆一次性拉了。否则,依雁栖公社在江北的规模排名,恐怕没这么早轮到。

    “原来是这样啊。”老张大夫恍悟道,“这么说是好事情了?”

    可不就是好事情么,区区一个乡下公社,能得省城经验丰富的老师傅指导,那是连县城都盼不来的好事儿。

    “我下午就找书记说去,让他无论如何腾点人手出来,辅助省城来的老师傅把电通到咱们各家各户。”老张大夫激动地说,仿佛已经看到村里通电的美好光景了。

    “人手的事师傅您让书记甭着急,我会安排好的。”向刚安抚道。

    “成!这下书记能睡个安稳觉了。”

    大伙儿都笑了。

    “这么看来,老夏的功劳最大。”萧老爷子笑呵呵地捋捋两撇胡子说,要是没有老夏同志在军区盯着,县里哪会头一个想到雁栖公社。

    “既然他立了功,咱也不能太小气,赶明看看有没有顺风车,给他捎一坛好酒去。”

    “说到车,军部是不是该拨一辆给群英寨?”萧三爷憋了又憋,到底没忍住替女婿争取福利,“五十人的基地也是基地,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更何况后期还会慢慢壮大。新车不指望,开过两三年的解放牌总可以拨一辆下来吧?”

    “拨下来了停哪里?”老爷子皱眉道,“大桥没架起来,渡个江都那么麻烦,车又不是人,那么大的家伙呢!”

    “老头子你又健忘了!县里不是还有座划给你的宅子吗?那么空敞的院子,别说一辆解放牌,两辆、三辆都停得下。”

    萧三爷懒洋洋地剥着花生,神色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说真的,夏老还能在那个位子蹲几年?退下来后到底还有没有话语权,老头子你做为过来人会不清楚?既然有心想把群英寨搞好,建成一支全华夏所向披靡的特殊精锐部队,那就照着普通部队的标准来嘛。别这省那省的,搞得跟后娘养的一样。”

    “咳咳咳……”老爷子呛了酒,咳得老脸通红,“瞎说啥呢!”说的好像元首是后娘似的。

    萧三爷老神在在地呷了口酒:“话糙理不糙,爱听不听随你。”

    “行了,这事儿回头再说,先吃饭。”老爷子嘴上犟,心里头到底记了这个事。

    盈芳还在哺乳期,吃不得辣和咸,咸肉排骨炖海带和藕片的汤,也是热开水抽淡以后喝的。

    其他人就没这么讲究了,天热喝点咸肉炖的汤,还能补充点出汗流失的盐分。

    喂奶期要是随自己的口腹之欲想吃啥吃啥、想喝啥喝啥,倒霉的就是孩子了。

    经常有喝母乳的娃一天到晚拉稀的,抱去医院却又查不出毛病,只能归因于孩子体弱。其实错怪孩子了,照她看来很可能是当娘的没管牢自己的嘴。

    瞧她为了三个宝贝蛋,嘴巴管得多牢啊:辣的绝对不沾;韭菜一类味道冲的不吃;烤肉也极少碰;鱼多是清炖少盐;鸡汤类的表层有油花、一定要撇干净;腌菜也不吃,咸肉火腿炖萝卜、海带汤,得热开水抽淡才行。

第580章 娘亲你误会了!

    嘴巴管牢,好处也显而易见——坐月子至今,她家三个宝贝蛋,从没因为母乳问题而拉过稀。

    家有同龄娃儿的妇人,隔三差五跑来取经,问盈芳怎么带娃的,为啥她们的娃,不是半夜啼哭不止、就是拉稀呕奶。

    盈芳就告诉她们饮食要清淡,营养不等于大鱼大肉,更不等于一味补油水。

    当然了,卫生也很要紧。譬如喂娃吃蛋羹,不能因为烫,就先送到自己口里试试温度再度到娃嘴里;再譬如喂苹果,她都是用堂嫂从海城百货大楼抢购到的不锈钢小汤勺,刮下苹果泥来喂娃,而不像别的妇人,直接啃一口嚼烂了度到娃嘴里……这些不卫生的行为,都需要杜绝。

    妇人们听得一愣一愣的。从没想过,养个孩子还有这么多讲究。

    有些听完若有所思并记在了心上,回家后尽量照着盈芳讲的操作。部分达不到条件——例如家里没有盈芳说的头比较尖的不锈钢汤勺,粗粗的搪瓷调羹根本挖不了苹果泥,就退而求其次——用竹子削个勺子大小的薄板,开水烫过后,把苹果泥刮到碗里,再用筷头挑给娃吃。

    但也有些妇人对此不以为然,觉得乡下地方,能把娃拉扯大就不错了,谁会这么精细地照顾娃。家里活还干不干了?地里工分还挣不挣了?

    因此表面上嘻嘻哈哈,私底下却在嘀咕盈芳矫情。明明也是村妇出生,干啥子搞城里人那一套嘛。

    燕子听说后义愤填膺:“姑你以后别招待她们了。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嘴上说什么请教,实际上还不是抱着娃来你家蹭吃蹭喝的。以后她们要是再上门,你把吃的全都收起来,一粒花生米都不给她们嚼!你要不凶一点,真当你好欺负!”

    盈芳顺着她意点头:“好!咱不理她们,咱关起门过自己的小日子。那些养娃的经验谈我记下来留着给我们燕子以后用。”

    “姑!”燕子姑娘一跺脚,娇羞地跑了。

    打那之后,抱着娃窜门的妇人渐渐少了。当然,也可能是农忙关系,家里劳动力少的即使背着娃也要下地。就算不下地的,得包揽全部家务活,毕竟家里的劳动力都下地去了,丢下一摊活计总要人干吧,这么一来哪还有闲工夫窜门。农忙还抱着娃到处溜达的叫懒妇,会被人瞧不起的。

    盈芳乐得耳根清静。

    说真的,她宁愿啃一本晦涩难懂的医书,也不喜欢和表里不一的人打交道,忒累心。

    吃过午饭,小俩口被姜心柔撵到房里午休,适逢三胞胎醒了,喂饱后被老爷子他们带去了隔壁院子。

    屋里又只剩他们俩了。

    上次还能说是凑巧,这次呢?

    若说大伙儿绝对不是故意给他俩腾空间,她都不信。

    “这次休息几天?”盈芳叠着宝宝们的衣服问道。

    向刚在屋后冲了个凉,换上家里穿的便服,擦着头发说:“谈不上休息。你忘啦?明儿来拉电线,咱们得去帮忙。看明天忙完再说。来得及后天一早归队,来不及就多待一两天。”

    “是哦,这阵子农忙,本来就缺劳动力,那要辛苦你们了。那三餐总在家里吃吧?你有什么特别想吃的?我给你做。还有你那些队友,要不要留他们在家吃顿饭?”

    “我吃啥都可以。”向刚靠近她,帮她一起叠衣服,“至于他们,我让他们自带干粮,咱家备点凉茶就好。这么多张嘴,你们哪里顾得过来。”

    “那要不煮绿豆汤吧。”盈芳想了想提议,“我今儿去娘家仓房收拾了一下,发现地窖里前年的绿豆都还有不少呢。煮一锅绿豆汤,给大伙儿解解暑气,再去挖些藕回来,切成丁和酸笋、酸豆角拌个凉菜,让他们夹馒头、窝窝头吃。天这么热,还是这种小菜开胃。”

    说到地窖,盈芳想起自家地窖里也还囤了些以备不时之需的储备粮,但具体有多少她想不起来了。

    趁家里没别人,干脆拉着向刚把那块活动的地窖盖掀起来,握着手电筒下到地窖,好好盘了盘自家的“粮库”。

    “这袋我瞅瞅是啥?哦,前年的早稻谷,那阵子我小米煮粥吃得多,早稻米饭反而没怎么吃……”

    “这袋是啥?哦,小米!小米那会儿确实囤了很多……”

    “这袋又是啥?呀!香菇木耳还有这么多?我咋记得都带去省城了?难不成漏了一袋?这下还能吃吗?看着还行,闻起来也不酸,要不拿点出去泡发了看看,没变质的话,这么大一袋,够大伙儿分的了。”

    “……”

    盈芳挨个麻袋地查看,红豆、绿豆、芝麻、笋干也囤了不少,最终得出一个结论:当时她可真像一只忙碌的小仓鼠啊,见啥囤啥。这不连晒干了的梅菜笋干,都囤了毛三十斤。

    “梅菜笋干还能吃。”盈芳闻了闻味儿,没发霉。

    梅菜和菌菇不一样,它是越陈越香,陈到乌黑墨亮,闻起来一股干菜独特的醇香,蒸熟了吃起来又软又糯。

    为了这一口美味,很多人家特地把当年新晒的梅菜封入坛子,放上三五年再拿出来吃。

    陈梅菜煮水当茶喝,还能防中暑呢。

    “回头你带二十斤上山,让李嫂子做梅菜扣肉给你们下饭,午休时拿来煮水喝,天热了带点咸味的汤汤水水能解暑。”

    肉食山里并不缺,随便下个套就能猎到山鸡等野味。用笋干梅菜蒸着吃,不过是换种口味。

    “这么多全部拿上去?”向刚觉得不妥。

    盈芳想想确实不妥。

    家里有多少囤货,她不清楚,身为主厨的福嫂还能不清楚?天天都是她在量米、量面,突然间多出这么多额外的东西,且仔细看总能辨出是陈年货的,到时该怎么解释?

    “要不,告诉他们地窖的存在?”盈芳犹豫道。

    向刚摇摇头:“咱们这儿的土质并不适合挖地窖,江边那条通往山上的地道,还能推给战乱年间的人,可家里的怎么解释?小金的能力超出了人类的想象,太过匪夷所思,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险。你有想过,要是元首知道咱家有这样一条蛇,让你把它交出来,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这还用问吗?肯定不愿意啊。小金又不是东西,它的身体虽是竹叶青,但它的灵魂是玉冠金蛟。哪是凡人可以强迫的。

    可不愿意的话,元首会怎么想?元首不可能去为难一条蛇,即便想为难也有心无力。小金的能力如何,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可要对付她和她的家人却简单得很——官大一层压死人,这在任何一个朝代都适用。

    你说带着小金对抗?那岂不是要造成新一轮战乱了?她可不想成为遗臭万年的罪人。

    盈芳的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

    这一刻,她清晰地意识到,她和前世的自己没什么两样,遇到稀世宝物被觊觎,同样束手无策。

    “你说得对!小金的存在太过特殊,不暴露它不仅是保护它,也是保护咱们一家人。”盈芳迅速改变主意,对向刚说道,“那这些要不沿着地道放到山洞口去,回头你一点一点拿去基地,量少的话,应该没人会注意。咱家这边稍微留点就够了,多了难保不让我娘他们起疑。”

    “这倒是个好主意。”

    向刚把仓房里那辆擦得锃亮的二十八寸自行车扛到地道,后座叠放两个麻袋不成问题,再用麻绳扎劳,不至于骑到一半掉下来。

    盈芳则守在地窖口,把各种豆子、菌菇、梅干菜各倒了几斤出来,混到晌午从娘家拎来的布袋里。

    等向刚运完囤粮,再把自行车搬回仓房。去隔壁院子的家人这时候也回来了。

    三胞胎大概犯困了,揉着眼睛咿呀不停地找娘喝奶。姜心柔、福嫂还有萧三爷就抱着他们回来了。

    见闺女脸蛋红扑扑、衣裳有点凌乱,姜心柔还以为打断了什么好事,尴尬地把大宝贝往盈芳怀里一塞:“孩子们饿了,你先喂他们喝奶,我去兑水冲奶粉。”说完匆匆避到灶房去了。

    盈芳不明所以,拿手帕擦了把汗,紧张兮兮地忙了两个钟头,能不热么。撩起衣襟时,发现衣角有点脏,八成在地窖里蹭到了灰。担心喂奶时沾到娃的嫩脸颊,换了件衣裳才给娃喂奶。

    这下更加证实姜心柔的猜测了,尽管本意的确是撮合小俩口独处,可这么明显,很难不让人犯尴尬症啊。

    偏偏当事人落落大方——向刚重新冲了个澡,抱着两人换下的脏衣服到河埠头漂洗;盈芳喂饱三个娃,轻轻打着蒲扇哄孩子们午睡。小俩口一点害羞的表情都没有,让姜心柔自叹不如——现在的后生就是开放啊!

    想她偶尔一个晚上被丈夫压着这样那样,床板的动静稍微大点,第二天起来都会心虚得双腿打软,不敢和闺女、福嫂对视。

    盈芳哪晓得她娘心里的吐槽,哄熟仨娃后,来到灶房浸绿豆,又抓了几味草药,明儿一早煮凉茶。

    “今年野菜、笋干晒了不少,咸肉也多,天气越来越热放到后面转味了没法吃,干脆蒸些米饭裹饭团,中午让战士们上咱家来吃吧,顺便歇个脚。椅子不够,铺几张草席地上坐吧,隔壁屋子没摆什么家具,够大伙儿休息的,乏了的打个盹也好。”

    姜心柔提议,没人反对。

    毕竟帮电工竖电线杆子,是很费力气的活。

    第二天,省城派下来督管的工程老师傅带着他的徒弟以及县里收到上级通知拨来干活的电工都到了,电线、木杆也都由货船从江那头运到了江这头。

    每一根木杆都有十几米高,既粗又结实。

    “平地倒是好办,村道和巷弄每隔十五米放一根,难的是山上,我虽然不是头一次在山坡上拉电线,但这么弯弯绕绕的大山还是大姑娘坐轿头一回。”老师傅笑着接过向刚递来的烟,点燃后猛抽一口,缓缓吐出氤氲烟圈,“不过你放心,事情是人作出来的,以前没试过,不代表不能成功。我会尽力给你们拉到位。就是有一点,我带来的人手有限,你们自己怕是要辛苦些。”

    “您是这方面的老师傅,具体怎么拉都听您的。至于人手,包括我在内五十人,任凭你调遣。”

    “哈哈哈!哪里需要这么多人手。不过小伙子是个实在人!好!就冲你这句话,我一定帮你们基地通上电。”

    向刚点头笑笑,朝队员们一挥手:“听到老师傅的话了?开工!”

    “是!队长!”

    队员们个个脸上挂着笑,群英寨要通电了耶!

    齐整划一地扛起长长的木杆子往前走,照老师傅的要求,每隔十五米放一根,沿着村道以及各条巷弄一路排放过去。

    老师傅带来的人也都很麻利,队员们一路放木杆,他们一路拉电线,输出地自然是新建成的水电站了。

    人多力量大,不到半天,木杆子就放遍了村落,连山脚、山腰都放好了。

    电工们省了抬木杆、竖木杆的体力活,光负责拉电线,速度确实加快不少。

    但公社规模再小也有百来户人家,一上午下来,才只拉到江口埠最靠近村道那几户。

    虽然慢了点,但每个人干活的积极性很高。不管是帮活的战士,还是地里劳动的社员,直起腰休息几秒的那么会儿工夫,唠的话题也全部是通电。

    十一点光景,书记来请老师傅和电工们去公社吃饭。不仅三餐,晚上都要在公社住,直到完工为止。

    “刚子,你也来,饭菜我让人备好了。”书记邀请道。

    赶上农忙拉电线,他这个书记也是亚历山大。幸好向刚带了人手下山帮忙,要不然可真愁死他了。

    可相反,这几天辛苦一把让公社通上电,下个月的双抢就能派上大用场了——收割机租到手不用担心发电机后继无力;扬谷子还能用鼓风机帮忙……总之电是好东西,有了电,很多活都能省力不少。

第581章 欢天喜地拉电线

    向刚想着山上拉电线还有不少细节要和老师傅沟通,便答应了:“等我回趟家,安顿好他们就来。”

    上午是要扛木杆子,人多力量大,做事效率也高,现在木杆子都已经放到要竖的地方了,就等电工往各家拉线就成了,哪里还用得到五十号人。

    留个十来人给老师傅他们打下手足够了。

    其余的吃过午饭回山上,把群英寨后边那一块足有三间瓦房那么大的菜地再锄上一遍、碎石块挑干净,并且砍来竹子在菜地四周围上一圈栅栏,免得被过路的野兔、山鸡践踏了。

    现如今他们的伙食,荤是上次打的野猪肉,偶尔是溪坎里网到的小杂鱼;素么,一开始是公社送他们的土豆、萝卜、白菜以及热心村民以个人名义送的酸菜、雪里蕻、酱萝卜。

    土豆白菜吃完之后,吃了几天李寡妇上山途中顺手掐的野菜,再后来就是竹林挖的春笋了。

    眼下笋也快吃完了,就算不吃完也吃腻了,再不把菜地开出来,新鲜菜蔬要断了。

    尽管他每次归队,都会左手右手拎满自家种的青菜、白菜,可五十号人呢,再怎么省吃俭用能撑几天?

    所以还是得尽快把菜地开出来。

    这个时节菜种容易存活,撒下去要不了十天半月,就有水灵灵、绿油油的蔬菜吃了。

    至于需要搭架子的瓜类、豆类,长得再慢,两三个月总能吃上了吧?

    向刚急着回家。

    向荣新面含愧色:“照理说,帮活的解放军同志也该我们公社来招待……”

    可一下招待五十个人,又都是饭量惊人的青壮年,公社余粮有限、负担不起啊。

    “今天委屈他们了,等新粮打下来,我们挑一担给你们送山上去。”

    向刚摆摆手:“不用这么客气,军爱民、民拥军,军民团结一家亲嘛。”

    “好好好,那你快去快回。”书记高兴地迭声说,“回头花生熟了,我给你们送点尝鲜。”

    盈芳家特意腾出来的左院,队员们轮流在河埠头搓了手、洗了脸。要不是没带亵裤,都想脱掉汗衫,赤膊下河游一圈。

    福嫂和姜心柔早已把两张方桌并在一起摆在屋檐下,茶壶里灌满了凉茶,茶碗洗得很干净叠放在桌上。绿豆汤也装在特大号的洋锅里端了过来。

    小碗不够用就大碗,大碗不够就轮着喝。

    倒是野菜裹的饭团子,用洗干净的竹叶包着,直接就可以拿着吃。

    队员们起初以为队长让他们来家里是给他们提供一个大中午啃干粮歇脚的地方,没成想还有免费的凉茶、绿豆汤可以喝,完了那一个个用竹叶包着的精巧吃食是什么呀?

    得知是还有些温热的野菜笋干咸肉粒饭团,队员们齐齐咽了口唾沫。

    “队长,饭团就算了,咱们带了干粮,有口凉茶喝就足够了。”秦益阳站出来代表大伙儿说道。

    这年头,谁家的粮食都是精打细算的。哪怕他们基地,粮食一拨下来就算准了一个月吃多少。能有剩余要不就是那个月少一天,要不就是谁出任务了且一出好多天。

    所以他们尽管不是伙头兵,对粮食的把握还是很精确的。

    一人一个饭团看着不多,但他们来的不是四五个人,而是四十九人,一顿饭下来,足以干掉普通人家十天半月的口粮。

    秦益阳说完,其他人一致点头,谁也没去拿香喷喷的米饭团子,只拿出随带的军用水壶,喝干后添了点凉茶,蹲的蹲、站的站,吃起昨天下午亲手和面蒸的粗粮馒头。

    “吃!这是命令!”向刚黑着脸喝道,“吃饱才能干活!午饭后休息到两点,秦益阳带领一分队留在公社,继续配合电工架线。其他人由孟柏林整队回基地,把菜地整饬好了。”

    他还要赶着回公社陪老师傅吃饭。发布完指令,匆匆洗了把脸,换下汗湿的衬衫,带上媳妇儿给他准备的饭盒、水壶,撂下一句话匆匆去公社。

    “一会儿我回来,你们要是谁没吃,不听命令什么下场,你们心里有数,嗯?”

    队员们面面相觑。

    “吃吧!队长一片好心,咱不能这么不识趣。”孟柏林率先拿了饭团,啃了一口,鼓着腮帮子边嚼边说,“唔!好吃!比闻着还要香!”

    大伙儿再一次吞了口唾沫。

    福嫂提着烧开的茶壶进来给他们添凉茶,见饭团还垒得高高的,顺口道,“咋不吃啊?野菜裹的,不合你们口味?”

    “不是的不是的……”队员们忙解释,“我们想等馒头吃完再吃,好吃的要留到后面嘛。”

    “对对对,好吃的必须放到后面。”

    “也是,先苦后甜嘛。”福嫂笑眯眯地接道。随即拿起一摞碗,给他们分别舀了碗绿豆汤,“凉茶不够喝了来隔壁说啊,炉子生着,茶水管够。绿豆汤就煮了这一锅,一人一碗就差不多了,再多没有了。你们人多,碗就这么几个,这几碗谁先吃?”

    “谢谢婶子!”

    “辛苦婶子,我们自个来分。”

    “婶子您去歇着,我们自己盛。”

    “……”

    这下谁也不推辞了,一人一个饭团,再一人一碗绿豆汤,捧着碗,坐在铺着草席的阴凉泥地上,舒坦地吃起队长家属赞助的美味。

    午饭后歇到一点四十五分,队员们自发地起来洗了把脸,带上装满凉茶的水壶,兵分两路,一路整队出发到晒谷场集合,到晒谷场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正好是一点五十九分;另一路上山整饬开了一半的菜地。

    这一忙就是三天。

    三天里,电线从江口埠布到近山坳,又从近山坳布到雁栖山脚。

    除了山里的基地,山下的农户们,家家都装上了电表。就等山上工程结束、水电站开始往雁栖公社输电,大伙儿就能用上以往只在县城里过过眼瘾的明亮白炽灯了。

    当然,灯泡得各家掏钱自己买。但光是通上电这一点,就足够社员们欢天喜地的了。

    加上麦子顺利收割,地里遗留的麦穗,也让农忙假在家挣两分、三分工的读书郎们,一一拾到篮子里,上交大队。

第582章 三爷的忽悠功

    农历五月初二,五月份第一场雨在后半夜的惊雷中不期而至。

    雁栖公社两支生产大队,都十分庆幸白天那会儿就把麦粒推匀晒干并收进粮仓了。

    “这场雨不晓得要下多久,刚子那边还没拉好电线呢。”向荣新早早起来,披了件打满补丁的发黄旧衬衫,站在自家屋檐下,看着飘起白雾的雨幕咕哝。

    “应该下不久吧?这都五月了,大后天端午,一般端午都是开太阳的。放心放心。”邓婶子煮好稀饭出来,看到丈夫还在发愣,顺口开解了几句。

    “也是。”

    向荣新仔细回想往年端午,的确都是好天气。今年上半年一直都挺风调雨顺,导致冬小麦的收割期提前。往年的端午大伙儿都还在地里收麦子呢。印象里,没有一天不是迎着毒日头大汗淋漓。

    这么一想,心放宽不少。

    “这次冬小麦开了个好头,但愿下个月早稻收割、晚稻插秧也能这么顺利!”

    向荣新探出头看看天幕,一片白茫茫,唯有雨丝儿糊他一脸。

    邓婶子见状扑哧笑:“行了,吃饭吧。起这么早,害公鸡都混乱得不晓得要不要打鸣了。”

    “吃饭吃饭!”

    向荣新抽了一下嘴,顺手抹了把脸,跟着进屋吃早饭。吃完早饭找老师傅商量延期的事儿。

    下雨了肯定没法架电线啊,电工们的活只得暂先耽搁。至于耽搁多久,还得看老天爷赏不赏脸。

    好在端午马上到了,今年粮食收割打响第一炮,家家户户高兴地拿出年前囤着的糯米,趁雨天没活儿干,包起粽子、煮起茶蛋。

    盈芳家也一样,插艾蒿、浸糯米、泡粽叶、拌粽馅儿……忙得不亦乐乎。

    家里糯米囤了不少,原先是想酿米酒的,结果直接问向二婶的娘家买了一百多斤高粱烧,够她泡几十坛药酒的了,糯米就省了下来。

    说起来,这是找回闺女后第一个端午节,也是三胞胎过的第一个端午节,萧三爷俩口子对此特别重视。

    分管近山坳的公社干部,早先收过萧三爷一包烟,出于好心,私下悄悄提醒三爷,说是包几个粽子、煮几个茶蛋没什么,横竖是吃的,可艾蒿要不就别插了吧,万一上头来查,好好的节日还要不要过了啊?

    萧三爷睨他一眼,一本正经说:“艾蒿是好东西啊!你家蚊子多不?多的话听我的,房门上插几片艾蒿,保管没蚊子进去叮你。你冬天腿寒不?寒还这么理直气壮?赶紧的用艾蒿泡脚啊,一准把你的大寒腿治好咯……”

    公社干部被他忽悠得一愣一愣的:“真、真的?”

    “听我的还能有假?我闺女可是学中医的,早先跟着你们老张大夫学你是知道的,后来跟着我女婿随军,一直没放弃自学,在省城那会儿还参加了一个医学协会督办的中草药运动……啥叫中草药运动啊,这就说来话长了,你不懂没关系,反正就是一项推广草药的活动。艾蒿既能治病又能防虫,当然是草药,你说我们要不要积极用起来?”

    公社干部信了,晕乎乎地回到家,瞅了几眼空空无物的门板,让自个婆娘去河边摘些艾蒿回来,说是插门上。

    他婆娘有点转不过弯,早上还在下大雨呢,嘀咕着非要出去整个大队转一圈,给那些个好日子过脱线了的社员提个醒,免得一不留神又给公社揽来祸事儿。死一个事小,牵连群众事大。可咋出去这么一小会儿工夫就回来了捏?回来就回来吧,还让她去摘艾蒿,还说要插门上……中邪了吧!

    “你才中邪了!让你去你就去!婆婆妈妈的,家里谁做主?啊?快去!”公社干部吼了他媳妇一通。他媳妇撇着嘴,到底听男人的话,冒雨去了趟河边,撸了把艾蒿回来。

    这事儿不久在近山坳大队传开了——没别的原因,正是这位公社干部积极宣传导致的。

    省里头还特地开展中草药运动呢,乡下地方,想要推广如此高大上的活动貌似挺难,但落实到某样具体草药,这位思想觉悟特别高的干部同志觉得还是可以一试的。

    等左邻右舍、河前河后的人家都有样学样地插上艾蒿,并且个别热心肠的邻居还上盈芳家指导哪里的艾蒿药香味儿重、驱蚊效果好,萧三爷“噗”地喷了茶。

    “啧!这年头还有这么实心眼的人啊,可真少见!”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人是傻子吧?相信他那通胡扯就算了,居然还大张旗鼓地推广端午插艾蒿。要真把县革委那帮龟孙子引来,怕是不能善了。

    罢了罢了,谁让这幺蛾子归根结底是他整出来的呢,有事——老爷子兜着!

    萧三爷等不及粽子出锅,带上闲来无事捣鼓的小网兜,殷勤地给网老爷子最爱的泥鳅、黄鳝去了。善后之前,得让老爷子吃上几顿他心心念念的炸泥鳅才行。

    “妈,这些线够了吗?”盈芳从房里找出一团三股合成的棉线,送到灶房。

    棕榈树叶撕成的粽绳用完了,粽叶壳和糯米、粽馅却有的多,姜心柔便让闺女找了些棉线出来。

    “够了够了,不需要这么多。放这儿吧,你快回屋看着仨娃,别从床上翻下来了。”听到东屋传出大宝贝咿哩呜噜的自说自话声,手一挥,让闺女赶紧回房。

    三个宝贝蛋才这么点小,没大人看能行嘛。

    她和福嫂除了灶上煮的一大锅粽子,还有两木桶的糯米要包成粽子呢——五花肉粽一桶、豆沙蜜枣粽一桶,工程量不可谓不大。

    别看要包这么多粽子,山上五十号人人手一个,剩下的就够他们一家顶两顿早饭的。

    临时又听说夏老来了,看来还得再浸几斤糯米。毕竟夏老不可能一个人来,十八九岁的警卫员,个顶个的大胃王。一顿早饭三个大肉粽说不定还忍着没放开肚皮。

    好在有个好消息——和夏老一起来的还有一辆拨给群英寨当交通工具的解放牌军卡。老爷子高兴地拍腿笑,直嚷“老夏总算做了件人事儿”……

    夏老要是在场,一准冷漠脸:老子做的人事儿难道还少吗?

    本来嘛,军卡停进上头拨给老爷子的那大院子,夏老自个轮渡过江就行了,又不是没来过。

    不料,那院子面积是大,要不然也不会连里头的主人一起被那啥了不是。可石狮子蹲守的大门高度却有限得很,卡车卡车果真被卡在外头了,怕是得削掉一层车顶才能挤进去。

    夏老便等在院子里带顶的石亭,让警卫员跑了趟雁栖公社,问萧老爷子要不要开墙。

    “开啊!干啥不开!”

    高墙大院高墙大院,合着只是个摆设?

    连一辆载重才区区三吨的军卡都开不进去,不是摆设是啥?

    于是,老爷子带着俩警卫员,匆匆过江砸墙开门洞(车辆出入口)去了。

    至于萧三爷……姜心柔内烦恼地望天,自从认回了闺女,那货似乎变得比退役前还要抽风了。大概是觉得离开了那个圈子,没人约束得了他了吧。

    盈芳被她娘撵回屋,见大宝贝醒是醒了,却没有吵着要喝奶,而是翻了个身,奋力地扭动藕节般喜人的四肢,像爬爬虫似地吃力地往床尾一点一点挪近,眼前没有娘、也没有依然还在酣睡中的弟弟妹妹,只有同它一般胖乎乎的布老虎。

    盈芳抽了一下嘴,由他去吧,长这么胖,多运动总是好的。

    她拿上针线笸箩,坐在对面大床上,飞快地缝起还差几针就能收口的五色香囊。

    随着大宝贝四肢并行、吭哧吭哧地终于挪到床尾,心满意足地够到他最爱的布老虎,盈芳也缝好了最后一枚香囊。

    三个婴儿拳头大的五色香囊做好了,挑了几味驱虫避瘟的草药,缝在纱布里塞进香囊口,最后把口子也收紧缝合,免得小家伙们咬啊啃啊的把里头的草药当磨牙饼来吮。

    倒不是她小气,只给自家三个娃做香囊,而是这东西吧,和艾蒿一样,悄摸摸地进行基本不会有人来管你,可要是和过年一样隆重,就容易出事儿。

    与其耗时耗力地做香囊给平素对她颇多关照的亲戚朋友,还不如包些粽子、煮些茶蛋咸鸭蛋送人呢。这年头,再没有比吃的东西更实在的谢礼了。

    “小芳!小芳!”向二婶的大嗓门从院门口传来,“刚子让你二叔捎来话,说今晚拉电线的老师傅要来家吃饭,让你多整几个菜。别的没事儿,我赶着去自留地,先前那么大雨,我怕把新开的白菜垄给冲了,就不进来了啊。”

    盈芳闻言,忙从房里跑出来,隔着雨幕对向二婶说:“知道了二婶,谢谢你来通知。自留地回来绕趟我家,带几个粽子回去。我家包了咸甜两种口味,你和二叔喜欢甜口的还是咸口的?”

    向二婶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手里还提了个簸箕,摆了摆手说:“不了,瞅瞅,还没走到地头呢,两个鞋底就全是泥了,回来岂不是更脏?还是不进来祸祸你家了。粽子我也有包,应应景就行了。倒是你泡的咸鸭蛋,回头留两个给我,你二叔最喜欢你腌的鸭蛋,嫌我腌的不出油,偏又好这一口,我厚着脸皮问你讨了。”

    盈芳忙道:“这有啥,咸鸭蛋今年腌了不少,一准给你留着。”

    向二婶告辞去自留地,盈芳重回到房里。

    抬眼看到大宝贝借着布老虎的力道,居然歪歪扭扭地昂起身,攀着床护栏似要扑出来,不禁吓一大跳。

    “阳阳!”

    她一个健步冲上前,抄起大宝贝。

    “吓死妈妈了!”

    “咯咯咯——”

    人小胆大的大宝贝还道他娘逗他玩呢,兴奋地尖叫。

    盈芳扶额:“阳阳乖,别把弟弟妹妹吵醒了。”

    “咿呀!”

    得!已经吵醒了。

    暖暖和晏晏相继苏醒,倒是没哭,睁着乌溜溜的眼睛,萌萌地看着你,盈芳只感觉心都酥了。

    总的来说,三个小家伙还是很好带的。听河对岸的燕飞嫂子说,她家毛头从娘肚子出来到现在,都快八个月了,每次醒来不哭闹的一次都没有过。饿了嚎得震天响,不饿也要嚎几声。因此看到自家宝贝蛋大多数时候醒来是咿咿呀呀躺床上挥胳膊蹬小腿、乖乖等大人给他们换尿布、喂奶,羡慕得不行。

    不过有一点没小时候放心了——大起来,翻身一个比一个溜,爬行也像模像样起来,好几次还看到他们歪歪斜斜地坐起来,就像方才老大那样。要是没大人在旁边看着,从床上翻下来都有可能。

    盈芳先是给老大喂了奶,完了放他在床尾玩布老虎,改而喂老二。

    今儿轮到老三喝奶粉。喂完闺女,盈芳拎了拎奶粉罐,奶粉不多了啊。

    堂嫂前封信里说,托奶粉厂的熟人打包邮寄了,就是不晓得哪天到。

    好在三个娃陆续长牙,粉红的牙床相继冒出糯米般莹白的乳牙头,米糊糊、红薯羹轮着当主食也不见他们有什么不适应。

    这话要搁其他妇女同志听见,一准翻白眼:当然没什么不适应!谁家娃断了母乳不是喝米糊、番薯汤的?奶粉?那是啥?莫说吃了,见都没见过。

    哦,见倒是见过的。

    喝满月酒的时候,见姜心柔泡过。

    所幸那会儿姜心柔对外的说法是:海城的侄媳妇托人从奶粉厂弄到的内供货,吃完这两罐就没了。后续奶不够,只能米糊糊对付了。

    大伙儿羡慕归羡慕,倒也没谁嫉妒。谁让盈芳娘家霸气呢。爷爷是开国元勋;爹妈是吃公粮的退休工人;堂哥据舒彩云那丫头说是海城市革委的主任,妥妥滴高级干部;堂嫂……不管是干啥的,既然能托人搞到小县城凭钱凭票都买不到的奶粉,能是普通人吗?

    要不是姜心柔一开始把话说死,这些七大姑八大姨,说不准会追着盈芳求带奶粉。掏钱代买还算好了,怕就怕扛一袋陈米过来跟你换奶粉。

第583章 搭搭匀多好!

    盈芳给小宝贝冲了奶粉,喂他喝完,竖抱着拍出奶嗝。放他在床上和哥哥姐姐一起抓着布偶玩耍。

    盈芳找出了三个小别针,把香囊给他们别上。故意别在后肩小胳膊够不到的地方。

    看三个小家伙歪歪斜斜排排坐的背影甚是有趣,盈芳忽然有了灵感,拿笔在纸上粗粗勾勒了一幅草图,仔细地叠好后放到上锁的抽屉里。

    等小家伙长大些,给他们一人织件毛衣,背上勾一幅这样的毛线画,一定很可爱。

    见仨娃抱着布偶翻来爬去挺乖,盈芳抽空溜了趟灶房。

    “妈,方才二婶捎来话,老师傅晚饭来咱家吃。菜够吗?”

    “够!大不了把小向提来的那桶鱼杀了,小的炸酥鱼,大的红烧炖雪菜都可以。”姜心柔嘴角咬住粽绳,麻利地包完一个粽子说,“就老师傅一个吗?他徒弟还有电工们不来?”

    “二婶只说老师傅,保险起见,还是多备点吧。万一人来了饭菜不够吃那就尴尬了。”

    “那行,咱们把粽子包完就开始做饭。粽子晚饭后再煮,煮熟了焖到明儿早上吃正好。”

    “锅里的粽子煮熟了吗?”盈芳问。

    姜心柔以为她饿了,说:“熟是熟了,不过粽子焖得越久越好吃。你要饿的话,先拆个小的垫垫肚子,小的应该够糯了。”

    盈芳忙道:“我不饿。我就是想着二婶冒着雨来给咱家传话,一会儿给她捎俩粽子回去尝尝。”

    说着,她找了个闲置的笸箩,从专门泡咸鸭蛋的盐水缸里捞了六个腌得正当时的咸蛋。

    姜心柔听闺女这么说,起身拿了个海碗,掀开锅盖,飞快地拎了三只五花肉粽、三只豆沙蜜枣粽出来,放砧板上凉着。

    “你赶紧去照看孩子,你二婶家我去一趟,还有你师傅家也要送一份。蜜枣还是你师娘拿来的呢,说说是你家枣树打下来的枣,可要变成蜜枣工序烦着呢。”

    盈芳一一点头:“听您的。”

    事实上,即使她娘不说,她也会给师傅师娘拎一串粽子去。但这事由她娘来做,比她跑一趟效果更好。

    盈芳回到东屋逗仨娃玩。

    差十来天就满六个月了,三个宝贝比起一个月前又大了很多。

    盈芳拿出记录宝贝蛋数据的小本本,又从针线笸箩里翻出皮尺。

    “来,妈给你们量量身高。”

    她分别抱了抱三个娃,然后把他们并排放在小床上,先给大宝贝量,头围、肩宽、胳膊长、腿长、腰围、臀围脚长……从小脑袋到小脚丫,挨个儿量一遍。

    量完老大量老二,量完老二量老三。

    三胞胎以为盈芳在陪他们玩,小胳膊挥得欢快,嘴里发出“咯咯”的笑声。大宝贝和二宝贝尤其兴奋,到后面还飙上了高音,你来一声、我来一声,完了还咿咿呀呀的,好似在讨论谁飙的音区更高。

    相比之下,小宝贝要安静得多。尽管也在笑,却很少像大的两个——“咿呀”的尾音高得能冲破天际。小宝贝是那种没人理也能安静得躺很久的乖娃子。当然了,谁要是抱他逗他,他也会给面子地冲你甜甜笑。

    收好小本本、放好皮尺,盈芳拍拍手,然后把三个娃抱到床尾,一律头朝前,指指床头方向的布娃娃:“来,给妈看看,你们仨谁爬得快?”

    吃饱喝足又歇了大半小时,是时候运动了胖娃子们!

    老大老二兴奋地尖叫一声,吭哧吭哧往前爬。

    老三懒洋洋地翻了个身,显然不想进行这么无聊的比赛,明摆着仰躺更舒服。

    “三娃你不能这么懒!”盈芳哭笑不得,“你当时差点难产,身子骨比哥哥姐姐要弱,更要多锻炼。来,咱们试试,能爬多少爬多少,妈不强求。”

    “嗷嗷。”大宝贝快接近终点了,小脸涨得红扑扑,扭过头冲弟弟咿哩呜噜。

    “看,你哥都爬那么远了,你加油!”

    小宝贝浑然不觉自己落后了一大截,慢悠悠地吐了个泡泡,往前挪了两寸。完了熟练翻个身,又改成仰躺了。

    盈芳:“……算了算了,等你大些再练爬吧。”

    大的两个爬爬虫似地扭到了床头,一人一个布娃娃抓着玩了起来。

    “嗷——”

    大的不喜欢布娃娃,他喜欢布老虎。可布老虎在床尾,因他一贯躺床尾,伸手就能够到。

    床头是二宝贝的地盘,一溜挂的净是布娃娃。咋办?粗豪地扔掉手里的布娃娃,身子一趴,又开始往床尾挪。

    吭哧吭哧……

    盈芳看得都累。

    半途抱起大宝贝,想让他歇会儿,岂料小家伙不干,扭动四肢嗷嗷嚎着愣是要自个爬到终点。

    盈芳:“……”

    看看扭着屁股努力往前挪得欢的老大,再看看懒懒躺着看床顶风铃的老幺,不明白同是从她肚子里出来、前后相差不到一个小时的亲兄弟,为毛一个精力旺盛过头,一个懒得连翻身都慢吞吞,差距咋会这么大!搭搭匀多好啊!

    姜心柔两手胳膊各挎一个篮子,先去老张大夫家送粽子、茶蛋,再从老张大夫家前面的弄堂,绕去山前向二婶家,回来时带回一个消息。

    “听说又一拨知青下来了,你二婶报名打扫知青站,说是能挣六个工分。要不是她消息灵通,还抢不到这么轻松的活。”姜心柔倒了杯凉茶灌了几口,舒服地叹了口气。

    “又有知青来咱们公社啊?”盈芳愣了一下。

    “可不是,这拨据说还都是初中文化。你说十五六岁的姑娘、小伙儿,又都是城里娇生惯养的,下乡能顶什么用啊?别祸祸庄稼才好。”姜心柔抽嘴嘀咕了几句。

    盈芳笑了笑:“上头的初衷是好的,去年粮食歉收、棉花减产,担心再回到过去那样的灾荒年,因此加大了支援力度,调拨更多知青上山下乡。可高中文化的知识青年毕竟有限,这不初中生也编到了队伍里。”

    “也对。反正这事儿最头疼的是书记、社长,跟咱们关系不大。”

    盈芳想想也是。转头抛开这个事,逗儿子、闺女去了。

第584章 谁要谁拿走!

    最头疼的确实当数向荣新。

    上头拨知青下乡,照理说是一件极为光荣的事儿。去县里开会的时候,甚至还看到别的公社为了能多分到几个知青打口水仗呢。

    知青多意味着劳动力多,劳动力多意味着粮食增收、棉花增产。更何况这些劳动力都是知识青年,公社小学的老师有着落了。

    对大字不识的老一辈人而言,热血沸腾的知识青年能投入到自己公社的建设,是国家拨给他们的支援,是值得庆贺的大好事儿。

    但这些人里并不包括雁栖公社的书记向荣新。

    在前后经历四个知青四种作死法之后,向书记心里其实并不希望上头再安排知青落户到雁栖公社。真心不希望。

    “十七岁的男娃好啊,体格强壮点,足能顶一个壮劳力。”县南某个公社的大队支书说。

    向荣新在心里嗤了一声:屁!林杨那年到公社的时候,满十九了吧?结果咋样?——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一边插秧一边把插好的秧苗踩歪,抬几块石板架个桥第二天保管找你请假……

    “十六岁的姑娘好啊,文化高、素质好、待人处事热情高,适合安排到卫生院或小学……”

    屁!

    向荣新沉默地敲敲烟斗。

    他当年也是这么想滴,于是把看上去最有涵养又有文化的许丹安排到了卫生院,结果咋地?公社的牛棚关不住她,愣是跑去省城蹲大牢了!

    还有不少人在细数知青的好。唯独向荣新心塞得不行。

    雁栖公社不像别的大公社,分什么第一大队、第二大队……规模最大的一直排到第十大队。

    雁栖公社一塌刮子俩大队,分到的知青不管多少就只有江口埠和近山坳两个大队合力消化。

    不像那些大队多的,分到十个八个也觉不出啥。大不了一个大队分一个,分化了这帮知青看他们怎么作!

    “这次,安排到咱们县的知青有点多。”县高官挺着微凸的肚子坐在县大会堂主席台上,面带微笑,“这是好事儿!说明上级领导看重咱们县,很满意咱们县对上山下乡知青的管理,也很满意知青在咱们县参与社会主义建设的表现,是对咱们工作的肯定……”

    坐在底下听报告的向荣新,摸着烟斗像在摸自个媳妇儿年轻时候的脸庞,心里呵呵哒。

    满意知青的表现?那一定不包括雁栖公社!

    要是县领导报告结束有个观众提问猜猜猜的互动环节,向荣新一准举起手上烟斗,朝主席台发问:求猜上一次分到他们雁栖公社的四个知青,现如今留在公社并起知青带头作用的剩几个?——答:零个!

    一个惹下一堆烂桃花撬后门逃遁;一个集陷害、诬告、脱逃、诈骗、故意杀人等多重罪名于一身并最终被判蹲大号;再一个闹得全公社鸡飞狗跳最后不知使的什么手段嫁给了县革委一个小干部,户口跟着迁去了隔壁公社的夫家;最后一个嫁了个傻子……咳,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嫁给傻子之前搞出来的糟心事儿要搁他闺女,绝壁揍得她亲妈都不认识!

    四个知青,没一个省心的。

    所以要是有的选择,不管上头分派给雁栖公社几个名额,他一个都不想要。

    谁要谁拿走!

    然而事实不给他选择机会。

    端午那天去县城开完会,向荣新领着七个知青,面色肃杀地搭渡轮返家。

    紧跟着他步伐的三男四女共七名年纪最大不超过十七岁最小不过十五岁的城里来的祖国花朵,除了面面相觑,还是面面相觑。

    貌似好像似乎接待他们的这个公社书记,并不像来之前打听到的那么热情好客又惜才啊。

    “向、向书记,咱们七个会安排在一个地方住吗?”花朵一号嗓音颤颤地发问。

    向荣新:“男女会分开。”

    特么上一次就是因为男女混住,导致了那样的糟心事儿发生。这一次,说什么都不让历史重演。谁敢演,他就把谁的脑袋摁到雁栖江喝码头排出来的粪水。

    花朵二号也跟着举手发问:“书、书记,那咱们以后吃饭怎么办?咱们七个人,就王平会做饭……”

    向荣新眉一挑:“怎么?你们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建设社会主义,还得给你们配备个厨娘?”

    “没、我不是这个意思……”花朵二号快哭了。

    “书记,您别生气,咱们这不是第一次下农村么,不会农村的大灶,也没生过火、做过饭,怕浪费了粮食,等过几天适应了就好了……”花朵三号还算有眼色,看出书记似乎不怎么待见他们,连忙站出来打圆场。

    向荣新鼻息发出一个短促的音节:“哼。”

    其他花朵再也不敢瞎吱声。

    所幸船到对岸了。

    一靠岸,向荣新就抬脚下船。与上回接了四名知青回来时那欢天喜地的表情迥然不同。

    人嘛,都有很傻很天真的过去。经历过就知道了,领回来的哪是什么高素质壮劳力,全他妈小祖宗!

    七朵花赶紧跟上。

    深怕晚一步,又被渡轮送回江对岸去了。

    “来了来了!书记把知青接回来了,你们猜这次来了几个?”

    堪比情报员的乡村信息搜集员向二婶,穿着一身去自留地的行头,锄头都没来得及放下,扛在肩上就跑来盈芳家唠嗑了。

    端午前那场雨尽管下了一天就停了,这不今儿还开起了太阳,但很多人家的自留地被冲得有点不忍直视,都趁着中午的当口,扛着锄头、铁锨,去各自的自留地忙活。

    盈芳家也一样,好在她家自留地少,就屋后这一块,一个早上就修复好了。

    “几个?不会比上次还多吧?”盈芳坐在屋檐下逗闺女玩,出于好奇问了句。

    “多!这回来了七个!”向二婶比了个手势,接过姜心柔给她倒的凉茶,道了声谢,继续跟个小广播似地播报起她所打听到的消息,“分到咱们公社一共七个,三男四女,都是首都来的,年纪都不大,最大的也就初中刚毕业吧。”

第585章 馋肉了

    ,

    “这回书记好像打算让他们分开住。”向二婶继续播报,“知青站住四个女的,三个男的暂时安排到没姑娘的社员家里,口粮都知青自个出,只是短期借住。等公社另外寻块地儿造了屋子,再搬出去。”

    “都是首都来的?”姜心柔插嘴问了句。

    “可不是,我老远打量了一眼,艾玛啊,姑娘小伙子一水的的确良白衬衫、草绿色军裤,挺刮得看不出褶皱。穿成这样让他们下地开荒?我看是悬!搞不好又跟上回那几个一样,全是绣花枕头!瞧着吧,一年下来看他们能开多少荒,说不定还要从咱们的口粮里匀点给他们……”

    “那应该不会。”

    “是不会。”向二叔也来了,顺口接道,“我从公社过来,听书记讲,山脚那片新开的荒地,交给知青种,这不时间刚好,赶上播种。等秋收分粮,知青的口粮就从这块地出,有多的再匀给困难户。”

    “这个法子好!”向二婶拍手称快,“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省的夹在我们这些熟手当中偷奸耍滑。可是不对啊,他们要是不会种地,那岂不是糟蹋了粮种?”

    说着,向二婶还没展开的笑颜立马又耷拉下来。

    浪费粮种对农民来说就是原罪,相比那宁可这些娇生惯养的知青夹在他们本地人当中做懒货。大不了工分上打个折扣,做不了壮劳力的活,那就乖乖领半劳力的分。

    “你傻啊,那么大块地,书记会真的只交给他们七个人?肯定会派几个老手带他们的。但人少了,谁偷懒、谁扛事儿一眼就能看出来。”

    “也对!”向二婶点点头,继而反应过来,抬脚朝向二叔踹去,“你个二愣子说谁傻呢!”

    “我傻我傻,这总行了吧!”向二叔躲开媳妇儿的攻击,麻溜儿地穿过堂屋到后院,“我找萧老弟商量个事儿。”

    “找什么借口!”向二婶翻了个白眼。

    “谁找借口了!”向二叔的声音从后院传来。

    他是真来找萧三爷商量事儿的。

    这不,冬小麦收进粮仓,接下来到夏收还有段空隙,农闲称不上,但比起农忙时节,空余时间想挤总归还是能挤出一点来的。

    向二叔馋肉了。

    自打收完麦子,他媳妇在家就不再割肉了,就连冬天腌的咸肉也精打细算地收了起来。说是天热起来,不干重活要那么多油水干啥,留着夏收时再吃。

    于是天天白菜、茄子、雪里蕻……翻来覆去那几碗。吃得人都成菜色了。

    这让一个成天干力气活的大老爷们怎么受得了。

    可菜场的肉不仅要钱还要票,山上的肉倒是不要钱,可一个人进林子,难免紧张,就想着和萧三爷组个队。

    自从部队在雁栖山上扎营后,深处的林子被成片的枸橘和野胡椒一类的带刺灌丛围起来了。

    灌丛外围还挖了一道一米宽、两米深壕沟,即便有凶兽钻过刺灌木来到林子这头,也会被这道沟困住。

    但人要是有心想进去还是有办法的,跳过壕沟、挑个稀疏的枸橘丛不怕疼地钻过去。

    毕竟这栅栏拦的是野兽,而不是人。不怕死的话,谁想进谁进呗!

    萧三爷和小李,前头去林子走的就是这条道。

    但向二叔说的不是这条。

    “后山腰有一条小路也能通到山坳。不过有一段发满了刺人的枸橘,走的人很少。中途经过一个浅水潭,山顶化掉的雪水淌下来积成的。潭里有鱼,不大,约莫手指粗,虾也有,得用网子捞,抓是抓不到的,咱们可以带上工具。我保证那个水潭整个大队就我一个知道,我领你们去,往后你们有空随时可以上那儿抓鱼打牙祭。绕过水潭,笔直往上爬一段,就是深林了,还能少走点路。”

    向二叔拿出自己最大的诚意。

    那处浅水潭是他去年秋天上山砍柴时无意中发现的,前前后后从潭里捞到三斤鱼不止了。

    最大不过大拇指粗的溪鱼,三斤也有不少条了,当然不能管饱,但打个牙祭还是可以的。

    萧三爷见他开诚布公、且很有诚意,笑了笑,倒是没拒绝。

    一来向二叔虽不是女婿的嫡亲叔叔,但总归是亲戚,何况他们俩口子一直以来都挺照顾闺女、女婿;其次,燕子嫁给了向九,两家亲上加亲,以后只要不出意外不交恶,这户人家肯定会长长久久处下去的。

    “行吧,那就后天结伴上趟山,顺便砍些柴禾回来。”萧三爷略一沉吟说。

    这两天,群英寨的电线还没拉好,萧三爷都没上山,一直在家待着,想着万一女婿有个什么紧要事找他帮忙,这一走人都找不到。眼下电线柱子都竖好了,家里柴禾也需要囤点了,是时候上趟山了。

    “成!”向二叔得到肯定的答复,欢欢喜喜地回去了。

    向二婶赶着回去做饭,唠完知青的消息,也风风火火地回家了。

    盈芳哄熟三胞胎,和娘亲一起把夏天睡的篾席拿出来,提来井水刷了刷,最后用开水烫了烫,晾在太阳底下。

    这天再继续热下去,铺盖得换席子了。

    “找时间去趟县里,篾席还得打两张。”姜心柔晒好席子,拿来毛巾就着剩下的井水擦了把脸,对闺女说。

    盈芳也在琢磨去县里的事:“妈,我也想去趟县里,给姥姥寄点东西。”

    上回买的处理布,因是浅色碎花的,不适合男人穿,她抽空给姥姥、大舅母、小舅母各裁了一件衬衫,轻薄、挺刮的的确良布料,又经过细心处理,避掉了那块大油污。车好洗干净之后,一点看不出是便宜价买来的打折品。

    不过她还是在信里清清楚楚说明白了,这是处理品,要不然一下子寄去三件的确良衬衫,姥姥怕是会肉痛死。

    除了给姥姥她们做的衬衫,盈芳还给姥爷、大舅、小舅各纳了一双千层底,给未曾谋面的外甥、外甥女缝了两个书包。

    书包是比照着省城百货大楼文具用品柜台里挂着的最新款做的。白色的土布,用冯军达捣鼓成功的染色法,染成军绿色,包括背带也一样。包体正中央的位置,用大红色棉布配红线缝了个鲜艳的五角星。

    做完后,她背着在梳妆镜前看了看,自我感觉挺不错,相信孩子们应该会喜欢。

    每个书包里放了一个崭新的铁皮铅笔盒、两本写字本、两支铅笔、一块橡皮,完了还抓了几把大白兔奶糖、包了几块大伯、二伯从京都邮来的动物饼干和云片糕进去。总之把书包撑得满满的。

    盈芳做这些的时候,没瞒着爹妈。

    相反,家里人都很支持。这年头,维系一门亲不容易。但同样的,能在如此艰难的环境下维系住的亲情,必然比顺境时更加坚不可摧。

    因此她一说,姜心柔就知道要寄什么。

    “你把地址给我,我来寄就是了。去县城一上午不一定能打来回,你去的话喂奶怎么办?”

    “福嫂也去,你们三个带着娃,去县城玩一天,赶上末班船回来不就行了?”萧三爷擦着汗从后门进来,“乖囡回来后还没怎么出过门,怕是在家待腻味了吧,去县城逛逛也好,看到有喜欢的,让你妈掏钱给你买。”

    “这还用你说!”姜心柔斜睨他一眼,转头对闺女讲,“不过你爸这提议不错,咱们仨一人抱一个娃,把娃们都带走。忙完正事还能带着他们逛逛公园,完了去你爷爷宅子溜达一圈,看看军部拨下来的解放牌,是不是真有你爸说的那么棒。”

第586章 县里行

    “可这么一来,家里没个女人,爷爷和夏老从山上回来,饭怎么办?”盈芳犹豫道。

    要不还是算了,带着三胞胎进城,会不会太兴师动众啊?

    她本来想:给姥姥邮完东西,顺道去看看火车站的站长、陆大姐以及送她莲子的老大爷一家,给他们送点端午的应景吃食就打道回府,毕竟奶孩子呢。

    “这有啥,不还有你爹我么。”萧三爷拍拍胸脯,“实在不行,咱们去山上吃,顺便帮女婿他们再开几分菜地,工分就不用给了,换顿饭吧。”

    “看,你爸都安排好了,就这么定了。”姜心柔有点小兴奋地敲定道。三个女人抱着三胞胎逛街买买买,多么温馨有爱的画面啊。

    于是,第二天吃过早饭,仨女人背着仨背篓、抱着仨孩子兴冲冲地赶往码头。

    好在背篓里除了衣裳、鞋袜就是一些晒干的菌菇、木耳等轻便货。

    三个人分一分,没多少分量。

    反而还是手里的娃来得重些。

    五个月时,三个宝贝轮流被萧三爷抱去公社称过,老大十八斤半,闺女十六斤,老幺出生时亏了些,经过五个月的悉心照顾,也有十三斤了。

    等船时,周围聚拢一堆生性八卦的妇人,围着盈芳几个七嘴八舌起来:

    “妈呀三胞胎!这年头居然还有人生三胞胎并且还养的这么好的!”

    “养活三个不容易吧?出个门还得三个人陪。平时下地怎么办啊?”

    “下地么背身上咯。我们以前还不是这样过来的。就是口粮费了点,有六七个月了吧?光喝粥汤不够饱,得喝稠粥了,这么一来,要同时拉拔三个娃,确实不容易。”

    有认出盈芳的近山坳村妇扯了扯身旁叽里呱啦说不停的娘家嫂子:“阿嫂,这是咱们大队的军嫂,爷爷是部队的退休干部,爹妈也都是退休工人,一家子吃国家米饭的。而且娃是腊月里生的,满打满算还不到六个月呢。”

    “还不到六个月就这么大个儿了?养的可真好!”

    “能不好么,干部家的孩子呢,吃穿哪像咱们这么抠。”

    议论的声音渐渐小下去了。乡下妇女,对城里来的干部还是心存敬意的。

    正好,船来了,大家一窝蜂挤向前。

    盈芳拉了把娘亲和福嫂:“妈,福婶,船来了,咱们也走吧。”

    因是上午头班船,人还是蛮多的。

    盈芳有了前几次坐船的经验,知道大伙儿习惯在船头找座位,找不到才往后走,可她们仨抱着娃,座位不好找,索性一上船就往船尾走,倒是很轻松地就找到三个座。

    担心福嫂晕船,盈芳带了一小罐薄荷膏,上船后让她含了一勺。加上江风习习,再时不时地逗逗怀里的娃,福嫂这次没晕船。

    渡轮顺利地抵达江对岸。

    邮局还没开门,三人来之前商量好了,先去老爷子的大宅歇个脚,等邮局开门,把包裹寄掉了再去其他地方。

    沿着高墙绕道宅子正门,姜心柔扑哧笑出了声:“一面墙开俩门洞,也就你夏爷爷干得出来。”

    高大的院墙生生被砸出一个可容三吨军卡自由进出的门洞,木板拼成的大门挂了一个堪比秤砣的大铁锁。

    “这么大个锁,融了能打两把菜刀呢。亏得这宅子在县革委留了底,搁一般人家,这锁不挂还好,挂上了撬不走给你连门一块儿端……”

    盈芳也忍不住笑。这铁锁的确大,八成是夏老从军工厂拨拉来的。

    “以后有啥需要的,就和你夏爷爷说,他门路广,能什么好东西拨拉不到。”姜心柔顺口给夏老戴了顶高帽。

    远在雁栖山上视察群英寨的夏老猛地打了个喷嚏,嘀咕:肯定又是京都那帮不省心的小兔崽子在背后叨咕我……

    盈芳三人从石狮子那道正经大门进了宅子,一眼看到停在前院中央的解放牌。

    橄榄绿的车身,覆着一顶结实的厚帆布车篷,在阳光的照射下,亮得熠熠生辉。

    “咿呀!”

    福嫂背上的大宝贝昂着小脑袋,兴奋地拍了拍肉嘟嘟的小手。

    “阳阳,这是车,大卡车。”盈芳趁势教三个娃认识世界。

    “太阳底下晒,咱们到石亭那坐,坐亭子里也能看到车子。”姜心柔提议。

    三人在石亭坐了半小时,一忽儿教娃认识卡车、一忽儿教娃认识亭子四周的花花草草,总之看到啥教啥,倒也不觉时间过得慢。

    盈芳经过小半年的观察,发现三个宝贝蛋,大宝贝似乎对车啊、船啊比较感兴趣。小公举对花花草草以及天空飞过的小鸟特别钟情——一看到鲜艳的花儿、翩翩起舞的蝴蝶,就挥舞着藕节似的小胖手,啊啊嗷个不停。小宝贝目前还没观察出来,有时候好像对什么都感兴趣,有时候又懒洋洋的对啥都提不起劲。

    “快七点半了,邮局四十开门,妈你和福婶要不带着宝贝们在这儿等我几分钟,我去老大爷家看看。”

    姜心柔知道闺女说的是哪家,点点头:“去吧,粮票带了吧?”

    “带了。”

    这趟来是和家人一道,手里又抱娃儿,因此没法像以前那样——背篓里多背点粮食然后让小金分担些重量,只得老老实实地背多少是多少。

    不过姜心柔给了她十斤粮票,说过节上门哪有空手的,又说老大爷这类家庭,最缺的是粮食。

    盈芳没客气。横竖一家人住在一起,即便爹妈的粮票花光了也不会让他们饿着。

    挨个给三胞胎喂了奶、把了尿,盈芳从背篓里拿了包梅菜笋干和菌菇木耳干,揣着十斤粮票,去了趟隔壁。

    老大爷的大儿媳妇开门认出盈芳,惊喜地低呼出声:“呀!大妹子是你呀!好久没见你来县里,过得好吗?瞧我!门口就拉着你说话了,快进来坐!”

    盈芳冲她点点头,跟着进门。

    院子里晾满了衣裳,有些还在滴滴答答滴水,却没看到其他人,不由问:“大爷大娘没在家吗?”

    大儿媳妇的笑容敛下去,苦着脸说:

    “上个月婆婆托人在医院找了个清洁工的活,不巧的是我和弟媳妇在居委会申请的编外环卫岗也批下来了,考虑到扫马路没时间要求,一天两遍,扫完就能回家,待遇不比医院做清洁差,就选了居委会派下来的活。

    可婆婆不舍得医院那份工,就自己去了。没想到,前几天在病房收垃圾时被家住附近的邻居认了出来,言语侮辱也就算了,还踹了我婆婆一脚,年纪大了哪受得住啊,当晚送去医院,说腰椎骨断了两根,得打石膏,又说要住院,光是住院押金就把咱家几年的积蓄掏光了,治伤的钱还没着落……”

    对生病了打针吃药都是奢侈的老大爷一家来说,骨折住院简直是晴天霹雳。

    盈芳闻言,先是把事先准备的菜干、粮票拿出来塞到对方手里,接着把荷包里的钱都倒出来给她:“嫂子,我今儿就带了这么多,你先拿去给大娘治伤,回头要不够,我再送来。”

    “大妹子,这、这怎么使得!”大儿媳妇看着盈芳塞过来的一大把钱,眼睛瞬间红了。

    这几天,一家人为了筹婆婆的医药费,可说是借遍了所有可能借给他们的人。然而是他们想岔了。认识他们的,嫌他们成分差,巴不得离他们远远的,别说借钱,讨口水喝不见得肯;不认识的就更不可能借他们了,这年头谁会这么好心。

    也就眼前这个姑娘,尽管和他们家毫无亲戚关系,却三番四次拿来口粮救助他们,还在眼下毫不犹豫地拿出身上所有的钱来帮他们家渡过难关。

    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啊。

    盈芳才不傻:“嫂子,大娘治伤要紧,你赶紧去医院。对了,那个踹伤大娘的人你说就附近邻居?他有没有去医院看看大娘、赔礼道歉?”

    “咋可能!”对方抹了把眼泪,气愤地道,“前儿我家那口子找他对质,他当着大伙儿的面承认踹了我婆婆,但拒不赔付,说咱们活该,别说踹一脚,踹死了都不会赔一分钱。你说咱们到底做错什么了?我公爹以前没少做善事啊,粮食歉收年,几乎隔几个月就开一次粥铺免费施粥。县南那些困难户,没少受咱家救济,如今却……”

    哽咽地说不出话。

    盈芳安抚道:“嫂子,咱先不说这些,大娘的伤要紧。你说的那个人,会受到报应的。”

    回到隔壁大宅,盈芳情绪有些低落。

    姜心柔问她怎么了,是不是老大爷一家知道房子成了自家老爷子的退休居所?心里不舒服怪罪闺女了?

    “不是。”盈芳摇摇头,把事儿一说。

    姜心柔一听也气得不行:“居然有这么蛮不讲理的人?踹了人还有理了?哪个说的成分差就能随意挨打挨骂?乖囡,这事儿你别管,回头让你爸出面,保管把那家伙教训得服服帖帖的,并让他乖乖把医药费掏出来。”

    盈芳本来就打算找亲爹帮忙,亲娘这一说说到了她心坎上,用力点头:“好。”

    姜心柔高涨的气一下瘪了,拿手指戳戳闺女的额,笑骂了句:“你是不是就等着妈说这一句哪!”

    盈芳嘿嘿吐了吐舌:“说明咱娘俩连心嘛!不过就算妈不说,我也打算找爸和爷爷商量的。”

    “小妮子嘴巴倒越来越甜。”姜心柔嘴上哼哼,眉眼却高兴得弯成一条缝。闺女说和她心连心耶!还有比这更熨帖的话么?

    吐了一会儿槽,心情平和不少。一看时间八点了,抓紧时间去邮局。

    邮局结实的铁栅栏里噼里啪啦打算盘核账的正是以前和盈芳有过几次交易的李四婶。

    看到盈芳,李四婶意外又开心:

    “哎呀大妹子好久没看到你了!这是你的娃吗?”

    “啥?三个都是?哎哟喂大妹子你真牛诶!一生生仨,还子女双全……”

    “话说这么久没见你来邮局,一直都在家带娃呢?婶子怪想你的咧!”

    其实是想念盈芳的野鸡蛋和时不时的山鸡、野兔肉了。

    盈芳笑着答:“是很久没见了,四婶儿还是这么年轻有干劲。”

    李四婶被哄得心花怒放,麻利地给她称重、开票、打包最后还主动抹掉两分钱零头。

    “大妹子,不知你家现在有没有多余的鸡蛋……”

    临了,李四婶到底没忍住,拉过盈芳到一旁咬耳朵。

    盈芳从包袱里拿出一小刀咸肉和两枚咸鸭蛋,含着歉意说:“婶子,这趟来您也看到了,我抱着、背着邮寄的东西,实在腾不出手拿太多,这咸肉是野猪肉腌的,鸭蛋是我家养的,您带回家尝个鲜。下回我让我爹给您捎些新鲜的肉蛋来。”

    李四婶喜不自胜,

    “那感情好!咱们仍旧照上回那样?这回我攒了好些鱼票、工业券,放心,有限期到年底呢,够你慢慢花。”

    “好嘞!谢谢婶子!”盈芳道过谢,心里有了底。

    她爹和小李明后天进山,别的野味不见得能打到,但有小金在,山鸡、野兔肯定会给他们“送”一些的,再添些鸡蛋给李四婶送来,换些鱼票给家里称些江鲜回去。

    六月,是江里黄蚬最鲜美的时节。做法也简单,搁点葱姜蒜清蒸,或是剥肉炒蛋,或是和小白菜煮汤,简简单单一道菜,却鲜得人想要一吃再吃。

    盈芳前年才穿来,恰恰错过黄蚬上市的时节;去年这个时候在省城随军,那边的菜场,运气好倒是能遇上海里的蛤蜊,却见不到黄蚬这类江贝。

    今年要是有幸弄到鱼票,她打算称上两斤黄蚬,让家人都尝尝雁栖江的特色美味。

    邮局出来,日头已经升高了,盈芳打消了走着去火车站的念头,而是领着娘亲和福嫂去了收购站。

    收购站的老会计是个和善的,盈芳偷偷塞了包菌菇干给他,说是来称点旧报纸、找些旧家什,可临时有事要出去一趟,抱着娃不方便,想让娘亲和福嫂带着三胞胎在收购站等她,她一会儿就来。

    老会计二话不说答应了,让伙计从隔壁屋搬来一张长条桌,让姜心柔她们把三个孩子放桌上睡,这样她们还能甩甩胳膊松快松快。

第587章 国货痱子粉

    盈芳拎了个背篓,去了趟火车站。

    站长不在,说是去开会了,她就把事先准备的菜干、咸蛋、两串粽子都放在陆大姐这儿,一份托她转交站长。

    陆大姐听盈芳说以后就留在老家了,高兴坏了:“那你以后多攒点鸡蛋,我拿工业券和你换。”

    在火车站上班,票票券券的一般都不缺,缺的是农副产品。

    “只要鸡蛋?山鸡、野兔不要?”盈芳笑着问。

    陆大姐白了她一眼:“你说呢?有好东西就拿来,我一个人吃不下,这不还有站长么。前阵子还听他念叨,说他老同学上班的医院不知通过什么途径弄到几头野猪,宰了给在编职工当福利,可把他羡慕的……话说回来,谁不羡慕啊?”

    盈芳抽了一下嘴,那野猪十有八九就是向刚他们运去的。

    “大姐,野猪咱们那片山上有倒是有,可猎到的机会少。而且你也知道,这种大肉一般都村民内部消化,很少会拿出来卖。不过你说的我记下了,下回有要卖的,我给送火车站来。”

    “好好好。反正有好东西往咱们这儿送就对了。”陆大姐猛点头。

    盈芳惦记着家人,没怎么多待,稍微说了几句就告辞走了。

    陆大姐不容她分说,愣是往背篓里装了一包红糖、半包茶叶。说是补她的满月礼。

    “下回带着娃一起来啊。”

    “好。”

    回到收购站,三胞胎已经醒了,坐在桌子上咯咯笑。

    老会计也从柜台走了出来,站在桌旁,捋着胡子逗他们。

    “妈,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姜心柔拉过闺女,小声问,“旧报纸真要买啊?”

    想到这么脏的报纸买回去是上茅厕用的,就忍不住浑身起鸡皮疙瘩。

    “要不别买了,家里皱纸不是还够用么?回头我让周珍再寄些票过来,再不济让她在海城买好了寄过来。这旧报纸不知道经了多少人手了,你看连个蛇皮袋都不垫一下,就这么摞在发黑的泥地上,不晓得有多脏,买回去也不敢用,别买了……”

    她确实听说很多穷地方买不起卫生皱纸,是把旧书页、旧报纸揉皱了当卫生纸的。可听说是一码事,让她用是另一码事,过不了心里这一关啊。宁可少吃肉也不想没厕纸。

    “乖囡,以后妈少吃肉、少用雪花膏……不,不买雪花膏了,攒着票买皱纸,这旧报纸……要不还是算了?”

    盈芳听得心酸又想笑,忙说:“妈,你不是嫌灶间烟灰大、白墙成黑墙了么?旧报纸买回去糊墙,黑了再换,这样墙壁不就干净了?”

    一听是这个用途,姜心柔松了口气:“那行,多称点,我来背。糊墙糊窗倒确实蛮好的。”

    娘俩利索地挑了一摞相对比较干净的报纸,一称刚好十斤,也没讨价还价,付了钱分三份塞进背篓。

    此外,姜心柔挑了把起子、一包有几颗生锈但大部分还能用的螺丝钉;盈芳倒是有心想去那几个小黑屋瞧瞧,没准还能再捡些漏,可惜老会计说,上头三令五申,不许外人进那个屋,而且年前锁上之后就没再打开过,他手里也没钥匙。只得遗憾作罢。

    收购站出来,三人直奔供销社。

    姜心柔提议买罐痱子粉,天热了,洗完澡给三胞胎搽搽。尤其是脖子这儿,最容易长痱子。大人长了还能忍忍,小孩子懂啥呀,觉得痒就抓,抓破了又疼,多遭罪。

    听说红灯牌的痱子粉很好用,来了那就带罐回去。

    三人抱着三娃来到日用柜台。

    倒是真有姜心柔说的红灯牌痱子粉,不过就剩最后一罐了,这还是因为价格贵、且还要工业券才没被买走,像别的牌子早脱销了。

    盈芳看了看铁罐上标注的成分,有觉得还算靠谱,便让营业员拿出来看看,顺口问:“同志,这个怎么卖的?”

    “为人民服务!六毛钱,一张工业券。”

    “排除万难、争取胜利!给我拿一罐。”盈芳拿出荷包。

    “这罐是我要的!”一个矮胖的女人尖着嗓子挤进柜台,不悦地瞪了盈芳一眼,抬着下巴冲营业员嚷道,“一刻钟前我不是才来过嘛,让你帮我留着,我回去拿个票,这么会儿工夫你就要卖给别人了?程红珍,你是故意和我斗是吧?看我回去不告诉你哥!”

    营业员气得面红耳赤:“你有说让我帮你留着吗?你说没票就转身走了,我还以为你嫌贵不要了。”

    “是嫌贵啊,可小宝长了痱子,不搽发的更厉害。你做姑姑的,买罐痱子粉送侄子怎么了?有你这么小气的么。”

    营业员气得胸脯上下起伏:“我一个看柜台的,上班哪会带工业券,你说没票就封着脸走了,一句话都没留。我又不是你肚里的蛔虫,哪晓得你是回家拿票……”

    “那现在晓得了?赶紧开票给我痱子粉。”女人不耐烦地打断道。

    她当然不是回家拿票,票一直都在她身上,她只是在门口转了转,盼着小姑子能掏腰包买下这罐痱子粉。当姑姑的送侄子一罐痱子粉难道过分吗?

    没想到这死丫头这么不开窍,她要再沉着气不出来,最后一罐痱子粉也要被别人买走了。

    觉得自己白出了工业券和六毛钱,尖着嗓子道:“你哥一天见不到人,你侄子还在家哭闹,你能不能手脚快点,我得赶紧回去哄。真是欠你们程家的!”

    营业员听着女人咄咄逼人的斥责,抿了抿唇,想说什么又忍住了,歉意地看了盈芳一眼,然后飞快地开票,抬手一拉,夹有票钱的竹夹子顺着铁丝一下滑到会计那儿,会计收了钱、盖了章又滑了回来。

    最后一罐痱子粉到了那女人手里。

    对方趾高气扬地睨了盈芳一眼,视线扫过她肩上的竹背篓,骂了句:“乡巴佬买什么痱子粉。”

    “乡巴佬怎么就不能买痱子粉了?”盈芳秀眉一扬,“这位同志似乎对咱们贫下中农很有看法啊?要不咱们上县革委好好说道说道?”

    “啊啊!”胖闺女在她怀里手舞足蹈,小肉手攥着拳,随着嘴里的咿呀挥来挥去,像是在给盈芳加油鼓劲。

    暖暖丫头一热场,大宝贝也咿咿呀呀地兴奋起来。

    小宝贝被福嫂抱着站在盈芳边上,小胳膊一挥,“啪”,那女人的侧脸被小宝贝打了一下。

    虽说是六个月不到的小娃儿,要说力道,真心没多少。但禁不住是巴掌啊,即便是不懂事的娃儿打的,也让人没脸不是?

    可女人不仅没动怒,反而吓得脸色刷白。

    开玩笑!全国都在热火朝天地推广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活动,正是因为元首大人觉得很有必要让知识分子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谁敢瞧不起贫下中农?那不活腻了么!

    脑海里登时浮现某些个恐怖场景,顿时两股战战,连落荒而逃的勇气都没有。

    营业员看着这样的嫂子,心里好不痛快。敢情是个窝里横,被外人一怼,还不是立马认怂。以前怎么就会被她给唬住呢!

    只是想到这个女人到底是大哥迎进门的媳妇、自己的嫂子,她倒霉,自己一家也跟着落不得好。顿时歇了看热闹的心思,诚恳地对盈芳说:

    “同志,你说得对!农民怎么了?没有农民,咱连饭都吃不上。痱子粉的事儿是我们不对。要不这样,这罐你先拿去用,我嫂子不急的,等进到货了再卖给她。另外我再赔你一块蚊帐布,这是昨天下午才到的新货,比普通蚊帐透气得多,今早上一放出来就被抢购一光,我这还是凭内部票优先买到的,送给你当赔礼,你看能不能原谅咱们?”

    盈芳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见状笑笑:“蚊帐布就算了,痱子粉给我吧,她言语冒犯了我,我儿子打了她,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她把六毛钱和一张工业券轻轻放在柜台上。

    痱子粉罐头上标注的成分她已经记住了,原本琢磨着买不到就回去试着捣鼓,看能不能配出适合婴儿用的痱子粉来。没想到这女人抢到了痱子粉还这么得理不饶人,那就有理讲理,谁还非得让着谁不行?

    营业员的心情瞬间阴转晴,一开始还以为蚊帐布要保不住了呢。

    矮胖的女人则像吞了大便,脸色五彩纷呈。

    到底是害怕被追究,心里在不情愿,也憋着一肚子火气悻悻地让出了痱子粉。

    坐上渡轮,姜心柔还在笑:

    “乖囡,你做得对!就该这样狠狠怼!那种人,给她点颜色就开染坊。其实就一窝里横。那营业员是她小姑子吧?看来平时没少受她的气,遇事宁愿向着外人。

    对了,她说什么轻薄透气的蚊帐布?是不是就周珍说的那种新材料做的?既然小县城都有得卖,那海城肯定不缺货,没准已经在寄来的路上了。

    回头收到了就给咱们宝贝蛋们装上。有了蚊帐,夜里没蚊子干扰咱们宝贝蛋睡觉咯。”

    说完,姜心柔逗趣地亲了一口怀里的大宝贝:“说起来,刚刚咱们仨宝贝还给妈妈加油呐喊了呢,真是懂事的乖宝宝!姥姥稀罕极了!”

第588章 美好生活总相似

    “啊啊!”

    盈芳怀里的闺女不乐意了,撅起粉嘟嘟的小嘴,姥姥亲了大宝贝不亲她。

    别说半岁不到,个个都是鬼灵精。

    “哈哈!”姜心柔开怀大笑,凑过去亲了外孙女一口。小丫头立马乐了,口水糊了姥姥一脸。

    姜心柔侧过头又亲了亲福嫂怀里的小宝贝:“咱晏晏宝贝还知道给妈妈出气了,真是勇敢的小家伙!以后长大了准和你爹一样,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被点名的晏晏小盆友,悠悠吹了个泡泡。

    大伙儿不禁都笑了。

    盈芳也挨个亲了他们一口。

    抬眼看船外,蓝天白云悠悠、江面波光粼粼,不时有鱼儿跃出水面,漾开水花氤氲。

    不禁忆起和向刚第一次坐船上县城那会儿——美好的生活总相似。

    到家听说新来的女知青,差点把知青站烧了。

    “说是不会用大灶,火苗一下窜上来,把她们吓坏了,扔下拨火棍就跑,等附近田里干活的社员拎着水桶去救火,整间灶房都烧塌了。亏得连着堂屋的墙是石头砌的,要不然啊,那几间屋子怕是都保不住。”

    向二婶听说盈芳一家从县城回来了,收了工跑来唠八卦。

    “啊?灶房都烧了?那接下来吃饭咋办?”姜心柔咂舌。这帮知青哟,果真如书记说的,都是小祖宗。

    “还能咋办,重新给他们砌灶台呗。真是添忙加乱!地里的活都干不完,还要腾出时间给知青砌灶房,这都什么事啊……”向二婶没好气地嘀咕。

    姜心柔示意她小点声:“抱怨的话不要说了,来来来,帮忙搭把手。”

    给三个娃擦了澡、换了干净衣裳,放到床上,让盈芳喂奶。姜心柔和福嫂一个搓衣裳、一个做饭忙活去了。

    饭点早过了,家里男人一个都不在家,怕是去山上开菜地兼蹭饭了。

    仨女人便简单做了点——一人一碗干捞面,一碟开胃酸笋和萝卜干,再加一碗虾皮紫菜汤。

    虾皮、紫菜还是年前去海边村寨换的,因是干货,保存的也好,天热了吃正好开胃。

    姜心柔知道向二婶吃过了,但还是给她盛了碗紫菜汤,让她当水喝。

    “她二婶,一会儿走的时候带点紫菜、虾皮回去,海带你要吃得惯也只管拿。干货耐用,别看煮开这么多,其实就放了一小撮。家里还有好多呢。”

    “那我就不客气了。这东西咱们这儿想买都买不到。也就海边人家才有吧。”向二婶喝了一口紫菜汤,真心觉得不错,叹了口气,“要是咱们代销点有得卖就好了。夏天泡汤喝,比干菜汤还要消暑。”

    那是您吃腻了干菜汤,但凡没吃过的新鲜东西,都会觉得美味。

    不过话说回来,不论是海带,还是紫菜、虾皮,还真挺适合夏季吃。天热出汗多,喝点含盐分的,自然不容易中暑。

    由此,盈芳想到临行前双英嫂子交代,说回头想吃什么海货,去信和她说。她嫂子娘家不缺海货却缺粮,拿粮和他们换,一准答应。新鲜的不好邮,干货还不方便么?

    心下当即有了主意。

    等向二婶八卦完知青站的事告辞回家,盈芳和她娘商量:“妈,咱们要不要托双英嫂子换些海货?海边缺粮,咱们这儿缺海货,新鲜的不方便带,紫菜、虾皮这类轻便的干货通过邮局还是挺方便的。不说别人,刚子哥他们在山上,也能多几种菜肴。天热没胃口,整道凉拌海带或是虾皮紫菜汤不挺好的?”

    姜心柔坐在床沿叠尿布,闻言,想了想说道:“我看行。粮食邮寄麻烦,就寄粮票,我和你爸还有老爷子的都是全国粮票,搁哪儿都能兑,你先问问李双英,拿粮票换敢干海货行么,行的话合计个兑换章程出来,别像年前那会儿有啥兑啥,那样太混乱。”

    “行。”盈芳从抽屉里拿出亲爹送的钢笔和信纸,坐在写字台前一边酝酿一边写。没写几行,听到隔壁院子传来动静。

    “听声音像是你爷爷和夏老回来了,你写吧,我去瞧瞧。别全神贯注的,分点心神看着娃。”

    “知道了妈。”

    姜心柔把叠好的尿布整齐地码到床尾,掸掸裤腿走出东屋。

    确实是两位老爷子从山上回来了。

    不过没什么事儿,无非是在山上聊着聊着、聊到油炸面粉裹小泥鳅,夏老被说馋了,愣是催着萧老一块儿下来抓泥鳅。

    姜心柔哭笑不得:“泥鳅滑不溜秋的,哪是那么好抓的。平时托阿九几个小后生收工后手脚勤快抓些回来,今天恐怕不行,刚听小向二婶说,知青站着火,烧塌了灶房,加上男知青的落脚处还在建,这不召集社员们收工后去砌房呢。”

    夏老好不失望:“这么说这次吃不到炸泥鳅了?”

    “急啥!”萧老慢条斯理地说,“走!带上网兜、水桶,我带你去个地方。”

    “干啥?捞鱼啊?”

    “公社的河道不是不允许人钓鱼吗?更别说拿网兜捞了。”

    “谁说在村里,咱去山上。”老爷子嘿嘿笑道。

    孙女婿曾偷偷告诉他一个抓鱼的好去处,前阵子忙这忙那的,一时给忘了,这不才想起来。

    “爸那你们小心点!栅栏围着的地儿别乱闯。”

    两位老爷子抓鱼的激情高涨,哪里拦得住,叮嘱几句就由他们去了。反正有夏老的警卫员跟着,安全倒是不怎么担心。

    两位老人带齐装备正要走,却见向荣新匆匆跑来,满头大汗地喊住他们:

    “两位首长都在啊?那可太好了!劳烦两位帮我想想法子,咱不是在祠堂附近砌知青站么,挖地基的时候,爬出来一头大老龟,背拱得有半尺高,一部分人坚持放生,说这么大的龟八成是灵龟;一部分人要求炖了吃,说建国后不许成精,菩萨什么的都是不存在的,放生就是违背元首倡导的精神,两位觉得咱们该怎么做才好?”

    向荣新确实没辙了,再不问老首长们讨个主意,那边挖地基的社员要打起来了。

    他干脆把包袱丢给了两位老爷子。

    俩老爷子对视一眼:“走!看看去!”

    新的知青站选址在新祠堂旁边,几丈开外就是淌过村中心的小河,位置还是蛮不错的,不然当初新祠堂也不会选在这儿。

    参与挖地基、砌墙的社员们围在岸边,撑着锄头、铁锹叽里呱啦争论。

    “依我说,这么大的龟,起码得有个百来年了吧?咱们村年纪最大的都没这乌龟老,你们真敢吃?”

    “有啥不敢的?前年沿江公社放水库分鱼,逮到一只大老鳖,我看不比这小,不照样炖了吃了?王八能吃,乌龟咋不能吃了?”

    “就是就是!这么大一只龟,少说有个五六十斤吧,只要没毒,谁那么蠢放着白得的肉不吃偏要放生?往日抓到黄鳝泥鳅咋不见你们放生?”

    “……”

    走到河岸边的两位老爷子正好听到这一句,抽了一下嘴。

    这话没毛病!

    只要是肉,只要没毒,怎么就不能吃了?

    可看到这么大一头龟,任谁都会吓一跳。六十斤怕是都说少了,萧老爷子估摸着七十斤都不定打得住。

    大老龟因为被三四个铁锹拦住了四面去路,索性缩起脖子、脑袋,当成了一块拦路石头。

    有人快手快脚地拿来蛇皮袋和杆秤,把大老龟装进蛇皮袋里,拿杆秤一称。

    “好家伙!八十三斤了都!”

    “龟壳占一半了吧?”

    “那也有四十斤肉,炖汤的话,每家分一碗总有的。”

    “……”

    还在惦记乌龟肉呢。

第589章 小坏蛋,你们赢了

    ,

    夏老沉吟着道:“同志们,这么大的乌龟,别说咱们公社,整个华夏都找不出几只。如今省城动物园正在扩建,据说会添个乌龟池。你们要信得过我,由我负责送它去动物园,回头动物园肯定会拨一笔奖励金下来,不管拨下来多少都算你们的。要是没有,我来掏这笔钱,总之保证大伙儿吃到四十斤肉。”

    “这提议好!”向荣新顺势接道,“动物园不都会竖牌子标明动物的出处吗?比如川省大熊猫、东北大老虎……这大老龟要是送去动物园,标明是咱们近山坳大队发现的,咱们雁栖公社岂不是在全国扬名了?”

    “那元首是不是也会知道?”

    “那当然!所以啊,别的公社盼都盼不来的好事儿被咱们遇上了,你们还一个劲想要炖着吃?”

    “不吃了不吃了!就送动物园吧!”

    大伙儿激动地手舞足蹈。

    一头大老龟换来元首的关注,这么好的买卖,谁不乐意?

    再者,夏老先生不是说了吗?回头动物园会给他们拨奖励,不论多少都归他们大队。就算不拨,夏老先生也会掏钱请他们吃肉。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把乌龟送动物园,他们大队既扬了名又有肉吃,一举两得的好事儿!

    年轻力壮的社员,主动扛起蛇皮袋,帮忙把大老龟送到向家。

    夏老让警卫员把大老龟从蛇皮袋抱出来,放进了一口浅水缸,适当放了点水。

    盈芳一家围着大老龟看了阵稀奇。

    三胞胎看到乌龟,不仅不害怕,还兴奋地想要扑上去。不会说话也阻止不了他们沟通,嗯嗯啊啊手舞足蹈。

    大老龟起先一直缩着脖子,大概是感受到盈芳一家表达出来的善意,渐渐的,脑袋从龟壳底下钻出了一点,两颗绿豆小眼睛谨慎而又好奇地打量所处环境。

    迎面就是大宝贝兴奋到流口水的小胖脸。

    往左挪几寸,是眨着乌溜溜的眼珠观察它的小宝贝。

    往右挪几寸,是挥舞着肉乎乎的小胳膊啊啊地想要上前摸一摸乌龟的二宝贝。

    大老龟脑袋一缩,被三个热情的小家伙重又吓回了龟壳。

    蓦地,它感受一股压力,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素来谨慎的大老龟,小心翼翼地四顾之后,决定装死。

    小金盘在房梁上,居高临下瞅着一动不动的大老龟,小眼睛闪过一抹困惑。

    晚饭时,向刚也回来了。

    山上的电线桩子终于都竖好了,电线也拉进了各间屋子。

    老师傅派徒弟跑了趟水电站,定妥今晚六点通电。

    公社大喇叭连播三遍大喜讯,社员们欢天喜地奔走相告。

    六点一到,准时通电。

    原本昏暗的只有零星几点微弱的油灯光的雁栖公社,家家户户通上了电。

    早在第一天竖电线桩子时,社员们就跑代销点、供销社买到了灯泡。

    电输送到家,灯泡唰地点亮,大伙儿齐声欢呼。

    “通电咯!”

    “通电咯!”

    社长一高兴,提着破铜锣,边敲边饶了村庄一圈。

    身后缀着一串小萝卜头,蹦啊跳地一边拍手一边欢呼。

    今晚的雁栖公社,简直比过节都热闹。

    盈芳家在亮堂堂的白炽灯下,吃了一顿饱足的团圆饭。

    饭后,两位老爷子到隔壁喝茶下棋去了。

    有了电灯,晚上下棋也是种乐趣。

    萧三爷和小李准备明儿上山的事宜。

    姜心柔和福嫂在灶房刷锅、洗碗兼唠嗑。

    盈芳小俩口在房里逗三胞胎玩。

    没人注意到——浅水缸里的大老龟,慢悠悠地探出头,东瞧瞧西看看,一有动静又迅速缩回乌龟壳。

    反复几次之后,似乎是确定四周很安全,总算不再缩回去了,脖子也伸长了,昂着脑袋一寸一寸地挪到水缸的一角,伸出前爪攀住缸沿,居然还真的被它翻出了水缸。顺着缸沿滑到地上,咻咻地朝着堂屋门爬去,翻过门槛、爬出院子,没一会儿隐没在了黑漆漆的夜幕里。

    小金居高临下地欣赏完一幕大老龟的越狱之行,懒洋洋地吐了吐蛇信。心说行啊,这老家伙看着死样怪气的,偷溜起来还挺迅速。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它蛇身一窜,轻盈地跃出向家大门,循着大老龟的气味悠悠往雁栖山方向游去。

    等大伙儿发现大老龟不见时,已是两个小时之后了。

    最先发现的是福嫂。生怕大老龟饿着,收拾干净灶房后,特地切了颗水灵灵的白菜梗,结果来到水缸前一看,乌龟不见了!

    “啥?不见了?搁水缸里都能爬出去?成精了啊!”萧三爷龇牙。

    “呸呸呸!胡说什么哪!”姜心柔瞪了丈夫一眼,成精之类的话能随便说吗?

    “肯定是抓着缸沿翻出去的。是咱们失误,看它缩着脑袋躲龟壳里一动不动,还以为不会乱爬,哪晓得人走开后,它这么活络。”

    “不是说乌龟爬得慢吗?我琢磨着应该还在附近,大伙儿分头找找。”

    大伙儿打着手电、提着油灯,沿着墙角找了一圈,院门到桥头老榆树那一段也仔细看过了,都没有。

    “啧!”夏老无奈又好笑:“我是真想把它送动物园去,好让更多人看到这么罕见的乌龟。想不到被它跑了。”

    “还不能被社员知道。”萧老爷子看他一眼,“要不然以为你是故意放它生,一个个地来堵咱家门讨你要说法了咋整?”

    “哈!”夏老干笑,“那我明儿起早走吧!别人要问起,就说我把乌龟带省城去了,过阵子再回来请他们吃肉啊。”

    “是该攒点肉票,别漏了还有我们家。”

    “你们家还缺肉?”

    “那可不!鲜猪肉哪家不缺?”

    “……”

    次日一早,趁大伙儿还在家扒拉早饭的当口,夏老带着警卫员悄悄出了向家院,穿过寂静无人的田畈,搭首班船离开了雁栖公社。

    萧三爷、小李还有自告奋勇跟着想猎点野味的向二叔,结伴去山上打猎了。

    向刚也回了群英寨,继续领着队员们挥汗如雨地训练。

    夏老这次来,除了给他们送卡车,还带来一则消息,说是一个月后,省军区将会选拔一百人组成一支精英团奔赴南境,入选成员直接晋升一级,立功另当别论。

    群英寨上下跃跃欲试。

    倒不全是为晋升,更多的是荣誉,那种终于能为国家做点什么的使命感。

    这么一来,怕又是封闭式的一个月。

    难怪昨晚缠着她索要到天明。

    盈芳揉着酸软的腰肢,从床上坐起。

    明明九点不到就上床了,睡到天光大亮方起,却依然哈欠连天。

    小床上,暖暖丫头也醒了,看看左边大宝贝还在睡,右边小宝贝也闭着眼。

    小丫头挥挥胳膊,蹬蹬腿,倏地翻了个身,昂起头,正对大床,冲着盈芳咧嘴笑:“爸!”

    盈芳呆滞片刻,随即惊喜地扑到小床前:“暖暖,你会喊爸了?再喊一声妈听听?”

    “爸!”小丫头嘎嘣脆地又蹦出一个单音节词。

    “好闺女!真厉害!来,现在喊妈妈,跟着妈妈喊,妈——妈——”

    “爸!”

    “我知道你会喊爸了,现在咱学喊妈。”

    “爸!”

    盈芳:“……”

    臭丫头!你爹才抱你几回,平日里给你把屎把尿的是老娘好伐!

    “爸爸爸爸爸——”

    “……”好吧!你赢了!

    “咯咯咯——”小丫头见盈芳故意虎着脸,以为和她玩呢,兴奋地仰头笑,不时地爆出一串“爸爸爸爸”。

    盈芳彻底没脾气了:“好吧好吧,你爱叫啥叫啥。”

    小丫头咯咯笑着在床上翻来翻去,不小心压到了旁边的大宝贝,大宝贝被吵醒,盈芳想着坏了,这下八成要哭了。

    没想到小丫头紧接着脆生生地来了句“爸”,大宝贝揉着眼睛茫然四顾,半晌响应:“da”。

    “爸!”

    “da!”

    “爸!”

    “da!”

    盈芳扶额。

    吃早饭时,姜心柔听闺女讲二宝贝会喊“爸”了,就是还不会喊妈,笑着道:“六个月还差几天就会喊爸,已经很好了。一般都要八九个月才会喊。没听你五婶子说嘛,她小孙子十八个月了还只会叫爹妈,别的一概不会,都愁死她了。”

    福嫂也说:“一般是女娃开口早。有些满周岁的,走路还要扶着墙,嘴巴叽里呱啦可会说了。男娃学步早,语言发育迟。”

    “对!这都是正常现象,不用着急的。”

    盈芳倒也不是说着急,而是嫉妒。

    “坏丫头,第一个会叫的居然是她爹。她爹才抱她几回。”

    姜心柔失笑:“孩子嘛,你还跟她计较不成?话说回来,暖暖这是像你,你小时候第一个开口会说的词也是‘爸’,可把你爸高兴的,尾巴都翘上天了。那会儿他和小向一样,也是十天半月才回家一次,每次回来就抱着你不撒手,吃饭抱、睡觉抱。你满六个月时,你爸回家,你扑上去,张口一串‘爸爸爸爸’,把你爸激动的,都同手同脚了……”

    “真的?”盈芳听得杏眸亮晶晶,催她娘多说点小时候的趣事。

    姜心柔就抱着外孙,逗着外孙女,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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