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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七零美好生活全文阅读

作者:席祯     重生七零美好生活txt下载     重生七零美好生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35章 后悔了

    顿了顿,蒋小琴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地想问问陈玉香,她有没有团里关于人事调动的新情况。

    陈玉香的丈夫虽说只是个教导员,但架不住她和李双英的交情好。看她们相处的熟络程度,平素里经常在窜门,没准听到些风声了呢。

    无奈刚要张嘴,陈玉香家的菜地到了。

    “唉哟我去!也就三天没来,草又发这么多了。这些个小祖宗,真得天天伺候才成呀……”

    说着,抬头指指不远处的丝瓜架,对蒋小琴说:

    “瞧见没?那架子是三营长家的,她家再过去就是你家的地了。你快忙去吧,这天热,撒下种子,发发很快的,十天半月就能吃了,省点钱下来还能多割几两肉。”

    说完,陈玉香就兀自忙开了。

    蒋小琴一口气瘪了,扯了扯嘴角,准备再三的问题依旧没机会问出口,只好去了自家地头。

    可她忘了,这不是乡下的自留地,种着成型的蔬菜瓜果,提个篮子、带把镰刀就行了。

    这里的菜地还是一畦杂草。

    她握着镰刀,心不在焉地锄了个把钟头的草,依然杂乱无章。

    听到陈玉香喊:“小琴,好了没?咱们该去山脚集合了。”

    她也不管了,这活太累了。

    老家的自留地,向来是公婆打理的,她除了偶尔去菜地割点菜、摘点瓜,别的活儿几乎从不沾手。

    如今随了军倒反事事都要亲力亲为了。

    真不知这些军嫂们咋想的,明明丈夫的津贴都不低,每个月还有伙食补贴,没道理买不起菜,偏要老辛苦地从大院赶到山脚开地、种菜……

    走到山脚经常耨野菜的那片草坡,几个军嫂头碰头挨在一起交换各家地里的产出。

    盈芳来的最晚,托陈副团问后勤要了点蔬菜种子,赶在四月结束前,整了两垄地出来,一垄种了青菜、小白菜、大蒜、韭菜,四周还排了一圈毛豆和辣椒。

    据说毛豆不需要施肥就能长得很好,而且还能带动周边的蔬菜。

    另一垄地,向刚花了半天时间搭了两排竹架,种了丝瓜、黄瓜、南瓜、葫芦。都是不怎么需要操心的菜。

    只是瓜类生长期长,这一会儿才开花呢。倒是小白菜和青菜,吃了好几顿了。还有鲜嫩的大蒜叶和韭菜,这会儿正当时。

    李双英几个没种韭菜,又很想尝尝韭菜盒子,纷纷拿自己篮里的番茄、茄子、嫩玉米跟盈芳换。

    其实仔细找找,附近能找到不少野韭菜,真心想吃何愁找不到?

    盈芳知道她们是想帮助自己。

    毕竟来的迟,播种不到一个月,除了叶菜,其他都还不到吃的时候。

    番茄、玉米、茄子由于留种不多,等盈芳去讨的时候早就没了。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李双英带头和盈芳换。

    不一会儿,盈芳的菜篮子,由一开始清一色的绿色叶菜,变得五花八门,煞是好看。

    见陈玉香领着蒋小琴也过来了,李双英手一挥:“走!挖点野菜该回去了!再迟该热了。”

    五月天,大太阳底下已经穿不住夹衣了。夹衣里头穿的都是补丁打补丁的衬衫,因此一般不会在外头脱。

    蒋小琴看到盈芳挎在手臂上的菜篮子,忍不住问了句:“小舒家种了这么多种类的菜呀,五颜六色,看着怪好看的。”

    “哪里啊,小舒来的迟,菜地上个月才开,番茄、玉米啥的应该是和团长夫人她们换的。”陈玉香在一旁接道。

    同时,从自己篮子里拿了把芹菜给盈芳,笑着道:

    “听老王说你家的大蒜叶很香很嫩很好吃。前儿我去娘家,他不是去你家蹭了顿饭么,回来一个劲地和我说,让我明年也种一些。难得有他主动想吃的素菜,怎么也不能拖明年去呀。给我换一点,够炒一小盘的量就够了。上个月腌的咸肉还剩一点,这天再不吃要坏了,晚上炒蒜叶去。”

    盈芳见篮子里的大蒜叶能炒两盘,分了一半给陈玉香:“地里还有一些,下趟再给嫂子送点。”

    “尝尝鲜就行了。”陈玉香笑呵呵地道。

    一旁的蒋小琴,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空篮子,张张嘴,正想问盈芳讨一把青菜或是韭菜,但听李双英在那边喊:“你们几个还在磨蹭什么,日头越来越晒了,赶紧的,挖点野菜就回家。小蒋你家菜地还没开,多耨点野菜回去,省得跑菜场……”

    “对对对!小蒋快来,这边的野菜还挺嫩的,估计刚长出来,多挖点回去,焯水凉拌或是煮疙瘩汤都好吃。不认识的我教你啊……”

    “瞧你说的,小蒋老家农村,和小舒一样,咋可能不认识野菜?”

    “倒也是,那小蒋你赶紧挖,我去那边看看。不知道有没有四营长那么好的运气,逮只肥兔子回去该多好……”

    一说到兔子,几位嫂子的话茬,又绕回到盈芳和她家向营长身上。和来时一样,促狭打趣不断,盈芳的耳朵尖红了一路,面上还算淡定。

    这么一来,蒋小琴又插不上话了。

    直至回到大院,她打了一晚上的腹稿都没机会说出口。

    唯一的收获,就是一篮沉甸甸的野菜。

    “真想不明白,这野菜有啥好吃的,苦了吧唧的,这些人真是有病。自己篮子放不下了还拼命塞给我,真那么好心,咋不给我几把自己种的菜……”

    到了家,蒋小琴把篮子一扔,脱了外套,拎起茶缸灌了口水,心情超级不爽。要是天天这种日子,她真后悔来随军了。

    盥洗室里,盈芳把今天挖来的野菜清洗干净。

    地里摘的菜,以及和嫂子们交换的那些,别看种类不少,每样其实也就一盘的量,加起来,勉强够吃两天——

    青菜是早上煮面或是疙瘩汤用的;番茄煮汤或是撒点白糖凉拌;小白菜清炒;茄子拌蒜泥;韭菜炒蛋;大蒜叶炒熏兔肉;玉米煮了给向刚当点心。

    向刚傍晚有时收工晚,到家开饭都七点了。因此,盈芳总会在他衣兜里塞个馒头或是饼子,下午三四点钟饿了垫垫肚子。

第336章 好一口狗粮

    嫩玉米是个时令货,可惜产出太少,一株苗伺候到大,完了才结一个玉米棒子。因此很少有人浪费地种这个。

    也就疼孩子的李双英,每年开春都会种上几株,嫩玉米给孩子们放学回来当点心。再留两株老玉米,过年了炸苞米花给他们当零嘴。

    盈芳抛了抛手里玉色的嫩苞米,想着明年要不要到山里寻块无人问津的地种种?玉米种子她问师娘要了一些。

    楼下天井的地迟迟不见规划,听说是部分家属反对,说都开成了菜地,孩子们玩耍的地方都没了。

    想想也是。

    不由想到去年在雁栖山里发现的小米,盈芳不禁有些蠢蠢欲动。想着不若下午进趟山,先探探地形?

    打定主意,她开始愉快地洗野菜。

    晌午时分,但凡在家的,都出来洗米煮饭。

    看到盈芳洗野菜,冯美娟抽了一下嘴:“又去挖野菜了?顿顿吃,吃不腻啊?”

    她早就腻了。不就那味道么,即使焯了水也带着一股涩味,偶尔调剂口味吃吃还成,每天吃,都能把人吃菜色了。

    刚说完,一营长家的门也开了。

    蒋小琴拎着满满一篮野菜木着脸走进盥洗室。

    冯美娟:“……”

    盈芳笑着说:“野菜大都清热,春夏天吃点有好处。”

    冯美娟讪笑两声,收回目光低头洗米,边说:“你们就一点不好奇啊?副团的空缺到底谁来填?”

    盥洗室忽地安静不少,就只有盈芳跟前的水龙头还徐徐开着,细小的水流冲洗着野菜。

    蒋小琴偏头看冯美娟:“你的意思是你知道?”

    冯美娟叹了口气:“我哪里知道。可都这么久了,还是迟迟没动静,急死人了。真怕来个空降兵,那咱们四个营的营长丢脸了。”

    顿了顿,看向盈芳:“小舒,你咋一点不着急?”

    “她有啥好着急的。”蒋小琴脱口道,“向营长听说年初才副升正,不到半年时间升副团可能吗?”

    冯美娟心里也的确这么想。

    可不知为何,总觉得四个营长里,最具竞争力的不是一营、二营,而是四营。

    明知这个想法很不可思议,却还是忍不住惴惴。

    毕竟,省军区不是没有过一年内连晋三级的例子。莫非下一个就是向刚?

    盈芳见两人都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睫毛颤颤,垂眸子回了句:“他不让我操心这些事。”

    “……”

    好一口满满的狗粮,塞得她们一点食欲都没了。

    盈芳洗干净野菜,为数不多的草药,清理干净后在米筛摊开,搁阳台上晒。

    阳台角落的迷你菜圃,老家回来后,种上了葱姜蒜和最常吃的青菜、小白菜。

    两个环形角落,一个撒了点牵牛花、太阳花等比较容易打理的花种;另一个搭了架子种扁豆。盈芳觉得扁豆花也挺好看的。

    菜种播下也有大半个月了,冒出的嫩叶其实挺可观了。

    不过横竖就在眼皮子底下,小俩口不急着吃。

    哪天下雨不方便去菜地了,再拔来应急。

    中午吃什么好呢?

    盈芳看了眼外头的骄阳。

    天热,又没风,屋里闷闷的,没啥胃口。要不做拌面吧,配菜就凉拌马兰头,再煮个番茄蛋汤。

    家里白面还有不少,再放下去,估计要出虫了。

    想到就做。

    盈芳卷高衬衫袖子,拿来和面盆和面。和完面,在擦干净的饭桌上擀成薄薄的大面片,拿菜刀切成细条状。

    掐着向刚回来的时间,去厨房开火。

    一个锅烧水煮面,另一个锅焯马兰头,捞出马兰头换水煮番茄蛋汤。

    先前从老家带来的酸菜还有一些,切成薄片下到汤里,喝一口酸酸辣辣,很是开胃。

    煮面的锅刷洗干净后,开始炸拌面酱。

    正是暖房饭那天,师嫂送她的海鲜酱。

    就着白粥吃过两次,剩下不多了,重新回锅炸了炸,趁热和麻油一起浇到拌面上,再撒上葱花,看着相当勾人食欲。

    冯美娟和蒋小琴也在厨房。

    他们两家中午基本都煮米饭、炒蔬菜,偶尔才吃馒头、面条,说是米饭顶饥。

    可每次看到盈芳做的面食,就忍不住口水分泌。与其说是馋面食,倒不如说是馋配菜。

    想不通——明明都是营长家属,领着同级别的津贴、吃着同级别的伙食,为啥四营长家会有那么多囤货?

    从粮食到菜干,从腌肉到鱼干,还有瓶瓶罐罐的酱料、酱菜、果脯干……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现的分歧?

    想到那天早上,隔壁意外收获的野兔,冯美娟的瞳孔缩了缩。

    是了,除了实力,还有运气。

    自己家就从来没在山脚碰到过野兔。

    别说野兔,山鼠都没瞅见过一只。

    想到那肚儿肥溜溜的野兔,冯美娟切着菜帮子忍不住说:“小舒啊,今天早上你们去菜地,没发现谁家的菜地……被什么东西糟蹋了吧?”

    盈芳迷茫地抬头:“什么东西?”

    话一出口,感觉像在骂人,赶紧追述:“嫂子的意思是?”

    “她的意思是,你家向营长那天逮到的野兔,应该分她家一碗。”

    接话的吴桂花。

    手里捧着俩饭盒,里头是国营饭店买的花卷、肉包。

    打算烧壶热水,一会儿等张涛回来冲碗榨菜汤,简单对付一顿。

    “我哪有这个意思。”冯美娟差点一口老血。吴桂花这个臭婆娘,不怼自己就不舒服是吧?

    “哟!小心思被人揭破恼羞成怒了?”吴桂花凉凉笑了一下。

    走到盈芳旁边,打开饭盒,拨了个肉包到她案板上。

    “你上回给张斌苹果,我还没谢你呢。这肉包你尝尝,我路过饭店,闻到香味迈不开腿了,买了几个回来。你嫌油腻,家里不是还有条狗吗?”

    冯美娟顿时一口气噎在胸腔,上不来下不去。

    吴桂花绝对是在嘲笑自己。

    因为今天早上,一营长家的兵兵坐过道上吃肉包,甜甜看了也想吃,自己当时说了句什么来着?

    ——“吃吃吃,就知道吃,学习咋不和人家比?你要是带把的,别说肉包,想吃啥我都给你买来……”

第337章 这就是传说的缘分啊!

    蒋小琴低着头,不知是真忙,还是假忙,总之没理会她们。

    盈芳看了看白白胖胖的大肉包,再抬头看闻到肉包子香味、已从阳台迅猛扑到厨房门口摇着尾巴等投喂的老金,忽然好想捂脸。

    自家的老军犬,自从和小金称兄道弟后,画风大变啊,好像成了条贪吃狗。

    吴桂花哈哈笑了两声,提着热水壶回屋了。

    老金冲着她手上的饭盒看了一眼,淡定地收回视线,依旧将目光投放在盈芳面前的盘子上,既没有扑过来,也没有哈舌头、舔嘴巴,淡定地像个绅士。

    可盈芳还是看出来了——老金很馋。因为确实有几天没沾肉沫腥子了。

    今天上山,小金钻深山玩去了,老金追不上它的速度,只在外围扑了会儿蝴蝶,啥猎物都没逮到。

    问她怎么知道的,看它回来时那委屈的小模样呗。

    叹了口气,捻起肉包,来到老金面前,伸手挠挠它下巴,到底还是喂它吃了。

    吴桂花那边,回头看家里还有啥小零嘴,给她家儿子送点去吧。

    向刚回来时,汤已经不烫了,正好入口。

    顺便带回个好消息:“贺医生给我打电话,说省城几所医院、卫校,这几天在联合组织进山采集中草药活动了。他把你名字记在了他科室下面,有消息会再来口讯。”

    盈芳听了一阵惊喜:“真的?那感情好!我早上还在想,过不多久就梅雨季节了,家里囤的草药越来越多,要不先卖掉一点。少赚就少赚点吧,总比发霉发烂了强,你说是吧?听嫂子们说,入夏之前,有一段时间的雨季比较长,能连着下十几二十天。常用的被褥行头都发霉,何况是草药。”

    “嗯,这下放心了?”向刚嘴角噙着笑,给她舀了碗番茄汤。

    “放心了放心了。”盈芳兴奋地跃跃欲试,“不知道哪天开始?是自由进山还是有组织地进山?不会被分配到别地的山里去吧?不过没关系,我都可以……”

    男人听着听着,敛了笑意、黑了脸。

    麻蛋!媳妇儿没关系他有关系啊。

    分配到别地的山头,每天还能回家吗?

    一想到未来有一阵子可能要和媳妇儿两地分居,向刚坐不住了。

    吃过午饭回到部队,立马给贺医生去了个电话——务必让他将媳妇儿分配到霞山镇范畴。不能因为名字挂到了他所在的科室、人也必须跟着他们军医院跑。

    贺医生一听就明白他话语里的深意了,笑呵呵地说:“成成成,你小子都特地来电话叮嘱了,我还能不帮这个忙?放心吧,一准给你办妥了。只不过,年轻人血气方刚的,没做避孕措施?”

    向刚很想甩他一句“要你管”,可到底是长辈,又帮了自己不少忙,于是绷着脸硬邦邦地回答:“有了就生。”

    贺医生:“你当然无所谓了,又不是你生。关键得你媳妇同意啊。”

    “我媳妇也同意。”向刚的语气里带着点小嘚瑟。

    贺医生啧了一声:“你小子福气真不错。”

    向刚这才满意地挂了电话。

    他福气当然好,时隔七年回趟老家,第一个遇见的村民就是媳妇儿。

    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啊。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

    盈芳午觉起来,带着二金上了趟山。

    离军属大院最近的山头,就是菜地所在的山头,熟门熟路的很。

    不过这里的山和雁栖山有点不一样——

    雁栖山一直以来都是野性十足的自然山林,林子里小动物成片出没。自从狼群安家后,更加没人敢随便上山了,天然老林里,什么样的植物都有。

    霞山就不一样了,城东那边有座伐木场,一部分木材,是从霞山上伐得的。

    霞山镇因此多了项收益,也算两全其美。

    只是如此一来,山里的树不允许私人砍伐,属于霞山公社集体所有,一旦被抓到私伐林木,一律以偷窃罪论处。

    除此之外就没那么多限制了,山里的野花野草、野菜野果,谁爱采谁采。

    山林管理员也只管你有没有偷伐集体的木料,别的才懒得理你。

    盈芳背着竹筐、挎着竹篮,畅通无阻地上了山。

    小金一进山就施放威压,将周边潜在的一切危险掐灭于无形,而后像个黑涩会大佬似的,带着老金大摇大摆地巡视山头去了。

    盈芳边勘探地形边采草药,看到时令的成熟野果顺手摘到篮子里。

    五月底的江北,刺泡依然能摘到一些,此外最多的当数野桑葚。

    又大又紫的桑椹果,不用洗就能吃,吃到嘴里甘甜爽口。

    盈芳挑了条偏僻的山路,沿途除了没被人发现的大颗桑椹果,还有鲜艳的映山红、花期刚过尚未挂枝的桃金娘。

    暗暗记下位置,等七八月桃金娘成熟了来摘。

    铺着桑叶的竹篮,一路下来,被新鲜的桑果和刺泡层层叠放得快满出来了。

    到达山顶后,盈芳卸下竹筐、篮子,眺望山景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刚要找个坐下来吃点果子歇歇脚,瞧她发现了什么?

    猴子?

    这应该是生活于灵山秀水间的灵猴没错吧?

    盈芳愣愣地看着一只灵巧的金丝猴,攀爬于山壁树枝间。

    那小猴子似乎不怕生,坐在高高的枝条上,调皮地朝她挤眉弄眼,完了还朝她扔果子。

    不知名的小果子,射到额头还挺疼的。

    盈芳“嘶”了一声,伸手揉额。

    不用看也知道,一定起红痕了。

    老金“汪汪”地从另一个方向跑上山,先是冲树上的猴子吠了几声,又朝紧随其来的小金嗷呜两声,像是在告状。

    小金轻轻一纵,跃上猴子所蹲的枝条,还没吐蛇信呢,就把小猴子吓得屁滚尿流,眨眼工夫就不见猴影了。

    老金蹲在原地,不高兴地呜咽。好似在说:那泼猴欺负主人,干啥放它走!

    小金居高临下地朝老金吐了吐信子:蠢狗。

    老金转而找盈芳求安慰,蹭着她的裤腿求抚摸、求顺毛。

    盈芳痒得哈哈笑。

    正闹着,那小猴又回来了,前爪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小节竹筒。

第338章 好酒~

    不知是害怕小金,还是担心盈芳报复,小猴儿隔了七八米就不再往前了。

    把竹筒放在地上,回头朝盈芳吱吱叫了几声。

    随即长臂一抓,借力使力,荡秋千似的,转眼消失在茂密的枝叶间。

    老金嗅着鼻子,绕着竹筒兜了两圈,舔着舌头朝盈芳汪了一声,好似在说:这东西能吃。

    能吃?

    盈芳好奇地走过去,拿起竹筒一看,这是泉水?唔,不像。凑近了闻,似乎是酒,可又带着一股浓香的水果味儿。

    莫非是果子酒?

    可那小猴是从哪儿淘来的这东西?

    老金前爪搭在盈芳的胳膊上,舌头在竹筒上一舔,似乎很想尝尝。

    “这可能是酒啊老金,你不能喝的。”盈芳笑着举高手里的竹筒。

    见过馋肉的狗,没见过馋酒的。真是随了训练场上那帮大老爷们的脾性,闻着酒香就想干杯。

    “呜……”

    老金卖起萌,盈芳哪里招架得住。

    最后,摘了片阔叶子,往上倒了一点小酒,让它舔几口解解馋。

    看它砸吧的享受样儿,盈芳忍不住就着竹筒也呡了一小口。

    好酒!

    杏眸瞬间晶晶亮。

    不过瘾,又呡了一小口。

    “呜……”

    老金凑过来还想分一杯羹,盈芳只好又倒了一点给它。

    看着一人一狗毫无形象可言地蹲在树下、你一口我一口地分享小猴儿迫于威压孝敬的猴儿酒,缠着树梢一摇一摇放飞心情的金大王,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俩酒鬼!

    “剩下的不能再喝了,带回去给刚子哥尝尝。”盈芳躲过再次扑来的老金,晃了晃剩下的半竹筒酒,打着小酒嗝说道。

    听到向刚的名字,老金硬生生收回悬于半空中的爪子。

    “丝丝——”

    这时,小金突然跃下树梢,盘在盈芳肩头吐了吐信子。

    “怎么了?”

    话音刚落,一道惊雷在离他们不远的山头炸响。

    天色瞬间暗了下来。

    要下雨了。

    盈芳赶紧背起竹筐、挎上竹篮,匆匆往山下跑。

    “嗷呜……”

    老金大概被这突如其来的雷声惊了一跳,炸毛似地飞奔在前,好一会儿才停下来回头等盈芳。

    出于安全,这回走的是山道,时而平坦时而陡,但总的来说,比上山时挑的那条无人小径好走多了。

    小金替她分担了大部分重量,跑起来丝毫不觉得累。

    可大雨说下就下,不等他们跑下山,豆大的雨点,就噼里啪啦地砸在身上。

    来到这个世界,似乎还是头一次遭遇这么大的雨。

    盈芳不禁有些发傻:该不会,嫂子们说的连下二十天的雨,都是这样的瓢泼大雨吧?那不得把家属大院给淹了。

    本来还说回家前,去菜地里看看,有啥菜可以吃,顺便摘回去。这下也不用去了,冲下山直奔家属大院。

    ……

    向营长一整个下午心情都不错,倒反把底下的兵蛋子们吓得一愣一愣的。瞧惯了自家营长的严肃脸,生怕这是怒极反笑的前兆。

    好在熬了半天都没见营长发飙,想来是真的心情好。

    三个连的连长一解散,都凑过来刷好感。

    看到他们,向刚蓦地记起一个事,朝孟柏林勾勾手指。

    “营长?”

    “陈团昨天找我说,侦察连要扩员,你把今年以来新兵的训练数据摘出来给我看看。有什么特别好的苗子也一并列出来……另外,收工前去趟炊事班,找个叫潘新苗的新兵。我和陈团报备过了,那小子挺机灵的,留在炊事班埋没了,给他个机会去侦察连试试。”

    “是!”孟柏林领了任务兀自忙去了。

    向刚又给三个连长派了任务,然后找王富强商量了一下政务。见天色暗沉沉的,不时有银白的闪电晃过,立刻宣布“解散”,拔腿去车棚。

    看到四营解散,其他营也跟着陆陆续续结束当天的训练任务。

    “还是没听说有文件下来啊。”李建树擦着汗,自言自语道。

    接替于光辉的新任副营长,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头,言行间多少还带着点拘谨:“营长,咱们营不往侦察连输兵力吗?我看陈团直接找的四营长,好像专从他们营挑。”

    “有这事?”李建树手一顿,愣了几秒才继续擦头发,“明儿我找陈团问问。”

    心里不禁有点窝火。

    打从四营换了个营长,什么好事都先向着他们。

    照这个趋势,副团那个空缺,莫非真是给向刚留的?

    可让他跑去问团长甚至师长吧,又实在没那个胆。

    说难听点,真有那个胆色,也不会到现在还处在营长位置上了。

    “轰隆隆——”

    一声惊雷响彻天际。

    李建树惊了一跳,咒了声娘,快步往大门口赶。

    老远看到向刚推着自行车从停车棚出来,长腿甩上车座,用力一蹬,咻得一下,就窜出老远。

    “向营长的骑车技术真好。”有小兵在后头羡慕不已地说。

    李建树心里哼了一声。天天骑来骑去的,谁的车技能不好?

    话是这么说,可到底还是羡慕有车一族。尤其是这种要紧要慢的时刻,车轱辘一瞪,果断比两条腿快多了。

    李建树琢磨着,要不如了妻子的心愿买辆自行车吧……

    ……

    家属大院,卫兵已从大门口撤到岗亭檐下,带着斗笠、穿着蓑衣,然而顶不了什么卵用,依旧被淋成了落汤鸡。

    “向营长好!”站岗的卫兵看到向刚蹬着自行车回来,行了个军礼。

    “营长你回来了?嫂子还没见回来呢。”和盈芳比较熟的名叫王小虎的卫兵正在岗亭里扒饭,听到动静探出头说。

    向刚身子一顿,脚掂着地扭头问:“你说我媳妇儿?她出去了?”

    “是啊,下午两点光景出门的,当时我值班,不过下午我都在这,晚饭也是小刘给我带来的,没看到嫂子回来过。”

    “去哪儿了知道么?”向刚抹了把湿哒哒的脸,扶着车头掉了个头。

    “嫂子没说,不过我看她背着箩筐,带着老金,会不会是去菜地了?”王小虎递来一把伞,蓑衣没多的了,伞倒是有一把,雨雪天气方便他们往返宿舍。

第339章 没有比较没有伤害

    向刚接过伞的手一顿。

    还想去学校接她呢。那丫头请了几天假,早就心痒痒地回去上学了。菜地早上才去过,没道理呀。

    转念一想,那丫头八成上山了。

    “老金跟着么?”

    “跟着呢。”

    向刚头一点,和卫兵道了声谢,单手撑伞,踩着自行车朝山脚飞驰。

    老远看到两道影子,一前一后、一快一慢,隔着雨幕看不清是不是那丫头,他蹬得更快了。

    直到听到老金凶悍的吠声,向刚松了口气。

    盈芳半眯着眼往前跑,雨水打的眼睛都睁不开。身上已经找不出一处干的地方了。

    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甩甩头。终于体会到老金每次从水坑里打滚起来后抖毛的感受了。

    懊恼不该在山顶流连,歇会儿就该下山。

    现在可好,不仅浑身上下湿漉漉,筐里的草药、篮子里的野果,也被雨水淋得像水里捞上来似的。

    要是连着下二十天雨,这筐草药算是废了。

    “汪——”

    老金嗅出向刚的气味,跑得更快了,到自行车前一个急刹,扑上去亲热。

    “下去。”向刚没好气地拨开它,停好车,撑着伞来到盈芳跟前,“拿着,筐子我来背。”

    “你怎么来了?”盈芳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怔怔地看着男人。

    “这么大雨,你不在家,我担心。”男人言简意赅。接过竹筐和篮子,竹筐反背在胸前,篮子挂车头。

    等盈芳搂着他腰坐稳后,脚一蹬,自行车稳稳地驶向大院。

    老金依旧在大雨里飞奔。许是向刚来了的缘故,老家伙兴奋得和小年轻没两样,撒着四腿跑得飞快。超过小俩口的自行车时,还嘚瑟地朝他们哈舌头。

    “向营长,嫂子!没事儿吧?”值岗卫兵看到小俩口近乎湿透地回来,关心地问。

    “没事儿,就是忘带伞,淋着雨了。谢谢你们关心。”盈芳拿过篮子,跑进岗亭给卫兵留下两大捧桑葚和刺泡。

    “淋了雨味道没那么好了,凑合着尝尝。”

    “谢谢嫂子!”

    看着小俩口相偎在一把伞下上楼,卫兵羡慕地说:“向营和他媳妇儿的感情真好。”

    “嫂子人也好,每回进出都和咱们打招呼,还三不五时给咱们东西吃。”岗亭里休息的卫兵抓了把桑葚,往嘴里丢了一颗,“唔,味道真好!”

    “你丫的给我们留几颗啊!话说回来,嫂子这么漂亮,人又好,这样的媳妇儿,换谁不搁心尖尖上疼……”

    “小样!你才几岁?十七岁不到肖想媳妇儿了?”

    “傻缺!你们不想?”

    “……”

    ……

    “洗好了?”向刚在盥洗室冲了个凉水澡,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回屋,听到东屋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幻想着她捧水拂肩的画面,下腹发紧、鼻孔发热,连忙走到阳台。

    雨势比起方才小了一些,却没有停的迹象。

    望出去,一片雾蒙蒙。

    “刚子哥,今晚来不及煮饭了,吃面疙瘩行吗?”盈芳端着澡盆从里屋出来。

    向刚听到动静,立刻走回屋里,毛巾甩上肩头,上前接过澡盆,端去盥洗室倒水,同时应道:“我都可以。”

    “那我去煮了。”盈芳撩了撩不曾全干的长发,随手拿了根头绳虚虚地拦了一下,免得做饭时头发落下来。而后到西屋舀了两勺白面,调水拌面糊。

    向刚倒完水,把两人的湿衣服搜罗到一起,泡上洗衣粉,挨件地拿搓衣板搓。

    上身一件白色的汗背心,下身是军裤。背心下摆系在裤子里,显得大长腿尤其长。

    “哟!怎么是向营长在洗衣服啊?小舒不是在吗?”蒋小琴出来洗碗,看到别人家的男人在水房洗衣裳,自家男人吃了饭就叼起烟、翘着二郎腿在床上看报,忍不住酸了一句。

    向刚“嗯”了一声,继续专心地搓洗媳妇儿的小衣。

    冯美娟也来了,见状,半笑不笑地说:“你才来,不知道向营多疼他媳妇儿,久了就习惯了。”

    那是天天被迫看恩爱、吞狗粮啊。

    好似全天下男人的优点,全部集中在四营长一个人头上。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啊。

    盈芳在厨房烧火煮面疙瘩,隐约听到盥洗室那边传来说话声,还当是隔壁几个嫂子在聊天,也没当回事儿。

    直到她端着两碗面疙瘩回屋,看到向刚把支在阳台的三脚架挪进屋在晾衣服,先是吃了一惊,继而大窘。

    “你、你怎么洗衣服了?吃过饭我会洗的。”

    “闲着也是闲着,顺手搓掉了。”向刚手臂力量大,衣服绞得干,抖开了晾衣架上,地面干干燥燥,不见一滴水。

    “来,把盆去放好,我把饭桌挪个地方。”向刚把空盆递给盈芳,连着桌上两碗清爽的青菜鸡蛋面疙瘩,将饭桌往里边挪了挪,省得妨碍走路。

    “雨季来了,出门的话,得把衣服晾屋里,免得晒干了又被淋湿。”

    盈芳听他这么说,忧心忡忡地问:“是不是要连着十几二十天都这么大雨啊?”

    向刚笑睇了她一眼:“这怎么可能,天天这么大雨还不发大水啊。早几年,霞山镇淹大水,也就连下了两天暴雨。”

    盈芳吁了口气:“不是就好。”

    “不过就算不是大雨,连着下半个月,也可能淹水。去年我们团被派出去抗洪救灾,还死了一名兄弟。”向刚凝望着窗外的雨幕,良久,逸出一声叹息。

    这样的话题不适合阴雨天。

    盈芳怕他难过,推他到饭桌边坐下:“你不饿我都饿了,坐下吃吧。再不吃就凉了。对了,我给你带了好东西。”

    想到小猴儿孝敬的美味果酒,她起身跑到西屋。

    山上背来的草药、野果还堆在那儿没收拾呢。

    好不容易从竹筐里翻出那个装酒的竹筒,一看,酒不是被洒、就是被雨水冲得不能再淡了,喝上去哪里还有什么酒味。

    盈芳沮丧地回到饭厅,垮着肩蔫头耷脑地把经过一说,末了道:“那酒真的很好喝!感觉是水果酿的,闻上去香、喝起来更香,怎么就被我弄洒了呢……”

第340章 有媳妇的感觉真他妈好

    向刚扶着她肩膀安抚:“没了就没了,我又不差这一口酒,家里不是还有你泡的灵芝酒吗?今儿倒一小盅尝尝怎么样?”

    “灵芝酒是灵芝酒,果子酒是果子酒,两个哪有可比性嘛。”盈芳自责自己没把酒收好。

    “好,没有可比性。”男人耐着性子哄道,“可这又不是你的错。乖!别懊恼了。要不这样,哪天我休息,陪你上山,找那小猴儿再弄点酒,咱俩一块儿喝……”

    “汪!”老金趴在西屋门口,适时地叫了一声。

    盈芳忍不住笑:“老金也还想再喝呢。”

    向刚丢了个凉凉的眼神给某只馋狗。

    老金脑袋一缩,趴回了自己的窝。

    雨季来了,部队的训练缓了不少,不像平时那么紧锣密鼓了。不过人依旧没闲着,轮番被派出去抗洪救灾。

    霞山镇的各条街巷,在可爱的战士们的冒雨捯饬下,没有淹大水,积水最深也就没过脚踝。

    省城其他地方也差不离,先期的投入、雨季来临时的应急措施,没再发生往年那样的惨剧。

    倒是南边的运城,发来求支援的加急电报,说是连下两天一夜的大暴雨,整座城都要被大水淹了,水位最高处已漫过三层筒子楼。

    关键是暴雨还在一刻不停地下,运城以及附近的驻扎部队,都已投入救援,可还是缺人。这已经不是普通的救灾,而是一场和死神较量的拉锯战。

    各军区纷纷响应总军区号召,调派精锐队伍前去支援。

    七一三部队分到一百人的团体任务。五个团,每团出二十人。由柳副师长亲自带队,向刚、吴奎、林大兵、秦益阳等各营的精英都在其中。

    “今天晚上就出发?都这么晚了,怎么不等明天早上再走?夜路多难走啊。”

    盈芳嘴上这么说,手上却不停,给他准备干粮、收拾行李。

    向刚换了一身作战的迷彩服,扣紧衣领,抽紧袖口,整装待发。

    听到媳妇儿的嘀咕,搂过她纤腰,在她嘴角啄了一口:“早一分钟,多一份希望。”

    盈芳何尝不晓得这个道理,可总归还是担心。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向刚低头吻上她的眼睛,蒲扇的睫毛,颤得他心都化了,若不是时间紧迫,真想抱她去床上安抚她紧张的情绪。

    “我不在家,你一个人注意安全。晚上记得锁门,让老金守在房门口,有谁敲门记得问清楚。学校这几天放假,家里菜够吃,尽量少出门。雨停了也别上山,下过那么大雨,山土不结实。以前去南城,那边的山经常泥石流,那场面可吓人了,别让我担心,嗯?”

    “知道了。”

    盈芳娇娇糯糯的嗓音,落在他耳畔,撩得他真想拿她瘙痒。

    “还说这阵子训练不紧张,抽一天带你去市区看看师兄他们,又要食言了。”向刚轻叹一声,下巴搁在她肩窝,舍不得撒手。

    “不差这几天。”盈芳反手握着他大掌体谅地说。

    打从随军后,这是小俩口一次分离。

    尽管这样的分离,在今后的岁月里还会有很多次,可依然会不舍。

    “好啦,不是说八点集合吗?已经七点四十五了。”盈芳就着他手腕看了眼时间,推着他来到饭厅。

    “行李袋里一个包袱装的是换洗衣裳,另一个是药。救人要紧,自己的身体也要保重。淋了雨、泡了水记得换干衣裳。药袋里最小包的是干姜片,直接冲热水就能喝,不需要熬煮……小瓶里的是参须,累了服几根,提神醒脑……毛木果干可以在没水喝的时候含一片,生津止渴……”

    完了又指指行李袋旁的油纸包:“时间来不及,我就给你贴了几个韭菜鸡蛋饼,煮了十个鸡蛋,带着路上吃。衬衫内贴袋里放了几张粮票和钱,看到有卖热食的,记得对自己好点儿,要是一分不花带回来,别想进家门。”盈芳佯嗔地叉了叉腰。

    “好。”向刚嘴角噙着笑,一一记下她的话。

    心里止不住喟叹:难怪单身汉个个都想娶媳妇,知冷知热、嘘寒问暖的感觉,太他妈好了。

    盈芳送向刚下楼时,碰到冯美娟也送李建树出来。

    “你不在这几天,我带甜甜回娘家住,回来了去接我们。”冯美娟一手提着搓衣板,一手抱着一团换下的脏衣服。

    “嗯。”

    李建树表情淡淡地应了一声,提着个扁扁的行李袋同向刚打招呼:“一块儿走?”

    向刚点了一下头,视线纠缠着盈芳说:“你别送了,回去吧,锁了门窗早点睡。我会平安回来的。”

    “睡觉还早呢,我送你到楼下。”盈芳执意送他下楼。

    冯美娟木着脸站在楼梯口,良久,嗤笑了一声。

    这样的场景,她和李建树刚结婚那会儿也有过,只是随着时光的流逝,一些东西渐渐变了。

    男人外出公干既是家常便饭,又何必次次相送,矫不矫情。

    盈芳送男人下楼,远远看着他和大部队集合、小跑着跃上军卡,在烟雨蒙蒙中离开霞山镇,前往陌生的城市、攻克未知的险阻,心仿佛提到了嗓子眼。

    “一定要平安回来!”盈芳攥紧拳头,默默祈祷。

    ……

    向刚出门三天,盈芳却觉得已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学校因场地浸水、特别是校门口到菜市场那一块,不知是下水道堵塞的原因还是暴雨太急下水太慢,总之没过了膝盖而不得不暂时停课,什么时候复课还得等通知。

    盈芳就在家看看书、理理草药。向刚出门前一再强调不许上山,她心动了几次,到底没付诸行动。答应他的事,她不想食言。

    老金也被限制在天井里活动。生怕下雨冲淡气味,跑远了寻不到回家的路。

    倒是小金,这天逮了两只山鸡回来。

    盈芳悄悄地褪了毛、剖了肚。见闲着也是闲着,心生一计。

    搬了个小板凳坐阳台,把鸡肉耐心地剔下来,焯水撕成鸡丝,再剁成碎碎末下油锅翻炒,搁入酱油、盐巴、白砂糖和香油,做了两罐香喷喷的鸡肉松。这样放着不容易坏。

第341章 桂花酒酿圆子羹

    老金自从尝了一口鸡肉松,守着俩罐子寸步不离。

    可惜它爪子再锋利,也拧不开旋转的罐口。只盼着男主人早点回来,好和他一起分享喷香松酥、入口即化的鸡肉松。

    剔干净肉的鸡架子,焯水后炖汤。蜂窝煤炉子就支在阳台口上,大火烧开后,小火焖炖。这样他一回来就能喝上热乎乎的鸡汤。

    隔壁冯美娟不在家,带着女儿住娘家去了;再隔壁吴桂花白天上班、晚上才回;再再隔壁的蒋小琴,这些天也早出晚归,不晓得在干嘛。

    因此盈芳在家琢磨这些个小吃食,倒也没引起谁的注意。真要说,也就楼上楼下偶尔能嗅到一股事物的香味,可被雨一下、风一刮,又闻不到了。

    雨停停歇歇,大院的天井因此积起不少水洼。院里的熊孩子们卷着裤管欢乐地踩水坑玩,偶有几个玩疯了弄脏了裤子、鞋袜,被家长揪着耳朵拎回家。

    盈芳料理完手头的活,闲适地倚在阳台上,看孩子们欢笑打闹,心却飘向数百里之外的运城。

    都五天了,咋还不见回来?

    昨天炖上鸡汤时,她就在想,山鸡小火煨两天,这汤浓郁又营养。可转眼两天要过去了,还是不见他回来,掰着手指数日子都快把手指给掰断了。

    “小舒!”

    李双英站在自家阳台上,隔着老远喊道:“中午别做饭了,上我家来吃。”

    “哎,谢谢嫂子。”盈芳没拒绝。

    陈团长不在,双英嫂子娘俩也挺孤单的。她转身来到西屋,拿搪瓷口杯舀了碗酒酿,晶莹剔透的糯米浮在甜中带醉的酒液上,酒酿的醇香,勾起因思念而发蔫的味蕾。

    想了想,又拿来两个高脚碗,盛了七八分满,小心放到篮子里,碗和碗之间的缝隙,填塞了几把干红枣。

    盖上遮布,挎在胳膊肘上,另一个手握着杯子,下楼去东单元。

    路过王富强家,给了陈玉香一碗酒酿、两把枣子,剩下那份让陈玉香转交三营教导员的家属。

    有一次风大,盈芳晒在阳台上的衣服吹到了楼下,是三营教导员的家属发现并送上来的。人家帮了她,那就回点小礼聊表谢意。

    “淑芬嫂子不在家,我就先放嫂子您这儿了。”

    “你呀,就是太一板一眼了。大家一个大院住,彼此帮忙应该的,何必这么客气。何况淑芬也不是难说话的人,以后不要这么见外了。”

    陈玉香接过碗,无奈地摇头,“这酒酿多难得呀,就算是你自个做的,糯米也是老家种的,可白药不得要钱啊?而且很难买到吧?”

    “嗯,托老家亲戚寄来的,嫂子若是需要,家里还有一些,回头给你拿点过来。”

    白药就是酒曲,一般酿酒缺不了它。市面上买不到,盈芳写信给向二婶,央她夹在信封里邮了点碾碎的酒曲粉过来。

    量不多,不然信封太鼓了塞不进邮筒。但省着点用够做三五次的。

    “不用不用,我又不懂这些。”陈玉香忙摆手,她也就顺嘴一问,哪是真的想要自己做酒酿,笑着自我调侃,“让我自己做,不是白白让我糟蹋粮食嘛。”

    唠了几句,陈玉香回屋做饭,王富强这几天都回家吃,中午走不开。得知盈芳去李双英家,塞了俩大馒头给她,“回来上我家坐坐,我有点缝纫上的活想找你帮忙。”

    “行。”

    这会儿没下雨了,盈芳穿过天井,进了东单元。

    李双英家的门开着,人在厨房忙活,听到动静探出头来:“就猜是你。快进屋坐吧,我下饺子。昨儿带小宝回了趟娘家,蹭了几两猪肉回来,正好,地里的白菜水汪汪的正当时,剁了馅儿包白菜肉饺,一会儿就能吃了。”

    见盈芳捧着个搪瓷口杯,掀开杯盖,甜香的酒味溢出来,惊喜道:“酒酿?”

    盈芳笑盈盈地点头:“嗯,我还搓了一碗糯米丸子,小宝喜欢酒酿圆子吗?”

    “那熊孩子啥都喜欢,不然能吃那么壮?”李双英调侃起自个儿子,半点不留情面,哈哈笑了几声,让盈芳先放着,“一会儿我来,饺子好了,帮我递个碗。”

    盈芳依言从陈江的碗橱里拿了三个大碗出来。

    李双英边盛边说:“老陈派人送口讯来,说是运城那边暴雨已经停了,救灾也到了尾声,大部队不日就回来。我琢磨着你这些天闷在家里应该挺担心小向,喊你过来通个气。”

    盈芳感激地看着李双英:“谢谢嫂子。”满脑子都是一句:他要回来了。

    李双英拍拍她肩:“这次抗洪救灾,听说闹了不少事,不过和咱们七一三无关,都是别个部队的人闹的,咱部队还出了桩好人好事,就你们隔壁的三营长,听说不顾自身安危救人,自己差点回不来。”

    “那后来没事吧?”尽管说的不是向刚,但盈芳就是没来由地担心,自家的男人,不知道有没有事。

    “放心,咱们部队的人,去多少、回多少。”李双英知道她担心什么,含笑坦言。老陈派警卫员先行回来通气,恐怕就是让她安军嫂的心来着。

    得到明确的答复,盈芳长舒了一口气,没事就好。

    “嫂子,饺子好了,我来煮酒酿圆子吧。咱咸甜都来一份。”她捋捋衬衫袖子,雀跃地说。

    李双英看她一副似是庆功的架势,忍不住笑:“行,那这儿就交给你了。”

    “妈,饺子还没好吗?肚子都饿瘪了。”陈兴军趿着拖鞋,踢踢踏踏地跑出来催,看到盈芳,眼前一亮,“芳芳姐!你来啦!”

    李双英拿着锅铲往儿子脑门招呼:“姐什么姐!喊阿姨!”

    “阿姨太老了吧,她又没比我大几岁。”陈兴军揉着脑门不乐意地噘嘴。

    盈芳回头冲他笑笑:“军军,我下酒酿圆子,你吃么?”

    “吃吃吃!”陈兴军好了伤疤忘了疼,立马屁颠颠地跑到盈芳身旁,凑到锅前深吸了一口气,“哇!好甜好甜!闻着就好吃,我要一大碗!”

第342章 生活技能满满啊

    “还一大碗!”李双英赏了儿子一个手栗子,“想得倒是美。一小碗,爱吃不吃。”

    “嫂子,军军喜欢,你就给他多装点。我少盛点就行了。”

    “芳芳姐,还是听我娘的吧,要不然你走了,她该拿笤帚揍我了。”陈兴军避过他娘的眼刀子期期艾艾地说道,完了猛吸一口气,“芳芳姐,你往里搁了啥?咋这么好闻!”

    “桂花。晒干的桂花可以提香。”盈芳笑着说。

    手上轻轻搅拌着调了勾芡的桂花酒酿圆子,等小圆子们鼓着大肚子全部浮上水面,可以出锅了。

    “我去摆碗筷!”陈兴军咽着口水,兴奋地冲回饭厅。

    “熊孩子,回头看我不揍他。”李双英没好气地挥挥锅铲,“纠正他多少遍了,明明碰到小向,还乖乖喊叔的,对你就嬉皮笑脸,等他爹回来,看不狠狠教训他……”

    盈芳正把锅里的酒酿圆子盛出来,闻言,失笑道:“没事的嫂子,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李双英叹了口气:“现在的孩子难教啊,凶了跟你对着干,柔了又管不住。本来想着再生一个,可光这一个就够我头大了,哪里还有精力再养一个。对了,你和小向结婚也有一阵子了,没想过要孩子?”

    盈芳握着勺子的手一顿,一想到孩子是怎么来的,就忍不住面红耳臊,睫毛颤了颤:“这、这种事,可遇不可求的。”

    说完想咬自己一口。她在说什么呀!

    李双英听乐了:“说的也是,噗……”

    盈芳在李双英家吃了午饭,又陪着双英嫂子织了会毛线,想着啥时候也去买几两毛线,给男人织件时下最流行的鸡心领背心,天凉了穿作战服里面,保暖又轻便。

    坐了会儿,想到陈玉香先前说的有点缝纫活找她,便告辞回去了。

    陈玉香正在家车衣裳,听到敲门,就知道盈芳来了,笑着迎她进屋:“小舒你来得正好,我车到这儿正为难呢,这几处的线脚怎么压才能不翘起来啊?你快来帮我看看……”

    盈芳接触缝纫机的时间其实并不长,相比之下,陈玉香家的缝纫机买的比她早多了。许是她比较喜欢拿着针线和布头缝缝补补吧,学起来挺快。而且在老家那会儿,遇到疑难问题就虚心求教,张嫂子、向二婶、邓婶子……统统当过她在缝纫一课上的老师。

    加上她爱自个琢磨,好比做菜,一开始她的手艺称不上好,只会一些简单吃食,在师娘的手把手教导下,从勉强入口到信手拈来就是一道佳肴,期间少不了努力和琢磨。

    脑子聪明、记性好,又肯下功夫,还有什么能难倒她的?

    如今的她,玩起缝纫机可溜了。尤其到了军属大院,俨然成了军嫂当中最会车衣裳的一个。

    这也算是一项技能啊。盈芳乐呵呵地想。

    坐在缝纫机前,帮陈玉香捋了一遍线脚,又教她如何梳理和压线脚。

    “嫂子,以后你车的时候,从另一边车起,像这样……喏,到了这里转一下,再车回去。看,这下是不是线脚压平整、没翘起来了?”

    “真的耶。”陈玉香开怀地拍手称赞,“你不说,我怎么也想不到应该掉个头……哎呀,早知上回车老王那件衬衫就找你请教了,还能省下借熨斗的钱……”

    盈芳抿唇笑着,让陈玉香自己来一遍。

    陈玉香手脚头麻利,一会儿就把衣裳车好了。

    这是她自个的新衬衫,攒了半年布票,终于给自己也买上了三尺碎花布。

    “好看不?”

    “好看。”

    陈玉香眉开眼笑。

    “对了,上回背来的碎布头,你帮我看看怎么拼接好。老实说我也想车一副你家那样的门帘,我闺女说老好看了,可我怕车不好白白浪费了这一堆碎布头…”

    正说着,楼道里传来隔壁团家属的咋呼声:“哎哟我滴个娘啊!出事了!出事了!有人抗洪救灾时摔断腿了……”

    陈玉香打住话头,拉开门朝外问了句:“你听哪个说的?别不是小道消息吧。胡传瞎传的,想引起院里动荡是不是啊。”

    “谁瞎传了!谁瞎传了!是我家那口子亲耳听到的,柳副师长派回来的人向师长这么汇报的,还能有假?”

    盈芳心里一记咯噔,跟出去问:“嫂子,知道是哪个团的吗?”

    “好像就是你们一团的。”

    “别胡说!”陈玉香瞪了那军嫂一眼,拉着盈芳回到屋里,砰地关上门,“别听她瞎说,这人就是个大嘴巴,有点风吹草动就瞎咧咧。”

    “王富强家的,你别背着我说坏话,我都听到了!”那人隔着门板不服气地嚷道,“我要说的是瞎话,舌头割下来给你炒菜……”

    陈玉香的脸瞬间黑如锅底灰,踹了自家的门板一脚:“你丫的有病是伐?有病早点去治疗!”

    那人骂骂咧咧地走了。

    陈玉香回到盈芳身边,顺了顺她的背安抚道:“小舒啊,向营不会有事的。他能干着咧,你要相信他。”

    盈芳两眼无神地望着远处的山峰,幽幽道:“刚听双英嫂子说,她收到陈团捎来的口信,咱部队去多少、回多少,一个没少,我还高兴来着。可突然想到还漏了一点——挂着伤回来,也算一个没少……”

    那家伙伤好才几天啊,别真的又出状况。

    陈玉香听得心头发酸,当军嫂就是这样提心吊胆,这兴许就是命。

    人没回来,任何猜想都不靠谱。

    心里压着事,陈玉香哪好意思再拉着她讨教碎布头如何做成一副漂亮的门帘。

    回到家,盈芳也没心思做别的事,干脆挽了头发,带着老金去镇上散步。

    老金觉出女主人情绪低落,一改往日下了楼就兴奋地撒丫跑,而是亦步亦趋地跟着盈芳,愣是没离开她半步。

    即便是踱到埋骨头的地方,也没停下来嗅嗅、拱拱,而是继续陪着盈芳漫无目的地朝前走。

    “舒盈芳!”

    恍惚听见身后有人唤她。

    盈芳茫然地转过头。待看清来人,不由愣住了,怎么是她?

第343章 给我媳妇儿提鞋都不配

    “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杜亚芳挎着个小包袱,脸色苍白地倚着行道树说道。

    盈芳皱皱眉:“我和你有什么好说的?”

    杜亚芳既不是七一三的兵、不算向刚的战友,更称不上军嫂,充其量就是认识,可几次见面都那么不愉快,能有啥好说的?

    “你就不想知道我和于光辉为什么会好上?怎么好上的?”杜亚芳一步一步逼近。

    盈芳木着脸:“我不感兴趣。”

    她现在只想看到男人,看到他毫发无损地平安归来。

    杜亚芳却不管不顾地兀自说道:“我自始至终喜欢的都是向刚,于光辉那样的人,从来都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可就是因为去了一趟你老家,在你和向刚领证的那天,我心里不舒坦,多喝了几杯,结果被他强上了。害怕这件事捅出来之后丢了面子又丢工作,不得不忍气吞声答应和他交往。可万万没想到,他在老家居然有爱人,我成了人人唾弃的第三者,哈!”

    盈芳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她刚说啥?她被于光辉强迫,而且还是在自己领证那天?扯淡吧!

    杜亚芳似乎看出盈芳眼里的不可置信,冷笑道:“没错,就是你想的那天,就在你们的新房。那张床单,我还带回来烧了呢,怎么?你没发现我们走后,床上少了条床单?”

    盈芳听到这里,心里骂了句娘。

    难怪她怎么都找不到那条半新不旧的床单,明明铺在临时搭的木板床上的。敢情成全了这俩恶心的家伙……

    越想越恶心,喉口泛酸,一时压不住,当着杜亚芳的面吐了一地。

    杜亚芳气得脸色更白了:“你这什么意思!”

    “汪!汪汪汪!”老金目露凶光,瞪着杜亚芳狂吠。

    直到把人吓退了几大步,才回到盈芳身边,叼着她裤腿往大院方向拽,嘴里呜呜的,好像很害怕她吐似的。

    “我没事啦老金。”盈芳从兜里拿出手帕,擦干净嘴角,抹干净嘴角,拍了拍老金的头,转而问躲到树后方的杜亚芳,“你今天是特地来告诉我这事的?”

    杜亚芳摇摇头,戒备地盯着老金,生怕它扑过来咬自己,良久,咬着下唇道:“我只是不甘心。凭什么他要你不要我,明明我那么优秀,长相也不比你差,你不过就是个乡下种地的,哪里配得上这么出色的他?”

    盈芳气乐了:“照你的意思,他娶谁还得征求你同意?”

    “至少不该是你。”杜亚芳倏地飙高嗓门,“他前途光明,如果娶个门当户对的妻子,好比如虎添翼。你个无知的乡下妇人知道什么?一天到晚尽知道为点芝麻绿豆的小事吵吵闹闹,动辄和人撕逼,对他的事业完全没帮助,反过来还拖后腿,你不觉得羞耻吗?”

    盈芳气得想给她一个大巴掌,忽见老金腾地跃起,朝一个方向飞奔而去。

    “老金!回来!你干嘛去!”盈芳急急要追,被杜亚芳拽住了。

    “你没听懂我意思吗?你对向刚的事业毫无帮助,他娶了你,相当于在自毁前程……”

    “咻——”

    一个皮球直直朝杜亚芳射来。

    这女人也够蠢的,看到球飞来,也不知道躲,只知道尖叫。

    尖叫能让球拐弯吗?明显想太多!

    “啊啊啊!疼死我了!”

    杜亚芳双手捂着脑袋,眼泪鼻涕一起掉。

    虽然只是颗小皮球,可那么快的速度,砸到人确实挺疼。

    盈芳抽了一下嘴。

    老金哈着舌头飞奔回来,叼住那颗还在地上滚的皮球,献宝似地送到盈芳手里。

    盈芳瞅着它那殷勤的小模样,不知道说什么好。

    “老金,这也许是谁家孩子搞丢的,还回去好不好?”

    “不用,这是我给老金的礼物,护主有功。”

    向刚含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盈芳惊喜地回头,丢下老金和它献上来的球,跑到男人跟前,上上下下地打量:“你回来了?啥时候到的?没受伤吧?”

    向刚含笑凝视着她,任她全身上下大检查,见她明显松了一口气,才揽着她肩说:“刚到,大院门口下的车,听小虎说你带着老金出来了,就过来寻你们。”

    小虎是大院门口的卫兵,得闲时经常帮盈芳遛狗,相对来说比较熟。今天正好轮到他值班。

    说到这里,向刚脸一冷,扭头瞪向一旁瞠目结舌的杜亚芳。

    杜亚芳有点懵。她听说向刚出任务了,才找上门来羞辱舒盈芳的,实在咽不下那口气。可怎么就这么巧,才说了几句,他就回来了。

    “你刚说什么?我媳妇儿配不上我?你算哪根葱?”向刚上下瞟了她一眼,冷声嗤笑,“就凭你这样的,说实话,给我媳妇儿提鞋都不配。”

    杜亚芳泫然欲泣:“向刚,你怎么能……”

    “叫我向营长。”向刚皱眉打断她的哭哭啼啼。

    媳妇儿哭他心疼,不相干的女人哭他只觉得神烦。

    拉着媳妇转身走人:“忙着赶路,一天没吃东西了,想念你煮的海鲜面。”

    话音里的傲娇,怎么就辣么动听。

    盈芳笑盈盈地看着他,满心满眼都是他。

    见他没受伤,心里说不出的欢喜,哪里还管什么杜亚芳。

    任男人牵着往家走:“好,回去就给你做。再煎个荷包蛋、炒俩小菜、喝盅小酒……”

    “好。”

    杜亚芳看着肩并肩携手走远的两人,心里一阵凄凉。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好的男人不属于她。

    脑袋上肿起的包,哪及她此刻的心痛。

    她抱着膝盖,蹲下来埋头呜咽。

    突然,一道重力袭来,将她扯进附近的小巷。

    “于光辉!”

    杜亚芳怔怔地看着面前铁青着脸的男人,“你、你怎么在这儿?不是回老家……了么?”

    “种地”两字在于光辉狠戾的视线下,生生咽回喉咙。

    “我怎么在这儿?我本来就应该在这。”于光辉咬牙切齿,双手禁锢着女人的胳膊,恨不得掐死她。

    最毒妇人心,这话一点没错。这个女人,这个女人他妈把他的前途毁了个一干二净。

第344章 曾经多喜欢,现在就多恨

    “我跟你没关系了,你爱在哪儿待着在哪儿待着,放开我!我要回家!”杜亚芳边说边用力挣脱男人。

    于光辉嗤声一笑:“没关系?你是说没在我床上躺过?还是没和我搞过?怀了我孩子,回头把他打掉,以为就能撇干净和我的干系了?啧!最毒妇人心,这话一点不假。我以前咋就没看出你这么狠心呢?都怀了我孩子了,说调风向就调风向,撇清和我的关系也就算了,还往外说三道四。怎么?把我说的那么罪大恶极,就能证明你清白无辜了?果然还是向营长比我看得通透,知道你这女人水性杨花、恶毒心肠,眼角都不给你一个……”

    “你放开我!”杜亚芳被说得恼羞成怒,可抬眼看到于光辉眼底的阴狠,心里不禁发憷。

    这个男人,该不会想报复她吧?

    她知道自己做了很多不利他的事,传播了不利他的言论。可这一切难道不是他该得的吗?

    明明结了婚,还来招惹她;明知道她喜欢的是向刚而不是他,却连哄带骗强迫自己和他在一起。她还没找他算账呢!

    “放开我!否则我喊救命了。”

    “喊啊!有种喊啊!看谁会来救你!”于光辉狰狞大笑。

    “不是说我强迫你的么?强|奸|罪这顶帽子他妈都扣下来了,老子不做点什么,岂不是瞧不起你?”

    他恶狠狠地撕开杜亚芳的衬衫。

    黑色的咔叽布直筒裤也被粗鲁地扒了下来。

    “这裤子还是我买给你的呢。臭娘们!你身上穿的,哪件不是老子掏的钱?撕烂了也是老子的钱……老子反正没希望了,索性干!死!你!”

    “呜呜呜……”杜亚芳瞪着眼,痛苦地摇着头呜咽。

    她流产完还没满月呢,这样子会得病的。

    可嘴巴被男人紧紧捂着,除了支离破碎的闷响,几乎发不出声。

    “杜亚芳!我以前有多喜欢你、多想和你在一起,现在就有多恨你!”

    于光辉狠狠地泄完愤,扣上皮带转身走人。

    走前,不忘夺过杜亚芳手里的包袱。

    打开一看,果然有柳志明代他赔偿的三百块钱,还有一些零钱和票证。

    嗤了一声,抽走那三百块钱,其他的丢回原地,大步离开了曾以为会在这儿奋斗小半辈子直至平步青云升调总军区的霞山镇。

    留在阴暗巷弄里的女人,不着寸缕、满身淤青和红痕地躺在臭水沟旁。

    紧闭的眼角,淌下两行清泪。

    ……

    盈芳和向刚回到大院,到门岗拿了向刚的行李。

    天井里围了不少人,对着中单元指指点点的。

    “发生什么事了?”盈芳疑惑地问。

    向刚神色肃穆,双唇紧抿。

    “小舒,你和向营在一块儿,那应该也听说了吧?”陈玉香看到他俩并肩进来,跑过来小声问,“三营长的腿真没救了?”

    盈芳震惊地看向刚。

    这时,中单元三楼,也就是李建树家的阳台,飘出冯美娟歇斯底里的嚎啕。

    “怎么会这样……走的时候好好的,回来咋就这样了……让我们娘俩今后怎么活啊……”

    陈玉香蠕动了一下嘴唇,小声愤愤:“她怎么这样?又不是……哭成这样,让三营长心里怎么想?”

    是啊,军人伤了腿,本就够郁闷的了。当妻子的哭成这样,是在凌迟当事人吧?

    “三营长不在家,回来就送军医院去了。”向刚握了握她的手,看着她说道,“救人的时候被铁锥刺穿了腿肚,跟队的军医携带的医疗器材有限,错过了最佳的救治时间,可能要截肢。”

    陈玉香叹了一声:“那就没错了,来传话的同志确实这么说的。本来是让三营长爱人收拾换洗衣裳跟去医院照顾的,结果她就……心情能理解,可这会儿哪是哭的时候啊……算了,我让淑芬再去劝劝她……”

    陈玉香和冯美娟的关系一直不咋地,这时候也不想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秦淑芬好歹是三营教导员的爱人,劝起同样是三营的家属,相对而言比她有立场。

    陈玉香走后,小俩口也上了楼。

    盈芳默默地跟在男人身后。上到三楼时,看到三营长家的门敞开着,门口围满了认识或不认识的军嫂,想了想,对向刚说:“你先回家,我去看看冯嫂子。”

    更多是担心李甜甜,爹出事、娘只晓得哭,胆子本就不大的小姑娘,不知会吓成什么样。

    向刚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嗯”了一声,先回屋了。

    盈芳和过道上窸窸窣窣扯八卦的军嫂们打了个招呼,抬脚进了三营长家。

    冯美娟坐在椅子上,头发凌乱,眼睛哭得又红又肿,手里拿着一块毛巾,不时地按着泪流不止的眼角。

    三营教导员的爱人秦淑芬,蹲在她边上柔声安慰着:“嫂子,您先别着急,营长还在医院救治,什么情况还不清楚。要不先收拾换洗,等下跟部队的车去医院看看?甜甜咱们几个会照顾,你且安心去医院……”

    “没错。”李双英严肃地接道,“这会儿不是哭的时候,小梁奉命来报信,是让你有个心理准备,顺便收拾换洗去医院照顾。老李不是新兵,你也不是新军嫂,遇到点困难就哭,这哪是军嫂该做的?小梁在楼下等了半个多钟头了,你还想耽搁到什么时候去?”

    “合着受伤断腿的不是你们男人!”冯美娟脑袋发热、不管不顾地冲李双英几个吼道,“要是你们男人,你们还会这么柔声细语?哈!这种冠冕堂皇的表面话谁不会说?可他是我们家的顶梁柱,顶梁柱塌了,我们娘俩今后的日子怎么过?”

    “这话我就不认同了。”人群里有军嫂冷声道,“我们男人难道就没受过伤?你去问问在场的,哪家男人没受过伤?当兵的不受伤,就不配称当兵的。远的不说,就说近的,一团四营长的伤当时不够严重吗?在医院躺了整整二十多天,失忆、失声、腿挫伤,可四营长爱人有像你这样吗?”

第345章 就这么残酷

    “就是就是!”

    底下一片赞同声:

    “谁让男人从事的是这一行,提心吊胆早已是家常便饭了。”

    “依我说,你有这时间埋怨,还不如抓紧时间去医院照顾你男人。”

    “……”

    冯美娟气结。

    她不就是遭受打击、心里痛苦,这才抑制不住哭了一场吗?

    有些话她承认自己说的过分了点,可事出有因,这些人不该体谅她、安慰她吗?为什么反而把她当反面教材教育上了?

    同时又止不住埋怨李建树,救人就救人,咋那么不小心还让自个受伤。要是没受伤,升副团的好事,板上钉钉是他们家的了。

    没听人说嘛,救的孩子是运城赵家的小辈。运城赵家的名头,连她一介家庭主妇都知道——响彻南部半边天的红色世家。

    听说当年和侵略军对战的时候,多亏赵家儿郎无偿捐赠的粮草,解了战士们被敌方围堵之苦。更有赵家杰出的年轻一辈,持枪上阵,英勇杀敌,如今都是军队中数一数二的人物。

    李建树要是能和这样的大家族交上好,前途不可限量。

    冯美娟先前也听说丈夫救人一事了,心里说不出的高兴。这下应该能晋升了。赵家人的孩子哎,不是别人救的,是她家老李救的,上头要是再不把空缺的副团一职落实到李建树头上,都说不过去。

    因此,整个人都在飘飘然中。乍一听丈夫为救人受伤,腿可能保不住,能不崩溃么。

    一个军人,残了腿还有什么用?哪怕救的是国家主席,也不会给你个军长当当啊。

    冯美娟的心瞬间从高处跌落到低谷,差点就眼白一翻晕过去。

    视线扫到人群里的盈芳,嫉妒充斥心头,不经大脑的话脱口而出:“你心里一定在偷笑吧?我家老李立了大功,明明有望升职,可惜断了腿,那个空缺,又成了你家向营长的囊中物了,你高兴吧?你满意吧?”

    “啪!”李双英脸色铁青地打了她一巴掌,“说什么胡话呢!这种话,是你一个家属说的?”

    冯美娟这才清醒,眼眶泛红,怔怔地捂了会儿脸。半晌,扭头冲进里屋,乱七八糟卷了一个包袱,推开众人跌跌撞撞地下楼。

    “淑芬你跟去看看吧,到医院打点好了再回来。”李双英叹了口气,吩咐一旁的秦淑芬,“跟她说,甜甜我带回家了,这几天就住我那儿吧。”

    “好的嫂子。”秦淑芳点点头,迈开腿追了上去。

    当事人都走了,大伙儿也不撵自散。

    李双英带着揉着眼哭到打噎的甜甜下楼。

    盈芳提着一个布兜追上来,略有点喘气地说,“嫂子,这里是一些零嘴儿,你带去给甜甜和军军吃。”

    “行,我也不跟你说谢了,我家还真没有这些小零嘴。”李双英欣然接过。

    盈芳摸摸甜甜的头,目送她们下楼。

    回到家,倚在门板上发怔。

    向刚擦着头一身水气地从盥洗室回来,见媳妇儿情绪低落,拿毛巾在身上来来回回擦了几遍,确保不沾一点水渍了,拉过椅子坐下,把人拽到自己腿上,捏捏她脸颊,带着鼻音问:“怎么了?”

    盈芳将脸埋进他胸膛,声音听上去闷闷的:“冯嫂子说,三营长的腿要是好不了,就算立了大功也没法升职。”

    向刚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没说话。

    因为这的确是事实。

    军营就是这么残酷。

    身体健全又立功不断,才有机会往上升。受伤不可怕,可怕的是伤情影响训练,尤其是严重到伤残,等待他们的,只有退伍转业。

    “你以后出任务一定要小心。”盈芳由三营长的事,想到他,心里压抑得想哭。

    “好。”向刚郑重地承诺。

    轻柔地吻着她发顶,却总感觉无法填满身体的空虚。

    炙热的双唇一路下移,粗粝的掌心捧起怀中清丽的小脸,从她精致的眉眼、到翘挺的鼻尖,终于,寻到了她红润饱满的樱唇,散发着香甜的气息,诱他一路攻城掠地,嘴角逸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直到他肚子传来咕噜噜的饥饿声,盈芳才猛然想到,他还没吃饭呢。

    一把推开他,跳离他炙热的怀抱,捂着脸跺了两下脚,跑去厨房:“我去给你煮面。”

    煮的不是他说的海鲜面,而是鸡汤面。

    山鸡熬的高汤吊了两天,终于等到了他。

    阳台种的小白菜剪了一把洗干净放到面汤里,梗子玉白、叶子鲜绿,再铺上金黄灿灿的荷包蛋,一碗分量十足的鸡汤面放到了向刚面前。

    盈芳也给自己盛了一碗,端回屋发现男人还没吃,顺嘴道:“怎么不吃?饿了就先吃啊。”

    向刚看了她一眼:“又上山了?”

    香浓的鸡汤,不是山鸡还能是家鸡?

    “没呢,小金抓来的。”盈芳记着他说的雨季期间别上山呢,“放心,没人看到啦,小金都后半夜出去的,而且一抓来我就宰了,鸡肉炒了肉松,要不要尝尝?”

    说着,从西屋拿了罐鸡肉松。

    巧力拔开密封罐口的塞子,拿浅口盘倒了点肉松出来,挪到男人面前,杏眸亮晶晶地望着他:“第一次做,我觉得味道还不错,你吃吃看。好吃咱们下回再做。”

    向刚对这种女人、孩子喜欢的小零嘴并不感兴趣,不过既是媳妇儿辛苦做的,赏脸尝了一口,没想到味道还真不错。

    “你说这是山鸡肉做的?新鲜的山鸡肉?”他挑高俊眉。

    “是啊,味道不错吧?”盈芳一脸得意地看着他。

    向刚竖了个大拇指给她。

    盈芳见他喜欢,心里高兴,嘴上巴拉巴拉地解释:“你不在家,学校又放假,我无聊得紧。小金逮来两只山鸡,我想不好怎么做。留着养吧,害怕被人发现;腌了熏吧,老家带来的熏兔肉都还没吃完呢,想来想去,也就这个法子了。没想到被我歪打正着,味道还不错……”

    向刚含笑听她讲着这些天的日常,不时喂她吃一口肉松。想着哪天休息带她去南阳山玩两天,那里风景好,不仅有草坡、溪坎还有瀑布,她一定喜欢。

第346章 盈芳的决定

    “对了,我听嫂子们在唠,部队放了你们三天假?”

    “嗯,不过不能出镇。”

    不能出镇还叫放假?这和随时待命有啥子分别嘛。盈芳撇撇嘴。

    向刚挑眉看了她一眼,刚要说什么,忽见媳妇儿拍了一下额,恍悟道:

    “我知道了,上头是让你们在家好好休息吧?在灾区忙着救人救物都来不及,哪来的时间休息。行了,一会儿早点睡,不睡足十个小时不准起床,白天也给我好好歇着!”

    向刚以为她开玩笑,哪知媳妇儿来真的。

    一吃完面,就把他赶去洗漱、泡热水脚,完了撵上床,不许他做任何事,只能闭上眼睡觉。

    不过他也是真的累了,本来还想抱着媳妇儿来点激烈的。闭着眼想等媳妇儿上床了再化身为狼,哪曾想后脑勺沾着枕头不过几秒钟,就会周公去了。

    次日醒来时,窗外鸟鸣声清脆悦耳,霞山镇开出了雨季来临后的第一个太阳。

    盈芳正在阳台上晒衣服,看到他舒展着胳膊出来,偏着脑袋笑盈盈浅笑:“睡得怎么样?”

    向刚眉眼含笑,将人拽到怀里,在她嘴角亲了一口:“睡得很饱。”

    “那就好,开饭了。吃了饭我去买菜,你在家帮我看着衣服。也不知道雨季走了没有,要是忽然变天,记得把三脚架拖屋里。”

    “今天不会下雨。”向刚抬头望了望天色。

    盈芳正往厨房走,闻言说道:“雷阵雨说来就来,别看这会儿艳阳高照,啥时飘来一朵乌云就妖风阵阵、电闪雷鸣了。”

    向刚转身跟她进厨房:“昨天回来时,不是看到晚霞了吗?”

    “这和今天下不下雨有什么关系?”盈芳眨眨眼,有点糊涂了。

    “这边有句俗话,‘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昨天的晚霞那么漂亮,今天肯定是个大晴天,你只管放心晒。”

    “真的?”

    向刚宠溺地拧了拧她的鼻尖:“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没有没有。”盈芳笑着躲开,“那等下把垫被拿出来晒晒,好久没见阳,都转潮了。”

    “我去晒吧,等下咱俩一块儿上街。”向刚转身回屋搬垫被。

    好不容易放假,哪舍得和她分开,恨不能黏作连体婴。

    “我还得去学校看看,兴许贴出复课通知了。”盈芳盛两碗粥回来说道。

    “嗯,那赶紧吃,吃完出门。”

    然而没等小俩口出门,陈团长寻上门来了:“小向,你跟我去趟医院。”

    向刚和盈芳对了个眼神。

    盈芳:不是说不能出镇吗?

    向刚:说好的三天假呢?第一天就来拉长工。

    “行了,你们小俩口别眉来眼去的了,我也是没法子了。”

    陈江见盈芳递来一碗小米粥,并两个葱油花卷,不客气地接过,狠狠咬了一口花卷,边嚼边说:

    “昨儿师长去病房探望,出来后和柳副师长说起李建树的伤,大概是提了句‘要是没得治、得尽快安排个人接手三营训练’的话,好巧不巧被李建树的婆娘听到,在医院大闹了一场,不仅惊动了院方领导,还传到了司令耳朵里,勒令师长务必处理好这个事。”

    师长的脾气他们都知道,邀功时跑得比谁都快,遇到不好的事,就喜欢踢皮球。

    “这不踢给了我,我到现在还一头雾水。”陈江端起碗,畅快地喝起熬化了的小米粥。

    向刚无语地看他。尼玛你做团长的都一头雾水,还要拉我做陪客?老子抗议!

    “抗议无效!到点了走吧!车子在楼下等着。”陈江起身正了正头上的军帽,临走不忘抓了个花卷边走边吃,回头朝盈芳挥挥手,“谢了啊弟妹!在家为这糟心事发愁地吃不下饭,到你这倒是胃口大开,哈哈!”

    向刚叹了口气,不得不回屋换了身军装跟团长去医院。

    出门时对盈芳说:“买了菜早点回家,别瞎逛。想去哪里,等我回来陪你。”

    “行了,我知道的。团长下楼了,你快去吧。”盈芳给他正了正帽沿,送他出了门。

    向刚走后,盈芳坐在饭厅发了会儿呆。

    李建树的事,给她感触很大。原来军人出了事,哪怕救过人、立过功,只要不再适合留部队了,一样会被淘汰出局。

    残酷吗?当然!

    但同时又很光荣。

    这些最可爱可敬的人哪,个个都是血性男儿,哪怕遭遇了人生中最艰难的挫折和困苦,也未必会后悔最初的选择。

    想到这点,盈芳的眼里湿漉漉的。

    向刚,只要你能做到答应我的,你愿在这片天地闯多久,我就陪你多久。

    她决定将医术学习到底。不仅师傅传授的中医,还有这个世界特有的西医,抽时间找些书来看看。

    向刚住院那阵子,她趁机了解了一番这个世界的医疗系统——当医生得先进行系统的培训,譬如各地的医科大学,就是最好的培训机构,完了进入这些机构,分配到相应岗位才算正式行医。

    然而有一点她现在没法确定——高中毕业有没有机会上大学。毕竟上大学靠推荐。目前谁也没有确凿的把握说,我一定可以。但如果有这个机会,她打算念医科,毕业后最好分配到向刚驻扎的军医院工作。这样即使他受伤住院,她也能就近参与治疗、妥善照顾。

    定下目标,盈芳缓缓出了一口长气,拿出医书看了起来。

    当天,向刚回来的很晚。

    从医院带回的消息也很糟糕。

    “三营长的腿,保是保住了,但打瘸。”他擦着汗,惋惜地说道,“团长本来想托关系,把他调后勤或转文职的,被他拒绝了……团里给他争取到的最大补偿,是养伤期间的一切开销,以及一笔一次性的退伍抚慰金。”

    盈芳默默听着,末了问:“曾听冯嫂子说,三营长老家是西北大山的,家里来人了吗?”

    “去电报了。不过路太远,即使收到电报马上动身,路上也要耗两天光景。”

    回想冯美娟在病房里和李建树争执那笔抚慰金的场景,暗暗摇了摇头。就算到了,恐怕也消停不了。

第347章 真掰了?

    没想到被向刚一语成谶。

    三天后,向刚小假结束。

    盈芳的学校也复课了。

    小俩口回归忙碌而又规律的生活。

    这天恰逢礼拜天,向刚营里集训,盈芳嫌在家无聊,干脆背了竹筐,带着老金去山脚菜地。

    时值六月初,除了早晚还有点凉意,白天穿短袖都能出汗。

    盈芳前几天用花色清雅的碎布头拼接了一块头巾,包起顺滑的长发,免得出汗了发丝粘脸上;仅着宽摆的窄袖衬衫和不到脚踝的阔腿长裤,一身清爽地下楼。

    在单元门口碰到好几天没见的冯美娟,上前关心:“嫂子,三营长伤势怎么样?”

    冯美娟冷淡地瞥了她一眼,一声不吭地越过她上楼。

    走了几步,停下来说:“你是不是挺瞧不起我?我一个城里人,明明可以嫁个工人、过上人人羡慕的安稳日子,偏看上个穷当兵的。他家那些吸血虫在大西北心安理得花他的津贴,我和女儿却跟着他省吃俭用。假若他成器些,我也认了。可到头来……算了,分都分了,还说这些干什么!”

    “嫂子!”盈芳似乎听到什么了不得事,震惊不已。

    可冯美娟说完就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砰”地一声摔上了门。

    “小舒,你有没看到冯美娟?”李双英匆匆走过来。

    盈芳点点头:“刚刚上楼。嫂子,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唉,说来话长。”李双英长叹一声,“李建树的父母、兄嫂来了,为那笔抚慰金在病房大吵大闹。李建树那人……唉,孝顺过头,拉不下脸和家人闹,答应分一半给他们,冯美娟不同意,俩口子为这事闹崩了,吵得天翻地覆,也不知谁一时冲动提了句离婚,这不,掰了……”

    盈芳张了张嘴,抬头看三楼。

    李双英也循着她的视线往上看,神色不悦:“几岁的人了,做事还这么不经大脑思考,上下嘴皮子一碰,说离就离,也不替闺女想想,这样的父母,唉……算了,该劝的都劝了,爱咋咋地吧。你这是去山脚?顺便帮我瞅一眼我家那地,能吃的帮我摘些回来,我去玉香家看看甜甜,摊上这样一对父母,那孩子也够可怜的……”

    盈芳忙说:“玉香嫂子一大早带着孩子们去部队小操场玩了,说是吃了中饭再回。”

    心里跟着叹了口气。李双英昨儿下午去医院,晚了上娘家住了一宿,今天一回来就问甜甜。可身为亲娘的冯美娟,一去那么多天,回来也不见关心。

    李双英要回家洗衣裳,托盈芳捎几把菜回来,别的也没交代,盈芳便一个人去山脚。

    老金早就等的不耐烦了,蹲在大门口,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看到盈芳出来,箭一般地冲了出去,畅快地跑了一段,才又折回来踱到她身侧,跑一阵踱一阵,始终没离她太远。

    到了山脚,盈芳先去看了两家的菜地,果然有不少能摘了。不过没马上摘,还要上山呢,天气热,这会儿摘了,等回家都发蔫了。

    仍旧选了上次那条山路,不过这回没怎么摘野果,注意力更多投放在草药上。既然决定从医了,草药当然是多多益善了。摘草药之余才顺便撸两把野果。这么一路攀爬一路采摘,到了山顶,竹筐满了一半。

    到了山顶,找了块平坦的山石坐下来歇力。

    老金也着实有些累了,毕竟十一岁了,犬类里称得上老一辈了。哈着舌头蹲在她旁边,两只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山道口。

    “有人来了?”

    “呜……”

    盈芳端正坐姿,把竹筐往身后挪了挪。

    上来的是一名四十多岁的壮汉,穿着土布衬衫,脚上一双灰扑扑的黑布鞋。

    不过让人松口气的是,他上胳膊戴着一个红袖套。

    “你是什么人?来山上干嘛的?”对方操着带有北方口音的普通话,走近了问她。

    盈芳想到贺医说的,省城各大医院和卫校这段时间已经陆续开展“中草药运动”了,军医院的启动大会安排在下周三。

    换言之,下周三以后,她就能光明正大进山采草药了。

    于是昂首挺胸地回答:“我是军医院的学徒,进山采点草药。”

    对方显然也看到她护在身后的竹筐了,见里头的确是一些软批批的花花草草,严肃地警告了一句:“山上的树不许砍,哪怕是枝条也不允许。要砍柴去后山湾,那里茅草多。”

    “知道的大叔。”

    壮汉不知听到哪个字眼,抽了一下嘴角。没再说什么,转身往另一处山头巡去。

    盈芳长舒了一口气,原地歇了会儿脚。刚要起身,那壮汉又折回来了,看了她两眼,试探性地问:“你是军医院的学徒,那伤口起脓应该怎么弄知道吗?”

    “大叔是哪里受伤了?”盈芳打量了他一眼,没看出他有受伤的迹象啊。

    “不是我。”壮汉摆摆手,挠了一下头解释道,“是我一个兄弟。前几天巡山,被狼崽子咬了一口。当时就一个牙痕,没多在意,这两天发现化脓了。”

    “这山里也有狼?”盈芳愣了一下。

    “以前是没有的,这段时间才听到狼嗥,具体怎么来的一时半会也搞不清楚。不过好像就一头落单的母狼和狼崽,盘踞在前边个山坳里,不去那边就没事。我兄弟那天也是倒霉,被……追一只野兔,误闯了母狼的地盘。不过还算幸运,母狼不在家,只是被小狼咬了一口,不然哪还有命……”

    壮汉见老金视线灼灼地盯着他,两只耳朵不时动一下,不由好笑:“你这头大狗一看就很聪明,好像听得懂我的话。”

    盈芳摸了摸老金的脑袋,背起竹筐说:“那大叔你带路,我去帮你兄弟看看伤口。”

    壮汉就住在半山腰的管理员宿舍里,说是宿舍,其实就一间石头房,屋顶铺了些棕榈和茅草。屋里并排搭着三张床,其中一张床上躺着一名二十五六岁的年轻男子。

    受伤的是左脚脚踝,伤口明显感染了,不仅化脓,还发黑了。

第348章 “小别胜新婚”

    “为啥不送医院?”盈芳翻了翻伤患的眼皮,“发烧不止半天了吧?”

    “医院……”壮汉看着那睡得极不安稳的兄弟,抿紧了双唇,“我去镇上的卫生院问过,被畜生咬伤得打一种特别的针,卫生院没有,市里医院也很紧张,不是干部,排队也轮不到……”

    见盈芳转身从竹筐里翻出一把草药,问他灶台在哪里,立即明白这是要给他兄弟熬药,闭嘴带她到屋子外的工棚里。

    盈芳麻利地煮水煎药,边说:“我这药也就起个镇静消炎的作用,针还是得打。”

    壮汉一下萎了。

    “不过那针是预防狂犬病的,他现在发烧,主要是伤口化脓引起,当务之急是把伤治好。”

    盈芳也不敢打包票说,她一定能搞到狂犬疫苗。

    曾听师傅说了一嘴,这针全国每年计划生产三千份,但都送去发生过狂犬病的五大省区了。别的地区不在计划内,自然不在分配行列。就算有,也是问五大省区的医院调拨来的,难怪要排队。

    盈芳把上午采的适合咬伤的草药都挑出来,煎了一份,让壮汉喂伤者喝了,剩下的分成五份,让壮汉每隔四个小时煎一次。

    “大妹子,今天多亏你了,喝口水。”壮汉满脸感激。

    盈芳也不矫情,接过水碗喝了一口,对壮汉说:“大叔,我手头就这些药用得上。天色还早,我再去山里找找,下山时给您送过来。”

    壮汉千恩万谢。

    盈芳摆摆手,背起竹筐上山。

    “大哥……”床上的年轻男人在她走后涔涔地睁开眼,“别为我的伤费心了,你和小光找机会跑吧,那人既然查到了咱们的落脚处,迟早会寻过来的。要是……”

    “不怕。”壮汉扶着他做起来,咬牙道,“大不了我找书记,把当年的事捅出来。她不放过我,那就鱼死网破。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事跟你和小光无关,我会一力承担。”

    “可当年要不是因为我,大哥你又怎么会做那种事……”年轻小伙子吃力地坐起,扶着壮汉的胳膊哀求,“大哥,你和小光走吧!”

    “别说了,听那妹子的,先把你的伤治好。其他的,缓缓再说。狂犬疫苗的事你别急,我来想办法。”

    “大哥……”

    年轻男人还想说什么,壮汉扭头出了屋子,低沉的嗓音随风传来:“阿聪,我去巡山,顺便摘些果子给那妹子。你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

    盈芳这次翻过山顶到了另一面山坡,侧重挑镇静消炎、化瘀止痛一类的草药采。沿途发现了一丛野地瓜,这是个好东西,既能当药,也能当粮食。盈芳不客气地挖到了筐里。

    小金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尾巴稍卷着一颗拳头大小的蛋。

    “对哦,家里鸡蛋不多了,小金咱们再找些野鸡蛋回去。”

    于是,下半场除了采草药,连带搜寻野鸡蛋。

    有了老家山上的搜刮经验,哪怕小金不上场,盈芳也知道,哪些地方容易找到野鸡蛋——天热的时候,一般都下在阴凉隐蔽的草丛、树丛。

    所以说,觉得哪里凉快,又正好比较隐蔽,十有八|九能找到野鸡窝。

    只是……

    她都快翻遍整面山了,还是没找到一个窝。

    一人一狗面面相觑。

    小金鄙夷地吐了吐细长的蛇信:“丝……”

    盈芳啪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差点忘了,这山里没狼,人人都能上来。除了木材不能砍、草药不认识,其他但凡能吃、能卖钱的,早就被上山的人扫荡没了,哪里还指望剩下。

    “可不对啊,小金你不是逮到过山鸡吗?刚子哥也抓到过野兔,说明山里野味还是有的,只是躲着咱们罢了。”

    盈芳掂了掂沉甸甸的竹筐,草药找的差不多了,笑容谄媚:“带咱们去找找呗,家里没鸡蛋了。”

    “呜……”老金附和地刨了刨土,瞥向金大王的小眼神说不出的幽怨。这货一直都知道山鸡躲在哪里,偏不带它去。不安好心!

    小金眯了眯眼,扭着蛇身,悠哉哉地游向山坳。

    “那边不是说有狼吗?”盈芳刚要制止,蓦地想到小金的能力,嘿嘿一笑,把竹筐藏在茂盛的茅草堆里,跟着小金跑向山坳间潺潺的溪涧。老金兴奋地甩了甩尾巴,也加速跟上。

    一人二金很快下到山坳。

    才在溪涧边蹲下洗脸,一只毛发灰黑的小萌物拨开溪边的草丛露出毛茸茸的身子,歪着脑袋看了几眼盈芳,而后直直朝老金扑去。

    戒备心重的老金,居然不讨厌这个小家伙,拨着它毛茸茸的脑袋,逗它玩了起来。

    盈芳洗了把脸,觉得凉快许多。双手掬起溪水喝了两口,挑了块没被急流打湿的石头坐下来,托着腮帮子看老金和小家伙互动。

    乍一看,还以为是小狼崽呢,仔细打量了才确定是狗。长得实在是太像狼了。不由怀疑,咬伤护林员的该不会就是这小家伙吧?不过就算是狗咬的,也得打狂犬疫苗。毕竟咬破血了。

    见老金玩得起劲,盈芳笑眯眯地打趣:“这么喜欢,不如带回家养着?给你当干儿子?就是不知道是哪家的,不然我就带你上门去认个亲。”

    “嗷呜……”小家伙被逗得很开心,四脚朝天躺在老金面前,软萌地嚎了一声。

    山顶方向回应般地传来一声低沉的“嗷呜”。

    老金呆住了。

    下一秒,抛下小家伙,四爪开迈,飞快地朝山顶奔去。

    油亮的毛发,迎风飘扬,仿佛一头盛年期的雄狮。

    盈芳惊讶地站起来,半晌,急急喊道:“老金!”

    她意识到,刚刚那声似乎是狼嗥。

    “别去老金!”

    可老金早就跑没影了。

    “小金。”盈芳赶紧找小金,让它跟去看看,“要真是狼,别被伤着了才好。”

    伤着?

    小金懒洋洋地吐了吐信子:别闹了!人家那是小别胜新婚。

    盈芳提着心弦在原地等老金。

    有小金在,狼是不敢来这里的。只能祈祷老金别犯蠢,快点回来。

第349章 金牙

    老金似乎听到了她的心声,终于回来了。

    盈芳提着的心刚要落回原处,抬眼瞄到它身后跟着的东西,蓦地,心又吊到了嗓子眼。

    那是一头和老金一般大小的……狼。

    且看它俩的互动,多半是一头母狼。

    盈芳喉口颤颤,快速抱起脚边兀自玩耍的小狗,往溪涧方向挪了挪。生怕母狼突然发难。

    没成想,怀里的小狗,看到母狼,“嗷呜”一声,欢快地窜了出去。

    母狼蹲下身,抬起前脚掌,亲昵地拨拨小狗的脑袋,随即低头舔舔它的毛发。

    小狗享受地四脚朝天、露出肚皮哼唧。

    老金则傻兮兮地蹲在母狼旁边,看小狗卖萌。

    看上去,俨然“一家三口”……

    一家三口……

    盈芳脑袋里有根弦貌似“嘣”地一声断了。

    后续怎么互动的,她没印象了,只知道意识回归原位时,老金和母狼已经告别,她也已在返程途中。

    小狗……哦,不、确切的说是小狼狗,由老金驮着,正好奇地东张西望。

    老金亦步亦趋地跟在盈芳身边,不时地呜咽一声,像是在解释什么。

    盈芳气不打一处来,这是打算把“私生子”扶正了?

    “老实交代,你什么时候和……咳,和那头母狼勾搭上的?”

    盈芳揪了揪老金的耳朵。

    小狼狗忽地炸毛了,瞪着盈芳的手,似要扑上去撕咬。

    盈芳讪讪地收回手。

    老金扭头舔了舔“孝顺儿砸”的前腿,又踱到盈芳脚边蹭了蹭女主人的裤腿。

    小狼狗仿佛懂了,嗷呜一声,竖起前腿,收起利爪,友好地碰了碰盈芳。

    盈芳看着小家伙跟变脸似的,瞬间炸毛又瞬间恢复软萌,内心仰天长啸: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小金不知是良心发现还是特意抚慰她受伤的心灵,回去时带她走了一条没什么人迹的路,在隐蔽的草丛和树丛底下,发现了不少野鸡蛋。

    盈芳感慨万千,莫非这就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老金带着小狼狗也找到了一窝,兴奋地齐伸爪,大的把几颗蛋当皮球一样拨,小的有样学样,结果蛋碎了,淌出黄白的蛋液。

    父子俩大眼瞪小眼,最后老金被儿砸软萌的小眼神打败,无辜地看看盈芳,末了扯扯她的裤腿呜呜呜。

    敢情还委屈上了。

    “好啦,不怪你,你是无意的。”盈芳无奈地拍拍狗头。

    这家伙才松开她,继续驮着宝贝儿砸肆意撒野。

    看到它如此幼稚的一面,盈芳莫名想,老金一把年纪有了后代,大概、可能、也许,很开心吧?

    盈芳给小狼狗取名金牙。

    其实更想唤它狼牙,可不就是狼嘴里吐出来的肉么,哼哼。

    小狼狗貌似很喜欢这个名字,围着盈芳撒了会儿欢。

    一人三金一路扫荡,收获了不少野鸡蛋。

    小金把她的竹筐扛来了,把鸡蛋埋入草药堆。

    看天色不早了,盈芳的肚子唱起空城计,中饭没吃,又跑了这么多路,不饿才怪。

    “走吧!下山!”

    “嗷呜——”老金欢呼一声,驮着“老来子”跃出老远。

    “不许装狼叫。”盈芳追在后头气急败坏。

    “妹子!”下到半山腰,壮汉等在那儿,“我找了你一圈,没看到你,你没去山坳吧?那里真不安全。”

    “没呢,谢谢大叔。”盈芳笑吟吟地说,“大叔,我去把草药分好,你记得按时煎。这些应该够吃三五天的,过几天我会再来看你们。”

    “谢谢妹子,不知这诊疗费……”壮汉犹豫地问。

    盈芳笑道:“不用,不过是举手之劳,大叔别放在心上。”

    壮汉感激地朝盈芳鞠了一躬,腼腆地递给她一篮山果:“这是我刚摘的,酸酸甜甜的还算开胃,妹子带回去打个牙祭。”

    盈芳看着篮子里新鲜又饱满的野果,有山葡萄、野桑葚、山梨、野毛桃……

    好走的地方根本找不到卖相这么好的果子,这些,恐怕是从危险的崖壁边摘来的。

    “大叔,这……”

    “收下吧!和妹子的仗义比起来,这点根本不算什么。”

    盈芳看出这是对方表达谢意的方式,想了想也就没再推辞,把分拣好的草药留下,进屋给伤患把了个脉,又仔细检查了伤口。

    “烧开始退了,这是好现象。再喝几天药,等伤口收拢结痂,就没事了。”盈芳怕他们不放心,报了自己的住处,“有什么突发症状,到山脚西首的军属大院来找我就是了。”

    壮汉送走盈芳,回到阴暗的石屋里和年轻男子面面相觑,半晌,哑声道:“阿聪,她是七一三部队的军人家属,要不我……

    “不要!”年轻男子红着眼急急打断他的话,“不要自首!”

    “可我不能拖累你们。要是被她的人找到这里,咱们仨……”

    “那就同归于尽!大哥!反正我这条命也去了一半了,小光也说过,大哥在哪儿,咱们就在哪儿。要是那个人真赶尽杀绝,我们就拉着她同归于尽!”

    “你就不怕死啊?”壮汉无可奈何地笑。

    “不怕!”回答斩钉截铁。

    壮汉幽幽叹了一声。

    ……

    盈芳背着竹筐、挎着竹篮,下到山脚,才想起李双英还托她捎点蔬菜回去,于是又绕了趟菜地,自家地里的菜也拔了一些,除了白菜、青菜,毛豆和辣椒也能吃了。

    李双英家的玉米熟了,盈芳摘了几个棒子,又拔了些叶菜,把竹筐压得满满的才回家。

    老金驮着金牙跑在她前面,这会儿已经在大院门口等了。

    俩卫兵不断打量突然冒出来的小狼狗。听盈芳说是老金的后代,都惊讶得不行,回过神纷纷恭喜军犬王有后了。

    盈芳抽了抽嘴,捧了把山果给他们:“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

    “嫂子要是需要做狗窝,我们可以帮忙的。”

    “对啊嫂子,现在天井不开菜地了,你选个地方,我们兄弟帮你搭。”

    盈芳笑着点点头:“行,回头我和我爱人商量一下。有需要肯定找你们帮忙。”

    到家先吃了个早上剩下的馒头垫肚子,然后烧火做晚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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