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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美食在现代爆火了全文阅读

作者:落幕有三分     我靠美食在现代爆火了txt下载     我靠美食在现代爆火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百花虾球脆猪皮(二)

    这时,烘箱的清脆的铃声响起,在众人耳里,那可真是能堪比最精妙的乐音。于是有人忍不住了——

    【建平叔,猪好了!猪好了!!】

    余简一字一句地把上面的留言念出来,余建平“哈哈”两声,神气地一抬脸说道:“看好咯!”

    箱盖打开,原本隐约的香气逐渐变得浓起来,甚至有愈演愈烈的态势。那用小叉子架出的小乳猪,周身都冒着滋滋的油气和烟火,肉眼可见的锃光皮量。

    连余简都不自觉地抹了抹嘴角。

    烤乳猪分脆皮和麻皮,脆皮乳猪的涂油少,用慢火烤出来肉汁饱满;麻皮的皮质则更酥,脆口的时间更长。这只乳猪的猪皮明显就是更为脆爽的麻皮。

    余建平手起刀落,众人只觉得他拿着刀的手一闪,案板上就已经是一块块四四方方的焦红猪皮。竟然把片鸭片鹅的功夫用到了片乳猪身上。

    要不是隔着镜头,大约围观的这些个粉丝手掌都要拍红了吧。

    【这难道……就是华夏失传的绝妙刀工?】

    【楼上的,你没想错!建平叔,您还收徒吗?四十多岁还有一个江湖梦的那种?】

    这一说,又吵吵嚷嚷地没边了。余简朝天翻了个大白眼,决定让他们自己内部解决,随即就把视线重新转向了余建平身上。见他转了个身,悄摸摸地摸起一片散碎的猪皮,放入口中。

    香、脆,猪皮浸润了特调的皮水,入味得很。经过烘烤,皮质中的肥油滤得个七七八八,只留下一点油香充斥了整个口腔。余简觉得眼前一亮,真的好吃!

    余建平一转身,就见她跟个小孩子一样扒拉着乳猪身上残留的猪皮,没好气地用刀柄敲敲了桌子,“行啦,再偷吃就没有了!你去外头看看你爸,拿个东西怎么拿那么久……”

    好吧。余简悻悻地放开手,拿了张纸巾擦了擦,不情不愿地往外走。建平叔啥时候这么小气了?一点都不像他平时的性格。

    天知道,这可绝对不是余建平小气,实在是说出来也不好意思……这麻皮乳猪可是费了他们好大的功夫才搞出来的,就今天也才出了这么一只最完美的,等会可是要用它做硬菜的。权衡再三,也只能牺牲余简的口腹之欲了。

    ……

    余家食肆的大包厢又到了开启之日,唐静灵的肚子大得跟个皮球一样,在丈夫的搀扶下慢慢地挪着步子。

    余简连忙上去挽住她,有些心疼地接过她手上的小背包,说道:“还有几天就要生了,还非要出来。”

    唐静灵可怜兮兮地跟她嚼耳朵:“你可别这么说,被他听到非得把我逮回去不可。”她这一胎出的问题还真不少,先是被唐渊的事情吓着见了红,好不容易保住胎,又有点妊娠高血压。这来来去去的,可把她折腾得不清。李经国对她可不放心了,整个孕期就死命盯着,唯恐再出丁点儿问题。

    原本今天的宴席是不让她来的,可唐静灵死活不同意,好好地撒泼打滚了一番。她在家里头吃保姆做的营养餐吃得嘴巴都快淡出鸟来了,这专业营养师做的菜确实丰富,可滋味……啧啧啧,她都不想说,连猫粮狗粮可能都好吃一些吧。

    想到这里,她默默地又吸了吸气。你看——这食肆的空气里都弥漫着让她垂涎三尺的味道,她怎么能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呢?!

    余简瞅着她古里古怪的样子,也压低了声音:“你是不是馋了?”

    唐静灵顿时对她肃然起敬,握着她的手甩了甩:“知我者莫若你啊——”弟弟什么的不重要,她已经可以看到未来跟弟媳妇儿一起的美好画面了。转念又哀怨起来,她那个傻叉弟弟,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把阿简拐回家啊……

    说起吃,余简的眼前又浮现出刚才的脆猪皮,开始给唐静灵安利:“建平叔跟我爸好像搞了道新菜,味道挺不错的。”

    “是吗是吗?你跟我具体说说看……”唐静灵瞬间来了兴趣。而另一边的李经国悄悄给余简竖了竖拇指,唐静灵的大肚子其实对她的影响挺大,总是提不起精神,这会儿还真亏余简,就一句话,整个儿就让唐静灵容光焕发了。

    等人都到齐了,周小妍大手一挥,正式开始上菜——

    那道百花虾球脆猪皮终于在翘首企盼下,露出了庐山真面目。在酥脆的如猪皮下,酿入饱满的虾饺,看着小巧却是整只乳猪的精髓。底下垫着焯过水的包菜丝,焦红下透出的油黄,包裹在翠绿的细丝中,那种赏心悦目,直接就让人惊呼出声了。

    唐静灵刚才听余简的描述就对这道菜产生了高度的兴趣,这会儿更是忍不住,第一个伸出了筷子。猪皮入嘴的瞬间,袭来滚滚油脂的香气,凶猛而浓烈,牙齿刚刚触及,便直接化作纷飞的碎片。经过反复摔打后的虾蓉,Q弹间却又带着丝丝的细腻爽滑,融合着猪油的脂香,跃动在口腔,肆无忌惮又绵远流长。

    “咔嚓咔嚓”更让人享受的,是这声声的脆响,那是牙齿跟猪皮最直接的触碰幻化而来的美妙乐章。

    一道又一道的菜式上桌,让众人都流连在美味中,久久不可自拔。

    “千言万语,都在这杯酒中。你们对老余家的恩情,我余建国都记着!”余建国红了眼眶,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又招呼他们继续吃,“合不合胃口?不合的话我再去做……”

    余圆举起手,说出了大家的心声:“我觉得那个啥猪皮的,还能再来两份……不,是三份!”

    余奶奶被儿女子孙和小辈们簇拥在中间,嘴里嚼着孙女给她夹上的最后一个乳猪皮,因为牙口不好,还贴心地把猪皮去除了半块,只留下底下软软的虾蓉。她吃在嘴里,甜在心里。

    孙女盈盈的笑脸,不时地在她眼前闪过,她心中却隐隐又一阵遗憾的叹息,最终化作了一汪浊气,飘散在空气中。

    无论如何,只要阿简在身边,那变都是天堂了。

三角楼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又过了两个春夏。

    这年余简大四,进入了实习期。关山月跑小院的次数每周递增,原因无他,这个自己看好的小弟子仍然悠哉游哉,似乎丝毫没有读研究生的打算。他在家里干着急,只能时时刻刻都过来游说。

    余简还是老样子,大部分时间窝在余家食肆的厨房里,研究些古籍上的新鲜菜品。

    就是这一年,余奶奶生病了。

    最先发现的是余圆。他跟着奶奶在胡同里散步,这条走了成千上万遍地路就好像刻在了脑子里,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可是余奶奶迷路了。

    她迷茫地望着左右两边一样地转弯口,头一次选择了一条错误地路。余圆拉住她:“错了错了,应该是这边。”

    余奶奶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不对不对,是这边。你是哪家的孩子啊?怎么乱给人指路呢!”

    余圆先开始还以为她开玩笑,结果认真瞧着奶奶的神情发现了不对劲。奶奶看着他的眼神中充满了陌生和疑惑,好像他真的是一个陌生人一般。

    余奶奶颤颤巍巍地拐了个弯儿,又走了好一会儿,停在了一扇朱红大门面前,敲了敲门,喊了句:“阿简,开门咯。”

    余圆的眼神又变了,他姐姐明明一大早就出门了,走的时候还特意跟奶奶打了招呼。

    小家伙脑袋一拍:“坏了。”

    结果一查,是老年人最容易得的阿尔兹海默症,也就是俗称的老年痴呆症。老太太病情来势汹汹,初期清醒的时候还很多,到后来心智逐渐降低,每日里浑浑噩噩的时间变长,不再认识人,又像个小孩子一样。

    躯壳还在,灵魂早已走掉了。

    窗外是淅沥淅沥的小雨声,余奶奶正坐在长廊的摇椅上,忽然睁开了眼,眼中浑浊不见,是少有的清醒之态。她挪着小步子去房里拿出了余爷爷的遗相,用着白布轻轻地擦拭,摩挲着画像上年轻俊气的脸庞。

    “老头子,咱们,要回家咯。”满是沟壑的脸上,忽然浮现出深情笑意,又把遗像紧紧抱进怀中。

    余简正巧端着盘子从厨房里出来,小声喊了一句:“奶奶,吃早饭了。”

    余奶奶转头,说不出的慈爱,缓缓地吐出声音:“阿简,我们回饶乡吧。”

    ……

    回饶乡的事情本来受到了所有人的反对,余建国咬死了不肯松口,京城的医疗条件好又时时刻刻有人照顾。

    沙发上,余奶奶又呆呆地坐在那儿,愣愣地看着电视里不停闪烁的画面,不时地嘿嘿一笑。

    余简闭了闭眼,心中镇痛,说道:“爸爸,我想带奶奶回去。”

    余建国一口拒绝:“不行。”

    “爸爸,奶奶……是想家了。”

    就在这时,余奶奶也不知道是不是清醒了,忽然拍着手哈哈笑:“回家!回家!”又像个孩童一般用无辜又渴望的眼神看着他。

    余建国叉着腰瞪了半天,最终叹了一口气,他蹲下身子,握住老母亲的手,抚摸着自己的脸庞,喃喃地喊着:“妈……”

    到底是拗不过同意了。或许他心里也已经料想到了,这一去,大约母亲是再也不会来京城了。

    离开了几年的小渔村,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唯一不变的就是村里质朴的村民们。

    余简回来的几天内,走家门的人接待了好几拨。老人家们不知道阿尔兹海默症到底是什么,但不妨碍他们对于老伙伴的唏嘘和同情。

    “你说,这好好的,怎么就不认人了呢?”老黄头吧嗒吧嗒地抽着烟,看着手舞足蹈正在跟院子里的花玩耍的余奶奶,带着浓浓的感叹。

    余简正在摘手里的菜叶,也把视线转向奶奶。自从回了饶乡,虽然奶奶浑沌的时间还是很长,但余简觉得她心情显然不错,早上会哼着小曲儿,有时候还会逗逗村里过来玩耍的小猫小狗。

    就好像现在,跟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都能说起话来,也不知道在聊什么,眼睛弯得都成了一道月牙。

    “没关系的黄爷爷,奶奶她很开心。”饶乡的一草一木对于余奶奶来说就是刻在骨子里的记忆,这里是她出生长大的地方,承载了她与爱人的一辈子。

    祖孙俩在老家的餐食基本都是余简在做,但这一日,奶奶却突发奇想拿出了擀面棍,兴致勃勃地想要做“三角楼”。

    这是饶乡早年的传统吃食,像面皮裹上馅料,像包饺子一样包成三角形,再放入油锅中炸。很多人都会把它错认成炸饺子。做好的三角形外观,馅料是咸味的,半圆形的外观又是甜味的,再经过高温烹炸,表皮脆香,馅料柔嫩。热气腾腾地端上桌,香气飘满了整个小院子。

    余奶奶捏起一个刚出锅的三角楼,“哎呀”一声,又连忙放下,连忙捏了捏自己的耳垂,嘟着嘴巴说道:“好烫。”

    余简抿住嘴唇,稍稍屏住笑意,板起脸说道:“都说了刚出锅会烫,怎么这么不听话?去外面等着,过一会我端上来。”

    她现在俨然就是一个严厉的家长,奶奶在她面前就是个不听话又调皮捣蛋的小孩子。

    余奶奶继续噘着嘴,在她的目光下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厨房,还不死心地扒在门口,小心地说:“那……那你多给我拿几个啊!”

    吃的时候,余奶奶用勺子把三角楼表皮捅出一个小孔,往里头灌上一点点鱼露,很自然地递给余简:“阿简,你吃。”

    余简笑着摇了摇头:“您先吃吧。”

    余奶奶眨巴了两下眼,不解地看向她:“你不是最喜欢吃三角楼吗?里头放了你喜欢的鱼露的,香得很,快吃快吃。”

    又往余简手里塞,还催促她赶紧尝一口。

    加了鱼露的三角楼瞬间像是有了灵魂,又如同画龙点睛一般,咸香酥三种滋味混合而上,甜馅中泛着芝麻的香气,依稀还有一股子橙皮的清香,中和着肉馅的咸味道,真是一种奇妙的享受。

    “好吃好吃!”余奶奶咬下满满一大口。

    而一旁的余简,看着手中只吃了一点点的三角楼,眼神变了变。

    她不喜欢鱼露,严格来说,自从穿越至今,她很少吃这样一些人工调和出来的东西。余奶奶跟她一起生活了多年,自然是知道她这个习惯的。

    可刚才,奶奶竟然说,她最喜欢的就是加过鱼露的三角楼……

小老板呢

    #赢了#、#历经风雨终能见彩虹#、#华夏美食文化输出#,京城网站和华夏各大主流媒体上,轮番播报着这一殊荣。

    “太好了!”杨建新带着兰亭轩的所有小伙伴们一起,紧紧地盯着手机中来自花城的实况报道,大师傅们胸带奖牌,手中高高举着硕大的金色奖杯,激动得都说不出话来。

    小林寻了一圈,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怎么没看见小老板?”

    对啊,怎么没有小老板的身影?

    守在屏幕前的华夏所有人,都发出了同一个问题。弹幕拼命弹起,一道道关心的询问差点把整个画面都覆盖住了。

    【小老板呢?】

    【小老板怎么不见了?】

    【快把我的小老板叫出来!】

    【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有人终于察觉出了不对劲,对比了所有的内容,发现从素蒸音声部以后,所有的视频中都没有了余简的身影

    张华和阿肆站在正中间,两人共同抬起这座沉甸甸的奖杯,面对着底下众多的媒体和观众,摒去了刚才的兴奋,转而就有些深沉和忧伤。张华拿起话筒,缓缓说道:“这个冠军华夏名至实归,但却也来之不易。可能你们会问,那个在我们中间的小姑娘去哪儿?这句话也是我想问的。这短短的几天中,发生了很多事,我想拜托各位,请大家一起帮我们寻找这个姑娘!”

    众人这才知道……原来比赛中还存在着这样的黑幕,而没有了主力军的华夏,在这么艰难的情况下依然拿下了头筹。

    安静了片刻后的会场,再次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没有人吵闹,大家都虔诚地看着台上这些黑头发黄皮肤的大厨们。

    这个消息传回了华夏,网友们又愤怒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胆敢有人将黑手伸向他们最爱的小老板,不可忍——

    接下来那可就是十八般武艺,各显神通了。

    一时间,外网热闹非凡。而霓虹,却喋喋叫苦。

    在官方的施压下,花城也传来了好消息。科萨各派系之间的内斗本就厉害,结果正巧被警方抓住了漏洞,一鼓作气之下,把几个高层都抓进了局子里喝茶。

    “人呢?”警察审问道。

    卷毛小喽啰犹豫了半天,心里防线终于还是在这样压抑的气氛下垮掉,他举起三只手发誓:“我只是让人带走了她,绝对没伤害她的性命。”按照上头给他的指示,这小姑娘绝对活不过第二天。可小喽啰刚加入不久,本身的胆子又小得可怜,怎么着都不敢下手。

    而科萨里面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他的“领导”嘱咐他几句后就被几个夺命连环call叫走了,留下他看着行李箱里昏迷的小姑娘独自发呆。

    然后他就咬了咬牙,一不做二不休,找到了自己认识但是不太熟悉的朋友。

    警察无语地听着他这番骚操作,也不得不庆幸小姑娘的运气真好,敲了敲桌面问道:“对方叫什么名字?”

    卷毛老老实实地回答:“杰森,他是一个货运司机。”

    警察的视线飘到正对面的玻璃上,在那后面静静地站着一个男人,听完了所有的审讯过程。

    “去查。”冷静的男音响起,身后跟着的助理点了点头,悄无声息地退到了门外。

    ……

    余简心里带着牵挂,她失踪的事情父母肯定也知道了。奶奶这么大年纪了,也不知道承受得住吗?妈妈肯定眼睛都哭红了。还有小余圆,他最敏感,肯定吓的不轻……

    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眼底是挥之不去的浓浓悲伤。

    “咳咳……”背后传来一阵沙哑的低咳,引得余简侧目。

    是伊森,他满是疤痕的脸上布满了潮红色,正扶着墙壁一步步从楼梯上下来,不时地用拳头抵住嘴唇咳嗽几声,脚步也有些虚浮。

    “伊森,你怎么了?!”眼看着他的状态很不对劲,余简连忙上前想要扶他,却被伊森轻轻躲过。

    她抬高手,置于脑袋两侧,无奈地说道:“我只是想帮你。”

    “不用。”伊森还是不喜欢她太过靠近,冷漠地说着,只是就这么下楼说了两句话的功夫,竟然让他冒出了层层冷汗,整个人都快喘不过气来。他颤抖着脚步走到沙发前,屁股刚落座,就瘫软下去。

    浑身就像被火烧一样,烫得不行,连骨头都隐隐作痛。伊森一声闷哼,紧紧咬住牙关。他不能把最脆弱的一面展现在这个女孩面前,不可以——

    “你是不是病了?伊森,你要立刻去医院!”余简也不管他的抗拒,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滚烫一片,他在发烧。余简焦急起来,拼命摇晃着他的身体,“伊森,给我手机打急救电话!再拖下去,你会有生命危险的!”

    伊森勉强睁开眼,苦笑了一下,又虚弱地说道:“没有那么夸张,这是……并发症,经常会复发,你去给我倒一杯水……”

    余简站在原地,咬着唇看着他,“到现在,你还在顾虑我是不是会逃跑?伊森,我真的想救你——”

    伊森摇了摇头,不再说话。疼痛已经抽去了他所有的力气,他没办法再多说一个字。

    这个人,真的是……

    此刻,翻白眼都不能表达余简无语的心情了。竟然真的有人连命都不要,就为了自己给杰森的那个承诺。她哭笑不得地又看了一眼伊森,头发丝都被汗水浸湿了,只能按照他的吩咐去厨房倒了水过来。

    伊森拉开手边抽屉,拿出一个白色的小药瓶,倒出几粒褐色药丸,颤抖着手塞进嘴里,又就着余简的手浅浅地喝了一口温水,喉结耸动了一下,吞下了所有的药。

    随后,又精疲力尽地躺倒在沙发上,闭上了眼。镇痛剂的药效很快上来,终于抑制住了骨头中的钝痛感,他舒服地舒展了眉宇,迷迷糊糊间,竟然进入了梦想……

    一股又一股迷人的香味,弥漫在整个屋子中,随着呼吸,深深地嵌入到了伊森的鼻子中,迷蒙中他舔了舔嘴唇,轻轻地叫了句:“妈妈……”

我知道你不是她(一)

    她勉强笑了笑,小心翼翼地抬眼,看着依旧乐乐呵呵地余奶奶,问道:“奶奶?阿简喜欢吃鱼露?”

    余奶奶处在兴奋中,不假思索地回答:“那可不!阿简小时候总嫌弃我做的东西没味道,不咸又不鲜,又说城里谁谁谁家的东西好吃。我一问,才知道那是加了鱼露的……”说着,又好奇地瞟了一眼还陷入震惊中的余简,埋怨地说道,“丽萍啊,你这个当妈的怎么能不知道女儿的喜好呢!”

    这是又把她当成母亲刘丽萍了。

    老年痴呆症就是会这样,前一秒还在清醒的状态,下一秒忽然就开始不认得人了。余简已经习惯这样的没头没脑,拍了拍她的手背,说道:“是,是我不合格。”

    虽然脑子不算太过清醒,但是某些记忆却十分深刻。刚才的那一瞬间,余简的心跳都漏了半拍,她还在思虑奶奶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知道她是个假冒货了。

    “咦?”余奶奶忽然盯着手里看,扭过头又打量了一下四周,皱起眉头问,“阿简,我们回饶乡了?”

    回来的每一天,余奶奶总会问一遍,余简不厌其烦地告诉她:“饶乡多好啊,您不想回来吗?”

    余奶奶歪着脑袋认认真真地看了一眼余简,乖乖地点头:“想,你爷爷一个人在这儿孤单。”

    余简微笑,眼中却饱含着些许心疼,她宽慰着老人家:“那咱们以后就一直在这儿住着好不好?”

    “真的?”余奶奶眼睛一亮,整张脸都洋溢出不一样的光彩,过了几秒又陡然黯了黯,摇头,“阿简你还是回京城吧,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在我心里啊,奶奶才是最重要的那个……你瞧,我马上都要毕业了,暂时也不用找工作,正好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可以陪着您……”余简搂住她缩了好几圈的身体,温柔地说着。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

    如果时间再能放缓一些,步子再走得慢一些,那该多好啊——

    就这么在饶乡过了几个月的安静生活,又迎来了一季中秋。这一回,所有人都回到了饶乡。

    除了余家人之外,连唐渊都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因为余奶奶,不大好了。

    “阿简。”连续做了几十个小时的飞机,唐渊才抵达了这座原本让他嫌弃得不行的小岛。他的小姑娘呆愣愣地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眼睛虽然盯着花圃里绽放的花朵,却不见任何神采。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余简茫然地转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好几分钟后,眼眶慢慢变红。她可怜兮兮地叫了句:“唐渊……”

    这一声,简直让唐渊的心都酸化了,行礼随手一扔,他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了余简,下巴抵在她的发顶,轻轻地拍着她战栗的背脊。

    余简埋头在他的怀里,任凭泪水不停地流淌。起先只是无声的哭泣,到后来俨然已经发展到了嚎啕大哭。面对眼前这个男人,她终于释放出了这段时间以来所有的委屈和痛苦。

    “不哭了不哭了,等会奶奶听见要伤心了。”唐渊心里也很难过,但依然安慰着怀里的余简。

    “你……不懂。”小姑娘带着抽咽的声音闷闷的,却依然很固执。他们怎么能懂她的悲伤?她从重生的第一眼见到的就是这个年迈的老人,她曾经的脾气并不算太好相处,加之穿越的震惊,在好长一段时间内,对奶奶都是不冷不热又避之不及。

    可老人丝毫没有责怪过她,依然包容着她的一切。

    在余简的心里,她原本就是一个假冒品,却代替正主享受着幸福的一切,心安理得地接受着亲人的爱。时间越长,内心就越来越愧疚。午夜梦回时,她也会想,曾经的那个余简要是没有死,是不是……

    这样混乱的思绪直到余奶奶生病便爆发得一发不可收拾,她已经开始钻起牛角尖,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阿简……”余建平抹着泪从里屋出来,看见唐渊的身影勉强露了个苦笑,“小唐也来了?辛苦了……”

    唐渊摇头,继续拍着小姑娘的背。

    余建国叹息,声音中带着从未有过的无力感:“阿简,奶奶叫你呢。”

    余简猛地把头从唐渊怀里伸出,不可思议地看向余建国:“奶奶醒了?”余奶奶从三天前就陷入了昏迷的状态,医院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又让他们接回了家里,再治疗也无非是强弩之末。

    “不光醒了,头脑也清醒了,看见你不在,说要找你呢。”

    余简一骨碌地爬起来,起身的时候差点被椅子绊倒也丝毫不在意,踉跄着就往屋里冲。

    昏暗的灯光下,余简一眼就看到了床上消瘦的老人,她擦了擦脸,强忍住泪水,露出笑,语气里带着嗔怒走过去:“奶奶,您都睡了好久了。”

    余奶奶见到她,眼神瞬间柔和了起来,似乎透过她看到了其他的人,她张了张有些干裂的嘴唇,声音嘶哑:“你们都去忙吧,让阿简陪我一会儿……”是想单独跟余简聊聊。

    等众人都退出了房间,余奶奶伸出干枯的手,余简一把握住放在了脸颊上。老人的手指颤颤巍巍地顺着她的眉毛划向鼻梁,又渐渐移到她的唇边,最后捏了捏她的耳垂,轻声地说道:“很辛苦吧?”

    余简摇了摇头。

    哪知余奶奶叹了口气,眼神转向了更远的地方:“我知道你不是她。”

    余简整个人骤然一僵,面色瞬间刷白,她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一丝声音。

    “阿简啊……她性格乖张,不喜交际,脾气犟得跟牛一样,特别玻璃心。她对她爸爸妈妈意见很大,甚至可以说是恨吧!她不喜欢小孩子,根本不会像你一样这么喜爱余圆……所以,你不是她。”老人的眼中射出精光,直愣愣地似乎能看透她的灵魂。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一般。余简心中大骇,反复地揣摩着老人话里的意思。

    “可是——”余奶奶话锋一转,整个人柔软起来,她重新握住余简的手,继续说道,“可是我很喜欢现在的她。有时候我也在想,要是从一开始,阿简就是你,那该有多好啊……”

    一滴,两滴,连续的泪水从余简的眼角滑落,她咬着嘴唇拼命地摇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我知道你不是她(二)

    “你叫什么?”余奶奶又问,“我是说你的原名。”

    她这把年纪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世间的诡异之事多的就是,无非就是换了个灵魂罢了。保守了这些年的秘密,临了她却突然好奇了。

    余简沙哑着声音回答她:“元溪。我叫李元溪。”

    在余奶奶的追问下,她一点一点把自己的来历和当初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那个梦……是真的。”听了她的话,余奶奶有些伤心。当年余简被绑架的时候她曾经做过一个梦,梦里的孙女儿满身是水脸色灰青。那时候她其实隐隐约约就有感觉,阿简应该是不在了。原本以为真正的阿简应该也寻到了不同的归宿,想来却是真正的去了极乐世界。

    不过没关系……

    余奶奶的脸上露出笑容,这是这么久以来她最最开心的时候。困扰了她多年的疑惑终于解开了,她此刻觉得异常的安心。

    她慈爱地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庞,缓缓地告诉她:“孩子,你不要有负担。这都是老天注定的,我也开心它让你来当我的孙女。”

    余简心底软得一塌糊涂,鼻子一酸,又想流泪了,她把头蹭到余奶奶的胸口,听着她微弱但清晰的心跳,说道:“能当您的孙女,我也很开心。奶奶,您快好起来,我答应过您,还要给您做好多好吃的呢……”

    余奶奶微微一笑,缓缓地闭上眼,枯槁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她柔顺的发丝:“好,好。”

    这天夜里,闭上的眼的余奶奶却再也没有能醒过来。

    似乎是有心灵感应,刚睡下没多久的余简忽然惊醒,披头散发地冲到奶奶房间门口,却听见了母亲声嘶力竭的哭喊声。她一步一步缓慢地踏入房间,明明只有一两米的距离,却让她觉得如陡峻高山一般走得无比艰难。

    余奶奶安详地仰卧在床上,床头上她跟余爷爷的合影不知什么时候被抱在了怀里,唇角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却没了呼吸。

    余简眼前一黑,整个人仿佛天旋地转一般,瞬间就没有了意识。

    ……

    余简的意志很消沉。

    第一个发现情况不对劲的是唐渊,小姑娘安静得近乎于可怕。她每天依然按时吃饭、睡觉,可话却越来越少。直到余奶奶的葬礼结束,唐渊惊恐地发现他跟余简对话的次数一个手都能数得过来,而且她明显在躲避着所有人。

    在所有事情结束后,唐渊堵住了又想缩回房间的余简,严肃地瞪着她:“你想逃避到什么时候?!你觉得奶奶希望看到你这样吗?”

    余简低着头,脸上一片漠然。她任凭唐渊摇晃着她的身体,却无力回复和反驳。最后,她轻轻地说了句:“放开我吧。”

    唐渊也来了火气,他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握住她的肩膀的手紧了紧,又忽然松开。他梗着声音说道:“你自己好好想一想。”说完,大步迈开。余简的性子倔强起来的时候任凭谁说也听不得,在拐角处,唐渊停下了脚步,深深地叹了口气。他最近心神老是不宁,总觉得又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余奶**七后的第二天,余建国看着日上三竿的太阳,又瞥了一眼女儿紧闭的房门,皱了皱眉。

    “阿简。”他敲了敲门,没反应,声音加大,“阿简,开门。”里头静悄悄的,仿佛没有人一样。余建国脸色一变,暗叫一声不好,旋了旋门把手,发现门根本没锁。

    被子整整齐齐地叠放在床头,床单平整得根本就没有睡过的痕迹。他暗骂一句,打开女儿的柜子,行李箱和常穿的衣服都不见了。再拉开抽屉,除了两本食谱还静静地躺在里面,女儿的记事本却没了踪迹。

    而桌上,放着一张银行卡和一封信。

    余建国手忙脚乱地打开,一目十行地扫过,眼睛瞬间就红了起来。这孩子……这孩子……

    “建国,阿简起来了吗?”房间外,传来余妈妈的声音由远及近。在看到空无一人的房间和呆站着的丈夫也怔住了。

    她失声叫道:“阿简呢?我女儿呢!余建国,我女儿到哪里去了?!”

    余建国抖着指尖把信递给她,余妈妈看了第一句,眼泪夺眶而出。

    “爸妈:我走了。这段时间我有千言万语想要跟你们说,可是不知道如何开口。其实,我并不是你们的女儿。说来这事也荒唐,我原本是大唐的一名厨师,不曾想遇到了海难,再睁眼的时候就变成了你们的女儿。时间……就是那次余简落水的时候……”这种事情在常人眼里简直荒谬得不可思议,但余家夫妇两人相信了。

    女儿的变化他们也感觉到了,却当她是年纪大了懂事开窍了,却没想过还有这样的原因。

    “阿简!我的阿简!”余妈妈抱着信纸痛哭出声,“建国,你把我的阿简找回来!有什么话,我要让她当面跟我说!”

    冥冥之中,她有一种感觉,如果不找到余简,那她就会永远失去这个女儿。老太太能感受到女儿的变化,她们母女连心又怎能没有察觉?你说她自私也好,其他也罢,她不说破的理由只是不想失去女儿,不想失去这个幸福的家。

    余建国在初时的懵逼过后,更多的却是担忧。世道乱得很,这孩子却一声不吭就走了,身上也不知道有没有钱,在外面饿了累了受欺负了怎么办?一时间他的脑海中浮现了各种危险的画面,整个人惊出了一声冷汗。

    他扶起妻子,喝了一声:“别哭了!咱们得把孩子找回来!”

    “对对对,找回来,找回来!”刘丽萍双手抹掉泪水,紧紧地拉住了丈夫的手,虽然身体还在颤抖,但态度却异常的坚决。

    两人跟个无头苍蝇一样,绕着整座小岛疯狂地喊着女儿的名字,直到轮渡边,被摆渡的老伯叫住:“建国,你们在找阿简吗?”

    余建国大喜:“对对,你看见她了?”

    老伯回忆了一下:“我刚开船就来了,坐了最早的船出去的。看着精神不大好,一张小脸煞白的,我问她话,她也支支吾吾地不回答。到了城里,就匆匆下去了。怎么?出了吗?”

    她究竟想去哪里啊!

    余建国急得嘴上生泡,懊恼地拍了拍脑袋,怎么就没想到她出岛了呢——

放逐

    余简不知道如何面对余家人,这是从内心深处涌现出的愧疚。余奶奶走后,每当夜深人静时刻,奶奶的脸与描绘中真余简的面容交相辉映,无事不刻都在提醒着她:你是一个冒牌货。

    余简心虚了。从起初的惴惴不安,逐渐变得患得患失。她无数次地想开口告诉余建国和刘丽萍真相,却终究还是说不出口。只能留下一封信,道尽所有,愿得两人谅解。

    她向学校办理了休学,停了手机卡,瘦弱的肩膀上背着一个双肩包,拖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踏上了没有方向的旅途。

    她这是在……自我放逐。

    余家人从饶乡找到了京城,每每都是晚了一步。短短的几天时间内,原本幸福的余家顷刻间坍塌了下来,余妈妈也病倒了。

    “阿简……你到底去哪儿了?”她趴在京城中女儿房间的床上,嘤嘤哭泣。边上站着的余圆一脸茫然,有些不知所措。他话到嘴边,犹豫了很久还是问了出来。

    “妈妈,爸爸为什么说姐姐不是姐姐?”他昨天半夜起来,偷听到了父母的谈话。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懂,可连起来却是云里雾里压根摸不着头脑。

    余妈妈猛然回头,凶狠的目光仿佛要把他吃了一样,她一字一句地告诉他:“那就是你姐姐!”歇斯底里的小声怒吼把余圆唬了一大跳,瞬间就害怕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不妥,连忙缓和了声调,向儿子伸出手:“妈妈不是故意凶你的,我只是担心你姐姐……”

    “我知道。”余圆抱住母亲,小大人一样拍了拍她的背,严肃地说道。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姐姐一定是碰到了很艰难的事情,但他心中又有一种笃定,姐姐……一定会回来的。

    唐渊听着手机对面的说话声,整个人被定住了一般。良久后,他艰难地开口:“我不相信。”

    余建平一阵沉默后缓缓开口:“小唐,帮帮我们,把阿简找回来吧……就像上次那样……”

    余建国一边喝酒一边流泪,疯疯癫癫的哭哭笑笑,连带武国良也是一样,这都还没到晚上,就已经烂醉如泥。余建平早就想通知唐渊了,可清醒着的余建国就好像困兽一样,龇着牙嘶吼着不让,骂骂叨叨:“都是那个姓唐的,要不是那天他对阿简那么凶,逼迫阿简,阿简怎么会……怎么会……”

    一时间,余建平的心中也起了异样的情绪,难道是唐渊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刺激了余简?等问了之后,才知道,不过是想要让阿简从奶奶过世的阴影中走出来罢了。

    唐渊的心中既痛苦又后悔,一时气急攻心,差点眼前一黑。过了半晌他好不容易恢复,苦涩地回了句:“我一定找到她。”

    ……

    风吹一片叶,万物已惊秋。

    疆省博物院旁边的小餐馆里,不知从哪一天起,多了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子。她总是带着口罩,不大爱说话,打菜的时候却总会给老弱病残的人多打一勺。

    “小溪,东西来咯——”后厨一声爽朗的叫喊,打断了女孩发呆的思绪。她放下手中停了很久的书,小跑着去帮忙。

    皮卡轻巧地停在后门口,从上头探出来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一张异域特色的脸庞说不出的俊美:“小溪?好久不见了。”声音却是甜美的女音。

    小溪朝着她点了点头,却不说话,伸出手接过她拿着的筐子。满满一箩筐的蔬菜少说也有一二十斤,可在她手里却轻飘得如同羽毛一般,都没怎么用力就直接抬了起来。

    “啧啧啧,每回看你这大力士的样子我就为某些男人汗颜……”女子直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又瞅了一眼搬一个大白菜都吃力的男孩,一脸嫌弃。

    老板娘听了她的话“哈哈”笑了两声,“叶丽娜你怎么又在吐槽你弟弟了?”

    叶丽娜翻了个白眼,看着手无抓鸡之力的弟弟,没好气地踢了踢他:“动作快点!你看看人家小溪——”

    “你拿他跟小溪比?”老板娘愕然,“小溪可是能一手提起一只羊……”提起这个,老板娘也觉得不可思议。她跟小溪的相遇说来也奇妙,看着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竟然能在奔腾而来的羊群中一手捞出了她,免去了她受到羊群践踏的皮肉之苦。在救下她之后,又徒手握住了头羊的羊角,一把把它掀翻了。

    要知道,那可是百十斤的强壮公羊啊!

    这么一看,老板娘也觉得叶丽娜说她弟弟的话一点没错,现在的男孩子怎么比姑娘家都要柔弱呢!

    “还有吗?”小溪从后厨出来,把已经腾出的空筐子递给皮卡上的叶丽娜,问道。

    叶丽娜盯着戴着口罩的女孩看了又看,嘻嘻笑道:“每次听小溪说话就觉得听到了圣山上的清泉流淌的声音,耳朵都要怀孕了……”

    要是换了别人,听了这样谄媚的语句早就喜笑颜开了,可是小溪却不为所动,对着老板娘点了点头:“没有的话我去做菜了。”

    “好伤心——”叶丽娜看着女孩子决然离去的背影,捂住心口夸张地跳着脚,“每次都对我这么绝情,枉我还给她带了最好吃的奶糕!”

    老板娘瞥了她一眼:“小溪性子冷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每回来都要逗她?”

    叶丽娜瞪大了眼睛,叉着腰不服气地回复:“那还不是我想跟她做朋友嘛!”叶丽娜女身男相,性子又烈,小小年纪就开始赚钱养家,跟一般的小女生有着天壤之别。从小到大,她就没什么同性朋友。可是这个外来的女孩却莫名地对她的胃口,就一眼,她就很喜欢这个叫小溪的女孩。

    只是小溪似乎对她不是很感冒的样子。或者说,除了厨房里的锅碗瓢盆,没有什么能入得了她的眼。连对着衣食父母的餐馆老板娘,也是礼貌有余热情不足。

    这就让叶丽娜对她更是好奇了。他们这个小镇跟疆省的旅游大市不一样,除了资深的驴友根本不会有人来,这忽然来的小姑娘就好像在众人平静的生活中加入的一滴油,让她倍感兴奋,迫切地想探究她的来历。

    烧得云里雾里的,防护了这么久我这个死宅还能中招……大家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啊!!!!我在努力写下一章……

辣皮子拌面

    “老板娘,我走啦!生意兴隆哦——”叶丽娜帅气地拉开车门,坐上驾驶座,朝着老板娘挥了挥手。

    “好,路上慢点开啊!”老板娘手里拿着一袋子的奶糕,也向她道别。

    他们这家饭店虽然规模不大,但地理位置挺好的,周围地势空旷,能停好些车。从饭店背景墙上满满的照片不难看出,这家饭店历史悠久,从上世纪开始就一直伫立不倒。

    后厨里,名叫小溪的女孩正在奋力剁着羊肉,她正是改名换姓的余简。

    余简在西市待了很久,她留恋着大唐的点点滴滴,可时间越长心中越是惆怅。大唐终究在历史长河中消亡了,现代再怎么复刻,不过只能效仿出一点皮毛而已。她在城楼上看着底下的繁荣,最终还是决定离开。

    于是一路辗转,来到了疆省。后来,她无意中救了老板娘。

    “你叫什么?”那时候老板娘惊魂未定,勉强问起了她的名字。

    她愣了愣神,隔了好久才回答:“我叫……小溪。”

    再后来,老板娘好心地收留了她,包吃包住,每个月还有工资。正好原来的厨师辞职。她就这样,在后厨做了一名小厨子。

    心,却莫名地安定了下来。

    热锅凉油,油热后放入羊肉,炒干水分,放入生姜、葱段和蒜片,再用盐和花椒提味,加上老抽上色,炒出香味后放入辣皮子继续翻炒。

    一股辣椒特有的辛香气味喷发而出,瞬间就席卷了整个厨房。等炒得半干的时候再放入西红柿丁,让其完全融化在羊肉中,再倒入开水煮沸。

    煮肉的间隙,她开始揉面。面粉中加入盐增加筋性,凉水边倒边搅拌,到絮状的时候下手搅拌。面团要三饧三揉,这样出来的面拉得再长也不会断。面团刷点油,擀成薄长方形,用刀快速切出小缝,再盖上保鲜膜进行最后一次饧面。

    锅里传来咕嘟咕嘟的气泡声,掀开锅盖,里头的西红柿汤水已经煮得粘稠,配合着辣皮子和羊肉的味道,光闻一口就觉得口齿生香。小溪一手拿着配料碗,一手持着锅铲,飞速地倒入青椒丁、洋葱丁,再把刚才剩下的蒜瓣一同加入,锅铲快速地翻炒,再放入调味提鲜后出锅。

    辣皮子拌面的面条不像阳春面那样细爽,是有厚度富含嚼劲的面条。所以搓面的时候讲究技巧,圆柱形的面条在揉搓过程中要反复摔打,再拉成细条,同样的边拉边打。

    大锅里的水也开了,小溪把做好的面条下入,反复搅动着。手工面条煮的时间不易过长,两三分钟便可捞出了。

    一大盆子的面条配上一大盆子的辣皮子,端上了长条形的打饭桌。这是饭店免费的面食,客人们可以根据需要自己取。

    ……

    下午四点半,饭店门口依稀开始有车辆停下。老板娘对外瞅了瞅,抿住唇笑,见了来人进来,热情地打招呼:“今天有点早啊。”

    出租车司机挠了挠脑袋,憨厚一笑:“中午拉了个客人去邻市,这才刚回来,午饭都没吃呢!”

    说着,自觉地走到收银台前,扫了十块钱。他每次来,都只吃十块钱的饭菜,有荤有素能吃得很饱,比其他地方划算多了。他算过了,就算每天都在这儿吃,也能剩下好几百块钱。现在出租车的生意不好干,能省一点就算是赚的。

    “今天做了辣皮子拌面,你先吃一点?”老板娘看着他满脸倦容,指了指不远处。

    司机眼睛一亮:“我可是最喜欢吃辣皮子拌面了,快让我尝尝怎么样。”连忙走到打饭桌前,掀开盆子上盖子,闭着眼睛闻了闻,那种混合了多种维生素的辣意让他满意得直点头,不停地念叨:“不错不错,就是这个味道。”

    “旁边还有羊肉汤,自己倒啊!”老板娘远远地喊了一句,身形一转,进了后厨。

    司机打了一盘面条,再淋上两勺辣皮子,倒了一碗浓郁的羊汤,嘿嘿笑了两句,搓了搓手开动。辣皮子汁水充沛,用筷子那么一拌,羊肉的鲜香、辣皮子的香辣很合着洋葱独有的气息,刺激得司机眼眶都快红了。

    轻轻地嗦一口面条,爽滑筋道,面条Q弹得都能在嘴巴里跳舞。再吃一口满满都是羊肉的辣皮子,肥软又鲜醇,时而能嚼到清晰的肉纹,时而又能舔到热辣的油温,咸、鲜、辣,多种滋味在舌根处翻滚着……

    吃得他根本停不下来。

    没两分钟,整整一盘子的辣皮子拌面就下了肚,再喝上浓浓的羊汤,一瞬间觉得所有的疲惫好似随风而去,整个人又充满了无穷力量一般。

    这时候,老板娘端着餐食上来,那是被分格好的不锈钢食盆,大块的土豆烧鸡占了一大半的空间,配上碧绿鲜脆的两种蔬菜,米饭上还盖着一小块牛排。

    “这……怎么还有牛排?”司机有点忐忑地不敢下筷。

    老板娘把餐盘朝着他推了推,朝着后厨努了努嘴:“小溪听说你开了好几个小时的车子,特意给你煎的。”

    “那我等会再付钱……”

    老板娘摆了摆手:“不用,这点东西我还是请得起的。快吃吧,等会还要出车呢!”

    司机有些感动,“哎”了好几声,这才开始慢慢吃着新上的美食。

    老板娘坐回收银台里头,看着这个两鬓斑白的男人。依稀记得,他好像才四十出点头,家里头两个孩子,老婆早年生了场重病不能干重活。全家所有的经济压力都压到了他一个人身上。从早到晚地开车,不敢有一天放松和懈怠。

    哪怕有时候生病了极度难受,也只是来她这儿讨碗姜汤歇歇脚,等缓过神了继续上路。

    生活赋予人们的并非都是幸福和美满,有时候也是苦难和折磨。老板娘看着大口吃饭的出租车司机,心中一阵唏嘘和感慨。

    视线转向后厨,眼神不禁又柔和了起来。里头这个小姑娘虽然平时默不作声,可她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这一块冒着滋滋热油的小牛排,也衬托出小姑娘内心柔软的一面呢——

傻姑娘

    天色渐渐暗下来,疆省的天与内陆相比多有不同,这都已经七点半了,太阳才落山。人们的晚餐时间,也正式开始。

    饭店里,人声逐渐嘈杂起来。小溪早就把晚上的菜式端到了前厅,付了自助餐费的食客们自觉地拿好了餐盘,排着队等着打菜。

    老板娘笑眯眯地看着循序渐进的队伍,半靠在收银台边上跟熟客聊天。

    “小溪的手艺真好,我家小宝自从吃了她做的菜,可是念念不忘。每天卡着点儿在门口等着,就为了来这吃一口。”客人是个年轻的妈妈,看着半大的孩子端着盘子排在队伍里,不由地感叹,“你可是捡到宝了。”

    老板娘睨了她一眼:“怎么?先前老李做的菜不行?不行也没见你少来啊?”

    年轻妈妈脸上一讪,有点不好意思地回答:“哎哟,我可不是这个意思……”见了她脸上揶揄的笑意,这才知道被她耍弄了,啐了一口,小打了她一拳,“阿姐,你就没想把饭店扩大一点?”

    年轻妈妈从小就是吃着饭店里的饭菜长大的,小时候父母带着她来,现在她带着孩子来。几十年了,饭店始终如一,连着钱都没涨多少。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他们这些熟客都很担心,饭店是否还能继续经营下去。

    老板娘认真地看了她一眼,淡淡地摇了摇头,漫不经心地伸了个懒腰:“这样挺好的,再大就没办法维持经营了。”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把价格稍微抬高点嘛!”年轻妈妈脱口而出。

    老板娘反问:“你不想存钱买房了?”

    年轻妈妈语气一塞。乡里乡亲的时间长了,每个人都熟悉得不得了。她跟丈夫结婚多年了,丈夫在临近的省城打工赚钱,她带着孩子蜗居在娘家。虽然父母对她都很好,但小夫妻俩总有点不好意思。这两年他们努力省钱,就是为了能在省城付个首付,为了能让丈夫在娘家扬眉吐气,也为了宝宝以后读书更方便。

    见她不说话,老板娘拍了拍她的手背,说道:“你啊,自己都一团糟呢,还担心我呢!我这有规矩,哪怕以后再开个几时几百年,这菜价永远都是这样的。”

    “妈妈——快来!轮到我了!”年轻妈妈还想说些什么,不远处的小宝软糯糯地朝着她招手,又指了指手里的餐盘。

    她勉强一笑:“就来。”

    晚餐的菜放了一排,汤汁浓郁的大盘鸡、清爽可口的老虎菜、热辣鲜香的圆菇辣子肉……满满当当放了一排。

    “小溪姐姐,我想吃大盘鸡和辣子肉……唔,牛排也想吃……”小宝站在菜盆子前,咬着手指泛起难来。

    “小宝,只能挑自己最想吃的哦!”年轻妈妈委婉地说道。饭店对他们这些食客已经很好了,十块钱的菜包含了一个大荤一个小荤,蔬菜都是不限量的,还有免费的汤水和面食。

    小溪瞟了左右为难的小宝一眼,接过他手中的盘子,刷刷打了一大勺大盘鸡,又舀了一勺子辣子肉,接着又从桶里夹起一块肥瘦相间的牛排。等到打素菜的时候手腕一顿,面无表情地问:“多给了一块牛排,素菜只能选两样哦,你想吃什么?”

    小宝眼睛一亮,整个人瞬间开心起来,指着前面说道:“呛莲白和老虎菜!谢谢小溪姐姐!”

    年轻妈妈连忙制止:“小溪,不可以——”

    小溪还没说话,倒是后面的食客们笑了起来,“难得你家小宝有想吃的东西,前阵子不是还挑食挑得严重吗?这个头,可不得多吃一点!”

    年轻妈妈咬住嘴唇,看着兴高采烈的儿子,瞬间也没了声响。

    从小溪手里接过满趴趴的菜,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轻轻地说了句:“谢谢。”小溪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她的道谢。不过很快就不再理她,清冷的声音继续说道:“下一个。”

    来饭店的食客们大多都心照不宣,从来不会有过分的要求。哪怕前头有了小宝的先例,其他人却都很识趣,只选自己想吃的。

    “妈妈,你吃这个,可好吃了!”小宝嚼着嘴里的牛排,沉醉地晃着小脚丫,不时地把碗推向母亲,想让她也尝尝。

    年轻妈妈摸了摸他的脑袋,眼底一片温柔:“你吃吧,妈妈不喜欢吃牛排的。妈妈吃辣皮子拌面就行了。”

    是吗?小宝严肃地看了一眼母亲,见她果然连牛排都不看一眼兴致缺缺的样子,这才安心地继续吃起来。不过他是懂事的宝宝,妈妈既然不喜欢吃牛排,肯定是喜欢吃鸡肉的,小溪姐姐给他打了好多鸡肉,等会他就只吃一块,剩下来的都留给妈妈。

    想到这里,小宝心情更好了。小溪姐姐做的菜可比李叔叔好吃多了,虽然做的都是他们疆省的家常菜,但就是比别人做的更好。小宝又咬了一口牛排,感受着嫩肉在嘴里爆出汁水的感觉,偷偷地掩嘴笑了起来。

    而他母亲,也被面前的一盘子辣皮子拌面震住了心神。

    面条即便过了这么久依然好像刚才水里捞出来一般,筋道又富有嚼劲。羊肉滑嫩有力肥而不腻,带着缕缕香料的辛香,又包含辣皮子特有的香辣,一口下肚,辣意肆意充斥着口腔,直冲脑顶。而后缓慢地下降,变成柔和的甜意……

    这般滋味仿佛她的人生一样,即便现在多有痛苦和不甘,终究也会变得甜蜜四溢。

    年轻妈妈看着吃得一嘴油水的小宝,拨了拨盘子里的拌面,卷了一筷子又放入嘴里,奋力地嚼起来。

    老板娘似乎根本没有发现刚才的插曲,眼神都没瞟来一个,继续跟着下一个吃完饭的食客聊五毛。仍在打菜的小溪,趁着客人交替的功夫,小小地看了一眼吃的不亦乐乎的母子俩,带着口罩的脸上浮现出轻微的笑意。

    这一天,如平常一样又是安然度过。食客们吃得肚饱肠肥,满足地离去。老板娘噼里啪啦地敲着计算机,幽幽地叹息。

    “这个月工资不用给我发了。”小溪悄无声息地凑到她身边,在她耳边吐出一句话。

    老板娘被她吓了一跳,拍着小胸脯剐了她一眼:“你要吓死人啊?”又鄙视地说道,“两块牛排而已,看不起谁呢?!你都收拾好了?”

    小溪自讨没趣地摸了摸鼻子,一溜烟地又跑回了后厨。

    留下老板娘默默地注视着她的背影,良久过后,轻轻一笑:“真是个傻姑娘。”

暗夜跟随者

    等一切收拾妥当,老板娘锁好门,小溪淡淡地朝着她点点头,说了句:“明天见。”

    “小溪……”老板娘忽然叫住转身离开的她。

    小溪回头,面露疑惑之色。

    哪知老板娘只是上前给她理了理翘边的衣领,又摸了摸她的发顶,笑着说道:“晚上早点睡,黑眼圈都要挂到脸颊上了!走了,你也快回去吧。”说罢,摇了摇手,甩着钥匙摇头晃脑地走了。

    小溪站在原地愣了很久。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近在咫尺的温暖了,一瞬间颇有些不适应。直到老板娘的背影拐了弯消失在夜幕里,她才重新回过神,继续往前走去。

    宿舍就在饭店的旁边,不足一百米的地方,是个老旧的小区。听说是老板娘家里的祖宅,上个厨师也住这儿。老板娘结婚后就搬了出去,跟丈夫一起在隔壁的新小区买了房。老板娘的丈夫是部队军官,常年镇守边疆,是个不折不扣的英雄。而儿子长大后,也去了国防大学读书,想跟随他父亲的脚步,报效国家。只有老板娘一人,守着这个老饭店,守着他们的家。

    就从她几十年如一日的坚守,小溪就从心底佩服老板娘。

    “踢踏踢踏……”运动鞋的声音踩在路上。

    “滴滴哒哒……”后头跟着一连串的脚步声。

    小溪的耳朵动了动,抿住了唇,无奈地喊了一声:“小黑?”

    “喵呜~”身后的黑影一声欢快地叫唤,小跑着蹿到她身前,见她定定地看向自己,讨好地眯了两下眼睛,伸了个懒腰,匍匐着到她脚边蹭了蹭。又见这个女孩还是一声不吭,歪着头一个翻转,整个猫身滚到了地上,敞亮地向她露出了肚皮。

    哪怕是冷淡如冰的人也很难抵挡住毛孩子的诱惑,更别说小溪了。她堪堪蹲下身子,撸了一把小猫咪油亮的毛发,“啧啧”了两声:“看你这段时间胖得,还打得过小橘吗?”

    一听小橘的名字,小黑一骨碌地爬了起来,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神情,高傲地抬起脑袋,示意她跟上自己的步伐。

    小溪也不知道,为啥自己碰到的小动物都这么的……通人性。大黄是这样,小黑也是如此。瞅这小脸蛋上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小身躯里住着的是个人物呢!

    “喵呜!”小黑走了两步,见身后的女孩还愣着不动,气急败坏地催促道。

    小溪莞尔一笑:“知道了知道了,脾气怎么这么暴躁呢!你想带我去看什么呀……”一路上絮絮叨叨地不停念,时不时地混杂了两声细微的猫叫,倒像是对话似的。

    小黑活动的范围就在后面的大草丛中,小区的好心人给流浪猫们准备了温暖的泡沫箱,垫上了不穿的厚棉袄,哪怕早晚温差再大,猫猫们也能安然度过寒夜。

    小溪跟着它的脚步来到了泡沫箱跟前,见它停住了脚步,以为它是饿了,好声好气地说道:“我得回家拿粮粮啊,不然怎么给你喂食呢?”

    小黑似乎根本不在意,咬住她的裤腿把她往里头带,又小声地叫唤着。不一会儿,猫窝里也传来一声细碎的叫唤,还有嘤嘤几声响。

    “里面是谁?听这声音有些像小橘啊——”小溪好奇地扒开泡沫箱的帘子,往里瞅去,果然一张熟悉的猫脸映入眼帘。小橘猫原本警觉的态度在看见小溪的一刹那缓和了下来,温柔地朝着她喵喵叫,露出遮挡住肚皮的小爪子。

    那里静静地躺着一只花色有些奇怪的猫崽子。继承了小橘的基因,通体都是花色,不过四只爪子却是可疑的黑色……

    黑色??

    小溪猛地扭头,不可思议地看向背后老神在在的小黑,踌躇了半天指着它问:“你……你的崽?”

    “喵呜!”小黑骄傲地喊了一句,绕过小溪转入泡沫箱,当着她的面给小橘添起毛来。

    小溪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啊,这么久看两只猫从东打到西,又从南打到北的,她还以为是两只公公为了争夺地盘相互不让呢,合着都是打情骂俏?亦或者是骗吃骗喝博取同情??

    想到这里,小溪看着两人……哦不对,是两只喵的眼神不对劲了。这年头,连猫咪都这么心机深重了吗!小溪扭头就走,这可把里头的两只弄不会了。

    小黑一溜烟地跑出来,霸道地挡住了她的去路,嘴里还叽哩哇啦地骂骂咧咧。

    小溪指着它:“呐,我都还没骂呢,你倒是先骂起我来了?”

    小黑肉眼可见地气焰一缩,又凑到她脚边讨好地蹭起来,这一蹭,好不容易硬起的心肠都化作了一滩汪泉,柔软不堪。

    摸了摸它的脑袋,她为难地看了看时间,这都已经晚上十一点了,里头的小橘子还殷切地看着她。她一咬牙,做了个决定。

    ……

    忽然住进了两个霸气四射的非原住民,原本冷清的家里忽然变得热闹起来。疆省这个季节的夜晚气温很低,小溪开了暖气片,没一会儿,三只都齐刷刷地挂在了上头。

    小溪端着自制猫饭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家三口温馨又和睦的场面,一瞬间她的眼神黯淡了几分。

    “小橘,快来吃饭!”她打起精神,招了招手。小橘早就闻到了香味,就等着她召唤呢,这下动作可是飞快,一溜烟地扑到她面前,仰着脸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她。

    家里头的食材不多,猫饭做得有些简易,用了鸡胸肉和牛肉打成泥,加了蛋黄和胡萝卜,揉成团子蒸熟。小橘的胃口很好,呜啊呜啊地一口接着一口。身后的小黑即便是馋得哈喇子都要流下来,依然静静地等着。

    小溪抱着胸认真地看着这一家三口,眼前浮现的却是在京城阖家欢乐的一大家子。

    昨晚上她又梦到了余奶奶。老人家依然眼眶湿润地看着她,似有千言万语却不得而说。她想要上前拉住她的手,余奶奶又忽然消失不见。

    徒留下一声叹息,萦绕在她的耳畔,久久不散……

芝麻馕饼

    翌日一大早,小溪打着浅浅的哈欠推开了饭店的大门。老板娘已经来了,瞧了一眼钟有些乐:“难得看你来得这么晚,又没睡好?”

    小溪一阵苦笑。哪里是没睡好,压根是没睡着!她也不知道看着温温吞吞的小猫咪怎么能有这么好的精神,半夜三更一个劲地在家里头旋转、跳跃,她闭着眼睛都能听到房间外头的动静。

    可等她穿好衣服准备出来训猫的时候,三只又都安安静静地趴在临时搭建的窝里头,睁着大眼珠子无辜地看向她。

    如此反复了好几回,小溪也来了脾气,臭骂它们:“还睡不睡?不睡我可让你们出去了啊——”

    这般威胁一出,两只终于安稳下来,可那时候已经凌晨了。距离她起床开店做准备,时间余额已经严重不足。

    她垮下肩膀,懊恼地挥了挥手:“别提了,请了三个祖宗来家里……”话还没说完,她浑身一僵。糟了!她把猫咪带回家的事情都没经过老板娘同意呢!

    果然,老板娘的脸上露出不解的神情,问道:“什么祖宗?”

    “我……我……”小溪咬着嘴唇,支支吾吾地回答,“我带了三只流浪猫回来。老板娘,是我一直喂的小流浪,我保证不让他们弄坏家里的家具!”她急切地解释。

    “扑哧,”老板娘瞅着她急躁的神色,笑颜大开,打趣地说道,“是小橘还是小黑啊?”

    这下,轮到小溪迷惑了。怎么老板娘知道这两个家伙吗??

    “那两个可是霸王,别说你住的小区了,连我们小区都差点被它们嚯嚯完,跟雌雄双煞一样,逮着其他猫就打……”老板娘绘声绘色地描述起来。越说,越发现小溪的脸色不对劲。

    “怎么了?”她停住,问。

    小溪拳头一挥,咬牙切齿地怒骂:“这两个骗子!不!三个骗子!”

    老板娘被她突如其来的愤怒吓了一跳,转念一想,她估计也被两只猫精荼毒了,当着她的面不敢再笑了,背过身掩住嘴痴痴地笑起来。

    ……

    小溪的低气压一直持续到做饭的时候还没缓和。老板娘竖着耳朵,听着里头“啪啪啪”越来越大声的摔打声,吧唧了两下嘴。

    看不出来,这气性挺大的。她捣鼓起手机来,无意中手指滑到了相册,最后一张图片是一张寻人启事。那上面的画像赫然就是小溪的脸。

    老板娘的手顿了顿,状似无意地重新划走,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她不问,不代表她不知道小溪的来历。可这么优秀的孩子,隐姓埋名来到这座偏远的小城,断断不会只是给她家的老饭店做个厨子这么简单吧?这中间肯定有什么她不能触及的秘密。

    既然小溪不说,她自然不会捅破这层窗户纸。再说了,看这姑娘也是个面善有主见的,她也不怕她谋财害命。

    厨房里的小溪,自然不知道自己的老底都快被揭光了。她把手里头的面团当成了家里作奸犯科的两个小“诈骗犯”,发了狠力揉搓着。

    过了好一会儿,她突然停止动作,迷茫地看了一眼已经光亮得感觉被模棱了一层包浆的面团,无奈地露出了笑容。怎么还跟两个不会说话的家伙较上劲了呢!自己想想也是好笑得紧。

    等面团醒到两倍大,底部出现蜂窝状的气孔的时候继续揉搓排气,再搓成长条,分成等份的四个面剂。等面剂松弛过后,用手压扁,然后手掌捏握成拳,顶压中间,一边压一边向外扩展,形成一个窝窝,然后用手指把边缘按压。再用囊针扎上圆形螺旋花纹。

    这就是疆省最负盛名的馕饼。小溪可一点陌生,前世的时候大唐的食物里头,这可是最重要的一种,不过那时候,它有另外一个名字——胡饼。

    小馕饼刷上牛奶鸡蛋液,撒上一层厚厚的白芝麻,再贴入烤馕箱里烘烤。在高温的炙烤下,囊斌的边角逐渐变得饱满圆滑。

    “呼呼——”冒着热气的馕饼从烤炉中勾出,带着谷物的清香和烟火的气息,外表已经烤得焦黄,而内心却还松软。

    轻轻用手一掰,发出清脆的声响,带动了芝麻粒的翻飞。

    “哎哟,今天可是又有口福了。”老板娘嗅了嗅从厨房里不断冒出的香气,呵呵一笑。疆省人有两样东西不能不吃,一是羊肉,二嘛……就是这馕饼。小溪做的馕饼,光闻味道,那可真就是顶呱呱。

    时间一到,饭店陆陆续续又来了客人。中午不远处的学校也放了学,吃腻了食堂的学生三三两两的结伴踏入饭店。

    刚走近大门,就深吸了一口气,眼睛亮了好几分:“啊——是馕饼!”也不用人多指导,匆匆付了钱,直奔馕饼摆放处。

    掀开布头,那一个个白白胖胖的饼子被一个个摞成堆,还冒着丝丝的热气,让人情不自禁地伸手。

    学生们吃馕饼那是自有一番讲究的,得冲中间一分为二,轻盈而蓬松的面皮经过拉扯,纠缠间被分为了两块,朦胧的热气氤氲而出,一下子就迷蒙了学生的眼镜。

    他们丝毫不在乎,嘻嘻笑了两声,大嘴一张,从中间最松软的地方一口咬下。芝麻如同白雪一般,随着唇齿的咬动,簌簌飘落。面饼介乎语包子和面包之间,那种松软比之棉花要硬朗一分,比之松糕又要绵软几许。

    再咬一口边缘处,这又是一种不同的体验了。焦脆酥黄的馕边刚一入口就好似鲤鱼一般在口腔跳动,等到舌尖带着唾液一卷,又分分钟融化成牛奶蜜水,沁入心田。

    这仿佛层峦叠嶂般澎湃又丰富的口感,一瞬间震惊了学生们。他们呆呆地站在原地,除了如同一辙的咀嚼动作和沉醉的表情,周遭的一切仿佛与他们无关……

    “臭小子们!还要不要吃饭啦?!”老板娘用手里的擀面杖敲了敲收银台,眼镜下的目光精准地盯着几人,大喊出声。

    “要要要!”学生们这才恍然大悟纷纷回过神来,又一拥而上拿起了餐盘,排起队来。只是视线还恋恋不舍地瞅着那叠高的馕饼……

    老板娘没好气地推了推眼镜:“又跑不了,还眼巴巴地盯着呢……”

    你们身残志坚的小作者今日的状态:一早醒来,张了张嘴,自己乐了。因为真的到达了那一步,连宝娟都喊不出来了……就可恨啊,应该提前买个按钮,想喝水了就摁一下。家里头的那个收个感染源已经转阴了,而我还是清晰的两道杠。提醒我的宝子读者们,大家一定一定一定要做好防护!这病毒还真心不是感冒能相比的……

    好了,你们的扑街小作者精神又不济了,休息去了~~~

白雪节(一)

    芝麻馕饼受到了食客的一致好评,中午出路的五十多个竟然一扫而空。不得已,小溪又在后厨摔摔打打起来……

    老板娘抓了一把瓜子站在门口,边吃边看着灰暗的有些不同寻常的天色,喃喃自语:“好像要下雪了。”又扬高了声音朝着里头喊,“小溪,多做一些,等会给街坊邻居都送一些过去。”

    “知道了。”厨房里,闷闷沉沉的回答传来。

    老饭店在这个位置上,算是见证了四周各大建筑的发展。就比如说旁边那个县城一中,最早的时候就是几房简陋的夯土房。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关注到偏远地方的教育问题,集资又捐钱的,一中的教学楼也越盖越多,如今已经是县城最好的中学了。

    还有学校的老师们……想起这个,老板娘的眼底流露出一丝钦佩。那不远处站在校门口的好些老师都是她这里的常客,有几个是毅然决然从发达城市来这儿支教的。没想到一干,就舍不得再回去了,久而久之就在这儿安了家。

    还有隔壁的博物馆,老板娘小的时候去过一两回,里面昏昏暗暗又脏兮兮的,出土的东西也都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一度都快要经营不下去了。前几年县城的西边忽然发现了唐朝墓葬群,一时间吸引了各地的考古学者来到这里,人们的视线这才放到了文物欣赏上。博物院受到了上级的专项拨款,彻彻底底换了个面貌,源源不断的考古文物出现在其中,现在也成了家庭出游、孩子聚集的场所。

    老板娘跟博物馆的老馆长还颇有渊源,不过老馆长去年退休回了老家,这一走也不知道啥时候再能见到了。

    一时间想到了故人,老板娘的情绪也低落了下来。

    “呃……”不知何时,小溪悄然地出现在她的身后,吞吞吐吐地不知如何开口。

    老板娘强打起精神,歪头瞟她:“干啥?”

    小溪认真地看了她一眼,口罩上透润的眼底闪过一丝疑惑:“您……不开心?”

    老板娘甩了甩头发丝儿,摆了摆手:“没有,就是觉得时间过得真快,这一晃眼又要到下雪的日子了。”瞅着她的模样估计有事要求自己,笑着说,“有话就说呗!”

    小溪:“我想……去买条鱼……”虽然被两个小骗子骗得不轻,但小溪还是心疼小橘。流浪猫自己生存都很艰难,还得奶孩子。小橘肉眼可见地瘦了不少,昨天狼吞虎咽吃猫饭的样子,可是让她一阵心疼。

    “买鱼做什么?咱们这儿又不兴吃鱼的。”

    小溪讷讷地回答:“小橘……要喂奶。”这鱼汤做给猫吃……说起来也挺令人诧异的。

    老板娘目瞪口呆地看了她好一会儿,小溪的脸一点点地变红,要不是口罩带着看不大出来,非得又让老板娘嘲笑一番了。

    “哈哈哈,”老板娘捂着肚子笑了老半天,挥了挥手,“去吧去吧。我就说你这小姑娘心地善良嘛——”

    ……

    市场上,卖鱼的摊位不多,但是小溪知道有一家,店主自己搞了个小型渔场,鱼货非常新鲜。

    “老板,我要两条鲫鱼。”小溪指着水盆欢快蹦跶的鱼货说道。

    “好嘞!小姑娘,可不是我自夸,我家的鱼只要你吃过一回,那就念念不忘!”老板手脚麻利地用渔网捞出来,称好斤两后宰杀完成交给她,“拿好咯,下回再来!”

    “谢谢老板,祝您生意兴隆!”小溪接过红色塑料袋,说了句吉祥话,惹得老板喜不自禁,直夸她是个好孩子。

    小溪心里还挂念着炉子里的馕饼,没做任何停留直接转身离去。在鱼货店门口,一个身影与她擦肩而过。

    余茵茵顿住脚步,疑惑地扭头,她总觉得刚才经过身边的女孩子带着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余馆长,怎么是您啊?”鱼货店老板从里头探出脑袋,惊喜过望地连忙迎了出来,“不是说退休回老家了吗?”

    余茵茵微笑:“怎么?不欢迎我?”

    “难能啊——我这店里最大的客户可是您啊!哪有商家把大顾客往外推的!”老板把她迎进店内,指着一众鱼缸自豪,“我这儿可是县城最大的鱼货店了。”

    余茵茵看着他要笑不笑的样子,转念想起刚才的身影,问道:“刚才买鱼的小姑娘,也是熟客?”

    老板回忆了一下,这才说道:“不熟,来过两次,好像是博物馆附近那家饭店新来的厨子。您也知道,咱们这儿做鱼菜的餐厅那是少之又少。”

    余茵茵“嗯”了一句,眼神深刻了几分。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刚才那个身影应该就是把京城一众人搅得天翻地覆的余简了。他们找了这么久,就是没想到她会来这儿……

    “对了,余馆长,您这次来……”老板看着她的脸色问。

    余茵茵没好气地看着他,“我这是被返聘回来了!今后啊,你跟我见面的机会可不少呢——对了,看这天得下雪了,你赶紧挑些新鲜的鱼货送到博物馆食堂,说不准过两天咱们就要过白雪节了!”

    “哎!”老板眼睛一亮,对着她又殷勤了几分。自从余馆长当了博物馆的主事人,对博物馆上上下下那都是亲历而为。看大家吃得不行,更是自掏腰包来市场采购。老板佩服她,每回都会多好些鱼货。

    “给你转账?”余茵茵掏出手机。老太太紧跟时代潮流,现代化的工具用得也挺不错。

    “成,您看着办!”老板的笑容更大了。

    余茵茵从市场出来的时候,天色又灰白了几分,干燥得紧,周身又透着丝丝缕缕的凉意。她叹了口气,脸上却露出笑容:“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而饭店里的小溪,正瞧着锅子里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鱼汤出神。

    “这两只家伙,可比前段时间重多了!”老板娘嚷嚷着从外头进来,手里提着一个硕大的纸箱子,小溪连忙关了火,从后头出来。

    “嘤嘤嘤……”箱子里淅淅索索地传出挠爪子的声音,嘤叫的语气中带着不情愿。

    “小黑,小橘!”小溪出声安抚,果然听见她的声音,箱子里的两只瞬间安静下来。等箱子放在地上一会儿,从里头探头探脑地出来一个黑色的大脑袋。

    小黑带着老婆孩子昨天刚碰瓷的主人家里头睡得好好的,谁知道突然杀出来一个女恶霸,一言不合就把它们抓紧了纸箱,它们都还没回过神来,就听到门关上的声音。

    我命休矣。小黑叹口气,默默地哀悼自己的猫生。

    没想到这才过了几分钟,就又听到了天籁般的嗓音,见到新主人的容颜,小黑激动不已,嗷呜着就要冲上来贴贴。

    “不可以哦——”小溪严厉地制止它,“乖乖跟着老板娘,我去端鱼汤给你们。”

白雪节(二)

    小黑滴溜着黄亮的小眼珠子,不停地在两人身上转动,揣摩着两人的关系。

    老板娘“哼”了一声,声音不大,但是却充满威胁。

    小黑脖子一缩,猫身整个儿都落回到箱子里,无视小橘疑惑的目光,亲昵地给它舔舐起额间的毛来……

    这家伙,果然是见风使舵的好苗子!小溪不屑地扯了扯嘴皮,转身就往后厨走去。

    鲫鱼煮得软烂,没有加任何调料,汤汁浓白最是催奶。小溪寻了个不常用的盆子,倒了大半盆,吹得半凉的时候冷着脸端了出来。

    小黑已经趴在老板娘腿边了,那勾住女人小腿肚的粗壮尾巴,无一不显示出它墙头草的本性。简直……让人没眼看!

    小溪故意当作没看见它跃跃欲试的身形,径直越过它,走向了扔在箱子里的小橘。小橘是个称职的妈妈,一步不离孩子的身边,小猫崽正喏啜着小嘴巴喝奶,母子俩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小橘,来喝鱼汤了。”小溪摸了摸它的脑袋,小橘舒服地抬高了下巴,前爪伸了伸,搭在她的手腕上。小溪轻笑,点了点它的头,“都当妈妈了,还爱撒娇。”

    许是闻到了鱼汤的鲜香,小橘看宝宝吃得差不多,一跃而出,就着小溪的手飞速地吃起了鱼肉,“吧唧吧唧……”还不忘舔着碗里的鱼汤。

    老板娘嗑着瓜子,瞟着蹲在地上看猫吃饭的小溪,问:“你就准备养着它们了?”

    这个问题小溪也在思考。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也是她最觉得孤单的时候。都说由奢入俭难,当感受过人世间最美好的生活后,这种犹如苦行僧般的生活对谁都是一种折磨。

    小黑和小橘的出现,就好像是救赎一样。她贪恋毛茸茸的两只在脚边旖旎炫蹭的温暖,也享受着它们对她的依恋。

    或者说,其实它们才是小溪的精神寄托。

    小溪犹豫了片刻,才回答:“先养着吧,至少……至少要过了这个冬天。”她的人生都是走一步算一步,也没有权利去代替别人选择。

    “成,你去忙吧,我看着它们吃完。”老板娘漫不经心地说了句。

    ……

    老板娘嘴上不在意,其实嘴角早就翘开了花。她脚尖轻轻地踢了踢还蹲在一边垂涎欲滴的小黑,轻声嘀咕:“你们倒是找了个好主人!”

    等小橘吃完又奶了一波娃,她手脚利落地重新把一家三口装在了纸箱子里,哼着小曲出了门,不过走的却是小溪宿舍的反方向。

    直到晚饭点过了好久,老板娘才姗姗来迟。她拍了拍身上的寒气,感受了一番饭店中的温暖之气,把背上一个航空猫箱放了下来。

    老客们好奇地走过来,透过上头几个排气孔往里看,只见漆黑一片中隐约透露出一丝橘黄,乐了:“这品种倒是挺稀奇啊!黑橘?”

    老板娘睨了他一眼,“有没有一种可能,里面其实是两只猫?”

    老客一愣,又不好意思摸起乐脑袋,打着哈哈说道:“哈哈,我怎么没想到,我怎么没想到!”

    这段小插曲一直延续到营业结束,整个大厅里都在议论着“其实是两只猫”的言论,气氛一度达到了高潮。

    小溪站在排桌前打菜,余光却一直瞟向老板娘的脚边,凭她5.0的视力,里头两只肯定是洗过澡了,毛色都均匀透亮起来。她心中一暖,唇角不自觉地扬了扬。

    打烊的时候果然开始飘起了小雪。老板娘把背包扔给她,双手插进口袋里,看着满天的飘雪,喃喃说道:“果然下雪了……小溪,明天咱们要准备白雪节的食物了。”

    疆省每一年的初雪,好朋友们都会联名写封雪礼信,信中首先要以白雪的降临祝贺收信人全家平安,然后要求守信者以白雪节的习惯举行一场歌舞娱乐晚会。通常写有这样的字句:“如果你富裕,可以用丰盛的宴席请我们;如果你不富裕,也可用一头洋葱表表你的心意。”

    老板娘人缘很好,每年都会收到很多这样的祝福信,她也欣然准备着宴席。白雪节的那一天,饭店所有的吃食都免费。

    “明白了。”小溪抱紧了怀里的猫包,重重的点头。

    隔天一大早,一个小小的身影冒着鹅毛大雪走向饭店。呼出的白气刚刚飘到半空,就变成了缥缈的水汽,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雪节要准备丰厚的食物,小溪想了一晚上,决定先煮羊头和羊蹄。叶丽娜前几天送了整整一头羊,天气冷挂在后院里好几个月都不会坏。这几日用了些羊肉,羊头和羊蹄可是好好的端在。

    羊蹄改花刀,从中间把蹄毛剔除干净,再用清水反复冲洗到干净,放入锅中焯水。焯过水的羊蹄就已经完全去掉了腥臭味,只留下肉脂的清香。

    热油下入蒜和葱爆香,再倒入辣皮子、草果等一系列的辛香料,加入一大勺豆瓣酱,大火爆炒出香味。

    “阿嚏!”在这多种香料繁复香气的刺激下,小溪重重地打了个喷嚏,整个人还抖了一抖。她赶忙离得锅子远了些,又庆幸自己带着口罩。不然……那口水都得喷到料锅里头去了……

    为了保险起见,她又加带了一个口罩,双重保护下这才安心的继续工作。

    香料的味道越来越浓郁,小溪瞧准时机,加入满满一盆子的水,再把羊蹄放入卤水中。胡辣羊蹄的水要一次性加足,如果中途开锅加水,羊蹄的口感就会发生变化。

    等到卤水翻滚,小溪把锅盖盖上,改成慢火细炖起来。接着,就是处理羊头了。好在这是头小羊羔,没有雄壮的羊角,肉质看着就很细腻,适合整头烹煮。

    小溪把馕坑起了活,找了个巨大的铁锅放在上头,把清洗过后又用水烫过的羊头放在里头,加入香料开始煮起来。

    小羊羔那两个黑洞洞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得小溪一阵恶寒,又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羊肉串(一)

    这羊头羊蹄都卤上了,没了活计的小厨子看着还剩下不在少数的羊肉,暗暗地摸起了下巴……

    烤羊肉串什么的,应该不麻烦……吧?

    小溪扒着橱柜找了老半天,气喘吁吁地从最里头拖出一个长条大碳炉,加上她刚才翻出来的铁签,这不是现成的烧烤材料嘛!

    羊肉剔骨切丁,用浓稠富郁的调料细细腌制。虽然这谷饲的小羊羔本身的膻味就不重,但身为一个优秀的厨子,自然是要呈现最曼妙的味道。羊肉两分瘦三分肥,在酱红色的汁水浸润下,色泽越发的透亮,周身都弥漫起了一种莹润的光泽感。

    碳炉已经冒出滋滋啦啦的火声,带着一股特有的松木香,竟是意外的好闻。

    小溪从腌肉盆里串起羊肉块,乘着火势正旺,转动烤起来。热力带着火苗的熏烤,肥肉的脂肪变得晶莹剔透,不断地向下滴落着油水,淋到炭火上,又冒出更浓烈的烟熏气息。再刷上一层酱汁,撒上一片孜然辣椒粉,在热火烘烤下的羊肉串又变幻出了不同的感觉……

    “咕咚。”一声清晰而响亮的吞口水的声音响起。小溪摇晃着烤串的手一顿,口罩下的面色一讪。

    太香了——

    香得她自己都有些馋了。

    “有点饿。”她摸了摸自己干瘪的小肚子,暗暗地点了点头。肥与瘦层层相间,一根铁签上的羊肉块金黄焦脆。上头洒满的辣椒粉与自然,融合在肉脂中,搅混在油香里,诱人无比。

    她放入口中,轻轻一咬。这霸道又磅礴的滋味让她刹那间就闭上了眼。松木混合了炭火,达成了一种奇特的香气,随着火焰的炙烤和烟气的熏陶,融化在羊肉的每一处里,表皮是恰到好处的焦脆,内里是无与伦比的辛香与鲜美。

    她仿佛看到了茫茫草原上,小羊们从出生到结束的全过程。她又觉得自己是那草原上的一缕风,见证了它们的兴衰……

    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小溪吸了吸鼻子,喃喃自语:“奇怪,怎么流眼泪了呢?莫不是被炭火熏了眼?”

    “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得美丽又善良……”老板娘穿着雪地靴,裹着老公留在家里的军大衣,魁梧着身躯慢慢走动着。

    一夜的大雪,地上积了厚厚一层。靴子踩上去,“叽嘎叽嘎”作响。这一下雪,温度倒是升了一两度,只是抵不过寒风瑟瑟,冻得人窝在家里不想出门。

    转了个弯儿,依稀就能看见饭店的影子了,里头已经亮起了一盏暖光,在刚冒了白的天色里,显得分外温暖。

    “哟,来得挺早!”老板娘一阵喜色,加快了脚步。

    离着饭店还有十几米的距离,老板娘对着空气嗅了嗅,“这是什么味道……”空气中除了冷气外,还弥漫起了一种炖肉的香气,“八角、桂皮、草果、香叶、胡椒……”她每说出一个香料名,脸色就亮一分。

    随着越来越靠近,香气也越来越浓。推开门的瞬间,老板娘一拍大腿:“这不是胡辣羊蹄的味道嘛!”说着,嘴角禁不住细细地吸溜起来。

    后厨里,小溪撑着脑袋,不停地打着盹儿。忽然从背后卷来一阵寒风,让她瑟缩了几分,揉着额头扭过头又打了个喷嚏。

    煮着羊蹄的锅子边缘,烟气越来越浓……

    ……

    饭店开门迎客,走进来的第一位客人,让老板娘喜不自禁。

    “余阿姨,您怎么……”也不知道怎么的,临到跟前了,老板娘反倒有些不知所措,捏着衣角羞涩地看着对方,似乎不敢相信的眼睛。

    余茵茵面上一板:“怎么?我不能回来?”

    老板娘摇头,眼眶微微发红:“没有!我可想您了……可是这儿毕竟条件艰苦,您这身子本来就不大好的……还跑回来做什么!”她跟余茵茵的关系挺微妙的,这些年两人相处下来,除了老一辈的情分,更是母女一样的关怀。余老太太心疼她独自一人守着一座饭店,她也觉得一个年迈老太太孤身一人在边陲小城不容易。

    余茵茵看着她要哭不哭的模样,心里也柔软起来,拍了拍她的手,四下观察了一番。后厨的地方隐隐约约传来细小的动静,老太太轻轻一笑,说了句:“我有些饿了,今天老李做什么好吃的了?刚走到门口就闻到香味了……”

    “您饿了!”老板娘瞬间手忙脚乱起来,连忙扶着她坐下,给她倒了杯热茶,人如一阵旋风一样冲向后面,带着一句话飘过来,“我马上给您拿!”

    已经撕好的羊头肉、一碟红油锃亮的羊蹄加上两串现烤还冒着热气的羊肉串,配上一碗胡萝卜羊肉抓饭,满满当当地摆了大半个桌子。

    “古力,够了够了。”余茵茵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么多的肉菜,余光扫到老板娘又要移向后厨的脚尖儿,连忙出声制止。

    老板娘嫣然一笑:“还有一个西蓝花,没有蔬菜您吃不下饭的。”老太太的习惯她可是一清二楚。刚来县城的时候,老太太满嘴都是燎泡,一问才知道原来是肉吃多了没蔬菜吃。他们这儿跟内陆不大一样,家家户户储藏的肉可比菜多的多了。这一天两天能过,时间一场,老太天就有些受不了了。

    后来听说,老太太自掏腰包重新制定了博物馆的菜单,这才让每一顿都营养均衡起来,也把那些原本有了退堂鼓念头的内陆研究员们留了下来。

    余茵茵失笑,但心里一阵暖流划过。她缓缓拿起了老板娘给她放好的筷子,伸向了胡辣羊蹄。羊蹄被剁成了小块,更方便入口,骨头上的肉不多但非常有嚼劲,咀嚼中感受到一股子辛辣,却又微微带着一丝甜意。

    再嚼,辣味的层次感就越发明显起来。轻重缓急,由远及近,伴随着蹄筋的软糯,辣味在舌尖的触感也越来越深。不一会儿,就蔓延到了口腔中,只觉得整个嘴里都能感受到微麻热辣的跳跃感,就好像羊蹄子踢踏在唇齿之间一般。

    “嘶——”她轻轻地抽了一口气,吐了吐舌尖,让辣意稍稍散开,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清爽带着微凉的水,冲洗着热辣的舌头,如同久旱逢甘霖一般,让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羊肉串(二)

    “怎么样?”老板娘眼巴巴地站在她身旁,等着她评价。

    老太太细嚼慢咽地吃完半盘子胡辣羊蹄,又转战卤得透彻的羊头肉。羊头肉鲜嫩,厨子在调味的时候没有一味地滥用辛香料,只是加了少许盐,炖出了它的原汁原味。

    醇厚鲜美,又充满了羊汤的汁水。味道既轻薄又厚实,可见厨师的良苦用心。

    余茵茵挑起一道眉,不着痕迹地又瞥了一眼后厨的位置。从她的视线里,只能看到微微扬起的门帘,却不见任何人的身影。

    她的手继续伸向羊肉串。在灯光的照耀下,羊肉块的颜色出奇得油亮,那肥瘦间夹的肉香,一阵一阵窜入鼻尖,吸引着她赶紧品尝。

    就着铁签咬下一块肉,撕扯间带动了油脂的滴落,引得上头的红黄粉末簌簌落下。这一入口的滋味,让她整个人为之一怔,眼前不禁恍惚了起来。

    焦脆的口感,伴随着油脂与肉香在口中喷涌而出。那冒出的荤油一点也不腻,反倒滴滴生鲜。孜然与辣椒在嘴里与肉脂融合,蕴藏着无限丰盈的口感,又觉得层次分明。霸烈的鲜香、浓烈的辣味、微微的椒麻,最后转化为隐隐的甘甜。一层更胜过一层,一层又包容着一层,反复在齿间纠缠肆绕,让人百转回肠。

    她不急着回答老板娘的话,只是默默地把两根羊肉串全部吃完,最后吃了几口蔬菜,才放下筷子,嘴角还残留着可疑的油渍,却忽然心情愉悦起来。

    “好吃!我可有一段时间没吃到过这么好吃的菜了。”余茵茵微微一笑,眼神转了转,“老李还在忙?怎么也不叫他出来一起聊聊?”

    老板娘脸色一变,有些局促地咧了咧嘴,这才解释道:“这些不是老李做的……老李他前些日子就辞职回家了,我新招了个厨子,您见见?”

    余茵茵笑意更深,状似讶异,又点了点头:“好啊,我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厨子能做出这么优秀的菜。”

    老板娘又如风一般冲向了后厨……

    小溪蹙着眉地跟在老板娘身后,听着她嘴里的絮絮叨叨,表情有些无奈。每次只要一涉及到博物馆的事情,她就觉得老板娘的情绪非常高亢,就感觉……跟自己亲人似的……

    老板娘悄悄地凑到她耳边,小声地说:“馆长人非常好,等会你别害羞哈……”

    小溪脸色一囧。她虽然不是个社牛吧,但也不至于见人就害羞吧?难道是平时的表现太过冷酷,给了他们什么假象??

    她透过门帘的缝隙向前看去,一个老人的身形安安静静地背对着她们坐着。从那身板挺直的坐姿,不难看出这人文化人的底蕴。小溪把手往围裙上擦了又擦,确保手心干净而清爽。

    “馆长,这就是我们新来的厨子,小溪。小溪,这是博物馆的余馆长……”老板娘带着人到,殷勤地介绍起来。

    小溪垂下头,率先伸出了手:“您好,我是小溪。”

    “我是……余茵茵。”熟悉又悦耳的嗓音响起,引得小溪蓦然抬头,入目所及是一张遍布了皱纹但依然温柔可亲的笑脸,以及她轻轻的呼喊,“你好,阿简。”

    小溪的眸子里满载了不可思议,良久过后,眼圈忽然慢慢地红了起来。她从余茵茵的手中抽回自己的手,飞速地逃回了门帘后。

    “这……”老板娘看着两人之间略显诡异的气氛,一头雾水。

    余茵茵摇了摇头,笑着叹了口气,倒也不想跟她解释,只是深深地又看了一眼后厨,告诉老板娘:“明天见。”

    掏出手机付了个自己觉得合适的价格,施施然地消失在了风雨中。

    ……

    余馆长……

    原来就是余茵茵。

    小溪懊恼地拍打着自己的脑袋,自嘲地一笑。这么明显的事情,怎么就没发现呢?!果然离开了那个圈子,人都变得蠢笨了吗?

    “咳咳——”她轻咳了好几声,甩了甩乍然受惊有些短路的脑袋瓜子,强打起精神。也不知道余茵茵得知她的消息,会不会告诉那些人。为了保险起见,她得早做打算了……

    小溪喘了两口粗气,心中默默地盘算着。

    “小溪,你真的没事吗?”老板娘有些担忧地指着她沁出汗珠的额角。小溪的脸上有着不自然的红晕,中午的时候她就发现了,刚想提醒又被忽然涌入的客人分散了注意力。等到晚市忙完,小溪脸色更加不对劲了。

    小溪抹了一把汗水,在冷风里接了一把白雪,搓了搓额头,顿时一阵冰凉拂去了脸上的燥热,让她通体生畅。她挥了挥手,安慰道:“我没事,应该是里面太热了,这出来了就感觉舒服多了。我先回去啦,小橘和小黑还等我喂食呢……”

    “哎……”老板娘想叫住她,就见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远了,只得小声骂了一句,“这孩子,怎么不听人把话说完呢!”心中还是放心不下,嘀咕道:“别是感冒了吧?这大冷天的,要是发烧可不得了……”

    没想到一语成谶。

    下半夜的时候,小溪就烧了起来,整张脸烧得通红,整个人却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喵呜!”最先发现不对劲的是小黑。它疑惑地凑近新主人,小鼻子嗅着空气里不同寻常的热气,脑袋贴到小溪的额头上,是它喜欢的炙热温度。它连忙呼唤起自己的媳妇小橘。

    于是两只大猫一只小猫,就这么团团包围,把小溪整个人围在中间。小黑乐呵呵地不时伸出舌头,舔着主人的脸蛋,水渍沾染,很快又被热意蒸发……

    “小溪!”

    老板娘火急火燎地打开房门,呼唤起来。房间里除了一个巨大的原型蚕茧,就只有三双莹绿的眼珠子愣愣地瞪着她。

    老板娘差点被没这这副景象气笑了,连忙上前挥舞开两只大肥崽子,骂道:“你们是把她当成暖炉了不成?!”

    再拉开被子,里头不是已经烧迷糊的小溪还有谁?!这下,她是真笑不出来了——

    这丫头,一整晚就是这么过来的??

找来了(一)

    “水……水……”小溪一张小脸潮红,迷蒙间眼睛睁开了一条缝,依稀可以见到不断晃动的身影,她喃喃出声,“妈妈,水……”

    老板娘眼眶发红,摸了摸她烫手的额头,扶着她半坐起身,嘴里絮絮叨叨地念:“温的,小口小口慢点喝……”看着她饥渴地饮完大半杯水,才又重新让她躺下。

    有了生命之源,小溪舒服得喟叹了好大一声,舔了舔嘴角残留的水滴,裹着被子转了个身,把头埋进枕头里,蜷缩着身体继续沉沉地睡去。

    老板娘看着她这样没有安全感的睡姿,心疼得直掉眼泪。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这么小的孩子要一个人在外流浪,要不是她发现不对劲一早就来找她,还指不定要遭多少罪呢!

    她想到了手机里那张寻人启事,眼神黯了几分。

    不知不觉间,外面纷飞的大雪渐渐停了下来。整个县城都被包裹在银霜中,庄严肃穆。

    博物馆门口,余茵茵从车里下来,在助手的搀扶下往里走去,无意中瞥了一眼还暗着灯的老饭店,眉心不自觉地蹙了蹙,紧跟着眼皮子也跳了两下。她一下子,就停住了脚。

    助理不解地问:“教授,怎么了?”

    余茵茵总觉得心里头忽然沉了下来,可细究又没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摇了摇头笑了笑说道:“没什么,进去吧。”

    一支黑色的手机,屏幕忽然亮起七彩光芒,闪烁了好几分钟,才不甘心地在手提袋里继续恢复了沉寂……

    京城,余家食肆。

    “来电话了——来电话了——”气氛沉重的后厨突然响起尖利的铃声。余建国兴致缺缺地瞟了一眼,是个陌生的外地号码,他不抱希望地接起:“哪位?”

    老板娘被对面死气沉沉的语气吓了一大跳,又返回看了看手机号码,没错啊——

    又小心翼翼地问:“请问,你们是在找一个小姑娘吗?”

    余建国浑身一震,不可思议地看向手机,焦急地回答:“对对对,她叫余简,你是不是见过她?!”

    “我不知道她的真名叫什么,她说她叫小溪。”

    小溪?

    李元溪!

    对对,阿简在信里说了这个名字。原来不是他们找不到她,是根本就走错了方向!这孩子,竟然连余简的姓名都抛弃了,固执地用了原来的名字!

    “没错没错,这个名字也对!她在哪儿?现在过得好不好?您把地址给我,我们马上过来……”余建国这辈子语速都没这么快过,一股脑儿就吐字出声。

    老板娘干笑了两声:“怕是不大好……”

    余建国瞬间一颗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声音都抖了起来:“怎……怎么了?”他闭了闭眼,浓重地粗喘了几口气,嗓子都干燥起来。

    ……

    “喂药了吗?”

    “喂过了,可就是不退烧……”

    “我带了酒精过来,你把她扶起来,物理降温!”

    小溪只觉得自己都快要燃烧起来,两只鼻孔里呼出来的都是浓厚热气,就好像是昨天在碳炉上翻滚的羊肉串,里外都要烤得通透了。

    一块冰凉的帕子盖到她的额头,紧跟着冰凉的触感蔓延到了她的四肢、身体、后颈上,过了片刻,她终于觉得碳炉里的碳块灭了好许,只留下了温热的余温。

    睁开眼,对上两张带着心疼和关心的脸,她一时间有些呆愣,分不清到底身处何方。

    “这孩子,不会是烧傻了吧?我是老板娘,还认得吗?”老板娘伸出五指在她眼前晃了又晃,试图唤起她的注意力。

    余茵茵轻拍了拍她的手,“别吓着她。”听老一辈的人说,孩子在发烧后有片刻的神魂是不稳的,这时候得让他们自己慢慢地归位,外界如果声响过大,就会惊吓住。

    老板娘“唰”地缩回手,眼神里却更是担忧了。不会……真的烧糊涂了吧??

    “余……奶奶?”小溪转动着的眼珠里终于有了焦距,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无声地对了句口型。不是她不想出声,长时间的高烧把嗓子都烧哑了,一动嘴,喉咙就如同刀割一般。

    余茵茵连忙握住她的手:“是我,是我,好孩子,你先别说话,喝点水。”

    就着余茵茵的手,小溪又咕噜咕噜地喝了大半杯的水。嗓子终于舒坦了许多,只是声音还有些沙哑,乍一听上去就好像被阉割的公鸭一般,她问:“余奶奶,老板娘,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还说呢!昨天就觉得你不对劲,刚想提醒你就跑了。我这一早见你没来店里,就赶紧过来看看……你烧了一天一夜了知不知道?!”老板娘点了点她的额头,没好气地说道,“喏,来的时候,家里那两只把你当暖手壶呢!”脚尖轻踢了踢凑上前的小黑猫,嘴角有些好笑的嫌弃。

    听闻此言,小溪忽然掀开被子就要爬起来,又惹得老板娘惊呼:“干什么呢!你又要干什么?”

    小溪尴尬地笑了笑:“我……我还没喂猫呢,它们肯定饿着了……”

    老板娘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小溪半天说不出话。最后气得一甩手,咬牙切齿地说:“真拿你没办法,自己都照顾不来呢还惦记两只小的!躺着吧,我去喂!”

    大约听了个“喂”字,小黑也顾不上刚刚清醒的主人,立马屁颠屁颠地跟上前人的步伐。

    房间里,只剩下余茵茵和小溪两人。

    余茵茵看着她还带着红霞的脸,微微一笑:“你把古力支走,是有话要单独跟我说?”

    小溪咬了咬嘴唇,点头:“余教授,请您暂时不要把我的消息告诉京城……”

    余教授?

    余茵茵被她这个称呼气笑了,她暗示小溪看看现在自己的模样,出声:“余简,你不是一个小孩子了。冒然离家,你知道大家有多担心吗?你的父母整日以泪洗面,关山月急得旧病复发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月,还有其他人,都在想发设法找寻你的踪迹。如果你在外面过得很好,那另当别论。可你看看你自己……”

    余茵茵语气逐渐冷淡,不满地撇起唇角:“你就是这么照顾你自己的吗?”

    小溪垂着头,沉默不语。

    却又听见余茵茵继续说道:“我所认识的余家人,没有逃避之辈,哪怕环境再恶劣,对手再强大,哪怕他们很渺小,可依然保持着对抗一切的勇气。而你……我真是看错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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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美食在现代爆火了介绍:
一场意外,唐朝女少卿魂穿现代高中生余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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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饮食风盛行,京城再现高档西餐厅,新的厨艺争锋再度来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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