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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七零美好生活全文阅读

作者:席祯     重生七零美好生活txt下载     重生七零美好生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95章 不是担心是愧疚

    想着如果是原主,亲生父母惦念她、找了她十多年,如今寻上门,想必会很开心吧?

    按理说她也应该高兴才对啊,高兴舒盈芳找回了失散多年的亲人,高兴自己在这个世界上也有了血亲。可不知何故,心里总有股淡淡的愧疚,似乎抢了别人的东西一般。

    就这么患得患失间,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萧鼎华和司机来盈芳家吃了早饭,就出发回海城了。

    方周珍一如她自己说的,留下等萧三爷夫妇。

    向刚送萧鼎华走后,就去了部队。

    方周珍陪着盈芳先去了趟菜地,摘了些蔬菜、瓜果回来,又帮忙打了两桶水上楼,擦着汗说:

    “筒子楼没自来水可真够呛。赶明让老萧找自来水厂的管事人问问,看能不能给你们楼另外通个水管、安个水泵,这样楼顶水箱里的天落水用完了,也不用愁没水用。”

    这话被出来倒垃圾的蒋小琴听见,惊奇地看了方周珍好几眼。

    心说这人什么来头啊,居然说什么找自来水厂的领导给这栋楼通个水管、安个水泵,自来水厂她家开的么?

    “哼,别不是吹牛皮吧?也不怕吹破一天……”蒋小琴心里哼道。

    那厢,方周珍见盈芳蹲下身,作势要抱桌底下的大西瓜,赶紧上前:

    “哎哟喂我的姑奶奶,怀了孕怎好这样蹲上蹲下的,头几个月很容易滑胎的……啊呸呸呸!总之我来,你坐下歇着,走了一趟菜地累了吧?西瓜是要浸到水桶里凉快凉快吗?”

    “嗯,不过水桶太满了,放进去会溢出来的。倒半桶到盆里,这样剩下的水还能用。”盈芳被方周珍小心翼翼地扶到椅子上,不禁好笑,“方姐姐,头几个月要注意我知道,可没必要这么小心吧?肚子都还看不出来呢。”

    方周珍浸好西瓜,顺便拿沁凉的井水洗了个手,甩着水珠儿说:“小心驶得万年船,你就听我的吧。再怎么麻烦也就九个月,忍忍就过去了。要是出点差错,不得后悔死啊。”

    “说的也是。”盈芳点点头,给两人倒了杯凉白开,喝了水之后,坐在阳台上料理新鲜摘的蔬菜。

    向刚中午不回来,方周珍又对盈芳说的热干面挺感兴趣,两人干脆没煮米饭,用剩下的高汤煮了个上汤白菜,一人一份热干面、一碗鲜美白菜汤,吃得酣畅淋漓。

    “有人陪着吃饭,胃口就是好啊。”盈芳抚着吃撑了肚子感慨。

    方周珍也有这感觉:“可不是,我一个人在家也基本是囫囵对付,怎么简单怎么来。”

    “方姐姐的孩子多大了?”

    “虚岁七岁了,大部分时间跟着他爷奶住在京都,有时候也会接回来和我们住一段时间。小家伙皮得很,要我一个人带,还真带不过来。”说到这里,方周珍笑睨了盈芳一眼,“其实你该改口唤我嫂子了。”

    盈芳一怔,继而腼腆地笑笑,没说话。

    方周珍轻叹一声:

    “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担心到最后空欢喜一场是不是?其实不用鼎华派人去你老家打听,我就能肯定你是萧家三房的姑娘没跑了。

    且不说舒彩云那枚金锁是从你身上扯下来的,单论你的长相,我就敢笃定是你没错,因为你长得和已故的太奶奶实在太像了,虽然太奶奶的画像我才瞟到一眼,然后就被爷爷收回去了,但真的很像,特别是你头发没挽起来、两条辫子一左一右垂挂胸前,再穿一身蓝白格子的小圆领衬衫,简直像太奶奶从画像里走出来了似的。

    不过你把头发梳高挽成发髻的时候,和敏静,哦,就是大伯的女儿,也挺像的。只是我们和敏静不常见面,也就过年的时候碰个头。而且她那人吧,不是我在背后说她坏话,太喜欢端架子。而且跟着大伯娘打扮,年纪轻轻却把自己拾掇得老气横秋的。相比较,还是你和太奶奶最像。要不然我也不会觉得你眼熟。所以啊,”

    方周珍拉过盈芳的手,轻轻拍了拍,笑着道:“你就放宽心吧,小叔小婶肯定是你的生身父母不会错了。尽管这世上可能也有相似但没血亲关系的人,可咱家不还有个金锁嘛,哪有这么多凑巧然后又偏偏不是的?放宽心等小叔他们回来,你们一家三口就能团聚了。”

    盈芳回以微笑。她能说自己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隐隐的愧疚么。

    方周珍在盈芳家住了几天,帮着干了几天活,譬如裁剪小衣、缝尿布。偶尔陪盈芳下楼活动,也不走远,要么就天井里溜圈儿,顺便看三金(老金爷俩加金毛)追来打去玩耍;要么趁早晨凉快去山脚摘菜。

    萧鼎华回到海城后,给方周珍来过一个电话,说是已经派人去通知小叔了,过两天应该就有回音。若派去的人在舒彩云老家找到小叔,那盈芳是他堂妹的事铁定没跑了。

    方周珍便安心地在盈芳家住下了。镇上的生活比起大海城要安静许多,而且离大山近,空气好、早晚凉快,唯一一点让人头疼的是——蚊子太多。蚊香片有钱没票买不到。

    好在盈芳采取了不少驱蚊措施,晚上睡觉用蚊帐,屋里头三不五时用艾草熏熏,阳台种了好几种驱蚊防虫的绿植。这么下来,家里居然没什么蚊子。倒反下一趟楼,经常带着红肿的蚊子包上来。

    因而方周珍很喜欢待在盈芳家,夏天没蚊子咬多舒服呀。还跟着采了些艾草,晒干后扎了几个小香包,带了一个在身上,另外几个打算回京都时给孩子用。剩下的艾草碾成艾绒熏蚊子。纯天然的驱蚊法,不仅安全,效果也很好。

    这期间,向刚除了早出晚归的训练,顺带解决了盈芳夏收时间请假的事。

    也没找校长说情,直接让团长出面,找其他四个团的团长,合力出了份积极宣扬参军入伍的光荣榜。红榜就张贴在万霞中学校门口的宣传栏。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396章 事了

    榜上罗列着七一三部队经层层筛选和评比最终挑选出的十名优秀标兵的英勇事迹以及他们背后默默支持和奉献的光荣军嫂。

    向刚身为一团的扛把子,自然赫然在列。

    盈芳也以文字的形式,第一次登上万霞中学的宣传栏。

    只要是站在宣传栏前认真阅览的师生,都知道学校里出了个光荣的军嫂,这位军嫂不仅在爱人背后默默奉献,本人也非常上进,无论有没有条件,都刻苦学习,思想和政治觉悟都非常高。

    身为军嫂,因为随时随地都面临着丈夫出任务的危险,一般是不要求避孕的,因此盈芳怀孕一事,并未受到校方的批评,反过来还觉得她很不容易。

    就这样,刘招娣想出来的馊点子,被以柔克刚的方式迎刃而解。

    偏她本人还不知情,在试验田没看到盈芳,幸灾乐祸地跑到班主任跟前,趁校长也在的当口,打起小报告:

    “老师,校长,既然是集体劳动,咱们班的舒盈芳怎么没来?还说是优秀学生呢,我看也未必。”

    大伙儿都投去看怪物的眼神。

    刘招娣却还浑然不觉,一个劲地说服班主任和校长,给舒盈芳一个处分。

    “刘招娣,你没看学校的宣传栏吗?舒盈芳不是不愿意和我们一起劳动,而是怀孕了,坐胎不稳,不适合高强度的劳动,不得已才请假的。”徐建芬忍不住替盈芳辩解。

    刘招娣假装不知道舒盈芳怀孕,夸张地瞪大眼,尖声道:“怀孕?她和我们一样都是高中生,怎么能未婚怀孕呢?这也太有伤风化了吧!”

    “高中生怎么了?到了年纪照样可以结婚生孩子啊。校纪校规也没这一条硬性规定。”张菊香也站出来说道。

    大家对刘招娣的指控表示很生气。

    都说了军人出任务,面临着各种危险,有时甚至是牺牲生命。军嫂怀孕是为了给军人留后,这是多么伟大、光荣的奉献精神啊,居然被刘招娣说得那么恶心。

    同班同学都站出来指责刘招娣,刘招娣傻眼了。

    这时,一名身穿绿色制服的公安同志推着自行车找过来,问校长和老师:“有没有一个叫刘招娣的学生?”

    班主任带着刘招娣出列:“请问同志,找刘招娣有什么事?”

    “有人举报她窝藏反派人士,需要跟我回去配合调查。”

    刘招娣一听又惊又怒:“我没有!你冤枉我!老师,校长,我真的没有,你们相信我,我是无辜的……”

    公安同志见多这一幕了,哪个犯了罪的人是肯乖乖跟他们走的?冷静地扶着车把手说:“我们也是秉公办事,请你跟我走一趟。”

    其他同学面面相觑,暗搓搓地想:刘招娣丫的胆子可真大,居然敢窝藏反派。

    刘招娣小脸煞白,尖叫着“我不去”、“我不去”、“我又没犯罪”、“凭什么抓我”,愣是不肯配合。

    最后是被隔壁班的男班主任扭住胳膊、反手架着她去公安局的。

    在那里,刘招娣看到了据说被未名人士套上麻袋揍得鼻青脸肿的叔叔,垂头丧气地蹲在角落,不禁大骇,心猜必定是那件事受到了部队的追究。所谓的“窝藏反份子”不过是借口罢了,不由得背脊一阵发凉。

    怎么办?

    刘招娣慌了。

    在公安同志问她具体情况时,眼神飘忽地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都是叔叔教我的……”

    “放你娘的狗屁!”刘招娣的叔叔,也就是托丈母娘的福进革委会的刘富义刘委员,气得睚眦欲裂,抓起一把条凳作势要朝侄女儿砸过来。

    “啊!”刘招娣尖叫着躲开。

    “住手!”公安同志截下刘富义手里的条凳,把他推进审讯室,“老实点儿!去里面待着!回头有你说话的时候。”

    “娘希匹的刘招娣,你要是敢胡说八道,老子揍死你!”

    刘富义骂骂咧咧地被公安推进审讯室。

    刘招娣心惊胆跳,可这时候已经由不得她了,承认错误意味着要坐牢,于是,心一横,把一切责任推到了叔叔头上。

    那帮跟着刘富义的红小兵,尽管知道这次的事罪魁祸首是刘富义的外甥女,要不是她在后头怂恿,他们根本想不到去抓狗吃狗肉。

    可刘富义是牵头人,不管后头有没有人怂恿,只要部队追究到底,肯定要进去关几天。具体几天就说不准了,也许几年都有可能。

    这年头,进去了想再出来可不容易。劳改农场据说人手缺的紧,进去了那就是免费劳工。

    他们这些人若老老实实交代,承认是刘富义外甥女挑头,他们有组织有预谋地去抓狗,这不是白白把自己送进牢么,所以要当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假装是刘富义带他们来执行任务的,具体他们不清楚。

    于是,这帮红小兵一问三不知,无论公安同志怎么审,都表示不知情。无辜的表情和刘招娣如出一辙。

    就这样,刘招娣险险逃过一劫。刘富义却被抓进了监牢。

    不过也只是暂时的。哪天刘富义要是出来,就有的她倒霉了。

    因此说说是亲叔叔,而且两家关系平时还不错,却恨不得他这次进去一辈子都别出来,巴不得他死在牢里。

    可见刘招娣也是个狠角色。

    ……

    农忙的事和平了结,盈芳心定不少。

    这天,和方周珍一起去菜地摘回一篮毛豆,吃过午饭两人坐在阳台边剥毛豆子边聊天。

    聊到方周珍家熊孩子的捣蛋事迹,两人笑得正欢,楼道里响起贺医生浑厚的嗓门,接着盈芳家的门被敲开。

    “小舒啊,我又看你来了。喏,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说的那个慢性咽炎困扰了几十年的老朋友,姓萧,你喊他老萧就成了。”

    说完,贺医生转过头向身后侧的人介绍,“老萧,这就是送你药茶方子的同志,七一三部队的年轻军嫂舒盈芳。”

    贺医生身后的老干部,看到盈芳先是一愣,不过很快就回过了神,上前和她握手。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397章 儿不在多,在孝顺

    “舒盈芳同志是吧?非常感谢你。我照着你开的方子喝了三个月药茶,多年顽疾得到了缓解。这次南下,一是出差,二是想当面谢谢你。”

    萧致文说着,侧过身,让跟着的警卫员把谢礼呈上。

    盈芳忙摆手:“您客气了,我不过是举手之劳。”

    一看警卫员手里的礼就不便宜,水果罐头、麦乳精也就算了,血燕、虫草、雪蛤这些可都是高大上的补品,没钱没权休想从市面上搞到这些。

    “唉小舒,老萧送你你就收下,你不收他回头也会让我转交的。”贺医生在一旁笑着道。

    盈芳只好谢过对方,请他们进屋坐。

    “爸?真的是你呀?我还说声音咋那么像您。”方周珍也从阳台过来了,看到理该在京都的公爹,不免有些惊讶。

    萧致文也愣了一下:“周珍啊?你怎么在这儿?你也认识小舒同志?”

    委实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儿媳妇。

    他这趟出差,纯属是被总军区那帮老家伙坑的,见不得他在家含饴弄孙,愣是联手说动了上面那位,以视察的名义派他下来审查x省军区在退伍转业一块上是否存在违规操作。

    左右来了x省,七一三又是核查对象之一,干脆拉上老贺,来当面谢谢提供药茶方子的小同志。

    贺医生也认识方周珍,脸上笑开了花:“哟!鼎华家的也认识小舒啊?那感情好!省得还要互相介绍。小向呢?中午没回来?不然咱们下馆子搓一顿去!”

    方周珍内心是很想告诉公爹:他口中的小舒同志其实不是外人,是他的亲侄女啊。可碍于贺医生也在场,到底忍着没说。毕竟这事还牵扯到大伯家。还是等小叔回来让他来定夺怎么告知大伙儿吧。

    “贺伯伯,我和小舒吃过中饭了,都这个点了,您和我爸还没吃呀?那要不我去整几个菜,外头太阳那么大,国营饭店又离得远,不如就在小舒家吃一点?”

    盈芳也点头。来者是客,何况对方还送了她这么多昂贵的礼品,当即说道:“菜都是现成的,架起锅子一炒就能吃,几位不如先坐下来吃块西瓜,一会儿就开饭。”

    几个大老爷们一想也是。这个点走在太阳底下,可不跟架在火上烤似的。于是不再客气,在盈芳家不算宽敞的饭厅里坐下后,开西瓜消暑。

    贺医生早就馋盈芳家的酒了。

    猴儿酒没了,这不还有何首乌酒么,怂恿着盈芳吃饭前给他们来一盅。

    反正向刚不在家,喝了也不知道。

    盈芳看贺医生那垂涎样,忍俊不禁,让他自行去西屋抱酒坛。

    贺医生搓着手,急吼吼地抱来酒坛,边倒酒边对萧致文说:“你尝过就知道了,小舒泡的药酒,味道真不错,对身体也有好处。说不定还能治好你身上的一些暗疾……”

    曾经在枪林弹雨里拼杀过的铁血军人,身上总归会留下这样那样的暗疾。有些伤痛,表面治好了,可一到阴雨天气依旧会发作,发作起来还难受得紧。

    萧致文半信半疑地端起酒盅,呡了一小口。

    酒入咽喉,没有以往的冲味,而是一股暖意缓缓下肚,滋润起四肢百骸。

    “好酒!”萧致文由衷赞了一句。

    “没骗你吧?”贺医生安利成功,得意洋洋地笑,回头对盈芳说,“小舒啊,赶明我筹点药材,你帮我泡成酒呗?”

    盈芳笑着道:“这有什么不行的。”

    方周珍见盈芳还会泡酒,也兴致勃勃地凑热闹说:“那我也弄点药材过来,你帮我泡两坛,两家父母一家一坛。”

    “老萧,还是你有福气啊,儿媳妇这么孝顺。”贺医生拿手肘捅捅萧致文,后者欣慰地笑道,“儿女不在多,在孝顺。”

    贺医生被他这咬文嚼字酸倒了牙。可不得不承认,萧致文说的很在理。

    自己四个儿子,自从娶了媳妇,一个个胳膊肘往外拐,只记得有丈人老头、丈母娘,把亲生爹娘抛到了脑后。

    也就逢年过节才聚到家里,来的时候两三包供销社买的点心、糖霜,走的时候大包小包,不把徒弟、病患送他们两老的年礼不搬空就不甘心似的。

    要不是自己两老有退休保障,目前收入也尚可,不靠儿子照样过得很好,可心里总归不舒坦。

    儿子小的时候,带出去总被人羡慕。如今成家立业了,反过来轮到自己羡慕人家了。

    儿子不在多,在孝顺。

    简直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抹了抹眼角,压下眼底直涌的酸意,拿起酒盅呡了一口。

    萧致文也知道老友家的那点破事,安慰地拍拍他肩,举起酒盅和他碰了一下:“退休了不在家歇着,还参加中草药活动带队进山?精力可真旺盛!”

    贺医生横了他一眼:“老子哪有你来得福气啊,还没完全退下来就在家含饴弄孙了。说到进山,小舒啊,”

    他叫住进来摆碗筷的盈芳,“你做的草药图册得到了上面的嘉奖,现在要求别的组也以你的图册为范本,完了要集结成册。我把你名字署上去了,要是真的出版,对你以后从事这一行有帮助。”

    “谢谢贺医生。”

    “谢啥啊,这都是你应得的。我还没说交上去的那些草药大部分都是你的功劳呢。不仅保质保量地完成,咱们组那堆药材,还引起中医院那帮老家伙的哄抢,完了还可着劲地找我打听霞山怎么走。说以前不知道霞山的金银花长得这么好,都想找时间来采。嘿!这下你们这算是出名了。”

    盈芳笑眯眯地听着,心说山里草药是多,可想采到上了年份又饱满的却不容易,她这也是托了小金的福。旁人想靠双手双足采到崖壁或是谷底的药,难哟!

    不过来霞山的人多,镇上的贸易跟着也能发展点,尤其是往返市区的中巴,说不定会多开几趟班次,对镇上的居民来说,不失为好事一桩。

    贺医生几个,就着花生、瓜子、炒核桃呷起小酒,盈芳回到厨房炒菜。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398章 舒家养女是我闺女!(二合一大章)

    好在菜都是现成的,清水漂洗一下就能下锅。

    盈芳炒了个豆角、拌了个茄子,寄样在部队养殖场的大白鹅生蛋了,养殖场同志隔三天给她捎一次,这不,家里蛋类丰富,野鸡蛋炒辣椒、大鹅蛋蒸蛋羹。

    黄澄澄的鹅蛋羹端上桌,把贺医生乐得眉开眼笑。

    “这就是你大舅送来的大白鹅生的蛋吧?哎呀老萧,这趟陪着你真是来对了!多少年没吃到鹅蛋了,今天说什么都要尝一尝。”

    盈芳含笑说:“鹅蛋产的少,天热也不是每天下蛋,但还是有攒下来几个,回头走时我给您装两个,带回家蒸蛋羹吃。”

    “别别别!”贺医生忙不迭摆手,“和你个孕妇抢蛋吃,已经够不好意思的了,哪里还能吃了再带。”

    盈芳笑笑也没再说什么。

    心里想家里鹅蛋确实没几个,单独拿出来分也不像样,不过野鸡蛋有不少啊,天热放不长,倒不如送他们一些。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热热闹闹地吃了顿便饭,收摊时都快两点了。

    萧致文这趟来,除了感谢送他慢性咽炎药茶配方的人,还有就是暗访省军区对下属部队的退伍兵在就业方面的安排,因此在饭桌上有意无意地问起七一三部队最近有没有面临退伍转业的军人。

    盈芳哪晓得那么多弯弯绕绕啊,自然是实话实说了。

    好在三营长的情况,她曾听向刚和陈团长提起过不止一次。一开始部队确实有意调李建树去文职部门,只不过被他家人拒绝了,嚷着文职部门津贴少、不划算,还不如回家种地毕竟老家人多方便照顾……巴拉巴拉的,李建树不知哪根筋搭牢,居然也同意。这才给他申请了一笔一次性抚慰金,转文职的事就算了。

    这事儿不光盈芳,一团的几个军嫂都知道。因此也不是什么机密。

    萧致文听了点点头,夹着菜吃了一口,状似随意地问:“那你认识一个叫向刚的优秀营长吗?”

    盈芳一愣。

    方周珍在一旁笑出了声:“爸,向刚不就是小舒的爱人嘛。除非七一三有两个叫向刚的营长。不过我猜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是不是啊小舒?”

    盈芳点头:“咱们部队确实没有第二个叫向刚的优秀营长了,您说的应该就是我爱人。”随即狐疑问,“我爱人是有哪点没做好吗?”

    萧致文微讶,扭头看贺医生,表情似是在问:你成天挂口上的小向,原来就是向刚?七一三报上去的优秀营长?”

    向刚这个名儿,老贺不是第一次提,他也不是第一次听。下基层之前到省军区那边坐了坐,听司令也提到过,还说这小伙子是夏老的忘年交。

    夏老那人什么脾气萧致文太清楚了,不是真入他眼,是绝对不会挂在嘴上的。可见这个叫向刚的年轻营长,实力了得啊。

    贺医生摊摊手:“你又没问我全名,我哪知道你是来政审的。”

    一听政审,盈芳下意识地挺直脊背。这可关系到自家男人的前途,自己万不能拖后腿。

    方周珍想了想说:“爸,其实我们这边有个事,也是全靠小舒爱人帮的忙,小叔小婶和鼎华说了,让他有机会谢谢人家。”

    老三?

    萧致文惊讶道:“你小叔也来x省了?什么时候的事?”

    “呃……”方周珍犹豫着不知当不当说。

    这时,王小虎跑上来喊盈芳:“嫂子,团长办公室有您的长途电话,说是您老家那边有很急的事找您,过一刻钟再打来。团长派警卫员来通知您,这会儿还在楼下等着。您去的话,坐警卫员的自行车去吧,省得走路。”

    盈芳一听,摘掉围裙,劳烦方周珍帮忙招呼贺医生几个,她跟着警卫员去部队接电话。

    方周珍心下一动,不会是小叔他们真的找到了当年收养堂妹的那户人家,这会儿打来核实了吧?

    忙说:“不如我陪你去吧,爸不是开车来了吗?司机吃完饭了,让他开车送我们去。车子比自行车快多了,关键是稳。你怀着身子,尽量少颠簸的好。”

    “我和老贺也吃得差不多了,正好想去部队看看,干脆一起吧。”萧致文闻言,带头站起来,吩咐警卫员去通知候在岗亭的司机,“让小刘先把车子发动起来。”

    “是!”警卫员跟着王小虎先下去了。

    其他人也紧跟着下楼,浩浩荡荡地出发去部队。

    ……

    再说一路找到宁和县城的萧延武夫妇。

    听姚木说,他当年就是在这个火车站下车,然后就近找了个山头丢下了他们的宝贝女儿。可宁和县除了横贯县城的雁栖江,四面的农村可以说都是背靠大山的。

    何况又隔了这么多年。尽管此行前来带足了人手,可面对一重接一重的大山和山下的村庄,一时间不知从何找起。

    萧延武一行人绕着县城兜了一圈,一路问了不少人,都没问到想要的消息,牙关一咬,决定挨个山区、村落,地毯式地寻找。

    雁栖公社被他们排在最后——因为隔了条江。

    据姚木回忆,当年下火车后,背着他们闺女跑了一段路然后随便找了个山头放下就走了。

    因此没把需要搭轮渡过江的雁栖公社放在心上。没把它排除在外在他们看来已经很谨慎了。

    哪里晓得雁栖江在十五年前还不是这番光景——离火车站不远、靠近临县的那一段江面非常狭窄,两岸突出的天然大石横亘在江上,不知哪个年代修了座石拱桥,供两岸百姓兜近路往来。可惜这桥在战争年代没少受烽火波及,渐渐承受不住重量颓败了。

    桥塌以后,政府干脆把这两块天然大石炸平了,这才有了如今宽广又平坦的雁栖江。

    可惜这个事情过去有点年份了,本地人都很少再提起,外来旅客就更加不知道了。

    因此,萧延武首先敲定铺开找的几个村落,都是火车站以南的。到达第一天无功而返,第二天依然空手而归。

    当天傍晚回到县城旅馆,在隔壁的国营饭店点了几道家常菜,心情压抑地正要开吃,忽听县革委的大广播滋滋滋地发出一阵电流声,随即传来播音员带着地方口音的普通话:

    “下面播报一则寻人启事!下面播报一则寻人启事!来自京都的两位旅客请注意!您的海城亲友正在找您,您要找的人已有线索,请您务必赶到县革委大厅。再播报一遍——来自京都的两位旅客请注意!您的海城亲友正在找您,您要找的人已有线索,请您……”

    “这寻人启事咋恁么怪!”饭店里吃饭的外地旅客插嘴说道,“要找人怎么也不说一下人叫什么、穿什么。没头没脑两句话,听得懂才怪!”

    可当事人就是听懂了!

    萧延武夫妇哪里还顾得上吃饭,撂了筷子,急匆匆地直奔县革委大厅。

    萧鼎华派来的杨秘书就在大厅等他们。

    见到夫妇俩大汗淋漓地跑进来,忙上前敬礼。

    “不用多礼。”萧延武摆摆手,“鼎华那边有线索了?所以派你来找我们?”

    “是的三爷。”杨秘书一五一十转述了萧鼎华让他转达的消息,末了道,“主任就是这么说的,还说三爷您听了心里必定有章程。别的没再交代,只让我尽快赶到县革委和您汇合,听您指示办事。”

    萧延武夫妇面面相觑。

    神马!发现闺女金锁的那个小姑娘,老家就是宁和县的。而且她手里的金锁,并非捡的,而是从她堂姐身上扯下来的。

    萧鼎华没说舒彩云的堂姐,就是前阵子给他们通风报信的热心肠小伙子的媳妇儿。一来怕他们知道后先入为主,二来也怕另有变故。反正都来宁和县了,查个水落石出了再认亲也不迟。

    饶是如此,俩口子也很激动。有线索就是好事!

    “太好了老萧!”姜心柔激动地眼眶湿润,“咱们马上去鼎华说的雁栖公社找知情人问个清楚吧!”

    “夫人,雁栖公社离县城隔了一条江。这个点,渡轮码头早就下班了。要去只能等明天头班船。”杨秘书说道。

    姜心柔一脸失落。

    可临时也调不到船。再者天黑了,就算调拨到船只,将他们送到江对岸,也得找落脚处啊。

    萧延武轻叹一声,拍拍妻子的肩,宽慰道:“有线索就好办,明天去找也一样,不急于这一时。”

    可这个晚上,不仅妻子,萧延武自己也彻夜未眠。

    宝贝闺女和自己一江之隔,恨不得连夜游过江去认亲。

    第二天一大早,俩口子囫囵扒了早饭,动身去雁栖公社。

    杨秘书陪他们前往。其余的人,暂留在县城等消息。

    那么多人浩浩荡荡地跟着去干啥?又不是打群架。

    时值农忙期间,家家户户都起得很早。早饭都是让家中七八岁的孩子,送去地里吃的。

    因此,萧延武三人下了码头、一路走来,下地的村民都瞧见了,纷纷猜测是哪个大人物下乡视察来了。

    萧三爷虽然不务正业很多年,但气魄犹在。

    姜心柔脸色难掩疲惫,但衣装得体。

    杨秘书走在萧延武的后侧方,俨然一称职的手下。

    这么三个人走在乡间小道上,能不让人侧目么。

    很快,书记和社长联袂迎上来。

    萧延武直截了当说明来意:“我是来找我失散多年的女儿的。听说你们公社一户姓舒的人家,十六年前收养了一名三岁的女娃,能否带我去看看?”

    书记和社长一时懵逼。

    还是书记反应快,问对方:“你们有啥证据证明那娃儿是你们闺女?”

    “就凭这个。”

    萧延武从容地拿出萧家历代子孙皆有的身份牌——纯金打造的平安锁。

    “我闺女走失时,身上也有这样一枚金锁,只不过上头的字是‘怡’”

    “哎呀!这金锁和当年舒老太从盈芳丫头身上摘下来的一模一样啊!”

    “我也看到过,当时还是我和建军媳妇一起给盈芳丫头换衣服的,脖子上挂着的金锁当时就被舒老太撸走了。敢情是盈芳丫头家里的信物啊。“

    “亲生父母都找来了,想来错不了!”

    “看他们像是城里人,条件应该不错。盈芳丫头苦尽甘来了!”

    “盈芳丫头早就苦尽甘来了,都跟着刚子随军了,听说军人津贴是工人工资的两三倍,小日子好得很咧。”

    “话说回来,舒老太昧下的金锁,不是说被她家彩云偷走了吗?当时还哭天抢地了一通……”

    “哟!可不是!建强家那丫头卷走了老太婆不少东西,金锁也在里面,这下好事多磨了……”

    越说越不像话!

    书记无奈地撵散她们:“去去去!不关你们的事,都干自己的活去!”

    “我看她们好像都知道当年的事,不如坐一起聊聊吧。不会耽误你们太多时间,农活我回头找人来帮你们。”萧延武制止了书记撵人,把方才说话的几名妇人邀到公社,细细问起当年的事。

    杨秘书听从他的吩咐,拿出纸笔,说:“来来来,大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知道的都说出来,说得越详细越好。回头要说证实了大家说的都是实情,我们会送你们一些需要的票以表感谢。”

    在座的妇人一听,谁还藏着掖着啊,把自己知道的——不管是亲眼见到还是听到的,都争先恐后地汇报起来。

    生怕发言晚了,该说的都被别人抢着说完了,分不到票。

    杨秘书习惯性地伸手压了压,示意大伙儿安静:“这样吧,从左往右,一个个来。大家别急!只要没有任何保留地说出你所知道的,人人都有谢礼。”

    等所有人都发言完毕,记录下来的事情经过,已经很详细也很清楚了。

    “走!去舒家。”萧延武一目十行地浏览完村妇们的证词,率先起身。

    书记、社长这会儿也弄明白来人身份了——京都萧家,听说比运城赵家还要流弊的红色家族。哪里敢唱反调啊。何况对方是来寻亲生女儿的,没道理拦着他们认亲。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舒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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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9章 通个电话先(二合一大章)

    一路上,书记和社长,你一言我一语地把过去十六年,盈芳丫头在雁栖公社的生活挑重点说了一遍,好的坏的都没瞒着。

    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姜心柔听到收养闺女的舒建军俩口子过世,闺女一个人孤苦无依,就忍不住落下泪;听到舒老太连同小儿子一家,强占大儿子留下的房子,还百般磋磨、虐待,气得说不出话。

    萧延武脸色铁青,心里的小本本,不仅记下了舒建军夫妇对他闺女的收养之恩,也记下了舒老太那帮人的丑陋嘴脸。

    “到了!”书记指着前头的宅院说,“这就是你要找的建军家,盈芳丫头如今跟着刚子随军,恐怕要等过年才有时间回来。家里如今是她师傅师娘在照看。”

    顿了顿,又指指村东头,“穿过弄堂,再往东,就是舒家老宅。这会儿还没下工,建强在地里干活。他娘在家带孙子,大热天的,应该没出门。”

    萧延武俩口子在舒家院门口驻足望了望,见屋子还算新,院子也比较大,拾掇得很干净,心情总算好了不少。

    没说什么,跟着书记继续往前走,来到舒家老宅。

    舒老太走在屋檐下,拿着棒槌洗衣裳。舒建强这几天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换下的衣裳自然没工夫洗。家里又没别的女人,只好老太太亲自上阵。

    舒建强其实也想找个女人回家操持家务,可他相中的老太太不接受。老太太指手画脚的他又不乐意。于是就这么一直僵持着。

    院门没关,大伙儿一拥而进。

    舒老太吓了一跳,举着棒槌没好气地骂道:“干啥子哟!门也不敲,呼啦啦闯进来!简直跟个强盗似的!”

    “建军娘,今儿过来,是问你个事。当年建军抱盈芳丫头回来时,那孩子身上是不是真有一枚金锁?”

    舒老太眼神闪烁:“什么金锁银锁的,俺不懂。没事赶紧离开俺家,俺一个人带宝贵都来不及,哪有闲工夫搭理你们。”

    “就是这样一枚金锁,老太太你确定没见过?”萧延武摊开手掌,掌心上躺着一枚黄灿灿的赤金平安锁。

    老太太瞳孔一缩,下意识地喊道:“这不是彩云那死丫头从俺这儿偷走的吗?噢!俺明白了,你们这帮杀千刀的,是不是从俺们家彩云手里抢过来的?还给俺!这是俺的东西!不是那死丫头的!快还给俺!”

    事情到这一刻,基本已经水落石出。已经不需要多问了。

    萧延武冷笑一声,转身往外走,边走边对杨秘书说:“你和宁和县革委的人熟,看能不能调辆车过来,咱们今天就回省城。”恨不得身插双翅,当下飞到省城见闺女去。

    书记一听,忙说道:“你们是不是打算去部队找盈芳丫头?能不能让我先给她通个电话。那孩子,咳,前个月来信说怀孕了,这不还没满三个月,我怕太突然把她给惊着了。”

    萧延武夫妇一听,整个人都愣了。

    宝贝女儿不仅结婚、跟人随军,还怀孕了?

    姜心柔心想:闺女才几岁啊,满打满算才十九吧?二十岁不到要当妈了?这算是寻一送一么?

    萧延武就没这么好气了,特么哪个男人这么胆大包天,闺女才这么点年纪就让她怀孕。

    总的来说还是姜心柔反应快,对书记道:“那麻烦书记了,还是您想得周到。”

    “不麻烦不麻烦。我也正好有事和她说。”书记擦了擦汗。

    不是他故意拦着,而是这么突然的事,连他个大老爷们都有点反应不过来。何况是盈芳丫头,刚怀上孩子,很有必要给她打个预防针啊。起码让她有点心理准备。

    于是一行人,无暇管疯言疯语的舒老太,搭渡轮来到县城。

    当然,事先允诺村妇们的票,也没黄掉。

    杨秘书来之前,萧鼎华给了他一沓钱和票,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舒老太听说这个事,隔着院墙大吼大骂,可谁理她呀。平时和她有嫌隙的邻居,在一旁幸灾乐祸:“哎呀怎么也没想到,盈芳丫头出身居然这么好,京都人不说,听说她爷爷还是开国元勋咧。我说建军娘,要是早先你对那丫头好点儿,说不定这趟就能跟着她去大城市享清福咯,可惜啊啧啧啧……”

    舒老太叉着腰瞪回去:“可惜你个头!再怎么说也是俺家建军收养的她,住俺家的、吃俺家的,如今发达了不孝敬俺这个阿奶,传出去,看人不戳她脊梁骨……”

    “那是不知道你个当奶奶的做了多少‘好事’,知道了谁会戳她呀,同情都来不及。”邻居不以为然地切了一声,扭头不再搭理老太婆。

    舒老太说实话心里确实有点虚。

    想想过去几年,自己对那死丫头做的事,人亲生父母知道了还不找自己算账?

    转念一想,要是没大儿子收养,死丫头能活到今天才有鬼,早被狼拖走了。老舒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大儿子留下的屋子还被那死丫头占着呢,一个姑娘家,出嫁了还占着娘家的屋子,没问她讨就不错了。他们还想怎么样?哼哼!

    舒老太死猪不怕开水烫,一副豁出去的架势。

    不管怎么说,舒家养女的亲生父母特地从京都赶来认亲的消息,算是传开了。

    知悉这个事的,农忙期间都不忘唠上几句。总体上,还是感慨盈芳苦尽甘来的居多。

    真要说见不得盈芳好的,恐怕也就数曾经和她起过嫌隙的知青——刘继红了。

    刘继红委实没想到,舒盈芳的家世竟然那么好。京都萧家哎,当家人萧老将军,那可是战功赫赫的开国元帅。哪怕如今年纪大了退下来了,曾经的功勋总归还在。

    想到那样伟大的革命老将军,竟是舒盈芳的亲爷爷,刘继红整个人都不好了。

    偏蒋美华还一个劲地问她:“我听说,刚刚找来的那对气质出众的中年夫妇就是舒盈芳的父母?是京都萧家人?你还记得社长说的年初丢公文包的那个大人物吗?听说是海城市革委的主任,也姓萧,老家京都的,该不会是一家人吧?要是舒盈芳真是他们的孩子,岂不有个市革委主任的亲戚了?哎继红你家不就是海城的吗?如果找舒盈芳说说,把你调回家那边去该多好啊……”

    说者并非无意,听者却入了心。

    是啊,舒盈芳假如真的是萧家的闺女,那亲戚朋友什么的,在政府机关里当干部的肯定不少。找她疏通疏通,保不齐真的能把自己调回海城去。

    可转念一想,自己和舒盈芳的关系搞得那么僵,因为林杨的事,还故意找过她的茬。虽然事后没追究,但彼此心里清楚。

    于是辫子一甩,哼了一声:“国家让我们知识青年下乡,是让我们接受锻炼、经受考验的,遇到点困难就想方设法逃回原籍,这是懦夫的行为!”

    “切!”蒋美华对着刘继红的背影吐了口唾沫。

    说得好听,心里指不定打什么主意呢。这么有骨气,咋不嫁个当地人、安安分分在这待一辈子啊。

    随即想到自己,倘若没嫁人,她肯定找舒盈芳想办法疏通去。

    可惜嫁了人,还小产过,就算回城了又如何?家里已经放弃她了,连她嫁人都没出现。回了家也是遭父母兄嫂的白眼。

    倒不如留在这,起码公婆为了留住她,待她还不错。

    傻丈夫也不像外面传得那么傻,无非就是憨了点,干活、做事那可真没话说。

    ……

    那厢,萧延武一行人回到码头,搭渡轮到江对岸的县革委。

    一路上,俩口子逮着书记问了不少问题。譬如当年收养时的情形,收养那户人家的具体情况,自家闺女这些年过得好不好等等。

    “还有个事。”萧延武看着日头下金波粼粼的雁栖江,问出了心头的困惑,“我打听到的消息,我闺女当年被人带到你们县,随手弃在离火车站不远的山头。可你们公社到火车站,不仅离得远,还要搭渡轮过江。实在想不通,我闺女怎么会到你们公社去的,莫非还有别的近道?”

    “那应该就是从塌的老桥过的。”书记想起曾经衔接江北村到县城的老桥,说道,“盈芳丫头来得那年,老桥还没塌,火车站到咱们近山坳,翻山过桥,确实没多少路。可惜后来桥塌了,两边的山石也都被大炮轰散了,江面是开阔了,可也阻断了江北到县城的路。要不是后来建了轮渡码头,全靠摇橹船来来回回地接送,来一趟县城可不方便了。”

    “原来是这样……”萧延武夫妇恍然大悟,随即连连叹气。

    姚木早几年就凭着依稀的印象到过宁和,倘若桥没塌,那会儿说不定就已经有闺女的消息了。

    可世事难料啊。

    好在道路是曲折的,结果是光明的。失散近十六年的宝贝闺女,终于被他们健健康康地找回来了。这已经是上天开恩,不应该再有抱怨。

    俩口子唏嘘了一通,抹干净眼角的湿润。

    到了县革委,给向荣新找了间有电话机的办公室,一步三回头地留他在里头打电话。

    向荣新正襟危坐,时不时地瞄一眼桌上的石英钟,约好过一刻钟再拨过去,可这时间过得咋那么慢啊。

    摸摸口袋里的烟斗,烟瘾有点上来了,可又不敢在主任办公室里抽,只好咽了口唾沫,干忍着。

    好不容易熬到约好的一刻钟,赶紧拨电话过去。

    “铃——”

    盈芳也等在团长办公室了,电话铃一响,就捞起话筒。

    听出是书记的声音,盈芳急急问:“荣新叔,家里有什么事吗?是不是师傅、师娘他们……”

    “不是的不是的。”向荣新赶忙解释,“家里没事,你师傅师娘也很好。就是那啥,咳,你听我慢慢讲啊,就是有一对自称京都来的萧姓夫妻,今儿早上跑到咱们公社,来问十六年前,有没有谁家收养一个三岁多的女娃,还说那女娃身上戴着一枚金锁,和他拿在手上的一模一样,除了上头刻着的字不同。

    金锁我和社长没亲眼瞧见过,但听向二媳妇还有别的几个妇人说,当年你爹把你带回家的时候,身上确实有一枚金锁,被你那见财眼开的阿奶看到给收走了。于是我带着那对夫妻去了你阿奶家,你阿奶一看到他手里的金锁,就咬定是彩云丫头偷走的那块……”

    盈芳闻言,讶然地看了眼坐在旁边的方周珍。

    方周珍立马问:“是不是小叔小婶找去你老家了?”随即一拍大腿,激动地说,“这下错不了了!”

    唯独萧致文和贺医生两个还一头雾水。

    不过见盈芳还在接电话,这会儿不是问的时候。

    “荣新叔,辛苦你为了我的事两头奔波。哪天回去了请你吃烤肉、喝老酒啊。”

    向荣新在电话那头爽朗地笑道:“本来就是我该做的,你这丫头随了军倒反和我们生分了啊。说话文绉绉的,还跟我客气上了……不说这个,听你师傅说你怀孕了?预产期在正月?这可是大喜事啊!等坐胎稳了,让刚子送你回来让咱们大伙儿瞧瞧呗。你师傅师娘记挂你记挂得紧,要不是腿脚不利索,张老头都想撂下卫生院的担子跑省城去看你……”

    盈芳听得心口暖洋洋的。

    随即心里一动,正月里生,过年肚子很大了,所以可能不回去过年。但坐胎稳了,而且还没到生的时候可以回去一趟啊。唔,等男人回来,和他商量商量。

    于是回道:“好嘞,等天气凉快点,我回去看你们啊。”

    “好好好。”

    “荣新叔,你说的那对夫妇,这会儿还在咱们公社吗?”盈芳言归正传。

    书记打来这通电话的目的,她多少能猜到,恐怕是担心那对夫妇猛然间找上自己,不适应或者情绪波动太大,从而影响安胎吧。哪里晓得她其实已经知道了,并且按捺着激动又忐忑的心情,等着与他们相认。

第400章 巧破天

    “本来是要赶车去是你们那里的,我想着还是先和你通个气。闺女啊,你别太激动,怀着身子,最忌讳心情大起大落了。看得出来,他们这些年很惦记你,也一直在找你。有什么话大家坐下来慢慢说,别激动坏了……他们那我也说了,不过听到你没满二十就结婚生娃,好似有点不高兴……”

    向荣新回想那对夫妇听到盈芳丫头嫁人怀孕的消息、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不禁心下直犯嘀咕:对方该不会不满意刚子这个女婿吧?戏文里不经常有这样的桥段吗?丈母娘不满意女婿,便想方设法地拦着小俩口见面。

    越想越心惊,可又不能说,生怕盈芳丫头担心过度、影响怀胎,便硬生生改口:“可能是担心你头一胎,没人照顾不放心。”

    盈芳笑着道:“我知道的荣新叔。”

    “知道就好知道就好。”

    这时,门被推开,坐隔壁休息室的夫妇,按耐不住来敲门。

    “向书记,能否让我和孩子说几句?”姜心柔红着眼走过来。

    不等向荣新反应,萧延武已经从他手里拿走了电话筒,放到妻子耳边,自己也牢牢贴着听筒不撒手。

    “乖囡啊……”姜心柔对着话筒刚开口,眼泪就止不住扑簌簌地往下掉。忍了又忍,到底没能继续忍住。

    盈芳听到生母柔柔的叫唤,胸口胀得难受,好似有什么东西,瞬间在她心里扎根、并且破土而出。

    “你叫不出来没关系,咱们慢慢来。”姜心柔也不勉强失散多年的女儿一照面就扑上来哭爹喊娘,吸吸鼻子含笑道,“我听你公社书记说,你怀孕两个多月了,怀相还好吗?有没有吐?”

    盈芳一五一十地回答了。

    姜心柔又说:“你爸也在我旁边,想不想和他讲两句?不想也没关系,等你爸调度来的车子一到,我们就回省城。不出意外,明天中午就能到你那儿了。看有什么想吃的没有?妈给你带过来。”

    其实依萧延武夫妇的性子,今天晚上一回省城就想找闺女,可一来天晚了,闺女怀着身子需要充足的睡眠;二来他们也需要在市里采购点东西。闺女怀孕了,肚子里怀着金外孙。做姥姥、姥爷的总不能空手上门吧?

    萧延武性子急,闺女不想和他讲话?那怎么行!就算分开了将近十六年,如今还嫁了人,那也是他宝贝闺女,哪能生分呢!

    干脆就着这姿势大嗓门地喊道:“乖囡,你别怕!欺负你的人,爸一个都不会放过!”

    “哎呀你干啥呀!这时候说这些……”姜心柔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丈夫一眼。

    萧延武悻悻地摸摸鼻子,可仍觉得自己没错,梗着脖子道:“本来就是嘛!老子的宝贝闺女,也是人能欺负的?”

    “可偏就是被人欺负了,罪魁祸首还是你老萧家的长媳,这事儿回去再跟你算账。现在先把话筒给我,我还没和乖囡说够话呢。”姜心柔伸手讨话筒。

    萧延武不给,对着话筒说:“闺女,等着啊,老爹这就来看你。以后再不让人欺负你。对了,你男人对你咋样?好不好啊?要敢对你不好,你告诉我,老子分分钟削了他!”

    一般来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丈人老头看女婿,越看越碍眼。

    一想到如花似玉的女儿,刚满十八岁就被个穷当兵的给拱了,特没好气。

    姜心柔好气又好笑:“行了吧你,还没见上面呢就朝闺女吼上了。”

    萧延武忙替自己解释:“乖囡,爸吼的不是你,爸吼的是……”

    “咳咳咳。”姜心柔忙朝他使脸色,随即抢过话筒,对电话那头的盈芳说道,“乖囡,你爸那嗓门天生就大,平时说话跟打雷似的,其实就是纸老虎一只,一戳就破,你不用怕他。你好好在家安胎,爸妈这就回去看你。别的事,等咱们到了再慢慢聊。”

    电话那头的盈芳:“……”

    “噗哈哈哈哈……”凑在盈芳旁边听了个七七八八的方周珍,笑倒在她肩上。

    “哎哟我去!小婶什么时候这么风趣了,居然说小叔的大嗓门天生的,平时说话像打雷一样,还什么其实就是个纸老虎,一戳就破,噗……”

    萧致文惊得下巴到现在都还没合上。倒不是吃惊弟媳妇公然打趣弟弟,而是——

    “老三家的敏怡找到了?”

    不仅找到了,而且人就在他眼前,能不大吃一惊么。

    贺医生也惊愕得不行。

    他和萧致文的交情有三十多个年头了,自然知道十六年前发生在萧家的倒霉事——萧家老三的闺女丢了。

    也知道这么多年以来,萧延武俩口子一直没放弃寻找女儿。

    只是人海茫茫,又没什么线索,找个人简直和海底捞针差不多。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不可能找回来了。没想到老天待萧家还算不薄,时隔这么多年竟然还给找回来了。

    而且据他刚刚听到、看到的——萧三爷的闺女不是别人,竟是向刚的媳妇儿?

    唉哟他滴个娘啊!这事儿巧破天际了吧!

    “没想到啊!真没想到啊!小舒你竟然是萧三的闺女儿,啧!咱们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真是一点都没想到……果真是世事无绝对,凡事看缘分啊。”贺医生忍不住感慨。

    萧致文心里的惊讶还没淡去,闻言,倒是点点头。

    难怪方才第一眼看到对方,恍惚了一下,令他想起了已故的奶奶,如今再细细对比,眉眼间和大侄女也有几分相似。搞半天原来是一家人!

    这就说得通了。想必萧家有隔代遗传的因子,譬如老大家的敏静,也有几分奶奶年轻时的影子。

    方周珍干脆借团长办公室的电话机,给回海城的丈夫拨了个电话。

    刚好,萧鼎华开完会,正在办公室里处理公务,听妻子说小叔俩口子来电话证实了,舒盈芳就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堂妹,喜得从椅子上蹦起来。

    “那可太好了!这下咱家总算大团圆了。一会儿我给爷爷去个电话,让他老人家也高兴高兴。”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401章 功过相抵

    方周珍比丈夫冷静:“大伯娘的事,你也打算说吗?”

    随即想到公爹此刻就在外头和一团团长说话,手护着话筒,压低嗓门说道:“爸也在这呢,你说我要不要和他提一下这个事?”

    “哪个爸?”萧鼎华一时没会过意,听妻子意有所指地咳了一声,才意会到是自己老爹,想了想反对道,“还是别说了,这事小叔怎么个章程咱也不知道,还是等他回来再处理吧。要是说了,破坏了小叔的计划,怪我们多嘴就不好了。”

    “那行。听小叔小婶的意思,明天就来霞山,我打算等下回去的时候,去招待所订两个房间。还有爸,也不知道他计划几时走,晚上住这边还是跟着贺伯伯去市区。”

    “你还是给他订一间吧。既知道了这个事,依他的性子,一定会等到小叔、然后和他碰过头才会回去。对了,爸怎么突然跑霞山去了?那边不就个七一三吗?他去基层干啥?”萧鼎华甚为不解。

    “应该是公务吧,具体我也不清楚。不过有个事你听了一准高兴。”方周珍神秘兮兮地笑着道,“爸的慢性咽炎彻底好了。猜猜谁给治好的?”

    “老贺?”萧鼎华第一个就猜贺医生。

    因为贺医生和他爹的交情最好,而且就在省城军医院,他爹每次来x省,都会和贺老头碰头。

    “猜对小半,确实是老贺介绍的,但药方是小舒给的。你说这事巧不巧?绕来绕去全是一家人。”方周珍得意洋洋地宣布,一脸的与有荣焉,随即想到啥,眉头微蹙,“唉,回头是不是还要让堂妹把名字改回来?还有户口,也要迁回京都去的吧?可我看她情绪不是很高涨,不知道会不会不乐意?毕竟舒家确实收养了她这么多年……”

    “人找回来就是万幸,其他的都是小事,她喜欢咋样就咋样。我想小叔他们应该也不会强求。”

    萧鼎华看得比她开,找了这么多年,说实话,他们对找回敏怡堂妹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此番能找回来、并且人很健康,而且日子过得也还算幸福是美满,真的是万幸。旁的都是浮云。

    “但愿小叔他们能想得开……”方周珍叹了口气,随即又问,“舒彩云的事怎么说?”

    这丫头可真能骗啊,居然把他们几个成年人骗的团团转。

    要不是向刚正好遇到姚木三兄弟,恐怕这辈子都要和堂妹失之交臂了。

    “虽说因为她,找回了堂妹的金锁。可难保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大伯娘怀疑敏怡没死,并加派人手追杀姚木三兄弟。若不是我们提前一步寻回了敏怡,你说妹妹的下场会怎么样?”

    方周珍听了后背发凉,不敢置信地问:“你的意思是,大伯娘正是因为这把金锁,才派人追杀姚木三兄弟的?如果先我们一步抓到姚木,逼问出敏怡堂妹的下落,很可能连堂妹都不放过?”

    “这也只是我的猜想。”萧鼎华叹了口气,说起对舒彩云的发落,“我打算派人把她遣送回老家。没道理抢了我们萧家的东西,还能安然无恙地留在海城过好日子。不过念在她离家出走到海城,让我们找到了敏怡的金锁,算是功过相抵,之前的事不追究了吧。至于回去后,她那边的公社怎么处置她就和咱们没关系了。”

    方周珍撇撇嘴,不管公社怎么处置,总的来说,还是便宜那丫头了。听说堂妹养父母刚过世那两年,没少受她那对渣父母磋磨。

    “我说周珍啊,你和鼎华那小子聊什么哪!孩子都那么大了,还有聊不完的私密话。”贺医生靠在门柱上打趣道,“我要陪你公公去趟陈师长那儿,小舒这会儿正和个熟悉的军嫂聊天,你一会儿要是没别的事,陪她先回去吧。我和你公公今晚应该不过去了。”

    今晚不过去,意思是明天还要过去。

    方周珍抽了一下嘴,这老贺同志看来也是个八卦新闻爱好者啊。明儿又不是礼拜天,为了看热闹,工作都不顾了。

    “好的贺伯伯。”

    应下后,飞快地和丈夫交代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再打下去,这办公室的主人要和她哭穷了。

    盈芳在廊檐下和李双英唠了会儿磕。

    李双英本来下午想找她学做甜酒酿的,看到她家来客人了,也就没好意思上门,在这里碰到顺嘴问了几句酒酿怎么做。

    盈芳一一答了,末了说:“嫂子,你要是缺白药的话,上我家拿,我老家的亲戚上回信里给我寄了些,这阵子也没工夫做,你要缺的话,拿去用。”

    “行。”李双英爽朗地说,“嫂子不跟你客气。晚点我上你家拿。对了,我一会儿要去菜地,你家地头熟了的菜,要不要给你摘来?”

    盈芳忙说好。

    这时方周珍出来了,问盈芳还有没有什么事。

    “没事我们先回家,我公公有点事要办,贺伯伯陪他一块儿去了,晚饭应该会一起吃。让咱们不用管他们。不过我得去你们部队招待所订个房间。”

    方周珍给了盈芳一个“你懂的”眼神,挽起她胳膊调侃道,“走!有你这个军嫂作陪,我一个外人去你们部队招待所订房间,应该也没人会拦我了吧?”

    李双英闻言笑着说:“这是什么话,部队招待所本来也没不对外开放,只不过内部人员去订有优惠。要不我让老陈开个条,能有多少优惠不说,总归方便点。”

    “那感情好!”方周珍本身说话做事都极为爽利,自然也喜欢李双英这样直爽的人,当即跟着李双英找陈团长开了个条。

    陈团长收到师长要他去办公室一趟的口讯,正要出门,赶上自己媳妇找过来,说是盈芳有亲戚明儿来探亲,要在部队招待所订两个房间,二话不说给开了条。

    拿到内部条,盈芳和方周珍手挽手去招待所订房间,李双英则去食堂订了一篮寿馒头。过两天是她老爹六十大寿,提前和食堂说好,省得临时买不到那么多。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402章 程咬金

    办妥这个事,李双英挎着竹篮去山脚摘菜。

    在大门口碰到蒋小琴。

    蒋小琴叫住她,神秘兮兮地凑过来问:“嫂子,你知道下午来四营长家做客的人是谁吗?开的车子居然比咱们师长还气派。那车牌听卫兵说是京都那边的,啧啧!看不出来啊,四营长居然还有这么后台强硬的亲戚……”

    李双英皱皱眉:“你管别人那么多做什么!管好自己就成了。”

    “不是啊嫂子,我这也是为咱们团着想啊。这不正在评比最优秀团部吗?要是四营长愿意让他的亲戚帮咱们在师长面前美言几句,咱们团评上最优团,上上下下不都有面子?”

    蒋小琴其实是来套话的。

    前几日四营长家来了一拨客人,虽不知是哪个部门的大人物,但看看那车子和专属司机就知道,来头指定不小。那大人物隔天是走了,可大人物的太太还住在四营长家,好像是在等什么人,和舒盈芳同进同出好几天,她早就按捺不住想问了,可一直找不到机会。

    没想到今儿午后又来了一拨人,比起前面那拨,似乎来头更大,警卫员身上还配枪呢。又听轮休的卫兵羡慕地围着停在大院门口的车子说,这是军中上将以上级别才有的配车,比师长那车高级不知道多少倍,蒋小琴哪里还坐得住。

    副团一职空缺到现在,四个营的营长,她听丈夫翻来覆去地琢磨:

    原来的三营长李建树虽说在抗洪救灾中立了功,假如没受伤,这次的副团,八九不离十归他了。可惜伤了腿、打了瘸,注定和部队无缘了;新来的三营长是从别团的副营升调来的,争副团的资质还不够。

    四营长按理说也没希望,毕竟今年初才副转正,没道理这么快又升。

    所以在大伙儿眼里,一团的副团一职,人选必定出自一、二营的两个营长。

    而二营长上半年搞的什么“野鸽驯养计划”泡汤,别的方面也没什么建树,在上级心里想必已经和“庸庸碌碌”挂钩了。剩下的也就一营长了。

    蒋小琴老得意了,觉得自己马上就能成为副团长夫人,大院里的大部分军嫂,今后都得听她的。

    没想到好事还没降临,突然冒出个程咬金。

    四营长家里来了一拨又一拨有头有脸的人物,今儿下来的那位,瞅着军衔还比师长大。这要是帮四营长美言几句,副团一职不就落到四营长头上了?

    “嫂子,不是我说,四营长有这么好的资源,咋不告诉团长呢。小舒也是,身为男人的贤内助,关键时刻怎好掉链子呢。咱们团几个营,成天拼死拼活地训练,不就是想为团争光嘛。她只要动动嘴皮子,就能帮咱团争得无上荣誉,这么点小忙难道也不肯帮?那话怎么说来着?——团好,咱们小家庭也才好。嫂子你说是不是?”蒋小琴不遗余力地在李双英面前给四营长俩口子穿小鞋。

    李双英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荣誉是要靠实力争的。你没学过主席语录吗?‘枪杆子里出政权’,当兵的,要是连竞争、评比都要靠请托说媒走关系这些歪门邪道的恶劣作风才摘得荣誉,那还算什么军人?主席还说,‘我们应当在自己内部肃清一切软弱无能的思想’。蒋小琴同志,你刚刚说的那些,就犯了这个毛病——不靠实力靠走歪门邪道,那是软弱无能的体现!而这,恰恰是我们要摒弃、铲除的!”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以后别再说这种彰显自己软弱无能的话了,我面前嘚啵几句不打紧,可要是被有心人听见,给你扣顶反动派的大帽子,你哭都没地儿哭去。”

    说完,径自往菜地大步走去。

    蒋小琴气得鼻子都歪了。

    她好心好意来提点,居然这么说她。

    好你个李双英,不就是丈夫当上了团长嘛,有啥好嘚瑟的!有本事当师长、当军长去呀!哼!

    蒋小琴叉着腰生了半天闷气,回到家正好碰到水缸厂给订购水缸的家属卸水缸。

    他们这单元的三楼,就盈芳和吴桂花两家买了水缸。

    吴桂花今天夜班,这会儿正好在家,见水缸送来了,兴高采烈地指挥装卸工先把水缸放天井里,冲洗干净后才让他们抬上三楼,放门口过道上,随后往里一桶桶存井水。

    水缸尺寸有大小,考虑到过道宽度,两家选的都是缸肚直径一米、高度到成人腰上的长栏缸。

    盈芳家的水缸是方周珍和王小虎合力打满水的。瞅瞅人家门口蓄满水的水缸,再瞅瞅自家屋里两个见底的小木桶,看得蒋小琴眼热无比。

    “小舒,你家还有多的水缸票吗?”她舔着脸凑上去问。完全不觉得前一刻说人坏话、下一刻捧人大腿的做法是多么矛盾。

    盈芳摇摇头:“没有呢嫂子,我这水缸票也是别人那筹的。”

    方周珍经过这几天的相处,知道夫家这堂妹心肠比较软,这点很像小婶,只要不触及底线,不喜欢跟人计较。可蒋小琴却不是那种你对她好、她也会对你好的类型。

    生怕堂妹说出‘你要是没水用,来我家缸里舀好了’之类的傻话,方周珍迅速插了一句嘴:“小舒怀孕了,上上下下打水不方便,这才想办法给她筹了张水缸票,她一个人在家时,也不至于没水用。”

    盈芳笑眯眯地瞅了她一眼,回头对蒋小琴说:“不好意思啊嫂子,帮不上你的忙。不过我会帮你留意谁家有多余水缸票。”

    蒋小琴悻悻回了屋。人家态度摆在那里,她想怼也怼不起来啊。

    盈芳俩相视一笑,也进了屋。

    “那姓蒋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好吃懒做、尽想着占人便宜。看看她教出来的孩子就知道了,会背几首古诗又怎样?小小年纪就那么目中无人,将来会有出息才怪。不是我说你啊,该硬的时候也要强硬一点。信不信你要是心软帮她一把,她不但不感激你,还会得寸进尺。”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403章 什么都靠缘分(二合一大章)

    “我知道的。”盈芳笑着道,“所以我和她打交道不多,可到底贴隔壁住着,话总不好说那么绝。闹过了对刚子哥影响不好。”

    方周珍听她这么说,叹了口气:“说来说去,小向目前的级别还是太低,得想办法往上动一动才是。”

    琢磨着公爹今儿找七一三的师长谈话,不知道会不会帮向刚美言几句,怎么说也是他的侄女婿,应该会提拔一下的吧?

    盈芳却觉得男人升迁的够快了,年初转了个正,都听到不少酸言酸语,要是这么会儿工夫又往上升,还不得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啊。

    再说了,她不认为向刚会喜欢平白无故地受提拔,他一早就说过,喜欢靠实力争取。

    于是反过来劝方周珍:“方姐姐,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男人的事业,我想还是交给他自己闯荡比较好。不管他怎么想、怎么做,只要大方向正确,我都支持他。”

    “好了,我就嘀咕这么一句,你反驳我一大堆。行,你们俩口子商量着定,哪天要是需要我帮忙,尽管和我说。话说回来,都这会儿了你还喊我姐啊?”

    “嫂子。”盈芳无奈又好笑地改了口。

    “这才对嘛!”方周珍抿唇一笑,挽上她胳膊说,“走,给我堂侄子车小衣去!”

    李双英提着篮子给盈芳送蔬菜时,两个女人坐在缝纫机前,已经车出两件完整的和尚小衣了。

    “小舒,这是你家菜地里摘的,我看都熟了,再不摘老了。这几个苞米棒给你们吃。今年这是最后一茬了,接下来种什么还没想好,你有啥好主意不?”

    李双英除了帮盈芳摘了些菜,还送了她四根玉米。

    地里的玉米杆子也拔起来了,就是还没想好接下来种什么。

    “萝卜、土豆、红薯都可以啊。”盈芳帮她出主意,自家的菜地,等辣椒收完,也打算种这些,“还有蒜苗,这个天种下,入秋后就能吃了,一直能吃到入冬。我记得团长挺喜欢这道菜的。”

    “他哪是喜欢吃蒜苗啊,他是喜欢吃你家蒜苗里的肉丝。”李双英好笑地道,“不过土豆、红薯确实不错,既能当菜又能当主食。行!回头我让老陈弄点种子去,你家要不?要的话我多弄点。去年没种这些,家里还真发不出这两样来。”

    “嫂子别忙,土豆、红薯我这有,我让老家亲戚寄来的,就是想等辣椒、茄子起底后种的,我分你一些。”盈芳拿过李双英的篮子,进西屋装了几个留种的土豆、红薯,个个都是大又饱满。完了还切了半个西瓜让李双英带去给孩子吃。

    “你就是太客气了,每回来都要给我东西。再这样,下次我都不好意思上门了。”李双英难为情地说。

    盈芳笑着道:“嫂子还说我咧,你每次来,不也给我带东西?今儿还帮我摘菜、清杂草呢。不过就是些吃的,你要不收,下次我也不好意思再找你帮忙了。”

    李双英笑着点点她:“我算是看出来了,咱们这几个人,就数你最伶牙俐齿,没回都驳得我没话说。”

    盈芳嘿嘿笑了两声,送她到楼梯口。

    回到屋里,见方周珍愣愣地盯着那一桌子的蔬菜瞧,盈芳不解地问:“嫂子,您看什么哪?”

    方周珍回过神,幽幽叹道:“我是不敢相信。”

    堂堂萧家的千金小金,吃个菜还要自己种。被小婶看到,不知该多心酸。

    盈芳没听明白,还想再问,方周珍岔开话题说:“刚说到哪儿了?对!奶粉!回头我给你攒点奶粉票,不管有没有奶水,都做好两手准备。”

    盈芳说:“会不会太麻烦了?”

    奶粉这东西,比麦乳精更难得。毕竟全国就一个红星奶粉厂,而且属于军需特供品,每年的产量着实有限。

    南部这边,别说宁和那样的小县城,连省城百货公司都没现货,有票还得排队等。

    “这有啥麻烦的,爸一个战友的儿子,如今就在红星奶粉厂管生产,提前打个招呼,就算弄不到太多票,弄几罐质量没问题、就是包装有点破损、没办法正常出厂的奶粉也行啊。我家那熊孩子,小时候没少吃,回头你看了就知道,常喝奶粉和不喝奶粉的孩子,长得就是不一样,我家的长得可壮了,而且打小身体就好……”

    盈芳听得动了心,谁不希望自家孩子长得健健康康、结结实实的呢。便不再拒绝堂嫂的好意。

    谈钱伤感情,想着哪天再找些何首乌或是老山参回来,泡几坛酒送他们吧。

    太阳西斜,盈芳放下手里的针线,准备做晚饭。

    调去通讯连的潘新苗小同志跑来给盈芳传口信:“嫂子,向营长被师长留下谈话,还说晚点还有事,晚饭在食堂吃了,让您不用等他。”

    盈芳也没多想,这样的情况不是没发生过——临收工被领导喊去谈话,一谈两三小时,完了还要给手底下的兵上课、开会,吃晚饭的时间还是硬挤出来的。自然不舍得他家和部队两头跑。

    向刚不来,两个女人也不打算做饭了。

    “吃玉米吧。”方周珍提议,“今年还没怎么吃过嫩玉米,看着糯糯的就很好吃。”

    盈芳没意见:“行啊,另外再煮个疙瘩汤吧,调薄点,既当汤又当羹。光玉米没味道啊。”

    “行。”

    两人说干就干,一个调面糊糊煮大骨汤底的酸菜疙瘩汤,另一个剥掉玉米的表皮,留下最里面那层,架在锅里蒸。

    老金驮着小金牙,和金毛一起大摇大摆地回来了。

    金毛肩上还扛着个竹筐,一看,嘿!收获很大嘛。

    居然还有成串成串的野葡萄,紫黑紫黑的,个头还算大,一看就很甜。

    “哪儿摘来的啊?这么多野葡萄!”盈芳高兴地摸摸金毛的头。

    “金毛真厉害啊!摘了这么多果子回来。”方周珍也笑着夸道。

    前两天第一次看到金毛时,她还吓了一跳。听盈芳说了来龙去脉,不由得感叹:真是什么都靠缘分啊。

    这么一只品种稀缺的金丝猴,居然成了堂妹家的宠物,还心甘情愿(大雾!)成为盈芳的小搬工,三不五时地往家拨拉各种普通人很难摘到的野果,让人说什么好!

    金毛受到表扬,一阵挠头搔耳,完了指指小金牙一回来就抱在怀里往外拽盖子的麦乳精罐头。

    “你也想喝这个?行!”

    盈芳大方地给它们一人调了碗麦乳精米粉糊糊。

    老金嫌弃地别开头。相比这个,它更喜欢盈芳焖在锅里炖得酥烂的大骨头。

    看到这几只家宠各自蹲在角落唏哩呼噜吃晚饭,方周珍不无感慨地说:

    “看到你家养的这些狗啊猴啊这么通人性这么乖,我也心痒痒地想养了。可一想到楼下邻居家那只一天到晚嚎不停的狮子犬,又鼓不起勇气。还说什么名贵品种、祖上曾给皇帝宠妃当过宠物的。你不知道有多烦,早上还在睡,它就开始嚎,有事没事就在阳台上练嗓子,对上来就我们家卧室,那滋味,啧!有时不知发情还是咋地,嚎得可歇斯底里了,能把人逼疯……”

    一说起楼下那只据说十分名贵的狮子犬,方周珍就一脸没好气:“这也是为什么我不自己带孩子,而是送去他爷奶家。一来二老喜欢带,二来这狗叫起来实在太烦人。”

    盈芳正收拾金毛背来的竹筐,见不仅有金毛常啃的野果、常戴头上玩的野花,还有不少蘑菇、冰草。心知定是小金让它摘的。

    以前她每次上山都会找找冰草、采点蘑菇。许是冰草是地宫时最常见的绿植,到了这里,仿若见到了亲戚,不管上哪座山,都会不由自主地寻找它的踪影。

    小金怕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如今见她不方便上山,就让金毛代为采摘,真是个贴心的小家伙!

    远在山谷里大肆猎捕晚餐的金大王,猝不及防打了个喷嚏,吓得四周一群本就瑟瑟发抖的山鸡、野兔,这下更加胆战心惊了。就怕金大王一个不高兴,把它们集体给灭了。

    盈芳把蘑菇和冰草单独摊晾在米筛上。冰草凉拌,蘑菇炖汤,吃不完就晒成干。

    野果种类多,让金毛挑了一部分当它的口粮,其余的洗洗新鲜吃或是熬果酱。野花理出了一束,插到空杯子里,摆在窗台当装饰。

    听方周珍这么说,不禁笑道:“兴许狗和人一样,也有自己的性格,咱家的两只性格都挺好。当然,也许老金是经过部队特训的,金牙随了他的性子。总之,我很满意。”

    方周珍瞧她那嘚瑟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是是是,你家老金是一万只里挑不出一只的军犬王。谁家的狗都不是它对手。”

    “嘿嘿……”盈芳意识到自己刚刚王婆卖瓜了,笑着把众野果中个头最大的野毛桃——献宝似地呈给方周珍,“嫂子,这给你吃,别看样子丑,味道可好了。”

    应该说,金毛爱吃的,味道一般都不差。

    除了酸梨生吃略有点酸,别的果子甘甜爽口。

    “难怪你家有吃不完的果酱,敢情都是这小猴子的功劳。什么时候也帮我做两罐呗,捎回京都给孩子夹馒头吃。糖霜我来出,回头我给你寄白糖票和钱过来。”

    方周珍听盈芳说过果酱的做法,简单是简单,关键是白糖耗不起。一般人家寻常吃的都不定够,哪舍得用来熬果酱。不过夹馒头吃味道倒是不错,甜甜酸酸的,小孩子肯定喜欢。

    盈芳一边挑拣烂果子一边说道:“就算嫂子不说,我也会给你熬两罐的,新鲜果子不耐放,做成酱或者果脯,好吃又耐放。可惜我家没有闲置的酒坛子,要不然还能趁新鲜把山葡萄酿成酒。”

    “你还会用葡萄酿酒?”方周珍饶富兴致地看她。

    葡萄酒这东西,她还是听早年留过洋的叔公说起过,说是黄头发、蓝眼睛的洋人,很喜欢喝葡萄酿酒。华侨商店里或许能看到一两瓶,普通的百货店、供销社那是想都别想。外埠产品,政府一向管的很严,哪是那么容易买到的。没想到堂妹居然会酿这种洋人的酒,太太太神奇了!可这东西难道不需要配方吗?

    盈芳点点头:“我是在一本书上看到的,葡萄酿酒比一般水果方便。清水过一道沥干后,整颗捏碎在坛子里,搁点冰糖,封紧坛口,过两三个月就能喝了。”

    之前看《红妆黛眉》,上头说葡萄浑身都是宝。

    葡萄肉连皮吃营养丰富;整颗葡萄捏碎了加点糖能酿酒;葡萄汁和肉碾成肉泥糊脸上据说能滋润皮肤;葡萄籽榨油搽脸能美白养颜。

    不过后两者一看就很难办到,做泥糊糊敷脸太奢侈、葡萄籽榨油太困难。普通人家能做的,除了吃,再就是酿酒。

    “那咱们酿啊,坛子我来想办法。市里的土产五金店有我认识的朋友,再不济我娘家肯定有闲置的酒坛,随时都能过去拿。这是我自己去办,葡萄酒不比其他酒水,就算咱们自己喝,也别弄太大动静,小心驶得万年船。”方周珍嘴上如是说,脸上难掩激动啊。恨不得现在就跑一趟市里。

    盈芳哭笑不得:“嫂子,这会儿天都快黑了,末班车都开走了。你要真想酿酒,这些葡萄咱先不吃,明儿你回娘家借坛子,我去供销社称点冰糖回来。咱们一块儿酿酒。”

    “那就这么说定了!”方周珍高兴地拍板道,“冰糖也我来买。你只负责教我怎么酿酒就好。哎呀我盼着小叔早上就来,这样还能借他的车用一用么。”

    盈芳咋舌:“嫂子你要拿多少坛子?这点葡萄,五斤酒坛酿上一坛就不错了。”

    “哎呀这东西又不是吃的,用不上在家堆着积灰尘都没事。你看你住在这里,跑一趟市区多不方便。趁这工夫,多帮你捎些经用的家什来。你看咱俩相识到现在,我也没送你点什么见面礼。”

第404章 打头野猪送丈母致清烟梦雅童鞋的和氏璧打赏~)

    何况马上就是嫡嫡亲的堂姑嫂了,礼不在重,送到心坎上的就是好礼。

    想着明儿先回趟娘家,问她娘借点糖票称点冰糖、白糖霜。等回了家多寄点票过来。她和丈夫属双职工,工资也好、各自票证也好,都是双份收入。

    糖票这类不是逢年过节,用的地方并不多,倒是盈芳经常做果酱,单凭向刚部队发的那斤把糖票,到过年哪还有的剩啊。

    干脆她的那份票,以后都寄给堂妹用好了。

    盈芳见她执意如此,也就不再推辞。不管怎么说,坛坛罐罐的居家过日子确实需要。方周珍不肯收她钱,萧鼎华就更不会收了。往后多泡点药酒、酿点果酒,再做点果酱、果脯的送他们就是了。

    姑嫂俩把筐子里的果子都拣出来分类归整好,山葡萄也被她们小心翼翼地转移到米筛上。等明儿坛子拿来就酿酒。

    然后,一人一碗鲜香的大骨疙瘩汤,再一根黄嫩的玉米棒子,在盛夏的黄昏,吃得相当痛快。

    吃饱喝足,天还没全黑,盈芳也习惯下楼溜达,便带老金爷俩在天井里兜几圈消食。等到向刚蹬着自行车回来,才一块儿上楼。

    方周珍一回屋就去西屋睡了,把空间留给了小俩口。

    金毛这几天嫌热,把盈芳给它用的软垫拽到阳台,边看星星边打起了呼。

    向刚洗漱完,关门落锁拉灭灯。进睡房,见媳妇儿站在床前低着头叠衣裳,走过去从后头抱住她,下巴抵着她肩窝,侧头叼住她粉嫩的耳朵尖,轻吮了两下。

    盈芳笑着躲开,顺嘴问他师长留他什么事。

    “总军区领导来视察,因为和老贺认识,而老贺又和我比较熟,师长就拉我一起作陪。”向刚解释,随即神色有点古怪地瞥了盈芳一眼。

    “你不用看我,我已经知道了。”盈芳白了他一眼,“贺医生没和你说吗?他们去部队之前,先来的咱们家。和贺医生一起来的那位,”她手指指隔壁,“不巧就是方姐姐的公公。”

    向刚噎了一下。敢情他知道的还没媳妇儿多,也没媳妇儿早。

    “那老贺也知道你的身世了?”

    “八|九不离十吧。”盈芳说,“反正咱们说的时候,都没避开他,而且萧……咳,方姐姐的公公,和贺医生的交情似乎很好。你还不知道吧?贺医生上回问我讨的治咽喉的特效方子,就是给方姐姐公公的。”

    “难怪!”向刚一拍额,“喝酒的时候,动不动瞅着我笑,还笑的那么阴阳怪气,敢情是知道这个事了。”

    “当然知道了,书记打来电话,我去你们团里接,他和方姐姐的公公从头听到尾呢。”

    一说起两个大老爷们光明正大听壁角的事,盈芳就忍不住抽嘴角。

    “幸好书记没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要不然可够呛!”

    “书记来电话了?”向刚还不知道这个事。

    他一收工就被师长喊去陪酒了,尽管老贺是认识的,但架不住还有个初次照面的上将和另外几个陪酒的干部。

    席间谈天的内容,也都是围着师部的工作以及现阶段全国各地陆续开展的“中草药活动”展开的,哪有时间和机会唠及私人话题啊。

    “嗯。”盈芳点点头,把电话内容详细说了。

    “这么说,证实萧三爷夫妇是你亲生爹娘了?”

    向刚倒不是很吃惊。毕竟萧鼎华走之前,因金锁的事,大家多多少少都有点数,无非就是缺个人证实一下。

    如今老家那边,证实那枚金锁是盈芳身上取下来的,事发年份和盈芳的年纪也都对的上。

    加上方周珍私底下悄悄告诉盈芳:她和已故的太奶奶长得非常像。但凡见过太奶奶或是有太奶奶年轻时候照片的,说她俩不是一家人,都没人信。

    “他们说明天过来看我。你说我要做些什么准备好呢?”盈芳抿了抿唇说道。

    “他们”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自从接了书记电话,她心里其实一直都挺忐忑的,只不过见方周珍兴致那么高昂,没好意思说罢了。

    向刚接过她手里的衣裳,草草叠了一下,放进大衣柜,然后坐在床沿,拉她坐自己腿上,搂着她安抚似地亲了两口:

    “别担心,就当是客人上门,尽量招待好就是了。我明天早点起来去买点菜,然后去请个假,这段时间比较忙,请假得批假条。你照平时节奏来,怀着孩子,身体最要紧。不管上午来还是下午来,便饭总要吃的,下厨的话找双英嫂子或是老王媳妇来帮你。别累着了。”

    “嗯。”盈芳靠在他身上,软绵绵地应了一声。

    向刚知道她困了,抱着她往里一躺,拉灭了灯。

    ……

    次日,盈芳不知心里惦记着事,还是确实睡饱了,总之醒的比平日早。

    不过仍然比向刚晚了一拍。男人已经出早市回来了,还分了两趟,第一趟提回来满篮子菜,第二趟骑自行车去的,推回来一个蛇皮袋,装着两个大西瓜、四五个黄白相间的蜜香瓜。

    “你男人起的够早的,大夏天的,天没亮就去买菜了。”方周珍打着哈欠从西屋出来,她睡眠浅,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出门又进门,撑开眼皮看窗户,那会儿天还黑着呢。

    “他习惯了,就连冬天都起得很早。”盈芳笑着说。

    两人舀了一盆水,去水房洗漱。

    “水缸也挑满水了,够勤快的啊!”方周珍看到过道上的水缸、水桶都满的,不禁夸道,随即问,“你没和他说今儿他丈母娘要登门吗?怎么还去部队?”

    “说了,他去请个假,顺便去菜地割点菜,一会儿就回。”

    方周珍听盈芳这么说,促狭一笑,拿手肘碰碰她:“得知丈母娘上门,是不是特紧张?昨晚一宿没睡好?一双眼睛都成熊猫眼了?”

    盈芳忍不住笑道:“还好吧,不过紧张肯定有的。”

    连她都紧张呢。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其实不用紧张,相比大伯和我公公,小叔算是比较好相处的,人比较直,不喜拐弯抹角那一套。听说年轻时的脾气更火爆,把军中领导得罪了个遍,偏能力强,让领导们又恨又爱。直到你出事……

    咳,不高兴的事咱不提了,总之,小叔这人吧,你不能和他客气,心里想啥就说啥。你客气他还以为你虚伪。小婶则比较温和,很少见她生气或是发脾气。你走失后,她也没再要孩子。

    我婆婆曾经劝她再要一个,她说大的没管牢搞丢了,是她当娘的没尽到责任。再生个小的,难免把对大女儿的愧疚和希冀转移到小的身上,对小的不公平……

    我说这些,不是让你马上就对他们掏心掏肺,而是,你本来就是小叔小婶的孩子,不需要顾虑那些有的没的。

    至于你的养父母,你仍然可以想念他们。我们绝对不会阻止。相反很感激他们,在你还是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的时候,收养你、疼爱你……”

    方周珍一席话,让盈芳纠结的心豁然开朗。

    是啊,亲生父母与子女血脉相连,养父母对子女是养育之恩。这两者并不矛盾。

    而她虽然占据了原主的身体,却不是恶意夺取。

    假设没有发生这样光怪陆离的事,原主在去年七月就已身亡。这对不曾放弃找她、始终牵念着她的亲生父母来说,不可谓不悲痛。

    所以,她既已延续舒盈芳的命,那么恩情也好、亲情也罢,都将是她要面对、且不容躲避的存在。

    这一刻,盈芳彻底理清心内那团纠结。

    顿时感觉整个人轻松不少。

    回头对方周珍甜甜一笑:“嫂子,你说得对!爹娘这些年费了不少劲找我,如今能团聚,高兴都来不及。我紧张干什么!”

    “这就对了!”

    因为中午要忙一桌饭菜,早饭弄的比较简单,煮了碗清汤面疙瘩,搁了点盐,就着辣白菜囫囵对付了一顿。

    然后坐在阳台口,开始择菜。

    向刚买到了一块肥甸甸的后臀肉、一条大筒骨,另外就是黑市上买的带鱼、海蟹。豆腐也买了一块。至于蔬菜,挑了家里没种的买了几样。

    “海蟹怎么吃好啊?这东西腥味太重。”方周珍站在砧板前跺着肉饼问。

    盈芳想了想说:“炖豆腐吧,上回吃过一次,味道很鲜。”

    “蟹还能炖豆腐?不会糊掉吗?”方周珍一脸的不可思议,螃蟹一般不都是水煮,家里条件好的,搞个油炒蟹块。没听说还能炖豆腐。

    盈芳坐在小板凳上,麻溜儿地料理着带鱼说:“我也是跟师嫂学的,她一个同事老家海边的,经常弄这些海货吃,知道怎么烧好吃。炖豆腐的蟹,切成块后用老酒和盐腌一会儿,然后抹上豆粉,油里煎一下,这样炖豆腐的时候就不会散肉了。”

    方周珍听了直点头:“有道理!回去我也买来做做看。要是好吃,除夕过年菜,又多一道新鲜佳肴。不过阿妹啊,你怀着身子,螃蟹这东西不能多吃,太凉了。”

    “嗯,师傅都告诉我了,我另外炖个肉末豆腐羹,搁点醋和辣酱,酸酸辣辣的,很开胃。”

    方周珍:“……”

    被堂妹一说两说的,口水分泌好多。莫非她也怀上了?

    说话间,天井里传来一阵喧闹声。

    “怎么了怎么了?该不会是小叔他们来了吧?这动静大的,想让整栋楼都知道啊。”方周珍打着趣,跑到阳台探出头看楼下。

    结果发现不是她以为的小叔来了,而是——

    “艾玛啊!阿妹你快来看,你男人打了头野猪回来!!!”

    ……

    向刚找领导请了一天假,出来后直奔山脚。本想摘点菜就回家的,想到后山设的陷阱,一阵子没去,不知塌没塌,趁时间还早,便顺道去查看了一下。

    陷阱里空空的没套到猎物,向刚也不失望。毕竟这东西需要经常查看、加固。这段时间太忙,别说陷阱,家里媳妇儿都有点顾不上。

    拾掇好陷阱正要回去,转身发现了一头大野猪。

    赫!

    向刚吓了一大跳。

    接着发现这野猪有点怪啊,看到他居然也不进攻,就这么呆呼呼地瞅着他看。

    “丝——”

    小金从某棵树上飞了下来,尾巴稍朝野猪一甩。

    野猪就地一躺,顺着坡度吭哧吭哧往山脚滚。

    向刚有点摸不着头脑,瞅了小金两眼。

    小金翻了个白眼,继而冲他吐吐蛇信。心说看本大王干啥?赶紧抓野猪去呀!

    这不你丈人、丈母娘上门,总要整点大鱼大肉招待他们吧?

    本大王费了老鼻子劲,把山那头的野猪撵到山这头,你以为瞅两眼,就能把野猪扛回家了?

    接收到来自小金的鄙夷眼神,向刚倏地明白了——敢情是这条蛇大爷送上门的猎物。而且分明是想让他扛回家去招待即将登门的岳父大人。

    会过意的向刚,精神振奋地奔下山,趁野猪滚了一地眼冒金星还在懵圈,扯了几条韧劲十足的藤条,搓成粗粗的大麻绳,把它的嘴巴和身子捆了个结结实实。

    然后半拖办拽地将这大家伙挪到菜地附近,就近到养殖场喊了两个帮手、借了两根韧性强的扁担,合力把一头三四百斤重的大野猪弄回到大院。

    整个大院沸腾了!

    还从来没听说过有人单枪匹马地猎到一头野猪,而且还是这么大的成年野猪。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事实上,别说野猪,这一片山头野兔都看不到几只。最近那次,还是向刚逮回来给他媳妇儿补身子的。

    “我说向营长的运气怎么那么好!上回是兔子,这回是野猪,咋次次都被他捡着,咱咋没这运气!”一个大院住的家属们羡慕嫉妒地开起了茶话会,语气要说多酸就有多酸。

    当然,也有个别深知野猪难打、搞不好要人小命的,在那儿反驳:“得了吧!咱几个要是上山碰到野猪,哪会想着把它弄回来,逃命都来不及!”

    “这倒是。向营长也是身手好,换成一般的,还不被吓尿了啊。”

第405章 圆谎是门技术活

    “依我说,这么大一头猪,向营长自家肯定吃不完。天这么热,腌成咸肉也不经放。你们说要是咱们拿点什么东西找他换斤把野猪肉,给家里几个小子补补,不知会不会肯哦?”

    “肯不肯的找他问了不就知道了!走,我跟你一块儿去。”

    “我也去我也去!”

    “还有我!”

    呼啦一下,七嘴八舌的军嫂们,全都涌向了卸下野猪后,边擦着汗边向养殖场那两个新兵道谢的向刚。

    向刚请他们中午过来吃杀猪菜,并说:“养殖场今儿还有谁上班?你俩也一起喊来,要是怕耽误值班,你们来的时候带两个饭盒过来,吃完了给值班同志带点回去。”

    自家的大白鹅寄养在养殖场,尽管这事是经过领导批准的,但对养殖场同志来说,多少增加了点工作量。平时大家手头都拮据,自然没话好说。今儿弄到一头野猪,无论如何都瞒不过大家,倒不如大方点。

    那俩同志也是个实诚的,红着脸点点头,实在是野猪肉诱人啊。养殖场还有活等着他们,道了声谢一溜烟就跑了。

    围过来的军嫂情商不低,纷纷先打感情牌:

    “小向,这么大一头野猪,你咋逮到的啊?人没受伤吧?”

    “就是,这么绑着我都不敢近身。话说,这野猪咋没獠牙啊?不都说野猪长得贼丑,嘴角两颗獠牙可凶悍了,这头猪我瞅着和家猪挺像啊,要不是毛发扎手,还道是生产队或养殖场跑出来的家猪了。”

    “你懂啥呀,这是母的。公的才有獠牙。幸亏没獠牙,有的话,这麻绳还不得被它磨断。”

    “小向啊,就算是母的,这么大一头你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吧?缺人手我把娘家弟弟喊来。我弟就在镇上的肉联厂上班,喊一声三分钟的工夫。”

    “咱们大院没上班的这么多人呢,互相搭把手,那不小虎几个没轮到站岗的也能过来帮忙,哪里需要求助外人?”

    “对,小虎几个就能帮忙,往外喊人未免兴师动众了。”

    说到底,无非是怕外来人分走属于自己的好处。谁让自己的娘家人离得远、想分点好处没这机会呢。

    向刚要是连这点话外音都听不出来,这么多年的军旅生涯白混了。

    抹了把汗涔涔的脸,笑着打断道:“这猪下山想拱咱们院的菜地,被我撞上后想要逃,不小心撞上了树,我趁它晕乎乎的趁机把它控制住了。杀猪的事我自己想办法,嫂子们要是有空闲,帮我在车棚搭个简易灶,支个篷子,中午咱们一起吃顿杀猪菜。”

    本来有点悻悻的军嫂们一听帮点活就有杀猪菜吃,立马又活络开了,挖坑的挖坑、搬砖的搬砖、垒灶的垒灶……忙得热火朝天。仿佛又回到了大锅饭的年代。

    向刚见她们终于不再围着自己问东问西,松了口气,撒一个谎,得用更多的谎来圆,这也是门技术活啊。抬头见自己媳妇儿笑盈盈地走过来,忙迎上前:“你怎么也下来了?日头一开出来,天井里热得不行,快找个凉快地方躲着去。”

    “你媳妇儿见你打了头野猪,高兴地非要下来凑热闹,我拦也拦不住。”方周珍跟在后头打趣道。

    向刚失笑地摸摸媳妇儿的头:“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

    说完,凑近媳妇儿耳边补充了一句:“是小金弄来的,也不知道哪个山头撵来的。但肯定不是咱们这片山。”

    盈芳恍然大悟,随即似笑非笑地睨他一眼:“这下好了,丈母娘登门,总算有足够撑场面的东西招待他们了。”

    向刚噎得俊脸有点羞红。怎么连媳妇儿都打趣起他了?

    方周珍在一旁看得腻味,翻了个白眼:“我说你俩行了,不就俩钟头没见上面么,至于这么黏黏糊糊的。这猪打算怎么整啊?小向你会杀猪吗?”

    向刚说:“看人杀过。真要操刀也不是不行。不过有现成的帮手,我这就去请来。”

    他指的是住在隔壁筒子楼的肉联厂老师傅,今儿早上买菜碰到,还唠了几句,知道他今儿休息,索性请他来操刀。回头看他喜欢哪个部位,搁几斤给他当感谢费。

    肉联厂的老师傅很快请来了。

    一套长短不一的杀猪刀背在布囊里,一到就先看猪。

    “这猪实沉,得有个毛四百斤吧?”

    “差不多有个四百斤。”向刚也是大约估算的,毕竟普通人家谁会备台秤啊。那东西只有粮站、棉站等公家才有。家里一般都杆秤。

    “行吧,锅台支好没有?支好了先褪毛。”

    老师傅围着野猪查看了一圈,确定不是病猪,表皮也没外伤,干干净净看着很是欢喜,朝向刚点点头,穿上蓝大褂,戴上劳工手套,开始杀猪前的准备工作。

    老师傅还带了两个徒弟来帮忙,小伙子力气大,和王小虎几个卫兵一起,没一会儿就把烫猪毛的锅台搭好了。

    锅沿和地面几乎平行,两边支起砖头,砖头上放一根木棒拖住野猪,不能让猪碰到水面。

    等水温烧到七、八十度,老师傅脱下手套试水温,手掌快速插入水中,迅速收起,再插下,再收起……连续三回合,也就是俗话说的三把水。感觉到第四次要烫的受不了就表示可以了。

    老师傅别看岁数有点大了,做起本行手脚头相当利落。

    向刚上了个楼,下来一看,猪已经白白净净地躺在旧门板上了。

    刀锋刮掉最后一丝污垢,吊了几桶井水,把猪从头到尾浇洗了一遍,然后刀锋再刮一次,就可以开膛剖肚了。

    那厢,盛猪血的盆、洗小肠的面粉和醋、灌血肠的漏斗都准备好了。

    另外还有几个空盆,等着分类放猪肚、猪心猪肝等内脏。

    盈芳在向刚上楼拿盆盆桶桶的时候,抽空和他说了,让他务必把猪肚留着。野猪肚可是个好东西,有中止胃炎、健胃补虚的功效。

    向刚笑着道:“知道了。刚刚老师傅还说,猪肚翻出来长满了大大小小的肉芽和疔痕,怕不干净,让我别贪图这点吃的。我寻思着上回师傅家不是也杀过一头野猪么?猪肚和这个差不多,你和师傅都说好东西,我都记着呢。放心,一准给你留着。”

    盈芳忙说:“对!必须留着。那肉芽和疔痕,是野猪吞食毒蛇之类的毒物时出于自我疗毒留下的,越多说明药用价值越高。而且野猪长年在山里活动,没少吞食药材毒物。总之它的胃就是宝贝,师傅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扔掉简直罪大恶极……”

    又叮嘱向刚:“老师傅那别忘了留块后臀肉给他。还有他的两个徒弟,大热天的,辛苦他们了。”

    她回到家后,一直趴在阳台上看老师傅操刀,一把年纪了还要麻烦他,委实有点过意不去。还有他两个徒弟,也都是手脚头麻利的,比起王小虎他们明显多了几分镇定和有序。缺了他们还真不行。

    “好,都听你的。”向刚宠溺地捏捏她鼻尖,拿了一包大前门下楼犒赏老师傅去了。走到楼梯口,想到还没登门的丈人、丈母娘,又折回来叮咛了媳妇几句,“也不知道客人啥时候到,要不留些心、肝、肺,等人来了,咱家灶上烧。”

    “也好。”盈芳点点头,“那么大一头猪,肉怕是有不少,这天又热,你有什么打算?”

    向刚早就在心里铺排好了,听媳妇问起,便说道:“这不有客人要来吗?半扇送人,半扇留着自己吃。吃不完腌咸肉、熏腊肠都行。左邻右舍多少都分一点。”

    盈芳见他都安排好了,便不再操心。回屋淘米、洗菜,快晌午了,客人要是中午到,这会儿该开始做饭了。

    向刚回到天井,借着给老师傅点烟,让他挑一块喜欢的,孰料老师傅笑着说:“干啥还额外给我啊,贴隔壁的邻舍,搭把手的事情。你们这不是在整杀猪菜吗?我也凑个热闹吃一顿,只要你别嫌弃我还带了两个小的来凑热闹就行。”

    “怎会。杀猪菜您尽管吃,回头再割块肉去。您两个徒弟今儿也帮了我不少忙,每人也挑条五花肉去。您看怎么样?”

    老师傅见他是真客气,想了想说:“既然你一定要谢咱们,老头儿我也不跟你客气。这猪头你要没别的用处,送了我吧。徒弟和我一道来的,也别另外给东西了咱们师徒仨抱个猪头回去,蒸熟了切切下酒吃。”

    “师傅就好这一口,嘿嘿。”两个徒弟抿唇偷笑,丝毫没有不高兴的样子。

    向刚当然答应了。

    老师傅高高兴兴地让俩徒弟把猪头送回他住处,一会儿回去料理。还说回头给向刚送盘白切猪头肉拼盘,什么猪舌头、猪耳朵等等。

    向刚笑着谢过:“就这么点东西还送回来,您老太客气了。”

    “猪头肉味道好,你吃过就知道了。来!先帮你把猪肉料理好,我也该回去了。”

    老师傅依向刚的要求,把猪肉分成了两扇。

    其中一扇暂时先不动,另一扇分割成好几部分——猪蹄归猪蹄、后臀肉归后臀肉、排骨筒骨也都干干净净地切好、斩好。

    那厢,分工合作的军嫂们,已经洗干净各种内脏,血肠也灌好了。搭在车棚里的火灶,架上锅子开始做杀猪菜。

    拿锅铲的是大院里公认最会烧大锅饭的李双英。

    最先烧的是白肉。肥瘦相间的大块野猪肉烀熟后切成厚薄均匀的大片,蘸着事先拌好的蒜酱吃,最是原汁原味的鲜香。

    其次是蒜泥护心肉。就是猪心和肝脏之间的那部分肉,口感筋道,同样要蘸蒜酱吃才好。

    接着是拆骨肉。大骨头上剔下来的纯瘦肉,烀熟后肉丝分明、卖相好看。蘸酱考究点的话,除了酱油、蒜蓉,再搁点辣椒油、芝麻酱,味道更好。

    手掰肝儿也是杀猪菜里必不可少的菜式。据说肝这东西沾了铁腥气就会败味儿,所以煮熟的猪肝不能用刀切,直接手掰着吃。左手肝、右手酒,让人顿生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豪迈感。

    最后是杀猪菜里的重头戏——酸菜炖白肉血肠。

    酸菜是盈芳家友情提供,她师娘腌的辣酸菜,吃过的人没有一个不称赞;白肉是带皮的大片儿五花肉;血肠是新鲜猪血加葱花、盐等料调味灌入肠衣现做的。

    这三味一起放入锅中,随着咕嘟咕嘟的汤汁开滚,猪肉中的肥油被酸菜拿净,入了肉味的酸菜和着血肠特异的香味,吃起来香而不腻,令人回味无穷。

    可惜僧多粥少。别看这么大几锅的杀猪菜,留出向刚指定的份额,其余的全部分给帮活的同志们,还不定够呢。

    因此手头没什么事的军嫂们,抱着碗碟虎视眈眈地守在车棚附近,就等杀猪菜好了装回家。

    “哟!啥东西这么香?还没到饭点吧?谁家开饭这么早?”

    夏兆元人还没下车,鼻子先嗅起味儿来。

    警卫员嗅觉灵敏,加上院子里看到的场景,立即给首长解惑:“好像在杀猪啊。”

    “才七月份,离过年还早着咧,杀什么猪!哪个单位舍得杀猪?”夏兆元眉头一皱,才刚驳回警卫员的话,就见大院活宝——老金爷俩闻着味儿从河边一路奔进大院。

    向刚听王小虎说院门口停了辆军车,瞅着像是哪个大人物的,想着该不会丈母娘来了吧?刚想抬脚出去迎接,却见小金牙咬住他裤腿,一个劲地拽着他往车篷那边带。

    向刚还能猜不出它想干啥?馋了呗!果真是老金的种,和它爹一样都是吃货。

    抱起它,又拍拍蹭过来的老金,好笑地说:“少不了你们爷俩的。不过别在院子里闹,上楼去吧,等下有你们吃的。今儿别的不说,骨头管饱。”

    老金嗷呜一声,率着儿砸兴奋地奔楼上找女主人撒娇卖萌去啦。

    “这俩家伙!”向刚失笑地收回视线,转身看到老首长拄着手杖好奇地走进来,看到他就问,“你们这儿真在杀猪?”

第406章 女婿,任重而道远!

    向刚惊喜地迎上前:“首长您来了?刚从市里过来的?早饭吃了吗?这是我山上逮的野猪,趁今儿有客人来,请隔壁肉联厂的老师傅帮忙杀了。刚杀好,正炖杀猪菜呢。”

    夏兆元瞪了他一眼:“咋地?嫌我来太巧了?”

    “哪能呢!”向刚愣是憋住笑,一本正经地说,“就算您没来,我也会留足您的份,回头给您送家去。”

    “这还差不多。”夏兆元哼道,随即翘首往车棚方向瞅了两眼,“这种天气,窝在车棚里做杀猪菜,会不会太热了?”

    “也就做一下,完了拿各自的碗来装回去,各自都在家吃。”

    夏兆元听他这么说,头一点:“那行,一会儿我们爷俩喝一盅。我这趟来是有个事找你打听。”

    向刚有点为难地说:“老爷子,喝一盅是没问题,不过可能不光你我。”

    他把丈人、丈母娘今儿要来家里认亲的事说了。

    夏兆元双眼瞪成铜铃大,心说卧槽!老子就是来找他打听这个事的,结果人不声不响地连丈母娘都搞定了。

    “我说你小子,这么大的事,居然都不和我吱一声!要不是我今天有空找上门,你想哪天和我说?”

    向刚笑着迎他上楼,边走边说:“您老是不知道,我这完全是瞎猫撞到死耗子……”

    他从姚木的兄弟阿聪被金牙咬了一口说起,一直说到红小兵上山抓人、他答应姚木找萧三爷说明真相。

    后续还没来得及说,那厢有帮活的军嫂喊“杀猪菜炖好了,大家快来排队盛啊”,大伙儿热烈的欢呼声,一下子淹没了他的声音。

    不过就算他没说完,夏兆元七七八八地也拼凑出个大概了。

    止不住摇头叹息。等欢呼声小下去、大伙儿兴高采烈排队领杀猪菜时,他拉着向刚避到安静处说:

    “我活到现在,才第一次听说还有这样丧尽天良的事。老萧家的大儿媳妇,说起来也经常照面。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会是这么一个人……不过这件事你做得很对,对于这种恶劣行径,必须严惩不贷!绝不能姑息养奸!老萧家必须给个说法!你且放宽心给你媳妇讨公道,有啥事我替你兜着。”

    向刚鼻子一酸,啪得朝老首长行了个军礼:“谢首长!”

    “谢啥啊,别的话一会儿再说,还不赶紧去拿碗装杀猪菜。我看再迟下去,锅底都要铲翻了。”

    向刚一下又笑了:“您老放心,我留了一些,咱不吃大锅菜,咱回家开小灶。”

    夏兆元被他这话逗乐了:“行!那上你家开小灶、啜小酒去!”

    话音刚落,院门口传来“滴滴”的汽车喇叭声。

    大伙儿不约而同地循声望去。

    这下错不了了——萧三爷俩口子登门认亲闺女来了!

    萧延武俩口子一下车,看到站天井和夏兆元说话的向刚,愣了一下,随即欢喜地走上前和他握手:“小向,你也住在这里?那可真赶巧了。”

    向刚:“……”

    岳父大人您真会玩!你找闺女都找这儿来了,我身为你闺女的男人,不住这儿住哪儿?

    又听姜心柔急切地问:“那个小向,你知道这个大院的军嫂里,有没有一个叫舒盈芳的?”

    向刚:“……”

    岳母您咋地也玩上了?

    “噗哈哈哈……”夏兆元笑声洪亮,拍拍向刚的肩,意味深长地来了句,“看来,任重而道远啊!”

    向刚抽了一下嘴,再一次郑重其事地和岳父大人握手:“那啥,你们要找的人就是我媳妇儿,我也是萧主任来我家那天才晓得的。我媳妇儿在家,昨儿和你们通了电话,就一直在等你们上门。要不咱先上楼?有啥话上楼再说。”

    萧延武俩口子闻言,无风凌乱。

    啥?宝贝闺女嫁的人原来就是给他们通风报信的小伙子?这真是巧合而不是故意下套坑他们?

    话说回来,也怪他们自己,都到雁栖公社了,居然没问清楚娶他们闺女的人家姓甚名谁。那书记倒是左一口“刚子”、右一口“刚子”地称呼,小向+刚子,可不就等于向刚?

    加上都是七一三的兵,如此浅显直白的线索,居然一直都没往同一处联系。

    萧延武俩口子的表情别提多古怪。

    不过相比之下,向刚做他们的女婿,要比突然冒出来的陌生人容易接受得多。

    尤其是姜心柔,回过神就拉着向刚开聊,从楼下到楼上,短短几分钟时间,就俨然一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的架势。

    萧延武兀自跟在后头生闷气。闺女被这个男人拐跑不说,媳妇儿不过就是和人照了个面,也只顾着聊天不管自己了。

    走在一旁的夏兆元瞅着这一幕,觉得莫名好笑。拉着他问起家常,好歹给小向同志分散点火力。

    “你家老头子怎么突然跑承德避暑去了?往年夏天不也这么热,没见他说什么,今年兴致这么高?”

    萧延武愣了一下,随即说道:“我以为老头子会等我几天,没想到已经去了。不瞒您说,他是去救人的。早先一批从海外归国、后来在几所知名大学任教的老教授,最近落实都被关在那一带。其中一个华大的物理系教授和老头子是拜把子兄弟。收到消息,老头子哪里还坐得住。这事儿他和我商量过,本来要我陪他去的。我临时来了海城,又耽搁了这么些日子,老头子大概等不及,自己跑去了。”

    夏兆元点点头。他说嘛,依老萧那性子,怎可能因为吃不消京城的夏天跑去承德避暑,那不是古代皇帝的做派嘛,这年头可不兴这个。

    说话间,一行人进了屋子。

    盈芳和方周珍这会儿已经在厨房忙活开了,鼓风机的声音有点大,两人又唠着磕,一时没听到动静。

    还是姜心柔忍不住对闺女的思念,不等向刚介绍先行跑进来。

    “小婶!”方周珍看到来人,惊喜地喊道,“你们来了啊?小叔呢?”

    “你小叔在外面和夏老说话。”姜心柔咽下喉口的哽咽,上前几步,视线灼灼地盯着灶台前的清丽姑娘,仿佛要把她印在眼里、刻进心里似的。

第407章 女婿,满意不?(大章,为团圆撒花)

    像!真像!太像了!

    要说她不是萧家的后代,恐怕老爷子第一个不信。因为实在太像祖母了。

    比起小时候,这会儿更像。仿佛年轻时候的祖母俏生生地立在眼前一般。

    老大家的敏静只得祖母三成相像,就那么受老爷子疼爱。

    为此,不止一次听见二嫂嘀咕,抱怨老爷子偏心偏的忒没道理,敏姝无论各方面,都不比敏静差,可待遇上却差的不止一星半点。

    更何况敏怡不仅长得像,连右耳后背的墨痣都生的一模一样……

    是了!

    这一刻,姜心柔终于有些会过意,大嫂为何要害她的敏怡,敢情是怕敏怡抢了她女儿的疼爱啊。要不然怎么会做出这等畜生不如的恶毒事。

    “孩子,苦了你了!”

    姜心柔再也忍不住,捂着嘴,泪流满面。

    盈芳本来有点局促。想通归想通,可真的面对了,依然会紧张。

    可姜心柔一句心痛之语,让她忽地灵台清明——这是一位思念女儿过度的伟大母亲,这么多年来,都不曾停止对失散女儿的寻找。

    这么一想,心口一松,眼眶一热,胳膊僵硬地举着锅铲,嗫嚅地唤了声:“娘。”

    “哎!”姜心柔瞬间开心地眼角褶子都飞起来了,脸上挂着泪痕,兴奋地拉着她跑出去跟丈夫显摆:“老萧,闺女喊我娘了!闺女喊我娘了!”

    都说闺女了,喊娘不正常么?

    萧三爷心下吐槽,两眼却热切地盯着真可谓千辛万苦才找回来的宝贝闺女,希望她也喊自己一声“爹”。

    盈芳迎上面前这位明明岁数不是很大,却白了半边头的中年男人,心里有点酸楚。

    在不知自己和他有血缘关系之前,曾听向刚唠过他的英勇事迹。身为一名出色的军人,他原本可以在仕途上走的更远、爬的更高,却因为自己的缘故,这辈子算是废了大半。

    回神,发现对方的眼神有点黯淡,恍然意识到,自己的慢半拍,让他误会了。忙喊道:“爹。”

    “哎!”

    夏老见气氛有点伤感,忙站出来打圆场:“丫头,还记得我不?”

    “夏爷爷!”盈芳对夏老很有好感,谁让他对向刚有知遇之恩呢,见他老人家也来了,忙把人迎进屋。

    “向营长!”王小虎几个卫兵这时把向刚落在楼下的猪肉、内脏以及额外留的一份杀猪菜送上来。

    萧延武这才知道,女婿今儿一大早在山上打了头野猪。徒手猎得一头毛四百斤重的大野猪,这可是了不得的事!当即对女婿的好感又攀升了几分。

    姜心柔更不用说了,找回了失散多年的闺女,又多了个越看越满意的女婿,笑得合不拢嘴。得知闺女要去厨房给他们做午饭,按着她肩膀说:

    “你怀着孩子,可不能累着,我来我来,有搞不懂的问你堂嫂子就是。你在这歇着,陪你爸和夏老聊会儿天。”

    “岳母您歇着,我来给大家露两手。”向刚笑着系上围裙,随即捧着一面盆的杀猪菜,和精挑细选准备今天拿来宴请大伙儿的大肉和排骨去了厨房,俨然一副五星大厨范儿。

    “那啥,小向会做饭?”姜心柔惊讶地看闺女。

    在她的认知里,当兵的无一不是糙汉子,这看老萧家就知道了。何况练兵也很苦,哪有那闲工夫捣鼓家务啊。能在家时担当点换灯泡、搬煤球之类的粗活,就很不错了。想不到自己女婿竟然还会下厨?感觉有点奇妙。

    盈芳没觉得男人下厨有什么好害臊的,老实回道:“他手艺蛮好的,平时闲的时候也经常做给我吃。”转头叮咛向刚,“豆腐蟹煲和酸辣羹留着我来。”

    这两道菜算是新菜,她也就做过一两次,怕他做坏了。

    “好。”向刚含笑睇了她一眼,眼底满满都是宠溺。

    被向刚赶来喝水、休息的方周珍,笑眯眯地补充:“小向确实很勤快,回来再晚,衣服都是他自个搓洗的,从不让阿妹累着。早上还去买菜,买回来生火做饭、去楼下担水,忙完这些才去部队。”

    萧延武俩口子面面相觑。

    姜心柔瞪了丈夫一眼,意即这么好的女婿,你还想怎么挑剔?赶紧地把那讨人厌的小眼神收回去!

    萧延武心里那个郁闷。他倒也不是有多么嫌弃向刚,而是觉得女婿这生物吧,天生就是克他这类老丈人的。

    好不容易寻回失散十多年的闺女,多么希望一家三口能团聚在一起啊。谁知闺女不仅嫁了人还怀上了别人家的崽子。关键是男方对她还很宠很用心,想接她回娘家都挑不出理。

    夏老看得有趣,哈哈笑道:“我说萧三啊,找回了宝贝闺女,这不应该高兴的大喜事么,拉长着脸干啥?不明白的,还以为你有多不乐意上门认亲咧。”

    萧延武一听,连忙挂上笑容,小心翼翼地朝盈芳解释:“囡啊,你别误会啊,爸没有不高兴,爸一直都这样的表情。”

    姜心也赶紧替丈夫解围:“没错,你爸向来都这副死德性,高兴不高兴都这样。咱不理他。既然小向揽下了厨房的活,那咱娘几个好好唠唠。周珍你也过来,这次多亏你们俩口子,鼎华派去的人帮了我们大忙,要不然到这会儿恐怕还在宁和南郊的靠山小村落打转呢。还有你,这几天都在这里陪乖囡,娘家都没工夫回,着实辛苦你了。”

    方周珍爽朗地笑道:“小婶,你别说,陪妹妹这几天,收获最大的还是我。你看,”她献宝似地拿出这些日子和盈芳一块儿做的驱虫避蚁的香囊、炒的果酱腌的果脯、以及给未出世的宝宝车的小衣、缝的尿布兜。

    姜心柔接到手上看了看,赞赏地说:“你俩手艺都不错,针脚细的一点都不硌手。说到小衣,囡囡小时候的衣服我都整在箱子里,刚出生的也有,三个月大、六个月大穿的也有。回头拿出来,开水烫一烫,太阳底下哄一哄,换洗也能多几件。”

    正陪夏老说话的萧延武,闻言,忍不住插嘴:“几件衣服而已,干啥不买新的!乖囡头一个娃,咱们头一个金外孙,你还想给他穿旧衣裳?就算是乖囡穿过还很干净。可都多少年了,还不发霉发烂啊。”

    姜心柔没好气地睨他一眼:“你懂什么!刚出生的娃,穿洗了又洗的细棉旧衣裳才舒服。新料子买来车的衬衫,说说下过一两次水,你不照样嫌硬邦邦?那细皮嫩肉的娃儿,不更硌皮肤?况且又不是别人,是咱们乖囡小时候的衣裳,好多都还很新,没穿过的都有。穿不着的也都是洗干净、晒干透了才收起来的,哪有你说的发霉发烂。”

    眼瞅着俩口子又要吵起来了,盈芳连忙往两人中间一站,说:“才出生的娃屎尿多,换洗衣裳多多益善。大不了抱出门时给他换新衣裳,在家就穿旧的,这样也舒服不是?”

    姜心柔见闺女站在自己这边,嘚瑟地朝丈夫挑了一下眉。

    萧延武委屈地差没噘嘴:“囡囡怎么尽帮娘不帮爹。”

    盈芳:“……”

    心好累。

    原以为认了亲后的画面是这样的:三人围做桌边,你说一句、我答一句、他问一句;完了彼此看一圈,继续你说、我答、他问……

    结果——画风完全不对嘛!

    总有种认了两个大小孩的节奏。

    方周珍和夏老看戏看得好嗨皮。

    这时,帮忙杀猪的老师傅,遣他的徒弟送来猪耳朵和猪舌头。两样东西并几刀片薄薄的猪头肉一起拼在一个大浅盘上,还送了一小碟老人家特制的蒜酱。

    大伙儿的馋虫被彻底勾起来了。

    好在向刚那边的杀猪菜也烀好了。

    夹精夹肥的白肉、嫩颤颤的水煮猪肝、辣子炒的猪肺猪心、酸菜炖的血肠……

    接二连三香喷喷的热菜上桌,醇香扑鼻的何首乌酒也斟满了。

    萧延武呷了一口酒,满足地开怀畅笑,倒是不再对着向刚放冷气,还邀他坐下一块儿喝。连说下酒菜够了,不用再做了。

    向刚笑笑,劝他们先吃。他把几个蔬菜炒了、凉菜拌了、带鱼煎了、排骨焖熟、大骨熬汤,最后一道豆腐蟹煲和肉末豆腐酸辣羹则由盈芳操刀,满满一桌的菜,都快摆到桌沿了。

    老金爷俩在向刚烧菜时,蹲在他面前,眨巴着大眼睛定定地瞅他。瞅得向刚完全没脾气,捞出锅里熬的差不多的大筒骨,捡了两块缀了不少肉的扔给老金;又舀了碗奶白色的骨头汤,拌米粉糊糊喂金牙。

    爷俩个不声不响地在厨房解决了午餐。

    吃饱喝足,懒洋洋地踱到阳台,在闷热的中午,开始它们酣甜的午睡。

    除了方周珍,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对此现象已经见怪不怪。

    其他三人就没这么镇定了,纷纷夸这俩狗通人性。

    夏老和萧延武相对好些,毕竟军人出身,见过不少聪明敏慧的军犬;姜心柔是从惊讶到欢喜、再到崇拜,最后彻底沦为老金爷俩的忠实粉丝。

    当然,这时候的人们,还不知道啥叫“粉丝”,只知道这爷俩实在太可爱、太讨人喜欢,又是闺女和女婿养的,由衷的赞美之词有如滔滔黄河、绵绵不绝。

    团团圆圆的认亲饭才刚正式开场,老金爷俩已然成了话题的中心人物,并且收获铁杆粉丝一枚,以及吃一半、留一半的排骨数块。

    老金饱得都打嗝了,眯着眼躺在阳台荫蔽处,懒洋洋地看儿砸抱着皮球拨来拨去,心觉退役生活实在太特么美了。

    有老金爷俩做催化剂,萧延武看女婿的眼神更和善了。

    等到满满一盅何首乌酒下肚,翁婿俩的关系又攀升一个新高度,就差勾肩搭背哥俩好了。

    姜心柔弯着嘴角,笑意盈眼地看着这一幕。心里无不感激。

    感谢老天,让她悲伤逆流成河十六年之后,找回了失散多年的闺女;感谢女婿的善良和正直,没有他的古道侠肠,哪有今日温馨的团聚?

    “闺女找回来了,下一步有什么打算?”夏老呷了口酒,慢悠悠地说道。

    萧延武举着筷子正要夹菜的手一顿,肃着脸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主席说过,‘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教导过我的周老先生也说,‘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要不然,别人还以为我萧延武是面团捏的,随便什么人都能骑在我头上撒野。”

    夏老点点头:“是该如此。犯了错,就该承担应得的惩罚。否则,这个社会还有什么公理可言。”

    “夏老,您和老头子穿一条开裆裤长大,他的臭脾气您也晓得,有时候就是太爱面子。别的事,他想怎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都可以,唯独这事不行。要是选择息事宁人,不说我们俩口子心里一口恶气出不了,我这本该享受千金小姐生活的闺女,十六年来的委屈和凄苦也白受了。老头子要是敢对我说出这么个意思,我和他的父子关系也到此为止了。我们俩口子横竖已经脱离军籍,大不了陪着闺女在南方生活,从此再不踏入京都半步。”

    这席话,萧延武说得斩钉截铁,姜心柔边听边点头,丝毫不见任何犹豫。可见俩口子事先商量过并达成了一致决议。

    夏老叹了口气:“事情还没严重到你们说的那个地步。老萧不是还不知道吗?等知会了他,看他的反应再做决断也不迟。比起面子,子孙后代的和谐融洽更重要。我想,他还不至于分不清轻重。”

    “这我知道。”萧延武朝夏老举了举杯子,“不过就是我们俩口子的打算,您老明白就好。我也不希望被逼着走到最后一步。”

    “行,到时我去给你们当说客。”夏老也举起酒盅,一饮而尽。

    “女婿,咋样?对你岳父我的决定满不满意?”萧延武挑着眉,粗声粗气地问向刚,“知道你小子心里有成算,是不是我和你岳母不把这事完美解决,就算认了我们也不准备和我们交心吧?”

第408章 头疼

    “怎么会!”向刚含蓄地笑笑,拿起岳父面前的汤碗,给他舀了碗鲜香解酒的大骨蘑菇汤。

    “不是的话,怎么不见你给老子添酒?没见酒盅空了嘛。汤给你岳母,老子要喝酒。就刚才那酒,再来个十盅八盅才过瘾嘛!”

    向刚按住老丈人的酒盅:“爸,这是小芳自己泡的何首乌酒,不宜多喝。您要喜欢,回头带去京都,每天喝个一小盅。往后得了上好的药材,让她再给您泡就是了。喝得多反而伤身体。您也不想我们担心吧?”

    “小向说的没错,酒又不是凉白开,什么来个十盅八盅,你醉糊涂了吧?”姜心柔没好气地怼丈夫,转而又对女婿说,“小向你别惯着他,这老家伙高兴过头,就容易发酒疯。”

    萧延武却从女婿的话里砸吧出另一个事:“乖囡喜欢目前的名字吗?虽说老萧家每一辈都有指定的字,你这辈是敏字,‘怡’是你爷爷选的。不过你离开家这么多年,不想改也不打紧。你爷爷那里,爸给你去说。反正这事是老大媳妇惹出来的,你爷爷要是不满,就找老大媳妇算账去。我一点意见都没有。”

    大嫂也不叫了,直接一口一个“老大媳妇”。

    从得知祝美娣就是祸害自家闺女的那一刻开始,两家的梁子就此结下。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转圜的余地。

    说到改名的事,盈芳不禁有点头疼。

    想她上下两辈子,这已经是第四个名了。

    改个名说难不难,可要适应也是需要时间的。再说,养父母辛辛苦苦收养了她,从小到大没少疼她。如今和生父母相认,没道理连名字都改得面目全非。

    “乖囡要是不喜欢,那咱就不改。”姜心柔看出闺女眼里的为难,拍板道。

    盈芳抿了抿唇,她倒也不是这个意思,想了想说:“要不,大名改回去,小名依然叫盈芳?”

    萧延武和姜心柔哪有不答应的道理,高兴都来不及。反正在他们心里,闺女的小名一直都是乖囡。

    女人们吃完饭,老中青三个大老爷们才将将喝完酒,完了还在胡天海地地侃大山。

    盈芳便提议进里屋坐,嘴上唠嗑,手上车小衣,两不影响。

    于是三个女人洗了盘果子当饭后水果,进了东屋。

    看到缝纫机上车到一半的小衣,以及写字台上摊开着的裁剪好的布料,姜心柔方才想起,上午跑百货商店买的东西,还没搬上来。

    “今儿你爸非要自己开车来,就没找鼎华介绍的那几个小伙子帮忙。他酒量差,一小酒盅就能喝高,我可不敢喊他去搬东西。周珍你随小婶跑一趟楼下,咱先把布匹搬上来。其他的等女婿吃完了再搬也不迟。”

    方周珍点头:“好的小婶,我跟你下去。”

    想到昨儿和盈芳商定的事,不免觉得可惜,“小叔没带司机啊,那我娘家去不成了。葡萄趁新鲜洗了吃吧,人多消耗也大。将来有机会,咱们再一起泡葡萄酒。”

    “什么葡萄酒?”姜心柔不知她俩打什么哑谜,好奇地问。

    “小婶你不知道,阿妹会酿葡萄酒,就以前洋人们喝的那种酒液红红的酒。这不家里刚好有现成的葡萄,而且是山里撸的野葡萄,口味比起乡下人家种的偏酸,却适合酿酒。可这附近没地方买坛坛罐罐,我就说去趟娘家,我娘家隔壁开了个土产五金店,看店的营业员是我娘家姨奶奶的堂侄女,关系说远不远,买几个坛子这点颜面还是肯给的。”

    听是这么回事,姜心柔说:“坛子倒是简单,一会儿让女婿找个会开车的后勤兵,载你回趟娘家……只是,这酒既是洋人喝的,咱们拿来酿,会不会被人揪住小辫子?”

    姜心柔心细,当即想到了不好的一面。

    方周珍闻言一愣,旋即和盈芳对了个眼神。

    显然,两人都没考虑到这一层。

    “那要不算了?”方周珍不无可惜地说。

    盈芳想了想,压低嗓门道:“其实咱们又不搞投机倒把,只是拿吃剩的果子酿酒,完了也是自己人喝,应该没人会举报吧?”

    “既然这样,那就去买几个坛子,稍微酿点。酿成了也别送人,除了自己喝,就信得过的人来家里了拿点出来招待。要是有人问起,也别说这酿酒法跟谁学来的,就说自己瞎琢磨的。”姜心柔边琢磨边说道。

    “嗯嗯嗯。”盈芳和方周珍点头如捣蒜。

    姜心柔又对方周珍说:“要不我和你一道去?上午我去百货商店,看到成衣柜台到了几件最新款的海魂衫,那奶蓝色衬皮肤,穿在乖囡身上一定很好看。当时我就想买了,可惭愧啊,当娘的居然不知道闺女的衣服尺码。这下见过了,我跟你一块儿去把衣服买来,隔天说不定就断货了。海魂衫这两年一直都很畅销,到哪儿都囤不了几天货。”

    方周珍眼睛一亮,欢喜地说:“那一块儿去一块儿去!要是有合适我穿的尺码,我也买一件。”

    说到新衣服,是个女人都挡不住。

    盈芳忍不住开口:“左右自己开车,要不我也去?”

    她手里捏着一沓票,正愁没机会去市里大采购。有现成的车子可以坐,她也想去啊。

    “你不行!”

    婶侄俩异口同声。

    盈芳抽了一下嘴。要不要这么有默契。

    “乖囡啊。”姜心柔生怕闺女不高兴,忙解释,“你怀孕没到三个月,尽量少颠簸。市里到霞山这条路吧,说说是部队出面整平了,可有些路段石子多,坐在车上像豆子在锅里蹦似的,万一有个什么,啊呸呸呸!妈不是这个意思,妈就是担心那啥,你禁不起这个折腾。”

    方周珍也说:“阿妹,这你一定要听我和小婶的,很多地方,新媳妇怀孕不到三个月,都不和别人说的,就怕出状况。咱们这边倒没这些个忌讳,可该小心的还是得小心。你有啥想买的,我拿笔记下来,只要有货,一定给你捎来。”

第409章 丈人哭成狗

    好吧,出于对肚子里小家伙的考量,盈芳也不敢冒这个风险。

    拿出这阵子攒下来的票,又抽了两张大人头,一并递给方周珍:

    “嫂子,那我不和你客气了,我确实有不少要买的东西,具体都记在纸上了。我粗粗算了下,这些票基本够用。要实在不够,你帮我挑着紧要的先买。”

    “行。”方周珍一口应了下来。

    说来说去,她自己手头也没几张票,要不然,还能看着堂妹买东西缺个票还要精打细算嘛。

    姜心柔嘴上没说,心里打定主意,一到百货商店,先把闺女要买的东西配齐了,再把那件相中的海魂衫买下来,别的,看手头的票还剩多少,再做打算。

    既然要去市里,这个点就得走了。总不能赶着百货大楼的下班时间去吧。

    三人收拾好装东西的布袋,从东屋出来,发现饭厅里的几个大老爷们,画风似乎有点走样。

    萧延武仗着几分醉意,嚎的得正起劲:“……那个杀千刀的祝美娣、臭婆娘,把我娇娇软软的宝贝闺女,扔到鸟不拉屎的山旮旯,还想毁尸灭迹……嗝!妄图断我萧延武的血脉!真他娘的狠毒!老子别的不懂,提刀杀人还是很在行的。这趟回去,一定杀她个片甲不留、尸骨无存……嗝!老大那货要是敢拦我,连他一起剐……”

    旁边一老一青俩男人,丝毫不见讶色,夏老还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地说:“是该整饬整饬。萧家一贯良好的家风,被个娘们败坏了,这往后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列祖列宗哦。”

    萧延武一听,嗓门更大,也更来劲了,用力拍着向刚的肩,作势要站起来,大着舌头吼:“走!女婿!跟老丈人斩妖除魔去!”

    向刚一把拉住他,哭笑不得地说:“爸你醉了。”

    “醉啥醉啊,老子酒量好得很,再来十斤这样的酒,都没问题。小子你走不走?你丈母娘胆子小,咱不告诉她,就咱爷俩,给你媳妇报仇去!不把那老虔婆能(第四声)死,老子没法出这口恶气。”

    “老萧。”姜心柔走出来,无奈又好气地拦住他,“一小酒盅白酒就能喝倒的人,还想斩妖除魔?拉倒吧!快坐下,别拽着小向。他尽照顾你了,自己饭都还没顾上吃呢。”

    “媳妇!”萧延武一把搂住妻子,“这些年委屈你了。”

    说着,粗糙的老脸埋入妻子暖香的肩窝。

    姜心柔两颊顿时涨得通红。

    “老家伙,还不快放开我。当着大伙儿的面,你干啥呢!”老脸都被他丢光了。

    果真不能给他喝酒,一喝就出状况。

    原想着今儿高兴,女婿倒的酒也不多,允许他喝一次吧,结果瞅瞅,连她也跟着一块儿出糗。

    没好气地想把他推开,下一秒,姜心柔发现不对,肩头怎么湿漉漉的?还是热乎乎的?

    “老萧?你咋哭啦?”

    “喜极而泣,喜极而泣。”夏老怕几个小辈难为情,忙打圆场。

    萧延武索性不管了,搂着媳妇儿的脖子,小声哭泣到大声嚎啕,一把鼻涕一把泪,借着酒劲扎扎实实地发泄了一通。

    边嚎边把祝美娣的祖上三代都骂进去了——上梁不正下梁歪,祝家祖上肯定有人长歪了,要不然怎会生出这么个畜生不如的东西!

    由于骂得又狠又凶,吓得小金牙躲在桌子底下不敢出来,两眼却湿漉漉地瞅着萧延武,似乎很纳闷这人到底肿么了?又哭又笑这不是它们小狗家族的专属权利么?

    老金则不错眼地蹲在男女主人跟前,有点摸不准突然间哭成狗的男人对主人有没有恶意。还是保险起见,护着他们点比较好。

    一蹦一跳从外面跑进来的金毛就彻底抓瞎了。

    “吱?”

    家里咋地冒出这么多人?一个还哭得那么恐怖。

    别说金毛抓瞎,夏老和姜心柔也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却见金毛丢下爪子上的竹筐,攀着门框一晃,从门口晃进了饭厅,就这么耷拉着前爪、歪着脑袋站在萧延武跟前。

    萧延武酒劲上头,这会儿脑子还在懵圈中,即便看到金毛,也只是愣了一下,接着哭,边哭边问向刚:“女婿,你爹几岁了?咋老成这样?不过怎么说也是亲家,你放心,我不会嫌弃他的……”

    向刚:“……”

    别过头,有点不忍直视。

    大伙儿这才会过意,敢情是把猴子认成人了。这也就算了,还直接认成了亲家……噗哈哈哈……

    其他人尚且能忍着不笑出声,夏老可不管这些,放声大笑,末了还说:“丫头啊,你爹这下糗大了。酒醒后脸指定红成猴屁股。”说完继续爽朗大笑。

    笑够了才拉着小俩口问起小猴子的来头。得知前阵子那瓶猴儿酒,还是这小猴子拿来的,开心得直咧嘴。那热乎劲,就差没把金毛当成他亲孙子看待。

    不过夏老也说了:“霞山上以前从没发现过猴子,想必是从别的山头跑来的。既然这么喜欢你们家,就让它在这安心住下呗。回头我找机会和上头说说,看能不能在前面那片山头划一片地出来,植树造林,但不砍伐,专门给这些个小家伙安居乐业。说不定过上个几年十几年,这里也会成为金丝猴们的栖息地,咱们也算做了件好事。”

    “中!”萧延武晕头转向地扶着脑门歪在妻子身上,半晌蹦出一个字。

    姜心柔好气又好笑:“中什么啊,明知自己酒量浅,还喝得这么起劲。早知就不让你喝了,不喝酒还能开车送我们去趟市里。”

    “怎么?这个点还要去市里?”夏老插嘴问了句。

    姜心柔就说了婶侄俩的计划,末了问向刚身边有没有会开车又刚好轮休的同志,借来当半天司机。

    夏老拍腿道:“这不有现成司机么,还找别人干啥。”他把自己的警卫员拨了一个送她们。

    “放心,在你们没回来之前,我哪儿都不去,就坐在这和小向唠嗑。”

    警卫员这才放心。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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