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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遂道君士     我从尘寰来txt下载     我从尘寰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六章 双向奔赴

    “唉哟……”再未等张馔说什么,玉剑聚集三人之力刺来,张馔一个侧倾一卧,迅速闪开。

    玉剑速度轻快,磺过张馔裕袍袖子,传出“撕拉”的裂帛之声,化作破布碎片。

    张馔此时一副‘贵妃卧’的姿态。

    正巧落入廊亭中众人视线中,若是一个美人如此也就罢了,偏是个穿着裕袍的胖子。

    顿时传出一声憋不住的笑声,一下子引起连锁反应,连成一片哄堂大笑之声。

    张馔顿时胖脸羞红,怒中心来,指着郑天玄,直接破口大骂:“姓郑的,你无耻至极,你不讲诚信!你…你……”

    “你我割袍断义!”正好看到手中割破袖子,张馔豁然起身,狠狠一摔袖子,偏巧身上裕袍有松解,露出里面肚腩,顿时忙不迭系紧腰带。

    当即,张馔也不好意思留在此处,连忙用一边完整袖子捂住脸,急急下台。

    ……

    郑天玄看向慕青丝,眸光如刀:“我已主动将张馔请去,你我解决安师弟,再一决雌雄!”

    慕青丝眸光闪过一丝不忍,但看着郑天玄虎视眈眈,幽幽一叹,歉意看了眼安翊。

    安翊:“……”

    你们什么时候在我眼皮底下搞小动作的?

    安翊脸色一黑,想到‘传音入密’这门绝活。

    传音入密乃是以内力凝丝,利用震动频率将暗号从一端直达另一端的手段,修为越深则距离越远。

    郑天玄哈哈一笑,瞧了一眼炉中香,当即不再留手,火力全开,真气如龙携焰,在二人合力施为,聚气一处,汹涌朝着安翊袭来。

    压力重新回到安翊这一头。

    安翊双掌交错连旋,一道道真气连弧阻拦玉剑靠近,体内真气如隘口大开,开始大幅度流逝。

    “左右互搏术!”围观的众人中,有识货者眼睛一亮,看出安翊的手法底子。

    “此是何法。”有人不齿下问。

    “《左右互搏术》乃是外家武学,与《太空步》相似,修行手上精巧功夫,一神二用不以力量见长。”

    “讲究手眼协调,腕肘灵活,修行侧,勒、努、趯、策、掠、啄,磔,八决八画之式,若入内家境修至巅峰,左阴阳,右乾坤,并行不悖。”

    “是一门需要极高的悟性的外家武学,却不成想这位师弟修为不济,但也有不俗之处。”

    郑天玄鼻孔里出气,冷嗤一声,他潜意识里依旧看不起纯粹的外家功夫,倒是忘了安翊除化劲出身之外,还是不走寻常路的主。

    郑天玄出生世家,先天资质绝佳,先行灵枢之道,聚精蓄气,而外家之道不过是习剑之时,顺带提升。

    其中关系宛如水涨般高,哪怕没用心,依旧有暗劲修为。

    哪会如安翊这般,苦哈哈修行炼体之道,十八岁才入道内家之道,以至于同龄师兄弟之间,修为差距甚大。

    若是将真气量化,安翊体内不过八缕左右,而郑天玄与慕青丝联合,等同五十楼真气游丝。

    玉剑同时被二人操控,杀机凛然,安翊左右手,弹击推射,在身上手速快到宛如残影,硬是将玉剑阻挡在身前,寸进不得。

    真气肉眼可见的消耗,安翊大滴大滴汗水流淌。

    氤氲紫气迅速稀薄见底,无疑被二人逼到绝路。

    就算如此,郑天玄依旧没有放弃将安翊踢出台的念头,《龙元经》催生雄厚真气,以势压人。

    安翊眼中厉光一闪,撤回最后一道真气,直接以赤手空指,化劲修为面对强悍剑锋。

    剑峰直接切割手指,鲜血成旋,酒在空中。

    完全以血肉之身抗衡剑锋。

    安翊感到一股钻心疼痛,十指连心,不由下颌紧绷几分。

    面上不显丝毫,身子依旧腰背如松,纹丝不动,寸步不让。

    看着不少人心惊肉跳,但凡安翊有指锋有一丝偏移,与玉剑路数无法贴切,如此距离,一不留神便是真剑刺入于骨肉的处境。

    时间流逝。

    安翊满手鲜血淋漓,不知被割出多少伤痕。

    郑天玄猛地看向慕青丝,怒视这娘们,他看出慕青丝没出全力。

    姓安的不就是生的好看一些?慕青丝你好歹出生世家门阀,就算想养面首,老子都能送你一堆。

    郑天玄见香燃到仅仅一指间时,想知已经不能将安翊赶尽杀绝,不过此子獠牙尽除,已成病猫,便是争剑也有心无力。

    安翊见剑突然一个转首,那感觉到一把刀从皮肉中抽出,猛地打了一个激灵,脸色抽搐。

    痛死老子!

    “到了我面前,再想走。”安翊眸光一凝,渗血右手扣在左腕之上,虚握手掌宛如鹰爪,体内为数不多的真气化为引力,最后一缕青丝牢牢拽住剑柄。

    局势刹那间逆转。

    一场拉踞战展开。

    这一幕看着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内心盼望这三人最好同归于终。

    慕青丝玉手拈动,运转上清决中“旋涡式”,心道:“本小姐让你们知道,什么叫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一股吸力如水潮漩涡,引力更甚郑天玄几分。

    安翊与郑天玄同时看向慕青丝,暗骂不已。

    这女人心思诡诈,藏到现在,想捡漏呢?

    安翊上半身轻轻颤抖,连牙床都在嘎吱作响,最后一缕真气再也崩不住,仿佛细绳“嘣”的一声直接断裂。

    安翊脸色苍白,默默收回手,沉于膝前,眼皮低垂,背影枯槁。

    在众人眼中,已经彻底推动竞争之力。

    “当我没有底牌,诸位可知,此剑是怎么来的?”

    安翊聚神会精,脑海中闪现口决:“真心为主……以逸待劳,其物通灵,自择缘主。”灵光一闪,豁然明白其中晦涩的奥秘。

    有缘的前提,是以风为媒介。

    就像当初在昆岭龙渊,通玄天地之风。

    这是他与生俱来的天赋,当即安翊闭眸,牵动体内另一股力量。

    正在靠近郑慕二人的玉剑像是得到什么召唤,原来如死物般的宝剑,突然前所未来有颤动起来,嗡嗡不休,玉泽流转,像是活了般。

    郑天玄与慕青丝的心情顿时一上一下,同时睁大双眼,不明所以,对视间火花四溢。

    都觉是对方动的手脚,

    感觉到玉剑疯狂挣扎之意,欲要将身上二道枷锁摆脱,心里着急,连忙加大掣肘。

    不少廊亭中内门弟子眼睛闪烁,身子前倾看得认真,暗暗思索若是没人得到此剑,该如何运用门路关系,抢一个名额。

    玉剑挣扎不休,既不向北,也不向东,而是朝南。

    仿佛奔赴自己的命中注定的主人。

    挣扎越来越剧烈,气息愈发壮大,不过几息风起云涌,飞沙走石。

    “怎么回事?”

    “好大的风!”

    众人微微眯了眯眼,纷纷屏住呼吸,静观其变。

    郑天玄内心直想骂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慕青丝叹息,选择放弃了。

    此时炉中香仅剩不到分毫。

    刹那间,两道引力同时被玉剑挣断,在空中一个旋摆,直奔安翊。

    不给人丝毫反应机会,冲到低垂眼皮的青年面前。

    剑身轻悦嗡鸣不休,就在剑尖直刺安翊额头眉心刹那,猛地一个倾落,插在安翊面前地板,剑身摇曳几下,稳住不动。

    廊亭中人看到这一幕,直接被惊到下巴。

    发生了什么?

    怎么一下子看不懂?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十年。

    安翊在香尽之时,猛地睁眼,伸手握住剑柄,衣袂生风,剑上生风,墨发飞扬,俊美之颜可谓风华绝表。

    安翊在所有人出乎意料之下,一举夺魁。

    “怎么可能?”慕青丝玉手捂住红唇,惊讶看着安翊。

    郑天玄额头蹙成川字,万分不解。

    安翊入内门,但根祇资质之差,在不少人看来不过是昙花一现,但此时却让其得了一柄准神兵,旷世好剑。

    安翊心绪激荡之下,按捺不住喉咙涌血之感,一滴滴鲜血从嘴角渗出。

    不过没有关系,重要的是价值千金的名剑被他拿到手了。

    从负债一路积累到五百银子,从六年还债,再到入内门,得手一柄千金之剑。

    这种感觉无法形容,倘若门派直接下赐给安翊,安翊都不会有这般心情。

    来之不易,方显珍贵。

    安翊终于能体会阮青的心情,握住剑柄,扫视一眼面前二人的惊愕眼神,又落在廊道众人身上。

    一个个满脸遗憾,心痛看着玉剑沦落安翊手中,一副暴殄天物的眼神。

    “还看什么,还看这柄剑也不是你们的。”安翊恶狠狠心里腹诽,忍不住将玉剑握得更紧几分。

第四十七章 后续波澜

    夜深人静,繁星映空。

    西峰后山建起井然有序的山庄内景格局,依岩壁而建,云池嵌入矿坑之中,于地下数里外引流水。

    龙首吐雾涌泉,仙气袅袅,腾冲火山石堆垒,简素干净。

    一房一景一私汤,楠木隔墙相阻,假山温泉独卧。

    云池中热气蒸腾,一位俊美青年脖颈挂着汗巾,将双臂向后支撑,靠枕火山石,仰头看着星辰大海。

    此时安翊上臂绑着纱巾,从拇指一路沿着小臂至肘部,系了一个死扣。

    伤势见骨,但他身怀化劲修为,用上上等金疮药,不出几日便可伤愈。

    安翊赤裸全身,下半身沉浸汤泉中,若有所思。

    事情结束于下午申时初,至戌时分,过去二三个时辰中。

    得到玉剑并不意味万事已休,后续麻烦却不小,当初在古亭相识一面的郑溪长老不知从哪个角落钻了出来。

    此长老江湖诨号青溪客,不仅是郑天玄的师傅,更是其族中叔伯,同时任职于内务堂副堂之职,权柄不小。

    幕后主事此次的赏剑大会。

    似乎置疑这个结果,一介九品武者何德何能得手玉剑,从而大做文章。加上不少长老与弟子也好奇此事缘由,故而玉剑的抉择并未盖棺定义。

    一时间三峰无不议论纷纷,各种质疑声随之喧嚣而起,安翊入内门不过半年,修行内家之术也不见任何突飞猛进,资质平平可见一斑,却能三位七品高手角逐下,成功取剑……

    莫不是依靠掌门弟子身份?

    他们都在盼望一个新结果,但凡安翊有作弊之举,不仅玉剑将会重新被剥夺,如今的所有待遇都会烟消云散。

    这让安翊不禁感到一丝晦气,此时若放在郑天玄身上,怕是应该已经是一片道贺之声。

    幸好,安翊并没有动用丝毫肮脏手段,合理采用《祭剑玉旨》的道家法门,让灵剑主动认主。

    真相一出,让不少人一时间失色讶然,这篇口决不是某位前辈随意附述在策?

    怎么真有用?还真有缘份一说?

    最后,此事齐掌门亲自出面,以鉴真伪,既然是玉旨明述之法,堂堂正正,没有一丝弄虚为假,这让不少人还惦记着安翊手中玉剑的人,顿时彻底失望。

    此事之后折腾两三个时辰。

    安翊满心疲惫的留在西峰山庄,事是小事,他问心无愧,但着实恶心到他。

    连得到玉剑的心情都消散一些。

    思绪回转。

    安翊睁开眼,侧头看向池边门扉,却见一道朦胧曼妙的身影从水汽氤氲中走出,身着一身宽袍大衣,胸口露出一抹白晳,双手交叠放于身中,一脸羞涩出现在面前。

    “公子。”

    “药带来了吗?”

    “嗯~”

    安翊一脸淡漠,直接走上云池,赤身裸体出现在少女面前,身材一览无余,少女连忙捂住脸,从指缝中看人。

    安翊随意取来裕巾系在腰上,一边接过少女手中的瓷瓶,其内药液轻轻摇晃,暗道:“宋阁老说得旋玑油,没错了!”

    赤脚绕过云池,走到一侧楠木墙,一方矮榻长一丈,头部枕部有镂空。

    瑶儿趋步跟在安翊身后,看着安翊趴在榻上,一声低沉,充满磁性的声音从底下传来:“瑶儿,为我用药。”

    今日后续之事,让安翊不爽在心,见微显著,让他认识到自己的实力不足之处,或许与一些门中前辈交好,但也不过萍水相逢。

    被人拿捏时,还不是双手高举,一脸无辜,从善如流。

    安翊可是警记那八大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若非忌讳他背后站着掌门,玉剑便是到了他手上,也会被人再次夺去。

    他日入了江湖,面对无穷无尽的江湖高手呢?

    这不禁让他产生了紧迫心态。

    德不配位,必有殃灾。

    在庶役堂,他所用之药,大多药效平平无奇,往往都是多药混合,以小见大,十年如一日的精炼,方能对身体产生的影响。

    他一向善于整合自己的现状下的优势,在庶役堂如此,更别走入拥有更多资源的内门天地。

    旋玑油乃是药堂出品的炼体之药,以毒药为主炼制而成,此药焚经煮脉,毒炼百骸,需要精通人体窍位者,以特殊的按压炼穴手法,打入窍位之中,以功法运炼,毫有不慎,伤及性命。

    可以说是大力金刚油的平价替代药。

    但安翊敢,他别的不行,但他对自己够狠。

    玉瑶咬了咬下唇,轻声道:“公子,我有点害怕!”

    她听过此药威力,有点猛。

    安翊微怔,侧过脑袋,一双桃花眸打量着少女,轻声轻语:“我相信你。”

    玉瑶欲哭无泪,我自己不相信自己啊!

    玉瑶侧坐榻边,看着面前这躯精壮身材,线条分明,蜂腰削背,忍不住心潮荡漾。

    纤纤玉手一寸寸沿着腰椎摸过,安翊呼吸一顿,压抑着声音传来:“先干正事!”

    “哦。”玉瑶吐了吐小舌头,将玉瓷中药液先涂抹手上,而后双手宛如恶魔一般,伸向安翊的后背。

    “来了喽。”

    刹那间,精油药效被少女内气催入皮下穴位,宛如毒蛇咬噬,涌入四肢百骸。

    眉头紧皱,安翊缚着纱布的拳头不由硬起,骨头咔咔响,猝不及防下,喉咙发出‘呃~’的一声。

    玉瑶连忙停下,有些紧张。

    “没事,继续。”

    安翊额头青筋一抽一抽,暗道此药得劲,手臂之上血管浮起,宛如一条条游龙盘旋,上下起伏。

    药效精粹被陌元功所吸收,忽略这股剧痛,他从来没有利用如此如潮如浪的药力,太痛快了。

    简直是久旱逢甘霖。

    不愧是药堂出品。

    玉瑶没有料到,安翊竟然能忍如此之久?看来也没有传闻中那般的恐怖。

    忍不住加重力道,按摩叩穴,以便更好腌入味。

    似乎觉得有些不方便,干脆直接跨坐安翊的腰上。

    安翊哼唧一声,腰上一沉,但无瑕顾得,死死压抑住痛苦,承受非人剧痛。

    半个时辰后,一直耗到整瓶旋玑油用尽。

    少女将玉瓶用尽,倒转瓶口不见一丝,这才意犹未尽得翻身下来。

    不过看着宛如死尸一动不动的自家男人。

    小脸顿时有些紧张害怕,小心翼翼伸出纤长食指,戳了戳男人的手臂。

    “公子,你不要吓我哈!”

    青年猛地直起上半身,惊得少女一哆嗦,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安翊呼吸粗重,眸光灼热,猛地吻上少女的唇。

    玉瑶被吻得正着,待安翊离开,媚眼如丝,有些动情。

    “公子,讨厌呢~”

    安翊汗流浃背,靠在少女玉颈语气微喘,在少女耳边幽幽道:“是个技术活,该赏!。”

    抱着少女喘气,眼神略显呆滞看着温泉,脑海一片空白。

    “先别动,让我抱会。”

    似乎感受到青年的痛苦,玉瑶柔荑绕过背后,轻轻安抚。

    良久,安翊眸光缓缓凝聚。

    轻轻松开少女怀抱,一个扭跨下床,赤脚站在平岩处,握拳朝着虚空连击,拳拳掠风,力道生猛。

    安翊停下,盯着手心。

    他突破六百斤力道后,进步缓慢,有一部分是因为投入精力在灵枢修行。

    二是缺少合适的药辅佐,如今看来旋玑油的药效不凡。

    关键是因为这副作用拉低价格与销量。

    总而言之,性价比不错。

    这时,裕巾所在被少女勾了勾,安翊挑眉,见过少女一个飞跃,主动跳在他怀中,安翊连忙伸手捞住两条丰韵长腿。

    这里就能看出两位双胞胎的性子,玉瑶性子活泼,而玉裳则认真乖巧,哪会做出这般举动。

    “瑶儿,你比你姐重啊!”

    安翊眸光闪过笑意,亲昵在少女耳畔缠绵。

    少女闻言,原本羞耻的脸瞬间变脸,哼哼道:“哪重了,明明没有!”

    安翊清俊的眉眼更显风流,勾唇浅笑,欲望横生,大步流星走向门扉。

    不同的姿势,但目的一样。

第四十八章 宋老

    次日,安翊从温暖乡中醒来,勉力挣脱束缚。

    用过精致早膳后。

    在少女恋恋不舍的注视下,换上一身铸师袍,携带玉剑,走出温泉山庄,沿着后山而行,一路熟门熟路,来到山腹所在炼兵室。

    “叮叮当当”的敲打叩铁之声不绝于耳。

    铁金交击愈演愈烈,安翊走入炼兵室中,依旧熟悉的布局,成群精壮汉子舞动铁锤,井然有序。

    此处中年管事不敢有丝毫怠慢,见状立刻迎来:“安师叔,久未再逢,欢迎欢迎!”

    安翊站定,平静道:“管事师兄,你我早相识,称我一声师弟便好,师弟来此见张师傅。”

    中年依规矩辈份称安翊为师叔,但安翊却依旧称其为师兄,各论各的。

    管事点了点头,不过也没真叫师弟,热情道:“需要我唤一声张师傅吗?”说罢正欲向里间奔去。

    安翊连忙拦住,摆手连道:“无需如此,我自亲去。”

    中年点了点头,热情在旁带路,走入炼兵室,除了忙碌着没空搭理的师傅,但凡是有空的,都纷纷与安翊寒暄一二,态度从容。

    他们是铸器师傅,与管事身份截然不同,靠手艺吃饭无需巴结内门正传弟子,将手中的活干利索,干漂亮,才是首要。

    当初安翊靠兼工身份,破格成为铸器师,本质依旧是他自身能力出众,才被张泽看中提拨,而非靠关系。

    安翊也是一声声熟络至极的交谈,述旧情。

    让管事,大家伙自顾忙去,安翊一路穿过岩道,连过数道宽阔大厅,来到更深处,此处铜炉筑台规模更大,兵器架上一排排剑戟刀矛,锋芒毕露。

    此处更靠近地脉深处,岩浆离火温度炙热,若是将铜炉搬开,便可以看到底下暗红岩浆滚动流淌。

    一位擎锤壮汉,赤裸精壮上身,看着安翊,亦如往昔,大声道:“来了,速助我一臂之力!”

    “泽叔,乐意效劳。”安翊将上袍褪去,捆在腰上,露出上身,活动了下手脚,来到巨型风火炉边。

    握住把柄,七百斤之力汹涌而出,全力全开,整个铜炉轰然一震,岩浆动荡不休,火势如龙扶摇直上。

    多年的铸器技艺,安翊早以熟悉某人套路,一看便知下一步铸器步骤。

    林泽心中‘咯噔’一下,暗道某个家伙成为正传弟子后,脾气不少涨。

    林泽表情瞬间凝重起来。

    铁胚刹那间被火淬通红,当胚子入骨酥软之时,林泽抡起巨锤,披风锤法爆发而出,全力为赴。

    一人主,一人辅,配合默契。

    二个时辰后。

    林泽气喘吁吁,面前战枪在二人的加班加点下,迅速完工成型,长一丈,戟身银纹如藤,玄光湛湛。

    一旁也纷纷围来一众学徒,师傅,啧啧称奇。

    鲁师傅笑道:“是柄好兵器,想来那位会十分满意。”

    韦师傅也笑了:“不错,你小子这半年专心练习内家功夫,这手上铸器功夫却没见扔下。”

    林泽不爽看向安翊:“你小子,老夫几天的活,你一天就帮我搞定了?”

    “论功夫,还是泽叔老道。”安翊随手取来一水囊,又顺手抛了一只给林泽,大口痛饮,才看向林泽。

    “泽叔,聊聊?”

    “行,聊呗!”

    二人一前一后,沿着暗门走出炼兵室,沿着甬道来到一处鸟语花香的水潭边。

    林泽与安翊蹲在水潭边,清洗身上污垢,散热消暑。

    “怎么样,玉剑好使不?”

    “泽叔出品,何需置疑?”

    安翊恭维一句,随即道:“泽叔,我好歹也是正经铸师,怎么不见来活?”

    林泽翻了翻白眼:“哟,你堂堂内门弟子,哪有胆子使唤你?”

    “内门弟子还缺钱不成?”林泽语气顿一顿,看向安翊,疑惑道。

    “怎么不缺?就算不缺,拿人嘴短,吃人手软,我年龄也不小了,总不能混吃混喝吧,看家本领都在这上头,凭本事吃饭不行?”

    “行,只要不影响你修行便是,嗯...小活用不起你,有大活,老夫唤你便是。”

    林泽想了想,干脆利落直接同意,哪不知这小子用意,有些活虽然非安翊不得,但架不住这小子手艺好啊。

    就单指这小子手上神兵玉剑,没他那点晴一笔,可就沦为俗流,更何况这家伙的铸器天赋极为罕见,还研究出一门《玄扣煅法》,价值不小。

    关键是他小子留了一手,一时半刻后继无人,倒也麻烦。

    “那谢泽叔了,若非您大我二轮,我定要与泽叔您结拜成异姓兄弟。”

    林泽:“......”

    安翊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时间上不算晚,也不算早,恰逢其时。

    倘若真有人破解了他研究出来的绝活,那他还真没脸上门抢饭碗。

    ……

    时间尚早,安翊顿时知道自己下一个去处,先将少女送回华居,顺带吃过午膳,而后直奔东峰。

    传功堂坐落于于东峰后山,一片幽谷中,青山碧水白云绕,鸟语花香溪垂钓,搭建幽静详和的院苑。

    观霞阁,入阁者称为阁老,修为非深不可测,但其武道学识却是渊博远大,司职内门弟子授道之事。

    华苑中的阁老们,会琴棋书画,擅木流算道,精医会相,略通机械杂工,晓五行八卦,奇门循甲。

    内门弟子会得一授贴,便会来此处拜访阁老,求教武道。

    一旦院中阁老承接授贴,必然用心调教,不容有失。

    来后山,此处布局鳞次栉比,千门万户而曲径通幽,种植百树,篱笆菜园,鸡鸭犬叫。

    进入院苑,穿过青岩小巷,安翊东绕西拐,走入一条小道,来到一处僻静院落。

    入院,安翊便见小院青柳下,一位白须老人,五官周正,脚踏麻鞋,道髻别簪,坐于亭中拿持卷书,案几放着清茶,便看便饮。

    一旁童子打着嗑睡,眼帘微眯,昏昏欲睡。

    宋老察觉安翊到来,面无表情道:“又来做甚。”

    安翊笑了笑,携带着师娘特意准备的名贵好茶,放在一旁绣墩是,随即轻声叫小童清醒一些。

    小童清秀灵动,见终于来人,不禁欢呼一声,不料被宋老冷哼一声打断,顿时小脸一僵。

    求助看向青年。

    让小童玩去,安翊代替其工作,顺手将宝剑放于膝上,为宋老细心研墨,一边道:“宋阁老,我是真心想请教于您。”

    宋老冷哼一句,不答,不过也没什么赶人意图了。

    安翊若有所思。

    那日经掌门点拨,安翊查寻诸阁老详情,而后准定宋老。

    宋老本名宋青山,脾气暴躁,言辞迫人,在一众阁老中名声在外,但经他调教的学生,大多数功夫精湛,且有一特点。

    无视弟子资质根骨如何了得,仅看合意是否。

    长者脾气大多如此,好事多磨,安翊也耐心在旁侍服道人。

    已经有过一月如此,若是常人见此态度,怕是会换人,但安翊毕竟是草根出身,自幼受过白眼不甚繁多。

    半晌,宋老不禁长叹:“老夫已经无意承接授贴,你小子怎么就盯上我了呢。”

    “年少时受你一句点拨,成就我如今。”安翊笑道。

    “老夫怎么不记得?若真如此,嘿!老夫这是给自己找一个麻烦,你小子来恩将仇报来的?”

    安翊脸皮是真厚,俊美脸庞露出一抹敬佩之意:“前辈,你是有大本事的,弟子先天资质不行,才能显出您的本事。”

    宋老彻底服了,暗叹这小子果真是‘表里不一’,白瞎这张俊脸。

    当即长叹一声,无奈接过‘授道贴’在其上一挥而就:“也罢,算你小子能说会道,日后,你归我名下。”

    安翊接过授道贴,看了眼,细心折叠好,将其收起,随即俯身一叩:“弟子安翊,拜见先生。”

第四十九章 指点

    “快,将名剑同老夫鉴赏一番。”宋老突然变了张脸,兴趣盎然,伸手道。

    安翊:“……”

    我说您怎么偏巧不巧在今日同意承接授道贴。

    有些无奈又不舍的将玉剑从膝上拿起,放在老人面前:“请宋老品鉴。”

    “好剑啊,叫啥名?”

    “狂澜……玉剑狂澜!”

    “这名字不俗。”

    老人缓缓将玉剑抽出玉鞘,刹那间玉泽润润,兼有风潮泛起,眼睛一亮,不禁磋叹道:“湛然玉匣中,秋水澄不流,至宝有本性,精刚无与俦……宝剑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西峰的铸器造诣,大有进步!”

    几柱香后。

    好好鉴赏一番玉剑,老人不舍地归还宝剑,道:“此剑论品质,尚比不得天下十大名剑,但玉质无瑕浑然,瑰玉七彩,日后好生保养,祭炼剑质,当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

    “怀壁其罪,若你修为不济,他日走上江湖,将有无数人会垂涎此剑,阻杀于你,你可怕?”

    安翊笑了,俊美颜表映玉剑,指尖拂过剑脊,丝毫不畏:“皆来犯者,夫一并斩,何惧之有!”

    语气铿锵有力。

    宋青山满意点头,从亭中起身,朝着东院房走去。

    安翊相随。

    此房毗邻清溪,清风漫扬,竹帘轻浮,房内金针器皿,药匣穴人,与一些稀奇古怪的物什。

    应宋老吩咐,安翊脱去外袍,盘膝一席竹榻之上,宋老坐于身后,运气调息,至身后渡入真气。

    随即,安翊便感觉周身几处大穴为之一热,一股绵绵泊泊真气流窜间,上至百会穴,下及涌泉穴。

    一番细致察检,过了半个时辰后,宋老才停下,走下竹榻,来窗外檀几处,饮了一口清茶,若有所思看着窗外景色。

    安翊穿上外袍,问道:“宋老,我身体如何?”

    宋老回道。

    “身上隐患不少,服用劣质丹药,与炼劲过度造成暗伤潜伏,能侥幸成为化劲,可谓是险之又险,讲理说与内门弟子是八竿打不着啊……那姓齐的,吃错药了?”

    宋老顿了顿,仔细看了眼安翊,心下自语:“莫不是看脸?”

    安翊微微凝眉:“宋老,严重吗?”

    他从弟子院出身,已经很谨慎练功,但多年来独自锻炼,无人指点,久而久之,自然积累些许暗伤。

    实际上,这些暗伤,大多数外家武者都存在,小伤不断,好了便接着练,早便习以为常,年轻力壮哪会在意。

    直至成为内家武者,才隐隐察觉好此中问题不易,奈何自身内视造诣与诊疗手段太差,无法自救。

    “屁大点事?”宋老翻了翻白眼,双腿折叠于檀几旁,取一张宣纸及毫笔:“现在发现也不晚,慢慢调理便是。”

    宋老一边言,一边述写:“修行九阳功是统合,另外老夫给指点一门行功秘法,专门运功引渡经脉间的细枝末节,根除隐患。”

    “老夫在你体内打下不下百处的真气烙印,便是隐患所在,待气机散去,你自行着手便可,另配上一些灵丹妙药,保以生如龙虎,药到病除。”

    宋老将写下药方与行功秘法递给安翊,安翊看了看方子,腹诽宋老的草书,可真是神鬼莫测。

    其上行功秘法并非一套体系,而是从形形色色的秘藉功法处,信手拈来,临时揉捏成形。

    足见宋老功夫之深。

    还有一些药材方子,即何时服用,行功,与天地时令相应,效果方能最好,事半功倍。

    看似庞杂复杂,却以小见大,对如今的安翊,尤其修行九阳经后,却是一见便悟。

    若换上半年前,安翊铁定会头疼不已。

    宋老拂过长须,笑道:“你乃是后天成就资质,将隐患尽出,你修行当自能顺遂不少。”

    随即又言及许多注意事项。

    一番深入浅出的见解,顿时让安翊豁然开朗,也借机提出自己的惑疑之处,得到解答,大获裨益。

    一少一老,相谈片刻,再次重新来到院中。

    “来吧,让老夫看看你的功夫深浅。”

    “是,宋老。”

    当着宋青山的面,安翊摆开架势。

    他仅修了内家《九阳经》《青蚕决》,走得是刚柔并兼之路数,但其它辅佐攻伐的武学尚未入手。

    如此一来,安翊在宋老面前施展自身这些年精炼的外家武学,从刚劲凶猛的形意拳到重剑术,又至太空步与左右互搏术,信手拈来,融会贯通。

    周身四肢动转,运落,进退皆不着力,神意运之贯通,可谓是,阴阳混龙,刚柔悉化。

    安翊免起鹘落,拨拳摆腿,扭腰旋动,无意中尽是真意。

    半晌方停。

    宋老微微颔首:“悟性倒是不错,这些技巧为主外家武学,竟能被你小子修至如此境界。”

    “若是老夫当年确说此话,倒也不可能。”

    安翊停下,顺势接话道:“当年在观霞阁,前辈见我苦修炼力,心有不忍,有教无类,无视晚辈庶役身份,特意提醒莫要独炼力量之道,循循善诱让晚辈迷途知返。”

    宋老嘴角一勾,大咧咧道:“无疑,这正是老夫的风格,老夫就是这般良师益友,诲人不倦啊!”

    安翊:“……”

    不过确实是宋老的无心之举,让他如今大为庆幸,更深刻见识到武道之途,差之毫厘,谬之千里。

    得亏,他一向听劝。

    随即,安翊取来狂澜剑,用包扎着纱布的手牢牢握住玉柄处,缓缓抽刃。

    狂澜剑锃亮如雪如霜,浑玉通透,霜寒四闪,像是琉璃玉匣吐出一朵白莲,日月光辉将其渡染。

    玉剑入手,青年倾气而注,旋即间,玉剑被一层层紫韵魄染,蜿蜒剑身,一路至剑尖。

    玉质中紫气氤氲,高贵精美,卖相极佳。

    安翊压下莫名悸动,那份气机共鸣,深吸一口气,一道白袍身影宛如虹光风影,于小院中持剑而舞。

    剑起瞻忽如清风,倏尔似狂澜。

    如赏剑大会,黎姨被剑携人,安翊也有这种感觉。

    似融于天地,化身为风雪,剑招磅礴壮阔,剑光冷冽,

    一剑雪松迎风,院中青柳掠往。

    一剑雪骤雾拢,青柳奔赴而来。

    一剑风霜碎影,柳叶崩纷如雨。

    安翊越舞越轻快,浑然忘我。

    直至又过一个时辰。

    晚霞漫天,孤鹜齐飞。

    玉剑再入鞘,安翊才反应过来,见小院屋檐下站着一位老人,样貌有些熟悉,却披头散乱,白须炸起。

    神情中有些恍惚。

    “宋老,你怎么成这副样子了?怎么不叫弟子停呢。”

    安翊连忙弯腰,捡起地上发簪,小心翼翼递给老人。

    老人一脸无语接过,随手插在头上,看着安翊,直言道:“小子,你日后主修剑道!”

    安翊微怔,随即认真思索片刻,点了点头。

    宋青山看了眼天色:“时辰不早,老夫饿了,就不留你了,你自去观霞阁,取一门《御剑经》,此经来历非凡,只是如今世道少有人修,大为合适你……之后每隔三日,在我院中一趟。”

    “是,宋老。”

    安翊点头,行施君礼后,缓缓告辞而去。

    宋青山看着安翊离去背影,自语道:“这就是风灵根,老夫说难怪了……难怪了……,这姓齐的,真捡到宝了。”

    来回踱步间,宋青山思忖片刻,当即收拾一番,直奔青苑峰。

第五十章 御剑经

    晚霞散绮,赤练红云,仿佛彩色缎带覆着于天际,美不胜收。

    安翊沿着后山一条笔直冲霄,宛如斜剑的石阶走走登高。

    此上正是观霞阁殿群所在。

    石阶狭窄不过半丈,风雨弥尘下古迹斑斑,其中叠淋着碧绿台痕,生长于石隙中。

    安翊缓缓慢行,脚步微顿,在石阶半道处突兀停留,忍不住回身望去。

    微风习习,入耳潇潇。

    安翊眯了眯眼,看着黄昏下的景色。

    传功院苑如星罗棋布于绿水青山间,流水蜿蜒环绕,霞光之下如帘卷,给人一种温暖昏暗之感。

    以安翊眼力,俯视之处,可见传功院东西南北,各处景致,几位面貌清癯的老人下棋对弈,或有夫妇二人漫步于余晖之下,白头相守。

    一位熟悉人影离开小院,急匆匆不知去哪。

    安翊疑惑片刻。

    随即目光落在一处,那是坐于轮椅之上的高龄老人,膝上盖着薄毯,双目浑浊,静静看着山上,充盈着难言的孤独感。

    而顺着老人方向,那是一座座小山包的坟墓,是苍云派无数先辈的陵园。

    静卧于山间,永眠于人世。

    安翊袖中指尖不禁一颤,不知何般的复杂心绪从心底泛起。

    “人终逃不过一死?终化作尘埃?”

    “生何来,死归矣……”

    安翊思考着,有一瞬间感觉到迷茫,既然人都要死亡,那人活着意义何在?

    随即,安翊不由自嘲自己年龄轻轻,风华正茂,想这些做甚?

    苦笑摇头,最后看了眼轮椅老人的身影,缓缓回身,脚步却略显沉重,登上观霞阁。

    沿着石阶,来到观霞阁的后门院殿,此间有一副对联,左联:旭日芝壮光甲第,右联:春风棠棣振家声。

    意境悠远广阔,笔峰疏落有致。

    安翊推门,直接走入院中,此间幽静,布置盆栽青树,上挂雀鸟鹦鹉,看着趣意盎然,有一位不过十四五岁的清秀少年在清扫落叶。

    时不时与鹦鹉斗嘴学唇。

    少年林聚见有人从后山入阁,顿知必然是内门弟子,后山传功院,唯有内门弟子可以过境,往往请教阁老后,便会直接从后门直入阁来,以观后效。

    庶役、外门、内门弟子,看似藏书于一阁,但实则三道沿弧阶道,持令过门,泾渭分明。

    张聚下意识扫了眼安翊腰上佩饰身份,随即便被玉剑吸引住,立时便知来人是谁。

    毕竟,无论是俊美颜表,还是无瑕玉剑,都让人印象深刻,略有耳闻。

    少年立时热情道:“安师叔,清静之所不得携剑带刀,不妨交予师侄,寄存清凉小殿中?”

    安翊顿了顿,下意识握紧玉剑,神色游离不定,点头道:“前方带路,我自去亲放。”

    张聚眼中闪过一丝遗憾,当即领路清凉小殿。

    走过走廊群殿,步入清凉小殿,安翊来到剑匣处,将宝剑小心翼翼放置于匣间,随即上锁。

    见身旁少年渴望,安翊熟视无睹,初得亲爱宝剑,哪能随意予人的把玩?

    关键是,二人不熟。

    ……

    观霞阁格局九错三,三楼实为九层,每一楼内景挑高,灵秀高拨,藏书为环状,有二道回廊环旋,漆木高架列书,藏书蕴藉。

    周环近三四十丈,挂臂明灯,内嵌烛台,天窗霞光映入。

    此间内置壁暖,冬暖夏凉,弥补着淡雅清宁如道家仙气的熏香,让走入其中的安翊神气一清。

    下层正中央,一方大理石玉台如悬浮水镜之上,流水小桥,四桥如龙吐珠,上置檀木方案、绣垫数位,设文房四宝,文墨画卷,卷书垒垒。

    安翊停步,向着中央玉台处,正埋头拓摹佣书的三位阁老微微一礼,不见任何回应,也不在意。

    随即安翊昂首看向二三层回廊,看向几位观书同窗,目光交错间,微微点头。

    二楼回廊之间并无阶梯,也无梯架攀辅,好在修行轻功之后,能飞檐走壁,对如今的安翊不成问题。

    足尖轻轻一点,内力运转,身轻如燕,跃起四五丈高之上,踩在二层廊道外围下沿处,再一点尖,借力来到三层之处。

    轻飘飘落入三层环郎,落地无声无息。

    看着映入眼帘的万卷藏书,纵深横列,林林密密,安翊转身向右,寻找东位‘剑经’所在。

    藏书笔直插于架中,上首刻名目,下首注明出处。

    沿着诸书名目,指尖拂过,片刻找到目标,将《御剑经》从中抽出。

    展开锦策看起内容,《御剑经》序言是一位名叫“无道子”的古修所述,此御剑经乃是修仙之术,可乘风九霄,御剑万里。

    安翊扫过一眼,便浑不在意,观霞阁一楼的万卷群书,其中一些序言比御剑经更甚之而不及。

    不过是夸大之言,当不得真。

    锦策看似完整,实为残缺,仅讲对应内家九品三小瓶颈,修剑气,剑罡、剑意。

    御剑之道,分为御与剑二道,御既心御剑使,如臂使指,剑即从十八式剑术中蜕变升华,化出独有剑招。

    核心依旧在剑气、剑罡、剑意,将真气化作剑气为小成,剑罡为大成,剑意者尊为剑修。

    非江湖剑客之流。

    这上面有武道前辈将炼气之道推衍成内家之道,即炼气九层对应内家九品,灵机变成真气。

    万变不离其宗,殊途同归。

    安翊对修仙之术并不感兴趣,仙道缥缈至极,不切实际,更何况如今世道,炼气士也已经没落至极。

    天色渐晚,安翊心知家里还有两位少女等候,也没有在此细看,思量片刻,来到‘器经’之处,搜检起一些不错的铸器书藉。

    “嗯,有杀气!”

    安翊指尖微顿,便见三位同门师兄弟不知何时围拢而来,随即散开成犄角状,居傲者从后现身,正是郑天玄。

    安翊手持《御剑经》移向下方阁老所在,语气平静无波:“清静之所,阁老就在下面,郑师兄,你想干嘛?”

    郑天玄方正脸庞一正,伸出手来,朝向安翊,语气低沉:“碰巧相遇,来握个手吧,师弟。”

    安翊敛目,盯着对方手掌,暗道姓郑的来者不善,这是哪个地域的见面风俗?

    而另外三位青年师兄,便未看二人,倒是像是凑巧在一起,随手持拿藏书,看着津津有味。

    却有意无意将三个方面的视线给隔绝。

    安翊叹息,清俊脸上满是无奈,某人怎么尽挑好时候,他现在空腹难耐,家中正有美人独守,哪有兴致与你玩?

    各回各家不好吗?

    郑天玄伸手晃了晃,催促道。

    安翊皮笑肉不笑,轻呵一声,他倒要看看,你卖什么关子!

    右手当即与郑天玄交握在一起,二者眼神瞬间一厉,针尖对麦芒,磅礴力量从手掌迸发,涌向彼此。

    咔~咔~

    骨节轻轻吱响。

    安翊微微歪头,眸光深邃盯着郑天玄得意嘴脸。

    原来……突破化劲了?

    特意请长辈出手辅佐,明暗劲融会贯通,故能一天之内成就化劲?

    有意为之。

    想这里,安翊顿时有些羡慕,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这下他的唯一优势顿时荡然无存。

    郑天玄,七品巅峰加化劲初期?

    而他,九品巅峰加化劲半步中期?

第五十一章 偷剑?

    找事是吧?行,陪你玩玩!

    安翊嘴角勾勒一抹冷冽的弧度,刹那间,一记撩阴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踹向郑天玄的致命要害。

    “靠。”

    郑天玄暗骂这不按套路出牌,皮毛发麻,胯部一撤,却不料安翊紧随而来,右脚一折横扫郑天玄大腿。

    郑天玄硬拼这一下,脸色扭曲几分,却迅速出拳袭来。

    安翊手持书藉,注气书角紫蕴气凝,割向郑天玄的脖颈。

    郑天玄立时反应过来,倾头一斜,却幅度极大。

    化劲功夫极为合适近战巧劲,然安翊却修行外家中偏向技巧,修行《瑜伽经》《左右互搏术》本就精妙一心两用与肉身精微操控。

    在安翊看来,郑天玄的外家功夫太过拙重,不够灵活,在此处更是弊大于利。

    以三位路人师兄环拢为中心,安翊与郑天玄你来我往,拳脚之间无声无息,却激烈至极。

    安翊转体,躲在一记寸劲攻击,手掌虚按在书架处,不发一点声音,目光一扫,当即从书架处抽出一块颇有沉重的游记。

    持拿三寸厚藉,送予师兄,轻声语道:“师兄,此书内容微言大义,字字珠玑,且观之。

    郑天玄一边握拳,叩击安翊肋处,嘴上和气回应:“无需如此。”

    安翊“唰唰”两下,屈肘横臂,灵巧至极格挡住攻势,左脚尖微里扣,画圈带动身体,平推而返。

    一本三寸书藉在二人手中回来旋转,推拉,片刻功夫转到极致,边沿处掠起急风,形成锋芒利刃。

    安翊一记蹬踢,回移间虚点踏实,低头一看,手中纱布崩开,伤势还未好全。

    有鲜血渗出,安翊暗暗皱眉。

    郑天玄揉了揉胸口,再来。

    将手中厚藉迎送空中,在回落间隙,二人又是一番拳打脚踢,招式间如风伴流云,燕子掠波。

    刹那间将空中书藉接过,安翊平和一笑:“既然师兄不愿意观此书,那师弟换一本。”

    安翊身子一撤,靠在书架上,右手后伸,猛地拿起一件造型曲折,放于支架上的摆件,朝着郑天玄飙射而来。

    郑天玄脖子一撤,古怪摆件竟打了个旋,又重新回归,安翊顺手接,放回原位。

    安翊苦笑道:“拿错了,师兄。”

    就在此时,似乎因为二人动静略大,下方一位阁老微微挑眉,若有所思看了过来。

    此时距离二人左首的一位师兄,轻轻干咳一声。

    提醒二位内敛一点。

    二人猛然停手。

    安翊俊颜无瑕,伸臂揽过郑天玄的肩膀,用力拍了拍对方的背,一副哥俩儿好的架势。

    顺势展开手中游记,但其内文字却是倒转。

    这位阁老轻轻一撇,将视线收回。

    郑天玄气血翻腾,脸上气血赤红,恶狠狠抖肩,挣开安翊钳制之手。

    左手被震开,安翊身子一侧,盯着郑天玄,眼中戾气越来越深。

    好烦!

    郑天玄不敢示弱,虎目如赤,择人而噬。

    旋即,二人脚步后移,安翊身法灵活,左撤肩,倾腰,躲在凶猛拳击。

    落入书架阴影处,安翊眼眸一凝,弹书落入对面书架中,旋即化攻为柔,借势将对方手臂一拉。

    将郑天玄手臂送入门阖所在明火烛台处。

    郑天玄恼怒至极,意欲挣脱,安翊猛地运转九阳经,化劲真气齐涌,双肘一垂,死死扣在后背助骨部间穴处。

    同时左脚重心一移,虚引一绕,卡在郑天玄的右腿间。

    安翊指尖如勾,朝着郑天玄脖埂一点,掐入皮下。

    将郑天玄的脑袋扣在间壁间,微微变形。

    上方挂壁烛光摇曳,光影在二人之间明灭不定。

    彼此之间气浪交织,向外铺层。

    而三位辅守的青年师兄弟对视一眼,他们要不要出手?

    他们不是郑天玄的附庸,而是临时达成交易,为突如其来的竞争打掩护。

    想了想,算了吧……

    安翊扣住郑天玄的肩膀,压在背上,轻声道:“师兄,服是不服?”

    郑天玄侧着脑袋,死死盯着眼前的石缝纹路,瓮声瓮气道:“老子不服!”

    “不服……行,我服了。”

    安翊收手,脚步一移,打了个哈欠,有些意气懒散。

    见郑天玄还要来,连忙伸手一竖。

    打住!有完没完。

    这一天,上午打铁,下午拜访宋老,又打了一架,铁打的汉子都招不住了。

    “今日多谢师兄招待,师弟先行一步了。”

    拿起御剑经与炼器藉。安翊不待再言,一个‘负手飞’,衣摆卷扬,轻飘飘落于下层水镜玉台,朝着长老微微施礼。

    安翊看了眼天窗霞光,暗到夜幕将临。

    ……

    脚步飞快,迅速来到清凉小殿处。

    似乎与郑天玄的战斗,安翊下意识再维持着轻手轻脚的习惯。

    当靠近大门时,殿门处空无一人,安翊脚步一顿,眉宇凝了凝,心念极转。

    随即瞳孔一缩,顿时想到什么,脑海浮现一位少年郎渴望着眼神。

    不会吧?监守自盗!

    安翊表情滞凝几分,眼皮轻轻抖了抖,猛地将气息压抑全无,步伐如鬼魅,缓缓靠近。

    风声为律,暗无声息。

    剑匣之处,一位少年鬼鬼祟祟的身影,低头观赏一柄玉制名剑。

    张聚手上戴着蚕丝套,打量着精致玉剑,赞叹不已“真是一柄好剑……鬼斧神工,浑然天成!”

    就在此时,张聚猛然感觉有一丝不对劲,心中警铃一响,立马欲要将玉剑放回剑匣中,还原场景。

    就在此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搭在狂澜剑柄之处。

    张聚咽了咽口水,矮头一看,瞳孔大瞪,寒毛倒竖。

    不可能,他怎么没有发现?

    难道,他功夫退步了!

    完蛋了……古语言: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好看吗?”安翊语气宛如深夜寒风,在少年耳边低语着,另一边手缓缓伸出,擦过少年肩部,搭在剑鞘上。

    张聚只觉耳边声音好听至极,但却戾气满满,杀机四溢。

    刹那间,俊美青年顺势抽刃出鞘,锋芒处顶在张聚的咽喉之处。

    张聚眼睛满含泪花,却不敢有丝毫动弹,下意识喉节滚动,滑过剑刃所在,一丝鲜血渗出。

    “孩子,活着不好吗?为何找死。”安翊语气极浅,幽幽道。

    张聚抿了抿唇,带着颤抖道:“师叔,我真错了,你不要杀我……俗话说,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安翊冷漠道:“看你是个惯犯,你说此事……若是让门派刑堂长老知晓,偷窃正传弟子随身宝剑,会如何受罚?”

    “你猜猜,师叔我杀你一介外门弟子,师尊会不会受罚我呢?”

    张聚想到后果的严惩,更加害怕,更是后悔不已,连忙举起右手伸出三指:“师叔,我就是太热衷于剑,绝无偷窃之举,只是欣赏一番。师弟在此发誓,绝无下回。”

    一滴滴眼泪滑落脸颊,落在剑脊之上,述说少年郎此时此刻绝望的心情。

    “还敢有下回?你将门规信任置于此地?”

    安翊靠近张聚耳旁,语气宛如一滩死水:“下辈子招子放亮点,莫要自误了!”

    “不!”张聚猛地一个哆嗦,魂都要飞出天外。

    一抹剑光闪过,耀眼逼人。

    张聚看着面前一抹鲜血之迹淋洒在空中,难以置信瞪大了眼。

    为什么,他就这么死了?

    安翊抽刃,收剑,看着张聚瘫倒在地,双目失神,仿佛等待生机流逝。

    这家伙不会真吓傻了吧?

    沉默片刻,见少年眼中似有光芒消散,安翊微讶,他杀过人,自然清楚情况。

    但他只是吓吓这孩子,谁让他动他剑呢,刚才下意识将自己手上的血洒在空中,作个假罢了……

    不会被这家伙当真了吧?

    伸出剑鞘,拍了拍张聚苍白的脸,疑声道:“唉唉唉~,醒醒。”

    张聚眼神刻骨铭心看着安翊,仿佛要将此人样貌记下,带入轮回之中,下辈子报仇血恨。

    随着脸蛋啪啪作响,张聚更恨,连死也不放他?

    “我张聚,做鬼都不会放过你……”张聚语气掷地有声,不过更快就察觉到有什么不对,有些紧张摸了摸脖子,内气一转,顿时狰狞表情一滞。

    安翊撇嘴,收回狂澜剑,搁在肩上,头也不回准备闪人。

    片刻后,清凉小殿中响起一声嘶声力竭的痛哭声。

    安翊脚步一顿,耸了耸肩,步伐默默加快。

第五十二章 温馨

    安翊重新处理完伤口,在戌时初分,赶回澜然居。

    不知为何,此时安翊竟有种归家心切的感觉。

    十年的劳苦人生,安翊一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内心执念莫过于摆脱卖身契。

    虽谈不上居无定所,但安翊早以习惯湛云山中随意找个山洞窝居,西峰山腹候着火炉寸步不移,彻夜未眠。

    直至进入青苑峰,才算是安翊第一个家,不再冷清寂寞,床榻冰凉,而是有人等候他的回归。

    这种感觉很陌生,但心底却有暖流泛过,难而言喻。

    当安翊一身风尘仆仆出现在华居时,两位在花厅中拨弄花卉的少女,一同望来。

    居养体,移养气。

    不得不说,安翊长得一张极为惹眼的俊美脸庞,桃眸剑眉,器彩韶澈,如今养尊处优,气质愈如湛然,仿佛与生俱来的灵气向外彰显。

    短短半年脱胎换骨,愈发让人着迷。

    二女心动之余,不由纷纷迎上来。

    玉瑶扑上来,枕着安翊胸口,俏鼻皱了皱,随即眼巴巴抬眼安翊,仿佛在说“你怎么这么才晚回来。”

    玉裳在一旁看着,有些羡慕。

    安翊心领神会,轻声解释道:“路上碰上某个扰人家伙,耽搁了一些时间。”

    安翊看向玉裳,闪过一抹柔和。

    安翊伸手摸了玉瑶柔顺小脑袋:“等久了吧,用膳吧。”

    玉裳点了点头,躬身一礼:“裳儿这就去为公子热菜。”

    安翊点点头,趁此间隙,来到书房,将《御剑经》与炼器书藉放置于案桌处。

    一边解开腰带,脱去外袍,顺手挂在杆架处。

    片刻后,安翊得到玉瑶轻轻呼唤,安翊走入浴间,赤身躺在浴桶中,拿起皂子与澡巾,清洗身子。

    “公子,我给你搓背!”玉瑶轻声道。

    安翊微微阖眸,随意点头。

    片刻后,在少女的伺候后,安翊焕然一新,一日疲惫随之消减几分。

    身着一身轻简宽袍,一头墨发披肩,胸膛处可见线条分明的肌肉。

    三楼开间的四方矮桌处,桌腿不及一尺,置于地毡上,精致菜肴逐次被二女摆上,二女一男席地而坐。

    一桌珍羞丰富至极,虾仁炒玉米,炖鸡汤,排骨元宝肉,蔬菜什锦,五花肉卷,尽有应有。

    一边凉玉盘上鲜果酥梨,水凌凌,似糖如蜜,捧出黄澄。

    安翊说到底与二女出身一般无二,感同深受,所以日渐亲近,并没有当普通婢女的意思。

    同吃同睡,二女也从最初不安,到习以为常。

    甚至是了解到安翊性子后,玉瑶性子变有些放肆。

    安翊早以饿极,好在这段时间相处,养成细嚼慢咽的习惯,不过因为外家出身,进食速度并不慢。

    一顿饭吃得小半个时辰,最后二女停箸,看着安翊进食。

    浅笑不语。

    安翊放慢进食速度,随意聊道:“下午都干什么?”

    玉瑶轻语:“约了几个好姐妹去四季殿采花……。”

    安翊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突然道:“裳儿瑶儿,你们二人资质并不差,大可以放一些心思在内家修行上。”

    少女二人修为如今在九品巅峰,看似与安翊相差无多,但修为一部分是与他双修提升,一部分才是多年积累。

    《瑶泉决》乃是以女辅男的辅修之术,论品秩威能等同《青蚕决》,内力绵绵泊泊,蕴元养体。

    少女二人先是眼睛一亮,随即欲言而止。

    玉裳红唇轻启:“公子,我们资质并不好。”

    安翊顿了顿,轻声道:“没事,我决定重新回炼器轩,能供得起你们,放心吧。”

    少女二人顿时心酸,眼睛泛红,异口同声:“公子,会不会太累。”

    她们知道公子走在这一步不易,又要兼顾她们修行资源。

    她们哪不知修行的好处,不说别……但至少能驻颜保养不是?

    可穷文富武,没有绝佳资质,那便需要大量武道资粮,方能与天才齐平。

    至于安翊说她们资质好,自然当不得真。

    与安翊当年在弟子院一般无二,其自有一套筛选规矩,不会上来否定弟子资质,但先天之资却是日久明鉴。

    公子这么清风朗月的人物,却要累死累活地打铁……

    心疼坏了……

    安翊看着二女眼泪汪汪的眼神,不明所以。

    玉裳红着眼睛:“公子,你可是掌门六徒,何至于如此?”

    安翊挑起剑眉,思忖了下,顿时明白了。

    倒是不嫌弃他……

    于是,安翊桃花眸不经意深邃几分,轻声曼语道:“累什么?你们已经托付予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裳儿瑶儿,幕风虽出生草根,但我保证,你们该有都会有,没有的……公子也会尽力做到,相信我。”

    玉裳与玉瑶感动了,哭得梨花带雨,一左一右扑到安翊怀中,安翊连忙放下玉箸,轻柔安慰。

    其实他还真是临时起意,但没有料到二女反应有些大。

    他去炼器轩,本质还是为了自己。

    谈不上自找苦吃,而是重视炼器上的天赋。

    这是他自愿的,他真的担心自己若是松懈下来,会慢慢沦落为平庸。

    人心思变,安翊自认为心志坚毅,但若无压力,日久天长潜移默化下,他会不会变得连自己都感到陌生。

    他需要压力。

    二女恢复平静,彼此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别人说这话,她们不信。

    但自家公子就是眼睁睁的榜样,幼年失怙失恃,被同村老人一念之差卖入苍云派,弟子院武考倒在最后一关,之后六年炼体耗劲,借武林大会才一朝登上云巅。

    公子有什么?

    公子都能做到,她们为什么不行?

    ……

    烛光之下,安翊正在书房俯案,身旁玉裳红袖添香,素手研磨。

    望着俊美若仙的男子,眼神闪过一丝痴迷。

    这张脸,她能看一辈子……

    安翊整理着今日收获,听闻宋老一席真知灼见,赠予诊疗秘法,他大受裨益,日后求索武道,由此也更为清晰。

    他如今所修《九阳经》《青蚕决》为主,武学方面有《云踪行》现添《御剑经》。

    外家金刚关依旧不容忽略,炼体与铸器之道相辅相成,另配制药油,当能事半功倍。

    手持御剑经。

    安翊一边思索,天下剑道均追求一剑破万法的路子,大致分为三道‘霸剑’‘极剑’‘化剑’。

    霸剑之道,专练攻杀之道,一剑斩来无物不催。

    极剑之道剑术远迈疾光,出剑入鞘仿佛无痕。

    化剑之道,剑光万千,宛如泼雨人间,无所遁逃。

    《御剑经》所走路子,兼合化剑与极剑,不外如是。

    且其中玄之又玄的剑意关,更为高深莫测。

    安翊想到自己的天赋,与一柄契合自身的好剑。

    莫名间多出不少信心。

    不过,日后故然要走剑修道,但遍览武学秘笈一样重要,这与他当初修外家的方式大差不差。

    相较于外家功夫,内家武学却不是这么能轻易上手。

    倘若修行剑道顺遂,闲瑕之余能精进一两门武学秘笈,最好不过,也能视为底牌。

    内家功法没有外家路数通俗易懂,这本《御剑经》内容更是此中之最,毕竟是老祖宗传下的功法,一些晦涩碍难之处,看着他头疼不解。

    幸好,如今宋老授道于他,除此之外,还能请教掌门与青苑峰上一些长老,倒是不惧行差踏错。

    将《御剑经》细阅一番,安翊微微回神,看了看窗外天色,暗道已至二更时分,明日尚要在旭光降临之时,接引纯阳之气。

    安翊这一天也颇为疲惫,默默将《御剑经》合上,看了一眼身旁玉裳,精致娇媚的俏脸有些睡意朦胧。

    见安翊目光,玉裳微微舒缓了下脸蛋,不料安翊缓缓伸出手掌,顺着少女细颈之处轻轻扶摸。

    “公子。”玉裳羞涩道。

    安翊目光柔和,笑意纯粹,温热气息从掌心流移,游向少女睡穴,轻声道:“裳儿,睡吧。”

    玉裳被一股睡意席卷,眼帘一沉。

    片刻后,安翊抱起沉睡少女,缓缓走向卧房所在。

    只是单纯睡觉。

第五十三章 介绍

    转眼数月.

    从寒冬腊月到春夏之交。

    武者的日子总是枯橾无味……非也!

    这种说法一般指的是那些贫苦侠客,与戒律清正的门派。

    譬如武当,少林等。

    自然不包括坐拥‘金山银山’‘洞天华庭’的苍云派。

    这里有武道宗师,出手风起云涌,招式出神入化。

    有倾城美人,风情万种,美目盼兮。

    有一阁库藏,机关罗阵,桃源秘境,美宫香庭,锦衣玉食。

    但凡安翊选择堕落享乐,大可以借助苍云派之威名,行走天下,侠客逍遥,偷香窃玉。

    武侠嘛……随心所欲,百无禁忌。

    当年在三清县城,安翊就清楚,武者有两面,一面行侠仗义、除暴安良,另一面便是以武乱禁,肆无忌惮。

    人一旦拥有某种凌驾他人之上的能力,倘若其道德不足以支配这种力量,那么其恶行将是常人百倍!

    论世间最大的蛀虫,说来说去,还不是这帮人。

    一边百姓们痛恨着武林中人,一边又羡慕着想成为其中一员。

    有时候,安翊会想,若有一个世界,没有武道那又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回归当下。

    在庶役堂安翊守住了,一张卖身契是他奋斗的动力,他不得不咬紧牙关。

    而在青苑峰,安翊却要忘掉,忘却自己的掌门之徒的身份,将自己当成曾经的那个少年。

    幸好,安翊已经成年了,吃着了苦。

    至此,安翊开始入定入魔,疯狂习武。

    有玉家二女相伴,便练武也并不算多累,一身疲惫与痛苦,白天操劳,仿佛一夜欢愉双修,都能烟消云散。

    对于男人本性,玉裳玉瑶无可奈何,却只能听之任之。

    只是安翊想不到,师娘竟然要催婚。

    这件事在安翊猝不及防中到来,炸得安翊一脸迷惘。

    当师娘将一张张美人画像展露安翊面前时,安翊内心是拒绝的。

    在他看来,娶妻真不是适合他。

    意味承担责任。

    安翊不好色,只是有男人需求与欲望,所以有了一对听话顺从的壁人排解寂寞,他就没想到娶媳妇一事。

    有时候,他甚至可以这辈子就这样也不错。

    只是此事看似小,但实则极为麻烦,他身为掌门弟子,尚未婚配,是门派的未来的中流砥柱。

    与世家女子联姻自有无穷好处,但安翊内心莫名的极为排斥,直接将师娘絮絮叨叨的话。

    左耳进,右耳出,抛在脑后。

    最后,在安翊再三斟酌下,想起师娘平日的疼爱有加,故小心翼翼提出拒绝想法。

    只是。

    安翊从来没想到……一个女人的脸能变得如此之快。

    后果显而易见。

    与师娘不欢而散,直接导致他的武道资源直接没影。

    所以,没有自身财力来源,真的是件很悲催的事……

    对于师娘的只手遮天,安翊硬是在炼器轩打了三个月活计,才勉强支撑‘生计’。

    这还是师娘留了一线余地的意思。

    其中过程一言难尽,一时间整个门派都在看安翊笑话,看他能坚持多久。

    不知多少流言蜚语传出,越传越夸张,仿佛某人已经被逐出师门。

    安翊不肯服软,他什么苦没吃过?

    最后还是齐铭看不下,出面当和事佬,因为他太清楚这个徒儿与其它弟子的不同,断口粮对其而言,还真不算事。

    绝对是吃软不吃硬的主。

    现在卖身契没了,难不成就为这点小事将小徒儿逐出门派不成?

    齐铭劝说夫人。

    柳玉才不情不愿,顺着台阶放过安翊。

    硬着不行,就来软的,之后安翊时不时邂逅诸多貌美女子,师姐师妹,姹紫嫣红秀色可餐。

    着实让安翊见识到侠女的奔放热情。

    这下倒好,不少原来看笑话的,纷纷绿脸,尤其原来自家爱慕的女子,竟丝毫不吝啬欣赏安翊的容貌。

    原来这些侠女还有些矜持自持,但人云亦云,加上安翊贵为掌门弟子,未来门派中流砥柱,容貌之盛,一下子便成了不少女子青睐对象。

    最重要,事情发生在玉剑之后。

    这场戏着实看得人腹胀打膈。

    初时邂逅,安翊还耐着性子交谈,后来却感到心烦意乱,硬是练就一身来去如风的身影。

    倒是阴差阳错云踪行轻功精进非凡,尤其是“隐”字决深感精义。

    堪称神龙见首不见尾。

    最后,硬是让安翊达成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成就。

    最后,柳玉无可奈何发出致命的疑问:“你总要娶妻生子,传宗接代吧。”

    更是拿传经院那些一辈子求武,青灯古卷,落得晚年寂寞的阁老说话。

    安翊沉默,他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回到居所沉思了一天一夜。

    再见师娘时,给了一个离经叛道的答复:“弟子如今不在乎,日后更不在乎。”

    不在乎未来如何,不在乎有无儿女。

    柳玉没想到非但没打醒夫君的第六徒,反而让他产生如此念头,顿时气得掐腰,怒嗔道“幕风,你难道不在乎错过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安翊默默倒退几步,轻声道:“玉裳玉瑶便是。”

    “你会娶她们其中一人?”柳玉黛眉凝起,逼视道。

    安翊顿时沉默。

    柳玉冷笑,果然,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她也在为玉裳玉瑶可惜,夫君这位徒儿,外表看似多情风流,实则不愿意承担一个男人的责任。

    唯一让柳玉觉得宽慰便是,这些时日观察,此子丝毫没有拈花惹草的意思,除了玉家姐妹,仿佛对其它女色无动于衷。

    甚至避退三舍。

    这种情况,柳玉疑惑不解,摆了摆手,恨铁不成钢让安翊滚蛋。

    深夜时分,柳玉将谈话内家道知自家夫君,齐铭沉默半晌,似乎想起那些太上忘情,长生久视的仙人。

    明明现在还是一个凡人,却已经有这般‘道心。’

    于是抱紧自家夫人,轻声道了声:“随他去吧,我们是他师傅,不是爹娘。”

    柳玉扭了扭细腰,不爽掐住齐铭的腰软肋,狠狠一拧。

    齐铭面色一变,连连求饶道:“夫人息怒息怒,明日我就去好好说说这小子。”

    ……

    仿佛一席话非但没有将安澜打醒,却让他更加认识自己的内心,之后更为苦刻地修行。

    且投入宋阁老的魔鬼训练中!

    也真正体会那种宗师级别的恐怖压迫感!

    “你告诉老夫,你练得什么剑!”

    “这是你劈剑?砍柴都显不够利索!狗屁不是!破绽百出!”

    “凭你小子剑法,想在内门混?想修御剑术?还是趁早滚回庶役堂!”

    “我对你唯一的要求,快准,最快最准的剑!”

    “你是我见过最差劲的弟子没有之一!”

    “老夫不管你在庶役堂是哪一套,到了这里老夫规矩就是规矩!”

    “挥剑,重新练十八式,每天十万剑,给老夫保质保量,错一剑,重来!”

    “这不是老夫想要节奏,速度哪去了?准头呢?爬起来,没废就往死里整!”

    宋老在刁难,唾沫横飞。

    以至于,安翊接下来的日子,连夜晚睡觉,耳畔都回荡着宋老的咆哮声,摄人心魂,寒毛倒竖!

第五十四章 五年

    入门五年,时间弹指既过。一年又一年,四季轮回不休。

    人在成长,经历世故。

    这五年,安翊成为苍云六子中,最特立独行的存在。

    苍云派这一代的苍云六子,四男二女,大师兄张锦天为人稳重踏实,人称‘绵苍剑’、所修《太苍剑》,如今二十八岁,修为在二品小宗师境。

    二师姐柳雨竹,人称青竹仙子,杏眼黛眉,肤若凝实、八分清纯,两分俏丽,二十五岁,乃是柳玉之侄女,不少江湖男儿的梦中情人。

    一手束腰青竹剑,曲折如意,角度刁钻,修为三品一流境。

    不过这两年性子有所变化,喜欢自称江湖柳爷。

    凌川刀齐子凌,掌门之子,二十四岁,冷峻青年,不苟言笑,三品境,刀出霸道,招招狠辣,不留退路。

    柯湘儿,二十三岁,四品巅峰,出生苗疆,据说擅蛊道画皮,一手缥缈剑不以杀道见长,行迹无踪,宛如美人毒蛇。

    真容难辨,见者无不说美艳动人,世间罕见。

    房晔,二十三岁,昆仑剑走化剑路数,出生江南望族房氏,样貌风流,生一双丹凤眸,红颜知己数不胜数。

    先天资质非凡,体内先天窍畅通过百,修为比四师姐更盛一筹。

    相较这几位在江湖上声名鹃起,安翊则显得声名不显,依旧在苍云派中厮混,如今二十三岁,整日练功打铁,再未出家门。

    虽然苍云派苦修,安翊也时不时关注江湖。

    江湖何其大,江湖何其小。

    譬如一位世间高人逝去,引得风起云涌,《九阴真经》《乾坤真经》纷纷出世,上现血雨猩风。

    有譬如六道魔宗作祟人间,行鬼魅之道,不少门派汇聚讨伐,死伤惨重,也有一些人物纷纷扬名立万。

    庙堂之上也热闹,梁帝驾崩,几位皇子上演夺嫡之战,最后一位尚不及七岁稚童被扶持登上大宝,然而幕后把持朝政权柄者,明眼人都知,在摄政王手中。

    苍云派也受波及,效力乃是皇族正统,而非异姓王,故也在暗中反击,行清君侧之举。

    ......

    江湖再热闹,也与安翊隔着远。

    他有宋老的督促指点,在旁耳提面命,关键时刻出手护法,对武道修行自然更为清晰,心无旁骛一心练功。

    偶尔铸器。

    无论多忙,安翊都会携小篆卷简,秘笈孤本、带着注疏注解去请教宋老,而代价莫过于,是会其烧饭做菜,喂鸡种菜。

    安翊也不介意,这些活对搬砖出身的庶役弟子,并不算事。

    心态不同,境遇不同,感悟也截然不同。

    当年安翊是为了生存。

    如今仅是为了生活。

    更加顺应本心,灵台清宁。

    他用九阳经洗刷经脉累年杂质,又利用宋老临时拼凑行功秘法,针对体内隐患,好处没有第一时间凸显,但随着修行,冲脉破关将日渐顺遂。

    第一年,安翊苦修九阳经与青蚕决,相较九阳经更局限于资质根骨,安翊对青蚕决的修行更加顺遂。

    原因显而易见。

    也是这一年,安翊顺利突破真气八品,体内窍位开凿十三之数,早年旧伤隐患尽消,周天气机如意运转。

    第三年,安翊臻破七品之境,破窍四十加,吞吐气机更为浩大,炼化已用更俱效率。

    第五年时,他突破七品巅峰,距离中三品一步之遥,却如隔一堑。

    《九阳经》第一层圆满之后,安翊入手第二层心法。

    心法记载,此境破关有两种,一则以九阳经本威以力破关,二则以青蚕与九阳经双管齐下,刚柔相济。

    九阳经气机一成,威猛霸道,罡气纯阳,而青蚕决,气机则宛如抽丝剥茧,如丝如絮。

    人身七百二十穴位,三百六十五正穴,五十二单穴,三百零九个双穴,五十经外奇穴。

    一百零八个要害穴,其中七十二穴点触无伤,然其余三十六个死穴。

    窍位之道,三百六十五正穴,自然开凿越多越好,但也因人而异。

    窍位分先天与后天,先天既为资质,后天便是根基,除非修行灵枢境,才会追求气机充盈周身窍位,施展大招后劲无穷,绵绵不绝。

    所以灵枢境极讲先天资质,安翊先天难改,注定不能追求气机之量,只能以九阳保证真气下限与品质。

    无论齐掌门,亦或宋老,曾指点授道于安翊,与其追求气机多寡,不妨炼一支奇兵,而兵之道贵精不贵多。

    可觅通玄灵境,悟和玄妙剑道。

    可修金刚之身,炼得精悍肉身。

    金刚者如海上礁石,任凭灵枢强者气机无穷,潮起潮落又如何,我自岿然不动。

    通玄者,剑心通明一剑抵杀本源,任你金刚不破,我自一剑破之。

    如今,安翊五年间《九阳经》修至七品巅峰,真气凝聚宛如紫气东来,转功《青蚕决》可分化二十九缕青灵游丝。

    如此之外。

    炼体之境,安翊大力采购旋玑油,承受剧痛而修行《陌元功》,第一年增长一百二十斤,第二年一百斤,第三年八十斤,第四年六十斤,第五年近四十斤。

    如今浑身力量达到惊人的九百九十九斤。

    一旦突破一千斤之力,则能将放出寸芒遍及全身,形成一股至柔无匹的‘白电黄芒’。

    从原来的肉眼不可视,到清晰可观的波纹气焰若与罡气相合,气息将更为凝实。

    到了第五年,安翊距离六品境半步之遥,一旦突破,则能推助炼体成就,一步到位。

    ......

    当然,相较修行上的稳扎稳打,进步缓慢,安翊的《御剑经》与《云踪行》修行,可谓是‘老天爷赏饭吃’。

    凭藉得天独厚的风系感知,一柄狂澜剑的高强度契合,加宋老的应材施教。

    御剑有道,隐腾云踪,双功第一层入门境,有条不紊得进步中,达到巅峰水准。

    其中,御剑经第二层,乃是小成关,即将‘御’字决上手如臂使指,玉剑出鞘离体御飞御行。

    三种剑道路数中,极剑与化剑之道。

    极剑由十八剑式套路中出,再与九阳经相合,合计四招:瞬影、极光、龙抬头、隐澜。

    化剑亦取四招,与青蚕决辅佐,剑招名:幕遮、封山、泼墨、潮生。

    这些剑招,一部分是浩瀚剑藉的提纲挈领,一部分是安翊观山临江,通玄感悟而来,缺一不可。

    从极剑中瞬影上手,过渡至极光,到龙抬头,最后隐澜。

    此间精义,安翊最为纯熟。

第五十五章 突破六品

    农历三月初五,惊蛰。

    黎明前黑暗时分,天幕如灰。

    西峰最高处火山口,口径几十丈方圆,熔浆与火浪宛如龙凤交游于江河中,交溅火花焦油。

    此处炎热至极,温度非常人能承受。

    火口边立有堤坝,高筑四方耸立崖台,抵御火山喷发。

    此时。

    在距离岩浆不到几丈的崖台,一位俊美青年正盘膝其上。

    而身前的火口岩浆之中,一柄润玉如瓷的至臻玉剑正在接受地火洗礼,百炼荟萃。

    火舞如螭龙攀附剑身。

    安翊双掌平推而出,微阖双眸,心意与玉剑交鸣。

    铸器前前后后十一载岁月,随着修为提高,如今更是成就铸器大师,艺高人胆大,青年的炼器手法不再趋于保守。

    尤其领略了不少古道仙修的炼器之术,似有所悟,去其糟粕,取其精华,融会贯通结合出一套独属于他立身技艺。

    只能出至他手,旁人只能照猫画虎,画皮难画骨。

    如今的安翊,早以无需求人铸器,手中自有老客户资源送上门。

    当下之术乃是古道炼器术中地炼之法,手法完全近于返璞归真,少有辅佐,将剑植入火山岩浆口,利用气机把控火候,打磨淬炼至纯剑胎。

    此法自有风险,稍微不测,玉剑毁伤。

    好在青年铸器天赋拉满,加宝剑足够听从,大胆施为,慎之又慎,如今算是将他的剑质又再度提高数筹品质。

    磨剑不误砍柴工。

    术业有专工,借助铸器师的能力来强化玉剑剑胎,本质是为了追求剑道战力,从而弥补真气修为上的差距。

    这些年,玉剑被安翊养炼得越发通透如玉,玉华饱满宛如天工造物。

    当然,因为玉剑自身特质,其价值可谓是逐年递增。

    具体表现便是最新的刀剑榜百兵排名,仅凭品质,狂澜剑已入前百,若非安翊尚未入世,其实际排名绝对会更上一层楼。

    ……

    这五年,安翊沉默苦修,在苍云派颇为低调,但关注他的人却也不少。

    江湖何其大,江湖何其小。

    梁国本就是天下中心,苍云派又是今世八派之一,他身为掌门六徒,一柄狂澜玉剑,独修《御剑经》。

    论颜值之盛,讲铸器之能,都足以他进入天下人的视线中。

    当然这些筹码,不过锦绣添花。

    关键在于,能否变现。

    突破中丹田时的成就,终究是花开结果,还是萎靡不振,成龙成虫就看这一遭。

    此时,苍云派上至掌门护法,九大长老,内门弟子中,都有不少人都在观察着安幕风的动态,知晓青年突破契机已至。

    这注定日后他们如何对待安翊。

    可能不再是兄友弟恭,关系要变一变。

    ......

    西峰不及青苑、清觉、赤霄之高耸,却犹胜其它二峰,故此幕,被‘远在天外,近在咫尺’的内门弟子看得分明。

    天幕破开一线,一抹残阳映入天地,随之一缕缕金玉碎影,如霜落大地,层层叠叠扩展而开。

    安翊推手幻移,在身前宛如幻影,下一刻,一柄玉剑从火口上一跃而起。

    嗡嗡剑鸣声,清灵跃动,下一刻,悬浮于安翊身旁。

    皓阳当空照,端坐于崖台上的青年睁目,双掌交叠于腹,接天引气,《九阳经》第二层心法随之运转,天降霞彩,俊美照神,宛如谪仙降世。

    青年体内真气如龙扶遥直上,一路冲脉破关,袭入‘檀中穴’所在,在紧要关头处牢牢阻竭。

    《地真内篇*内参》“心下绛宫金阙,中丹田也,藏气之府罡元之关。”

    内家之境如履薄冰,当慎之又慎,然而安翊得长辈秘传口决,字字珠玑,妙不可言。

    也包括灵丹妙药相辅。

    就是这般大派底蕴让安翊以普通根骨,可一窥上境风光。

    气合意通,得其三昧,安翊心里再无挂碍,清灵升而浊沉降,五脏六腑一阵通明,之后气通罡意。

    九阳经第二层心法缓缓运转,“轰”的一声,檀中大敞,周身经脉往复循环,最后中下丹田,神阙檀中宛如双廷对峙,彼此互为依存,岿然不动。

    罡气升,六品境。

    但,还未完……

    安翊双眼一睁,烁烁精芒从眼底泛起,与霞光交映生彩,旋即长身而起,衣袍迎风翻飞。

    九阳罡气如潮腾于周身,依旧不休不止运功,这一刻助推青蚕决。

    彼此成就。

    宛如元星炸起,爆发无数璀璨星光流影。

    无数青蚕游丝分化而出,出现而游离青年周身,又消隐出没。

    共计三十五缕,青蚕决同破第二层境。

    ……

    轮到陌元功。

    安翊转身,面朝中央赤霄峰,一步踏出,双拳握紧凝于腰畔,敛目爆种,周身无尽波纹泛潮,几息间肌肉鼓张,血管蜿蜒。

    嘭~嘭~嘭

    心脏擂鼓之声传开,刹那间安翊猛地挺胸,眸光凌厉,沉声一喝:“金刚千斤,破!”

    刹那间,“嘶嘶”寸芒与空气摩擦,周身一团白电黄芒遍及全身,满头墨发卷扬,英姿飒爽。

    化劲中期成!

    一步一步脚印,身旁玉剑追随悬浮,安翊目视面前,右手虚握,徐徐与狂澜交扣。

    剑与气合,生出剑罡。

    一股股风浪汇聚而来,身后是熔岩火山,身前风雪微凉,悬崖峭壁,不远处,东面赤霄峰上无数人立山中楼阁,关注着他。

    安翊熟视无睹。

    大风来袭,他宛若本能般,周身真气运转《云踪行》,身躯一轻,点脚腾起,如展双翼,直上云端。

    云踪行一经突破,可隐于幕,行腾云空。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遥直上九千里。

    宛如雏鸟羽翼渐丰,重得天空本能。

    手中玉剑宛有灵性,俊美青年在众目睽睽之下,腾于空中,虚凌立足。

    安翊浑然忘我,高度近乎于赤霄峰相齐,高不可攀。

    “他在干嘛?这个高度,上去可就下不来了!”

    “诸位,当幕风气竭尽,全力相救!”

    “是!掌门。”

    就在众人心惊肉跳之时,青年表情木讷,眸光却神采奕奕,看着身前云障,仿佛无意间达到轻功的最高境界。

    不待堕落,持剑在身前一横而出。

    亮剑!

    潮生!

    破碎云影,风满长空。

    升上青云之端。

    化剑路数的一手精妙剑招‘潮生’被青年信手拈来,无数狂风席卷而来,宛如一波波浪潮,一浪更盛一浪。

    安翊立于风浪浪头,真气不减分毫,随风借力,致使风潮不断,身形不堕。

    安翊随波逐风,云上风与他同伴。

    不少内门弟子都惊呆了,还能这么玩?

    花活要不要这么多?

    随即,不少人纷纷都露出无法抑制的羡慕之心。

    他们修为不乏比安幕风高出整整一大阶,论实力杀六品高手易如反掌,但也没法凌风而行啊!

    分明初入六品境,但如何能停滞于空如此之久?

    真不可思议。

第五十六章 贬下人间

    天寈殿外的白玉广场。

    华亭宝殿,古鼎云鹤,此处云遮雾缭,仿佛世外天地。

    内门弟子,人流纷纷云集于此,便是原来不感兴趣也朝山顶狂奔,一个个身着侠袍佩剑的才俊侠女,英姿飒爽,气宇轩然。

    此时一个个立于经纬石刻上,议论纷纷,看着某人,羡慕,嫉妒,恨,表情各异。

    数位门派护法,霸道威然,抱臂而立四方,几位拢袖的清癯长老,人却年迈,却目蕴朝华,不败岁月。

    一身青衣长袍的掌门,一袭玉罗华裳的柳玉,面貌亦如往昔。

    他们都立于栏望中,看着一位俊美青年,上无幕遮之天,下无立锥之地,手擎宝剑,凌驾云端。

    哪怕他们是天下武林的中心,见多识广,也是闻所未闻,罕见至极。

    那青年,在无知无觉时,竟升到赤霄峰之顶,随风借力,在这青云之端,飘然舞剑。

    一招精妙剑招随手使出,便有无数风雪聚散。

    太过梦幻。

    此情此景,他们只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然。

    一个‘默默无闻’的铸器青年,在今日不声不响,搞了一个大动静。

    郑长老瞪大眸子,一抽下颌胡须,却感不到丝毫痛楚,老脸抽搐看着这一幕。

    九位长老中,在此者郑溪、程彺、洪逑、房静秋,除郑溪之外,其它三位长老,分别掌权于剑堂,筑丹,戒律。

    程彺面貌威仪,不怒自威,年过五旬丝毫不显老态,背负一柄宽大重剑,神情牢牢盯着御剑青年。

    而洪逑与房静秋二位长老,亦是面露惊愕之色。

    却见多出几步齐掌门,沉默半晌,才感叹道:“此中玄机非天时人和,而不可为之。”

    齐铭哪能没有震撼,他从玉虚子口中知晓安翊根祇,更是联想颇深。

    他一向瞧不起古道仙修。

    便是玉虚子,这老道也就会一手点火画篆的小把戏。

    但如今,亲眼看到安翊能飞,哪怕巧合至极,也何其不可思议。

    便是宗师高手,也只能勉为其难凭借气机飞一飞。

    甚至传说中的修仙者,在齐铭想来,若非风系灵根,天赋使然,也注定无法在炼气阶段御空而行。

    从他这位徒弟身上,方能真正见识到传说的修仙之术的强大之处。

    齐铭闪过几分重视,经此一朝,那位徒儿注定要脱去樊蓠,焕然新生。

    纯真武道,缥缈仙道,然而万千大道殊途见归,人各有缘,缘因人异。

    一本《御剑经》万人观,百人炼,各有成就,并不稀奇。

    这天下之法,繁多如星,跃然《御剑经》之上的不知其数,譬如独孤九剑,辟邪剑谱,太玄宝录……

    但法亦讲缘,便是功法摆在其武者面前,若无一颗坚定无回的信念,与契源之命,注定难见道果。

    契源不用多说,而坚定的信念,在安翊甘愿独自奋斗,抵住世族联姻缘时,也可见一斑。

    他这位徒儿,修落伍之术,成御天之象,未来当有一品造化。

    ……

    风起青萍,却终有尽。

    安翊猛地惊醒,退出状态,回过神来,体内气竭,真的一滴也没了。

    看着脚下虚浮,凭空虚立于青云,不由呆若木鸡,看向天寈殿白玉广场,迎上几位熟人的眼神。

    人群中的林济微微耸肩,给了一道‘爱莫能助,自求多福’的眼神。

    郑天玄的嘴角上扬,好不掩饰。

    安翊脑海有一刻空白的。

    足尖下意识摆了摆,表情慢慢欲哭无泪。

    下一刻在众目睽睽之下,整个人直直掉下云端。

    云端以他为中心,豁开一道云洞,仿佛被天庭贬下人间。

    “吾命休矣!”

    狂风扑面,某人如落叶般在空中打了几道旋。

    面朝下,大地越来越近,呼吸窒息。

    安翊眯了眯桃花眸,俯冲向大地,手中握着玉剑,嗡嗡作响。

    有些超出他想象,但安翊心志坚毅,久经磨炼,倒也没有失去理智。

    在空中,手伸入怀中,抓紧瓷瓶,连着瓶口一把塞在口中,‘呼噜’几声将丹药入腹。

    没时间调息,安翊双臂、双腿微展,袖袍拉直一线,眸光急速掠闪,在堕落入半山腰处,安翊猛地看向赤霄峰一处突出悬崖的岩石上。

    一位柔美女侠,正是他的二师姐。

    安翊凭借风力,倾移盘旋,奋力遊向柳青竹。

    “柳爷救我。”

    安翊满脸期待,尽是活着渴望。

    柳青竹清纯俏脸满是无奈,但奈何此人是师弟,不能不管,当即曼妙身子一扭,身若灵燕一跃而起,直奔安翊。

    柳青竹飘舞青丝玉带,从两袖射出,刷的一声穿向坠降的安翊。

    安翊腰部被青丝一绕绑紧,瞬间坠降之势一缓。

    柳青竹俏脸涨红,有些吃不住力,身子一掠落入青丝之上,足尖一划,靠近安翊。

    几息间来到安翊身旁,一拉抄过俊美师弟的韧腰,玉臂虽纤瘦,却格外有力,脚下横移,斜踏壁崖,落在一处崖间草坪。

    “二师姐,感激不尽。”

    落地后,安翊吐一口气,手下意识搂着柳青竹的脖子,满是庆幸。

    “叫我柳爷。”柳青竹吐气如兰,柔美脸上依稀有柳玉风情,话语却极为霸道,一手拦腰,一手抱腿。

    暗香袭人,师姐玉容精致无瑕近在咫尺,呼吸缠袭。

    手搭在师姐香肩上。

    安翊默了默,发现自己现在的处境有些尴尬。

    见不少同门师兄弟飞奔而来,安幕风连忙撤回手,从柳青竹怀中跳下。

    平日都是他安翊抱美上榻,今日倒是来了个反转。

    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安翊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上天,飞得猝不及防,也想不到自己下一刻会堕落万丈高空。

    真应那句话:“飞得越高,摔得越惨。”

    幸好身旁尽是武道一流高手。

    “师弟,可安好。”张锦天越岩踏溪,神情急切,冲在安翊身前,一把重重按在肩上,上下打量着。

    “无事,师兄。”安翊轻声道,这位大师兄赤子之心,对待诸位师兄弟,感情纯粹而真挚,实为他之福。

    与此同时,身后齐子凌,柯湘儿,慕青丝,与几位年轻护法也一同奔赴于此,见安翊无事,不由神情一缓。

    “诸位师叔,三师兄,四师姐,慕师姐。”安翊逐一见过礼。

    柯湘儿娇魅一笑,眉眼妆容精致,换皮不换骨,笑道:“师弟,改天也带师姐上天玩玩。”

    安翊剑眉微挑,沉默片刻回道:“师姐,我把握不住啊。”

    齐子凌冷峻上前,把刀架在安翊眼前,冷声道:“来战!”

    安翊神情自若,默默伸指将刀锋移出视线,随口道:“改日。”

    说着,朝着慕青丝微笑。

    一行人一边聊,一边朝着山道逶迤而行。

    “幕风徒儿,还不来四季殿一见为师。”一声低扬如钟鼓声线传出,并不大,却清晰如在众人耳畔响起。

    众人停步。

    未见师尊,安翊依旧礼数到位,停在山道处恭敬一礼:“是,师尊。”

第五十七章 四季殿

    四季殿,九重殿宇如玉砌而成,华羡至极。

    苍云派的四季花树冠绝天下,集天地灵气汇聚于赤霄峰之上,方能培育其中的姹紫嫣红,亭亭玉立。

    九殿连宫,宫廊榀架面阔数十丈,纵深不几许,粉瓣落地,四边金庭玉栋,银彩素装,植满乔木灌花,枝叶离披,簇沓丛丛,错出檐甃。

    安翊到四季殿尾宫门处,无需自报家门,同女侍微微颌首,便振袍一拂,深入宫廊。

    明珠瑞气架梁桥,弥香浮波霁色融,清风渺渺拈玉帘。

    这处有孔雀青鹤等珍奇异兽,羽波瑰丽,舞动翩跹。

    安翊一连深入,穿过几重花阙,来到一处正值绽放花期时的梨花苑。

    梨花苑中,落叶乔木,叶圆如银盘,枝撑如华盖,春季开花,梨园花色洁白,如同飘雪含烟带雨,霭雪敝日,淡香清幽引得蜜峰飞舞。

    可供生食,酿酒,制膏,药用。

    走入梨花苑,见掌门渊亭岳持,背朝他,立于梨花树下,安翊右手按在左胸,轻倾半身,敛眉道:“弟子幕风,见过师尊。”

    神态清俊雍华,置身融于梨园,玄冠飘带,华袍衬雅,更显风仙俊秀。

    齐铭转身,与安翊对视一眼,愈发满意,随即温雅一笑:“幕风徒儿,是时候入一趟江湖了!”

    安翊振衣,神采湛然:“弟子功行艰缓,有负门派培育,却也期许有朝一日,行江湖,振门威,扬苍云六子之名。”

    齐铭哈哈一笑,笑声爽朗:“为师也极为期待,开花结果,师之福分。”

    齐铭随即道:“江湖之上,武林势力众多,友门敌宗数不胜数,苍云派这份家业庞大,却招惹外敌不少,另外,江湖之争,非堂皇之道,需当小心。”

    掌门之言,寥寥数语便将江湖风云呈现于安翊面前,甚至其中几语意味深长,不明觉厉。

    安翊静静听着,牢记在心,知晓这些前人经验难能可贵,绝非纸上谈兵,亦非简单提醒,而是大有玄奥,关键之时,可救人一命。

    齐铭继续道:“苍云派历来为梁国军部打造神兵利器,此事你本为兵坊中人亦有所知,二月后将出一趟暗镖,北上送往潋水殿,与一位藩王殿下交易,你外出历练,顺路走一趟……”

    “不过如今摄政王把持朝政,营羽庞大,江湖势力亦非小可,而这一趟暗镖风险非已往可比,徒儿当需小心,以自身命性命为重,万不得为此镖误了自身。”

    “这一段时间,当与同门多交手,以涨实战经验。”

    安翊点头,如今梁域江湖略有波澜,明争暗斗并不少,上官弧本为皇室慕氏之外戚,却权利熏心,摄政封王,与几位封藩王爷争斗不休。

    不过安翊对此事大体看得略淡,他虽是第一次出行江湖,但他在十二岁便见识过江湖残酷,亲手砍杀十数位绿林性命,之后经历风雨,心肠早以炼就。

    他更在意是江湖一行,届时天高凭鸟飞,海阔凭鱼跃。

    通玄可待。

    梨花珠缀叠叠,嫩叶碧,落人间,衬仙姿。

    “好美,想来这几日该带二女一游四季殿。”安翊拂开梨花,绽舞周身,看着面前的梨花蝶影,勾勒绝美画卷,沁人心肺。

    ……

    安翊拜别师尊,又前往几位前辈住处,另与宋老相谈良久,才返身归居。

    回到华居所在,一位身姿娇容,细腰丰盈的美人,眼光一亮,粉妆素袖纱裙,提起裙摆,迈着小碎步来到安翊身前。

    清风吹拂秀发,载浮载沉,胸前饱满之处‘动若脱兔’,时间似乎慢放,来到青年身前。

    玉瑶眸光看着安翊,亦如五年般,丝毫不变,浅浅一笑,纯真美好。

    这五年,苍云派谁人不知,安幕风独宠娇养一对壁人,对其它女子不假暧昧,只对二女情有独钟,双宿双飞,能尽力满足,却不含糊。

    今二女被某人偏爱得有恃无恐,娇美着越发美丽,无论姿容,亦或修为。

    仅见玉瑶,未见裳儿,安翊疑惑着眼神看向玉瑶。

    “姐姐去尚食房准备玉馐珍膳,今晚……”玉瑶踮脚凑在安翊耳边,吐香幽幽,低声窃窃。

    安翊眼睑帘卷,多出几分朦胧雾色,俊美颜表留露几分不羁。

    见自家男人心动姿态,玉瑶眸光晶亮,趁势追击。

    “公子,瑶儿想要一个孩子。”

    安翊表情一缓,沉默片刻,看着小脸紧张的瑶儿,伸手握住少女玉手,柔声道“除了孩子,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你们。”

    玉瑶抽出小手,看着安翊俊美脸庞,尽是缠绵爱意,但还有一丝不甘心。

    这臭男人就是不松口,都要走上江湖了,鬼晓得会遇上什么事,若与遇上某位风华绝代的倾城美人,经历生死情缘,若是动情,哪还记得家中旧人。

    玉瑶伤心扭过头,望着一尊道上石灯,掩袖唧唧泣泪,幽幽道:“小女子无名无份,以色待人,自不多嗔,难与君恨,君携风一程,纵我情深,也不过……一愿相思。”

    安翊叩住心脏,身子晃了晃,稳住心神,上前抱住少女细腰,低头抵在女子秀发上,喃喃道:“不是的,不是的,我安幕风,只有你们了。”

    “我不听,我不听!!”玉瑶摇了摇曼妙身子,晃着小脑袋,想挣脱怀抱。

    安幕风长吻,以歇女人怨气。

    若是他的女人,他愿意用世间最动人语言描述,若不是,哪些再倾城,他一视同仁。

    ……

    静夜时,换上旖旎纱帘,霞绣烂漫点缀,点了烛灯明台,暖光溶溶通彻阁内,一男二女,氛围极为浪漫,尽是绝色。

    席地而坐的安翊,看着一桌珍馐,伸臂曲起食指,叩在眉心揉了揉,表情凝重。

    这是看不起他,还是想榨干他?

    这一桌菜,未免阳火过盛了吧?竟交织着一股虎狼之势。

    安翊倒了一杯壮阳酒,举起又放下,放下举起,对上二女期待的眼睛。

    “我不过出一趟远门,此行游历江湖,少则半年,多则一载便回,瑶儿裳儿,当……不至于如此。”

    安翊无奈,这一桌已经不是菜了,都成了药膳,让他如何下嘴。

    这药堂花样是真不少啊!

    玉裳夹起一片黄秋葵,一手托住,送至安翊口中,红唇轻启:“公子,裳儿亲手做得呢~”

    安翊后仰,却对上玉裳温和眸光,不带烟火,却莫名有一份威胁。

    安翊含泪吃下。

    而另一边,玉瑶紧随其后,端上一小碗冬早夏草羊肉汤,匕勺中浓汤晶莹。

    笑意骄憨,眸光交缠。

    安翊:“……”

    到底谁是主,谁是仆?

    美人恩重难消受,秋波流转最留人。

    安翊自暴自弃,凭由二女服侍,不知不觉时,小腹热气上涌,欲火难耐。

    安翊双眼迷离,扯了扯衣襟处,呼出一口浊气。

    细细感受这股情绪,并不以内力压制,眯着桃花眸看向二女,脸颊红润,人如花颜,美不胜收。

    玉裳与玉瑶一左一右,俏脸羞怯,帮着俊美青年宽衣解带。

    二女低声曼吟,声线颤抖自带魅惑之情:“夫君,今宵我们姐妹一起陪你。”

    “好,逢陪到底!”

    安翊眸光深不可测,墨发肆意,身子向后仰倒,身上玉手娇柔摸索,肌肤相亲。

    他并不抵抗。

    武者嘛,百无禁忌。

第五十八章 远行

    翌日。

    天光破晓,朝升霞光万丈,照遍群山。

    青苑峰,一座三层华阁,蜿蜒碧源在旁,静逸详和。

    青年一夜辛苦,此时睁目,仰望,接引紫霞入体,脸上仍旧是神采奕奕,通体酥软舒畅,仿佛每个窍穴都敞开。

    而他的怀中佳人蜷缩,赤祼相拥,秀发凌乱。

    安翊一支手枕少女脑袋,一边看着琉璃之外的碧青蓝天,苍云白狗,群鸟飞过,灵台一片清明。

    默转丹田气机,檀中与神阙互为环勾,天机紫霞从天窗流淌直入,不可泄漏。

    如今突破中丹田境,由气转罡,从蹒跚而行到肆意奔赴。

    有内家高人语:心与意通,意与神合,神与道一,行止随心,穿山走石,铺云卧雪,玄境兮~。

    从零到一最难,从一化二却是易为。

    过了打基础阶段,中丹田修行必然更顺遂一些,两大丹田并行不悖,两管齐下。

    能撷摘更多紫霞之息,修行效率自然大大提高,更莫说,还有通玄境,这玄之缥缈,却被受人追捧,能助人一步登天的存在。

    “流水不争先,争的是滔滔不绝。我安幕风曾于庶役堂寂寂无名,煎熬渡日,也曾在内门天享乐平和,不移其志,却不知这江湖上,又是何等风光?”

    每一人的江湖都不一样,不知道他的江湖是什么样?

    安翊极轻自语,引得怀中绝美女子轻轻贴慰,清凉温香蔓延,不由深吸一口气。

    他抬起一支手,绕动《青蚕决》,一缕一丝真气从指尖法移离而出,若有朝一日,修成纤毫不见,方是真功夫。

    飕!

    一旁漆木剑架上,玉剑得主召唤,弹射飞来,轻扬自若灵性自足,悬浮在上端。

    安翊不由阖眸,心中默诵御剑口决:“剑本凡铁,执拿通灵,因心蝉动,因血而活,因妄念而亡!”

    “抱元守一,炼元养素,采先天混元,簇五行,合四象,使心肝脾肺肾之五气朝天,精气神之三华聚顶……”

    随着默吟,柔风拂槛,不燥,自蕴春意。

    无数精义随之呈现脑袋,九阳求厚、纯正无匹、青蚕求薄、无影无痕,云踪求腾、没于云海,御剑求灵、无执自动,金刚求守、自无可催……

    环环相扣。

    青年再睁眼,眸光银芒,如凝星光。

    ……

    师尊给予二月时光,是试练,多忙碌。

    最初几日,巩固境界之余,有人拜访,形形色色,安翊逐一接待。

    或陪伴二女,游花赏景,若有宴会,亦欣然而往。

    再之后,便开始他的受苦之日。

    多者武艺高强,欲意切磋,自存强弱,以序轮流。

    安翊丝毫不以为忤,摆开架势,以弱先,后战强。

    从六品强者到四品强者,甚至与上三品强者交手。

    其中风雨自不用多言,百般武道路数层出不穷,各类师兄弟来战,专以克制,特意打压,束缚所长,以至于他开始怀疑人生。

    从东打到西,从地打上天,入过阵列,一力战百,长老护法相继出力。

    或是外出入湛云山脉支脉,寻一些草寇老巢的晦气。

    打到血崩,中过邪毒,陷入绝境。

    也曾彰显惊人杀性,剑风如割草,人头滚滚。

    若是死敌强者之战,不留余力,此时安翊已经死了不下千次。

    没有什么无敌之姿,只有百败成王,以战养战,不断吸收失败经验,越挫越勇。

    安翊从不自傲,既存坚心,又不失变通,故在二月内,实战经验突飞猛进。

    最终被宋老点评“心性漠杀,逸于顔表。剑势若风,愈演愈烈。”

    ……

    辗转便到五月。

    安翊与二女惜别,奔赴接下一个战场。

    苍云派之北,青苑峰山脚所在。

    沿着之字型台阶一路下山,便见几位同门师兄弟已经在此,人安翊都认识。

    林济、慕青丝、房晔,程仩,加上安翊五位,均是一袭劲装,服貌各异,却均绣苍云锦纹,腰间流星白羽,手腕皮革护腕,腰上护腰软甲。

    安翊与熟友打过招呼,向着程仩一礼:“久闻程护法大名,今日有缘一见。”

    唯程仩,安翊不熟,却闻其名声,常年为门派奔波送镖,江湖彻名远扬。

    十二护法之一,长老程彺之子,不过三十出头,二品境,而苍云派,武力高强方能挑战十二护法之一,足见程仩之能力。

    程仩抱臂,颏宽如柱,身躯魁伟,看了安翊极具风流俊美的脸庞一眼,随即落在其颈处,几枚红印未消。

    不由黑脸,冷声道:“废话好言,登马速走。”

    慕郡主幽幽看了眼,眼神波澜不惊。

    安翊洞若观火,顿时知晓原因,不过也不会为这点小事特意说道。

    面色平静,与林济对视一眼,来到一匹长鬃飞扬的神骏好马,拉出缰绳,利落地翻身上马。

    与林济并驾齐驱,林济不由笑道:“安兄,倒是风流啊。”

    安翊挑眉,回击道:“彼此彼此。有空切磋下武艺?”

    林济目光凛然:“好。”

    他也与安翊交过手,他是四品,对方是六品,但战力之道,难以纯修为论之。

    莫看安翊在宗门内屡战屡败,但后期面对高手时,哪个不是四品境?

    安翊佩名剑,修御剑之术,实为杀伐利器。

    车辕与马车相连,套在服马的辔背上,并用它牵引四马的外贯穿在环中肋驱行。

    此趟为暗镖,不插镖旗,一切从简,送一趟秘密炼兵,货量不大却重量不轻。

    武林人送镖,不讲镖师众多,若是武力高强,便是一人便可纵横武林,不惧外敌。

    所以仅有一辆马车,但此马车奢华,足足半屋之大,宽三丈,长六丈,可容五人并排,另存货物,檐角挂风铃,脊兽端坐,镶金嵌宝的窗牖,素青绉纱遮挡内景。

    宝马配香车,马是门派甲品,名为“玄游”,负重压强下,日行三百里,车是门派顶奢,内置机关造物,机抒玄妙,减震平衡。

    另有内家高手,气控御驾,相得益彰。

    待人都就位,程仩手一挥,四尊宝马疾驰而起,向着北方而去。

    马车平稳如船舷碧海,轻快似燕掠浮云。

    在马蹄声急骤中,安翊环视周边,想起最初来时的记忆,景物依旧如故,人却以变,不知不觉便是十几年而过,时光匆匆,岁月不休。

第五十九章 骰盅

    十天之后,阳光正暖,大放晴光。

    距离沧州沧月郡,尚有千里路途。

    路经数县数村,安翊一行来到一处茂密深篁,青竹根根如郁郁苍翠,大者笔直冲霄,新生竹若纤纤玉立。

    竹林近百里,四野一般无二,内中道路四通八达,曲折弯绕,非老马识途,休想走出。

    视野受限,马车只能缓行。

    嗒嗒~~

    四匹神俊宝驹,蹄声阵阵,踏尘过林。

    车蓬之上,日辉烛烛投射某人,安翊身子随马车行迹,纹丝不动,运转九阳经。

    周身紫盈带清,氤氲不休,而膝上玉剑与人主气机交流,流转剑身,宛如棉絮。

    片刻后,安翊睁眸,双目神采濯濯。

    从突破中三品后,安翊终于体会到修行的乐趣所在。

    中丹田开辟,行功远胜以往,炼化紫霞之息的速度也快了不止一筹。

    先是他日初入境时,人如扶摇云霄,感受了一波乘风意境,后在门中前辈的调教,磨砺实战经验,查漏补缺。

    短短不到三月,进步速度堪比往昔一年。

    这不禁让他狠狠提振了一番信心,一扫五年才入中三品的郁气,如今更是向着五品境迸发,保守估摸在三月内有望成就。

    安翊长身而起,飘向马车首驹,轻盈落在马背之上,而程仩在左。

    “程师叔。”

    “嗯。”

    程仩微微颌首,已经对安翊有所改观。

    安翊看着面前竹林,清香扑鼻,不由轻眯眸眼,心里却有几分遗憾,来时师尊有言,警惕路上埋伏,不成想此行倒也风平浪静得很。

    该来的,没来。

    他内心有些好笑,发现自己的从幼至长,一路来的机遇都显得‘平平无奇’。

    没有谁突然出现打他的脸,也没有天下掉馅饼,更没有什么血海深仇等着他去报。

    坐等机遇的事是想也别想,只能主动去寻。

    程仩拉动缰绳,身下主马仰天嘶鸣一声,轻车熟路一记转弯,四驹加上豪奢马车,极为流畅通过一处狭窄环首的竹道。

    无半点磨擦,空间分寸不偏不倚。

    功夫之深让安翊不禁拍掌,赞叹一声:“师叔,好车技!”

    程仩勾起嘴角,露出几分自得,但嘴上却道:“少拍马屁,何事便说。”

    安翊沉吟一会,道:“程师叔,我对江湖之事不甚明了,您不妨继续跟师侄讲讲这江湖风光,天下顶尖高手?”

    程仩驾车,闲得也闲着,目不斜视看着前方道路,嘴上道:“哪老夫便续上前言,那天说到哪来的,哦……天下高手不可以常理揣度,譬如锏狂廉飞,地榜名列前茅,还有其师兄号称千凌枪王,化剑流恐怖存在,更别说如今新一代的剑道中人,玄剑使李纯,当年赤霄峰一战过去五年,名声更响。”

    “天下三榜,天榜论一品高手,地榜论一品之下,三品之上,玄榜论天之骄子,这天榜列十人,剑圣许青冥,刀王薛锋海,柳剑仙,枪圣傅伐……”

    “各有各的神通绝艺,有些尽乎于道,譬如榜一许剑圣,不过这榜上者要么求名后得权,有么就是想要一个江湖地位。总免不得遇人挑战啊!”

    “咱们齐掌门就不怎么上榜,但谁小觑齐哥了?”

    “至于一品之上,为陆地神仙境,那已经不是武道九品之阶可比的,不提也罢。”

    安翊听得入神,对陆地神仙之境也格外有兴趣。

    虽然对他而言,有些太过遥不可及。

    就在这时,天空之上乌云遮日,竟突有雨至,滴在马背之上。

    淅淅沥沥的小雨,落竹海,竹响幽乐。

    程仩看了眼天色:“小子,去车厢中。”

    安翊有些遗憾,但还是点头,也不转身,一震马背,身形向后飘退,落在马车前室,此上檐角可遮风挡雨。

    安翊向后拉开门扉,进入车厢中。

    车厢格外宽敞,脚下秀毯铺地,最内处是竟一方小枕榻,枕榻之下设暗格置镖箱货物,左右两侧桌案摆着茶蝶碗具,灯盏漆盒。

    有一尊宣德炉焚香袅袅,香气宁神静气。

    慕青丝盘膝于枕榻上,正在清修。

    房晔与林济一左一右坐着,后者双手抱剑,闭目养神。

    而房晔正在手中拿着檀木骰盅,腕动辗旋,另一只手撑着下巴,丹凤眼低垂,打着哈欠,一副百无聊赖的姿态。

    “师弟,玩一把?”房晔看人入内,眼神一亮,目光烁烁,瞬间邀请道。

    安翊:“穷、不会,不玩。”

    房晔出生江南锦绣之地,家中经营几家声名远扬的赌坊、酒楼,在江南一道黑白通吃,自幼精通赌术,擅长听风辨位。

    可谓吃喝嫖赌,斗鸡玩犬样样精通。

    安翊苦修沉闷,只懂埋头苦修,参悟剑道,可是从头到尾没接触赌道,自然一窍不通。

    不过说来,他也没打算精通。

    一入赌海深似海,从此金钱是路人。

    五年来,他除却开销花耗,也不过积累万两白银出头,与房晔自无比较之行。

    房晔表情一垮,心中无趣,嘴上嘲讽道:“师弟,你也太没劲了……”

    安翊熟视无睹,来到林济身旁,瞌眸调息。

    房晔摇着骰蛊,看着这几人,叹息,骰盅中骰子在内中震荡着,但这时安翊微微凝眉。

    睁开眼,看了眼房晔,平复心绪,又重新闭上眼。

    但只要他运转功法气机,骰子的动静就仿佛被无限放大,近在耳边。

    安翊忍了又忍,终于不耐烦,冷冷扫过去:“能不能安静点!”

    房晔手一停,微怔,他摇骰用内力覆盖,哪有什么声音。

    “师弟,我可是五师兄,你什么态度!”房晔想到什么,顿时挑着丹凤眼,冷笑道。

    语气加重五师兄的三字,意有所指。

    “所以呢?”安翊反问道,眼神平静无波。

    要不是列序,叫你声师兄都欠奉!

    慕青丝与林济同时睁眸,等等,这氛围有些不对付啊。

    但发生这二人身上,又有些正常。

    房晔与安翊同龄,甚至比他年幼数月,比后者晚入门,却依靠惊人的世家背景,反而后来居上,预定了五师兄之位。

    安翊是在青苑峰半年后,房晔姗姗来迟后,才知晓这位五师兄,上门拜访时,彼此初印象便并不愉快。

    若仅看气质,安翊略显稳重内敛,而房晔更为年少轻狂,丹凤眸中自带轻狂肆意,不加收敛。

    本质是二人是两个极端,能顺眼才怪……

    房晔扭了扭脖子,心中生怒,在他看来,姓安就是故意挑事。

    除了一张脸,你有什么?

    穷酸样!

    房晔干脆收回内力,晃着手中骰盅,骰子响动剧烈。

    安翊听着响动,却惊觉没有刚才响动剧烈。

    是因为天赋之故?

    他似乎误会人了……

    所以他需要道声歉?

    安翊表面不露,内心盘算着,不过虽然这么想,但却没有付禇行动的意思。

    林济头疼抚额,这路上没有遇上麻烦,马车上反而起内讧。

    要不要找程仩师叔调和一下。

    慕青丝挽了挽发丝,拉开趋纱,看向窗牖外的雨景,遗憾道:“可惜下了趟雨,不然你们可以上外头切磋一番!”

    安翊盯着房晔,突然展颜,一拍案,直接道:“师兄要玩,我便奉陪,就玩骰子,猜点数!”

第六十章 加注

    “好,请师弟赐教!”房晔一双丹凤眼大放异彩,从怀中取出厚厚一叠银票,张张面额千银。

    少说小三十万......

    且房晔心中暗道,若是这位安翊输在他手中,那嘿嘿……

    这家伙的江湖历练怕是要留宿街头。

    他与安翊貌合神离,不是一路人,但却极为了解对方的心理。

    甘愿老老实实在炼宝轩打铁铸器,也不愿意多欠门派一分一厘,娇情着很呢……

    虽然不知道哪来的胆子挑战他的技艺,不过他早看这位师弟不爽得很。

    二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剑拔弩张。

    而林济与慕青丝在一旁微微凝眉,他们俱是清楚房晔的实力,不过却诡异没有出声阻止。

    尤其是慕青丝,眼角余光扫过安翊如今近乎摄人心魄的俊美颜容,垂目压下异样。

    打着小算盘。

    安翊正欲伸手入怀取钱,便见房晔摆了摆手,道了一声:“且慢,房某赌钱一向不赌小,一轮押注最少一万两!”

    说着,房晔伸出一指,眼角微扬。

    正好是安翊身上所有积蓄,可见房晔心思极深。

    说完,他从一叠银票中抽出十张,放在桌案上,三指按压推到安翊面前:“这十万两,师兄赠予。”

    安翊面无改色拿过银票,掂量一番:“不必师兄如此,这钱就当借师兄的。”

    只是指尖捏着银票,微微加重。

    房晔并不意外,含笑道:“可。”

    房晔伸出比女人更白嫩的手,展开骰盅,见其内五粒骰子,语气轻轻:“既然师弟不懂赌术,那师兄也不愿欺人,那就玩一套江湖路数,五粒骰子,就猜点数,论功夫!”

    若玩赌术,那他位师弟连上台面的资格都没有,自然要加点新花样,何况江湖中人玩骰子,整活可比普通人玩法有趣多了。

    安翊挑起一边剑眉,并未高兴,心道:“本想试试感知天赋,倒是被他‘好心’给躲过,唉,倒让我如何是好?不过……这房氏倒是财气雄厚,出手便是小三十万银票。”

    他手中的玉剑,五年前的价值也不过是千金。

    想当年他何等震惊?完全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不过安翊这些年,眼界不断提高,虽然一向重视钱财,自不会过份在意,甘为守财奴。

    便是输了也不过是苦一阵,毕竟一身武功本事却是实打实的。

    看到安翊应下,房晔撩起袖口,极为气势一挥手,扫过五粒骰子,转得飞起,手法宛如飞花绕蝶。

    林济与慕青丝,包括安翊在内,同时闭眸,气机感知。

    骰盅以内气覆盖,层层覆覆,若是无听风辨位的精湛技艺与深厚修为,绝难听出骰子轨迹方位。

    更何况房晔是摇盅的行家。

    安翊刹那间出手,施展左搏手,穿插入局,震荡骰盅。

    以巧破巧。

    林济嘴角一抽,这手功夫,傻子都能看出是菜鸟吧?

    二人以骰盅为定,虚手对弈,但安翊功夫是深,却不懂其中原理,尽是无理手筋,完全一副横生乱拳,打乱房晔布局的意思。

    骰盅辗转不定,二人以手拆解飞盘数个回合,片刻后。

    “啪”的一声,骰盅落在桌上,房晔放手向侧一展,嘴角牵笑,极为自负看着安翊,道了一声:“请”

    “三四五五六,大!”安翊睁眸,看着骰盅,缓缓开口。

    慕青丝眉头微蹙,似乎错了。

    房晔玩味,缓缓说出一串数字。

    一边掀开骰盅,其内赫然是一二三四五。

    控骰能力精微一绝,可见是房晔特意所为。

    这无疑安翊出手对他毫无影响,一切尽在掌控。

    有点意思!

    安翊表情不变,取出一张银票,推至房晔面前。

    安翊不动声色,默运一口气,就这几息功夫,几年积累就没了?赌道还是不能深染啊……

    他之前对赌术一无所知,如此看来却是小看了。

    不过也有第一次接触,并未熟练掌握其中分寸。

    继续。

    第二局,安翊依旧输,这一次他格外注意骰子的行迹,但房晔每次摇骰手法均不同,五骰五转,各有千秋,他还是没有控制住。

    安翊眉手微微一挑,沉心静气,继续角力。

    第三局,依旧技差一筹,房晔的套路再是一变化。

    第四局,输!

    第五局,安翊撑到最后一刻,进步肉眼可见,完全跟上行迹。

    第六局……

    反复失败,看着观战二人,呼吸都不由沉重几分,而安翊筹码已经所剩无多。

    第七局……第八局,第十局。

    次次技差一筹,尤其是最后一次,差让安翊得手。

    安翊敛下眉眼,看不见脸色,而是伸指一寸寸从怀中取出自己的一万银票。

    这一局若是扳不回,那他就彻底身无分纹,而后还要倒欠某人十万银。

    然不成,他头一次出道,就要折戟沉沙?

    “师弟,你不行!”房晔轻声道,他懂得摇盅手法,何其之多,气机控骰错综复杂,虚虚实实都在一念之间。

    安翊又如何是他对手。

    而慕青丝徐徐来到安翊身边,轻声道:“别继续了。”

    说着玉手轻轻按在安翊如削峰肩,语气款款。

    安翊却没有见她,精神高度焦聚,一脸凝重看着面前骰盅。

    直至此刻,他终于将房晔的路数的搞得一般无二。

    就是试错成本太高,现在的机会仅剩最后一次,此时一旦失败。

    房晔见好就收,那他就是沦为一个笑柄。

    此中道,无菲以手至耳明,听音辨位,若是没有房晔没有后招,那就是时机大胆施为了。

    却见二人再次摇晃骰盅,进行无声对抗。

    此刻就算是房晔也是压力倍增,全力将骰盅拉回掌握,却不想此次安翊手法竟仿佛完全解析的他的路数,每一动均有对应路数。

    这次安翊不在留手,化被动为主动。

    房晔冒着几丝银汗,释然一笑:“便是如此,我也让你讨不得好。”

    骰盅一个急旋,落在桌案之上。

    稳稳落定。

    不过其内骰子依旧在不停旋转,迟迟未停下。

    突然,二人同时开口:“一三三四六,一三三四五。”

    却见骰盅一开,其内赫然是一三三四六。

    房晔仰头哈哈一笑,又瞬间收回笑容,低头直视安翊:“厉害啊,师弟,终于扳回一城,那接下来的敢不敢加注?”

    “好,奉倍。二万两,跟上!”

    安翊不加思索,丝毫不惧,直接了当道。

    不过开口刹那,安翊微怔,修似乎自已的状态有些不对劲。

    不过瞬间又被摇盅声吸引了心神。

    男人敢作敢当,钱财乃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既然开局就容不得瞻前顾后,犹豫不决。

    当全力以赴,不留退路。

    但旁观者,落在慕青丝眼中,杏眸闪过无奈,师弟不知赌海沉浮,到底还是陷入其中无法自拨了。

    这与那些红赌眼的疯狂赌徒又有什么区别?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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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法自然,不期而遇。我从尘寰来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从尘寰来,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从尘寰来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