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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七零美好生活全文阅读

作者:席祯     重生七零美好生活txt下载     重生七零美好生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85章 保胎

    河塘口的闸刀收起,河水顺着水流哗哗放出去,拉开的渔网渐渐沉了起来。

    大伙儿兴高采烈地喊道:“大丰收!大丰收!大丰收!”

    “哎哟喂……”一道不和谐的哭腔响起在众人当中。

    大伙儿纳闷地循声看去,原来是毛阿凤,不知何故,捂着肚子喊难受。刚说完,她附近的河面漾起几抹红血丝。

    离她最近的妇人连忙把她拽上岸:“你那……那东西来了还下水?不要命了啊!”

    “明明还不到时候……”毛阿凤委屈地说道,这时候也顾不上拉网了,弓着腰,护着小腹,尴尬又窘迫地回到岸上。

    “不到时候咋还见红?啊!该不会有身子了吧?”

    “啥?杀猪嫂怀孕了?”听了一耳朵的吃瓜群众惊目。

    毛阿凤也慌了:“不、不会吧?我没感觉啊……”说完自己也觉察到了不对劲——月经迟了,小腹有点坠坠地疼,关键是,见红了!

    毛阿凤急得眼泪都下来了,抬眼看到不远处的清苓,颤着嘴唇哀戚戚地喊:“盈芳——盈芳——你不是跟着老张头学医吗?快!快来看看,我这到底是不是小产,呜呜呜……”

    清苓乍一听,吓了一跳,回过神后赶紧过来。邓梅和其他妇人也都围了上来。

    清苓快速地把了脉,滑脉有,却有点弱,所以无法确诊是否小产。

    也许因为河水太冰、坐胎不稳,流掉了但没流干净;也许只是先兆性流产。后者还好,前者就麻烦了。

    清苓看了眼河水,晕染在河水里的血丝早已被水流冲淡,只好问当事人:“阿凤婶,你感觉怎么样?肚子疼得厉害吗?之前在水里的时候,下身有没有感觉到异样?”

    “异样?什么异样?我不知道、不知道啊……肚子就一点点难受,我能忍。”毛阿凤一把抓住清苓的手,着慌地说,“盈芳,你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我以后再也不说你坏话了,我发誓……”

    “婶子你别急。”清苓蹲在毛阿凤身侧,柔声安抚,“这儿风大,咱们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再慢慢给你检查。放心,只要真像你说的只是轻微难受,应该没有小产。”

    清苓说完,将邓婶子匆匆从家里抱来的被子,盖在毛阿凤身上,又让家住附近的社员扛了一扇门板过来,由四个自告奋勇的年轻壮劳力,稳稳地将毛阿凤抬至卫生院。

    她自己当然也跟着去,一路盘算着需要用到的草药或针剂。同时又派二狗子去家里找师傅,让他老人家也去卫生院。

    今儿拉网,大部分人都跑来河边看热闹,少数不爱热闹的,则都回家避风去了。冬月底的风,吹到脸上已有刺骨的感觉了。

    二狗子箭一般地冲到张家通知完老大夫,又去了生产队养猪的地方。

    “大勇叔!大勇叔!你媳妇……”

    “什么我媳妇,那是你婶子!没大没小。”刘大勇举着扫猪粪的笤帚,朝二狗子挥了挥。

    二狗子捏着鼻子嫌臭地说:“唉哟!都啥时候了还注意这些细节……我说大勇叔,我婶子出事了……”

    “啥?”刘大勇当他开玩笑呢,想说这种玩笑开不得,见二狗子一脸严肃的表情,心里一记咯噔,颤着嗓音问,“出啥事了?她不是去河边看拉网了吗?难不成掉河里去了?”说着就要关猪圈去看看。

    “那倒没有,但好像小产了……哎!大勇叔——你跑错方向了,婶子被送去卫生院了……”

    刘大勇握着笤帚从猪圈一路朝着卫生院飞奔。

    此时此刻,卫生院。

    清苓迅速理出一张简易病床,让向九等人将毛阿凤小心翼翼地从门板转移到病床上。她则给毛阿凤倒了杯热水,喂她一小口一小口喝着。

    邓婶子从隔壁公社提来一个热水壶,调好一盆温热的清水,准备给毛阿凤清洗下身。

    帘子一拉,把围在门口的一拨人撵出去:“去去去,这儿不是看戏的地方,要看热闹去河边。”

    清苓朝向九为首的几个年轻汉子点头致意:“谢谢阿九叔,谢谢各位大哥!接下来没啥事了,你们回去吧,兴许还能赶上拉网。”

    向九挠挠头,有点不乐意地道:“盈芳啊,算起来,我还比刚子小一岁呢,你每次都喊我叔,感觉把我喊老了。”

    “你得了吧。”向九的一个同伴笑话他,“你的辈分搁那儿,喊你哥,你让二叔他们咋想?”

    “哈哈哈……”

    年轻汉子们哄笑着散了。

    张有康拄着拐杖来了。坐在诊桌前,听清苓说了前因后果,又听邓婶子隐晦地说了毛阿凤的下身情况,点点头,问病床上的人,“大勇媳妇,你这胎还打不打算要了?”

    “要!当然要了!”毛阿凤带着哭腔,隔着帘子高声喊,“老天爷赐给咱刘家的宝贝,不要的话岂不是罪过大了?!”

    “行行行,你别用劲,既然要,我给你开保胎针。但打了针不代表就一定能保住胎,主要还得看你自个的身体能不能扛过这道坎。”

    老张大夫给毛阿凤打的保胎针叫安宫黄体酮。是药三分毒,何况是这么霸道的药。用之前势必得征求当事人意见。

    清苓照师傅的吩咐,从药品柜里找到这个药,仔细验看后,确定没错,掀帘子进去给毛阿凤注射了一针。

    老大夫在外头叮咛:“尽管没落胎,但还是得小心,这几天需卧床休息,家也别回了,在这儿凑合住几天,等坐胎稳了,再做进一步打算。”

    “嗯嗯嗯!”毛阿凤流着泪不停点头。知道肚子里的孩子还在,并没有因为她的大意而流失,既后怕又感激,另外还有对清苓的愧疚,因而等扎完针,拽着清苓的手“哇”地放声大哭。

    刘大勇还没进门,先听到他家媳妇粗犷豪放的哭声,瞬间红了双眼。手里的笤帚,吧嗒一下落到了地上。

    “杀猪勇?你咋搁这儿站着咧?还不快进去宽慰宽慰你媳妇,好不容易保住了胎,可禁不起这么哭。”邓梅端着个面盆出来倒脏水,看到刘大勇,出声喊道。

    刘大勇懵了:“保、保住了?”

第186章 糟青鱼

    “咋地?你以为没了啊?”邓梅忍不住笑道,“你们俩口子的反应真奇特,一个得知保住了胎嚎啕大哭,一个到现在还没搞灵清状况。真是……得!还是我去宽慰吧,你回家给你媳妇带身干净衣服来,再卷个被铺过来。老张说了,她坐胎不稳,这几天都不能动,起码得三天不能下床,卫生院有床位,这两天就在这凑合着过吧,等稳定了再回家……”

    “哎!”刘大勇喜极而泣,抹了把泪,兴冲冲地回家抱被子去了。

    屋里的毛阿凤,听邓婶子进来转述了刘大勇的反应,破涕为笑,拽着清苓的手总算松开了。

    清苓舒了口气,活动了一下被拽麻了的手腕。

    张有康拿出药油,让她抹在手腕上,了然地笑问:“吓到了吧?”

    清苓想了想,说:“一开始是有点吓到,后来紧张居上,到不觉得害怕了。对了师傅,安宫黄体酮真的能保住胎吗?”

    “能。但这东西说实话不敢多用,用多了难免有副作用。所以一会儿我再开个药,你拿去煎,一日一次让大勇媳妇服下。中西药双管齐下,希望能帮助她坐稳这一胎。”

    清苓点点头。

    等松懈下来,猛然想起自家的水桶、面盆还在岸边排队。本来说拉网上来当即分的,这下不晓得什么情况了。

    “就知道你这丫头会着急。”书记双手合力提着一个大水桶进来,笑呵呵地说,“看!我给你带啥来了?”

    “好大的鱼!”清苓惊喜地低呼。

    “是青鱼。”书记解释道,“这是最大的一条,十一斤六两。大伙儿一致决定分给你们师徒俩,不剖开了。你们拿去可以整条晒成青鱼干。”

    要知道,雁栖公社年年这个时候起河底,即便不少虾米小鱼会被放回去——免得捕绝了,但能长到十斤出头的鱼,真是少之又少。

    “向二他们领着人还在网,具体怎么分得看最后情况,不过预计比去年子多。这条鱼你们先拿家去,分多了不让你们退,分少了再补上。”书记笑眯眯地说。

    清苓高兴地接到手上:“哎呀!好沉啊!”差点把水桶打翻了。

    “哈哈哈……”

    说笑了一阵,书记又回岸边镇场去了,免得谁家贪小便宜闹出点幺蛾子。

    清苓等刘大勇抱着被铺、带着毛阿凤的换洗衣裳来了之后,和邓婶子一起,帮忙给毛阿凤换了干净的衣裳,又叮嘱了几句。譬如晚上别受凉、别碰冷水,喝的水必须得温热。吃食上倒没什么限制,农家饭桌上,基本就一些个自家菜园子里摘的新鲜菜蔬水煮或是稍微搁点菜油炝炒的,这天气一般也不会吃冷食。

    交代妥当,清苓提上水桶先回师傅家去。这么大一条青鱼,够娘俩个收拾的。

    要说青鱼,数冬季的最为肥嫩,而且天冷适合糟制。

    张奶奶端出糟鱼的老卤,去年河塘起底时分到了不少鱼,短时间吃不完,调了糟鱼用的。初夏前后吃完了鱼,这些老卤滤掉杂质、煮开后晾凉,再倒进干净的瓦罐,用黄泥封紧坛口。今年拿出来,照样是一坛醇香扑鼻、不需要重新调制的卤水。

    出来见清苓提着菜刀正要刮鱼鳞,忙制止:“小芳,不用去鳞的,我来我来!”

    张奶奶老当益壮,接过菜刀,从青鱼尾部开始沿着脊背一直割到头部,然后一刀劈开头颅,将整条鱼剖成鱼腹相连的两边。接着挑干净内脏和鳃、斩掉牙齿,再刮净鱼肚子里黏连的一层黑膜,最后用干布把鱼身两面都揩干净。

    “腌之前不能用生水洗的,揩干净了就好。”张奶奶边处理边教清苓,“你去灶间把竹签拿来,一会儿在肉厚的部位扎几个孔。我去调盐巴。”

    清苓依言拿来竹签。这些竹签还是向刚削的,晒菜干、鱼干时串成一串串,方便晾晒,免得乱糟糟的。晒完拔出来,洗干净还能反复使用。

    清苓在鱼背等肉厚的部位一一扎上孔,张奶奶也调好盐和硝配比的腌盐了,将盐擦遍鱼的全身,尤其是脊骨处,得多擦几遍,否则不容易入味。扎孔的地方也要塞入盐巴,以防霉变。

    代销点开起来的好处是——盐巴不够了,随时就能出门买。清苓见盐罐子见底,揣上小荷包跑了趟代销点,顺便还跟无聊地守着柜台的冯美芹哈拉了几句,又小跑着回到师傅家。

    张奶奶已经把整条鱼擦了五六遍盐巴了,两人齐心协力地将鱼装进刷洗干净、倒扣晾干的缸内,鱼鳞朝下、压上腌菜石。

    清苓掰着手指细细一算:腌要七天,完了洗干净太阳底下晒十天,再挪到阴凉通风处晾三十天,果然是要等过年才能吃上。

    “哪止啊。”张奶奶笑着说,“阴干了想吃,切几块饭锅里蒸着吃也可以,可要想吃上香喷喷的糟鱼,还有得忙咧。”

    晾干的鱼,切成厚度相等的块状,一层层垒入小坛子,浇上老卤,直至浸没鱼块为止,拿两片毛竹交叉压住鱼干后,用黄泥密封坛口,放到阴凉处糟腌四个月。

    到时拿出来的鱼块那才是真正的香糟鱼。吃过这种糟鱼,再吃醪糟烧的鲜鱼,那完全是两种口味。倒不是说后者不好吃,鲜鱼有鲜鱼的味儿,腌糟鱼有腌糟鱼独有的香醇。

    过年时,一般人家都不愁吃的——河塘起底分到的鱼虾、猪啊羊啊交公后总有多的,宰了每家分分,工分挣的再少,总也能分到几两肉。大锅肉炖不了,牙签肉总能做一盘吧?再还有自家养的鸡鸭,总之不缺那一道菜。

    可到了春夏间,地里的秧苗青黄不接,农家的饭桌上也凄凄惨惨——没啥菜可吃,即便是蔬菜也是可怜兮兮的几道吃了又吃的土豆丝、辣白菜。因此,有这样一道美味搬上饭桌,是多么幸福的事。小半块糟鱼能下两顿饭,省着点能吃上两天。

    “这还是近些年才有的福利,早几年,甭说鱼,人都要当成鱼上砧板剁着吃了。”张奶奶回忆往昔,唏嘘地叹道。

第187章 有对比才有差距(致彼岸花開蔠是傷童鞋的和氏璧打赏~)

    娘俩个边料理今个的晚餐,边聊旧时的岁月。

    晚饭上桌,张有康也回来了,顺便带回了今儿拉网的成果。

    “按人头能分到一斤鱼虾,剩下的按工分。咱俩凭得了一条大青鱼,这是你师娘头上分到的一斤虾子。”

    张有康让清苓把虾子养到水缸里,“这虾子新鲜,肯定能养活。等刚子回来再吃吧。”

    正说着,刘大勇来了,手里提着一个水桶。他家今年分到十三斤鱼虾,拎了一半过来,说是感谢老张师徒俩。

    “要没你们,我媳妇今儿肯定遭罪遭大了。家里没啥拿得出手的,这不刚好分鱼,大爷你们无论如何要收下!”

    刘大勇说完,搁下水桶走了,说是去卫生院照顾媳妇儿。

    “这孩子!”张有康没辙,让清苓把水桶提进屋,“这样,咱们意思意思收一点,余下的老伴儿你挑几条大的每天炖一锅鱼汤,让小芳捎去卫生院给大勇媳妇喝。刺多的小鱼还有虾,都晒成干,等大勇媳妇坐稳胎回家了送他家去。”

    “成。”张奶奶爽快地应道。刘大勇特地送上门,一点不收也不好,挑了几条鲫鱼养到水缸,要是能养住,留到过年还能多个菜;小杂鱼和虾分别洗干净,虾要焯熟、鱼要浸一夜酱油,第二天都沥干了整整齐齐码上米筛,拿到日头底下晒。

    毛阿凤在卫生院安胎,进出卫生院的人每天都很多,光临度能跟代销点有的一拼。当然,基本上都是妇女同志。有些是沾亲带故来看她的,有些则纯属八卦、想知道她到底有没小产。

    得知是清苓安顿及时,才没导致流产,大伙儿围着清苓纷纷夸赞起来。这个夸她聪明能干,跟着老张头才学这么点日子,就能治病救人了;那个赞她脾气好、气量大,毛阿凤前阵子那么怼她,都不见她上火,关键时刻还救了毛阿凤跟她肚子里的孩子。要知道,小产要是止不住血,大人也要遭殃。

    总之把清苓夸得都脸红了。

    被挤到角落的许丹,内心充满幽怨。

    当时若是她在场,这点小事肯定也能解决。偏巧昨天刘继红出牛棚,都是知青,少不得聚一聚,便去了江口埠看拉网。早知就不去了,留在近山坳这边,不仅能秀一把自己的护理技巧,还能加深在大伙儿心目中的好印象,多好的机会啊,就这么白白错失了……

    许丹越想越怨刘继红。只是如今,单身的知青就剩她们两个,不抱团还真不行。下工路上,动不动有长相埋汰的单身汉朝她扔石子儿。不拉个同伙,以后都不敢出门了。

    “我就说,盈芳这姑娘真不错,可惜被刚子抢先了一步,不然和我们家军达也很相配呢。”社长媳妇也来了,嗓门大的让许丹不想听都不行,“……可惜我们家军达选上红小兵后,成天不着家,我这个当娘的都不确定他啥时候能回来,哪敢做主给他定亲啊。万一几年都不回来,岂不是耽误人家姑娘……”

    社长媳妇嘴上抱怨,可在场众人,谁听不出她话音里的嘚瑟。

    许丹更是心里一动。

    冯军达!

    放眼整个雁栖公社,自林杨之后,能入她眼的,也就社长家的小儿子冯军达了。思及对歌那晚上两人的互动,再忆起农忙的晒谷场上男人主动相帮,许丹干涸多时的心头,再度涌起一股甜甜蜜蜜的恋爱感觉。

    虽说冯军达也是农村人,但他不怎么干农活,如今跟着组织东奔西走的,举手投足俨然和城里人没两样。将来说不定有大出息。

    许丹越想越动心。

    “……行了,你家军达有出息,这我们大伙儿都知道,别老翻来覆去说,说的我都嫉妒了,要不咱俩换个儿子?”家有儿子的妇女半羡慕半打趣地打断社长媳妇意犹未尽的嘚瑟。

    大伙儿都笑了。

    社长媳妇更是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我可不换。我们家军达孝顺着呢。这不,去了一趟京城,昨儿才回,今儿一大早就下自留地锄草去了。还给我带了京城的特产,一会儿上我家尝尝去……”

    “好好好。”能抵数千只鸭子的妇女同胞,探望过毛阿凤后,浩浩荡荡地往社长家走。

    社长媳妇心里滴血。艾玛真想赏自己一大耳刮子!

    那点心多贵啊!听儿子说,那么几小包点心,一共花了他一块五毛钱外加一斤半的粮票。肉痛的她一宿没合上眼,早上起来把点心一块不落地锁进柜子,还叮嘱家里谁也不许吃,等过年再吃。好不容易得了几样上档次的糕点,不得先祭过祖宗再吃啊。哪曾想,高兴过头嘚瑟了几句,倒把自己绕进去了。

    可话都出口了,跟泼出去的水一样收不回了,只好忍痛割爱,拿一小包出来招待客人吧。

    横竖要招待,社长媳妇干脆拉过清苓客气道:“盈芳啊,抽空来我家,尝尝京城的点心,看是不是和咱们这的不一样。”

    这姑娘上回去省城,还给他们捎点心呢,相比屁股后头的那一拨,她还宁愿送给这姑娘尝尝。

    清苓笑着点点头,不过并没打算真的跑去社长家拿点心。人家那是客气,她可不能当福气。

    何况,不就是京城的点心么。总有一天,她会带着小金,踏往京城见世面的!只是点心哪够啊,还想尝遍京味的佳肴呢!

    许丹见社长媳妇只邀请清苓、没邀请自己,心里的酸意都浓的冒泡了。待探望的人都走后,拉过清苓咬着下唇羞哒哒地小声说:“盈芳,我好像那个来了,回去换条裤子。有啥事你帮我顶一下哈。”

    “哦,好。”清苓点点头。在许丹转身时,下意识地瞄了一眼对方的裤子,没见有污渍啊,不过也许是去拿月事带了,便没多想,转身忙别的事去了。

    许丹其实哪是回住处换裤子,她从社长媳妇的话里得知冯军达一大早去自留地了,一出卫生院,就抄近道往冯家的自留地赶。

第188章 又能上省城咯!

    冯军达确实是在自留地锄草,不过不止他一个,还有从小玩到大的发小,听说他回来了,扛着犁耙来找他唠嗑。

    唠着唠着有点口渴,丢下犁耙去附近的人家家里舀天落水喝。

    就这空档口,许丹找来了。

    “军达!”她笑盈盈地走上前,“刚听你娘说你回来了,才回来就下地啊,这么勤快!”

    冯军达露出一口白牙,笑得相当帅气:“原来是丹姐,好久不见!你这是上哪儿去?没在卫生院干活了?”

    许丹愣了一下,赶紧替自己圆谎:“哦,我被老张派去给人送药,正好路过这里。对了,听说你前阵子去了京城,咋样?那儿的感觉和省城完全两样吧?”

    冯军达最喜欢跟人侃外头的事,一则能证明他见识广,二则嘛,谁都喜欢被仰慕、听奉承话,内心能得到莫大的满足和说不清的快感。

    两人一个有目的地问,一个带着小嘚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答。

    “呀!”许丹慢慢靠近冯军达,在距对方半米处时,佯装扭到脚,身子一歪,成功地靠在了冯军达身上。

    “哎哟喂!敢情来的不是时候!”冯军达的发小喝水回来看到这一幕,赶紧捂脸遮眼睛,嘴上嚷嚷道,“我没看见啊!我啥都没看见!”

    “你瞎咧咧啥呢!”冯军达没好气地冲发小喝道,“丹姐你都不认识?”

    说着,扶直许丹,问她是不是扭到脚了、要不要送她回卫生院云云。

    许丹心里暗恨那人多事,面上羞涩地摇摇头,蹲下身揉了揉脚踝说,“还好只是崴了一下,没坤到筋。那你忙,我先去送药,回头有时间,再听你说京城的事。”

    说罢,低着头匆匆走了。

    他发小这才认出是知青,目送着许丹的背影,拿手肘撞了撞冯军达:“哎!没准她喜欢你哦!除了林杨,还没见她跟哪个单身汉有说有笑过,除了你。二炮他们一直都垂涎她,可惜没成……”

    “得了吧。”冯军达脱掉外套,卷着白衬衫的袖子头也不抬地说,“她大我好几岁呢,我妈指定不同意娶个年纪比我大的媳妇儿……”

    人已走出冯家自留地,耳朵和心却依然还系着那边的许丹,闻言,脚下一个踉跄。

    这话仿若一道利刃,直直插入她的心窝。

    她比他大、她比他大、她比他大……

    天啊!她竟然忘了这一个再现实没有的问题。

    失魂落魄地回到卫生院。

    和出来的清苓迎面相碰。

    清苓狐疑地打量她一眼:“丹姐,你不是说回去换裤子的吗?”咋还是原先那条。而且,知青站不是在西边吗?怎么是从东边过来的?

    许丹哪有精神应付,摆摆手,随口扯了个谎:“我搞错了,还没来呢。”

    没来月事?那怎么无精打采的,好似被秋霜打过的茄子,蔫了吧唧的。

    清苓心下吐槽。不过她忙着咧,师傅让她跑一趟家里。给毛阿凤开的安胎药需要白术,照毛阿凤的情况,院里现有的白术肯定不够用,打报告申请采购需要时日,师傅让她先去家里里抓几幅。

    “盈芳丫头!”书记从办公室出来,喊住了她,“你先去家里抓几幅应应急也行,回来列份清单,明儿带上我开的介绍信,去一趟省城的中药门市部,将缺的药材补齐了。药品采购站那里要是开着门,也捎点常用的西药回来。”

    言外之意,书记将卫生院的采购权下放给了清苓。

    许丹听得喉咙冒烟,忍不住说:“书记,盈芳这么忙,要不换我去吧。”

    她盼着这个机会好久了。

    代销点没开起来之前,卫生院的采购向来由生产队一个男社员负责,现今调去代销点负责采购。许丹便盼着这个差事能落到自己头上。

    公差去省城,一有充足时间、二不用自己掏腰包承担往返火车票,就连食宿都能报销。办完公家的事,还能顺便逛逛省城的百货商店,遇到便宜又心仪的商品,能顺道买回来,一举数得的好事儿啊!

    岂料,盼了又盼的好差事,竟然落到了新来的小护士头上。能不郁闷么。

    书记却说:“不用,盈芳丫头不久前才去过省城,下了火车站怎么找电车,印象肯定还很深。老张的儿子又在省城,招待所满了,去岳军家挤个一两晚,还给咱们公社省钱了。再者也该练练胆量了,回头跟着刚子去随军,很多事都要自己来。是吧丫头?”

    清苓被突如其来的好消息震晕了,傻笑得停不下来。又能上省城见世面咯!

    张家二老听说这个消息,先是欢喜,正好能给儿子家捎几条鱼,城里买鱼得有鱼票,鱼票一个月发一次。乡下分这分那看工分,城里发长发短按工龄。岳军俩口子的工龄不长不短,领到的票,养活一家四口外加时不时地往老家寄几张,说实话挺不容易。因此有机会去省城,还是公费出行,不捎点农产品,感觉缺了点啥。

    欢喜完了接着担忧:

    “你一个姑娘家,大包小包地背这么多会不会招人眼?”

    “不会啦。”清苓安抚二老,“又不是多精贵的东西,不都是一些地里产、河里捞的农副产品么。而且我又不亮给外人看,咱装背篓里,拿布盖上。”

    小金盘在背篓底,小巨人般地撑起全部力量,她都不需要怎么出力。只要能装下,再多都不怕!

    话是这么说,张奶奶还是精简又精简,最后只让她捎一双布鞋、三双鞋底、一小篮鸡蛋、三条四纸宽的草鱼。鸡蛋用稻草垫着装背篓里,草鱼没法带,干脆做成熏鱼,炸成七八成熟,用黄草纸包好。吃之前回一下锅,搁点葱姜蒜,喜欢辣的放点辣椒,有条件的撒点白糖、适当勾芡,就是一道色香味俱全的汤汁熏鱼了。

    清苓趁张奶奶围着灶台炸熏鱼的当口,上了一次山,本想再逮只山鸡捎去省城的,结果无心插柳柳成荫,无意间扑中了一窝兔子——大大小小十一只。

第189章 发财了!

    清苓满脑子回荡着三个字——发财啦!赶紧让小金施放威压震晕它们。兔子擅长打洞,稍不留神就能打地洞逃了。

    上次逮到的长毛灰兔,本想养几天的,无奈没现成兔笼,总不能悬空吊着吧。干脆杀了做熏兔,至今还挂在灶膛旁的墙壁上,说是等她和向刚领证那天吃。

    眼下得了这么多兔子,熏兔肉总可以先吃了吧?

    清苓无暇逮山鸡了,欢天喜地地拖着一溜大大小小的野兔赶回师傅家。

    饶是张家二老知道能干的徒弟总会带点山货回家,这次也被惊到了。

    “我滴乖乖!这么多兔子?”张奶奶惊讶的眼珠子都掉地上了,“咋逮到的啊?这是……死了还是昏了?”

    “昏了。”清苓来的路上已经想好说辞了,“被烟熏昏的。”

    “啧!你咋燃的烟啊,把一窝老小都给熏昏了。”张奶奶失笑。

    张有康回过神,赶紧从后院拿来前阵子得闲做的竹笼子,“先关起来吧。万一醒来,哧溜一下就窜没影了。”

    清苓依言把大大小小的野兔分别关进两个大竹笼。笼底特意加固过,钉了两层竹板。饶是兔子再能打洞,也无处遁逃。

    掸掸手,挽上师娘的胳膊撒娇:“有了这么多兔子,明儿咱是不是可以炒几块熏兔肉下饭了?”

    “就知道你这丫头馋肉了。”张奶奶好笑不已,“行!那明儿早上炒一盘给你过过瘾,夹馒头里吃。”

    “再割半只,我给师兄师嫂他们带去。”清苓不忘给省城的师兄一家争取福利。

    张奶奶乐了:“自己还没吃着,倒先想着别人了。”

    “这哪是别人啊,明明是自己人。”清苓扮了个鬼脸,一蹦一跳地到灶房帮忙端菜、盛饭。

    张家二老相视一笑,收了一个如此为家人着想的徒弟,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晚饭桌上,师徒仨商量了一下怎么料理这么多兔子。

    “全部都养,大队指定不允许。就算大队长同意,书记、社长也同意,万一被哪个心眼小的一状告到革委会,也是个麻烦。”

    “所以依我说,大的几只都宰了,皮毛还能凑合着给小芳缝件坎肩。大冬天结婚多冷啊,棉袄外头罩件坎肩,暖和又漂亮。”

    “那就这么办!大的全都宰了,做熏兔。小的几只暂时留着,横竖田地起底了,烂菜帮子、断萝卜多,捡些回来喂喂,凑合着看能不能养活。明儿小芳走后,我私底下问问书记、社长,他们要是有兴趣,送两只给他们。咱们的风险也能小点儿……”

    姜果然是老的辣。

    清苓听得五体投地。索性把决定权都交给了二老。她只管照做。

    吃过晚饭,师徒仨在油灯下忙了起来。

    成年兔子有六只,两只比较老,想来是兔爹兔娘,另外四只就是兔姐兔哥了。

    师徒仨借着昏暗的油灯,蹲在关了门的堂屋里剥皮、放血。

    张有康负责操刀剥兔皮,张奶奶负责开膛剖肚处理内脏,清苓负责洗刷刷。

    六只兔子都杀好洗干净后,灶膛的火也点起来了,烧开水,先把兔子挨个儿地放下去焯一遍,去去骚味。

    然后就是浸料煮了。

    上回熏兔子剩下的香料包还在,是张奶奶自己缝的,里头除了大料、香叶、麻椒、茴香外,还搁了几味草药,有白果、肉桂、砂仁、丁香、桂皮、甘草、当归。用一次可舍不得丢,这不用完后晾干了还能接着用。

    亏得老大夫家的铁锅够大,六只兔子居然能全部放下,浸着香料的水没过兔子,放入盐巴、酱油、葱香、蒜头,一起浸泡俩小时后,才开始烧。这样比较入味。

    浸泡的当口,清苓把屋里滴下的血渍擦洗干净,又打开前后的门窗通通风,散掉满屋子的兔骚味。硝制的活张有康包了,说明后天有的是时间慢慢弄。弄完了就让老伴儿缝坎肩,争取出嫁前赶出来,这样也算是多了笔嫁妆。

    装有五只小兔子的竹笼则被张有康拎进柴房,今晚只能饿着它们了,明儿去自留地看看有没有长歪、断截的胡萝卜,弄些回来喂它们。

    “丫头,都九点了,明儿还要火车,要不我把西屋的床铺一铺,你在睡这儿得了。”张有康洗干净手,回里屋披了件罩衫,顺便拿起香桌上的台钟眯眼看了看时间,出来对清苓说。

    “大晚上的不麻烦师傅了,这么一点路,我回家睡吧,明儿去省城,要住两晚上,总归得带件换洗衣裳,我还得回去理个包袱。”清苓说着,坐到灶膛口。差不多浸泡了俩小时了,是时候开煮了。

    “火候不用你看,你回去睡觉。”张奶奶把她从灶膛口拉开,“煮的差不多就捞起了,熏的活放明天,不着急。你先回去吧,别耽搁太晚。明早来这儿吃,别在家开火了。”

    “行,那我回了啊。师傅师娘你们也早点睡!”清苓替二老带上门,踏着疏朗的月色回家。

    许是兔子肉煮开了,张家的烟囱口香烟袅袅。亏得是在大晚上,天又冷,大伙儿都关紧了门窗睡觉,要是白天,左邻右舍闻着味儿还不过来看究竟啊。

    到家烧了锅热水,痛痛快快擦了个澡。总算没有骚味在鼻尖萦绕了。

    洗完澡收拾好出行的包袱,上床睡觉。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天色还很暗,清苓就起来了。

    胳膊上挎一个包袱,穿着师娘亲手纳的千层底布鞋,步履轻松地来到师傅家。

    张家二老年纪大了,睡眠少,这不已经起来各自在忙活了。

    张奶奶端出一盘香喷喷的炝炒熏兔肉,让清苓夹着白面馍馍吃,这边还给冲了个菜干鸡蛋汤。

    “火车上要待大半天呢,早饭必须吃饱了。”张奶奶边说,边拿出一个洗干净倒扣着晾干的旧铝盒。这还是她老伴当年走街串巷当赤脚医生时带午饭的家当,如今拿出来给徒弟用。长方体的大铝盒正好能放下两个白白胖胖看着喜人的大馍馍,馍馍里夹好了熏兔肉,这是给清苓在火车上当中饭的。

第190章 捡了个娃

    “听说火车经常要晚点的,万一赶不上饭点,你就在车上将就吃俩冷馍馍,总比饿着肚子强。”张奶奶叮嘱道。

    “知道了师娘。你和师傅也坐下来吃,吃完再忙。”

    “我们不着急,你要赶渡轮、赶火车,快点吃。噎了喝口汤。对了!火车上没法喝汤,我给你装壶水。带壶热水吧,感到冷的话啜两口,让身子热乎热乎,别感冒了。”

    张奶奶把褪了漆的铝制水壶拿出来,灌上热水让清苓带上。

    嘴上还在叮嘱:“……这次不像上次,有你邓婶子领路,这次你一个人,万事小心点。虽说这几年管控严实,没人敢胆大包天做坏事,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出门在外,不比自己村,凡事都得长个心眼……到了地儿先去岳军家,别忙着去采购药材啥的,他有空让他陪你去,没空也让他领一段路……”

    清苓一一应下了。

    吃饱喝足,背上昨儿就准备好的竹筐(回程要背不少药材呢,还是大点的竹筐更合适)、挎上包袱,带上师傅师娘为她准备的路上吃食,独自一人动身了。

    许是到了真正的农闲,社员们随时都能进城,坐首班船的倒反没几个人。

    清苓坐在靠近船头的位子,着迷地看江上初阳东升,不由想起和向刚第一次进城时的场景。

    距腊月没几天了,说好腊月前回来跟她拍照登记,也不知哪天回来。再想到过年开几桌酒席,两人的婚就算结了。清苓伸手抚上隐隐发热的脸颊,不得不承认,她也是盼着那一天的。

    东想西想的,没一会儿就到了对岸。下了船,清苓径直走去火车站,路过渔码头,停下灵了灵市面。如今正是鱼虾蟹最肥的时候,可价钱也贵,关键是没票没得买。

    她倒是有两张鱼票,之前跟邮局的李四婶换的。不过师娘说了,让她有鱼票也必须攒着,别乱花。一辈子一次的结婚喜酒,没条件没办法,有条件当然是菜肴越上档次越好——一来体面,二来宾客高兴了自然会多说几句吉利话。办酒图的不就是热闹嘛。

    渔码头一过,就是光顾最多的收购站了。抬头看到“副食品收购”的牌匾,猛一拍额。

    她说呢,这几天老觉得忘了啥事。山里的毛栗子、核桃都到丰收时节了,这么重要的事她咋就给忘了呢!

    幸好幸好,这两样都有坚硬或毛刺的外壳,即使熟透了也不会像柿子一样,啪嗒一下掉地上、然后烂了。不然真要捶胸顿足了。

    说到柿子,向刚家后院的柿子树,还有一批后熟的柿子等着她去摘呢。还说要做干柿,也不知省城回来,会不会太熟……

    好在山里发现了不少野柿,许是气温比山外低,柿子长得慢,上次看到还很青涩,正好留着做干柿。向家的柿子干脆就让它们挂在枝头,等向刚回来还能吃上几个新鲜的。毕竟这玩意儿不好邮,一压没法看。

    这么一想,清苓的肉痛感减了不少。

    火车站里挺冷清,就像这入冬的天气。

    清苓顺利地买到票,找了一把离检票台很近的长椅,坐下来等。

    左边的长椅上,一个抱着娃儿的中年妇女,低着头似乎在打瞌睡。小娃儿正熟睡中,粉嫩嫩的脸蛋、不带一个补丁的碎花小棉袄,瞅着不像是宁和县这边养出来的娃,兴许是大城市下来探亲的。

    清苓扫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拿出罗列的药材清单,摊开在膝盖上,双臂抱着包袱,里头有公社开出来的介绍信,可不能搞丢了。

    照着清单上的药名,一个接一个地默背起各种药材的药理、药性,连带着在脑海中展开一幅药材的图谱,根、茎、叶、花、果,分别长什么样、该如何炮制、如何入药……

    默记得正入神,忽觉肩头一沉,像是有谁往竹筐里放了什么。

    清苓抬头,只见一道灰色的背影,匆匆地从她侧边经过,很快消失在候车室大门。

    掂了掂竹筐,分量确实比先前重了,狐疑地卸下来看,惊呆了:筐里多了个熟睡的小娃儿,粉嫩嫩的脸蛋、没打补丁的碎花小棉袄……那不就是方才在中年妇人怀里的孩子吗?咋会在她的竹筐里?

    莫非刚刚那人就是中年妇女?把孩子往她筐里一扔,自己跑了?

    清苓腾地起身,抱着孩子疾步追出大门,可哪里还有对方的影子。

    若是有心扔的,怕是早就想好出逃的路或是在哪个旮旯角躲起来了。有心算无心,怎么都是赢啊。

    只得返回候车室,找火车站的同志帮忙。

    “啥?别人扔到你竹筐里的?扔的时候咋没听你喊,等人跑了才来说,撒谎好歹找个像样点的理由……”

    “就是!当我们都傻子呢,编这么个故事来糊弄我们……”

    “看你一身正气,想来只是一时糊涂。听我们一句,闺女虽说不及儿子,但到底是从你肚子里掉下来的一块肉,哪能说扔就扔呢。先开花后结果,这胎生了个姑娘,下胎就是小子了,你还年轻,往后想生几个没有啊,想开点,抱她回家好好过日子,这么冷的天,别把孩子冻着了……”

    “……”

    总之,站里的同志没一个相信她。

    清苓快哭了。

    咋办?这真不是她的孩子呀。她还是黄花大闺女一个呢,结婚证都还没扯……

    “我有介绍信!”清苓猛地想起这趟出远门的目的,七手八脚地从包袱里翻出书记给她开的介绍信,摊开在众人面前,“我是雁栖公社派去省城采购药材的,我出差背个娃干啥呀你们说……”

    “那谁知道。这年头,上工下地,带娃的人难道少吗?”

    “可我真不是孩子的娘!”清苓怒了!猛一拍对方的办公桌,学河东狮吼了一嗓子。

    以怪异姿势被她抱在怀里的娃,往她怀里拱了拱,依旧睡得四仰八叉。

    清苓抽了一下嘴,弱弱地补充:“这真不是我的娃。”

    大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试探性地问:“你说的是真的?”

    “比真金还真!”清苓举起右手发誓。

第191章 跳进黄河洗不清

    场面乱了。

    站长也来了。

    快嘴快舌的女同志,围着站长你一句我一句地汇报了事情经过,完了说:

    “站长,是不是得马上报派出所?”

    “居然有人敢在火车站丢孩子,太不像话了!”

    “……”

    站长一听不得了,立即派人报派出所,然后对清苓说:“姑娘,耽误你几分钟。等公安同志来了,你原原本本将事情经过告诉他们……”

    “可我赶这趟车。”清苓晃了晃手里的火车票,打断站长的话。

    “这……这不是车还没来么。”站长为难地抓抓头。

    他是火车站站长没错,但火车不是他个人的,不可能为了一个乘客晚开几分钟,那会酿大祸的。

    这时,清苓怀里的娃儿睁开了迷蒙的睡眼,睁眼后竟也不哭,如黑琉璃般的清澈眼瞳,定定地瞅了清苓几眼,随即往她怀里拱了拱,极为秀气地打了个哈欠。

    清苓顿时傻眼。

    哎哟小祖宗喂!你倒是哭啊嚎啊、可劲地造啊!别这么闷声不响的啊。我不是你娘啊你看清楚!睡着了往我怀里拱没人怀疑,可醒来还是不哭不闹地拱,这罪名大了啊。

    站长见状,干笑两声说:“这小家伙还挺认你的。真不是你娃?”

    清苓这下不止头疼,牙都疼了,硬邦邦挤出俩字:“……不是!”

    “公安来了!公安来了!”火车站的同志领着一名身穿军绿色制服的公安人员匆匆过来。

    “今天是林公安值班啊,麻烦你跑这一趟!事情经过是这样的……”站长上前和对方握了握手,把清苓叙述的过程以及他们看到的情形原原本本阐述了一遍。

    “照这么说,这孩子是被人抛弃的?可给一个将要抛弃的孩子穿得这么体面……”林公安沉吟道,“似乎有点说不通啊。”

    “会不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特意给孩子穿得这么体面的?”站长使劲猜道,“说明孩子爹妈不是不爱这个孩子。”

    清苓姿势僵硬地抱着怀里的孩子,表示赞同地点点头。

    林公安笑了,张开手,从清苓手里接过这个孩子,并说:“看你抱娃的姿势,就知道是个生手。孩子不可能是你的。”

    得了这句话,清苓悬了半晌的心落回了原地。心说不愧是公安啊,洞察如此明晰。

    刚想说“那没我事我先撤了,火车进站了都”,孩子在公安怀里惊天动地地哭了起来。

    “咋哭了?会不会是饿了?”站长吩咐手下去他办公室冲杯麦乳精过来。

    “麦乳精来了!”

    “我来喂我来喂。”母性大发的女同志,接过冲泡好的麦乳精,舀了一勺试了试温度,不冷不烫刚刚好,可刚举到孩子嘴边,被孩子一巴掌挥掉了。

    熊孩子!

    在场众人在心里齐齐骂了句。这么精贵的麦乳精,说挥就挥。

    “哇哇哇……”

    孩子拍掉汤勺后,哭得更大声了,边哭边往清苓怀里扑,嘴里模糊不清地喊着:“嗯娘……”

    大伙儿齐齐看清苓,瞧瞧!瞧瞧!娘都喊上了,还说不是你娃。

    清苓整个人都不好了。这真不是我娃……

    林公安一个大男人,哪里吃得消一个奶娃儿又哭又嚎的扑腾,换做他家调皮捣蛋的臭小子,早就屁股朝天、啪啪啪先揍上一顿再说。可这么小的娃,打不能打,骂又听不懂,累出一头汗。

    听孩子似乎在喊清苓“娘”,不由分说,把人往清苓怀里一塞,抹了把汗说:“到底啥状况啊?到底是不是你孩子?”

    “真不是……”清苓欲哭无泪。

    可孩子一到她怀里立马不哭了,还冲她“呵呵呵”地傻乐。

    这个无齿之徒!让她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事情没查清楚、奶娃儿丢不到,偏偏火车这时候进站了。

    站长干脆让清苓抱着奶娃儿走。雁栖公社的书记他认识,正好借着这个事找他叙叙旧。

    清苓:“……抱、抱走?可我是出公差啊。”不是逛着玩儿啊!怀里兜个奶娃儿像话嘛!

    再说了,这么小的娃儿,吃食上能和她一样吗?

    “不就出两天差吗?你看她在你怀里多乖,忙的时候放背篓里,我媳妇年轻时就是这么带娃的。”站长不以为然地挥挥手,让人把他办公室的麦乳精拿来,“喏,小娃儿的伙食我负责。半罐够她吃两天了吧?回来上我办公室去,万一有娃儿家人的消息,你也好解脱。”

    清苓抹了把虚汗,弱弱地问:“那万一没消息呢?”

    总不至于让她抱回家吧?这……这咋解释啊?出两天差,带回个奶娃,向刚会不会以为是她养在外头的闺女啊?啊呸呸呸!都啥时候了,还想这些有的没的。

    “一直查不到消息,只好送寺庙了。这年头谁家愿意收养来历不明的孩子。”站长叹道。

    宁和县不像大城市有政府拨款的孤儿院。这里的孤儿,实在找不到收养的善心人,都是送往寺庙或道观,由和尚、道姑代为抚养的。

    不过这几年,寺庙、道观被红小兵们砸的砸、毁的毁,原本住里头的和尚、道士都流离失所,更别提代为抚养孩子了。所以找不到家人的孩子,还真不知道该往哪儿送。

    清苓没辙,根本撒不了手好吧。奶娃儿像黏上她似的,稍微有点松开的迹象,就拼命往清苓怀里拱,嘴巴一瘪一瘪的,让人看了于心不忍。

    想着省城还有师兄一家可以求助,只好抱着奶娃儿走,火车可不等人。

    站长和林公安等人,临时凑了些钱和票,买了一网兜水果,送清苓上车。

    “娃儿要是闹了,你就剥个橘子,挤点橘子水喂她喝。保管听话。”站长过来人似的叮咛。

    清苓谢过他们,说:“站长,那我后天回来再找你们,希望你们能尽快联系上孩子的父母。”

    “好好好。”站长连连点头。他们当然希望尽快找到孩子的父母,火车站莫名冒出个孤儿,这是要挨批的节奏啊。

    火车在宁和县小歇了一会儿,冒着白烟,咔擦擦地驶离站台。

第192章 谁家的败家娘们儿

    目送着火车远去,站长对一旁的林公安说:“看那娃儿的乖巧劲,我都要怀疑这姑娘在撒谎骗我们。可看她抱娃的姿势,又不像……你说这事儿咋整?我已经吩咐底下的人,守着各个出口了,看到鬼鬼祟祟的人,先控制起来再说。怕就怕在咱们警觉之前已经跑出车站了……”

    “前一个问题好办,你不是说认识那个公社的书记吗?走一趟不就真相大白了?”林公安扔掉手里的烟头,抬脚踩灭,“走吧,你去雁栖公社,我领着兄弟们查查附近出没的可疑人物。不管是不是亲爹妈抛弃的,这事儿像是蓄谋已久的,总能揪出不法分子来。”

    站长头一点,跟林公安分头行动。

    与此同时,清苓在火车上,和个奶娃儿大眼瞪小眼。

    “咯咯……”小娃儿当清苓跟她玩呢,揪着清苓的辫梢咯咯咯地笑。

    “哟!这孩子真可爱。”对面座位上的大娘,凑过来逗了逗娃儿,顺嘴问清苓孩子多大了。

    清苓哪知道奶娃儿多大啊,瞅着应该周岁上下,不会走路但为站,不会说话但会喊“嗯娘”。

    娃儿应景地冲她挥着小手、口齿不清地喊了声“嗯娘”。

    对面的大娘乐呵呵地笑了:“女娃儿开口就是早,周岁不到就会喊娘了。我家小孙子,十六个月的时候还只会哼哼唧唧。话说回来,你一个人带着娃儿是去省城探亲?”

    清苓囫囵点了点头。能怎么解释啊?今儿这事,她到现在都还云里雾里的。

    好在娃儿确实挺乖,靠在她怀里不哭不闹的,被火车颠得困了就拱在她怀里睡上一觉。只是让人哭笑不得的是,睡的时候,小手死死拽着清苓的麻花辫梢,根本让她动弹不了。

    只好等孩子醒了,调整了一下发麻的坐姿,然后起身抱她去厕所间嘘嘘。回来后,见不少乘客啃起了干粮,又听广播报时已经十一点了,便拿出竹筐里的铝饭盒,就着温热的开水,小口小口吃起虽然冷掉但依然很美味的熏兔肉做的肉夹馍。

    火车晚点,到省城肯定得下午了,还是趁这会儿闲着,吃几口垫垫肚子。下了车,起码得俩小时顾不上吃东西。

    对面的大娘光看着都觉得香,忍不住问:“这是家里自己做的酱肉?还是你准备充分啊!可你自个吃上了,娃儿呢?不先喂她喝几口奶吗?”

    真是个爱管闲事的大娘。

    清苓抽了一下嘴。小孩子饿了肯定嚎啊,没嚎肯定不饿嘛。这是她几次上张嫂子家车衣裳、看张嫂子家的牛牛得出的结论。

    但话是这么说,见小娃儿咬着手指。黑琉璃一般晶莹剔透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饭盒里的馍馍瞧,清苓心里禁不住打起鼓,该不会真的饿了吧?那可罪过大了。

    忙搁下手里没吃完的兔肉夹馍,拿出站长塞到竹筐里的麦乳精和小碗、小勺,倒上温开水匀开后,一勺一勺地喂给奶娃儿喝。

    娃儿喝的很香。完全不像车站那会儿、边嚎边打翻富有爱心的女同志辛辛苦苦冲泡的麦乳精。

    大娘登时瞪大眼:“这是麦乳精吧?你喂个奶娃儿喝这么精贵的东西?我滴天!你这闺女也太败家了吧!干啥不喂奶啊?你没奶啊?”

    幸亏没满座,好多位子都空着,要是像上趟那样,过道都挤满人,丢脸丢大发了。

    可正因为人少,大娘一吼,几乎整个车厢的人都听见了,有翘首看过来的、有低头耸肩笑的、更有附和大娘指责清苓败家的。

    艾玛啊,火车咋还没到站啊,她快受不了了!

    终于,火车在大娘几个叽里咕噜的声讨声中,顺利到达省城车站。

    清苓几乎是在火车刚停稳的刹那,背上竹筐、挎上包袱,抱着孩子窜到门边。门一开,逃也似地第一个下车。

    大娘还有些意犹未尽,目送着清苓灵巧的背影,撇了撇嘴总结了一句:“也不知道哪家的,讨了这么个败家媳妇,真够倒霉的!”

    省城火车站,相比宁和县,那是热闹多了。

    清苓抱着孩子左躲右闪地挤出火车站,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咯咯咯……”奶娃儿仰头对着她笑。

    清苓扯了一下嘴角,无奈地自言自语:“说你啥也不懂吧,一路上不哭不闹、不需要哄就很乖;可真说懂事吧,对个陌生人这么黏糊。孩子,我真不是你娘啊……”

    奶娃儿继续冲着她笑。

    “得!就当拖了个油瓶,这两天凑合过吧。”清苓安抚地顺着奶娃儿的背,哄她嘘嘘完后,找到电车站。

    这次挺凑巧,人刚到车站,电车就来了。赶紧上车。买了票之后,竖着耳朵听售票员报站。

    一听“红垦站”到了,赶紧下车。万一不留神坐过头,没邓婶子带路,她可辨不清东南西北。

    红垦站下车倒是认得路,先找百花路,再找水利局宿舍大楼的标志,很快,就看到眼熟的筒子楼了。

    这次来,张岳军一家都不知道,因为是临时决定的。

    这个点,水利局的职工还没下班,筒子楼里一片安静。除了个别有老人在的人家,已在楼道里生起炉子烧起水。

    清苓上楼的时候,正好碰到一个老太太,蹲在楼梯口,对着煤炉子扇风,看到清苓,一脸惊奇地打招呼:“你是上个月来小张家做客的闺女吧?原来孩子都这么大了啊?”

    清苓囧。

    “这不是我孩子。对了大娘,我师兄师嫂下班在家了吗?”

    “还没呢,估摸着还得半个钟头。要不上大娘家坐坐?”老太太还挺客气的,热情地邀请道。

    清苓婉言谢绝:“谢谢大娘,不麻烦您了。半个钟头挺快的,我上门口等会儿就行。”

    正说着,楼下蹬蹬蹬跑上来一个人,看到清苓眼睛都亮了:“姑姑!你咋来了?哎呀!好可爱的小宝宝!姑这是谁家的孩子呀?”

    张海燕回来了,清苓顺理成章地婉拒了老太太的邀请,跟着张海燕往楼上走。

第193章 家属的难处

    “姑你咋跟楼下那老太太那么熟?”张海燕趴在楼梯扶手上,往楼下瞄了眼,小声问清苓。

    清苓换了个手抱孩子,边说:“你家不是没人在吗,老人家让我上她家坐会儿,等你们回来。”

    “切!八成是看你背了个大箩筐,想占点便宜吧。平时哪里是这么好相与的人。”

    清苓默了几秒:“……不会吧?”

    “哪不会啊。那人就是个势利眼,跟人打交道,不看合拍看利益。有便宜可占点头哈腰,没便宜占就趾高气昂。咱们这个楼的人都看穿她了……”

    清苓抽了抽嘴,还有这样的事。

    “当然有,你忘了上回还有人撬咱家菜橱呢。对了姑,你还没说咋这么突然上省城来了?还抱了个娃……别告诉我这娃是你生的。”张海燕转过头,神色狐疑地看清苓。

    清苓哭笑不得:“你看这娃多大了?我上个月才来过你家,短短一个月,能生出这么大的娃吗?”

    “也是。”张海燕嘿嘿一笑,“那是谁家的呀?这么放心让你抱出门?来,姐姐抱抱!”伸手要抱小娃儿。

    小娃儿头一扭,给张海燕一个背影以及一个翘嘟嘟的小屁|股。

    “嘿!这孩子还认人哪!”

    清苓:“……”

    认人?她咋不觉得。对小娃儿而言,她也是个陌生人啊,咋就黏糊上了乜?想不明白!

    到家后,清苓抱着娃儿,腾不出手,便指挥张海燕把竹筐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

    都大姑娘了,看到熏兔肉,居然激动地跟张海洋一副德行。

    “兔肉兔肉兔肉……”

    “是!兔肉!别抱着了,当心油渍沾到衣服上。”

    “嘿嘿嘿……我激动嘛!”张海燕放下熏兔肉,转而看起其他。

    “肚子饿不?这儿还有个兔肉夹馍。”清苓指指铝饭盒,“不过是冷的,要不去锅里烀一下……”

    话还没说完呢,就见张海燕已经一口咬上去了。

    “唔好吃!好好吃!”边嚼边囫囵道,吃到三分之一时,停下了,恋恋不舍地说,“给爸妈还有海洋也留点儿。”

    清苓好笑地睨她一眼:“你就吃吧,馍馍里头夹着的兔肉,就是熏兔肉炒的。这么喜欢吃,明儿早上让嫂子蒸几个馍馍,给你夹着吃。”

    “嘻嘻,那我就不客气啦!”张海燕吃完冷馍馍,拿出早上罗胜男买的菜,坐在小板凳上择了起来。边和清苓聊天。

    清苓抱着娃儿坐在一旁,给娃儿冲了一杯麦乳精,试了温度后,正要喂娃儿喝。门开了,张岳军俩口子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在楼梯口碰到徐大婶,说咱家来客人了,还是上个月来过的年轻姑娘,我一猜就是你。是不是家里出啥事了?”张岳军进来就问。

    担心小师妹这么突然地上来,是跟二老有关。

    直到进门后见小师妹脸上带着笑,才稍稍放宽心。随即见小师妹怀里坐着着粉嫩的奶娃儿,笑了起来:“哟!还带了个小客人来,这谁家的娃儿啊,长得这么冰雪可爱!”

    罗胜男也稀罕上了,脱掉上班时才穿的外套,换上家里穿的旧罩衫,过来想要抱。

    小娃儿依旧不给面子地扭头赏了个背影。

    清苓抽了一下嘴,边顺着娃儿的背,边把前因后果说了。

    听完,一家仨口都愣了。

    “啥?这孩子是被人扔在你筐里的?”

    “不是你从老家带来的?”

    “居然还有这样的事!”

    清苓一脸无奈:“是啊,真不知是我倒霉还是幸运,捡到这么一个可爱的娃儿。”

    “唉……”

    “太过分了!”

    “简直丧心病狂啊!”

    一家子坐在一起,气愤地集体声讨丢孩子的人。

    直到里屋的台式钟“当当”地敲了五下,意即五点了。

    罗胜男才想起晚饭还没做呢,赶紧穿上围裙,喊上闺女下楼做饭。

    “小芳,既然抱来了,那就安心住下,我看她老是揉眼睛,应该是想睡了,你喂她喝点麦乳精,抱她去燕子床上睡吧。床沿记得围一圈椅子,别滚下来了。”

    “哎!”清苓应道,喂娃儿喝了麦乳精,没怎么哄,就伏在她肩上睡着了。

    轻手轻脚地抱她到燕子的房间,小心翼翼地把人放到床上。这次总算没再揪着她的辫梢。

    张海洋放学回来时,饭菜已上桌。

    看到清苓,尤其是看到蒜苗炝炒的熏兔肉,兴奋地一蹦三尺高。

    “小点声儿!”罗胜男没好气地拍了他一下,“你姐床上有个娃儿在睡觉呢。别把她吵醒了。让你姑好好吃顿饭。”

    “姑生娃儿了?”张海洋没心没肺地问。

    清苓闹了个大脸红。

    罗胜男噗嗤笑道:“你姑生娃,起码得再等上一年。”

    提到结婚的事,顺嘴问:“不是说腊月前登记吗?没几天了吧?刚子啥时候回来有信吗?”

    清苓回道:“上次来信,只说计划没变,但具体哪天回没说。”

    “部队就是这样。”张岳军接过话茬,“你既愿意做军嫂,只能慢慢适应这样的节奏。以后随了军,突发状况也好、突击任务也罢,都得适应……这就是做军嫂的难处。”

    清苓点点头。这些她都晓得,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第二天,张岳军跟单位请了半天假,领着清苓跑了两个地方——中药门市部和药品采购站。

    清苓手里抱着个娃,除了亮一亮介绍信、偶尔动动嘴皮子,别的活儿都是张岳军挑的梁。

    亏得西药多是小药片,好几种药堆一块儿,只占筐底一小片地儿。往上全是一包包的中药材。好在没啥分量,装满竹筐后,又打了一个大包袱。看着笨重,但一个人还是能扛的。

    再者,她还有小金呢,到时盘在筐底,尾巴尖一顶,轻轻松松就能替她解决掉几乎全部的重量。

    “书记咋派你来采购呢?这么大一堆行头,再抱个娃,咋搬回家啊?”不明真相的张岳军免不了替她抱怨几句。

    清苓笑笑。书记这是提携她呢,没见许丹那双丹凤眼都冒火了。回去指不定又是一堆眼刀子。

第194章 未婚先孕?

    要她说,师傅家晒了那么多草药,何必舍近求远非得跑省城采购药材呢。再不济县城收购站也有啊,当地山农东一茬、西一茬送去换钱的,总能淘到需要的药材。

    可政策它就是这么规定滴——私人不得买卖。要么自用,要么送去收购站,否则就是投机倒把,要挨批的。收购站收到的货品,也不能自由买卖,得按计划统一调拨到各地门市,再由门市出售给公家或者个人。

    跑了一上午,回到张家已是中午了。

    罗胜男已经做好午饭,看到他们回来,忙招呼吃饭。

    “肚子饿了吧?早上才喝一碗粥。快坐下吃,娃儿我来喂吧。”罗胜男伸手要接,小娃儿却依旧不肯离开清苓的怀抱,倒是没拒绝罗胜男喂到她嘴边的麦乳精。

    清苓“啧”了一声:“真是人小鬼大。”

    “你想过没有,她这么黏你,回去要是依旧没她爹妈的消息,打算怎么办?”罗胜男忍不住替清苓发愁。

    清苓也头疼,倒不是说讨厌孩子,这娃儿多可爱、多招人疼啊,可没嫁人就抱个孩子回家现实吗?

    再者,她对照顾孩子根本没经验啊,之前就抱过一次张嫂子家的牛牛,大致知道几个钟头喂一次、几个钟头把一次尿,但也仅限于此啊,别的完全一头雾水好吗。

    “唉……”罗胜男见她一脸懵逼,忍不住叹了口气,给她夹了块炒鸡蛋,看了眼乖巧地靠在清苓身上的奶娃儿,小声劝道,“同情归同情,你可别犯浑啊,那不还有派出所吗?破案不该是派出所管的事吗?你别傻乎乎地揽到自个身上。”

    “嫂子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的。”

    罗胜男噎了一下,心说看你毫无心事的小样儿,我放心得了么我!之前还说二老收了个徒好比多了个闺女,如今咋赶脚是自己多了个闺女……

    下午,张岳军和罗胜男要上班,把钥匙交给清苓,让她带着娃儿睡个午觉,无聊了就出去转转。

    清苓哄熟孩子后,蹲在饭厅,把今儿买到的药材理了理。尽管有几种药材,买到的数量和计划不符,但好歹不算空手而归,算是圆满完成任务。

    全部收拾妥当后,倒了杯水刚要坐下,娃儿醒了。

    清苓像个奶妈子似的跑前跑后,把了嘘嘘、喂了麦乳精,见时间还早,离师兄他们下班起码还要两个多钟头,便揣上小荷包,让小金绕上脚踝、遮上裤腿,动身去百货商店转转。

    上次是带着任务来的,照着清单一忽儿跑这个柜台、一忽儿跑那个柜台,哪有闲情慢条斯理地溜达。不着急买万一被抢光了呢。

    这次没任务,心态完全两样,清苓抱着娃,从进门第一个柜台起,一路慢悠悠地看过去。

    荷包里布票还有一些,逛到布匹柜台时,给二老扯了一块藏青的咔叽布。师娘这阵子怕是最辛苦了,既要缝喜被,又要剪窗花,完了还要跟向二婶一块儿上向家布置。

    清苓有心帮忙,却被师娘制止了,说夫家布置婚房,待嫁姑娘不能去。不然要被人说多着急出嫁呢。

    逛到日用品柜台,听营业员说新到的蛤蜊油很好用,冬天护肤数这个最有效果,价钱也不算很贵,一毛钱一盒。

    清苓之前用山里摘的鲜花瓣,捣鼓了一罐润肤的百花露出来,自己用用挺好的,又香又滋润,本想送点给师娘和邓婶子她们,哪知她们连连摆手说:“这么香喷喷的东西,小姑娘用用的,我们用不合适。”愣是没收。

    这回看到蛤蜊油,清苓想到给几位贴心帮忙的婶子送什么了,一口气要了十盒。

    蛤蜊油要用到工业券。工业券可以说是所有票中花的最厉害的,到哪儿都要用到它。买支早晚都要用的牙膏没它都不行。

    “嗯娘……”

    奶娃儿在她怀里哼唧一声,清苓知道她要拉粑粑了,这是昨晚得出的结论。赶紧抱她找厕所。

    “咦?人呢?刚还看到在这儿。”杜亚芳来到日用柜台前,狐疑地四下张望。

    她刚在进门处,远远望进来似乎看到了向刚对象,可手里抱着个娃儿又觉得不大可能,不是说还没结婚么?怎么连娃都有了?难道是未婚先孕?

    杜亚芳整个人都兴奋了。

    未婚先孕意味着什么?——向刚要受纪律处分啊!

    没结婚哪能跟人生孩子呢,这是耍流氓的行为!

    杜亚芳兴冲冲地拨开挡着她的顾客,一路冲过来,很想确定抱着孩子的人到底是不是向刚的对象。

    哪知走近了发现对方人不见了。

    “同志,刚在这边买东西的女人上哪儿去了?哦,就手里抱着孩子的那个。”她正眼不看地问营业员。

    “我哪知道上哪儿去了。”营业员没好气地哼道,“不买东西就闪开点儿,碍着人路了。”

    杜亚芳气得胸脯上下起伏:“你这同志也太不讲理了,我不就是问你一个问题么,不管知不知道,态度不能好点儿?”

    “你是我爹还是我娘啊?我干啥要对你态度好啊?”营业员也是个伶牙俐齿的,“我这儿是柜台,又不是派出所,找不到人都来问我,脑袋被驴踢了吧?”

    杜亚芳哪受得了这样的气,当场和人撕逼起来。

    那厢,清苓抱着拉完粑粑的奶娃儿从厕所回来,见日用品柜台前围满了人,听动静像是在吵架,怕惊到孩子,便没去凑热闹。见该逛的都逛了,也没啥必须要买的,就离开了。

    到张家时,张海燕已经回来了,献宝似地捧出一碗白嫩嫩的豆腐花:“姑,下午才做的,我说我家来客人了,央求了组长半天,才允我带一碗回来。你喜欢甜口的还是咸口的?我觉得咸口的好吃,切点葱花、撒几粒芝麻,滴点酱油和香油,可好吃了!”

    “行啊,就咸口的吧。”清苓笑着道,随即又说,“要不甜口的也弄点儿,我喂孩子吃几口。”

    “成!”张海燕爽快地应道,下楼拌豆腐花去了。

第195章 总算卸任了

    张海燕如今在豆腐厂上班,张岳军托单位领导找的关系。不过进是进了,但没说一定能转正式工,只说先干着。

    正式工没落实心不定,但好歹离家近,且经常有切坏的豆腐、素几带回来,相比一毛不拔的纺织厂,豆腐厂还算不错了。

    “我也觉得豆腐厂上班挺好的。”张海燕拌好两份豆腐花,兴冲冲地回到楼上,一份给清苓,一份喂娃儿。

    “你不吃点儿?”

    “我在厂里经常吃,豆腐做剩了,就把豆花分点给我们吃,也算是职工的福利吧。不过能带回家的有限。”

    清苓闻言,打量了燕子一眼:“确实!豆腐营养好,我看你比上次来时胖了不少。”

    “嗷……”燕子姑娘哀嚎,“咋人人都说我胖了啊。”

    清苓被逗笑了:“胖点不好吗?过年回去,师傅师娘肯定夸你。”

    燕子姑娘更沮丧了:“老一辈人的思想和眼光,跟咱们不一样的好伐。”

    说笑了一阵,开始品尝燕子姑娘拌的豆花。

    别说,清苓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新鲜又嫩滑的豆花,边吃边夸燕子能干。

    “不就拌一下嘛,这有啥!”燕子被夸脸红了,挺挺胸脯说,“我还知道怎么把豆子磨成豆浆、再点成豆腐花做豆腐呢。有一回还上场试做了,卖相不比菜场里卖的差。”

    清苓听得心里一动,心痒痒地提议:“我家囤了不少黄豆,过年要不要咱们自己磨豆浆、点豆腐?”

    “行吗?”燕子心动是心动,可一家才几个人,又不烧豆腐宴,会不会太浪费了。

    “不会。你想啊,磨出来的豆浆,搁点白糖就能喝。喝完了余下的点成豆腐花、压豆腐。自己会做,省得掏钱去买。而且想吃多少吃多少,不用担心票够不够。”

    “那成!”燕子咧嘴笑,“等厂里放假我就去爷奶家,争取早点把豆腐做出来,这样爷奶祭祖也能用。”

    “行!回去我早点跟书记透个底,免得到时借不到磨盘。”

    “那我早点把石膏张罗好。”缺了石膏,就点不成豆腐了。

    姑侄俩头碰头敲定过年自己磨豆腐的事。

    奶娃儿看上去也很高兴,在清苓怀里蹦啊蹦的,连吃了六七勺豆腐花。

    要不是怕她吃多了腹泻,不敢再喂,没准还能继续吃下去。

    吃完豆腐花没多久,张岳军俩口子也陆续下班回家了。

    罗胜男今天在菜场买到了一条草鱼,切成块红烧,放了点辣椒,很下饭。

    清苓顺嘴说了大队分鱼的事。

    燕子姐弟俩听得津津有味。

    “爹,明年咱在分鱼的时候回去看爷奶吧,姑说得我都心痒了,好想看人拉网捕鱼。”张海洋揪着他爹的衣摆求道。

    “分鱼那会儿你又没放假。去不了!”张岳军一句话驳回儿子的请求,见儿子可怜兮兮的样子,又补充道,“不过杀猪时应该放了,倒是可以先回去。小芳,今年哪天杀猪定了吗?”

    清苓摇摇头:“还没定,多半要等腊月二十以后吧。”

    往年都是杀完年猪杀年羊,猪羊都杀完紧接着就是小年。之所以赶在小年前杀猪宰羊,不就是想让大伙儿过个丰盛年嘛。小年好歹也沾个“年”字。过完小年接着是大扫除、宰鸡鸭、炸各种过年用的肉丸、点心。

    张海燕跟弟弟使了个眼色,对爹妈道:“爹、娘,我们厂往年据说到小年就开始陆续放了,临时工没年货分,所以比正式工放得早。要不我等放假了先带海洋回去看爷奶?”

    “也行啊,早点去还能帮你们爷奶多囤点柴禾。”张岳军想也没想地点头。

    张海洋兴奋地嗷嗷叫,恨不得学校明天就放假。

    张海燕朝清苓眨眨眼,磨豆腐大业,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第二天早上,清苓踏上了返乡的路。

    碍于手里多了个奶娃儿,张岳军俩口子跟各自领导说了一声,迟俩个钟头去上班,送清苓去了火车站。

    “下车后,让人帮忙把筐搬下来,先找站长解决的孩子事知道吗?”分别前,罗胜男再三叮咛,生怕这姑娘傻乎乎地把孩子抱回家。男方要是个心眼儿小的,婚事黄了都有可能。

    清苓点头应道:“知道,嫂子你和师兄回去吧,火车马上要开了。这两天耽误你们上班,真过意不去。”

    “这是什么话!”罗胜男瞪了她一眼,“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以后别再说了啊。再说不让你上门了。”

    “我错了!以后再不说这么见外的话了!”清苓举手表示投降。

    纵有万语千言,敌不过火车鸣笛。

    俩口子帮忙安顿好行李后就下去了。

    火车缓缓地驶离站台。

    清苓握着娃儿肉嘟嘟的小手,朝窗外挥挥:“小家伙,咱们又上火车咯。记住啦,这儿是省城,咱们省最大最重要的城市……”

    说完自己先笑了。这么小的娃儿,知道个啥呀。再说了,还不知道这娃儿是哪里人呢,搞不好就是省城的,坐火车到的宁和县。

    怀揣着这样那样的思绪,一大一小回到县城。

    清苓惦记着孩子的事,一下火车,就抱着娃、扛着竹筐、筐上叠放着大包袱,直奔站长办公室。

    “站长站长!那姑娘来了!抱着孩子回来了!”办公室外的茶水间,一个女同志正在泡茶,听到动静抬头,见是清苓,激动地冲进办公室汇报。

    清苓:“……”这人咋比姐还激动?

    办公室里,站长正陪一对穿着体面的年轻夫妇说话。乍一听,猛地站起身。

    岂料,还有人动作比他更快,他这厢才站起,那对年轻夫妇就已箭一般地冲了出去。

    “宝儿啊!娘的宝儿啊!你可算回来了!嘤嘤嘤……”

    年轻妇人一出办公室,就看到心心念念的孩子,瞬间红了眼眶,呜呜地泣不成声。

    “嗯娘!”清苓怀里的孩子高兴地拍着小手往那妇人怀里扑。

    清苓见状明白了什么,心下大松一口气。艾玛啊,总算来了真娘。她这便宜娘当的,累心又累身啊。

第196章 晕乎乎

    “姑娘姓舒是吧?这次的事,真的很感谢你!”

    妇人的丈夫,也就是孩子的爹,走到清苓跟前,啪得行了个军礼。

    清苓忙不迭摆手:“没啥没啥,举手之劳罢了。”

    孩子娘这时候也冷静下来了,抱着宝儿走过来,边抹眼角边说,“难怪站长说宝儿缠着你喊你‘娘’,大概是以为看到我二嫂了。这小家伙,教她喊‘二娘’,她也一口一个‘嗯娘’……”

    原来如此。

    清苓恍悟地点点头。

    “话说回来,你跟我二嫂还真有几分像,是吧有光?”

    孩子爹仔细打量了清苓一眼,跟着点点头:“确实!除了年岁有些差异,穿着再一致一点,走出去没人会以为她们不是姐妹。”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姑娘,我听站长说,你家就这个县的,可有什么亲戚在运城?没准咱们真能扯上关系呢。”孩子娘一手抱孩子,一手挽起清苓的胳膊,柔笑着问。

    清苓茫然地眨眨眼,运城?比省城还远吗?

    站长见她傻愣愣的,插进来解释:“运城在南边,距咱们县七八百公里呢,你没去过很正常,但总该听说家里有啥亲戚在那边吧?”

    “没有。”清苓摇摇头。除了个远在煤城的姥姥算得上亲戚,没旁的亲人了……呀!她蓦地打了个激灵,该不会是这具身体的血亲吧?

    对方见她似乎不怎么健谈,便没再问下去。送上丰厚的谢礼,再一次诚挚地道谢后,在站长的陪同下,去派出所询问案情发展了。

    这两天,那个将孩子扔进清苓竹筐的中年妇女被抓获归案了,可抓到了跟没抓到一样令人抓头挠腮,因为那人是个哑巴,无论怎么问,都问不出更详细的情况——

    孩子为什么要被扔掉?被什么人靠近并带出来的?幕后的黑手到底是谁?为什么要针对赵家人?存着怎样的心思?

    这些问题不解决,一天都无法安心。

    站长陪夫妇俩去之前,拍拍清苓的肩:“你这丫头时来运转咯!知道他们谁吗?运城赵家,那是红透南方半边天的大家族,出了好几个领袖人物。喏,就那个孩子爹,听说才二十五岁,就两杠一星了,多有本事啊……行!那我先陪他们去!这些你都带走!他们送你的谢礼,拿不下我让人送你回去……回头跟你们书记说,有时间我找他喝一盅……”

    清苓囫囵点了几下头。

    整个人至今还晕乎乎的。

    等夫妇俩以及站长走得没影了,才稍稍冷静下来。

    心里一个劲地问自己:要不要告诉对方,自己其实是舒家的养女。没准真的和他们口里的“二嫂”是姐妹……

    转念又想,万一纯粹只是相似、并不存在血亲关系呢?岂不是让对方白欢喜一场。

    更甚者,会不会让人以为自己想要攀龙附凤?那也太尴尬了。

    再想到回归爹娘怀抱的奶娃儿,走了居然不跟自己挥个小手,真是白照顾她两天,小没良心的……

    想归想,被小人儿占据了两天的怀抱,陡然回复轻松,感觉空落落的。不禁想,家里有个跟宝儿一样乖巧的闺女,似乎也不错……

    啊呸呸呸!婚都没结,倒想要孩子了,羞不羞啊!

    “小舒,你是回家还是去哪里?我送你去。”得了站长嘱咐的女同志,走过来对清苓说

    清苓忙说不用。

    “这些东西不能全算我的,要是没你们和派出所同志的帮忙,我一个人哪里能找得到孩子的爹娘。”

    清苓执意将赵氏夫妇留下的谢礼,分做三堆,自己挑了堆最小的,说这些就够了,说实话她也没帮啥忙,充其量带了两天娃。

    “这已经是帮大忙了。要是没有你,我们这些人,未必搞得定一个小家伙。认人期的孩子最难带了。”女同志做为过来人,无比感慨地说。

    “再者我们也收到谢礼了啊。你没来之前,站长代我们收下了,等他回来,一准分给大伙儿。这些,说是给你的,你必须收下。要不然站长回来问起,我没法跟他交代。走走走,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去码头,免得误了船。”

    清苓一想也是,顾不得纠结了,背起竹筐、筐上叠大包袱,手里抱一个装着换洗衣裳的小包袱,再提俩网兜年轻夫妇的谢礼,剩下的一网兜水果和俩罐头,留给帮忙的女同志。

    女同志推辞了一番,到底收下了。

    这年头,无论水果还是罐头,都是稀罕物。

    “别同志同志地喊了,我虚长你几岁,要是不介意,喊我陆大姐吧。”

    “陆大姐!”清苓弯了弯眉眼,立马改口。

    陆大姐藏好东西,转身推来一辆自行车:“走!我送你去码头。”

    她踩着自行车将清苓送至渡轮码头。

    “真不用送你过江啊?这么多东西,你一个人确定没问题?”陆大姐不放心地问。

    “真不用。”清苓笑着道,“别看堆头大,其实并不重。”

    陆大姐看她说话轻轻松松的,以为真是一堆光有体积、没实际分量的东西,便不再坚持,看着清苓登上船,才掉头回单位。

    清苓上了船,收到一大波注目礼——都是冲着她手里的网兜来的。

    “姑娘看着很脸生啊,是来这儿探亲的?”坐她旁边的一个小脚老太太率先问道。

    清苓抽了一下嘴:“不是的大娘,我是雁栖公社的。”

    “那就是刚从省城探亲回来的?看你手里提着的补品我就知道了!”大娘一副“我没猜错吧”的得意神情,“我儿子以前给我买过,说是只有大城市才有,小县城买不到的。”说完,可劲地夸了一番她那倍有出息的儿子。

    船上的乘客一半被带歪了话题,七嘴八舌地唠起各家的姑娘、小子。

    当然,仍旧有人盯着清苓手里的网兜瞧:

    “我说姑娘,你家亲戚在省城当多大的官儿啊?”

    “那个网兜里的是麦乳精是不是啊?艾玛啊,两大罐啊,这得多少钱……”

    “姑娘,你是雁栖公社哪个生产大队的?有对象没有啊?”

    “……”

    船靠岸,清苓几乎是逃也似地下船。

第197章 糖是好东西

    刚走了一段清静路,就听有人扯着大嗓门喊她:

    “盈芳丫头,你可算回来了!书记来来回回到码头看你好几趟了。”

    原来是刚从地里收工回来的近山坳社员。

    只是——“书记找我?”清苓不由得一阵纳闷。

    去省城采购药材,不就是书记大人指派的任务?他咋会不知道自己这一去没有两天肯定回不来。

    “是啊是啊。你快去书记家报个到,搞不好有啥要紧事找你咧。”热心肠的社员扛着犁耙催道。

    清苓点点头,抄近道去了书记家。

    看到身上挂着大包小包的她,正在家里等开饭的向荣新猛一拍大腿,起身迎上来,“总算回来了!”

    “书记您找我?”清苓卸下竹筐和包袱,趁书记不注意,屋里又比较暗,让小金顺着筐沿,游出了院子,自行去山上猎食。

    “这些就是采购回来的药材吧?放着放着!一会儿让人直接给你背卫生院去。明儿上工了再慢慢理。今晚在我家吃饭,要是担心你师傅着急,让你婶子去知会一声。”

    “那怎么好意思!”清苓说着要起身,被向荣新一把拽着坐下了。

    “坐下坐下!我这不有事情问你嘛。昨个儿中午,火车站站长兴冲冲地跑咱公社来调查你的情况,问的最多的是你的婚姻状况,完了也不跟我说到底啥事儿,我这心啊,七上八下的,昨晚一宿都没睡好,你老实跟我说,有没有在外头犯事儿?”

    清苓哭笑不得:“叔,我能犯啥事儿啊?再说,我要是犯事儿,用得着火车站站长跑咱们这调查么,不得轮到派出所啊。”

    “也对!”向荣新恍悟地拍了一下额,随即脸一肃,“那到底啥事儿?是不是坐火车时得罪了谁?你不要怕,尽管说出来。我好歹认识几个县革委的干部……”

    “叔,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清苓哭笑不得地打断他,“你听我细细说啊。”她把来龙去脉阐述了一遍,末了笑着道,“刚在火车站,站长还让我捎句话给您呢,说改天有时间,找您喝盅小酒。”

    “嘿嘿……嘿嘿嘿……”一听不是坏事儿,相反还是助人为乐的好事儿,向荣新乐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中!就你跟刚子领证那天吧,邀他一块儿过来,咱到你师傅家好好乐呵乐呵!”

    了却心事,向荣新开始关心这趟采买顺不顺利。

    得知采买有张岳军陪同、晚上又宿在张家,笑得跟狐狸似地说:“我就知道选你错不了!许丹还想跟你争,她在省城一没亲戚二没朋友,有急事都找不到熟人帮忙。再说她那小身板,走个路都歪歪扭扭的,能扛得了这么多东西才怪……咦?丫头!这分量不轻啊?我背起来都有些吃力,你抗得动?不是让你看着量买吗?应急的先买,不急的下趟再去,咋全都买来了?”

    清苓当然不能说这是小金的功劳,只说自己这段时间吃得饱、休息得好,体力比以前好多了。

    囫囵忽悠了一通,眼角瞟到竹筐旁的俩网兜,忙提起来岔开话题:“差点忘了,这是那对夫妇送我的谢礼,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分些给叔和婶子尝尝!”

    “哟!这些东西可不便宜!”

    向荣新凑近一看,咋舌连连——两罐麦乳精、六罐橘子罐头、铁盒装的饼干、铁盒装的大白兔奶糖,件件都是奢侈品!

    邓婶子回来说:“盈芳丫头,你别掏出来了,奶糖和饼干,正好你结婚可以用,喜糖、喜饼不都有了?”

    “对对对!糖是好东西,结婚哪能没这个!别拆了别拆了!你要有心啊,给叔一个罐头过过瘾就行。别的都拿回去!”

    清苓最后给俩口子留了俩罐头。本来还想给罐麦乳精,俩口子坚持不肯收,只得作罢。

    在书记家吃过晚饭,俩口子帮忙把药材搬到卫生院。

    卫生院的钥匙除了张有康,书记手里也有一把。腾空了一口药品柜,才将这些药材装下。

    锁上柜门,明儿上工了再慢慢理,还得造册入账,有的忙。

    竹筐空了,将俩网兜装进去,挥别书记俩口子,踏着晴朗的月色回家。

    当然没忘记给师傅师娘报个平安。

    火车站站长找书记那会儿,不少人看到了,尽管书记将人迎进了办公室接待,事后也没向大伙儿透露啥情况,但有眼睛的都看出来了——书记很着急。

    “到底出啥事了?你走的当天,火车站站长找来咱们公社,问是不是有你这么个人。等他走后,书记也不说具体情况,只说没大碍儿,没大碍他今儿一下午往码头瞅了三回……好在刚刚你邓婶子过来说你回来了,我跟你师傅才松了一口气。快说说,到底咋回事儿?”张奶奶拉着清苓不撒手。

    清苓知道他们会问,照实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安抚二老道:“这下您俩放心了吧?真没事儿!”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二老齐齐松了口气。

    “你那个坏心眼的阿奶,也不知听哪个长舌妇瞎嚼舌根、说你在外头犯了事儿,两天往我们家跑了五趟,死皮赖脸地要我们把你的嫁妆交出来。你说这人的心咋冷硬成这样?不担心你出了啥事,倒急吼吼地跑来讨嫁妆,生怕我跟你师傅昧下了似的。”张奶奶说起这事儿就气得不行。

    清苓忙宽慰她:“咱不理她。让她蹦跶去!”又拿出在省城扯的新布料哄师娘高兴,“徒儿挑的颜色可还行?很衬您和师傅吧?”

    张奶奶笑骂她:“乱花这个钱干啥!你结婚,合该给自己多扯点布,给我俩买啥呀,都糟老头糟老太了!”心里却高兴地开了花,脸上的笑褶子更深了。

    “师傅师娘疼我,我孝敬您俩不也应该的嘛!”清苓笑着说。还想留下一罐麦乳精、两个橘子罐头,被二老拒绝了。

    “这些东西你先别乱送,留着结婚时撑场面。万一刚子的领导或战友来喝喜酒呢?”张奶奶想的远,让清苓把这些都收起来。

第198章 向队,吃没吃?

    “糖和饼干也都先别拆,万一来重要客人,这些就能派上大用场了……”张奶奶说着说起,干脆理起结婚清单,“再称几斤分发的喜糖,倒是用不着买太好……还得再买几包烟!你师傅搓了不少烟叶,但有些人抽不惯这些,包装的烟也得备些……”

    “那我明天找美芹问问代销点有啥烟,有合适的咱先买了。”清苓说。正好有两张烟票快到期了,不用也是浪费。

    “明天就廿九了,刚子不是说腊月前回来领证吗?也不知明天回不回……”张有康搓着烟叶说了句,把话题引到了向刚身上。

    “阿嚏……”向刚脱掉汗湿的训练服,冲了个战斗澡。都这么晚了,看锅炉的伙头兵已经歇下了,没有热水,只能草草冲个冷水澡。

    钻进被窝,听林大兵支着胳膊肘问:“小四,你明儿几点的车去火车站?”

    “六点一刻。”

    “头班车啊?不错不错!是该积极点!”吴奎也还没睡,“那几点能到你老家啊?要下午了不?”

    “嗯。不晚点的话,三四点光景能到。”向刚仰躺在床上,双臂枕在脑后,望着上铺的床底,不知想到啥,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小四,扯了证就相当于结婚了,你俩打算那啥不……嗯……你懂的!”秦益阳从上铺探出头,抑制不住兴奋地问。

    向刚丢了个白眼给他。不过黑灯瞎火的,有没有效果就不知道了。

    “来来来,说说嘛!害羞啥!”秦益阳看热闹不嫌事大,“嘿嘿!闷不吭声的,别不是已经把人吃了吧?”

    “吃你个头!”向刚随手抽出枕头,朝上铺砸去。

    “哎哟哟!恼羞成怒啊……哈哈哈……”

    “吵啥吵!都几点了!哪个还在咋咋呼呼?”门外传来教导员的呵斥。

    大伙儿立即噤声,偷笑了几声,倒也不再像好奇宝宝似地问个没玩了。

    向刚呼了口气,拿回枕头重新躺好。

    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被秦益阳几句话一撩拨,浑身血液如汤滚水一般沸腾了,翻来覆去直到天光初亮才迷迷糊糊睡去……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出操的哨音还没吹响,提上行李出门了。

    向刚走后,约莫九点光景,杜亚芳肿着脚踝一瘸一瘸地来到七一三部队,可怜兮兮地对值岗的卫兵说:“我找三营的向副营长有急事,能否帮我喊一下他?我脚崴了,走不了……嘤嘤嘤……”

    “向副营长一大早出门了。”值岗卫兵目不斜视地回答。

    “出门了?还一大早,他上哪儿去?”杜亚芳脱口问。

    俩卫兵默默对视了一眼,没有回答。开玩笑!首长上哪儿,是他们能过问的吗?

    杜亚芳一时间傻在原地。

    她不辞辛劳跑这里,不就是来找他的吗?怎么会不在?怎么能不在?

    早知昨天赶晚班车过来了。都怪百货商店那个死样怪气的八婆,把自己气着了,只顾着跟她吵架,忘了找那个看起来很像向刚对象的女人。等吵完架,整个百货商店找上一遍、几个大柜台的营业员那里问了一遍,都说没再见到那女人,想来是走了。

    不过听布匹柜台的营业员说,那女人怀里的孩子喊她“娘”,可见不是别人家的孩子。如果真是向刚的对象,那就是未婚先孕了?总不会是背着向刚跟别的男人生的娃吧?

    这个想法一钻出脑海,杜亚芳整个人都兴奋了,跟喝了鸡血似的,恨不得马上找向刚求证。

    可那会儿天晚了,末班车到镇上,天指定黑了,一个人不敢走那么长一段夜路,于是起早搭头班车过来。

    哪知路上走得急,没看脚下,快到部队时绊了一跤,把脚崴了,疼死她了!好不容易撑到目的地,向刚居然不在!

    这时,于光辉一脸惊喜地出现在大门口,激动地看着杜亚芳:“亚芳?你怎么在这儿?来看我的吗?”

    他今天轮休,听说家属房搞好了,没准年前就能分下来,不由想去实地看看。

    战友们收到消息后,都接二连三地往老家去信,通知家人这个好消息。他却迟迟没有报喜。

    因为他实在不想让既丑又胖的媳妇来随军,甚至忍不住想:要是杜亚芳是他媳妇多好,身材好、相貌好、气质好,而且是文工团的,两人都在一个系统里,有共同话题,男的武、女的文,夫唱妇随,婚姻生活多和乐!不像老家那个长得能跟猪竞美、土得掉渣的媳妇,要文化没文化、要长相没长相,唯一过得去的就是家世,可到大城市一比,那点家世根本不算什么……

    一路走一路吐槽,刚出大门就撞上了惦记已久的心上人,能不惊喜么。

    杜亚芳噎了一下,心说谁来看你的?真会往脸上贴金!就你长得那熊样,别来烦我就好了。

    不过眼下,还真需要这么个熊人帮忙。

    “于副营长,真巧啊,你这是要出门?”

    “喊什么营长啊,直接喊我名字就好。我今儿轮休,没事瞎转悠呢,你是不是遇到啥困难了?说吧!我帮你解决!”于光辉拍拍胸脯。

    杜亚芳一脸感激地看着他:“真的?于副……不,于大哥,你人真好。”

    于光辉被一声“哥”喊得浑身毛孔都舒张了,整个人飘飘欲仙。接着便听杜亚芳说:“是这样的,我有个要紧事想找向副营长,于大哥能帮忙找一下他吗?”

    “向刚?找他干嘛?”于光辉不乐意了,心上人惦记别个男人,心里能舒坦么,顿时没好气地说,“他这两天不在,请假回老家了,听说跟对象一起去民政局领证。依我说,扯个证犯得着特地请假赶回去么,喜酒说是放在过年办,左右要回去办酒,顺便把证领了不就得了?还非要请假赶回去……”

    “什么?回老家领证?不行!不能领!”杜亚芳不禁失声大喊。

    “亚芳?你该不会、该不会喜欢那家伙吧?”于光辉颤着音色问。

    “我、我……”杜亚芳支吾着,眼神左躲右闪。

第199章 给他戴绿帽?

    只是含春的眉眼、桃红的两颊,怎么看都像是间接承认,于光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捂住胸口后退了几步,感觉心痛得无法言语。

    “于大哥,你帮帮我!”杜亚芳情不自禁地抓着他的手哀求道,“我不是要拆散他们,但我有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找他,也许,也许他知道后,会立马跟他对象断掉关系……”

    见于光辉怎么都劝不动,杜亚芳下唇一咬,将人拖到角落,小声说:“我跟你说实话,你别往外说,昨天我在百货商店看到他对象抱着一个几个月大的娃儿在买东西,那娃儿喊他对象‘娘’,你说奇不奇怪,他都没结婚,哪来的孩子?要么就是未婚先孕,要么……”

    “他对象给他戴绿帽?”于光辉脱口道。

    “可不就是!”杜亚芳愤愤道,“所以我着急啊,咱们可爱可敬的解放军同志不辞辛苦、远离家乡保家卫国,她倒好,这边吊着一个、那边偷着一个,真太不要脸了……”

    “你确定是他对象?”于光辉面上关切,心里却盘算起小九九:听上级的口吻,向刚六月份的那趟任务,军功不小,搞不好又能动一动了。别的人,从副营跳到正营,起码得努力两三年甚至更久,那小子却说升就升,委实让他们这些在副营一待数年不动的“前辈”倍感不爽。要是能借着这事儿把那小子打下来、压压他气焰,倒不失为一个机会。

    杜亚芳迫切地怀疑向刚的对象红杏出墙,于光辉却不这么认为。

    听孟柏林说,对方三天两头给向刚寄东西,一忽儿穿的——衬衫、鞋子、鞋垫;一忽儿吃的——干果、水果、糕点、拌酱。且都是亲手做、亲手摘的。能时时刻刻想到给对象寄东西的人,必定是将对象牢牢放在心上的,不大可能会偷人。所以最大的可能是:那孩子是向刚自己的,未婚先孕。啧!这事儿要是捅出来,姓向的不仅升不了,还可能降。

    杜亚芳并不知道于光辉心里想什么,不过是出于一己之私,一个劲地怂恿于光辉带她去找领导,想让领导出面、制止向刚领证。

    于光辉也正好有这个想法,两人一拍即合,跑去找柳团长。

    这时候,杜亚芳的脚也不痛了,兴奋大过天,找到柳团长,加油添醋一通说,直接将清苓定义成了偷腥的女人,向刚则成了被蒙蔽的可怜男人。

    “首长啊,咱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向副营长往火坑里跳不管啊!趁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必须制止这起悲剧发生!”杜亚芳握着拳,义愤填膺地说。

    从原本的怀疑、希冀,到此刻的深信,杜亚芳成功地说服了自己,抑或说,她在潜意识里说服了自己,认为向刚的对象真的红杏出墙、背着向刚偷人了。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完全是为向刚好、是在救他脱离苦难。回头他知道了真相,一定会感激自己。

    杜亚芳越想越亢奋,就差抓着柳团长直接往车上带了。

    柳团长半信半疑:“小向那对象我见过啊,挺实诚一姑娘,不像是你说的那种人。”倒是眼前这文工团女兵,听闺女说喜欢挑拨是非,谁知道是不是故意中伤。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首长!”杜亚芳揪着衣领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啊。”

    于光辉趁势提议:“事关重大,要不咱们去趟向副营长的老家,看看具体情况如何再做定论?”

    “对对对!”杜亚芳连忙接腔。

    她恨不得向刚的对象在所有人面前出糗、让向刚认清她的真面目,看她如何圆这个谎!哼!居然敢在百货商店呼自己巴掌,让自己出尽大丑不说,脸颊肿了一宿才消下去。这个愁,必须得报!

    柳团长沉吟了片刻道:“那行吧!”

    看这两人说得一板一眼的,似乎真有那么一回事,想想还是跑一趟现场放心。不去调查,这事儿一旦传开,丢的不止是小向一个人的脸。就当是去给小俩口祝福,真发现有啥猫腻,阻止也来得及。

    那厢,清苓不急,急死了二老。

    “早知前几天应该发个电报过去敲定一下。说好的腊月前领证,咱们这该准备的都准备了,偏刚子到现在还不见影……”

    张奶奶急上了火,又是一宿没睡安稳。

    前两天是担心徒弟出啥事,昨儿晚上徒弟倒是平安回来了,不过是虚惊一场,心踏实了,可说好这两天领证,对象还缺一个。

    “行了,说不定刚子临时有事,你别唉声叹气的了。”张有康反过来劝道,“不就领个证吗?迟几天也行,反正喜酒要到过年才办,民政局放假还早嘞。”

    “话是这么说,可说好的事儿……别、别给黄了吧?”张奶奶压低嗓门,忧心忡忡地问。

    “瞎说啥呢!”张有康抽了一下嘴,妇人就是想太多,“没影子的事,你倒自己先嘀咕上了。被孩子听见,该多难过。行了行了,赶紧摆饭吧,早点吃完早点上工。那丫头今天任务重,一柜子的药材要理,我去帮帮她。刚子要是回来,还得请假去县里……”

    说话间,清苓捧着几个被霜打过的大红柿子进来了:“师傅、师娘早,柿子吃不?”

    “大清早别吃柿子。”张奶奶说道,“这东西凉,吃了容易闹肚子。哟!还沾着露水呢?早上该摘的?”

    “是啊,刚去了一趟河前,给刚子哥家的两只鸡喂了食,顺便摘了几个,太高的棒钩够不到,得爬上去才行。我去问问狗子,看他有空没,帮忙都摘下来得了。”

    “你去喂过鸡了?”张奶奶边问边看了老伴儿一眼,心说这丫头别不是特地去看刚子回没回的吧?唉……

    “喂好了。省得师娘再跑一趟。”清苓想也没想,顺嘴答道,“刚子哥家那两只鸡,总感觉养不熟,啥时候宰了吃得了,翅膀稍微长齐点,又开始乱扑腾,把好好的菜地都践踏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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