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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美食在现代爆火了全文阅读

作者:落幕有三分     我靠美食在现代爆火了txt下载     我靠美食在现代爆火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找来了(二)

    余茵茵的这番话,重重地敲击在小溪的心上。她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的沉重,以及……自卑。

    是的,自卑。

    大唐的那个意气奋发,神采肆意的李元溪如今成了一个畏畏缩缩,只敢用口罩遮掩住脸面的小溪;从饶乡走出,在世界舞台上名声大噪的余家食肆小老板余简,却只能窝在这样的偏僻小城。

    换做谁,都应该轻视她。

    可这……真的是她想要的生活吗?她真的甘心吗?她一遍又一遍地问着自己。不甘心,不甘心又能怎样?谁能接受一个内芯已经是别人的女儿、姐姐?谁能相信这荒唐的上天?

    也许是感觉到自己说话太重,余茵茵重新走到她身边,不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轻俯下身,把她搭在眼前的头发拨到耳朵后面,看着这张令大家朝思暮想的容颜,她缓和了语气:“你以为躲在这里,别人就发现不了?古力早就在网上看到你的寻人启事了,刚才也联系了你的父亲。相信不用多久,你的家人就要来了。在这之前,你自己好好想一想,要怎么面对他们吧……”

    小溪猛地一僵,瞬间又紧张了起来。

    她抬起双眸,可怜兮兮地望着余茵茵,抿起的唇角显示出她内心的慌乱。余家的人……真的会来吗?

    当然……会来。

    京城小院里,余妈妈又开始抹起眼泪。不过这一次,是高兴的。这几个月她浑浑噩噩地不知道过的什么日子,要是再找不到女儿,她指不定就要疯了。

    好在余建国终于带回来的好消息:阿简,找到了!

    得到地址的一瞬间,余建国就买好了机票,准备回家收拾行李赶到女儿身边。被刘丽萍一把拉住,她擦干泪水,愤愤地说:“我也要去!非要抽这丫头的屁股不可——”

    余建国脸色一囧,不着痕迹地拂开她的手,指着不远处眼巴巴看着两人的余圆:“你得在家照顾他。”

    “把他送到国良那里去!”刘丽萍早就有了打算。

    余圆这个小狗腿子很懂得审时度势,蹬蹬蹬地跑回房间拿起一个大袋子,囫囵地扫了衣柜里几件衣服,又夹起自己的陪睡狗仔,自觉地走到父母面前:“我自己去,我自己去!你们赶紧走,记得把我姐安全带回来!”

    他才不愿意承认,其实他也挺想跟着去的。小家伙想他姐姐想得都快魔怔了,好几次作业纸上都无意识地写上了“余简”这个名字,再说了,他老妈还说要打他姐的屁股——

    这可不是旷世大奇景嘛!

    这想去归想去,余圆也有自知之明,自然知道俩人肯定不会带着他一起走。有得被打包送走,不如潇洒一点跟他姐一样,勇敢走一回!

    刘丽萍暗暗给余圆的上道点了个赞,又斜眼看丈夫:“这下,你没什么借口了吧?”

    余建国讪讪一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

    飞机一路往西,越过了平原,飞过了雪山,终于抵达了疆省。夫妻俩一下飞机,就被如图起来的极寒天气冻得只打哆嗦。

    余简所在的位置,还在更西的小县城。刘丽萍一个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余建国看着旁人投来的视线,无奈地摸出纸巾递给她:“都找到孩子了,怎么又哭上了?”

    刘丽萍抽抽搭搭:“你个大老粗懂什么!阿简一个人是怎么到这里的?唐渊都查过了,根本没有她坐飞机火车的记录,她一个人从饶乡到京城,又从京城到这里,肯定吃了不少苦……”

    提到这些,余建国的心情也低落起来。是啊,边陲的条件一向都比内陆要清苦,不做飞机火车,只能是汽车了。这个地方,盘山公路崎岖曲折,还有很多地方是无人区……阿简这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好了,咱们走!我已经迫不及待地要见到女儿了!”刘丽萍狠狠地擤了一把鼻涕,把纸巾重重地扔到垃圾箱里,挥了挥拳头,又瞬间燃起了鸡血。

    前一秒还在眼泪横流,下一秒又生气盎然,变脸的速度着实让旁人都惊讶得不行。余建国再次感受了一波视线的洗礼,拉了拉滑雪服的帽子,拉着刘丽萍赶紧去取行礼。

    汽车又颠簸了好几个小时,夫妻俩终于来到了目的地。至此,已经过去了一整日。余建国踏在这个陌生的土地上,看着不远处向他们招手的余茵茵,露出了笑颜。

    “茵姨!”

    余茵茵让助手把他们的行礼搬上车,拍了拍两人身上的落雪,说道:“这里比较远,累不累?”

    刘丽萍看着大雪下隐约露出的建筑,萧条下泛着些许灰白。马路上连车都没有,依稀有行人经过,也是行色匆匆不带停留。

    “不累。茵姨,阿简呢?”她问。

    余茵茵的视线也转向了车窗外,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感叹:“这疆省啊,到了冬天总是大雪纷飞。前一秒感觉停住了,后一秒又飘起来了……”

    余建国和刘丽萍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她想说些什么,只能静待下文。

    “建国啊,孩子大了,想法也多了。阿简这些日子过得并不好,眼下还发着高烧。你们见了她,别骂……”果然,余茵茵的话又飘到了两人耳朵里。

    余建国连忙保证:“我担心她还来不及呢,怎么会骂她呢!”

    只有刘丽萍,忽然敛了声息,低下了头。片刻后,她才喏啜着唇出声:“阿简……她是过得有多不好?”

    孩子的痛,最终都会反噬到父母的身上。她虽然知道阿简过了苦日子,可这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又如同刀割一般,活生生地把她心里一直掩饰好的伤疤生生拉开。一瞬间,她心痛得不能自已。

    “茵姨,阿简……她是过得有多不好?”她抬起眸,眼底猩红一片,口沫横飞间,她又问了一遍。

    这种癫狂的样态却让余茵茵没来由地安定了心神。她拍了拍刘丽萍的手,说道:“阿简会告诉你的。”

你就是我们的女儿

    小溪睁着一双大眼静静地躺在床上,内心是各种忐忑不安。这会儿她的热度稍微退了点,只余留着一点低烧,两颊还是鲜红欲滴,不时还伴随着几阵尖锐的咳嗽声。

    吃饱喝足的小黑不知什么时候又跳到了床上,站在枕头边严肃地盯着主人看了很久,奇怪她为什么呆呆傻傻的。它上前用鼻子嗅了嗅,不放心地又伸出前爪,轻轻地试探着触碰小溪的鼻子。

    冰凉的肉垫触感乍一放到小溪的鼻尖,让她不由自主地倒抽了一口冷气。抽气抽得有点急,又引得她剧烈地咳嗽起来……

    几乎是同时,两道不同但又焦急的女音响起——

    “小溪!”

    “阿简!”

    推门而入面带风霜的是刘丽萍和余建国。

    拿着锅铲穿着围裙熬汤的是老板娘。

    两队人马在门边汇合,听了对方的称呼,双双一愣。

    刘丽萍的视线找寻了片刻,终于精准地对上了同样愕然的女儿。女儿瞪着一双余家人特有的圆眼,眼底满是不敢置信,她瞬间就眼眶就泛红开来……

    也不管还有其他人在,二话不说冲上前,大手扬起,巴掌就拍到了女儿的身上:“你个臭孩子!这么久了一点音讯都没有,你是要急死我跟你爸吗?!”

    余简被动地接受着她的打骂,久久不敢出声。

    还是余建国一把抱住了妻子,安抚起来:“不是说好了,不打孩子的吗?阿简还生着病呢,你也不怕吓着她了……”

    刘丽萍抹了一把眼泪,依然固执地把手伸到余简的身上,嘴里不依不饶:“她是我女儿,我打她怎么了?!老余你放开我,我今天非得让她这糊涂脑袋清醒清醒不可!”

    而僵直在厨房门口的老板娘,被这一幕震惊得嘴巴都快落到下巴上了,期期艾艾地说道:“这……这……”

    余茵茵同样在边上旁观,见状把她手里的锅铲抽出放下,挽住她的胳膊带往门边:“咱们走吧,先让人家一家子团聚吧。”

    老板娘:“……好吧。”她也是一个母亲,自然知道那落下的巴掌看似掌风凌厉,实则轻如鸿毛。这一对母女啊……恐怕是有好多话要倾诉咯!

    她顺势也挽住老太太的手,借力扶住她的身体,一边走一边喃喃说道:“昨天还没问您呢,怎么又想着回来啦?是不是不舍得我们……”

    门虚掩关上,隐约传来老太太乐呵乐呵的回答:“是啊,我这孤家寡人的,想来想去还是得到这里度过终老……”

    ……

    房间内,小黑也感受到了微妙的气氛,早就带着小橘和小猫崽缩到了角落里,远远地隔岸观火竖着小脑袋看剧情发展。

    “那个……阿简……”余建国搓了搓手掌心,尴尬地开口。

    刘丽萍眼珠子一瞪,吩咐他:“你去看着锅子里的汤,别烧糊了!”她一进来就闻到了鸡汤的气味,里头似乎还加了药材。结合女儿这张不自然的脸色,刘丽萍哪能不清楚。

    余建国还想再挣扎一下:“可是……”

    “没有可是,让你去就去!”一家之主,说一不二。余建国在这般淫威之下,只能朝着女儿讨好一笑,屁颠屁颠地往厨房去了。

    卧室里,只留下母女二人。或者说,是伪母女二人。

    刘丽萍看着面前朝思暮想的女儿,此刻正低着头一言不发,不敢抬头看她,也没有任何情绪波动。见到他们来在最初的震惊过后,又是一滩死水的模样,心中的邪火就窜上来。

    她冷哼一声:“把名字都改了?怎么?不想姓余了?”

    余简飞快地瞟了她一眼,弱弱地开口:“我本来就不姓余……”她是李元溪,只是一个外来者而已。

    她这一开口,刘丽萍整个人更加气氛了,一骨碌站起来,指着她开始骂:“你别跟我说那些有的没的!我不相信这么荒唐的事情!”

    余简抿住唇,终于舍得抬起小脸蛋,两张肖似的容颜隔着一米的距离互不相让地对视着。很快……有一方就先软下阵来……

    “阿简,你就是我的女儿。”刘丽萍坚定地说道。呱呱坠地的小女儿,朝着她露出粉嫩的牙床;半米高的小女儿,抱着她的大腿唤她;青春期的女儿,开始有了自己的心思不待见她……种种的种种,最终汇聚成眼前这一张脸。

    刘丽萍闭了闭眼,再睁开,眼中已是一片坦然,她平静地又说了一句:“你就是我的女儿。”

    慢慢地,圆眼里聚集起晶莹的泪水,一滴、两滴,顺着脸颊滑落成行。余简咬住嘴唇,强忍住哭意,拼命地摇头。可开了口,却是泣不成声地喊道:“妈妈——”

    刘丽萍一步上前拥抱住她,让她埋在胸前哭泣,自己也是眼泪横飞,轻轻拍着女儿的脑袋,慢慢地说:“阿简,妈妈再也不会放开你了……”

    第一次的放开,让女儿永远地沉入了海底。好不容易老天又给了她机会,她怎么还能,再失去第二个女儿呢?!

    不远处的厨房,余建国的老眼中也满是泪花。这些日子他也在激烈的思想斗争中,一边是真正的余简,一边是突如其来的荒诞说法。但是妻子的话没错,如果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他们既然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怎么还能再失去另一个孩子呢?!这个阿简,也是有血有肉真真实实存在的啊,她会跟他撒娇,也会让他无比自豪,在她身上,他找回了自己身为父亲的责任和荣光……

    这样的阿简,你让他们如何舍得割舍?

    他又抹了一把泪,安慰起自己:“找到孩子了……就好。”自己的阿简,现在应该已经跟奶奶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吧?

    锅子里,加了党参和黄芪的鸡汤正咕噜咕噜地沸腾着,带着一丝丝的药香,翻出莹润的光泽感。他尝了一口,又细细地撒上了盐巴调味。

    小姑娘皲裂的嘴唇和不修边幅的容颜也彻底地刺激了这个老父亲,大勺子捞出鸡肉最好的前腿肉,再小心地撇去浮油……

    老父亲双手端着汤碗急匆匆地奔向抱头痛哭的母女俩:“快快,热呼呼的喝一口,汤到病除!”

你的店卖不卖

    几十年风雨无阻的饭店今儿竟然没营业,食客们震惊了——

    都是街里街坊的,老板娘很快就接到了无数询问电话。她打着哈哈解释起来:“小溪病啦!没人做菜了。”

    熟悉的食客开始调侃她:“你的手艺也不错啊,收拾收拾自己上?我们可以稍微放低一点标准的……”

    老板娘“啐”了一声,状似不悦:“这些年了,不能有个休息日?实在没地方吃饭的话,去博物馆食堂,我跟馆长打好招呼了……”

    食客大喜:“是余馆长回来了?”

    老板娘挑眉:“你怎么知道?”

    食客呵呵呵:“这些年,只有余馆长才会这么大方……”

    余茵茵坐在办公桌前看着文献资料,听着她乐此不疲地跟食客打诨,微微一笑。

    “又是谁啊?”老板娘看着陌生号码,心中无奈。

    对方大约是被她慵懒的声音吓住了,好半天才僵硬着声音问:“请问,是XX饭店的老板吗?”

    这个声音倒是从没听过的,老板娘不禁坐着了身体,点了点头:“对,是我。”

    “是这样的,我是XX集团的。我们公司想要在您饭店的位置建造一所酒店,想跟您谈一下店铺售卖的事情……”对方很快就表面了来意。

    老板娘皱眉:“不好意思,我从未听说这样的事情。我也没有要卖饭店的打算。”说完,果断地挂掉了电话。

    余茵茵抬眸,问:“怎么了?”

    老板娘的脸上阴晴不定,似乎在思索刚才电话的真实性,半晌咧嘴一笑:“没什么,大概是诈骗电话吧。”不过心底,隐隐约约有了一丝不安。

    ……

    一家人终于得以团聚,小溪……哦不,余简竟然觉得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她原本以为父母在知道原委后肯定对她非常唾弃,没想到余建国和刘丽萍千里迢迢赶到了这所小城里。

    还对她说出了一番认可的话。

    说不欢喜,那是假的。

    不论前世还是今生,她最渴望的就是能够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但现在的幸福又让她觉得……有些自惭形秽。

    “妈妈、爸爸,你们真的不介意吗?”她看了看俩人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

    余建国俯身刮了刮她的鼻子:“介意!怎么不介意?”

    余简的心又揪了起来。

    “我介意的是,我的乖女儿怎么出一趟门,就把自己弄得这样的骨瘦如柴!我得给她补多少好东西,才能把肉养回来?”余建国状似苦恼地说道。

    嗨……原来是故意吓她的。

    她一把抱住余建国,声音闷在他的肩膀处:“谢谢你们。”谢谢你们,让我终于有了家。

    “傻孩子!别多想了,当务之急是要先把身体养好。”余建国拍了拍她的背,“你都不知道,你离家出走的这段日子,小唐急成什么样了……”

    对了,还有唐渊。

    余简身体一僵,终于把尘封在心底的那个人重新拉了出来。

    “唐……他……”

    唐渊的日子确实不好过。余简的冒然出走,让整个余家都乱了套。不光是余家,跟余简相关的所有人,都仿佛被棍子打了一棒,真真的措手不及。接到消息的时候,他已经回了公鸡国,Pierre似乎觉察到了不对劲,突然对他发难。

    魔都地块的拆迁消息比预期的更快发布,政府在多番商定后决定放弃招标引资计划,原因无他:这里是遍地都是历史古迹,将会斥巨资保护修整。

    这个消息一出,全场哗然。Pierre立刻找到了对接人苏霁,而此时的苏霁自然早就抽出身外,只是轻飘飘地一句:“投资有风险,我们也是受害者。”Pierre再多问,苏霁直接回答:“合同中都有裁定,您还是好好看一看吧。”

    Pierre这才知道自己妥妥的就是上当受骗了!可苏霁在华夏,他根本触之不及。找人一调查,才发现某场聚会上,唐渊和苏霁曾经在角落同时坐了好久。不管这两人是不是勾结,Pierre在心底都已经认定了这个事实。

    他的惯用伎俩,明面上争不过,暗地里就开始放冷箭。哪怕已经有了充足的应对,唐渊还是受了不轻的伤,直接在病床上躺了一个多礼拜。可即便如此,他依然每日都要听助理汇报寻找小姑娘的消息……

    双向的刺激下,他迅速地消瘦起来。回国的时候,余建国见到他,都被狠狠吓了一跳。这才过了一个多月,这个男人足足受了半个人……

    “爸爸不知道你跟唐渊之间发生了什么,只想问你一句,”余建国捏住余简的肩膀,认真地看着她,“你喜欢他吗?”

    一丝红晕犯上了余简的耳尖,要不是因为还在生病的原因,铁定就让余建国看出自己的羞涩了。她有些不好意思,踌躇了半天才轻轻点了点头。

    一支熟悉的手机被塞入她的掌心,余建国鼓励她:“那你自己跟他说吧。”

    “爸爸,您不是……”

    余建国颇有些不是滋味,吧唧了两下嘴酸不拉几地说道:“我能怎么办呢?!阻碍你们,感觉我很小气似的……”要不是看到了唐渊的决心和毅力,他还不想这么早就把女儿交到他手上呢!不过关教授说得对,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这帮老人哦,管不了太多咯!他的愿望很简单,只要阿简好好的,就行啦……

    “爸爸……”余简嘴角一瘪,感动得又想哭起来……

    余建国连忙拍起她的脑袋:“再哭,你妈妈又要骂我了!晚上想吃什么?爸爸给你做!”

    余简看着他耍宝的样子,破涕为笑:“我想吃上汤西蓝花,您都不知道,疆省可难吃到蔬菜了……”

    “是吗?我可听说你还在人家饭店里当厨师呢,这荤素搭配你是怎么做来着的?”余建国也好奇起来了。

    说到两人的专业之处,话就不自觉地密起来。余简也来了精神,开始跟他吐槽:“就拌皮牙子。皮牙子您知道是啥吗?就是洋葱!还有炒白菜,每日就那么同样的几个蔬菜翻来覆去地做……”

老饭店的初衷

    吃过晚饭,余简小小地打了个哈欠,看着还在忙碌的父母背影,浅浅地笑了。迷蒙间,她的眼前仿佛又浮现出了余奶奶的脸。不过这一次,老人家对她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奶奶,谢谢……”她在心底无声地说着。

    自我放逐并没有让她更好受,在长时间的颠沛流离中,她却越发地思念余家人。但有些话如果不说清楚,她无法坦然地享受着原本属于别人的一切。

    好在,余家父母最终接受了她。

    接受她作为余简的身躯样貌,也接受她作为李元溪的灵魂。

    似乎有心灵感应地,刘丽萍整理行礼间忽然扭头,对上了女儿温软的视线,她也跟着拉开唇,说道:“困了就赶紧睡,还死扛着做什么?”

    “要委屈你们一夜了,这里什么都没有……”虽然老板娘这所老房子不小,但余简独自一人生活,只用了一个房间。另外的屋子一向都是被她当杂物房来看待的,这漫天大雪的,县城里的酒店也离得很远。

    余家夫妻俩一合计,让余茵茵跟老板娘打了声招呼,就在这儿跟女儿作伴了。

    刘丽萍在箱子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一个用密封袋装好的袋子,自豪地拍了拍:“别担心……我都带足了!”

    牙膏牙刷是小意思,床单被套可是关键!这酒店来来去去这么多人,谁知道消毒过不过关?刘丽萍可是在网上看到好多因为公用床单毛巾得病的,每回出门可都带好了一次性的。

    余简看着她不紧不慢地一样一样从箱子里拿东西出来,不禁肃然起敬。她这便宜老妈的三十寸箱子里,俨然就是带了另外一个家……

    小黑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绕着这个四四方方里头码了不少东西的盒子转了好几圈,最终在深思熟虑之下,轻盈地跳了进去,然后在自己反复观察寻找到的理想位置上一趴,尾巴惬意地甩了三甩。

    等刘丽萍过来的时候,差点没被这个“大黑耗子”吓了一跳,拍着胸脯指着它笑骂:“你是从哪儿钻出来的?阿简什么时候还养猫了?”

    回答她的,是小黑疑惑不解的黄绿眼神,以及一米之外的沙发上,奶着孩子的小橘不甘示弱的叫声——

    余建国从厨房出来的时候,看见妻子双脚岔开抱着胸跟两只,哦不,是三只小猫鸡同鸭讲地对这话,看那架势,隐隐约约还是吵上了?

    他忍俊不禁摸着鼻子偷偷一笑,当起了和事佬,嘘声道:“阿简睡着啦,小声点。”

    刘丽萍动作一顿,探头看了看里间的动静,床上已经躬起小小的一只。又对上仰头看着她的两只喵,自己都觉得有点好笑,喃喃自语:“你说我跟两只畜生较什么劲……”一边说,一边继续去收拾房间了。

    余建国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房内,蹲下身摸了摸小黑的圆脑袋,又点了点它的鼻子:“说起来……还得感谢你们呢,这段时间陪伴着我们阿简……”

    小黑享受地眯起了眼睛。才不是呢,是它碰瓷碰到了一个好主人。

    “明天给你们加餐!”小黑的眼睛瞬间睁大,它听到了“加餐”两个字!这下,心情更好了,脑袋直接大力蹭起这个陌生人的手掌心,他的手心跟主人的一样,还有老茧的微硬触感。人……跟也跟主人一样好!

    已经陷入深度睡眠中的余简,有件事儿却忘得干干净净。老父亲给她的手机,被随意扔在了床沿的角落里……

    ……

    翌日清晨。

    一夜无梦的余简从床上惊起,吓到了窝在脚边睡得四仰八叉的小橘和小黑。

    “喵呜?”小黑沙哑着喉咙望着她。

    小姑娘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顺势拍了拍它的脑袋,告诉它:“我得去饭店准备了,你们乖乖在家里啊——”

    一出房门,迎面碰上了还打着哈欠的余建国。

    老父亲看了眼时间,又瞅了瞅窗外,问:“你干嘛去?”

    余简“呃”了一声,老实巴交地回答,还带着点鼻音:“开店去……啊。”

    老父亲认真地看了她半天,发现她表情真挚,瞬间说话都结巴起来了:“你……你来真的?”

    那还能有假?余简没好气地瞪了一眼余建国,挥了挥手:“您去睡吧,我收拾收拾就走了。”又被一把拉住。

    老父亲不依不饶:“你这昨天还在发烧,今天就想去开店,干啥?家里缺你吃缺你喝了?非要赚这钱?”

    余简讪讪一笑:“不是钱的事儿……爸,跟您说实话吧,我在老板娘这儿干活不拿多少工资的。”

    “那你还要去?不要命啦!”一听不赚钱,余建国更来火了。想她女儿的一手厨艺,京城多少豪贵排着队等着吃呢,竟然在这儿免费给别人做。

    余简反手握住他的手肘,把他拉到客厅里,才开始细细说起来:“老板娘开这个饭店其实也不赚钱的。您想想看,每顿餐就收那么十几块钱,还三荤四素,小食和汤水都免费……”

    余建国越听,眉头拧得越紧。他不禁问道:“真的还有这样的餐馆吗?你们老板娘到底是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

    余简在来这儿后也问过老板娘。老板娘噼里啪啦地敲着算盘,头也不抬地问她:“今天来的都有些什么人?”

    她在脑海中回忆了一番,回答:“学生、出租车司机、年轻的情侣、抱着宝宝的妈妈、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年人。”

    老板娘算完了账,合上了笔帽,淡淡地笑了笑:“县城不比其他地方,这里的人本来就赚不到什么钱。来我这里吃饭的,年轻人月底能多攒点钱,出租车司机可以多加好几箱油,学生可以省钱买他们喜欢的书籍,老年人的晚年生活也能更好一些……”

    老板娘的视线透过灯光,转向背景墙上一幅一幅挂着的相框上。在那里,她的爷爷辈、父辈,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坚持了一天又一天。

    “懂了吗,小姑娘?”老板娘问着这个大为震惊的小姑娘。

馕坑烤香鸡

    同样震惊的还有余建国。

    同为饭店的经营者,他自然知道在一个最好的地段,舍弃高价是多么艰难的决定。可这样的饭店,一做竟然就是几十年。哪怕历经岁月的变迁,内里依然还是炙热和充满生机。

    他似乎也明白了,为什么女儿兜兜转转,最终选择了这样一个地方落脚。

    “好,爸爸跟你一起去!”他拍了拍女儿的肩膀,爽朗大笑。

    室外,依然是飞扬的大雪,似乎想要用洁白的雪花,把这座城市紧紧地包裹起来。

    两双脚印,蜿蜒而上,一大一小,沉稳而坚定。、

    拉开了店门,照例是要点上一盏灯。不多不少,只点一盏。为路人指引方向,也向大家昭示:饭店,今日营业。

    后厨里,余建国看着有些简陋原始的操作台,不知所措。

    余简熟练地在灶炉下生了火,又点燃了馕坑。一圈一圈火焰顺着坑底特有的纹路盘旋而上,到了半空中堪堪停住,只留下星星点点的火苗顺势而上。简直让余建国大开眼界。

    “这就是烤馕的工具?”他好奇地凑近了观察,左摸摸又摸摸,“这可比咱们的土炉都厉害!”

    余简在筐子里挑着菜,闻言一笑:“这应该是比较古老的烤箱了,我们那时候要用的就跟这差不多……”

    余建国一愣。

    余简也一愣,继而耸了耸肩膀,状似无意地移开了视线,不想看余建国的表情。

    “阿简……”余建国喏啜着嘴唇,舔了舔发干的唇角,“在我跟你妈妈这里,不用压抑着自己。你的事情我们并没有告诉别人,连余圆都不知道。”这毕竟很是荒唐,余家夫妻也没打算告诉别人,就连余建平也没告诉。俩人就想把这个秘密永远烂在肚子里,好好地守着一双儿女。

    他略带着讨好的语气引得余简侧目,她咧开了嘴,点头:“好。”

    冰柜里冻着好些巴掌大的童子鸡,这是大盘鸡的主要食材。但余建国有了新想法,他跟女儿一合计,准备做烤鸡。

    “这种鸡,烤出来才是最好吃的,香香脆脆,我保证食客们吃了一回就不舍得走了!”他把解冻过后的鸡仔从中间破开,掏出里头内脏扔在一边,继续说道,“这剩下的还能炒个酸辣鸡杂……”

    到了厨房,可就是父女俩的天下了。余简边听边点头,某种程度上她觉得余建国绝对不是爷爷和他自己说的那种毫无天赋的笨鸟,相反,他对于食材烹饪有着自己独到的看法。

    鸡身用长木条固定,刷上透亮的清油,这时候不需要放任何的调料,只需要进入馕坑让热火炙烤。火苗尖儿刚想窜上白皙的鸡爪,余建国眼疾手快地转动木条。火苗烧了个寂寞,只能赌气地继续发着力。

    不多时,整个后厨中都弥漫起了鸡肉的芳香。这是一种不带任何香料,单单只是肉脂最原始的香气,清雅淡然,却让人印象深刻。

    老板娘今天起得有些晚,手上还拎着前一日在水果摊买的苹果,准备去看望病人。才刚从小区里出来,就见到了熟悉的灯光。

    她大骂了一句:“这孩子,胡闹什么劲呢!”加快了脚步往前走。

    一层一层灼热,烫得鸡皮表面越发的金黄。余建国把脑袋往脑坑里一凑,之间被炙热滚烫袭击了个全脸。

    他倒退了两步,在余简担忧的视线下,呵呵一笑:“这温度……可以啊!”

    那怎么不可以,没见那好不容易长出的发际线硬生生地被热气烘后了几分嘛!不过这话,余简可不敢当着他的面说。

    “小溪!”老板娘怒气冲冲地从外头进来,夹了满身风雪和寒气,却被后厨的温度暖得一时间闭了嘴,瞧着样貌有些神似的俩人同时扭头看她,话到嘴边忽然又说不下去了。

    余简憨憨地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老板娘,其实我不叫小溪……我的真名,叫做余简。这是我爸爸余建国。”

    余建国朝着她挥了挥手,露出标准的八颗牙。

    老板娘抿了抿唇,视线在父女二人见不断地旋转,末了跺了跺脚:“我才不管你叫什么呢!你不好好在家休息,跑来这里做什么?我可告诉你,要是再病了我是不管了,也不能算工伤啊——”

    余简被她装模作样的尖酸刻薄逗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上前两步挽住她的手:“那不行,您那时候可说了,要管我一辈子的!”

    老板娘眼睛一瞪:“那是看你孤苦伶仃,现在你爹妈都找上门了还想赖着我呢?!”点了点她的脑袋,又把她推开了些。吸了吸鼻子,又问:“今天你们这父子兵做的什么菜?”

    “烤鸡!”余简甜甜地回答她。

    鸡肉顺着木条缓慢地流尽身上的油脂,等到从馕坑里出来的一刹那,霸道的巨香汹涌而出,砸得余建国云里雾里的。

    烤鸡微微放凉,就是拆卸的时间了。刀尖只需要轻微用力,稍稍那么一拉扯,鸡腿就与鸡身分离开来,带着酥嫩到极致的鲜香,弥漫在整个饭店中。

    经过大火烤制的童子鸡,早就已经是骨肉分离。

    肉嫩得滴水,骨酥得一咬就碎。再撒上一层辣椒和孜然粉,放上一撮葱粒芹菜粒,用手抓匀,就能上桌了。

    老板娘的面前,静静地放着一小碟拆好的烤鸡,货色不多,但余简贴心地放上了她最喜欢的鸡腿。

    她伸头看了看后厨,帘子在轻微的佛动后又恢复了平静,她深吸了一口气,满鼻子的鲜辣芳香。

    “臭丫头,亏得没白疼她。”她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拿起了筷子。

    虽然经过喷烤,但是鸡肉还保持着金灿灿的喷香油亮,她夹起鸡腿肉,小口地嗦了一下。

    肉质不柴不木,在嘴里那是八分的软嫩两分的劲道,鲜中带着辣,辣中又蕴含着鲜,带着热火的香味,又不失去禽类最本质的清新滋味。

    连那辣椒面和孜然粉,都是恰到好处,多一分少一分,都断然达不到这样平衡的味道。

    好吃!

    老板娘的脑海里无限浮现出这两个字。筷子也扔掉了,直接上了手,嘴角沾起了油光,吃得那叫一个爽歪歪——

父女大作战(一)

    某几个小子,踏着雪地靴缓慢地向着学校的方向移动,可走到门口又停住不动了,脸上洋溢起了笑容,相互吞咽起了口水。

    “不是说小溪姐姐生病了吗?怎么今天又开门了?”一个人悄悄地说道。

    另外一人瞅了两眼,不确定地说:“难道这么快病就好了?”

    “中午去看看!”这次,两人倒是异口同声起来。连带着马上要测验的紧张情绪都缓和了不少,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在这大雪纷飞里,大概没有什么比即将到嘴的美味吃食,更容易让人心满意足了吧。

    饭店里,老板娘优哉游哉地啃完最后一根鸡骨头,舔了舔手指上残留的辣椒粉,惬意地眯起了眼。

    后厨的门帘一直静悄悄地没有什么动静,只依稀听见里面传来说话声。老板娘侧了侧耳朵,听得不算清晰,似乎是在议论什么食材的做法。她放下二郎腿,把盘子里剩下的鸡骨头倒进垃圾桶,拎着沾染了油渍的餐盘往里走去。

    余简跟余建国两只圆绒绒的脑袋凑在一起,研究着冰柜上次炖了羊头和羊蹄剩下来不少的羊肉。

    “要不,也放进馕坑里烤一烤呗?”余建国出主意。

    余简摸了摸下巴,想到刚来疆省的时候吃到的一道美食,两手一拍:“爸,你会做缸子肉吗?”

    啥?

    余建国直起腰身,面露难色。他干笑了两声,这才说道:“你爸虽然是个厨子,可学艺不精啊……”要说南边的食物他还能说一道二的,可这都快到边疆的地方美食,别说他没吃过,有的更是见都没见过。

    属实难住他了。

    老板娘在门帘后听了一会儿,嘴巴扬起的幅度越来越大。不用往里看就知道小溪,哦不对,应该叫余简,她肯定知道缸子肉是怎么回事儿。这不就是故意抛了个砖,想考考她爹的学识到底丰富不丰富嘛。看吧,肯定还有后续——

    果然,余简听她爸这么一说,脸上略略有一丝嫌弃地说道:“爸,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吧?我早就跟您说过,没事的时候别老闷着睡觉,得多学习!咱老祖宗留下的美食千千万万的,咱做厨子的不说样样都能学会,但至少出门的时候得能说上几句……”

    余建国被她说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他发现了,女儿回来是回来了,可这身上的气势变了。他拉了拉女儿的袖子,尴尬地说:“要不,还是给你爹留点面子?别跟训你下属一样……”

    余简一愣,面上紧了紧。好像……确实有点放飞自我了……哈?

    老板娘憋不住笑了,从前头躬身进来,打破了颇有点尴尬的气氛,指着羊肉向余建国解释:“缸子肉在你们那儿应该就算是清炖羊肉,我们这儿喜欢把羊肉块放在茶缸里炖,所以才叫这个名字的。”

    余建国大舒一口气,擦了擦额角根本就不存在的汗水,恍然大悟:“嗨!炖羊肉谁不会啊!”

    余简一个眼神睨过来:“咱俩比比?”

    余建国一挺胸:“谁怕谁!”

    ……

    老板娘也不知道,为啥好好的父女情深就演变成了厨房里头的一场没有硝烟的战火。老余的来历她不是特别清楚,不过光看这一手馕坑烤鸡的手艺,想来也不是泛泛之辈。

    回到收银台,老板娘从桶里抓出一把瓜子,继续翘起二郎腿。眼角瞟了瞟墙上的钟,再有一个小时就快到饭点了,她也有些好奇,这上阵父女兵,到底能带来什么样的味觉盛宴呢!

    冬季是进补的最佳时间,作为在饶乡土生土长的余建国来说,饶乡的清炖羊汤做了不知道有多少回。在他们那儿流行着一句话:冬季羊汤,一补当十补。都说鱼羊才是鲜,饶乡的炖羊汤里,要放一味重要的食材——乖脯。这其实就是海鱼干的一种,在疆省这种地方,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没有的。

    不过没关系,在老师傅的手里,哪怕食材短缺也能做出美味的吃食。羊仔还剩下一条大腿肉,带皮洗刷干净,剁成小块。锅烧热下羊肉,用干锅先炒掉部分水分,再倒入冷水、姜和葱节,放入料酒去腥。大火煮沸后再煮上几分钟,等血水全部冒出再清洗干净。这时候的羊肉经过第一道高温煮制,肉质缩紧,膻味也去了七七八八。

    “阿简,有药材包吗?”余建国喊了一声,这厨房不算大,东西倒是挺多的。他弄不清瓶瓶罐罐的摆放,只能开口询问。

    余简应了一句,指着最下方的一个柜子说道:“好像底下有,您自己看看。”疆省这儿的人吃辣多,主要的调味料都是以味道浓烈的香料为主,内陆的那些药材,倒是挺少见的。

    余建国摸索半天,终于翻出来一切陈年老旧的布袋子,里头的东西不多,翻来翻去能用的只有一味沙参。

    他吧唧了两下嘴,行吧,有总比没有强吧。

    锅子里重新放入冷水,倒入羊肉,放入姜片,再放一把沙参,盖上锅盖等待大火煮开。很快,锅沿处就冒起了滚滚烟火,余建国掀开盖子,用漏勺瞬时间旋转了一圈。说也奇怪,这泛起浓泡的羊汤竟然还是清澈如水,一点都没有杂质产生。

    接下来就是文火慢煲,火候到,羊肉变得软糯,羊汤也更为浓郁。

    大半个小时后,羊汤到了关键的调味时间,撒入一小撮盐,搅动搅动。如今的羊汤已经变成了奶白色,色泽光亮像是牛乳一般,清香中带着药香,只是浅浅地闻一闻,就好像通体生畅。

    “羊肉滋补、沙参润肺,可惜了可惜了,要是能再加上玉竹润燥,简直就是神仙也要下凡来吃这一口啊……”余建国小小地品尝了一口,由衷地感叹道。

    身边的余简瞟了他一眼,撇了撇嘴:“吹牛~”

    余建国脖子一梗,眼珠子一瞪:“什么吹牛!你个小孩子懂啥呀!你那啥缸子肉,好了没?”

    余简把视线转回到烤炉上不断冒气的茶缸上,眼神缓和,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她小小地打了个喷嚏,鼻子短暂地通了一通。

    就这短短的数秒间,她似乎闻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香气。视线又不由自主地飘到余建国手里,那白色乳汁顺着汤勺的抖动滑落在茶缸中,肉块掉落,溅起点点汤汁……

父女大作战(二)

    缸子肉,要用不膻的羊肉。余简手里的这个,就是谷饲新鲜宰杀的罗布羊,肥瘦相间。按照比例,每个缸子按照比例,一块羊肉配上一把鹰嘴豆、两块黄萝卜、一个洋葱一半先放一半后放,再加入少许葡萄干、大枣和枸杞。

    受了余建国的启发,余简做了个简易的架子,就把缸子肉放在馕坑上煮,坑里烤上了芝麻馕饼,一阵谷物的香伴随着一阵肉香,一重更胜一重。

    十一点,饭点到。老面孔们又涌入了饭点大门。

    进门就是浓浓的羊香,刺激得食客们食欲大震,不时地瞟向后厨的门帘,还舔起了唇角。

    “老板娘,今天这味道……可不一般啊!”小宝进了饭点就自顾自地去门口玩雪了,年轻妈妈一边保持着高度注意力,一边跟老板娘搭话。

    老板娘吐了口瓜子壳,神秘兮兮地说:“别说,你们还真有口福了!”

    于是,在众人翘首以盼之下,后厨出现了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小的自然是众人熟悉的小溪,大的嘛……带着口罩露出一双眼睛,跟前头的小姑娘说不出的相似。

    小宝歪着脑袋咬着手指可爱的问:“小溪姐姐,那个叔叔是谁?”

    小溪半蹲下身子,刮了刮他的小鼻子,眨了眨眼睛:“那是我的爸爸呀!”

    “爸爸”这个词对于小宝来说有点陌生,他的父亲经年累月的在外地,只是逢年过节才会回来一趟。小宝对于他的印象只是视频里匆匆一瞥的身影,还有总是叫他名字的声音。

    他一个转身,投入妈妈的怀抱里,抱着母亲的腰蹭了一下,弱弱地说道:“小宝……小宝也有爸爸!”

    年轻的母亲红了眼眶,摸了摸他的脑袋,小声地安慰:“那是当然啦,小宝的爸爸可是最最最喜欢小宝的。”

    内心中却也再次坚定了想法:是时候要去跟孩子的爸爸汇合了。

    今日份的菜单,出奇的丰盛。眼尖的食客发现,这里头的好两样菜式是南方的做法,瞧那酸辣鸡杂,红红火火窜鼻的辣意,但一吃,却发现根本没有想象中辣口,竟然还泛出丝丝的甜味。再看那翠绿的菠菜尖儿,水焯后用了蒜泥凉拌,碧绿脆爽,一口咬下嘎嘣脆。

    还有两份子缸子肉……

    嗯?两份???

    食客们看着面前一模一样的两个茶缸,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这是?”有人指着茶缸不敢打开,倒是喉咙拼命地耸动,露出一副馋样。没办法,那味道太香了……

    老板娘老神在在,颇有一副你们得了便宜的样态,说道:“你们都尝一尝,等会儿投票啊——”

    余建国乐呵呵地打着菜,他第一次做这样的工作,觉得别有一番乐趣。尤其是学生们装着可怜兮兮说着好话让他多来两块肉的时候,那种由衷的骄傲,别提让他多开心了。

    年轻妈妈指着两个一样的茶缸问儿子:“你想吃哪一个?”

    小宝跟个小老鼠在两个茶缸间来回游走,好半天才艰难地做出选择:“就它了!”

    年轻妈妈把他选择的推到他面前:“选好了就只能吃自己的咯!”他们两个人只拿了两份,小宝吃不了太多,剩下肯定还是落进她的肚子。

    小宝有些犹豫地又看了一眼母亲面前的茶缸,小牙齿一咬:“行吧!”

    盖子被小心掀开,水汽凝结成汤滴在盖子上滚了一圈,又落回大部队中,那“叮咚叮咚”的声响,伴随着阵阵清香,一下子就虏获了小宝的心。

    “哇塞!是牛奶哎!”小宝大为惊奇,茶缸里的汤汁奶白奶白的,跟他喝的牛奶一样。不——牛奶才不会有这样的香气呢!

    他抓住勺子,自己舀了一勺,吹了两口气,放进嘴里。肉汤汁水清甜,带着温热的醇香,一点一点蔓延到口腔里。

    小宝不懂得什么太过华丽的辞藻,只觉得这是他长这么大从未吃到过的新鲜味道。可其他人就不一样了,他们只抿了一口,就尝到了这茶缸非凡的味道。

    羊肉的雅致随着高温大火被反复压缩,凝聚成一滴滴的浓郁汤水,草原的壮阔与羊群的热烈仿佛都融合进了这高汤中。

    鲜香。

    这是他们对汤水最直观的感受。

    复郁。

    这是在汤水滑入喉间余留下的阵阵芬芳。

    药材的味道不仔细品,都尝不出来,却又能在丝丝缕缕之间找寻到蛛丝马迹,让人回味悠长……

    再来一口羊肉,这又是不同的滋味了。腿肉筋道足,却又被炖得软烂,却又出奇的细腻。肉中又吸取了汤汁的精华,在舌尖滚一滚,又溢出不同滋味的汤水。就这么一口汤一口肉的,恨不得让人把舌头一起吞下去。

    饭店里早就没有了说话的声音,众人都沉浸在缸子肉带给他们的快乐中,久久不可自拔。

    余建国满意地看着大家喝了他做的清炖羊汤的表情,向着女儿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容。那满脸的得意,似乎感觉自己赢定了。

    “好戏还在后头呢。”余简无声地对他做了个口型,示意他继续看下去。这南边的清炖羊汤不多见,自然有些先声夺人,不过人嘛,到底还是对自己惯常吃的东西更有感情一些。

    不出她所料,在短暂的震惊后,众人的视线又转移到了另一个茶缸中。刚刚打开盖子的一角,一种陌生中透出熟悉的气味就扑鼻而来,脸上的神情不自觉地就软和下来。

    里面是色泽油亮的羊骨肉,混合了萝卜和牙皮子,带着一股特有的浓烈香气。学生们的手已经伸向了桌上的胡椒粉,撒上厚厚的一层,搅拌开来,就着茶缸喝上大大的一口……

    沾染了羊油星子的浓汤,经过胡椒的润泽,带上了些许辛辣,却又完美地中和了羊汤的微膻,一口下肚,美而不腻。热滚滚的汤水顺着喉咙直达胃腹,暖流瞬间席卷了全身。

    黄萝卜炖得软糯,抿一抿就融化在唇间,带着微微的甜意。牙皮子也被炖得去掉了原本的辣意,只留下蔬菜特有的甜味,却又不失脆爽,一口咬下,还能感受牙齿与之接触的微硬触感。

    这鲜美辣香……才是他们疆省人,最最喜欢的滋味啊……

这该死的胜负欲

    “怎么样怎么样?”余建国扒在收银台上,抓耳挠腮地看着老板娘手里的纸条。

    没错,为了保证比赛的公平公正,老板娘给每个人都发了一张纸条,用A和B表明了两个不同的缸子肉,只需要小小地勾动笔尖,就能知道大家心底喜欢的到底是哪一个了。

    跟余建国的焦急相比,余简就显得淡定许多了,跟着清洁阿姨一起,收拾着桌上的餐盘。

    清洁阿姨用着不算特别流利的普通话跟余简嚼耳朵:“溪……你做得好吃!”她这一时半会的也改不过来称呼。

    余简也跟着悄悄说道:“我也这么觉得。”

    笑嘻嘻地一抬头,就见余建国气呼呼地瞪着她,还做了个手割脖颈的姿势。余简耸了耸肩膀,假装没看到一样又顺势低下了头。

    余建国继续转向还在唱票的老板娘,脸上满是期待:“是不是我赢了?”

    老板娘放下最后一张纸条,确认了一遍结果,有点遗憾地对着他摇了摇头。

    余建国不可思议:“难道我输了?”

    老板娘又淡然地摇了摇头。这一回,她也不卖关子了,拎着一沓纸条抖了抖,宣布起来:“午市来了20位客人,喜欢建国师傅做的淡雅羊汤的有10位,选择余简的传统缸子肉的也有10位。这么看来,上半场比赛,你们俩打平了……”

    余建国顿时把心放到了肚子里,不过想想还是有点郁闷:“怎么可能有那么多人喜欢臭丫头做的羊汤?”

    余简关心的可不是这个,这午市虽然是20位客人,可是汤只给出了19份,她举起手:“我有异议。小宝跟他妈妈做的什么选择?”

    说起来,这段插曲两位大厨确实没看到。小宝作为小朋友,原本是没有选择权的,他妈妈选择了味道更为霸道的传统缸子肉。可投票的时候,小家伙不乐意了。眼含泪泡看着他妈,说:“可是我真的很想选这个牛奶缸子肉啊——”

    老板娘看着两人僵持不下,打了圆场,重新给了小宝一支笔和一张纸,让他给自己的衷爱投上了一票。看着老板娘收下自己的纸条,小宝走路的腰杆儿都挺直了不少。

    老板娘这么一说出来,轮到余建国打抱不平了:“咋地,小孩子就没有选择的权利嘛?!”哼——幸好老板娘给力,不然他不就莫名其妙地输了女儿一筹?

    余简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看着老父亲的眼光明显不对劲起来了。怎么回事儿?她老爹这突如其来的胜负欲是什么鬼?好像今天非得站在她头顶上跳舞一样……

    有句话说得好:女孩的心思你别猜,你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可更难猜的,应该是中年男人的心思吧……

    余建国默不作声地蹲在后厨的食材筐前,挑挑拣拣地准备着晚餐要用的食材。半晌,忽然自己笑出了声。

    这会儿也算是回过神来了,他哪里是要跟女儿较量啊,分明是不想输给那啥女少卿嘛!可话又说回来,这女少卿在古代再厉害,现在不还是成为了他余建国的女儿?见了面不还是得乖乖地喊他一声“老爹”?

    想到这里,余建国心里那最后一口浊气算是消失殆尽了,心里那个美滋滋啊,言语其表。

    余简走进来的时候,就见他独自一人蹲在那儿又是哀叹又是傻笑的,不由地蹙了眉。她老爸不会是受什么刺激了吧……?

    “爸爸?”余简小心地拍了拍他的后背,轻轻唤了一声。

    余建国扭过头,慈眉善目地对着她:“哎,乖女儿啥事?”

    那温柔似水的语气语音活生生让余简在馕坑残留的温度中打了个寒颤,她倒退了两步,颤抖着声音说道:“爸,您……没事吧?”

    余建国更加温柔了,指着自己说道:“我?我能有什么事情啊?外头收拾好了?你累不累啊?这病还没好呢,可是得多歇歇……”

    听了这话,余简又是后退了两步,面露惊恐地看向她老父亲。天哪——这怕……不是更年期了吧?咋情绪一阵一阵的?着实令人害怕啊!!

    ……

    晚餐前,余建国的胜负欲又忽然高涨起来,跟着老板娘一起捣鼓了一番投票机制。为了怕老板娘作弊,还乘着午休的功夫自制了一个简易投票箱。

    拍了拍完全看不见内里的纸板盒子,余建国贱兮兮地笑:“阿简,你看着吧,这回我肯定赢你!”

    余简敷衍地回答:“是是是,您说得都对!”不过手上往茶缸里放汤料的手势,可一点都没停顿,甚至还多放了几味调味。

    饭点的时候又进来了好些熟悉的面孔,出租车司机就是其中一个。一进屋子先深吸了一口气,脱下带了一天的皮手套,跟着老板娘打招呼:“还以为您今天也不开店了呢!”

    老板娘给他的保温瓶里灌上热水,埋怨道:“还不是怕你们饿了不敢在外头吃饭,小姑娘带着病来做饭的!”

    出租车司机脸色一晒,结果暖壶抱在怀里,有着被她戳中心思的心虚,说话的声音也弱了两分:“能省一点是一点嘛!”

    老板娘哪能不知道他的家庭情况,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无声的鼓励。

    出租车司机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忽然提醒她:“昨天我在火车站接了个人,是从外乡来的,刚一上车就跟我打听饭店的事儿。古力,你最近惹麻烦了吗?”

    老板娘一愣:“没啊——”

    出租车司机摸了摸脑袋,喃喃自语:“那就奇了怪了,你说这外乡人打听你一个不知名的饭店做什么?”

    老板娘咧嘴一笑,“谁知道呢?话说,我这饭店就这么没名气的吗?”

    司机连忙打哈哈:“没有没有,在我们心里,你这饭店NO.1。”还说起了在广播里听到的外国词汇来了。

    在这打诨下,刚才有些紧张的气氛缓和了几许。老板娘堪堪转了个身,避开司机的视线低下了头,半垂着的眼睫下,是若有所思……

    就在这时,余简端着一大盆子的菜式,从后厨走了出来。经过老板娘身边的时候顿了顿,有些诧异她脸上的惊魂未定。

没有结果的结果

    过了好一会儿,余茵茵也来了,后面跟着脸色愠怒的刘丽萍,双双抖了抖身上的落雪。

    余建国和余简双双一僵,讪讪地动了动嘴皮子。

    “妈妈——”

    “老婆——”

    刘丽萍斜着眼瞟了一眼同样半抬着手的父女俩,冷笑两声,也不回答,只是扶着余茵茵坐下,自己拿了两个餐盘,排到了队伍的最后。

    怎么办?余建国手肘捅了捅女儿腰,给了个眼神。

    余简瞄了一眼看不出喜怒的母亲,转头小声问:“您没跟我妈说?”

    余建国连忙回答:“怎么没说!咱俩刚踏出大门我就给她发信息来着……”

    果然,这直男的思维都跟水泥钢管一样,又臭又硬。明知道这事儿肯定要被骂,不当面说还发消息。余简都可以想象,她老妈睁开眼清醒过来,一摸床的另一边,冰凉一片。再出来一瞧,女儿的房间里空空如也。刚想打电话问一问,就看到余建国给她发过来的消息。

    不出意外的话,连内容她都能复述得出来:【老婆,女儿非要去开店做菜,我拗不过她,只能陪着她一起。我保证不让她干重活!】

    “你怎么知道?”余建国听着女儿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出自己的留言,惊恐不已。他家闺女不仅是穿越而来的古人,难道还懂得读心术??

    呵呵。余简对天翻了个大白眼,口罩下的嘴唇微咧,露出几颗森然白牙。真是死贫道不死道友啊,他老爹这太极打得,张三丰都自愧不如啊!

    轮到刘丽萍的时候,余建国发挥了出了舔狗最大的本领,那满满当当尽捡着肉块打的架势,就差直接把盆直接端到对方桌上了。

    刘丽萍内心有些窃喜,但是面上却不为所动,继续冷然地看着他。

    等到了余简那儿,还不等她开口,女儿就先说话了:“妈妈,等会尝尝爸爸做的羊肉汤啊,他可是非要跟我比试一下——”

    “哐当”一声,余建国手上的大勺掉到了盆里,溅起了点点腥油。他拼命地摇晃着双手:“不是不是,我没有没有……”

    刘丽萍那气真是不打一处来啊,手上的盘子大力放到桌上,指着余建国的鼻子开始骂道:“这就是你说的不让女儿干重活?!!余建国,你给我好好解释解释!”

    眼看着余建国抱头鼠窜,余简淡定地出声:“下一个。”

    余茵茵看着面前两个茶缸,不解地转向老板娘:“这就是他们俩比试的内容?”

    老板娘隔岸观火乐此不疲地看着正在享受着手打脑瓜子乐趣的余家夫妻,但笑不语。

    余茵茵好奇地掀开第一个,奶白色浓汤上缀着点点葱花和香菜;再掀开另外一个,澄褐色的汤汁里翻滚着红枣和黄萝卜。她揉了揉眼睛,狭促地笑骂:“这两个小混蛋,这有什么好比的!”

    勺子先伸向了奶白色的汤水,入口是清清爽爽的鲜,过后又泛起丝丝甜味。一口下肚,似乎刚才还微痒的喉咙都舒坦了起来,整个人变得心平气和。咬一口羊腿肉,鲜美嫩滑,肉里包着汤水在嘴中滋开,令人回味无穷。

    她闭着眼回味了一番,只觉得这种清润的味道还能再喝两碗。

    再看向传统的缸子肉,又被扑面而来的辛香之气迷了眼。那翻滚的蔬菜和褐色羊骨,都在向她摇曳生姿。

    羊肉微微的膻腥混合了胡椒的辣味,抿一抿就直冲脑门,黄萝卜绵密的口感,又带着微微的甜意,完美地中和了汤底中的辣。只觉得这汤水怎么能这么鲜,鲜得就好像小羊崽在嘴巴里四处乱蹿一般。热气伴随着汤水滚滚下肚,一瞬间让人周身通暖,后背竟然微微沁出了薄汗一层。

    真是……不分上下啊!

    老太太是不喜欢吃有膻味的东西,但这缸子里肉里的膻已经不能说是膻味了,更多的是羊肉本源的味道,那是熊熊翻滚的大自然之气,是生机之味。

    但她又觉得奶白浓汤也很合她的口味。年纪大了嘛,总要学着养养生,这样才能活得长长久久嘛。

    一时间,这个选择倒让余茵茵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而她身边的喟叹,此起彼伏地响起。就说那出租车司机,抱着两个茶缸不肯撒手,央求着老板娘:“让我再吃一碗吧……”

    老板娘义正言辞地拒接:“饭店的规矩,不能打破哦!”说一不是二,这才是饭店长久立足的根本。

    这最后的结果……

    当然是没有结果。

    即便有结果,在刘丽萍的虎视眈眈下,余建国也不敢去探究到底是谁赢了。他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被拆成四瓣的纸箱子,被扔进了灶火里,连着那些结果灰飞烟灭。而他,还得继续接受着老婆“非人”的数落。

    老板娘跟余简使了个眼色,无声地把结果告诉她。余简笑着点了点头,看向老父亲的眼神里又多带了一丝同情……

    “明天不用那么早来,我跟食客们都说了,你还病着。他们商量了一番,中午就不来了,只要做顿晚饭就行。”打烊前,老板娘叫住了余简,看着她累得迷迷糊糊地模样,颇有些心疼。给她理了理散乱的发丝,摸了摸她的脑门子。

    “嘶——”这突如其来的冰凉让余简瞬间来了精神,眼睛都聚焦了不少。

    老板娘有些好笑,又拍了拍她的头:“回去吧,你爸爸妈妈都等着呢。”

    “行!您也早点休息。”刚转身又扭过来,给了她一个拥抱,小声地感谢,“谢谢您这么照顾我。”

    余简的心底是感激老板娘的,不仅是因为她的收留,也不是因为在病痛时期她的照顾,更多的是因为她找来了父母,也让她明白,她曾经担心的事情在亲情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饭店门口,老板娘看着一家三口渐行渐远的背影,默默地勾起了唇。

    “羡慕吗?”余茵茵忽然出声,把老板娘吓了一跳。

    她抚着胸脯气喘吁吁:“您怎么还没走呢!”顿了顿,才回答,“有啥可羡慕的,我也很幸福啊!”干啥?这老太太是觉得她如今总是孤家寡人一个,替她喊冤呢?

    吧唧了两下嘴,她又说道:“过不了几天,他们也该走了吧?我得提前找厨子咯……”

    “不会的,古力。”余茵茵淡淡地摇头,对上她不解的视线,“余家夫妻也许会离开,但阿简不会。”

    “为啥?”

    余茵茵的视线透过满城的风雪,忽然飘向远方:“因为啊……她是余家人啊……”

    余家人,从来都是有始有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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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回京

    老板娘微微愣了神,脸上的神色几经反转,有些激动又有些惶恐,她的嘴唇微微颤抖,声音也随之发着颤:“您是说……那个余……?!”

    余茵茵但笑不语。

    老板娘的喜悦顿时溢于言表,她捂着嘴巴瞪大了眼睛,慢慢地,眼底有着水汽缓缓升起,连带着手都有些颤动。她“嚯”地又推开饭店大门,直冲到背景墙边,手指触摸着一帧一帧的相片,最终在一张老旧的黑白相片上停住。

    照片上,是一对年轻夫妻抱着大胖小子站在饭店跟前,在他们的身后,有一道略微模糊但是挺拔的背影……

    不知何时,余茵茵也走到了她的身边,同样带着感慨看着这些岁月遗留下来的痕迹,叹息着说道:“古力啊,这个诺言,你们守得太艰难了。”

    老板娘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勾起的唇角越扬越上:“馆长,我们守得起。”

    时间拉回到很多很多年以前,那时候的疆省是个什么模样呢?不能说民不聊生,但也确实是一段极度黑暗的日子。

    这时候正值华夏内陆大刀阔斧的发展之际,但对于偏远的疆省来说,人们还生活在上位者的压迫中,过着凄苦而贫困的日子。

    有一天,古力的爷爷却带回来了一个陌生人。这人有些年纪,白发苍苍不修边幅,只是一双眼睛依然清澈明亮,不时还有精光闪过。这个人的到来让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更加雪上加霜。彼时古力的爸爸还未出生,但奶奶随时有可能临盆,两人省吃俭用就是为了多存一点粮食给孩子。

    可这个老人来的第一天,就吃光了小两口平时三天的口粮。古力的奶奶看着日渐消瘦的粮食袋,忧心忡忡。她不忍心把这个流浪老人赶走,却也不舍得家里的口粮。思来想去做了好几天的斗争,还是叫来了古力的爷爷,让他赶紧把人撵走。

    古力的爷爷不同意,这冰天雪地的,他们本地人都很难生存下去,更别提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外乡人了。几番争吵下,古力的奶奶终于让了步。

    又过了一个礼拜的某个清晨,古力的奶奶忽然发动了,整个人像是被长针扎过一般,周身都抽疼起来。外面下着雪,根本找不到车子送去卫生院。眼看着奶奶的力气越来越弱,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密,古力的爷爷慌张得整个人瘫倒在地上。

    就在这时,白发老人出手了,也不知道熬的什么汤水,澄黄清澈。古力的奶奶就喝了一口,只觉得一股子生气从五脏六腑冒了出来,人都有劲了不少。等到半碗下肚,那真是脸上都冒出了红晕,双手抓着被子一使劲,一个小子呱呱坠地。

    白发老人抱过孩子,见他憋得脸色青紫,用手指沾了一滴汤水放入他的舌尖,又轻捏着他的鼻子让他混合着唾液下肚。再狠狠地拍打着孩子的臀部,一下、又一下……一分钟后,响亮的哭声终于响彻了整个破败的平房。

    后来,小夫妻俩才知道,这哪里是个流浪汉,根本就是个隐士老人嘛。

    随着时间的推移,内陆的很多好的政策逐渐也在疆省实施,人们的生活环境肉眼可见地越来越好。古力的爷爷在白发老人的资助下,开了一间饭店,专门供应穷人用餐。

    这便是饭店的原生。

    老人的脾气有些古怪,能摸得出几斤重的小黄鱼,又有着一手出神入化的做菜手艺,却只让古力的爷爷做简单的菜式。古力的奶奶不解,问过原因。

    白发老人笑了笑,颇有些仙风道骨地捋了捋胡子,反问她:“你手上就这么点钱,你敢吃做得跟花一样的菜吗?”

    那当然是不敢的。

    就这样,老饭店在这座小县城里逐渐有了名气。富人们不屑,穷人们却都非常喜欢,因为能用最少的钱包餐一顿,味道又跟高价位的餐厅不相上下。

    又过了几年,老人坚持不下去了,弥留之际又拿出了好几条小黄鱼交给古力的爷爷,只有一个要求:把老饭店一直做下去。

    为了这一个诺言,古力一家坚守了三代。从她的爷爷到她的父亲,再到她。古力想,等到自己干不动的那一天,就让儿子守下去,儿子不在了还有孙子孙女辈……

    就这么世世代代的传承下去,为了老人的遗愿,也为了那一份信仰。

    老板娘笑着揩掉眼角的泪水,她指着一张又一张的照片,“馆长您看,来我这儿的每个人,笑得都跟别人不一样。”那是一种发自真心的笑容,是虔诚的感激。

    余茵茵吁了一口气,也跟着她一起回忆起来,她在县城已经很多年了,要不是无意中发现了那张照片,恐怕还不知道余齐铭的最后一站,竟然来到了遥远的边疆。

    “等开春了,如果余家的小丫头还留在这儿的话,我得带她去扫扫墓。”老板娘喃喃地说着。

    “会在的。”

    ……

    老房子里的沙发上,端坐着正在接受批评的父女俩。

    小黑不明所以地看了半天热闹,无视着主人给它使的眼神,堂而皇之地迈着小外八跑过来,开心地在她腿边左蹭又蹭。

    余简小力地踢了踢它,想让它远离这场纷争。没想到小家伙压根不领情,歪着头盯了她好一会,“喵呜”一声蹿到了她的膝盖上。

    余简闭了闭眼,果不其然,还没到一秒钟,她母亲的视线就凉凉地瞟了过来,紧跟着还有不太客气的话:“还有心情玩猫?阿简,你到底有没有听见我说的话?”

    “有有有!我保证今天晚上肯定好好休息,不想饭店的事情了!”余简举起双手投降。

    刘丽萍看着她敷衍的动作,都被气笑了,再看旁边那同样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余建国……气更不打一处来了!想着想着内心就一阵委屈,嘴巴一瘪,情绪说来就来:“我容易嘛我?!好不容易找到女儿,想着好好照顾生病的她。结果人家根本不领情,伙同着外人就跑了……”

    余简语气一塞,讪讪起来,连忙挥走小黑,去挽住母亲的手。坐在沙发上的时候还故意挤开了余建国,小声地说道:“妈妈我错了,我保证以后乖乖听你的话……”

    “真的?”刘丽萍假哭的眼睁开一只,颇有点不相信。

    余简重重点头:“那肯定的!”

    “行!”这下刘丽萍开心了,拉住女儿的手快速说道,“那你赶快收拾行李,明天咱们就回京城!”

老头子怒了(一)

    回京城?

    余简瞬间埋下了头,不说话了。

    刘丽萍推了推她:“不同意?刚才不好说什么事情都答应我的呢!”

    余简闷闷地开口:“妈,其他都好说。回京城……我还没想过。”

    “干啥呀?你是不是还不想认我跟你爸?”刘丽萍的语气有些焦急,拉扯着余简的袖子不肯松手。

    余简连忙解释:“不是的——”话到嘴边,又咬了咬嘴唇,低喃着说道,“我答应了老板娘,要做满一年的。”

    余建国猛然站起身,搓着手掌:“明天我去跟老板娘商量!”

    “爸爸!”余简抬眸,定定地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您添什么乱”的心思,看得余建国有点不好意思了。

    转念一想,自己又没做错,继而挺足了胸膛,凶巴巴地朝着女儿说:“干嘛!我看你们老板娘挺通情达理的,肯定不忍心咱们一家人散落两地的。”

    这就不是这么回事儿!

    余简有些懊恼地挠了挠头发,先是组织下语言,这才开始跟父母狡辩……哦不,是解释。

    “我都跟她签好合同啦,必须得干满一年的。现在这个节骨眼下,您让我回去,饭店怎么办?老板娘怎么办?咱们办事也得讲究规矩流程不是?人家辞职都得提前一个月呢……”她半抬着眼关注着俩人的脸色,又说道,“况且人家老板娘是真的对我好,管我吃管我住,病了还来照顾我……不看僧面看情面,我都不能走的。”

    这话一出,倒是说到了夫妻俩的心坎上。两人都是良善之辈,自然知道女儿所言非虚。就冲着老板娘能打电话给余建国,他们都得好好谢谢人家。更别说,这两天相处下来,又见了饭店的经营模式。

    不用别人说,他们仔细一琢磨,都觉得有点儿心虚了。

    但要放女儿一人在这儿,夫妻俩又是着实舍不得。手心手背都是肉,哪里能轻易做出抉择嘛!

    余简看着父母的脸色阴晴不定,眼珠子狡黠地转了转,清了清喉咙继续开口:“不如这样吧。明天我去问下余馆长,他们那儿是不是还要招实习生。妈妈您也知道,我跟学校办了一年的休学,这眼瞅着也要做毕业论文的。听说博物馆参与出土了好些大型墓葬,如果能有机会的吧,我就乘着一起把毕设做了……”

    女儿的学业也是刘丽萍心中的痛。余简的这个提议比刚才的说辞更能打动她的心,这左右一思量,她心中也有了定论。不过面上还是不给她好脸色,冷哼了好几声,别开了脸。

    余建国倒是小心翼翼地给她竖了个大拇指。别说,连他都动摇了……

    夜,均无眠。

    余简房间里,小橘子扭着屁股叼着小崽子跳到了床上,走到余简面前,嘴巴一松,小崽子精准地掉落在她的手上。

    小猫崽已经睁了眼,正当是活泼好动的时候。骤然落在一个陌生人的手上有些愣神,努力地弹着眼皮看清楚眼前的容貌,奶声奶气地哼哼唧唧。

    这一刻余简的心都要融化了,把它捧在手心里亲了又亲,无意中瞅了一眼略带嫌弃之色的小黑和小橘,瞬间无语。末了,她点着小家伙的脑袋说道:“看到没?你爸爸妈妈都嫌弃你了……”

    这下,小橘不同意了,呜咽着就冲上来理论。一时间,三猫一人闹做了一团……

    余建国听了好一会儿墙角,蹑手蹑脚地走回房间。刘丽萍已经拥着被子坐在床上,见他鬼头鬼脑的样子,翻了个白眼。

    “被以为我没发现,你跟女儿两人都串通好了吧?”

    余建国身子一僵,没有底气地心虚,嘴巴倒是很硬:“我……我能跟她串通什么!”

    刘丽萍问:“女儿要留下的事情你事先不知道?”

    这下,余建国不作声了。他知道,但不比妻子早多久。也就是今天在做饭的时候提了一嘴,但是女儿当即就拒绝了。说辞就是报恩的那老套说辞,但余建国就是很受用。莫名地还有一点点地骄傲,他们老余家的孩子啊……有时候就是善良得可爱!

    刘丽萍叹了口气,看着有些翻边的天花板,带着些许落寞和无奈:“阿简的心思我猜不透,不过只要她开心就行了。不过余建国,学业这事可不能马虎,你明天一早就给关教授去个电话,让他帮忙打打关系……”

    听这口气,她也是同意余简继续留在这儿了。

    余建国眼睛一亮:“哎!我肯定一早就打。”

    ……

    京城。

    林风徐拎着早饭扭开了门。不出意外的,屋子里依然是静悄悄的毫无动静。老师这段时间的病情反复得厉害,让他住院又不肯,他跟几个师兄弟一合计,大家轮流着来照顾。

    “老师,您起了吗?”林风徐换上拖鞋,把窗户打开透透气,小声地唤了句。

    房间里,一声若有似无的回答响起:“马上。”

    关山月瘦了好些,原本就不算硬朗的身子仿佛一下子就垮了下来,整个人都灰头土气得毫无精神。他缩了缩脖子,瞥了一眼大开的窗户,埋怨道:“开窗子做什么,不冷吗?关上!关上!”

    人是病了,可还是一如既往的矫情。

    林风徐才不理他,给他把豆汁儿倒上,又打开放了小笼包子的饭盒盖子,递到他跟前:“快吃吧,等会儿就凉了……”

    关山月瞅了一眼,筷子搅了搅白乎乎的包子头,瞬间毫无胃口:“整天就是这些玩意儿,真是倒人胃口。要是阿简在这儿,肯定不会让我吃这些……”说起余简,老头子又不大开心了,瘪着嘴暗暗生起气来。

    林风徐叫苦不迭,这好坏歹话都说尽了,老头子就是油盐不进,一味地固执。固执来固执去,这活生生把自己气倒了。

    正当林风徐绞尽脑汁想着对策的时候,老头子的电话响了。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书桌前,从一堆乱七八糟的纸头底下翻出了老式手机,刚接通听了两句,整个人都兴奋了。

    “老师,老师,快来接电话!”

    关山月懒散地掀起眼皮子,慢吞吞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插在袖管里,挪着步子走来。

    “谁啊?”他没啥力气地问。

    “是我,余建国。关教授,阿简现在在疆省呢……”对面,余建国爽朗的声音传来,听得关山月心神一震,不由地蹙起了眉。

    “你别告诉我,她是跟余茵茵在一起?”

老头子怒了(二)

    听这发凉的口气,余建国就知道关山月肯定是误会了。老头子也不止一次在他跟前吐槽余茵茵抢他徒弟的事儿了,这回余简又正巧在疆省,老头子那发散性思维不得编出一部连续剧出来了?

    他连忙解释:“余教授她不知情的。都怪阿简这孩子,一声不吭地就跑出去了……”他一五一十地把怎么发现余简的经过告诉关山月。

    老头子这才稍微顺了口气,不再横眉冷对了。他缓和了口气,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回来?我准备准备给阿简接风!”:“”

    “关教授,还有个事儿想要拜托您呢!”余建国有点不好意思。

    关山月:“说!哪那么扭扭捏捏的!”

    “阿简想留在这儿学习,您能不能跟余教授打个招呼,让她在博物馆给安排个打杂的工作?”

    关山月:“……”

    好啊!还说不是跟他抢徒弟!这功夫都做到他头上来了,余茵茵啊余茵茵,怎么早没发现她有这么深沉的心机??连带着给余家人的迷魂汤都灌完了!!!

    老头子一把挂断电话,气呼呼地扔到桌子上,大手一挥,吩咐林风徐:“订机票,去疆省!”

    而远在疆省的余茵茵在开会发言的时候狠狠地打了喷嚏,惊得全场的人差点没乱了套。

    助理对着边上喊:“把刘医生找来——”又连忙给她递上纸巾又端上热水。旁边的人一溜烟跑出了大门,不多时,拉着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年迈医生进来。

    刘医生气喘吁吁地拎着医药箱,差点没跑得断了气:“馆长……馆长怎么了!”

    余茵茵把擦完鼻涕的纸巾扔进垃圾桶,哭笑不得地说道:“我就打了个喷嚏,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吗?”

    “打喷嚏??”刘医生缓过劲来,一巴掌拍到刚才叫他的人脑袋上,“你个混小子,谎报什么军情呢!”

    这下,众人都笑得前仰后合。

    ……

    因为不用做午市,余简一觉睡到自然醒,看了看时间,也不过才九点多。她在床上赖了一会儿,想要伸脚的时候感受到了阻力。抬起身一看,被子的下半部分已经被那一家三口的毛孩子占据,四仰八合地睡了三种姿势。

    见她看过来,小黑勉为其难地睁了半个眼表示自己知道了,紧接着继续搂着小橘陷入梦想中。

    余简觉得好笑,摸出手机各种角度拍了好几张照片,又弹了弹最小一只的小脑瓜子,这才开开心心地起床。

    余建国已经做了早餐,熬了浓稠的白粥,还煎了荷包蛋,锅子里还在炸着不知名的酥饼,油香混合着谷香,让余简觉得饿得不行。

    “我妈呢?”余简一边刷牙,一边腻在余建国身边,看着他滋啦滋啦地夹起金黄灿烂的酥饼,含糊不清地问着。

    余建国嫌弃地推了推她:“等会儿就回来,你走远些,别把泡沫弄我锅里……”

    余简不甘不愿地做了个鬼脸跑开了。

    “这狭促孩子!”余建国笑骂了一句,摇了摇头,心里倒是很受用女儿突如其来的小亲昵。这孩子,以前心里头担着那么大的事情,难怪总跟他们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刘丽萍卷着一袭冷风推门而入,跟拿着锅铲的余建国交换了个视线,默默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关山月打了招呼,余茵茵比想象中的更爽快,一听她的来意,立马就应了下来。那架势,还生怕他们后悔似的。

    “丽萍啊,孩子在我这儿你就放心吧,我肯定会督促她好好学习的。”余茵茵保证,“古力一直把阿简当自己孩子疼爱,不会让她受苦的。这天马上就要大冷了,古力那儿我去做工作,以后就开个晚市。”

    有了余茵茵的话,刘丽萍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

    “妈,您去哪儿了?外面可冷了,您可别乱跑。这里的大雪有时候能把人都埋掉。”余简从卫生间出来,对着她说道。这可不是她危言耸听,疆省的天气可是很极端的,每年因为天气原因死亡的也不在少数。

    刘丽萍点了点她的脑袋:“还不是为你操心去了!”

    余简嚼着爱心鸡蛋,听着她母亲的唠叨。一会儿叮嘱她要多穿衣服,一会儿又担心她吃不饱,余简心底囧得不行,无奈之下开口:“妈,我都不是小孩子了。”她都两世为人了,哪里还能不会这些世俗之事。

    余建国也在边上劝:“没几个月阿简就会回来过年了。”

    “那你每天都得跟我们汇报情况……”刘丽萍还是不大放心,直接让余简伸出三指发誓才作罢。

    几个人嬉嬉笑笑又絮絮叨叨说了好久,直到桌上的粥冷了又加热,加热了又变凉……

    老板娘今日到店里比较早。前面跟叶丽娜约了送货,这冰天雪地的也不能让人家等,她没喊余简,自己先过来收货。

    “好嘞,齐活!”叶丽娜收了钱,拍了拍身上的灰土,想起了什么,叫住了老板娘,“老板娘,您这儿还缺厨子吗?”

    “你有人选?”老板娘欣喜地问。

    叶丽娜一把拉过自己那不争气的弟弟,说道:“喏,他总吵着想当厨师,好像我这送货生意上不了台面一样。您别看他手不能提,但是做菜还是不错的。”

    叶弟弟腼腆地一笑,暗暗地挺起胸膛。他做菜不仅仅是好吃,那是非常好吃好不好!也就他姐不懂得欣赏,总是牛嚼牡丹。

    老板娘端详了好一会儿,慎重地问:“你真想当厨子?”

    叶弟弟点头:“反正我不想跟着我姐一起送菜了。”总是风里来雨里去的,风吹日晒,每天又窝在车里干着体力活,哪里有温暖的厨房来得舒服……

    “我这儿有厨子你也知道,要是来的话只能当个学徒,还得先给阿简面试。她同意了你才能来……”

    “等等——”叶丽娜有些不解,“后厨不是只有小溪吗?什么时候来了个阿简?”

    老板娘斜了她一眼:“小溪就是阿简,阿简就是小溪!人家的原名叫做余简!”

    这话说得叶丽娜更不是滋味了,讪讪地说道:“就说她不把我当朋友,原来连名字都是假的。”

    老板娘才不管她的自怜自哀,只是问叶家弟弟:“行不行?”

    叶弟弟思量了一番,瞅了眼她姐满是风霜的手掌,咬了咬牙:“行!我这就留下来接受考核!”

油塔子(一)

    刘丽萍给女儿拉好衣领,又给她把帽子扣好,看着穿着厚羽绒服跟个企鹅一样的余简,还是不放心:“要不,让你爸跟着一起去?”

    余简把头摇成拨浪鼓:“不了不了,明天都要回京城了,您俩赶紧歇歇,这一路上得坐好久的车呢!”

    天气不好,航班都停运了。这会儿回去只有绿皮火车,关键是县城还没有火车站,得坐两个多小时的汽车去临市才行。

    刘丽萍看了眼外头已经变小的雪,点头:“行!那你自己小心着些,晚上打烊让你爸去接你。”

    余简刚想再次拒绝,被她按着肩膀转了个圈,直接打发下楼了。

    小黑站在门前遥望着她的背影,仰头看着略微熟悉一些的主人妈妈。刘丽萍拍了拍它的脑袋,等到光亮照着余简到了一楼,这才关了门:“饿了吧?给你喂食去!”

    叶弟弟今年十九岁,书读得不大好。在跟姐姐叶丽娜商量后,还是决定早点走出学校,开始社会工作。可是这年头,一没文凭二没力气的,跟着叶丽娜开车做物流都够呛。

    叶丽娜看在眼里也急在心里,这样下去,还怎么取媳妇儿啦?

    所以在叶弟弟提出想做厨子的时候,叶丽娜虽然有所微词,但想了想也不乏是个出路。毕竟平时的吃食都是叶弟弟在弄,味道嘛……也确实还凑活。

    “古力姨,小溪姐姐啥时候来?”叶弟弟憨厚地摸着脑袋,看了八百遍门外。

    老板娘瞥了一眼时间,回答道:“顶多一分钟,你就能看见她的身影。”他们家这位大厨的时间观念极强,从来都是提前大半个小时到。

    果不其然,叶弟弟刚一抬眼,就见到一个娇小的身影慢慢由远及近,慢慢地向着饭店靠拢过来。他眼睛一亮,也顾不上没穿外套,连忙迎了过去,向着她挥手大喊:“小溪姐姐……”

    余简跺了跺鞋面上沾染的积雪,接过叶弟弟端来的热茶,小心地抿了一口,才说出了自己的疑惑:“你怎么在这儿啊?”

    叶弟弟嘿嘿一笑:“我姐跟老板娘说好了,以后让我在这儿跟着你学厨!”

    这时,老板娘从收银台探出半个身子,朝着叶弟弟叫:“小叶,你去后面的灶台里加点火,等会得做饭了。”

    “好嘞!”叶弟弟腼腆地朝着余简咧了咧嘴,飞也似地跑走了。

    “您把小叶支开,想跟我说啥呢?”余简凑到老板娘跟前,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老板娘无奈地叹了口气,伸出食指点了点余简光洁的脑门:“你这身份我可算了解清楚了,咱饭店虽然在这小县城里挺出名的,可也用不着你一个世界美食冠军坐镇吧?”见余简想要解释,她先抬手制止,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但走之前可得把下一个厨师给我培养起来!”

    金陵岂是池中物,这方小天地终究是困不住余简这条游龙的。她势必要在更广袤的天地中遨游,就好像多少年前,从远方来的那个白发老人一样……

    “老板娘……”余简诺诺地出声,却压根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老板娘考虑到了一切,甚至料想到了她终究会离开。

    老板娘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骂了一句:“臭丫头。眼泪给我收好了,别让人家看到了以为我欺负你了。”

    这话一出,余简破涕为笑,刚升起的那点煽情瞬间被戳破了泡泡,她撅起嘴吐槽:“哪有您这样的……不是赶我走嘛!”

    “那可不!我就觉得叶家小弟比你好,男孩子能吃苦……”老板娘斜了她一眼,言不由衷地说着各种理由。

    后厨门帘后,叶弟弟那真是无比的荣光和骄傲。原来老板娘对他的评价这么高,瞬间那被自家姐姐常年打压的自信又冒了出来。

    他觉得自己又行了。

    “小溪……阿简姐姐,”叶弟弟拍了拍自己的嘴,“呸呸”了好几声,见余简投来的视线谄媚一笑,“我老是不记得你的新名字。”

    余简淡淡地回答:“名字只是一个代号,你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

    “哎~小溪姐姐!”叶弟弟顿时开心了,眼珠子里满是好奇,看着她手上的动作跃跃欲试,“你是在做油塔子吗?这个我会!”

    哦?

    余简对他刮目相看,把手里已经搅和过的面团递给他,微微颔首:“你试试。”

    油塔子的做法不算难,但重在心细,用油上也很有讲究。叶弟弟一脸严肃地把面团擀出长方条,将油均匀地抹在面皮上,再用塑料板切成三等份。每一份的面皮再擀薄再涂油,慢慢地卷成花卷形状,在中间摁一摁,油塔子饱满的形状就出来了。

    “姐姐你看,白白嫩嫩还冒着油气,漂亮不?”叶弟弟手心里托着一个油塔子,探到余简面前,颇有些得意。

    余简捏了捏油塔子的松弛度,不做评价:“把剩下的做完,蒸一笼试试。”

    这话在叶弟弟听来又是莫大的鼓舞,手脚麻利地把剩下的面皮涂完油,又在灶炉上烧上水,大蒸笼上锅,做好的油塔子码得整整齐齐。

    随着温度逐渐升高,炉灶内的火苗渐渐旺盛,听着咕噜咕噜不断沸腾出的水声,叶弟弟的心情越发的忐忑。

    终于,证明自己的时刻来了。掀开笼盖,让热气稍稍散开,叶弟弟夹出一个油塔子,吹了吹热气,小心地撕开洁白油量的面皮,只见内皮层层分明,散发出点点的油香。

    余简小心地吃了一口,在舌尖感受着面皮的湿度和温度,再轻轻地嚼了嚼。在叶弟弟期待的眼神中,淡淡地笑了笑:“还不错。”

    还未等叶弟弟高兴,又说道:“但是,还能有更进一步的空间。”

    说着,把手里还剩下的一小块塞进嘴里,就着冷水洗净手,重新拿出干面粉。朝着愣在原地的叶弟弟使了个眼色,施施然地说道:“小叶,看好咯——”

    油塔子的面皮要白,所以面团要醒发得够时间;油量要足,这就讲究荤素交替;面皮要有层次还要松软,这就在师傅的手上功夫。

    余简双手飞速地动起来,看得叶弟弟眼花缭乱,却又全神贯注起来……

油塔子(二)

    做任何事都有天赋一说,但比天赋更重要的是你是否倾尽全力的努力。

    叶弟弟不断地回味着余简说的这句话,额头的汗珠密集如水,却也抵挡不了此刻他内心的火热。

    面前的盘子里,还残留着半个余简做的油塔子。放在他做的旁边一比较,孰高孰低一眼就能分辨得出来。这一刻他才知道,余简所说的“还不错”,真真只是对他的鼓励罢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脑海里浮现出余简的所有动作,咬紧牙关,继续揉搓着面团。

    余简站在一边,感受到他周身燃起的高昂火焰,暗暗地点了点头。这个孩子,远比他自己知道的坚韧,心底也有着一股不服输的气势。孺子,可教也。

    她又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这才拿着两个油塔子走出了后厨。

    老板娘又在磕瓜子,等待营业的时间她有大半都跟桶里的瓜子拼命,除了……被后厨投喂的时候。

    看着余简出来,老板娘识趣地把剩下的半把瓜子扔回桶里,拍了拍衣服上的屑屑,正襟危坐地等候起来。

    余简莞尔一笑,提醒她:“瓜子吃多了容易长肉,您不还嚷着要减肥呢?”

    老板娘捏了捏自己肚子上的游泳圈,瞅了一眼她手里的油塔子,撇了撇嘴:“面食才是最容易发胖的……”

    “那您是不想吃了?”余简装模作样地就要把盘子收起来。

    老板娘急忙阻拦:“哎——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她的嘴巴可是被余简生生地养刁了,连带着胃口都好了不少,每回余简给她拿的吃食都能吃得一干二净,还提什么减肥!

    见到盘中白亮的花卷,老板娘更加热络了:“油塔子!我可最喜欢吃了!”她连忙捏起一个,刚触及指尖,就觉得面皮异常的蓬松有弹性,小心地撕开一点,果然是如看见的那样面薄似纸,一层盖着一层。鼻间又窜入了一丝丝薄油清香,刺激得她嘴里直冒口水。

    小心撕开一点放入嘴里,羊油的香气混合了素油的芬芳,包裹在筋道的面皮中,充盈在口腔里。被口水沾染,迅速融化开来,带着谷物微微的甜意,一瞬间就让人迷失其中。

    羊油的味道在热浪中涌动而出,油而不腻,只觉得那是恰到好处的点睛之笔,又与谷物的绵软口感完美融合。

    老板娘心中忽然泛起一个想法:这市井之物的油塔子,此刻怎么会如此地雅致?

    她一口接着一口,很快就干掉了整整一个。再伸手的时候,她的表情严肃了起来,鼓着腮帮子瞪着余简,口齿不清地要求起来:“我还想吃丸子汤。”

    在疆省,丸子汤和油塔子可是绝配。

    “锅里炖着呢,您等等?”

    老板娘“哦”了一句,停下的手继续动起来,又接着拿起另一个开始吃起来:“等会儿丸子汤好了,我再吃两个。”眼下这个就先解解馋,谁让这玩意越吃越香,越吃越酥呢!

    ……

    “哎哟,这什么味道,香得我口水都流出来了……”食客们匆匆忙忙地奔进饭店大门,边跺脚边吸着满屋子的香气。

    免费食物的盆子里,高高垒起又盖上了特制的保温布。有人已经抢先一步,掀起一角,闻着滋滋的油香,口齿生津。

    热乎乎的油塔子在吃之前稍稍地拍打一下,这是当地的特色。出租车司机安耐不住,站在原地就吃了起来。

    一口下去,先是感觉到了油皮的酥,再咬一口,就是内芯的软。一口又一口,每一口都让他感受到了不同的滋味。今天他连手抓饭都不想吃了,只想就着油塔子,吃个舒爽!

    “就说怎么能少了丸子汤!”司机喜滋滋地从叶弟弟手里接过满满的一碗料汤,美美地抿了一小口。

    看似平平无奇的汤水蕴含了疆省人民的无穷智慧,里头放了筋道鲜嫩的丸子、肉质紧实的牛肉片,还有那粉条、粉块、冻豆腐和各种蔬菜,一口下肚,那鲜美的滋味,好吃得让人情不自禁地打哆嗦!

    这寒冷的冬日里,谁不想热辣地喝上一碗汤,再啃两个香喷喷的油塔子呢?

    “爽——”

    “好吃——”

    此起彼伏的赞叹声响起,这种时刻余简几乎每天都能经历,所以见怪不怪。可在叶弟弟眼里,仅仅用一碗普通的丸子汤和家家都能做的油塔子,就能收获到食客发自肺腑的赞美,这就让他感到震撼了。

    震撼之余,他却又认认真真地思考起来。

    原本来饭店学厨,可能也是为了跟姐姐反抗,有那么一两分的真心,却也没有太当回事儿。可这一刻,看到食客们脸上享受的笑容,他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那是一种从心底深处弥漫出来的喜悦,一点一点席卷了他的每一个细胞。这一刻,他整个人都想高声呐喊:你们吃的是我做的油塔子!

    他的这种变化,被余简看在眼里。直到男孩眼中的热火逐渐变得坚定,她才轻轻地笑了起来。

    看来,这个徒弟,她是教定咯——

    “就是这儿?”离着饭店不远处,一老一少迈着艰难的步伐行走在雪地里。年轻的那个背着硕大的双肩包,还得小心翼翼地扶着老人的手臂,提醒他小心脚下。

    老饭店的招牌越来越近,老人的步伐也越来越快、越来越急。

    年轻人气喘吁吁地跟着,叫苦不迭,心里头把那不省心的小姑娘骂了个千万遍。

    “余简!”老人一把推开门,中气十足地喊了起来,“臭丫头你给我出来!”

    余简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呢,食客们先动了。一大帮子大老爷们齐刷刷地站了起来,挡在老板娘和两个厨子的跟前,面色不善地看着来人,沉声问道:“你是来砸场子的?”

    老人那刚冒出来的气焰瞬间灭了一半,被这架势吓得缩了缩脖子,脚下不自觉地退了两步。

    这一退,把身后刚想跟进来的年轻人踩了正着。“哎哟——”年轻人身形晃了又晃,最终被肩上的双肩包拖累,直接倒在雪地里,摔了个四脚朝天。

    “我的关老师哦——您不会是想谋财害命吧???”年轻人哀嚎了半天,爬都爬不起来,气得直蹬腿。

    关老师??

    余简觉得心头不妙,透过人墙的缝隙看过去。那梗着脖子还想不依不饶的老头子可不就是关上月嘛!

仙人出招(一)

    “呼噜呼噜……”关山月双手端着大海碗,狠狠地喝了一口热汤。鲜辣的滋味瞬间冲头,直接冲散了他满身的疲累和寒意。

    而另一边的林风徐,早就左右开弓毫无形象地吃了起来,跟个仓鼠一样刺啦刺啦不停歇。

    “关老师,学长,你们怎么来了?”余简给林风徐递了杯热茶,担心地问道。她没想瞒着老师和朋友们,这余家夫妻都找来了,其他人肯定也瞒不住。她还想着,谁会最先来找她,却没想到会是关山月。

    老头子吃得也很是豪迈,嘴里的东西刚刚咽下,就吹胡子瞪眼地抬高了嗓音:“我再不来徒弟都要被奸人拐走了!”

    “你这是指桑骂槐说谁呢?!”余茵茵一脚踏进饭店,就听见里头熟悉的嗓子。她顿时不乐意了,直接怼了回去。

    关山月正愁找不到人呢,这下余茵茵自动送上门来,老头子火力全开,谁也不饶谁:“说的就是你!平时看你和和气气的,屎都拉到我头上来了?看不出来啊,余茵茵你的心机这么深……”

    这种无妄之灾余茵茵可不想乱接受,三两步就立到他跟前,指着他鼻子说道:“关山月,你把嘴巴放干净点!你倒是说说清楚,我怎么你了?”

    这两个老人,加起来都快超过一百多岁的人了,吵起架来那都是当仁不让,谁也不想落了下风。

    饭店里的食客们,眼珠子随着两人说话左右转动,脸上那都是一副八卦兮兮看情景剧的诡异表情。

    “什么情况?”余简拉着林风徐退到了一边,看着口沫横飞的两人,悄悄问。

    林风徐咽下最后一口油塔子,又喝了口热汤,舒舒服服地吁了口气,看着余简的眼神里带着些许埋怨:“还不是因为你!离家出走就算了,明知道老师最看重的就是你,竟然还跑到死对头的地盘上!关键是,你老爹一通电话直呼过来,还想让老师给你打招呼进余教授的博物馆工作……”

    事情虽然有些复杂,但余简也算是听明白了。估摸着上回在西市余茵茵邀约的举动深深地刺痛了关教授,再加上这么阴差阳错地来了疆市,老头子这满满的危机感就上来了!

    “那你也不能由着他来疆省啊,这天寒地冻的出了事怎么办!”余简瞪他。

    林风徐简直比窦娥还冤,心中一阵苦涩。咋地,他还能拗得过大名鼎鼎的关教授不成?!

    余简躺在床上,想着头先发生的一幕就觉得好笑。

    关山月和余茵茵这对老年欢喜冤家吵了大半天,被姗姗来迟的余建国和刘丽萍分了开来。这两厢一解释,关老头终于也知道是自己鲁莽了。

    可长年累月积攒的傲气又不容许他轻易低头,只能摸了摸鼻子闭上了嘴,任由刀子嘴豆腐心的余茵茵又用言语讽刺了几句。但说归说,余茵茵也还是心疼老头子大老远地赶过来,直接把两人带回了博物馆的宿舍。

    “阿简……”关山月可怜兮兮地看着她,想得到她的挽留。

    余简挥了挥手:“快去休息,有事明天再说。”

    关老头只能跟个小媳妇儿一样,跟在余茵茵的身后,灰溜溜地走了。

    “这小老头……”余简轻笑着摇了摇头,默默地闭上了眼。而在不远处的床头柜上,她曾经用过又被遗忘的粉色手机,短暂地亮了一秒,又飞速地黯淡下去。

    电话的另一头,指节分明的手指不断地锁紧,有人看着满城风雪,眼底一片凄凉……

    ……

    一大早,老板娘又接到了陌生电话。

    “我都说了,我没有出售饭店的计划。”她眼底满是不耐烦,声音带着沙哑的低吼。也不知道是谁,跟个神经病一样,这才几点啊?就冒冒失失地打电话过来。

    “您先别急着挂,听我把话说完。”电话那头,男人定了定心神,用着自己最缓和的口气说话。

    老板娘怒了:“不用说了,不卖就是不卖!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打过来我就报警说你骚扰!”气得直接就把电话挂断了。

    可没过两个小时,家里的门又被敲响了。

    老板娘瞅着猫眼看了半天,只见物业带着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站在门前。物业保安讨好地敲门:“古力女士,麻烦您开下门。”

    老板娘不情不愿地开了门,用身躯抵住门板,问:“什么事?”

    年轻人摸出一张名片递给她,又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推了推眼镜扬起笑脸:“您好,我是苏氏地产集团的。”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可老板娘此刻手痒痒得想直呼对方嚣张的脸庞。

    她一字一句地说道:“再说一遍,老娘的饭店不、卖!”

    年轻人丝毫不慌张,只是微微地咧起唇,勾勒出一个略显阴暗的笑,缓缓地说道:“老板娘,我有千百种方法能让您做出退让。现在还能坐下来与您谈判,纯属是因为我们老板顾念着那点情义。不然的话……工商、消防、住建,哪一个去您那儿,都得让您伤筋动骨好些日子的……”

    老板娘浑身一凛,犀利地看向他:“你这是在威胁我?”

    “不不不,”男人摇了摇手指,继续说道,“我这是在规劝您。”说着,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把刚才被老板娘丢回的名片放在茶几上,“您还有考虑的时间,想好了给我打电话。价钱方面嘛,肯定不会亏待您的……”

    直到物业带着男人离开,老板娘这才若有所思起来。苏氏集团,这是魔都的企业,怎么会惦记起边疆小城里她这家微不足道的小店??

    这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直接延续到了下午开店的时候。余简端着晚餐出来,跟她说话也是心不在焉的样子,满脸的忧思和愁虑,眉头都快拧出结来了。

    余简担心地问:“出什么事了?”

    老板娘勉强一笑:“没事。”却直接用手去摸盘子里的菜。

    “哎!”余简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找了纸巾给她擦手上的油,“您到底怎么了?”

    “都说了没事,我好像不大舒服,要感冒了……”老板娘干笑了两声,随便找了个理由,还装模作样地咳嗽两声,“你去忙吧,让我休息休息。”

    不对劲!余简目光炯炯地盯着她,余光瞟见她仓促地用手遮住一旁的一张小卡片。依稀间,似乎有几个大字闪过。

    苏氏……

    余简的眉头微微蹙起,电闪火花间,她抓住了一点头绪——

    她惊恐地长大了嘴。

    完了!她终于想起来遗忘的到底是什么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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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美食在现代爆火了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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