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破坏
桃花庭二楼一间华厅中,玉玑案,玲珑柱,绛霄帘。
安翊姿态肆意,背倚玉靠,屈腿倾斜,手上是从酒橱中取出的青葫美酒,倒入爵杯,且斟且饮。
而身前舞池,有女子曼妙,清颜罗袖,青丝墨染,若仙若灵。
四周灯台嵌置的三彩明珠绽放柔芒,在此夜,裴灵儿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倾折青衣绿腰,揉腰凝脂玉腿。
灵动宛若飞天,飘逸犹如雪花,步步生莲,轻高曼舞,细眉、秋眸、纤指、细腰,腰间褶裙,轻云般慢移,旋风般疾转,舞出诗中意境。
南国有佳人,绿盈绿腰舞;筵九秋暮,飞袂拂云雨;翩如壮苕翠,宛如轻凤举;慢态不能穷,繁姿曲向终......
安翊静静看着,仿佛沉醉其中,直待曲终时。
俊美若仙的颜表慢慢勾勒一抹春风笑意,捧手叫好。
裴灵儿香汗淋漓,幽香阵阵,呼吸不匀。
动情至极看着男子
安翊起身,缓缓上前,欣赏着精致女子,伸手将沾染玉容的发丝拂过耳后。
依旧言简,却动人心扉:“姐姐好美!”
看着高大男子,裴灵儿秋眸轻眨,似乎想起一段过往。
苍云派吗?
那时候,旱灾席卷家园,祸端横生,裴村难以幸免,她一个十岁的孤女,裹挟在难民潮流中,渐行渐远,茫茫天地再无她容身之所。
在三清县,灵儿没人要……
哪怕她当时磕破脑袋,鲜血直流,那门派青年依旧无动于衷。
那时候的她,真的好羡慕那个男孩?
为什么男孩不愿意,却被能卖入门派学武,为什么她自愿乞求,却如何也得不到青年的一分怜惜。
就是因为她是一介女流之辈?
后来,她辗转流离,来到离州云溪郡,见一位烟雨门的漂亮姐姐,亲近温柔,她终于有了活路。
哪怕后来裴灵儿知道烟雨门的底细,是玉女道,是魔门,是专门培养魅惑众生,勾搭男人的存在。
裴灵儿不怨,后来她长大了,修了玉女经,精通烟雨鞭、雨丝刀,越来越美,身段愈如动人,倾国倾城。
从此,裴灵儿发誓,她要让所有男人对她欲求不得,若即若离,却在劫难逃!
所以,面前这个御剑男子,当她看到时,裴灵儿就发誓,这个男人,她誓在必得。
首先,先征服男人的胃,再征服他的心,慢慢对她上瘾,成为她的裙下宠臣。
凭男子姿色,可为首席!
这位在想什么?
安翊见裴灵儿失神,不明所以,却反应迅速,猛地将女子身子一绕,钳制玉臂,反身将其压在身下。
裴灵儿回神,闪过一丝惊讶,柔柔道:“原来弟弟喜欢这个调调呢~”
裴灵儿晃了晃细腰,抬起,摩挲几下。
安翊外表温柔,但内在却磅礴内力爆发,感喟道:“好厉害的妖女啊!”
哦?被发现?
裴灵儿讶然,瞪大动人眼睛:“弟弟在说什么?什么妖女?”
安翊笑了:“姐姐,玉女道的武学,幕风还是有研究一二,藏是藏不住。”
侠客游历江湖,什么事都可能碰上,安翊出发前自然将魔宗八道好好研究了一番,免得着了道。
裴灵儿讶然:“弟弟真棒,这都被发现,想来姐姐功夫还不够深,没让弟弟着迷……”
“好吧,姐姐摊牌,不装了!”
安翊微凛,九阳经正待全力以赴,不料掌中之物,宛如一条滑不溜秋的细蛇,身子一转一缩,柔若无骨般窜出。
安翊微怔,看着对面女子,俊颜一沉:“柔骨术?不对!好高明的秘法,倒是安某眼拙了!”
“弟弟不知道的还多呢!”裴灵儿赤足踩在玉案上,曼声道:“猜猜姐姐的修为?”
安翊浑身一紧,便见裴灵儿周身真气沉浮,幽香大作,赫然是三品高手。
该死,一境之差宛如天堑啊!
裴灵儿玉指虚点安翊,温柔道:“小笨蛋,姐姐没恶意呢,你怎么非要自作聪明呢?拆穿这一切?爱一把又何妨?是姐姐不美,还是弟弟不行?”
裴灵儿宛如野猫走步,身姿曼妙动人,趋步趋急:“好弟弟,就从了姐姐吧。”
安翊抬手,后退几步,一脸无辜:“姑娘,外间俊才海了去,相信凭姑娘姿色,他们乐意至极,今夜之事要不就算啦?”
裴灵儿沉默,猛地变脸:“不能算,要怪就怪弟弟初出茅庐,心慈手软!姐姐就不客气了!”
裴灵儿伸手腰间,哗啦一声,一条锦韧长鞭出来在手中。
安翊瞧了长鞭,无奈想道,这雨怎么还在下?
啥时候停呀?”
轰隆~
一声雷霆之声。
屋外倾盆大雨,遮天幕地。
屋中男女对视,火花四溅。
不知何时,一柄剑飞到安翊身旁。
“飞剑了不得喽?告诉你,望川楼都被我买通了,你猜姐姐理由是什么?”裴灵儿冷笑一声,顺手鞭子一甩击中一旁木架,其上一件精雅素瓷,摇摇欲坠。
安翊顿时心惊肉跳,召来飞剑救驾。
飞剑将素瓷接过,急急返回,安翊小心护住素瓷,怒视裴灵儿:“你知道这素瓷多少银子?我们出去打!奉陪到底!”
裴灵儿冷笑道:“你当老娘蠢,出去这飞剑不更犀利几分?”
裴灵儿看着安翊紧张样子,轻咦一声,眸光愈如晶亮,没再说话,而鞭子猛地甩向一件一人高,价值不菲的花鸟瓶。
住手!
安翊气急败坏,飞剑迎身而上,折断飞鞭路线。
财家娘们!
安翊恨不得呼自己一个大嘴巴,叫你选桃花庭。
住差一点,会死啊!
说不得能避免这场殃祸!
这里随便一件东西损坏,老子都心疼要死,不知要赔多少钱!
见裴灵儿继续,安翊心道不好。
“这玩意不能砸啊!”
“这《烟岚云岫图》可是名家墨宝啊!住手啊,杀我可以……女人,你这是玩火!”
砰砰砰。
一片狼藉中,裴灵儿左一鞭右一甩,捂唇巧笑,似乎无比兴奋。
安翊怒火中烧,声若寒冰道:“姓裴的,你以为我敢杀女人!”
裴灵儿挑衅:“来呀,当本姑娘怕你不成?
啊,气煞我也!
裴灵儿眨了眨秋眸,身若轻絮,柔腰一转,消失在华厅中。
同时,一声声明珠破裂声传来,黑暗笼罩,再无光芒。
安翊赤脚扫开碎瓷,从中废墟中取出青葫美酒,仰头痛饮,酒水流蔓脖颈。
安翊喘一口气,伸手拭去下巴上的水迹,让内心冷静一下,但看着周边破坏的惨不忍睹,顿时生出一股无力感。
突然感觉到这桃花庭好大。
“我后悔了,我以为是福,结果是祸!”
这不是自找罪受吗?
第七十七章 降伏!
安翊行走在桃花庭中,四周漆黑凄寒,只有风雨侵馀之声,似乎除他之外,别无其他动静。
倒是会藏!安翊心中冷笑,默默深吸一口气,将万念俱散,彻底平复心绪。
钱财乃是身外之物,万不得被影响武道斗志!
“瞽者善听,聋者善视。绝利一源,用师十倍;三返昼夜,用师万倍。心生于物,死于物,机在目。天之无恩,而大恩生。迅雷烈风,莫不蠢然。”
随着安翊默念口决,心境开始渐渐平息,安翊身旁悬浮青锋,剑芒吞吐,却愈加凛冽。
就在此时,安翊脚尖一点,本能极速倒退,靠于一根立柱,而面前原来嵌入梁顶《敦煌飞天壁》,眨眼间垂落,朝他重重落地。
“砰”的一声,四分五裂。
“这是要拆家?”安翊没有去顶住压力,只是看着满地精美的碎宝石,轻轻捂着心脏,咬着牙道:“没事,痛到极致就不痛了!”
“不行,还是好气!”
“裴灵儿,我安幕风必杀你!”
这一刻,安翊眸光杀气凛然,身周剑光刹那弹起。
宛如活物般探位辨痕,瞄准方位。
“隐澜,去!”
在梁上的精致女子俯身,瞳若昭彩,见飞剑来袭,娇嗔一声却也不敢放松,身子轻若狸猫,腾挪跳跃,毫无动静。
那紫芒窜来,速度若风,宛如游龙般,裴灵儿后背微凉,却依旧冷静,倾腰如折,躲过要害。
“嗤”的一声,紫芒剑芒竟顺势一穿,一绕,返剑卸下裴灵儿一截袖口,裴灵儿顿时微讶。
“好厉害的飞剑!”裴灵儿啧啧赞叹,妙眸更为警觉,她好歹是上三品高手,更非俗流江湖人物。
不过是时候反击了!
裴灵儿妙手一翻,纤纤玉手多出几道含寒针影。
针影游转间,裴灵儿屈指弹射而出,攻向下方的安翊。
安翊听风辨位,身子兜转,却是疾风袖功,将细针甩飞。
细针落在红柱之上,一缕缕寒丝冰蔓延。
安翊冷哼一声:“寒魄冰针?!堂堂三品高手,不敢与安某正面对决?”
说着,安翊身子微动,整个人悬浮起来,在空中一步跨出,速若残影般席卷而来。
裴灵儿赤足一点,退向西庭横梁,同时一掐玉指,微眯妙目,手中又是一件潋红之物,暗若微芒,袭向安翊。
安翊屈指一抖,指隙变起一枚幽蓝小珠,正是隐雷珠,刹那间射击而出,迎向红芒。
轰隆一声,一道雷光与红光交织,覆着席卷此处堂,在白芒中安翊眸光凝聚而不掩,扫向裴灵儿的方位。
“这轻功想来得之‘藏’之决,难叫我察觉,不过如今看到一道影,不信发现不得你!”
安翊冷哼,凭由隐雷珠破坏屋宇。
裴灵儿素手一扬,将韧鞭甩在空中,那是红凌绘纹的曲蛇刺鞭,名为赤龙,一旦甩在人身,立能震魂荡魄,从内疼到外,却能不受丝毫外伤。
一道鞭影闪电般而来,安翊凌空侧身一避,手中召来狂澜剑,滑入掌心,手腕一抖,一道剑光瞬影。
裴灵儿微讶,瞬影之剑堪将袭身时,身子携带手鞭一转,使出‘绕玉’路数,倏尔间缠住自身。
只闻“当当”之声,赤龙与狂澜之间疯狂摩擦,火花四溅。
安翊手施太极印,同使双气,刹那狂澜激旋,正是泷涡之威,欲透刺裴灵儿的的防守。
裴灵儿也不是好惹的,三品内力猛地爆发,将玉剑逼退几寸,瞬时刺破楼顶,跃身登上二重楼。
“该死,若是在外,定叫你尝尝安某的化剑之术!”
安翊面色铁青,没有紧随而至,反而收剑,朝着自己方位上空,悍然而刺。
“龙抬头!”
一道鞭影与剑芒刹那间透刺在一起,两隔之间沉厚木板一塌,炸出无数木块碎石。
安翊脸色一变,猛地抽手,却见一记鞭痕,触及指背。
刹那间剧痛蔓延,十指连心。
安翊面色一寒,当即下了决断的,拂袍一震,绕身登上二重楼,面对突袭而来鞭影狂轰乱炸,再施展太空步。
脚踩实板,曳步侧身,俯腰触地。
似进实退,虚虚实实,脚步频繁变幻,着实眼花缭乱。
此处正好是一开始二人调情的舞池。
“三品修为,果然厉害!”安翊趋步趋急,手中携剑逼近,但奈何女子鞭法玄妙,此刻施展全部攻击,哪怕安翊动作再快,也被重重扫落。
噼里啪啦~
痛苦加身,安翊又身着薄袍,只能凭借强悍肉身,一忍再忍。
“你很喜欢鞭挞人是吧?”安翊寻及破绽,不顾手中鲜血淋淋,一把握住赤龙鞭,语气低沉。
“够硬气!爽不爽!”裴灵儿面颊红润,玉手拽着长鞭,语气轻颤,似也透着一丝疲倦。
安翊不答,拨步,刹那间环手刺夺,丝毫不怜花惜玉,迅速攻向裴灵要害,招招夺命。
裴灵儿腰肢扭得好似没骨头,再躲闪。
安翊真气至阳纯厚,而裴灵儿真气则宛如一滩柔水,真气陷入宛如泥牛如海。
二人斗得越发激烈,各凭手段,底牌尽出,到最后安翊竟然与裴灵儿斗得旗鼓相当。
“好女不跟男斗!这姓安的一身外家体躯,不局限于真气,不能继续斗下去!”
裴灵儿冷哼一声,看着四周一片狼狈,心满意足,调皮道:“姐姐今日就到这里,来日方长,这次真不陪弟弟玩了!”
裴灵儿说完,就要翻脸不认账走人。
安翊眸光一暗,看着裴灵儿背影,悠悠道:“你走得掉?”
裴灵儿微怔,却不以为然,难不成你一个四品修为能留我不成?
却见裴灵儿正要离去,却不料触及什么。
牵一发而动全身。
青蚕决这门薄丝蚕动武学,刹那间开启。
安翊吐气轻声:“敕!”却见他伸出食指,微微一转,在暗中微无可察的游丝开始收骤,莹莹绿光浮现在裴灵儿四周。
裴灵儿这时是真是俏脸煞白,看着出走门户,唯一的生机便是安翊落足之点,却一脸冷笑看着她。
这里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咻咻~
青丝柔软坚韧宛如蛛丝般,状如网格,旋即袭向裴灵儿。
裴灵儿本气竭八成,二成余力是想从容脱身,却不料这名苍云派的嫡传弟子,心机竟如此之深。
早就布局想到这一步,引她入彀。
裴灵儿扫鞭连甩,安翊续承青蚕丝同时,步伐稳健向她走来,右手玉剑曳地,玉泽流转,却饱含杀机。
这个渊清玉絜的伟岸青年,此时眉目阴寒若滴水。
裴灵儿缩身:“你别过来,我要喊了!”
安翊沉默,懒得回应。
裴灵儿最后一成余力消耗,放鞭子重重甩地,见安翊虽然气喘,但外家武者出身,一身蛮劲却远比真气绵长。
安翊几手擒拿式,震开裴灵儿的垂死挣扎,捏在裴灵儿白皙玉臂,后者咬痛,娇滴滴,嗔声道:“痛”。
“闭嘴!”安翊寒声道,手中力道收紧,同时青蚕决死死锁裴灵儿关节,窍位,缓缓渗透入这具再无反抗之力的肉身。
“记得照价赔偿!”
“小女子没钱!”
“你堂堂掌厨!会没银子?”
“哼!就是没有~没有!”
“很好!裴灵儿你以为我真不敢杀你!”
第七十八章 炼蛊
此时天色已黑,外间大雨渐竭。
一处尚算完好的小厅,灯光昏暗,青年一脸阴沉,微眯眸子,看着面前的女子。
氛围死寂,却有一股实质的杀机充盈着房间。
面前的女子被捆绑一根柱上,凹凸有致的身子不断挣扎着。
绳是普通坚绳,但此女被安翊幇住窍位,锁住关节,却是动弹不得。
安翊一边思索如何处理此女,一边反思作战。
此战让他感到极为不舒服,束手束脚的同时,再被此女借势破坏这屋间不少物件。
其中几件珍品更是价值不菲,让人心痛。
但凡他动脚快一点,局面也比现在好太多。
关键是东西不是他的,让他有种莫名的羞耻感。
所以,安翊完全没有中品修为战胜上品高手的自得感,完全是一脸像吃了苍蝇般的恶心。
“要不杀了?”安翊潋目低头,手痒下意识握了握,蠢蠢欲动。
裴灵儿微惊,她能察觉,安翊似真的有动杀心的心思,连忙露出一丝讨好,可怜巴巴看着男人。
安翊无动于衷,早干嘛去了?
不过他给承认,这女人让他产生一丝心软。
这段时间会他炮制美食,着实俘虏了他的胃。
若非这一点,安翊一定会痛快杀了这女人,绝不手软。
女人,他没杀过,但安翊知道,他非良善!
反事都有第一次,早晚的事!
虽然杀这女人,后续麻烦不小,这女人的老相好,潋水殿的关系,幕后势力都会找上门。
烟雨门是玉女道的壳子,谁知道?
便是知道,无关痛痒,谁在乎?
安翊也不在乎是名门正道,还是魔宗八道,这世道,万事只论因果,哪来那么多非黑即白,是非对错?
“该死,这女人身上太多牵扯!”安翊握拳狠狠叩在一旁案上,越想越不舒服。
不过杀了此女着实太便宜了!
安翊俊美容颜渐渐低沉,五官在房间阴影下有些恐怖。
安翊起身,身上已经换上一身浅色宽袍,赤足靠近面前的女人,轻声道:“不妨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艳美女人侧过脸,抵御男子的呼吸,闻声怔怔道:“什么意思?你想诱惑本姑娘?”
回过头看着这张近看远看,都俊美灵秀的脸庞,展颜调笑道:“可以哦~姐姐不介意。”
安澜不恼,只是伸手按在裴灵儿秀发,靠近玲珑耳窝,语气温柔如清风拂过:“现在多笑笑,等下就没机会了!”
安翊转身离厅片刻,再回头,手中多出一瓷瓶。
安翊边走边笑,语气幽幽:“这江湖武林,种种歪门邪道,下三滥的毒药、蛊术,暗器数不胜数,妙用无穷。”
“第一等的‘生死符’第二等‘控心蛊’第三等软玉散,你猜猜我手中是哪种?”
裴灵儿脸色变了变,她终于安翊的意思,玉女道擅长魅惑男儿,最高明便是收心之术,让人痴心痴狂,明知不可,却舍不得。
这苍云派堂堂大派,要么不屑于这些下三滥的手段,要不就玩一点上档次的,无药可解的秘法。
安翊打了响指:“恭喜你,我四师姐出生苗疆,精通一手养蛊之术,我外出游历前她特意授我炼蛊口决,与一只可爱蛊虫,我之前从未试过,今日正好拿你开荤。”
安翊倒出瓷瓶,一只白胖莹莹的蛊虫出现手心,被他笑眯眯举到裴灵儿面前,一脸恶趣味。
裴灵儿真慌了,扭动曼妙身子拼命挣扎,只是此举徒劳无动,只能娇声苦求:“灵儿求求你,放过灵儿不好不好,此间损失灵儿翻倍赔偿。”
安澜不答,只是看着这具娇躯,啧啧道:“看似扭捏,实则拿捏,裴姑娘这具身子可是勾了不少男儿的魂吧?”
安翊挑翻手中可爱蛊虫:“巧了不是,这只蛊也是控制人心的好物件,不论你是贞洁烈女,还是诡心魔女,通通拿捏!”
“就是痛了点!你…准备好吗?”
安翊将可爱小蛊送至女子口中,后者脑袋一左一右甩动,满脸痛苦,强自道:“你堂堂名门正道,用这般伎俩,不怕被人说三道四吗?”
安翊忍不住发出一声轻笑:“这话你自己信吗?狗都不信好不好?”
这年头,谁家谁户不准备点专门控制扈从的手段?在苍云派自然也有,只是不为人所知。
安翊又沉下脸:“更何况,这还不是你逼的?!”
“我倒是想痛快杀了你,你倒是给我机会啊!”
“要不要你试试咬舌自尽的法子,省得我出手?”
裴灵儿突然泪水夺眶而出。
“呜~呜~呜~”
安翊突然涌出一丝兴奋,然后这就是逼良为娼的感觉?
好可恶……
但好像他并不排斥?
安翊恨恨唾弃自己。
迟而生变,安翊也不想继续墨迹,却不想女子突然眼泪汪汪看着安翊。
“我自幼命苦……”
安翊脸色一垮,这算什么?卖弄悲惨身世?
裴灵儿却安翊不为所动,但还是咬着银牙道:“灵儿自幼因为一场旱灾席卷,家破人亡……”
安翊脸色冷漠,只是听到熟悉字眼,指尖轻轻一颤。
“这时在三清县,也是如你这般的苍云门人,无论灵儿如何磕头,他都熟视无睹……”
“所以呢?所以我安幕风就应该同情你,可怜你?我世上悲惨者可不指你一人,比惨是没有下限的!”
安翊忍不住打断,冷笑道,至于什么三清县磕头之事……
他会记得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
裴灵儿止哭,恨恨看安翊,这般人出身名门大派,家财万贯,哪会懂得出生低层的不幸与悲惨。
“记住,这世上事只论因果!你算计我在先,现在你不服也给服!”
“我不想听你废话,张嘴!”
安澜不耐烦道,见裴灵儿死鸭子嘴硬,直接上手强行扒开裴灵儿嘴,缓缓送入炼蛊。
裴灵儿泪流满面,绝望得闭上眸子。
见蛊消失喉舌,安翊面色古井无波,只是内心那一丝突兀的迟疑终于打消。
反正事情已经无法挽回。
安翊起手,按在裴灵儿的额头,催动《炼蛊口决》。
种蛊之术,有些讲究先御人后种蛊,与玉女道的魅惑之术异曲同工。
但安翊哪会浪费陪此女玩?自然用得最直接,也是最痛苦的种蛊手法。
“啊!!!”裴灵儿玉容扭曲,仰天发出凄厉惨叫。
安翊面不改色,只是嫌吵,一只手捂住裴灵儿的嘴唇,一只手掌心流窜晶光,宛如道道细密流动水丝,倾注裴灵儿的体内。
第七十九章 袖珍剑
翌日,卯时刻。
正值黎明之前,这座楼上桃花庭,位于望楼山顶,浮入云际,曾有诗词:“雨过天青破云处,这般颜色作将来”。
此时无疑是人间一绝。
天青缥缈,无数群峰披霓带绣,浮现云海,云卷舒意如海翻腾,宛如阆苑仙境。
此时安翊换了一身锻玉道袍,站于崖台处,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腰系羊脂玉带。
姿态可谓闲雅,衬托孤瘦雪霜姿,去见他轻轻松手,一只玲珑雀儿从掌心展翅而起,飞向远方。
身后一名娇艳女子,为安翊披上一袭保暖避风的墨纹大氅,更显神采非凡。
安翊回神,斜瞥女人,裴灵儿轻颤身子,似乎有恐惧之意,轻轻一福,语气娇柔却有自带魅惑:“主人。”
安翊定定看着面前仅仅一夜,便似乎温顺如猫的女人,久久未言。
裴灵儿一阵不安,想到昨夜痛彻心扉的滋味,仿佛灵魂都颤抖。
安翊笑了,表情亦正亦邪,反正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人。
慢慢转头,望着面前的天青色,在那西方一抹天虹映着霏霏残雨,呈现一道彩斑光谱,安翊眸光痴迷。
口中慢条斯理道:“倒是不用装,我知你心底恨死我,恨不得扒了我这张道貌岸然的皮。”
裴灵儿子潋眉,轻柔道:“不敢!”
安翊继续道:“是不是觉得我很过分?自然,连我都不知这炼蛊如此折磨人身,早知道......唔,想想应该还是会做!”
“若非你,我都不知我竟有这样一面,真是让人感慨呀。”
裴灵儿:“......”
“不过若非你拆家,让我接下来可能颜面扫地,我还真不会失智,这般极端待你!”
“你说你们女人为什么如此暴躁,好东西不是多多益善吗?”
“不过如今看来我们有缘啊,还真不是第一次见,世上际遇万千,当年三清县,我就是那个被林师兄扣在手中哭泣的男孩。”
裴灵儿神色变化,有些难以置信。
那你还下手那么狠!
“我还算幸运吧……虽然我安翊资质不行,走的是外家路子,十八岁才入内家,二十三岁才突破二流高手,但能落在苍云派,想想还不错!”
“飘茵落溷,有的飘落垫褥,有的坠落茅坑,世上真是千变万幻,太过偶然,真是不知我未来会如何。”
安翊絮絮叨叨,有些啰嗦,也有万般感叹。
裴灵儿看着男人,心中有委屈又愤怒,明明是同病相怜的人,为什么要这般待她。
还有没有同情心?
安翊看着天虹曳天,从这个角度,他能看到一轮七彩天圈,端的是美不胜收。
到了如今修为,安翊越发能体会何为“意境”,何为“通玄”。
安翊回忆过去,如一帧帧画闪过脑海,他能走到现在,可不就是靠着那一丝心气。
许多时候,就是跟自己较劲。
因为安翊清楚,人这一生或多或少都有幸运的时候,但仅靠这些是走不长久的。
凭运气得来的东西,总会凭实力输掉。
生存的法则很简单,忍人所不忍,能人所不能。
而他的天赋谁也夺不走,他会凭这一点天赋,索求更多。
馒头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一切都会越来越好。
安翊只觉面前空灵意境,似乎于内心交融,生出无尽斗志,不禁吟道:”都镜净,倒碧峰,忽然浪起,掀舞堪笑,一身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他安翊有御天之志,定不负此身之名!
一声朗笑响起,风中人宛如谪中仙!
身后裴灵儿听了,也不禁失神,面前男人内心好似真不同俗流,气魄野望远超天下。
随即裴灵儿伸手狠狠甩自己一耳光,“呸”了一声,这男人是真给她下蛊了!
想着,女人不由欲哭无泪,这才第一天,她内心就生出这般心绪,接下来不是要完蛋!
但凡此男人丑一点也好啊,老娘绝对拼得鱼死网破,不死不休!
安翊五根清奇,气机舒然,回头看着这女人眼神中复杂情绪,不禁留露出一丝意味深长。
“回去吧,这里不需要你。”
裴灵儿忍了忍,躬身道:“是,主人。”
安翊看着这道性感背影,眯了眯一对风流的桃花眸。
不急!调教之事要慢慢来……
说来,下蛊安翊还真是外行,毕竟效果如何,比起师姐隔了一层。
所以只待飞鸽传书,事后见机行事。
只有女人更懂女人。
安翊缓缓收起嘴角不经意勾起的邪笑,再度变成那个丰神俊秀的谪仙公子。
看了红雨粉树,身子一跃登上树头,道袍飘然一浮,端坐枝头,身侧芳华鲜美,落英缤纷。
面前朝阳初生,云开雾散万景清,一阵阵微风拂过粉红色的花瓣悠然飘落。
从桃境云端,豁出人世间,云下现出人间繁华,飞檐翘角,楼宇连绵。
安翊闭眸修行,叩齿调息,参饮朝霞之气,周身氤氲紫气越发清晰,肉眼可见与天接气。
修行的同时,安翊也在思索着炼兵方案。
博观能约取,厚积而薄发。
这种随着知识阅历的增长所带来的好处,远比天下掉馅饼更长远且珍重。
无需依靠旁人,仅凭脑海乍然而生的灵光,构思可能,付禇于行动,将其化作现实。
以狂澜剑为基,炼制子母之剑。
寻觅天下五行奇珍玄金,配合他的铸器手法,打造袖珍之剑,不在局限于风雪气机,而是相辅相在。
可为暗器,视为关键底牌。
修行一时辰,安翊便起身,返身入屋来到一处书房,打开木柜从中取出二枚形状不一,材质不同的铸器材料。
金石通透,光芒攒金,木料温润,木纹细腻。
金木水火土。
金石之物与灵性木料最为易得,其余三属性之材料,并非没有,只是媲美这二物寥寥无几。
炼制五行之袖珍剑,讲究五行生生不息,气机相鸣。
一是寻及最好材料的同时,挖掘剑胎的特性,且要兼顾五行衡均,而后在炼制手法、大小、尺寸上下功夫,精打细磨。
安翊也是从古藉从中寻得一些想法与脉络,但想要炼制出来,非短时之功夫。
炼制五行之剑可能会失败,要面对耗费无数材料的心理准备,何况成功后,能不能气机纵横又是老大难题。
气机纵横后,威力几何,也是一个未知数。
都解决了,还需要找一些剑道、暗器秘藉,借鉴摸索,融会贯通,自创一套行之有效的独门手段。
可以说,炼制五行之剑是他给自己的巨大考验,以验证他多年所学所修。
不过,安翊信心还是挺大,正衍御剑经,逆推九阳经,他的悟性都可见一斑。
就是根骨差了些,不过人无完人,哪有人什么便宜都占了?
安翊放下材料,抬头若有所思看着周遭破坏场景,叹息一声。
到底要正面硬杠一波了......
在此前先收拾一波,让场景别太难堪好。
第八十章 莫修衣
桃花庭被砸了?出这档次事,望川楼主事哪里应付得过来,也做不得主,更何况客人关系可不简单。
只能找楼主。
这处望川楼的主人是一位美髯中年,相貌清雅,身形颀长有度,年轻时一柄风雅竹潇,温润如玉,纵横逍遥江湖,人称‘修衣君子’。
一代上品高手,关系上到皇亲国戚,及至苍云、纯阳等各势力,可谓是黑白两道通吃的大人物。
此时,莫修衣面无表情步入华庭之中,与安翊同行,踱步走在破坏得惨不忍睹的屋中,沉默不语。
而二人身后也跟随着管事,以及五位人高马大,虎背熊腰的大块头壮役,肌肉炸裂。
安翊眼观鼻,鼻观心,神情似乎自若。
实则真挺尴尬的。
莫修衣心中自是感叹不已,这破坏的着实是可以啊!
可想而知是这一男一女是多激烈的战斗。
年轻人真会玩!
不过莫修衣也不恼,反而心情愉快,打架嘛,武都到底是为武者所置,在这里就算死人都不稀奇。
望川楼后台够硬,无论哪般情况,他莫修衣都是稳赚不赔。
要么赔银子,要么赔命,要么死!
对于这身旁的俊朗剑侠,美髯中年自有一番思忖,要好好权衡一番。
莫修衣温雅一笑,手中白玉潇竹一卷,扫向几件精致、却支离破碎的物件,逐一点评。
“这《烟岚云岫图》,可是烟云大师的真迹,这位大师活着时名声不显,死后画作价值飙升,如今少一件都让人心疼啊!”
“还有这敦煌女神,出至莫高窟,秀骨清像,眉目含笑,可惜了......”
字画俱是真迹,瓷件也是真品无虚,无一件假货赝品。
当然,真正的稀世珍品必然不可摆在桃花庭,供客人把玩。
莫修衣倒也是不说价格几何,而是语气遗憾怜惜,述说着这些宝贝的前世今生,来之不易。
有故事才有价值,方显无价。
安翊抿了抿嘴,明知莫修衣是故意如此,但奈何他理亏,只能受着。
看来,今日要大出血了。
莫修衣背对安翊,弯腰小心澄起几枚瓷片,用内力包围拼凑在一起,恢复最初的面貌。
莫修衣缓缓松开手,精致瓷瓶维持了几息形态,随即‘咯’一声,一片片瓷缓缓分化,掉落。
洒落一片,更显破碎。
正应那一句话:“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莫修衣一脸戚戚,安翊只能咬着牙,上前轻声安慰道:“莫楼主,破镜难圆,放心我会负责的。”
莫修衣转眼看着俊美青年,沉默片刻,摇了摇头:“唉,都是一些不会值钱的小玩意,也没有多少银子。”
安翊不信,这话让他听了,心中有愧啊!
内心不由轻叹:“你是没说银子,但还不如直接说一个实数,还来得痛快。”
莫修衣拂了拂美髯,眸光意味悠长,他本身还是真没打算让安翊赔钱。
赔钱多没意思?不过是小道尔。
这送上来的年轻剑侠,不对,应该是御剑仙,哪能简单放过?
若是把这人情给错过了,莫修衣必然也不会成就如今望川楼主之名。
莫修衣继续温和道:“小友无需心中有愧,我与苍云派长老洪逑、房静秋是多年好友,交情深厚,此事便算了,待我让下人重新修缮一番,小友可继续安居。”
安翊眸子微不可察一眨,他是真没有想到莫修衣竟是如此态度对他。
他想过可能性,但没有料到这般可能。
不过细细一想,也算意料之中。
他毕竟是苍云派一等嫡传弟子,修御剑经,这其中自然大有文章可做。
只是如此,安翊反而不乐意。
人情债比钱债更难还!更麻烦!
安翊心里估算过一番破损价值,倒也不是给不起。
当即,安翊从袖中取出二万两银票,递了过去。
美髯中年微怔,这小子他倒看破了他的心思?
可不能收啊!
安翊看莫楼主没反应,思索片刻,一咬牙又取出一万银票,合计三万银票,直接推了过去。
“望莫楼主见谅,这银票请收着。”
莫修衣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摆了摆手,后退道:“不不不,这银票我不能收。”
安翊瞪大眼睛,你几个意思?给银子都不要?
立马抢上一步,塞钱:“楼主,银票你必须收!不收的话……幕风心中有愧,寝食难安。”
莫修衣拨翻玉萧朝内,以太极推掌势反推而返,安翊心一动,继续逼迫。
这你来我往,招式电光火石,都是小、快、灵的手筋功夫,竟拆招对抗,一连数个回合。
身旁的几位看戏的主事仆人,啧啧赞叹。
莫楼主的短打功夫一流,没成想这年轻人竟能对抗地有声有色,从容不迫。
一股气浪以二人为中心,一丈之间升腾而起。
莫修衣身子一跃,倒退几步,似笑非笑看安翊。
这小子是炼外家出身的?好生猛、好巧妙的手筋功夫!
安翊也笑,笑着温良可亲。
中年无奈,好笑道:“我堂堂长辈,虚长你二轮年岁,怎么好意思拿你一个小辈的银子?说出去我莫修衣还怎么在江湖上混?!”
安翊无语,那你刚才那番悲天悯人的姿态是怎么回事?
安翊低头看着手中随风飘荡的银票,这年头怎么有银子都给不出去?
同时,莫修衣更是二品高手,实力可畏,他若硬塞的话,怕是不容易。
莫修衣轻声道:“钱我不能收,但你要帮楼主我的一个忙……”
安翊有气有说不出来,难得憋屈。
“莫楼主,这是两码事,我破坏在先,赔偿是何情何理之事,至于帮忙……您堂堂上品高手有什么忙需要我小辈出手?”
莫修衣“嗯”一声,摇了摇头:“此言差哉!”
“若你敢要给,这样吧,随便给个一百两银子,这事算了……”
安翊彻底没辙了,也无可奈何,只能收回银子入袖,看着莫修衣:“楼主,你有事便说,上刀山下火海……这是不可能的,但一些小事尽管吩咐。”
莫修衣满意点头:“以后再说,再说啊……且容我细细思量。”
安翊内心腹诽:“老狐狸!”
莫修衣看了看屋子,大手一挥:“重装,材料用最好!”
一帮壮役齐声,气势如宏道:“是”。
安翊忍住翻白眼冲动,只是微笑看着这帮人行动。
第八十一章 魔道
“楼主,您见多识广,幕风打算寻一些奇珍异石为铸器所为,敢请教沧月天湖这片广袤的陆洲水岛,何处可去得?”
安翊看修缮场面,突然想来什么,面朝莫修衣抱拳作揖,诚恳道。
这沧月天湖极大,物产丰盈,但总归有些地方为人归属,或是别有玄机去不得,不妨请教当地前辈。
凭莫修衣的见识,能让他少走一些弯路。
莫修衣哈哈一笑:“倒是见闻你的铸器之能非同一般,有望晋升大师级别,年轻有为啊!”
“这你倒是问对人,我莫修衣,喜精舍,好异石,楼中库房中收藏一些奇珍异石,若你有需要尽管开口便是。”
安翊眸光一亮,倒是有些心动的意思,随即淡然笑道:“晚辈若是有需自然不会与楼主多客气,对了,您再未说地址呢。”
莫修衣伸出手中玉萧指向北方:“朝此处行近百里,有一水域,能产出一种灵犀石的水性宝贝,颇为灵异,是天下难得的器胚。”
“只是此物可遇不可求,价值不菲,有‘一寸灵犀一寸金’的称呼,许多沧州人称此为“淘金”倒是有趣,只是那处地域离了潋水殿范畴,有些不太平,你若你去往,当小心为好!”
安翊思索一番,眼睛一亮,心中有了计较。
安翊信手一挥,召来飞剑。
“咻”的一声,玉澜剑窜来,滴溜溜一转,落下悬浮于脚边三寸处,蓄势以待。
安翊一边登上飞剑,站稳后,笑道:“楼主,有闲瑕必然登门拜访,屋子修缮之事就辛苦诸位了。”
莫修衣与刘主事微怔。
这就要走?这么急?
莫修衣回过神:“倒是羡慕你小子能飞剑,百里路想来无需多久便可来回。”
安翊熟练御起剑决,飞剑嗡嗡轻颤,杳霭流玉,一时间倒是惊艳了莫修衣主仆二人。
“好剑,虽是新剑却煞是精伦,温乎如莹,晔兮如华!诶,且慢,回头介绍一波啊!”
安翊回首,有些好笑,简单道:“行!”
说完,安翊一撩下摆,飞剑飘移一震,化出一道流星尾翼光芒,风驰电掣,消失在云端。
两位步入不惑之年的中年,看着安翊逍遥离去的背影。
莫修衣面露羡慕,喟叹道:“老刘,你说现在的年轻一代,真是一个比一个会装,花样越来越多了。”
刘主事在旁,一边盘算这波损失,计入账本,随口道:‘少主,你年轻的时候,除了不会飞,风采也不差。”
莫修衣温雅一笑,尽现风度:“那是!不过这飞剑,乍看了不得,但细想一下,除了飞,也没什么稀罕的。”
刘主事不语,这话绝不是出嫉妒,他家少主莫修衣是江湖一流高手,自然看事看物更深一层。
所以此言必然有的放矢。
莫修衣随后解释道:“御剑自然是好,但凡事有利有弊,若是倚仗御剑,反而于剑意凝炼大为不利!”
“试想一下,天下人除了那些一品高手,几人能飞?此子能借御剑凌空良久,那面对强敌,又哪能生出死战之念?”
“没有生死磨炼如何能明心见性,修闻剑意?”
“这御剑术起点太高,以上渺下,偏偏这小子是‘剑意’来在半步上的家伙,啧,真是怪胎!”
“当然,若是此子天赋够高,当莫某人什么都没说。”
……
安翊御剑飞行,乘风袂衣。
他现在御剑的速度、高度,还有局限,若是太快或是太高,容易呼吸不畅,甚至窒息。
不过就算如此,好处也显而易见,没有障碍的情况下,不到百里路,加上调息归元,不到二个时辰便可抵达。
一路排云破雾,安翊时上时下,忽左忽右,穿云钻雾,纵享丝滑,路过一片岛屿松涛时,一记‘神龙摆尾’落下,借助巨大扭力,剑尖朝上,一路掠起滚滚松浪。
眼见路途过半,安翊忽现西方,有数位人马穿林而过,踏过一道浅水滩时,为首浓眉大眼青年猛地看向御剑之人,不由震惊。
“剑仙请留步!”青年反应回来,连忙施展狮子吼功夫,声浪滚滚。
安翊被震得剑身微微倾斜,无奈在前方打了旋,返身悬剑落下:“兄弟,有事?”
他不想回头的,但他叫我剑仙诶!
这一行帮派打扮,身上负伤,三男两女。
为首青年急切道:“曲水门戚天修行魔功,吃人心肝,晋升二品修为,我方正道人士不敌,前辈乃是世上顶尖高手,再请出手屠魔卫道!”
“请前辈出手,我龙江帮感激不尽。”
五人一脸激动看来,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安翊微怔,也不奇怪会被认为是一品高手,一品高手能凭气机御空,与他御剑大差不差。
不过就是出手对付一位修行魔道的二品人物,是不是有些找死?
他打得三品魔女,都累得够呛,还二品?
见安翊面色犹豫,没有他们所料般去往降魔,青年顿时急了,但面对可能手指捻死他们的存在,顿时让他有些不敢造次。
虽然这位看着年轻,修为似乎才中品。
但青年脑补,绝对是驻颜有道,与藏拙的原因!
身后几人中,一位清秀少女直接站出来,红着湿漉大眼睛:“你堂堂一品高手,侠之大义去哪了?置人性命于何地?置师门威名何处?魔头不共戴天,你为什么犹豫!!”
少女声音清亮如凤雏,正气凛然,其兄长却惊得亡魂皆冒,我滴师妹啊!
冷静啊!冷静啊!
其余几位同门师兄也是一脸冷汗涔涔直下,但也一脸期待看着安翊。
安翊俊美的脸有些阴沉,冷漠盯着这位秀丽少女。
这丫头嘴巴够犀利的!
少女面对居高凌下的注视,不卑不亢,挺起胸脯与青年对抗。
安翊收过神,调转剑身朝西,冷漠道:“魔头是吧,我安幕风会会便是!”
说完,飞剑化虹,消失众人面前。
安翊有部分原因是被少女的语言架住了。
但如今他也看到御剑弊端所在,若是遭遇危机,凭他速度随时都可以轻易逃窜,那不就没得玩了?
剑意还想有?
而如今面对二品魔头,未战先怯,剑意更是无望!
安翊冷静思索,最后念头归一,眸光愈如凌厉,连带脚下飞剑也嗡嗡作响。
魔头,你安某人来也!
第八十二章 门派恩怨
依然答应,便要全力以赴,由于事态紧急,安翊御驾飞行的同时,服用紫蕴丹,提速飞剑速度。
不到三十里路途,片刻即至。
安翊撇见战斗痕迹,与路上横死的几具尸体,停剑迅速落下判断伤势,尸体胸膛破开一个大洞,骨骼震碎,心脏已经悄无踪迹。
“魔头者,炼魔功,行邪门歪道,啖食心肝,手段残暴,方是正道人士必杀之列,绝非裴灵儿之流可比!”
安翊再登剑,沿着战斗痕迹堪舆,不过终于见一处偏僻岛林处,山塌树折,血洒肢横的惨烈场景。
落足一处山崖,安翊迅速调息状态。
飞剑速度够快,却有弊端,无法立马出手。
至于以他现在的中品巅峰的道行,鱼与熊掌不得兼得。
真正战斗,对手不会允许你调息恢复。
如那日挑飞沈顾苍,此乃是取巧之法,因为安翊清楚,没人敢动他,否则沈顾苍必死。
若是出手一战,是剑招对决,必然讲竭尽所能,一气呵成,不许你中场休息。
这次战斗,安翊必然要舍‘御剑’而取‘剑招’。
若可以,安翊还想练出‘剑意’。
一边恢复巅峰状态,安翊透过山崖草隙,却见六位正道打扮的武林高手,正在一位黑衫青年激烈对峙。
魔头与一众武林高手斗得旗鼓相当,出乎安翊意外,此面貌俊朗,身子裹在一袭黑衫中,面颊两侧泛着血蛛纹,前臂覆手甲,以精铁炼造而成,层层尖刺,湛湛幽光。
“戚天?”安翊看清面貌,顿时联想到江湖上魔道榜上一些手段狠毒的魔道魁首的形象,但戚天这人,却是沧州人士,幼年拜入沧月天湖曲水门。
与他战斗,除了二位别派人物,余者皆是曲水门的长老与弟子。
安翊皱了皱眉,戚天此人原来乃是正道人士,甚至与他在望川楼有过一面之缘,怎么再见便入了魔?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这句话在武林界一向是奉为圭臬,魔头之流,不乏出生名门正道的,而后堕入魔道,诞生一颗魔心。
相较而论,如裴灵儿之流真的不行,只是手段魅惑,被视为魔宗八道。
“妖孽,我早就看出你不怀好意,深藏祸水!”一位青衫中年客,手持子午鸳鸯钺,双手挥舞,离手三丈斩向戚天。
戚天仰天咆哮,两双似魔之爪,阴气缭绕,划出一道道虚痕,顺手拨开青衫人攻击,同时将当面几位围攻者被直接拍飞。
重重砸在地,门面青阴之色交织,分明受了阴邪之毒。
“阴冥魔爪,又是魔门秘典!”青衫中年怒叱!
“魔又如何!老子爽啊!”戚天吼道,挺胸一震,长发无风自浮卷扬上空,意气风发。
“戚师侄,你是我们看着长大,你为什么要堕魔啊!”一位灰袍长老苦口婆心,痛惜道。
“我凭什么不能堕魔!我戚天凭什么给你们这帮杂碎卖命?你告诉我,老子的资粮呢,哪去了?!”戚天反讥道。
灰袍长老微怔,觉得不可理喻:“有委屈你可以说啊!”
“说说说!说有屁用啊!还有你,姓狄的,老子天赋比你好,凭什么你娶了宛儿,是不是很得意能拆散我们?”戚天指了一位面貌端正的青年,颤声道。
狄海生看着疯魔的戚天,寒声道:“戚天,我没有!别乱说话!”
戚天脸颊血纹更浓,扫向一位中年:“老秃头,怎么?我知道你想将我逐出门派!你干嘛不直说呢?偏偏我寻我戚天开心!!我戚天就是等今天,不是你们逐我戚天,而是我戚天拿你们祭天!”
“你这妖孽!啊啊啊。”年近三十却头顶寸毛不生的中年汉子,被刺激到逆鳞,破口大骂,举起乾坤日月刀疯狂攻击。
“你妖孽,你全家都是妖孽!现在还敢跟我这么说话?别说是门派长老,你就是那祁毛子,我戚魔头现在也不鸟你,整死你丫的!”
“老子是魔头,我怕谁!”
戚天越说越怒,仿佛要将自己多年的委屈一泄千里。
安翊在暗处吐出一口气,神情颇显复杂,这是一位被逼反的可悲人物啊!
突然发现他似乎还挺幸运的?
戚天猛地回头,双眸血红,伸手一抄将突袭在背后的左手钺给截断。
秃头中年找准时机,手持乾坤日月刀,两边刀刃宛如残月,中坚握柄,挥刀如大浪潮起,刀光刷来。
戚天脸上阴毒,邪亦一笑,反身迎击,手中幽刺手甲化作残影,一扑而来直接硬抗刀光,“噗嗤”一声,竟刺入秃头中年人的胸膛,握出一颗尚在跳动的心脏。
戚天俯身啃食,鲜血滴滴,看着众人心惊肉跳。
戚天身上的手甲乃是是铁精打造,沉凝如顽,阴幽冥诡,可谓无坚不克。
其余五人怒火中烧,修为奔涌,刀枪剑戟纷纷袭向,疯狂朝着戚天招呼。
戚天手臂挥舞如血浪,左拨右袭,伴随着猖狂大笑,脚尖一点扑向一位狄海生,后者身露惊恐,竟被魔头生生以蛮力嵌住头颅,朝背扭断。
“宛儿是我戚天的!你也配!”
见如此残忍手段,一个手持子午鸳鸯钺的青衫客一声凄厉咆哮:“还我儿来!”
这边,安翊疯狂呼吸调息,服食灵丹补充消耗。
调息恢复九成修为,安翊立马起身,从袖中取出隐雷珠。
虽然乍然一听,安翊还挺同情这位戚天的。
从某种意义上,安翊也是这般人,只是若是遇上这般情况,他也许不会如此极端的入魔之举。
当然,他是他,戚天是戚天,无法做到感同深受。
安翊眸子一眯,闪电般将隐雷珠抛出。
雷珠速度极快,时机精准,戚天猛地看向这头,嘶吼一声,手甲面对隐雷珠的袭杀,险险挡住,“轰”一声。
戚天倒退数步,手甲震裂,正待反应,不料下一刻,一道飞剑窜至眼前。
隐澜!
此剑通玄,玄机无痕没入戚天身体,后者重我不是砸地,但立马鲤鱼打挺起身,吐出一口血,表情狰狞,凶光四射看向安翊。
戚天舔了舔嘴唇,看着安翊:“苍云派的,我见过你!有本事滚下来说话!”
“偷袭算什么本事?”
“我戚天最看不惯你,你说你装什么装,能打才是王道!”
“怎么,你要为这帮道貌岸然的家伙出手?”
余者四人,一位中年急道:“年轻人,这点修为凑哪门子的热闹,快滚啊!”
安翊冷静与戚天对视,降下身子,将玉剑入右手举起,左手骈指朝前,摆起架势。
“诸位,我修行九阳经,天生克制阴邪,未必不敌,且让我安幕风一试。”
第八十三章 黑化
安翊也无废话,手腕一翻,剑柄在前,身形一矮,朝着戚天俯身冲击,玉澜剑剑气纵横,在离戚天三丈前,犀利斩出一道半月剑芒。
戚天脸色狰狞,抄手一拨,那知安翊变招极速,玉澜剑或斩或劈,腾扫有力,宛如驰风闪影般,尽往戚天面门招呼。
后者闷声不言,幽蓝铁爪接连幻化,以张牙舞爪之势格挡犀利住剑芒。
安翊眸光暗芒一闪而逝,右手持剑,化劲之道放逐,狠狠一撩,这一击掐准时机,气力兼得,戚天“嘶”的一声,头颅偏了偏,而脖子处已被撕开一道腥红剑痕。
戚天拿手一抹鲜血,红眸看着安翊:“好险,好快的剑!不愧是苍云老六!”
“你才老六!”
安翊听着这怪异称谓,莫名不爽,握紧着手中玉剑,此时舍去御剑之法,少了一份缥缈感,多了一份握剑的踏实感。
戚天脚步一点,擦尘身形倒退,周身气血沸腾间,脖上伤口迅速止血,结痂,同时大吼一声,一道道黑色暗针由烟聚凝,排列正前,朝着安翊攒射。
安翊迅速应对,手中剑若笔锋,切削掠剋,针针击飞,射向石崖壁石,阴毒如滩,草木枯死。
安翊不为所惧,脚下太空微步,继续靠近。
“咦!”戚天眸光闪过错愕,感到一丝棘手。
旋即,安翊迎身一击,与铁精手甲铿锵相击,火星卷扬,二人同时一震,身子倒退,安翊连退八步,而戚天却仅退了四步不到。
安翊脚尖一旋,再迎身而上,身若风霜碎影,速度再增一层。
二人剧烈缠斗在一起,安翊也不客气动用自己的外家所学,腾空旋身,拧身若绳,一招势大力沉的侧踢攻向戚天脑袋。
“砰”的一声。
一脚未完,安翊凌空下刺,脊柱一伸一缩,轰向戚天脑门。
戚天刹那侧头,险险避开这刺,安翊却猛地警音大作,迅速留了三分力收剑,右脚一踩戚天肩头,劲力一推,身子倒飞而出。
戚天嘿嘿一笑,阴沉道:“被发现了?不过你逃不掉!”探手黑烟聚拢化作大手,虽未收裹安翊全身,却弹眼间紧束脚踝。
安翊微惊,上半身一拧,玉剑斜倾下斩,欲要欲断黑烟束缚,奈何黑烟为虚,整个人被狠狠甩起。
戚天握住安翊脚踝,身子后仰,伴随着狂笑,将安翊整个人带飞,掠起道道飞沙走石,狂风滚滚。
猛地戚天脸色一厉,朝着身侧山崖一块嶙峋尖石,狠狠砸下。
安翊九阳经急速窜下脚部经窍,震开黑手缭绕,在千钧一发时,玉剑插入石隙,身子一翻,一俯,踏在颤抖的剑身。
冷冷看着戚天。
若非他修行九阳经,无惧阴毒之气,这一下他铁定没命!
差距有点大,不过,不是没有弥补的空间。
同时,龙江帮与曲水门四位正道人士,迅速调息,化解起阴毒之气,毫不犹豫划分四域,包围而来。
对他们而言,戚天杀害同门与龙江帮弟子,已经属于不死不休的局面。
戚天环视四周,嘿嘿一笑,指了指曲水门的灰袍老人与青衫客:“你们两人,一个都别想走!我戚天挖你们的心,吃你们的肝!”
“放肆!”灰袍长老怒声,与青衫客对视一眼,一人持乾坤棍,一人双持子午钺,猛攻而来。
戚天倾腰,眉眼若狼,左瞧右眯,嘿了一声,倏尔间幻成两道黑影,一左一右朝向灰袍老人与青衫客。
安翊在上,龙江帮谢铜与葛如山,一东一西,同时奔赴而来。
五道身影交错在一起,刀光剑影,纵横无间。
风云变幻,兔起鹘落。
骤不及防间,戚天磕在谢铜长刀柄处,铁刃竟崩裂数截,同时猛地抬头,铁爪一握安翊宝剑,猛地用劲,面颊青筋鼓裂,竟无法截断。
安翊冷笑,他身为铸器出身,大半财力都倾注养炼宝剑,能截断他剑的人,还没出生呢!
戚天气急败坏:“有剑了不起啊!”
眼神交际间,戚天突然邪邪一笑,另一手闪电般探入,扣在一旁准备偷袭青衫客的头颅。
青袍客想闪避已经来不及,脸颊被掐起数道血槽,不由面色扭曲,痛得嘶吼连连,却见一道道白烟从天灵顶升起。
安翊眼色一厉,见抽不出剑来,撤出右手,呈起拳印,磅礴劲力从四肢百骸注往拳头,迎着面前戚天面门,悍然一砸。
一拳不够,再来一拳!
砰砰砰,拳响不绝于耳。
这一拳蕴含安翊千斤之力,劲透脑髓,爆开层层气浪波纹,戚天却纹丝未动。
“啊!”戚天满脸敞血,咧开大嘴哈出口气,仿佛十分享受这一拳。
伴随着一声爆裂,青衫客头颅一炸,红的白的,脑浆四溅。
戚天借势松开安翊玉剑,身子一腾,闪电般朝两侧谢铜与葛如山狠狠一踹,更是借势避开灰袍老人棍威。
俯身欲取尸体的心脏,好似如饥似渴。
安翊身子似燕惊波,一个腾跳来在戚天身后,手指在身前一竖一屈,如指拂琴弦般“铮”一声,青丝从指尖蔓延而出。
青丝一绕戚天脖颈,安翊肘腕朝侧肩一抬,屈指轻弈指弦,缩紧青丝,死死掐住喉管。
青丝不断缩紧,嵌入肉中,戚天扭了扭脖,脸色胀红,双目再无黑白之分,殷红至极。
安翊跟着用劲,下颌微微颤抖,左手玉剑一抛,在空中一转,刺入戚天手中跳动心脏。
“你…找…死!”戚天声音扭曲似乎深渊中传出。
戚天发狂般拧头,一阵阵骨头“咔嚓”声声响彻,硬生生将绕脖青丝崩断。
“如此美味!你…暴殄天物啊!”戚天怒视看着安翊,身子一俯,却是一个假动作,如恶狼扑食般朝向一旁狄海生的尸体。
“由不得你!”安翊洞若观火,御剑一起,极光瞬影,后发先至,直刺狄海生尸体,先戚天一步将尸体胸膛狠狠一搅。
“啊!你够狠。”戚天脚步停在尸体前,顿了顿,发狂般仰天咆哮,扭头看向安翊:“我戚天饿啊!能不能让我吃饱!”
“让你吃饱,我就没命了!”安决反讥道,召回飞剑,俯身前冲,刹那间直取戚天脑袋。
“受不了,受不了!给我一口,给我一口,就一口!”戚天左扭右摆,竟在这一刻超过安翊速度,招招避开。
“这就是洗白弱三分,黑化强十倍!”安翊满眼震惊,他对剑速一向引以为傲,却不成想戚天越是失去理智,他反而伤不到对方?
入魔之后都这么恐怖吗?
戚魔头也不管安翊,朝着盘膝在地,化解阴毒的灰袍长老狂奔而去,语气悲恸,却让人毛骨悚然:“长老,长老,你最疼我了,让我咬一口!”
“你别过来啊!”灰袍老人心神狂震,吐出一口血,拿起身旁的乾坤棍,摆在身前砸向择人而噬的魔头。
“嘿嘿!”戚天流着血泪,在灰袍老人面前一跪,抄手将乾坤棍震开,扑入灰袍老人胸前。
安翊反应不慢,紧随冲在戚天背后,正要举剑之时,看了眼灰袍老人眼神,心念电转,置剑于旁。
双臂朝前一震,大袖后卷朝肩,露出肌肉如削,线条清晰的臂膀,双手一上一下摁住疯魔的戚天,交错扭折。
第八十四章 掀桌子
安翊头顶束巾解禁,一头墨发如浮缭绕,散发着莹莹紫华,同时手中‘九阳罡气’螺旋内敛,双臂一同使劲。
戚天颅骨“咔咔”响动,后胸勺被顶在安翊胸前,却有一股无形黑雾肆意而开,抵御着罡气冲击。
两股截然相剋的气息交织,如汤沃雪,滋滋冒烟两相消弥。
戚天嘶吼一声,宛如野兽出笼,魔爪死死掐住这位难得对他存着一丝善心的老人,獠牙距离心口位置越来越近。
安翊双臂扣紧,看着灰袍老人眸露绝望,注视着犯下弥天大祸的戚天。
安翊眸中杀意盎然,声若寒霜:“好,既然如此,你们都去死吧!”
体内至阳热气与螺旋劲双管齐下,全力爆发。
红如赤炉,烈性熔铁,顷刻火气缭发,三人立足之位,身侧草木如被点燃,一阴一阳蔓延,层层焦黑,大地干裂。
安翊却步抽剑,看着面前真火,伸手轻轻拍去身上毒泽。
衣衫已经褴褛,破碎不堪。
可惜,没救下灰袍老人!
安翊想着,却面色依旧冷漠。
甚至可以说,这位灰袍长老是死在他手中。
他能救则救,救不得也不能便宜戚天,成为对方的气血资粮。
戚天身上真火幻变,宛如青面獠牙的鬼脸,下一刻黑雾呼呼一腾,重新压制住九阳罡气。
戚天宛如丧尸般,放下不成人形的师叔,摇摇晃晃起身,下垂脑袋猛地抬起看来安翊,咆哮道:“你敢杀我师叔!只有我能杀得!你凭什么!!”
“你这个正道人士,心比我更像魔头!”戚天嘶哑着,一瘸一拐,一边咳血染衣,缓缓走向安翊。
安翊冷漠,瞧见一旁龙江帮的两位人物,看向安翊举止之后的惊惧。
无动于衷。
他突然想起,宋老对他的点评:“心性漠杀,逸于颜表。剑势若风,愈演愈烈。”
说完点评,宋老注意到安翊的眼神时,及时补救:“人有阴阳两面,阳面为善,阴面为恶,持守阴阳方能堂堂正正行走人间,如意自在。”
所以他来此,醉翁之意可不在酒。
他安翊绝不会如戚天这般,懦弱时低三下气,卑躬屈膝,强大时无法无天,嗜杀成性。
他更不屑说所谓无愧于人,有愧又能怎样?
人生在世,注定要犯下一些错误,注定要辜负对不起一些人,安翊一向承认,认清本性。
就像玉瑶玉裳,希望想要孩子,安翊毫不犹豫的拒绝。
辜负放在心上,但他绝不退步。
安翊一双风流桃花眸,此时眼皮下压,化作深邃剑眸,整个人气场愈如凌厉,一层紫华渡边,浅焰溢散,整个人仿佛一团炬火。
戚天由弓背猛地一展腰,双手聚黑芒,刹那间磨凝成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向不远处的龙江帮门人。
谢铜与葛如山大惊失色。
对戚天而言,哪怕接近发疯,也清楚顶尖门派与二流势力的差距,必须先解决龙江帮这两位碍眼的存在。
安翊洞察秋毫,哪能再现同一错误,依旧死盯戚天,手中最后一枚隐雷珠却闪电射出。
不偏不倚炸在暗影幽针群中,轰的一声,散如满天星。
“两位,麻烦靠边站。”安翊径直走向戚天,黑雾氤氲摇曳,避退三舍。
龙江帮二人对视一眼,看着安翊削肩窄腰的修长背影,感觉到无力感,这莫非就是苍云派的弟子底蕴?
他们原来还瞧不起四品境的青年,却不想想,除了二品修为,他们的兵刃,心法,秘藉,哪一样比得上?
戚天掩脸,嘴角挂笑,双耸颤抖。
对此不怒反喜。
吃又吃不着,快吃着又被面前这该死的混蛋,毫不客气地掀桌子。
掀桌子也就是算了,下手还毒,接连重创于他。
接二连三,此消彼涨,硬生生拉近修为差距。
不过没事,魔典的奥义岂是他能知晓的?
戚天仰天一笑:“好好好,就你我两人,过过瘾,打得痛快!”
“如你所愿!”安翊周身热血沸腾,‘热情’回应。
刹那间,二人出手如宏惊雷,真气对轰如浪决堤,肉身对悍如泰山压顶,兵刃切磋间风雷相激。
安翊脚下划出一弧,剑砍拳轰、扫腿顶膝,招式宛如疾风骤雨,后者更是不例外,与安翊疯狂对轰,干起架来,场面暴力。
打在最后,安翊浑然忘我,踏尘入‘天穹’。
戚天脚下黑姻围绕周身,急速盘旋紧随而来。
术道有言,得意而忘形。
忘记形态,只留真意。
此入化境,于二者而言,谓是‘时域慢延,大音希声。’
一拳一腿快到宛如残影般,在半空中破霄云驰,瞬移闪现,体力惊人似无穷无尽。
仇人已死,戚魔头彻底没了束缚,猛的杀到安翊身前,一记猛烈贯拳,轰中腹部。
安翊眸子睁裂,喷出一口血,宛如炮弹般轰在一侧崖壁之上,炸起碎石,被岩石掩埋。
戚天黑烟飘举,曳尾而来。
浓雾散去,戚天魔爪浓雾中探来,五指收拢刺向那干净无瑕的俊颜。
安翊千钧一发之际,摆剑眼前格挡这击毁容似的攻击,闷哼一声,双腿高抬如柱倾,将戚天踹飞。
衣衫褴褛的安翊,晃了晃脑袋,周身似乎有无形波澜泛起,背肌炸起,发力助推,刹那身周碎石压裂如圆,整个人飙射向空。
安翊脚踏飞剑,划过长虹,速度再暴增一筹,闪电般与戚天擦身而过,右手一捞,掐住戚天脖子。
“一报还一报!”
俊美的脸阴沉一片,乘剑飘移,划出炫斗剑虹,窜向一道山崖。
剑身斜卷山崖,安翊俯倾身子,手按着戚天头颅,犁向石崖嶙峋之处。
石破天惊,四分五裂。
奈何魔头脑袋太硬,竟奈何不得。
一路拖拽魔头,安翊毫不犹豫将御剑提速到极致。
一阵阵让牙齿发酸的磨粝声,轰隆隆,山崖开裂,如天山雪崩,滚滚下山脚。
“嘭”的一声,安翊虎口开裂,剧痛涌来,安翊才松手。
“啊!我的脑袋!”戚天双手扣在头颅两侧,周身无一处不染血,痛得发懵。
这种羞辱难以言喻。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戚天放手,虚浮如魔神在世,裹携漫天黑幕,隐隐浮现各种妖魔鬼怪。
第八十五章 青丝缚龙
戚天身子挽弓绻缩,猛地舒臂如猿展,宛如山魈般,双瞳血色流溢于眼眶,斜曵于两旁。
面颊塌陷,再无人色,此时的戚魔头真宛如地狱恶魔。
安翊眸光凝重,他清楚魔门秘法有许多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路数,正如戚天此时便是以燃烧精血为薪,以命搏命。
某种程度上,这也属于金刚路数。
安翊记得金刚有两道,一路金刚不坏,另一路则是自愈无敌。
他修行外家功夫十几年,耗炼旋玑油,又服用玲珑丹,造就一身惊人气力,才能与对方肉搏玩命良久。
力主气辅,若是仅凭真气,此时他早以一命呜呼。
他所追求是日复一日的千磨万凿,成就最终的金刚不坏,而戚天则是倚仗魔功,啖食心肝化作气血资粮。
两者长远在安翊,短期见戚天。
戚天一双诡异血眸盯向安翊,狞笑一声,左腿一跺虚空,右爪则撕裂空气,朝着安翊横贯而来。
刹那间,闪现于安翊身前,双爪化出残象,快到模糊。
速度太快,战斗烈度再次提高一筹。
勾刺横扫,风卷残云。
这次安翊抵御不及,速度慢了一拍,被戚魔头一脚横扫,重重踢到安翊侧腰。
安翊肋骨崩裂,身子宛如断线风筝,残叶乱旋,一路裹携碎石泥土,曵地砸出一道道坑洼。
戚天化作到残影,声音如若深渊之底传出:“不知死活的东西,我以祭血炼身,自残已身,岂是你这种贪生怕死的正道人士能比?”
安翊身子螺旋,一个掠转,五趾抓地,俯身按在泥土,脸色殷红至极,口中呕出鲜血,挟带着内脏碎片。
痛得他五脏六腑宛如移位,安翊倚剑,抹去嘴角血迹,抬头看着戚天,微笑道:“对,你说得都对!”
安翊直起身,点地腾天,擎剑杀出无数剑幕。
再次迎难而上。
戚天宛如鬼魅滑行,助涨一大截修为至二品后期:“你拿什么跟我斗,你的心肝想来是人间至味,我戚天定要片出一盘薄肉,蘸酱细细品味!”
安翊面无表情,眼神凌厉,出剑更快,远超练剑所有时刻。
身形枯槁更为瘦削的戚魔头,速度宛如冥魂,躲闪致命必杀一剑后,魔身如烛火,再次突兀闪现在安翊面前,距离仅有几寸,下一刻一招裂石断铁的膝顶撼起。
安翊微微后掠,以腹抵抗,咬牙承负头皮钻心剧痛,手中一剑横出道蜿蜒却玄妙的角度,横绕戚天脖颈。
戚天抬手朝后屈指一挡,玉剑与手甲摩擦出无数火星花子,冷冷看着安翊:“以我如今道行,每一击都足以让你骨骼尽裂,你竟是……修行外家出身?”
安翊眯了眯眼,不答,擎臂直腕,五指收束如刀,锋芒毕露。
刺向戚天双眸。
二人距离太近,戚天魔爪一把捍住安翊手腕,五指骤然发力,僵持片刻,安翊的悍然体魄也难承受,关节狠狠折断。
安翊忍着剧痛,一剑回斩,骤然抽身。
戚天阴冷一笑,汹涌杀机在空中纠缠,身体悬空的黑雾卷扬,撕裂,顺势崩碎磅礴剑气。
“还没完!”
戚天黑雾身形宛如苍鹰扑冲,拍掌于前,安翊一只手半废,仅凭右手一剑抵御伤害,一路撞到一座山崖处,双腿被压力一寸寸塌入壁险。
轰隆隆。
下方有一方清池大湖,碎石砸落,引得鱼儿惊悚,涟漪四溢。
血瞳戚天凄厉怒吼一声,窍穴有无数鲜血浸出,溢于黑雾之中,凝聚一张张血色鬼脸。
张牙舞爪,凝而不散,仿佛无数道眼睛注视着安翊。
鬼脸呼啸而过,宛如毒液包裹安翊,根本不给安翊喘息的机会。
安翊脸色薄如金纸,呼吸不支。
戚魔头憎恶看着这张俊美脸庞,狠狠一脚踩在其胸口,上衫豁然爆裂,安翊胸骨一塌,整个人直直堕落湖中。
魔头摊开双手,微微屈膝,颤抖兴奋地发出怒吼:“这辈子,我戚天没出息过,但现在老子出息了!”
戚天这一生有太多屈辱与不甘,直至那一日在后山石缝中挖掘出那本魔典,戚天知道,命运给他又一次选择机会。
无数夜晚躲在暗黑房间中默默修行,宛如毒蛇环窥着周遭一张张笑颜,男男女女,伺机而动。
有心算无心,每一笔账他都记得清清楚楚,终于让仇人死得干干净净。
在水中,水晕照映下,安翊睁开眼,默默咽下口中鲜血。
双目中青丝凝聚,璀璨。
这是青蚕决。
周身有旋涡汇聚,绕转。
这是泷涡剑。
水中狂澜剑响彻一丝龙吟。
龙抬头!
安翊默念道:“青蚕缚我身,泷涡卷海尘,龙呤惊沧月,风起取魁首!”
双目一睁,两道精芒射出,顿时自己苦等时机终至,手中宝剑青芒一裹,轰然一震,宛如一条青龙跃出。
经年所学,仿佛在这一刻终于顿悟,豁然开朗。
剑道圆融,如盲人摸象;各取一枝,各得其妙,融会贯通,圆融以待;高下在心,无往不胜。
原本这就是剑意!
无招无式,全凭神意挥斥。
似乎也不难!
安翊吟声,声若龙啸九霄:“这一剑我谓青丝缚龙,请君问剑!
戚魔头盘浮于水上,对安翊警惕至极,此人身怀御剑术,分明来去自如,偏偏要让自己彻底深陷死地。
这极度让戚天疑惑,就在这时,突然一道青芒飞腾出水,爆起水柱,极速而来,戚天大惊。
青龙精妙端测,缚身游戈,绞杀黑雾。
一道煌煌龙形由青丝描绘而成,倏忽间照彻幽冥,栩栩如生。
四面八方无数青芒剑丝透来,绞杀。
磅礴剑意透过黑雾,直捣黄龙般穿透经脉,戚天双手展开,张嘴嘶吼,鲜血不断涌出。
一处处窍位爆开血花,由内而外,戚天眼眶渗血,如痴如癫,不甘心怒吼道:“为什么,老子付出所有代价,还会输!凭什么!”
“我要当魔头,天下独尊的魔头!”
“老天不公!”
说话间,身躯四分五裂,气中断处生,裂隙中有剑意肆虐。
爆炸。
风波炸起,翻江倒海,整个大湖水浪如海潮卷扬,潮生不息。
一时间声势浩大,遮天幕地。
消失无影,半晌一道人影从水浮起,仿佛一条死鱼,口中吐水,看着天光,怔怔道:“好累!”
第八十六章 金鳞王庄
沧州,金鳞王庄。
慕长歌乘坐一艘乌蓬船,漫行于湖,他立于船首,望着面前的无穷碧水,水下世界鱼贯而游,吞鳞碧幕衔曲玉,鳍尾殊丽。
沧南王府亦称水庄,坐落沧州城以南,坐拥天湖北带偌大鱼鳞岛,王府建筑璇霄华阙,丹楹刻桷,岛上银霜玳瑁,豚游燕飞,生灵其境。
来往需登舟摇揖,不过静水流深,沧笙踏歌,观赏珍奇万兽,万鳞品相多达十万之数,目不瑕接。
不多时,舟至鱼鳞岛的满柳长堤。
此处已经有管家在恭候,迎接世子殿下,登上玉辇便前往宫阙,金鳞岛分内外岛屿,内岛广大,别有洞天,千门万户而曲径万千,若是仅凭脚力,足以走到让人找不到北。
俨然顶级的豪门巨室。
南北不相望,当地有一位南地小厮喜欢上一名岛北女婢,但因距离限制,那姑娘便留下一句话:“异地恋太累了,你我不合适。”
徒留小厮伤心断魂,痛饮醉酒。
慕长歌下了宝辇,穿过层层宫幕殿群,走入一处莲叶水殿。
水殿,殿中蕴一方水池,植满青莲,穹顶天光放晴,晴色霁然,此处搭建了水谢玉台,一位身着宽松玉袍的,头束王冠的中年男子天提一杆鱼竿,枕于柔软云榻上,享受悠闲时光。
两侧侍女俱是宫装络缨,亭亭玉立,或摇芭蕉扇,或侧蹲敲腿,好生伺候着这位顶顶尊贵的亲王。
慕长歌轻手轻脚走至父王身旁,按规矩一礼,随后吐气如雷:“拜见父王。”
南沧王有些睡意朦胧,猛地被自己儿子的大嗓音惊醒,上半身一震,待看清来货后,拿起一旁苹果砸来,骂道:“大下午,有事没事?打搅老子清静!”
慕长歌接过苹果,随意啃了一口:“父王,你儿子在外跑断腿,你倒是够舒服的?”
南沧王打了个哈欠,摒退女侍,身体坐直将大腿收拢盘膝云榻:“为父老了,这些年精力头越来越不济事了,以后是这些年轻人的天下了……”
慕长歌脱去履云靴,躺在父亲身旁的一方云榻,看着水面:“父王,你前段才临幸了一位可人丫头,乐不思蜀,我看你精力可越来越足了!”
“嘿,这话可不能乱说!别传到你母后口中,对了!你小子不是在外忙活差事吗?怎么有空回府?”南沧王连忙转移话题。
慕长歌笑了笑:“潋水殿那头的消息,父王,此人接下来将会成为众势力争抢的目标。”
说完递来一张宣纸,其上记载着安翊的身世记载与修行资历。
南沧王长着一张威严大气的脸,显然久居高位,并未翻开宣纸,而是沉声道:“就是那伤害了青儿的家伙?”
慕长歌:“父王,也不算伤害,别小题大做。”
“若是这二人真在一起,父王怕不是又要拿那一套‘真金白银’的砸人功夫出来?”
南沧王冷哼一声:“若是被金钱所诱惑,哪里配得上青儿?”
慕长歌莞尔,想到前段时间,父王对一位江湖俊才的态度,直接砸出几箱黄金要让人走。
若是没动心?好,珠宝码上!
再能忍?行,这些房契心不心动?
若是那位俊才真心动了,南沧王更是毫不客气的收回筹码,看着目瞪口呆的对方,冷哼:“想怎样?我拿出这些的目的是告诉你这里面的差距,你配不上我女儿!上哪来滚哪去!”
气得那位江湖少侠差点当场翻脸,但看着南沧王背后无数扈从高手呈扇形展开,双臂抱胸,肌肉颤动。
只能认怂了。
南沧王半卧下来,随口展开关于安翊的描述,神色漫不经色,评头论足:“呦,可以啊!以四品境战胜魔头……嘿,悟性不俗,这招以‘蟒吞象’的剑意,嗯,还行!”
南沧王神色多了几份认真。
“父王,此子境界尚浅,不过剑意有成,上三品境的大门的朝此人打开一道缝,指日而待,剑修一成战力超凡,需得及时拉拢我方,万不得被他人占了先机。”
慕长歌严肃道。
南沧王微一颌首,赞叹:“吾儿,言之有理,只是苍云派那齐铭,我年轻时与这家伙闯荡江湖,是个心思深广的家伙,擅长机谋,设局一环套一环。”
“苍云派不比其它小势力,垄断一方,如今齐铭这老家伙,趁上官弧那老匹夫把持朝政,将门中精英散落出去,布下一枚枚棋子,生根结气,纵横棋局。”
“此子出来外出游历,不去别地,便出现在沧月天湖,打死本王都不信没有齐铭这老东西搞出的手脚。”
南沧王似想起一桩往事,叹息:“你说,柳玉怎么看上这家伙?本王要啥有啥,就算建一座金屋也不算难事,怎么就这件事上输了?”
慕长歌想了想,认真道:“或许柳姨觉得你太俗气?”
南沧王表情一正,霸道十足:“这天下,银子金子最实在,怎么俗气了?”
“言归正传,若是想让此人入阁,苍云派那方要打点一番,那姓齐的喜欢待价而估。”
“真贵啊!又是九阳经,什么仙流御剑术!想想都头疼,不知要价多少。”
“不过不差钱!看小子他缺什么,便给他什么!”
“对了,儿子,若是此人不能为我们所用,也别让其成为敌人,实在不行,那就……”
南沧王将手刀在脖子上,脑袋横移几下,目中杀机盎然,意味深长。
……
苍云派,四季殿。
桂花苑,桂花已香。
桂花,其叶似圭,纹理如犀,有‘木犀仙友’‘花中月老’之雅称,花开九月时,清可荡涤,浓可致远。
尤其是仲秋时节,丛桂怒放,夜静轮圆之际,把酒赏桂,陈香扑鼻,令人神清气爽。
齐铭正与几位长老正在苑中清居,躺于桂木打造的摇椅,赏鉴金桂丹树,悠然自在。
齐铭看完从沧月天湖传来的消息,神情满意,与四周躺平的老头笑道:“瞧瞧,遭遇一尊魔头,实力媲美二品,却始终稳住!”
“修为进步也不俗,如此看来,算是彻底脱离根骨桎梏了,我最看好的这位徒儿,不负我所托啊!”
齐铭从躺椅上起身,来回踱步:“苍云六子,当有名派风范,此次徒儿迎难而上,救济同道免受魔头毒手,当记一大功。”
“这样,将《金身秘元章》与《青囊灵窍经》赐予,哎,醒醒,老吴!听到没?”
传功堂的吴长老眯睁了睁眼皮,挑起白眉:“掌门?一次给两本珍贵秘笈?于规矩不符啊!老夫我不同意。”
“我是掌门,还是你是掌门?”
吴长老想了想,又无奈道:“当然你是,但此中之道深不可测,万一过犹不及,走火入魔呢?”
这两本秘笈,前本记载着金刚不坏的精髓,后者详述百毒不侵妙益,数代门中高人的皓首穷经的经验妙章,字字珠玑。
在九阳十全法中,也是绝对的第一等,与龟息之法自然不可一较而论。
若是放在外间,足以让江湖又掠起一场不小的血雨腥风。
齐铭点头:“你这么说,也有道理!”
“那好,追而求其次,那就换成那本《定身缩骨术》,这下你总没话说了吧?”
吴长老嘴角张了张,顿时被气笑了。
“行行,不过老夫先跟你说好,这两本秘笈可以给,但日后必须将功补过!”
齐铭又躺平了,一双丹凤眼看着飘舞绚丽的桂瓣:“嗯嗯,到时候再说吧!”
第八十七章 双份秘笈
九月七,白露节气生三候,青天行远雁南归,山凝白露草木染。
那日安翊集凝三式,练就青丝剑意,以缚魔头,事后自身也受了极为严重的伤势,寻觅灵犀石的事情也无奈告吹,乖乖回到桃花庭居家疗伤。
不过这段时间,却也有络绎不绝的访客来访慰问。
送礼攀情,热情至极。
安翊寻思一番,便知晓他参彻剑意的事被龙江帮传扬出去,想来被潋水殿留下名讳,故被各大势力盯上。
无奈感叹一声,便关照望川楼中的管事,除了他惹不起,旁人就别打搅他清静。
在之后,安翊就收到苍云派邮寄的两本秘笈。
《金身秘元章》与《定身缩骨术》。
这两本秘笈本该是弟子在外与另外两家九阳分支的较量中自行收获,却不成想今日被师门直接下赐。
不过他并不死板。
前段时间,安翊无意间从程仩口中知晓宗门并非没有九阳秘笈,他便乍然恍然,合着他明明有一条终南捷径,非要多绕一番路?
当时他还嘴硬,自编这一套说辞,现在想来就有些啼笑皆非。
不过安翊却并不后悔,反而觉得如此才是真正对他有百利而无害。
九阳神功的融会圆满,风险机遇并存,愈至后来只越难上加难,若没有悟性与毅力,不如打消念头。
若非从沈氏得到秘笈由浅入深,他可能没办法认清自己的悟性,判断自己到底几斤几两。
除此之外,也有时机不成熟的缘故,若武者自身武道境界、理论没有达到相应的层次,便是堆积如山的功法秘笈摆在面前,你也修不得,看不懂。
水池多深能容纳的水便有多深,是勿庸置疑的道理,此时安翊才是彻底能拿得起两本秘笈,能承受相应风险,也能收获相应的报酬。
安翊微微一笑,他的一只手被折断,伤及经络,此时绑上了纱巾,一头系在脖子,活动不便。
来到一处花圃,安翊跃上古藤吊床,身子陷在里面,面前花团锦簇,秋日和煦。
琼玉枝头,雀儿跃,蝶儿舞。
身子轻轻摇晃着,安翊看起《定身缩骨术》。
这秘笈是次要,重点是他吸收破解多少,找到九阳神功的脉络所在。
骋目流眄间,他不自觉点头,果然,自家出品倒没有如沈氏那般故作玄虚,虽然真正九阳精髓深藏不露,但内容却裨益无穷,真知灼见,算是一流秘笈。
便是不修九阳路数的武者,收获这本秘笈,修行也能更上一层楼。
《定身缩骨术》有三重境界,身缩、气凝、骨渺,‘身缩’在皮肉,修成后身形产生细微变化,‘气凝’而更上一层楼,神态气机翻天覆地,不易让人看破。
最后是‘骨渺’,浑身骨头随机应变,可大可小,可粗可短,极为奇妙。
而《金身秘元章》亦有三重境,对应了上三品内家境界,修金刚肉身,真正无坚不催,力可拨山。
大成境界后,人体外表如穿金甲,刀枪不入。
且这《定身缩骨术》与《金身秘元章》倒是截然相反的路数,相辅相成能自我衡定,若是仅修一种,他的身子骨怕是会发生不小影响。
安翊不禁喟叹一声,如今再看,方知道当年修行九阳经是多少明智的抉择。
否则他也走不到现在这一步,极有可能还在下三品境界的徘徊反复。
这还真不是说笑,苍云派这门的九阳经,主要在伐毛洗髓,改善根骨。
而在武学变化与斗战之能方面便相形见绌。
他的这本九阳经,最为适合于他的情况,否则便换成品秩更好的上乘功法,效果反不如九阳经。
最好的不一定适合他,适合他的不一定最好。
当初他只顾着听九阳神功有多牛掰,名声多响亮,却完全没有注意到真正对他有价值的东西。
也应了一语,名师出高徒,教不严,师之惰也。
时间一晃便到午膳之时。
一道曼妙身姿,偷偷摸摸走上中庭道,探头见没有外人,这才提着食盒来到花圃,抬头看着吊床上的俊美青年。
裴灵儿娇嗔一声:“下来用膳,我的主人!”
安翊翕动鼻翼,不禁口齿生津,立及放下秘笈,跃身跳下:“这味道,我一闻就知道是‘凤鸡炖甲鱼’。”
这乌凤鸡放养岛林,体态玲珑,用秘制草药饲养,肉质鲜美,而甲鱼更是沧月天湖珍品,数十年品质,与乌鸡肉文火慢耗,直至肉质软透,精华融汤。
裴灵儿摆放一道道珍馐上桌,无一例外都是他喜欢的膳食,浓香各异,精致美味。
“裴姑娘,一同用膳?”安翊邀请道,似乎已经忘了二者之间矛盾。
“没胃口,主人吃好喝好就行。”
裴灵儿回了一句,安翊也没继续劝。
看着安翊大快朵颐,裴灵儿忍不住嘀咕道:“我堂堂三品高手,莫名成为你蛊仆,说出去我裴灵儿还要脸吗?”
“嗯?你说什么?”安翊故作没听清,自顾享受着美味。
“你上次曾答应我,若我伺候好你,你真愿意放我离开?”
“嗯!”安翊细嚼慢咽,只是轻轻点头。
“你别骗我哦!还有,你就不担心我在饭菜里下毒?”裴灵儿见这男人对美色无动于衷,突然恶趣味道。
“所有,你下毒了?”安翊玉箸一顿,反问道。
“没有!”裴灵儿噘嘴,不甘心道。
“那不就是得了?!放心,我对你没有丝毫兴趣,你大可放一万心,裴姑娘。”安翊说完,咽下一块鱼炙,回味无穷。
“吃吃吃,就知道吃!吃不死你!胃口那么大!你是猪吗?”裴灵儿敛目低头,指尖绕袖扯了扯,内心腹诽不休。
她堂堂绝色美人,竟然再比不上一桌膳食。
她裴灵儿,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武艺倾城,堂堂三品高手,结果在某人眼中,就一位制作美食的厨娘?
有这么浪费人才的吗?
这让裴灵儿内心复杂到极点。
就在此时,突然有一只金凤鸟展翅而来,看架势正是慕长歌。
裴灵儿心惊肉跳,霍然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倏忽间,消失无影无踪。
安幕风慢悠悠喝了一口秋日热茶,咂吧下薄唇,看着那道背影,不解道:“跑什么也不知道,你我清清白白,这不显得做贼心虚?
还有,我手残,你就这么走了,这桌子谁收拾?
第八十八章 上官弧
秋风起兮,金翅鹏。
望川一去不复返,白云千截空悠悠。
没倚仗御剑之术,在世子殿下的热情邀请下,青年登上柔软蓬松的背翼,刚刚站定。
下一刻,金翅鸟一声凤雏般清鸣,扇动流苏双羽,展开近三丈,翱翔入天际。
飞禽坐骑亦称为‘飞翎’,这只金翅鸟更是属于羽虫中‘凤品’,蕴化于造化的灵秀大川中,且可遇不可求。
天生祥瑞,与宿主之间相处平等,若宿者不敬,金翅自会逍遥而去,不再复返。
此时,这高空万丈处。
安翊负手,衣袂烈烈,面前浩瀚天地,变幻风云,沧月天湖在他的眼底一览无遗。
“怎样,伤好如何?”慕长歌注意到安翊胳膊上的纱布,慰问道。
“却是不打紧。”安翊想了想,随手解开纱布,握握拳,感觉状态尚好。
说话间,他观赏着浮云风光,不禁感叹道:“世子殿下,这只飞翎价格不菲?”
慕长歌笑了笑,一边亲自驾御飞禽,用一种浑然不在意的语气道:“却也值得十万金,一般般。”
安翊颌首,随口道:“真贵啊!我这辈子怕是买不起啊!”
慕长歌闻音,不由脸色古怪,别人说这话不奇怪,你堂堂乘风御剑者,有何可羡慕的?
不由好笑道:”幕风兄弟,这话说得不是欺负人,我才该羡慕你吧?!”
安翊莞尔,打趣道:“羡慕我什么?”
慕长歌笑道:“若有朝一日能凭借御剑,乘风宇内,何其逍遥,我这只‘飞翎’终究是借势,是外道。”
安翊谦虚一笑:“世子过誉了,安某如何能至这般境界?”
就在二人交谈之际。
金翅鸟突然一个俯冲,速度一增,安翊不慌不忙身子后仰,幅度不大不小,却岿然不动,安然自若。
慕长歌内心微惊,明面上无动声色,与金翅沟通,让其听话点,给点薄面,不要顽皮。
金翅娇傲鸣声,勉强听话。
与安翊对视一眼,有些尴尬,安翊不由打圆场道:“无妨,世子殿下想来平日极少亲自乘御飞翎,在下平日御剑也曾遭遇‘飞来横祸’,理解的理解的。”
他能看到慕长歌的武道修为应该在中三品境,不到三十岁的年龄,以其身份,也算得上文武双全。
毕竟如慕长歌世子身份,注定肩负大任,除非武道天赋万中无一,否则注定难以心无旁骛修行武道,一步一脚印。
反而如慕青丝,因女儿家出身,不甘束缚,不愿意成为一介后院宅妇,却成为江湖侠女。
一旦入江湖,眼界格局往往截然不同,如慕青丝这般年龄的女子,早该嫁人生子,但看她却十分逍遥自在。
似乎连南沧王也对这个女儿束手无策。
在江湖中这类侠女却是极为常见,大致也是因武者寿元略长于凡人,不惧疾病,驻颜有道,拥有强大武力所造就的特殊情况。
让金翅鸟平稳飞行于潋水殿高空。
慕长歌突然道:“幕风兄,之前提议考虑如何?”
安翊微怔,知晓慕长歌招揽之意,似想到什么,委婉拒绝道:“多谢世子殿下抬爱,但在下实力低微,未入上三品境前,不做考虑。”
慕长歌也不意外这个答案,只是内心感叹一声,这苍云派门人,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真不愧是齐大掌门的正传弟子,颇得几分精髓。
慕长歌手指点了点安翊,笑道:“你们这些江湖人,就是逍遥,不受拘束啊!这是要让本世子我‘三顾茅芦’不成?。”
安翊微微一笑,声音温润如玉:“是世子殿下太高看我一等。”
慕长歌正了正脸色:“说正经的,幕风兄,南沧王府的实力有目共睹,你若入阁,无论是府邸大宅、丹药金石、神兵秘藉……甚至美人,你都可以享有。”
安翊默不作声,静候下文。
慕长歌眸光深邃,继续道:“金鳞王庄乃是沧月天湖的江湖人眼中‘洞天福地’,天机盎然勃发,幕风兄弟若是入阁,凭你悟性,参悟几本秘笈,必然事半功倍。”
安翊眸中泛起波澜。
就等这一句话!
哪怕苍云派,也注定无法将天下武道底蕴穷尽,十全十美,否则他只需要老老实实在门派中苦修炼器,一跃苟到天下无敌,这不香吗?
他出来目的,便是凝炼剑意武道的同时,寻觅苍云派中所没有的机遇,闭门造车人容易傻掉,思想腐朽。
这可要不得。
金鳞王庄中秘笈,倒是让安翊颇为心动!
世子殿下看着万厦千万间,口中继续道:“若你入阁,日后开销,我王庄一并承包了!”
安翊长舒一口气,这真的值得吗?他才刚刚出道不久好吗?
选对剑道路子,这么有前途?!
“行,也无须世子殿下多跑一趟,带路吧,往沧州金鳞王庄一行。”安翊思量片刻,直接干净利落同意下来。
实际上,他就是在等这一刻,在两本秘笈送达之时,也附带一纸信封,乃是掌门亲笔。
南沧王庄早以打点过,接下来就看他自己的意思。
但他能有什么意见?现在还不是羽翼未丰的小弟子?
“好,够痛快!”原来在潋水殿上徘徊的金翅,一声清鸣,调转方向,朝着沧州方向而去。
“幕风兄,你可知上官弧?”
“自然清楚!”
安翊想了想,这个上官弧出身名门望族,真正的文武双全,权倾朝野,名声遍及大江南北,无论江湖还是庙堂,无人不知其人。
文道于诗词双赋,兵法韬略,庙堂捭阖,更是武道大宗师,堂堂一品高手,实力深不可测。
听听就知道是个恐怖大佬。
如今天下局势日渐复杂,上官弧真正可怕之处在于,借势上位的同时,分化制衡各方势力,摄政期间,整饬朝纲无一差错。
手中党羽更遍及四海,为其出谋划策,以及众小的江湖门派,掌御数万京畿精锐大军。
这也是让无数势力忌惮的地方,此人到底会不会还政于此时不过六岁的小皇帝?
随着时间推移,对不少利益相关者都是一个似乎可能爆炸的危险存在。
不过,就算上官弧真还政于小皇帝,怕是也有不少人会心不甘情不愿。
四地藩王但凡有野心者,对他那个位置没想法是不可能的,早就蠢蠢欲动,布局徐徐图之。
这其中旋涡极深,更是一场持久战。
对此,安翊早以心理准备,他的苍云弟子身份便早早注定他逃不掉,除非他对武道顶峰不感兴趣。
大势之下,风云际会,这是他机会。
第八十九章 自投罗网
飞羽驰掣,一览众山小。
金翅鸟飞翔极为丝滑,载浮载沉,飞过潋水殿市,穿过繁星点缀的大小岛屿。
黄昏天,便见金鳞王庄遥遥可及。
安翊随手吹拂面前云障,俯瞰岛屿便可见一方巍峨岛屿,浮波于天湖之边,占地广袤,有许多蜿蜒月牙岛、地形各异拱卫主岛,驻扎兵营。
与主岛相较,可谓大巫见小巫。
岛屿之上屋舍连幢,亭台楼阁、雅舍谷亭此起彼伏,流泉喷瀑扶遥直下,碧清活水蜿蜒岛内,通衢广陌,各处宏伟建筑冰晶玉骨,碎琼乱玉,可谓空灵藉蕴。
安翊虽然出生庶民,连寒门都算不上,但看多各类巧夺天工的建筑风景,却也见之若素,只是问了另一个话题:“世子殿下,你家中高手不少吧?”
慕长歌温和一笑:“怎么,心动了?自然,门中顶尖高手却是有的,不乏进入一品高手。”
安翊挑眉,看着水庄,喃喃道:“一品吗?这就很指着期待了!”
武者也分顶尖与平庸之辈,顶尖武者不重金钱权势,更在乎武道修为的精进,倘若‘入阁’只是混混温饱,那就没有意思了……
安翊除了对功法秘藉感兴趣之外,也对顶尖武道高手格外感兴趣,要知道,他本来这趟外出游历是想找高手切磋一番,结果他完全低估自己的运气。
高手没碰上几个,裴灵儿就不用提了,而遇上沈顾苍也是被两派之争算计之局,之后遭遇魔头,终于把握唯一机会,拿之当踏脚石凝练成功剑意。
至于那些剑圣、枪魔等人物,更是连个影子都见不到。
别说,安翊还就奇了怪,怎么那些前辈的江湖要怎么精彩怎么来,他的怎么就大半时间缩在桃花庭中苦修呢?
好在入了南沧王地盘,这王庄中的高手总之有的吧?
说不定还能找到一些隐世不出的老妖怪!
那就值大发了!
金翅鸟并不在外岛停驻,而是宛如乳燕归巢,欢快加速度朝着水庄一处‘百雁垭’飞往。
百雁垭在岛屿中正东方,位于两脉之间狭窄之地,两旁飞禽立巢搭窝,满山的繁花草树,不合时宜般姹紫嫣红,刚一接近通身如沐春光。
安翊望去便是珍奇鸟兽啄羽弄毛,飞来纵横,随着金翅鸟的凯旋而归,欢声雀跃。
而此时毗邻‘百雁垭’的一处桂亭华殿,晚霞之下光影迷人,正有一位年过半百的中年人,身着锦袍华衫,五官周正,不怒而威,身边女婢肤白貌美,莺莺燕燕。
正是南沧王,正在此处喂食一只丹顶鹤。
南沧王见金翅降落,本欲抬袖,便见除了自家儿子之外,还有个道袍飘举、俊美若仙的青年。
南沧王哑然,这就是那位安幕风?怎么跟画像不符啊?难怪连自家见多识广的宝贝女儿都痴迷过好几年,如今见了尊容却是不假誉称。
连南沧王身旁女婢更瞪大美眸看来,世子殿下带回的青年,若不是神仙?
南沧干咳一声,摆出宗室气度,待两位风华绝代的青年降下坐骑,靠近之时,微微颌首。
安翊略微垂首,在南沧王面前打个揖:“晚辈苍云派弟子、见过沧王。”
沧王点微微颌首:“不错不错,一表人才,不愧御剑侠之称。”
安翊温和一笑。
沧王看了安翊片刻,笑意深沉,却转头看向慕长歌:“长歌,本王年轻时与齐师兄一游江湖,拜过把子,你们年轻人正好亲近亲近。”
“好好招待这位少侠,吃好喝好,晚点时候安排一间上好水宫。本王就不掺和了,先走一步。”
南沧王朝着安翊微微颌首,便转身欲走,就在这时突然一顿:“对了,青儿似乎回来了。”
说完,南沧王负手,笑眯眯带着女婢走人。
“谁回来了?慕师姐?”安翊桃花眸微暗,内心微惊。
他还记得慕青丝走时看他恶狠狠的眼神。
结果半年之后,阴差阳错入阁南沧王庄?这算不算自投罗网?
算,怎么不算呢!
安翊顿时后悔那日下手太狠。
叫你财迷心窍,有眼不识真佛!
慕长歌并不知缘故,也看不出安翊的表面伪装功夫,自顾自笑道:“青儿归来,倒是难得,不知道又惹了什么祸。”
说着看向安翊:“你们同门出身,想来也有半载未见,正好见上一见。”
安翊内心猛摇头。
慕长歌在前头带路,介绍着王庄,现在对安翊渐渐改观,那日初见的他带着批判的眼神看人,只是发现其并无攀龙附凤的念头,事后细想,倒不是不能让这两位凑在一起。
虽然青儿修行内功看着年轻,但实际年龄也不小了,倒是不用像往日那般着紧。
今年二十四岁,虚二十五岁,一晃就二十六,都快奔三十岁的姑娘家,也是要着急了!
江湖人就跟江湖人凑在一起吧。
慕长歌若有所思,连待眼神看着安翊都有些变化。
安翊不明所以,他脸上有东西不成?
二人边聊边走,安翊听着瀑布流水清越声,恍惚觉得回到青苑峰的日子。
“对了,看着岛屿似乎南北不相望,也没有那般容易见到师姐吧?”
安翊暗道。
不想来什么便来什么。
“驾!”一匹毛鬃如锦的雪白龙马奔驰而来,坐于马鞍之上女子扎着马尾,英姿飒爽。
敢在家中驾马而行,除了慕青丝,还有谁?
除此之外,更有寒流阁的侠女,三十位白衣飘飘而至,手携软银剑,四面八方包抄而来。
慕长歌环顾四周,微怔,随即看向自家嫡妹。
青儿这是因爱生恨?
还是要‘欺男霸女’?
慕长歌犹豫不决,现在这是应该帮亲,还是帮理。
他还挺欣赏安翊的。
思索片刻,慕长歌顿时决定,先找个好凭栏,看看戏,正好顺势而为见见这位新人的实力。
慕长歌正要走,便见安翊按住他的肩膀。
慕长歌温和地扯了扯:“先松手。”
他一脸问号,他堂堂世子殿下,不是沈顾苍,情况不一样,你钳制我算怎么回事?
安翊脸色一片复杂,叹息着将手松开。
慕长歌忙不迭退出包围圈。
慕青丝清清冷冷一张俏脸,一甩马鞭,四周白衣侠女迈前一步,阴冷四溢。
安翊笑道:“师姐,你我到底是同门啊!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一马如何?”
慕青丝不理,只是幽幽道:“本郡主记得说过,你完了!”
“在苍云派我是你的师姐,但入我王庄,我便是你顶头上司!在这里只有上下级!”
安翊沉默,现在飞走还来不来得及?
我不干了行不行?
第九十章 阮小花
南沧王麾下嫡系势力,寒流阁,门下寒流阵更为闻名瑕尔,软银剑剑指人体七处要害,头喉胸腹腰背胁,曾敌嵩山派的赵钟、高克古、司马奇等一众高手而不败。
剑阵由这一代寒流阁长老‘柳剑仙’改良,由死盘活,七人阵攻敌又可复自守,既可七剑连环共使,亦可聚七剑之力融一人之身。
安翊看着七张精致漂亮,各有殊姿的脸蛋,六人乃是四品境,而其中一位娃娃脸少女更是三品境。
安翊清楚,这一战怕是不可避免,入阁王庄是双向选择,他既然答应,也准备应对接下来的考验。
只是都是女儿身,这考验真的合适吗?
他不是看不起江湖女侠,但有时候真的很不方便!
七位女侠同时轻叱一声,软剑一曳身旁,步调谐同一致,煞是好看,软剑宛如寒蛇嘶嘶吐信,起手迈步,运剑席卷而来。
剑影扭曲如浪,四周如有寒流大雾包围而来,安翊屈身抽剑,拧身打旋起手如风,磅礴剑气如暴风激荡而开。
他在中三品境得了剑意,莫大好处便剑招‘神意’得一成功力,这暴风一剑源于化剑路数,与‘泷涡’都是后来又一步步开发而来。
少女被暴风逼退,却刹那间软剑由攻转守,以一种柔劲内功环环相,白衫贴身的勾勒出动人曲线,继续靠近。
安翊心若止水,随剑‘潮生’,步步登高,既然寒流阵攻击人身七处要害,那他便腾空应敌,避开破绽。
七位女侠娇喝一声,其中三位如蜻蜓点水,脚尖落于四位师姐妹的软剑剑尖,弹身盘旋于安翊三处方位,下摆轻卷,宛如仙女。
其下四位侠女攻击安翊下盘,腰背胁处,而三位少女则袭向头喉胸腹,杀机盎然,无一意外灵活曼妙,剑光挥舞如浪,曲折如意。
战斗一触即发。
而另一边,慕长歌施展轻功,扶摇攀阶,来到一处半山腰的凭栏,此处已经有一位身着暮雲纱的艳丽女子,纤手交叠偎于腹部,姿态优美。
身旁陪着一位女剑客,一柄青绿长剑,皮肤赛雪,不施粉黛,自有一股冷清气质。
艳丽女子正是南沧王正妃,年轻时与苍云派柳玉同为江湖四大美人,武道修为也是乃三品,只是嫁入豪门后,修为停滞多年,不进反退。
“娘!”慕长歌来慕王妃身后,轻声道。
“宝贝,你觉得母后这寒流阵能不能降服这俊小子?”李梦烟轻声道,声若山中清泉涓涓流动,动人心扉。
“轻而易举的事!娘。”慕长歌恭维道。
“就你小子会说好话!”李梦姻如葱玉指,点了点自家宝贝儿子,看向激战中的八人,饶有兴趣道:“齐铭的徒弟,有点意思!”
雍容动人的美妇的语气带着一丝‘杀气’让慕长歌不禁一颤,不由想起上一代的那些恩怨纠葛,爱恨情仇。
顿时同情看了安翊一眼,这恶果只能延续到下一代。
安翊被七位女侠所包围,脚踏阵法奇步,齐力施为,冷香清幽熏人欲醉,但却暗含杀机,白衣袂飞,软剑扭杀而来,看得人眼花缭乱。
安翊挥剑拼敌,左突右拐,宛如穿梭一众美人蛇群之中,稍微不留神就会被啃噬一块肉。
慕青丝微微眯着杏眼,一挥马鞭,娇喝道:“阮小花,不要让他凝蓄风势,别再耽误时间,小心你晚饭没有着落哦!”
喊话对象的正是娃娃脸,七人年龄最幼,实力却是最高,身姿最是小巧玲珑,但胸脯最为高耸,反差极大。
阮小花听到这难看的绰号,又听到慕青丝不给吃饭的信号,顿时小脸瘪了瘪,满脸委屈,瞪大眼睛看着面前好看的青年。
天大地大,没有什么比干饭最重要。
本来交锋之间免起鹘落,极快时间内便是数十个回合,安翊周身气焰高涨,风势愈加凶猛,但就在此时,面前七位女侠阵脚一变,那名阮小花的玲珑少女脱颖而出。
气聚一人之身,阮小花手握软剑,施展别无心裁的寒流剑法,宛如寒流回潮,倍冷无比,疯狂攻向安翊。
安翊明显感到一丝威胁,少女剑法绵密严谨,毫无破绽,往往在最令人出其不意突出杀机,安翊局限于修为,竟不复迅捷之速。
阮小花身形缥缈不定,以阵法圆转为形,始终跟上安翊的速度,每招剑法中都隐含阴柔寒流,招招成圆,余意不尽,更有六位师姐助推真气,疯狂打压安翊。
少女哪里会放这个讨厌人的家伙,就因为他不早不晚出现晚膳前,害她饿着肚子被慕青丝叫来,演练寒流阵法的同时,还要牢记巩固此人套路风格。
安翊感觉到不小的压力,还有一丝不对劲,不由恼怒看向看戏的慕青丝,这女人有心算无心,将他算得死死的!
女人的复仇心都这么强吗?这点小事你需要记得这么久吗?
安翊一声冷笑,一记鞭腿暴起,而少女身子灵蛇攀附而来,三品真气悍然而出,直达软剑,直击罩门。
安翊再次提速一筹,下颌轻抬与软剑擦身而过,同时伴随头皮一凉,安翊感觉失去什么珍重东西。
“我的头发。”安翊瞪大桃花眸,顿时无名怒火升腾,他才二十四岁不到年龄啊!当下不再留手,舍剑杀之威,抬手一掌推来。
刹那间,一股柔软触感涌来,阮小花羞怒一哼,飘移而出,揉了揉,脸颊两边鼓起,好疼好疼啊!
不过都是江湖儿女,她也不委屈,报复回去就好,寒流之剑不留丝毫余力的发挥而来。
“这根本没法玩!”安翊一边应敌,闪过一记断子绝孙的一剑,内心狂骂,他许多手段都未施展,便被阮小花尽数掌握,全面打压,还怎么打?
而剑意一杀,他还没掌握到位!
而凭栏上美妇,双手抱胸,玉指轻点纤臂,冷冷道:“苍云派的正传弟子也不过如此!”
“曦月,你觉得呢?”
身后那位女剑客,眉眼清冷若冰山,平静看着渐渐狠狈的青年,不发一言。
慕长歌更是叹息,内心腹诽:“我说青儿这段时间怎么勤快不少,这天时地利人和,男人样样不占,能赢就是逆天了吧!”
“收手了!姐妹们!”慕青丝笑眯眯道,她等这一日可足足等了半年,今日终于满足了!
就问你服不服?
阮小花与六位师姐对视一眼,纷纷出手拿捏出一条早以准备的锦带,霎时间彩绣乱舞,安翊剑眉一蹙,下意识想将玉剑抛出,不料阮小花抓得就是这时机。
上来就是三下五除二,将安翊右手与玉剑一同绑缚。
锦带一头系在桂亭五柱,七位侠女宛如乱花绕树,一圈圈交错而来,上下绕转,片刻俊美青年五体被绑,下盘被一拽,仰身砸在地上。
安翊后脑勺重重磕在莲花地刻之上,咬牙挣扎却挣扎不出,这一刻他终于理解了裴灵儿的心情。
着实好憋屈啊!
这安翊习武以后,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屈辱!
说出去颜面无存啊!
慕青丝翻身下马,负手慢悠悠走来,蹲在安翊身旁,一脸精致脱俗的脸庞满是笑意,伸出粉嫩细指捏住安翊下巴,让他看向自己。
安翊胸膛剧烈起伏,冷冷看着慕青丝:“好玩吗?”
慕青丝描绘着安翊五官轮廓,柔柔道:“好玩!”
两人对视间,火花四溅。
就在气氛沉凝时,旁边突然窜出一道巧小的身影,声音如黄莺:“哪啥!郡主打搅下,什么时候开饭?”
安翊:“……”。
慕青丝也是一头黑线,摆了摆手:“去吧,去吧!”
阮小花欢乐‘哎’了一声,可以吃饭喽!
就在慕青丝想重新找回情绪时,突然又被拍了下肩膀。
慕青丝羞怒转头,瞪着阮小花,道:“又干嘛!阮小花你很没眼见力啊!”
阮小花缩回手,嘟唇抱怨道:“哪个,我不叫小花,我叫阮凝儿!”
慕青丝被气笑了:“行了,你叫阮凝儿,吃你饭去!”
好不容易摆脱阮小花,慕青丝转头便见地上已经没有安翊的身影。
人呢?早以脚底抹油,一遛烟跑路了!
慕青丝顿时气急财坏跺着脚,尖叫连连:“啊啊啊!气死本郡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