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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美食在现代爆火了全文阅读

作者:落幕有三分     我靠美食在现代爆火了txt下载     我靠美食在现代爆火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打的就是你

    褚良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终于露出了这些天以来最舒展的笑容,又问道:“她现在在哪?”

    “褚老,”唐渊按住他蠢蠢欲动的身形,摇了摇头,“现在只知道阿简没有危险,但是具体在哪里,我们还在找。”

    武娇娇虽然供出了科萨组织的接头人,但身为花城势力最大的黑帮,科萨有自己的生存之道,帮派内部也有派系之争。唐渊动用了一切关系,也才接触到了其中的一派。

    消息,还在打听之中。

    褚良伟看着他紧皱的眉头,“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他悄悄地摸出一张名片,用身子挡住众人的视线,塞到他手心里,又压低了声音告诉他,“有难题,找他。

    有事找国家,华夏从来不怂!

    “好,那就先谢谢褚老了。”普鲁沃在北部号称最大的家族,但花城毕竟是公鸡国的首都,很多事情他不能、也不方便出面。正当唐渊苦于找不到切入点的时候,这张名片就像是雪中送炭一般到来了。

    褚老“呸”了一句,老脸一红:“谢什么谢!自己人还弄得这么客道。”要说谢,也该是他老褚谢谢唐小子。余简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人弄走了,他这心里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这客气的戏码倒是让方子律看不得了,他偷偷地蹿到大助理身边,手肘推了推他的后腰,压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抓到的人呢?”

    此时此刻,那乌漆嘛黑的黑眼圈,配着一头乱七八糟的鸟窝毛,就这么直喇喇地杵到大助理的眼皮子底下,让他一时间惊悚地倒抽了一口冷气,“你离我这么近干嘛?”

    方子律抓着他的胳膊不放,左右找着,嘴里还絮絮叨叨地念:“人呢?那女人呢?哪去了?”

    “放了。”大助理被他吵得烦死了,告诉他。

    “放了?!”方子律一声大叫,引得所有人都侧目看向他,被大助理一把捂住嘴,拖到了一旁。

    “小点声,你想嚷得全世界都知道啊!”

    方子律一脸责怪地说道:“为啥把人放了?你们不是应该把她扭送到警察局去?”

    大助理闭上嘴,用手指做出拉拉链的动作,表示自己无可奉告了。

    “说嘛,说嘛,我肯定保密。”方子律缠着他不让他走,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大助理被他吵得烦死了,只能悄悄地告诉他:“放长线钓大鱼。”

    ……

    大鱼是谁?

    自然是唐渊亲爱的“好”叔叔Pierre,以及那个喜欢在背后暗箭伤人的韩遇白。唐渊答应安排武娇娇回国,但也有条件在先——

    “大人……”武娇娇欲然哭泣,冲向渡边的怀中。渡边一把搂住她,满脸心疼。阿娇不是跟着他时间最长的女人,甚至也不是最漂亮的女人,但走进他的心里,却只有阿娇。

    渡边看着阿娇裸露的皮肤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眼底露出恶兽凶狠的光芒,咬牙切齿地问:“是谁?!”

    武娇娇趴在他的膝盖上,强压着想要吐出来的恶心,装出孱弱又颤抖的声音:“我……我也不知道,我刚一开门,就被人迷晕了……再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大人,我……我是不是……”她很懂得如何才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果然,她这么一说,渡边僵硬的身体瞬间软了下来,他叹了一口气,仅仅抱住阿娇的肩膀,安抚地拍着。

    “不要怕,我会给你讨回公道的。”

    他心中隐约有什么东西闪过,当他想抓住的时候,又发现没有了踪迹。他不自觉地揉了揉眉心,摇了摇头。阿娇是他最宠爱的女人,动她就等于打自己的脸。

    他原本想着会不会是华夏人,但又觉得没必要。华夏已经赢得了比赛,没道理还要再来招惹他。

    那么……有嫌疑的就只有一个人了。

    武田大郎。

    他给助手使了个眼色,自己又轻拍着阿娇的背,细声细语地说道:“去泡个热水澡,什么也不要想好好睡一觉,也别害怕,我让人在门口守着你。”

    阿娇可怜兮兮地抬起头,拉住他的手:“您不陪我吗?”

    渡边露出森然牙齿,眼底是挥不去的黑暗:“我还有点事要处理。”

    酒店的监控室内,助手跟着安保负责人耳语几句,对方很快点头,在电脑上敲击起来。几分钟后,渡边站在硕大的屏幕前,冷然看着上面的一幕。

    有带着口罩的酒店工作人员把阿娇从房间里抱出来,直接转向了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不一会儿,又有一个身形略微矮小一点的霓虹服男人跟着走了进去,一个小时后,男人走了出来,正对着监控的拍摄镜头。

    画面上赫然是武田大郎的脸。

    渡边村一眦目欲裂,一拳狠狠地捶向旁边的墙壁,引得助手惊呼:“大人——”

    好!好一个武田大郎!

    竟然真的敢动他的人!

    渡边眼底幽深,冷笑了好几下,忽然面上又不带任何表情,他指挥着助理:“拷贝一份视频,删掉酒店的所有记录。”

    武田,你既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那就不要怪他不留情面了。

    助手敲下最后的删除键,把记忆芯片放到渡边手中,低下头:“大人,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好,那就让我们再去会一会老朋友吧。”

    武田大郎一整夜都在床上辗转发侧,天际刚泛白的时候才微微眯了一会。没想到一大早就有人摁响了他的门铃。他不耐烦地看了一眼时间,才清晨五点多。

    这种时候来扰人清梦,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他在咄咄逼人一刻不停歇的铃声下慢吞吞地爬起来,又慢吞吞地走去开门。

    刚拧开把手,一阵劲风就大力而入,挥到了他的脸上。他一个没站稳,重重地吃了一拳。

    “你敢打我?!”武田捂着眼角,不可置信地叫起来。

狗咬狗(一)

    “把武田大人扶起来。”渡边背着手,慢慢踱开两步,让手下上前架起武田大郎。

    还未等武田站稳脚步,紧接着又是一道掌风豁面而来,武田身子一歪,再度轰然倒地。

    这下,武田的邪火也冒了出来,踉跄着爬起来,“嗷呜”一声,朝着渡边村一冲了过去。手下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两只老狗厮打在一起,嘴里谩骂着各种不堪入目的词汇……

    这场闹剧持续了十几分钟,不是手下们不愿意拉架,而是看着年纪挺大的两个人打起来的气势还真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那霍霍的拳头,专门挑着身上最疼的地方打。武田刚才不留神吃了暗亏,哪能不收回点利息,拼命往渡边的脸上的呼。

    他早就看不惯这个臭不要脸的老不羞了,仗着自己长得还不错,又有成功人士的魅力,走到哪里都要带着女人,也不怕有朝一日死在牡丹花下。

    “武田!你竟然敢染指我的女人!”渡边一边抵挡着他抓过来的九阴白骨抓,一边恶狠狠地叫嚣着。

    武田听了这话,手上一顿,又活生生地挨了一脚。他支吾一声跳着脚退了两步,面上满是疑虑:“什么染指你的女人?你在说什么疯话?”

    紧接着又是不屑地掀动嘴皮子:“就你那女人,送给我都不要!”

    渡边炸毛:“你——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把他做的好事给他看看!”

    助手连忙拿出手机,调到刚才监控中看到的画面,放大后展示在武田眼前。武田草草瞥了一眼,瞬间瞪大了双目,指着上面说道:“我怎么会在这里?”他看出来了,这是渡边房间的楼层,但是为什么忽然会出现他的身影?

    渡边冷笑:“这个问题,我也想问问你。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武田对自己没做过的事情向来不心虚,他皱着眉回答得很是坦然:“这不是我。”

    “不是你?”渡边抓住他的衣领,又把手机怼到他的眼睛跟前,“你这张脸,化成灰我都认识。”

    武田挣扎着告诉他:“肯定是有人要陷害我!我昨天晚上都没有出过房门……”

    既然他不想承认,渡边村一也懒得跟他再废话,直接吩咐手下:“去把小栗和那个华夏厨师叫过来!”武田的身边常年跟随的就是小栗,但近些日子,又独宠上了李易。这些渡边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小栗带着惺忪的睡意姗姗来迟,看到里面狼狈的武田大郎,瞬间清醒了起来。他小心翼翼地行了个礼,问:“不知道两位大人把我叫过来,有什么事情?”脚步尖却是朝着渡边的方向偏了偏。

    渡边心中满意,对着他倒也没有太大的怒意,指着武田说道:“你们家武田大人昨天可有出去过?又见过什么人?”

    小栗被问得一头雾水,刚想回答,又见武田死死地盯着自己,似乎在警告他不要乱说话。那种跟看死物一般的眼神刺得他心头一颤,恶从胆生,他朗声说道:“昨天十点多我有来找过武田大人,敲了好久的门也没人应声,想必他当时应该是不在房里……”他眼珠子一转,继续说道,“至于去了哪里,我就不知道了。武田大人向来喜欢特立独行,很多事情并不会让我们下面的人知道。不过您可以问问李易,他现在可是武田大人跟前的大红人。”

    李易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酸不拉几的几句话,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霓虹人的心胸狭隘,从来不会考虑自身的问题,而把所有的责任都归咎于别人身上。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小栗余光扫到门口,扯动了下嘴唇。

    渡边立刻转向李易,他大约也是从床上被拉了起来,跟小栗的衣衫不整不同,这个人穿着一身棉麻的纯色睡衣,发丝清爽,那副银边眼镜大概是因为时间紧迫没有带,此刻正微眯着眼打量着房间里的情景。

    “小易——”武田看见李易,面上一喜,朝着他堪堪伸出手,瞬间又被看管他的渡边手下打落。

    真是一个俊逸的小少年啊——

    渡边瞅了一眼焦躁的武田,又看了看面色沉静的白皙男人,“嘎嘎”笑了两声。他还以为武田是什么高山圣水天外之人呢,原来……

    “李桑,这个时间把你找来确实有些冒昧。”渡边轻言轻语地说道,“不过有件事情我必须要问清楚。武田……昨天晚上有没有出房间?”

    李易有一瞬间的愣神。说实话,昨天最后一次见武田是在下午,后来他就出去了,直到差不多十二点的时候才从外面回来。武田的行程向来都是小栗一手负责,而观察小栗的样子,脸上是阴险中带着狡诈,狡诈中又带着一点看好戏的神情……

    再加上渡边村一这么大的阵势……

    肯定是出什么大事了。

    他状似思考了半秒钟,才冷静地回答:“我并不知道武田老师的行程,最后一次与他见面也是在下午四点。在那之后……我好像有见到武田老师,不过只是一个背影,并不能完全确定是他。”

    “什么时候?在哪里?”渡边连声问。

    “在电梯里,我只看到武田老师进了电梯,应该是往楼上去了。难道不是去找渡边大人的吗?”李易疑惑地问了一句。

    他这话亦真亦假,他回来的时候确实看到了武田,不过武田应该是从哪里回来,下了电梯之后精神抖擞地走回了房间。渡边既然能问,肯定是抓住了武田什么把柄。

    这种时候,还不挑拨一番,场面越乱才越精彩不是?

    果然——

    渡边怒不可知,反手一个巴掌狠狠地扇到还处在愕然中的武田脸上,那声音之响亮,听得在场众人心头一颤,脸上都觉得火燎燎的疼。

    “你还有什么话可说?!好啊武田,如果你看上了阿娇,大可以明面上跟我说,何必要在背后动这种手脚?!”

    阿娇?

    李易蹙眉,这个名字他是第一次听到,是渡边身边的那个长卷发的女人?瞬间,他的眼神中闪过两道精光。如果是因为女人之事,那可真的有好戏看了——

狗咬狗(二)

    武田大郎的心中恍惚不定,他是个体面人,却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渡边一掌接着一掌地扇着耳光,两个亲近之人,一人撇清关系,一人落井下石,一时间羞愤带着恼怒双向刺激着他的神经,一股无名之火涌上头顶——

    他一把大力推开渡边,快速地扫过桌面上的手机,“嗖”地窜入了卫生间,锁上了门。

    镜子里的那个老人早就没有了往日的意气奋发,如今脸上青一片紫一片,嘴角破裂流着鲜血,眼角更是乌黑乌黑的,好不凄惨。他悲凉地摁动了下额头,那里,已经鼓起了一个打包。

    他凄厉地笑了两声,毅然地拨通了电话:“喂——我要报警。”

    东方既渐白,昨日的细雨散去,隐隐有彩色红光升起,朝霞伴随着着彩云爬上云间,日出冒出橙色一道线。

    哪怕是见多识广的警察叔叔们,也被霓虹国的骚操作惊掉了下巴。看着事件的两个主角双双挂彩,那个叫武田的脸上都被打得快看不见人形了。警察叔叔好心地递上一杯热水,同情地说道:“喝吧,可怜的人。”

    武田大郎接过,不用翻译就知道他在说什么,心中又是一片愤慨。

    于是,等到主办方在会场拉起了彩带,等到所有的媒体电视台纷纷就位,等到候场的参赛队伍集体落座,霓虹的位置上依旧空无一人。

    众人面面相觑,有点不知所措。

    有懂事的记着朋友们已经在小本本上记了一笔:霓虹集体缺席,是不满比赛结果还是觉得无颜面对?

    “怎么样?联系上了吗?”负责人问着工作人员,后者摇了摇头。负责人看着会场上灰压压地一片,咬了咬牙齿,“开始吧!”

    喜庆的音乐声起,带着激昂又热情的公鸡国歌曲,最后的颁奖拉开序幕。还是那个熟悉的主持人,依然是那个熟悉的配方,一上来就是对所有人一顿猛夸……

    方子律含着一口水,差点没被那华丽但却恶心的土味形容词刺激得喷到前面张华大厨的后脑勺上,强硬着咽了下去,捂着脖子咳了好半天。

    “你又干啥了?”边上的赖大厨瞟他,这小子怎么越来越不靠谱了,浮浮躁躁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方子律一言难尽地指了指支持人,表示都是因为他。

    赖大厨认真地看了一眼台上:“你嫉妒人家长得帅?”

    方子律:!!跟听不懂公鸡国语的人没话说!!

    赖大厨倒是对边上空空如也的座位来了兴趣,趁着台上还在进行着前奏,敲了敲方子律的头,小声地说道:“这小霓虹是不准备来了?也太输不起了吧……”那满脸的鄙夷,又包含着幸灾乐祸的笑意。不来才好呢!他看都不愿意看见他们!

    “就怕到关键时刻他们忽然出现,来个死不认账大闹会场……”方子律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嘴。

    没想到,就是这一句,竟然一语中的。

    前半部分是评委对于每一只参赛队伍的点评,自然也给了阳光普照奖。要知道,能参加世界性比赛的队伍本身就有绝对的实力,即便不能走到最后,在自己国内依然盛名满满。

    然后是第三名的颁奖,这个殊荣给到了表现虽然不是那么的突出,但是也没有太大槽点的公鸡国,当然并不是唐渊带领的团队。

    接着就是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冠亚军终于来临了。大屏幕上,先是来了一段片子,记录了三天的经营赛两支队伍忙碌的过程。早晨的烟火气,绚烂的刀工技术,热闹的集市,还有仙气飘飘的人形面点……

    摄影师对于华夏的偏爱在这短短的视频短片中展现得淋漓尽致,每一次放到华夏美食的特写之处,就有人捂住肚子,又擦拭着嘴角。

    真是让人眼馋又嘴馋……

    “相信大家也很好奇,究竟是哪一只队伍能获得最后的胜利呢?”主持人夸张地大喊,看了看手牌,做了个鬼脸,“先让我们来一些数据。”

    屏幕上上下两张矩形图闪上,话筒被移到了评委Andy的面前,他清了清嗓子,开始说话:“这是两个队伍所开设的餐厅三天的数据,我们从源头开始跟踪,直到最后的清点。我可以保证,这中间没有任何的猫腻存在。这场最后的比赛,是公平的。”

    他眼眸扫过底下所有队伍,在空空荡荡的一处停了停,又很快地移开,继续说道:“这场比赛的胜利者是——华夏。”

    现场瞬间安静,众人有些疑惑,图片上最后显示的营业额明明是霓虹国多。有媒体率先犀利地提问:“我想问一下,霓虹国的经营额明显高于华夏,为何胜者却是少的一方?”

    对这个问题,Andy显然早有准备,他让工作人员把图片调整到经营协议上,指着其中的一条解释:“经营一个餐厅,并不是简单地看营业额。大赛的规则上清清楚楚地标明,我们看的是最后的利润。华夏虽然在金额上略逊一筹,但无论是食材成本还是人工成本,都极好地进行了控制……”

    这么一说,大家重新把视线转移到前面的数据上,仔细一看,果然如此。霓虹的很多食材都是从本国空运而来,无疑又增加了不少成本。最后利润的一栏上竟然是赤字负数。

    任何一个经营过餐厅饭馆的人,看到这样的结果都不免感到好笑。其中泡菜国的大厨们笑得最为猖狂,就差捂着肚子仰天狂笑了,一边擦着笑出的眼泪,一边大拍大腿:“霓虹……也太搞笑了吧!”

    “所以……这场比赛的胜利者,毋庸置疑就是——华夏!”Andy扬起手,伸向端庄坐着的一行人。他们的脸上都带着浅浅的笑意,有欣喜,有欣慰,却依然那般的宠辱不惊。

    只需一眼,那种周身冒出来的大国风范,便一览无遗。

    “等等——”会场大门蓦然被推开,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高高响起——

    众人扭头看去,只见为首之人带着一脸的青红紫绿,穿着凌乱不堪的服装,大步迈入。

    渡边村一好不容易才拜托了警察的纠缠,终于在最后时刻赶到了会场,此刻他已经没有了趾高气扬,但依然带着莫名其妙的傲气。

    “你这个数据,我不认!”

    他大言不惭地说道,丝毫不在意周围响起的一片嘘声。

狗咬狗(三)

    这忽然发生的一幕,让整个会场彻底炸开了锅,其中谴责霓虹国的人不在少数。而华夏队伍里——

    赖大厨盯着方子律的眼神越发诡异起来。

    方子律心底毛毛的,吞吞吐吐地说:“干……干什么?”

    “你、个、乌、鸦、嘴!”赖大厨咬着牙蹦出了一个又一个字,连在一起,那就是对方子律浓浓地批判。说什么不好,尽说些不好的事情,这不就应验了?

    “怕……怕啥?”方子律气焰一虚,但又说着实话,“咱们身子正影子不斜,怕他个鸟!”

    还就怕他不来呢!

    跟他有着同样想法的,除了华夏的几位大厨之外,还有评委席上的几员。Andy冷静地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渡边先生有疑义?”

    渡边袖子一挥,大喇喇地坐到自己位置上,高扬起脸,下巴上还有一个清晰的紫色淤青,他说道:“这个协议是武田签订的,并不是我渡边,我不认可。”

    会场有那么两秒钟内,是死一般的寂静。大家挖了挖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

    泡菜国评委“噗嗤”一笑,“武田难道不是霓虹团队的?”

    渡边毫不在意别人的嘲笑,哪怕有点心虚,面上也还是老神在在,他开始自欺欺人:“武田是武田,我是我,关于这份协议,武田并没有告诉我。所以是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签订的,我可以拒绝接受。”

    这简直就是一番强盗理论,把评委们都给气笑了,甚至是无言以对。

    啤酒国评委不留情面地指出:“你说你不知道这项规则?”

    渡边语气一滞,微皱起眉,看着他咄咄逼人的目光有些气虚,但是嘴上还在强硬地坚持:“我不知道。”

    “好,”啤酒国评委点头,“把录音放出来。”

    一段嘈杂的盲音过后,似乎是开门的声音,熟悉的声音传出:“渡边?你怎么来了?”

    “武田兄,我已经按照你的指示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就等你明天大杀四方,一展霓虹威武。”是渡边恭维的声音。众人悄悄地将视线移向底下坐着的人,他那伪装的面具轰然破碎,一抹紧张感已经出现在他的脸上。

    武田说道:“这次的比赛很有意思,主办方的经营赛考量的不仅仅是最后的营业额,还会兼顾过程中的成本管控。”

    “哦?那您有没有把握?毕竟霓虹的食物都是以高昂的食材为主。”

    “这点你不用担心,我自有打算。”

    ……

    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一滴冷汗缓缓从渡边的额头滑下,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到衣领上。他艰难地动了动喉结,只觉得口干舌燥,连喉咙也生疼起来。

    武田……好一个武田……

    他终于明白自己走出警察局时,那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到底为何意。原来他早就留了一手,如果霓虹和自己没有抛弃他,武田的这段录音应该就会石沉大海了吧……

    八嘎!说到底,还是武田心机太深,竟然偷偷摸摸地录音!

    渡边只觉得大势已去,整个人都陷入了冰窟之中,环绕周身的都是一股子冷气。

    而还有更严重的事情在等着他。只见啤酒国评委又拿出一段视频,当着众人的面亲自播放起来,画面上是两个等在霓虹门口的食客,镜头拉近,他们之间的对话也清晰地展现起来。

    “我想去尝尝华夏的火锅……”其中一人说道。

    另外一人捂住他的嘴,小声地告诫他:“别胡说,我们是被渡边大人叫过来的,肯定要支持霓虹国餐厅。”

    “可是……套餐的价格好贵,我们本来就只是留学生,如果今天吃了这一顿,接下来的生活可就很艰难了……”

    “渡边大人亲自给同乡会的负责人打了电话,这个面子我们一定要给的,就当是给霓虹捐款了嘛。”

    “好吧……”

    那脸上满满的心疼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有些感同身受,这还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孩子,来公鸡国是为了攻读学业的,可能家境并不富裕,却还要被强迫着花一笔巨资吃饭。

    “你还想再看看其他的吗?”啤酒国评委嘴角露出残忍的笑意,问着目光呆滞的渡边村一。他的手上可是有太多太多的黑料了,要是全放出来,霓虹国能承受吗?

    渡边村一脸色由青转白,目光所及之处都是浓浓的鄙视和讥讽,压的他自己都要透不过气来了。他“唰”地一下站起来,脚步飞快地冲出了会场。

    “切——”

    众人挥了挥手,唾骂着他。

    而媒体朋友们,此刻确实异常的兴奋。大新闻啊!旷世大新闻!这哪一幕放出去,不是妥妥的大新闻?!

    “录下来了吗?”

    “录了录了,你放心吧,还是高清的,我的手可一点没抖。”

    ……

    华夏也没有想到,原来还能有这般惊世骇俗的骚操作。而且……这渡边村一,是脑子把不正常吧?他真以为自己做的事情不会被人发现??

    “这可是二十一世纪了。”想什么呢!连话不多的阿肆师傅都被雷得语出惊人。

    方子律乐得差点要在地上打滚了,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蠢的人了。这霓虹国真是有趣的紧,被外人打脸就算了,怎么内部问题都解决不了啊?

    武田大郎也真是神人一个,竟然还把录音交给主办方。

    张华感叹道:“这TM武田算是干了一回人做的事儿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录音根本就不是武田大郎自己交出去的,而是出自李易之手。武田这人生性多疑,做事又心狠手辣,他从心底不信任霓虹,所以每当重要场合都会录音,保留一份证据。

    小栗的背叛让武田对李易彻底敞开了心,而且……武田这人,有怪癖

    而在给渡边的那封信上,就是要渡边无条件地支持武田,帮助自己物色一切合适的猎物……

    呵。

    真是不知死活的霓虹,竟然把华夏人当成猎物。

乌雌鸡

    《食医心鉴》中有道菜名为乌雌鸡,能治疗风寒、湿痹,还能缓解骨中疼痛。

    恰巧,农场中就有两只乌雌鸡。身为御厨,余简见过的食材不在少数。但全身上下、从里到外都是乌黑的鸡,她还真没见过。

    而且这鸡的颜色,黑到深处还泛出一点绿光。

    余简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一个人:唐渊。这家伙的眼珠子,那就是跟深渊一样黑不见底,然后偶尔还闪烁着幽暗的蓝绿光泽。

    抓着乌鸡的一双翅膀,见这家伙用那豆子般大小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余简好笑地拍了拍它的脑袋,说道:“就算把我盯出个洞,也改变不了今天你要成为鸡汤的命运。”

    伊森的农场确实很大,养了牛羊,还圈养了几只大型牧羊犬。余简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趴着的几只狗子就提高了警觉性,生怕被她逃走了。

    没错,伊森养的狗也跟它们的主人一样,是看管她的重要一员。

    见余简的脚步转回屋内,狗子这才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前脚交叉,重新把头搁在上面,闭上了眼。

    余简被它们这种无良的状态气得七窍生烟,拼命地跺了好几回脚,等扬起的泥土灰尘笼罩了狗子们的头部,让它们打起喷嚏时,小姑娘这才舒了好大一口气,又露出阴险的笑容:“嘿嘿嘿,今天你家主人生病……”也不管狗子们听得懂听不懂,一步踏入了屋子里。

    狗子:????是想断我们的粮???你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当然,余简也只是嘴上威胁,伊森虽然不让她离开,但是从来也没苛刻她,除了脸色不大好看,他们两人相处得也还行。

    不然余简也不会想到做乌雌鸡给他吃。乌鸡似乎也预料到了自己的命运,把头埋进了胸前,当起了鸵鸟。余简看准时机,手起刀落,利落地划出一道口子,对着盆开始放血。

    等把乌鸡处理干净,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这鸡果然不同寻常,哪怕被抹了脖子,余劲还是挺大,一来二去弄得她满头大汗。整只鸡肉放入锅内,只用清水煮,等到一轮杂质浮出,细细撇去,几次反复后,汤色就澄净如水了。再盖上盖,把鸡肉煮得熟烂。

    伊森好像梦到了母亲,女人温柔地把他抱在怀里,哼唱着公鸡国的传统民谣,哄他入睡。依稀又好像闻到了一股肉类的香气,刺激着他的胃蕾。他挣扎了好久,在母亲和美味之间反复地摇摆,终于还是睁开了眼。

    壁炉里暖色的火光不断地燃烧着,烘得整个屋子暖洋洋的。他慢慢从沙发上坐起来,身上一条褐色的毛毯缓缓滑落。他感觉浑身被车子碾过一样,整个人都有一种乏力的虚脱感。

    “伊森,你醒啦?”恍惚间,忽然有盈盈的女音呼唤他。

    余简人在厨房,可耳朵一直竖起关注着客厅的动静,轻微的声响立刻就惊动了她。果然,伊森已经由躺变坐,她擦了擦手,把一直温着的水端过去递给他,“喝吧,润润嗓子。”

    伊森接过,睡觉前嗓子就很干涩,更别提现在了,一口就把整杯的水喝了个精光,这才别扭地说道:“谢谢。”

    “不客气,洗个手可以准备吃饭了。”余简就当没看见他不好意思的表情,转头就走回厨房。

    伊森这才发现,外面的天都已经黑了。屋外隐隐约约传来狗子的呜咽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响亮。

    他一把掀开毛毯,就想往外走去。

    “牧羊犬我都已经喂过了。”余简适时地提醒着他。虽然嘴上很吐槽狗子们,可真要饿它们,余简也不忍心。狗子有啥错呢?不过都是听了主人的话而已。

    好吧。伊森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一步一挪地走到餐桌前。

    桌子上只有几道简单的小菜,清单得让伊森瞬间就觉得没了胃口。而余简正在吭哧坑次地往餐盘里倒着奶白色羹状的物体,那种毫无色泽感的苍白,让伊森刚刚落下的屁股又抬高了几分。

    “去哪呢?!”余简一把拉住他,把他摁回座位上,手上的餐盘放到他面前,努了努嘴说道,“吃吧。”

    刚才还是白乎乎的汤羹在短短几秒钟内忽然变了样子,加了葱姜、胡椒,又淋上了知道是什么做的赤色酱料,带着热气和鸡香如同炸雷一般,轰然袭击到他的面部。

    伊森一愣。

    被这种霸道的巨香冲击,面容越发沉醉起来。

    他情不自禁地拿起勺子,从白羹的最中间下手,狠狠地舀满了一整勺,舔入口中,整个人都露出陶醉的神色。

    鸡肉经过水煮,摆脱了最后的肉腥味,又用了特殊的方法撕碎,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样子。这羹,像是肉泥,却又比肉泥更又嚼劲,唇齿间还能吃到细碎的颗粒感。调味也非常有意思,有酱料的浓香,又还能吃出鸡肉的原汁原汁,甚至还能隐隐品尝到一种特殊的药材味道。

    他一勺接着一勺,很快就让餐盘见了底。等到把盘子清空,他还有点意犹未尽,眼巴巴地看着余简,问道:“我还能再来一盘吗?”

    余简但笑不语,收走的盘子,重新端上来一碗汤。这碗汤如同纯水一般,细腻润无声,浮油已经完全被撇去,一眼就能看到碗底的logo。

    “乌雌鸡不能再吃了,但是你还可以喝一碗汤。”

    伊森有些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已经进入水池的盘子,惋惜之余只能接过汤碗。刚触及唇边轻轻一碰,就察觉出了这碗汤的不凡。温热的醇香,瞬间入喉。鲜鸡的雅致,在这碗清澈高汤中,展现得淋漓尽致。他整个人仿佛徜徉在雄鸡健壮的臂弯中,伸手所及,都是丰满又厚实的羽翼。

    整个人……温暖到不行。

    等等。

    鲜鸡??

    他忽然睁开眼,问道:“你这汤用什么做的?”

    余简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后面的黑色乌鸡啊。伊森,你这鸡从哪里弄来的,品种挺不错的,有没有供货源啊?”话头子一开,余简的本性就露出来了。

    这下,伊森手中那半碗鸡汤是吃不下了,他重重地将碗嗑到桌子上,冷哼了一声。

    供货源?这鸡是他拖杰森从国外运过来的,不夸张地说,整个公鸡国这种鸡仔的只是用两只手都能数得过来。他花费巨资买回来真是准备培育繁殖的。

    结果倒好,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徒手就把他的种鸡给干掉了——

    干嘛??

    余简被他的眼神盯得毛骨悚然,“鸡……有问题??”

杰森出车祸(一)

    问题大了。

    伊森不说话,只是用炯炯的目光看着她。

    此刻余简大概也明白了那么两三分,立马尴尬一笑,狡辩道:“我不知道那个不能吃的……”

    伊森却左顾言它,问道:“你刚刚给我吃的,是你们华夏的药膳?”

    这个小外国佬还知道药膳??余简点头,“不错,乌雌鸡确实可以称得上药膳。”

    “你在华夏,是很厉害的厨艺大师吗?”隔了这么多天,伊森终于犹豫着问了出来。从上一次的炖鸡到今天的鸡汤,这个姑娘神秘的东方手艺深深地触动着伊森的心。

    原本他以为母亲的厨艺已经是非常高超了,所以遭到了别人的嫉妒,放火烧了他们家。但余简做的菜,却已经不能单纯地用美味来形容了。那是一种,只要尝一下,都能让他灵魂颤抖的滋味。

    余简眼睛一亮,他终于愿意跟她探讨这个问题了吗?她拉开离伊森最近的一张椅子,小心翼翼地坐下,伊森还处在深思中,压根没注意到她这个举动。余简坦然地扭了扭身体,调整到自己最舒服的状态。

    她说道:“伊森,我的祖国华夏,那是一个有着悠久历史的地方。在那里,有许多不同的菜系,酸甜苦辣咸,不同的地方人们的口味也不同。我只是其中一名小小的厨师,机缘巧合来到公鸡国参加美食大赛。我很感谢杰森,如果不是他,可能我已经冰凉地躺在某个地方等待别人的发现。但是伊森,我还有同伴们,他们……也很担心我。”

    她看见伊森的目光转向深沉,继续说道:“我的家族,世世代代都是厨师,我的父亲和叔叔在华夏京城开了一家餐厅,他们是后厨老大,食客们就称呼我为‘小老板’。”俏皮地笑了笑。

    “我还有一个弟弟,这么大,”她比划着胸口的高度,笑弯了眼,“小家伙精灵古怪的,但是很黏我。我小时候一直跟奶奶生活在渔村,也就是这几年才跟父母住到了一起。”

    伊森踢了踢腿凳,忽然有些冒火:“他们抛弃你?”

    余简莞尔:“当然不是。我的父母都很疼我,但因为他们想要给我更好的生活,所以才会离开。伊森,没有父母是不爱孩子的。即便他们离开了,也会在天堂看着我们,祝福我们……”她悄悄地握住伊森放在桌子上的手,男孩的手背上也是遍布块块伤疤,有的地方已经露出了长出来的鲜嫩皮肤。

    她眼底含着泪,眼前大唐师傅钟闻的身影和苦苦寻找自己的余齐铭的身影相重合,那最后的回眸,是她现在才懂得的深情。

    伊森低垂着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良久,他终于缓缓出声:“我会跟杰森好好谈一谈。”

    余简默默吁了一口气,心中终于稍稍安定了几分。

    ……

    “伙计,谢谢了!”杰森看着已经加满的邮箱,拍了拍加油站员工的肩膀,拉开车门,一下跳了进去。这一趟行程老板给的报酬很丰厚,他自然也愿意日夜兼备地加快把货物送达。

    虽然有些疲惫,但想到伊森,他又满是自责。要不是他不在家,母亲或许不会死,弟弟也不会被烧伤。看着伊森时不时地发病,又把自己封闭在郊区农场里,当哥哥的当然很心疼。听说美丽国的肌肤修复技术已经到达了巅峰,等他这趟报酬到手,就能带弟弟去做植皮手术了。

    想到这里,他又充满了鸡血。把车载音响的声音调到最大,他旋动车钥匙,油门深踩,驾车疾驰而去。

    盘山公路上,杰森一边强打着精神看前方,一边伸手摸着副驾驶座上的烟盒。他刚才加油的时候抽了一根,烟盒随手放在了车门的那一侧,如今够得有些吃力。

    忽然,对面一束强光射来,一瞬间刺痛了他的眼睛,让他眼前一黑。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前方已经到了大转弯之地,车子正以极快地速度往前冲去。他惊恐地转动着方向盘,可是已经为时已晚。

    小货车“呼”地一下冲出栅栏,往下面的坡道掉去——

    “哐哐哐——”几声巨响,惊得鸟儿四散飞起……车子倒翻在林子里,杰森满头满脸都是血。而这时,掉落在眼前的手机屏幕亮了亮,杰森艰难地别过脸,是伊森打过来的。他想伸手,却发现自己被牢牢卡主动弹不得。下一秒,一阵钝痛感袭来,让他瞬间陷入了黑暗中……

    小木屋里,余简期待地看着伊森。

    他拿着一部古老得不能再古老的黑莓手机,听着对面的铃声想过后传来的机械女音,皱起眉头。杰森很少不接他的电话,而且这个点,他应该已经在旅店里面休息了。杰森不开夜车,这是他的原则。

    “没人接。”伊森耸肩,“估计是洗澡去了吧。”

    好吧,余简垮下肩膀,闷闷地说道:“那等一会再打吧。伊森,你要不要喝水?我去给你倒!”还不等伊森拒绝,就托着拖鞋欢快地跑走了。

    “……”伊森有些无语,刚想吐槽,就见手机屏幕亮了。是个陌生号码,没来由地,他心底一阵慌张。

    隔了好久,他才摁下了接听键,听筒放到耳朵前,就听见里面一阵焦急的呼喊声,还有救援车的鸣笛声,他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张开唇,却说不出话来。

    “你好,请问是杰森斯沃特的亲属吗?这里是119救援,杰森斯沃特现在出了车祸,请您立刻赶往……”

    伊森只觉得整个人被巨石砸到,晕晕乎乎的,对方说了什么他一个字都没有听清,拼命重复着:“不可能,不可能……”

    对方拼命地在喊着他,语气急不可耐。救援工作本就很困难,家属还是这样的态度,救援负责人怒气横生,大喊到:“请你即刻赶过来!他有生命危险!”

    一只纤细小手在伊森呆滞的动作中接过电话,余简压抑住自己颤抖的声线,沉着冷静地问道:“请问出了什么事?麻烦您再说一遍。”

    救援负责人一愣,怎么换了个人,还是说的世界语?他也顾不得太多了,连忙用自己拙劣的世界语重复一遍刚才跟伊森说的话。

    “好,我们马上过来。请您务必,一定要保住杰森的生命。”余简一字一句地说道。

杰森出车祸(二)

    “伊森。”

    余简蹲在他身前,轻轻拍着他的膝盖。伊森处在凌乱中,不自觉地摇着头,就是不愿意相信。

    余简加重了口气,叫道:“伊森!”

    伊森的眼中终于有了焦距,他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孩,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叫他。

    “你听我说。我们必须立刻赶到杰森那里,这里还有交通工具吗?”

    伊森讷讷地回答:“没有。”

    余简咬了咬嘴唇,做了决定:“如果你相信我,就让我来安排好吗?我必须得用的你手机联系我的朋友。”

    伊森歪着头看了她两秒钟,终于点了点头。

    花城,酒店套房内,依旧是一个不眠之夜。唐渊站在床前,看着不远处纸醉金迷的花城娱乐场,那里还开着狂欢会,欢声笑语一片。

    他的眼角跳了跳,阿简……

    他默默地念着这个名字。

    “叮铃铃——”跟他的大手机并排放在一起的娇小手机忽然响起尖锐的铃声,划破了安静的空气。

    几乎是同一时刻,唐渊扑到手机跟前的时候就摁下了接听键,他有一种心灵感应,一定是他的小姑娘。

    “阿……”才刚说了一个字,余简的声音就从对面传来,她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还有两分慌张,但更多的是信任。

    “唐渊。”余简叫了一句,紧接着又说道,“我的朋友出了事,我需要你的帮助,麻烦你……”

    几分钟后,余简果断地挂断电话,只留下一句:“请尽快,我在这里等你。”让唐渊哭笑不得。

    他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手机,这算啥?说好的含情脉脉呢?这姑娘被绑架这么多天,好不容易来了音讯,结果就是让他救人?

    就这几天她还自己交上朋友了?

    唐渊骂了一句脏话,脸上倒是露出了这些日子以来第一个最真心的笑容。小姑娘很好,中气十足呢——

    ……

    一个小时后,一辆直升机降落在草场上。轰鸣声刺激得狗子们缩在窝里狂叫,又让羊群团在一起瑟瑟发抖。

    飞机门打开,跳下来一个颀长的身影,一身帅气的夹克,双腿修长有力。他大步上前,敲响了木屋的门。

    “阿简,是我。”唐渊高声喊道,那丝丝激动,都带着颤音。

    门一下子就被打开,一个白衣身影从光亮中走了出来,像是高贵的神女,周身都带着五彩天光。如果不是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丑八怪的话……

    唐渊一把抱住她,亲吻着她的发丝,喃喃自语:“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余简差点没被他给闷死,好不容易推开他,气急败坏地说道:“这都人命关天的时候你还来这套。”走了两步,发现跟在身后的伊森没了动作,又重新回去说拉上他,“你不要见杰森了?”

    杰森!

    伊森终于回过神来,他任凭余简拉着他,也不挣扎,就那么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他当然注意到了刚才抱着余简的那个男人,只一眼就让他自惭形秽,恨不得立刻缩回到阴影里。

    这个男人肯定很爱余简,不然不会一个电话就飞奔而来,还是开的直升机。这种强烈的对比落差感,让他更加自卑。但是心中又隐约升起一种异样的念头,他看着两人交合的双手,暗暗地抿了抿唇。

    “呵。”唐渊撇了撇嘴,被气笑了。这丑八怪打什么主意以为他看不出来?哼,等把事情解决了,看他怎么收拾这个丑八怪!爪子都给他撕得稀巴烂!

    直升机停留了几分钟,又带着强劲的风声呼啸而去。

    另一头离着花城不远的小城医院里,医生正在给杰森抢救。有一片玻璃插入了他的胸口,离着心脏只有分毫的距离。

    大助理被老板从温暖的被窝里挖了出来,盯着玻璃里头呼啦呼啦流出来的鲜血一阵哆嗦。

    这大半夜的,老板还让他看这么惊悚的恐怖片,合适吗?

    “家属来了没有?”急诊室有人冲出来,带着满手的血糊大声喊着,“病人现在必须要进行手术,家属呢?!”

    正当大助理想要举手的时候,一阵旋风从他身边擦过,差点没把他撞飞了。

    余简还是拉着伊森,小细腿在这时展现了惊人的爆发力,一下子就冲到了医生面前:“这里,家属在这里。”

    “谢天谢地!”医生连忙拉住她,“快签字。”

    余简尴尬地避开了他的血手,移开两步,露出身后的伊森:“是他,他是杰森的弟弟。”

    “不管是谁,要救他的命就快签字。”

    伊森根本就没有看清单子上写的什么,草草地签下自己的名字,又被推到了一边。他扒着玻璃,看着里面生命垂危的哥哥,眼底一片哀伤。杰森明明从来不在夜晚开车,可偏偏就是这唯一的一次,就出了事故。

    “别担心。玻璃没有刺到心脏,手术结束后我们就去花城。”旁边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助理好心地告诉他。

    伊森僵硬地转过头,语气古怪:“你不怕我?”

    大助理被他问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怕你干什么?”

    伊森指了指自己的长相,沉默不语。

    大助理像拍弟弟一样拍了拍他的脑袋,说道:“年轻人,不要对自己的外貌太过在意,重要的,是这里,还有这里。”他指了指伊森的脑袋,又比划了一下他的心脏。

    伊森浑身一抖,颇为触动地看向他。

    另一边,唐渊终于能跟自己的小姑娘单独待在一起,哪怕现在场合不对,周围穿梭的都是各色迥异的病人。但唐大厨心里甜滋滋的,就是觉得特比甜蜜。

    来的路上他仔细观察了小姑娘,这几天她似乎也没受啥伤害,连衣服都是干净整洁的,坐在他旁边,整个人都散发着若有似无的香气。

    “阿简。”他轻轻地唤道。

    余简的目光还黏在手术室里,哪里顾得上他,听了他的声音也只是草率地应了一句。这无疑又刺痛了唐大厨弱小的心脏,他吧唧两下嘴,眼神哀怨。

    末了,终于想起一个能引起余简注意的话题:“你就不想知道,美食大赛到底是谁赢了?”

    果然,余简猛地转头,一把拉住他的手,兴致勃勃地问:“谁赢了?”

阿简回来了

    唐渊看着小姑娘急迫的样子起了逗弄的心思,他故意挖了挖耳朵,把一边侧脸凑到她跟前,卖起了关子:“到底是谁呀?”

    余简斜睨了他一眼,哪里不知道他的意思。勉为其难地伸手敷衍地拍了拍他的俊脸,再问了一遍:“你说还是不说?”

    这话里就带着些威胁的意味了。

    “好吧好吧,不逗你了。当然是华夏赢了!”唐渊原本想要的香吻没得到,还被余简威胁,面色古里古怪的扭曲了一下,又狠狠地瞪了一眼在一旁捂着嘴的大助理。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家伙从他们进来就拿出了看戏的状态,还有那脸色上的同情,快给他收回去——

    “我就知道!少了我大师傅们肯定也能赢的!”余简此刻的心情那可真能用澎湃二字来形容。虽然能预料得到,但真的听到这个消息,那种呼之欲出的自豪感让她整个人热血沸腾。她激动地挥了挥拳头,整个人都极度亢奋。

    “大师傅们呢?他们回华夏了吗?”

    唐渊被小姑娘手舞足蹈的高兴样感染,唇边的弧度越来越大,他摸了摸余简的头发,告诉她:“你忽然失踪,可把大师傅们都吓坏了。你等到你,他们怎么能自己回去?”

    原本在颁奖结束后,一行人就要回华夏。但几位师傅都不肯,说了同一句话:“来的时候是几个人,回去的时候就也要是几个人。华夏是一个团队,不能缺任何一个!”

    褚良伟老脸动容,嘴唇哆嗦了半天,大喝一声:“好!我们等着阿简一起回家!”

    源源不断的暖流在心中一直流淌着,余简莫名地感动,笑容越发地灿烂,只是眼角悄悄地泛起了泪花。她背过身,偷偷地用指尖抹着。两世为人,她一直坚信,以诚待人终能得人同等回报。她真的很庆幸,自己身在这样的国度,也可以把后背完整地露给他们。

    怎么又忧伤上了呢?唐渊拍了拍小姑娘纤瘦的背脊,把她的身子转过来,又按住她的脑袋,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搂住她的肩膀。

    伊森抬头,无意中就看见这么一幕美好的画面。美丽的姑娘小鸟依人地依偎在高大帅气的男人身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男人低垂的眼眸中,满是浓情蜜意。

    他不自然地颤动了下手指,悄悄地攥成了拳头。

    他的这个小动作被唐渊尽收眼底,男人瞬间冷笑一声,瞟向他的眼神颇带凉意。

    杰森的手术整整进行了两个小时。手术门打开,伊森迎上前,走了两步却又停住了脚。

    大助理推了推他,“发什么愣?”

    伊森抿嘴,拉了拉帽子的边沿,把一张破碎的脸藏进帽檐内。大助理心底叹息,大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太在意,医生们见多识广,你这点小容貌……真的不算什么。”就连他都没被伊森吓到,更何况每天都要面对血肉模糊的医生呢?

    但以他专业心理人士的角度来看,这孩子要修复的不仅仅是容貌,更应该好好强健一下内心。他的这种创伤后应激反应如果不加以治疗,很有可能会演变得更严重。

    “家属呢?”果然,医生们丝毫不在意伊森的容貌,眼神扫了一圈,精准地找到了他,“病人的手术很成功,现在转入ICU病房,等麻醉后的苏醒。”

    伊森认真地听着她话说,见她确实不带有任何的有色眼镜,这才放下心来。

    “好了,这下可以放心了。”折腾了整整一夜,天都快要亮了,余简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下僵硬的脖子。

    伊森看着她带着疲意的面容,喏啜下唇,发出了蚊子般的轻鸣:“谢谢。”要不是有余简,这个夜晚他还不知道会如何呢!杰森救不回来,说不定自己也还会再次发病……

    余简豁达地笑了笑:“不用客气,我们不是朋友吗?”朝着他眨了眨眼。

    伊森有些愕然。他跟余简的相处并不算太过和睦,自己总是拒人千里之外,留她在农场也只是想要保护杰森。自从他被烧伤后,他就没有朋友了。朋友这个词对他来说是梦中的奢望,可望不可及。

    如今,这个漂亮的东方女孩,竟然说把他当成朋友。伊森自嘲地一笑,摇了摇头,扭头离开了。

    气氛有些尴尬。

    “我……说错了?”一道黑线滑落在额间,余简不明所以地看向唐渊,“啥情况?他怎么走了?”

    唐渊忍俊不禁,看着她懵懂的神色,再次拍了拍她的脑瓜子。小姑娘这番好心,怕是要被当成驴肝肺咯——

    ……

    “阿简!呜呜呜……妈妈终于看到你了!”余妈妈哭得跟个泪人一样,不过这一回是喜极而泣的。

    余建国拼命把她往后拉,就想把自己的大脸伸进镜头里,嘴里不停地念叨:“快让我看看,闺女有没有事……”

    余圆仗着自己个子小,一骨碌从底下钻上来,咬着手指要哭不哭地看着镜头里的女孩。

    还有余奶奶,据说几天几夜都没闭眼,刚刚才迷迷糊糊地眯了过去。

    余简一阵心酸,吸了吸鼻子,强忍着泪意,她招了招手:“妈妈、爸爸、小余圆,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再过两天我就回来了。”

    余圆率先忍不住,“呜啊”一声大哭了起来。这哭声又惊动了房间里的余奶奶,老人家一下子从床上惊坐而起,大声呼喊起来:“阿简是不是有消息了?建国,建国,我的阿简是不是……”

    又是一场兵荒马乱。

    余简哭笑不得地看着老父亲拿着手机一边奔跑一边叫喊,步子迈得极大,但是手却稳稳当当地一点不抖。

    门被推开,余简一眼就看到了床上苍老的奶奶,一点精神都没有,脸皮都垮了下来,眼神空洞而无神。眼泪瞬间喷涌而出,她浅浅地叫了一句:“奶奶——”

    余奶奶不敢置信地扭过头,掀开被子就要下地,余建国连忙递上了手机。一节枯瘦的指节颤颤巍巍地抚摸着画面上女孩的脸,从眉毛到眼睛,从鼻梁到嘴巴,一点一点地描绘着,干裂的唇瓣抖动了好半晌,才终于吐出几个字:“是我的阿简……”

霓虹的罪恶(一)

    好不容易安抚好家人,余简终于能心平气和地躺在床上。两边的隔壁,一左一右住着两尊大佛——唐渊和大助理。

    这家伙恨不得把眼睛都黏在余简身上,要不是余简强烈抗议,他都准备开个套房无时无刻地看住她。

    大助理算是躺着中枪,他这一回,可是比那2400瓦的大灯泡都要闪亮啊——

    伊森拒绝了他们的好意,决定留在医院守着哥哥。这个地方让他很心安,没有人会对他露出鄙视又害怕的表情,甚至有些人对他还很友好。

    一觉无梦,睡得异常的安心。

    余简抱着被子在枕头上蹭了好几下,有些贪恋这份来之不易的宁静。床头柜上的手机亮了暗,暗了又亮,不停地闪烁着。余简摸了半天,才把它勾了过来。

    好家伙——

    一百多条未读信息。

    【阿简,醒了块回消息,知不知道我们都急死了!!】黄暖连发无数个哭泣的表情。

    【余简,你脑子长到猪身上啦?还能被人绑架?!!】从那几个感叹号中就能感受到陈心怡的愤怒。

    还有关山月,老人家平时最讨厌用手机的,也发来了消息:【乖徒弟,老师给你报仇。】

    林风徐、周小妍、杨建新……甚至是饶乡的校长、金燕还有她曾经的同学们,自从知道了消息,就开始拼命地联系她。凌晨的时候匆匆忙忙,她也没顾得上看,倒头就睡着了。

    企鹅软件里,密密麻麻的头像也在抖动着,关心的话语一句又一句,让她再次感动。

    正当她沉浸在这种情绪中时,房间里的电话铃声响起,她拭干泪水,接起:“阿渊。”

    对面一声沙哑的轻笑:“怎么知道是我?”

    余简嘟起嘴:“还有谁会打酒店里的电话?”都不用猜就知道是你好嘛!

    这下唐渊笑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平复下来,问道:“饿不饿?带你出去吃好吃的?”

    “不了,咱们去医院看杰森。”

    杰森还未苏醒,伊森守了一夜,眼底早就充斥了血丝。余简站在他面前,看着他一如既往不愿意拿正脸对她,说道:“伊森,转院去花城吧?那里的医疗条件更好……”

    “不了,”伊森沉默了好久终于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冷意,“我就在这里陪着杰森。很感谢你能帮我,就当是抵消了杰森对你的救命之恩,你走吧……”

    余简:??

    刚想再说点啥,被唐渊拉住了,后者朝她摇了摇头。余简噤声,脸上却依然带着倔强。

    回花城的路上,余简一直闷闷不乐。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伊森对她的态度忽然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阿简,你还记不记得迷晕你的那个女人?”唐渊只能岔开话题,缓解车里的尴尬。

    余简斜了他一眼,抬了抬下巴。

    “她是韩瞐的女朋友。”

    哈?这又是什么狗血剧情?难道说……

    “韩遇白?”余简蹙起眉头,问他。

    他的小姑娘,果然冰雪聪明,只要点拨一下就能发现事情的真相。“不错,就是他。”

    余简不淡定了,咬着牙骂道:“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啊?这人要这么咬着我们不放!”

    句子里面的“我们”两次愉悦了唐渊,他勾起唇,眼尾挑起,继续告诉她:“他的事,我们另外再说。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绑架案——”

    大助理在前座偷笑不已,他们家老板终于要开始发威咯!

    ……

    武田大郎和渡边村一的日子不好过。这两人在刚出局子的几个小时后,又被带了进去。这一回可不是主动,而是被拷着手铐进去的。

    渡边拼命地拍着桌子,还在叫嚣:“你们有什么权利抓我?”

    警察冷漠地看了他一眼:“你涉嫌一起绑架案,请配合我们的调查。”

    绑架案?!渡边心中一惊,脑子已经转了好几圈,连忙叫住即将转身离去的警察:“我要叫律师!我要找律师过来!”

    余简抵达花城警局的时候,渡边和武田已经被轮番审讯了好几遍,两人哪里还有当初的趾高气扬,如今就像是落败的黄狗一样,沧桑又疲惫。

    她站在窗前看了好久,终于说了一句:“我想见一见武田大郎。”

    “这……”警察看了一眼局长,局长又看了一眼唐渊,见他轻轻点头,才让人安排。

    武田大郎仿佛又回到了在华夏最凄惨的年代。他被关在这个四面不透风的小房间里已经很久了,除了来来回回问他的那些问题,没有人关心他到底如何。他已经好几个小时没有喝过一滴水了,喉咙扯一扯,都是干疼的撕裂感。

    “我想要一杯水。”他对着前方用华夏语说道。

    他清楚,外面肯定有华夏官方的人。华夏虽然低调,但关键时刻从来不手软,他跟渡边的勾当肯定已经暴露在阳光下,必然要被世人所唾弃的。

    几分钟后,门被推开,一个盛满清水的纸杯递到他面前,他说了声谢谢,嘬起来。

    老头干瘪的嘴角小幅度地抖动着,他喝得很着急,有一点水流顺着他的嘴角溢出,流到他的衣领上。衣服上都是星星点点的干涸血渍,配上他满是伤痕的脸,要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何必呢?”余简抱着胸站在不远处,淡淡地说了一句。

    武田大郎的手一顿,目光却依然停留在剩下的半杯水上,水面清晰倒影着他的脸。他缓缓地摇头:“你不懂。”

    “你觉得你穿上了和服,就是霓虹人了?在他们眼里,你不过是他们的奴隶,让他们贱用的棋子。你用表面的自大来掩饰你骨子里的自卑,武术芳你扪心自问,这真是你想要的吗?”这话听起来很犀利,但却又一语道出了武田心中最不愿意承认的一面。

    “还有你对付亲侄子武国良的手段,你夜半闭眼的时候,真的不会害怕吗?”余简一步一步靠近,逼问着他。

    武国良啊……武田的眼前浮现出一个憨头憨脑的小子,他们俩差不了多少岁,国良总是跟在他身后,“叔叔”、“叔叔”地喊他,就跟个小尾巴一样,甩都甩不掉。武家那时候还没有落寞,家里人都宠着他们,那真是一段好时光啊——

    可是一切,都在武国良展露出无以轮比的天赋的时候变了。武田咬紧牙关,恶狠狠地瞪向余简:“是他抢了我的东西,我没错!”

    至死,都依然冥顽不灵。

霓虹的罪恶(二)

    余简的眼神变了又变,终于还是冷了神色,漠然地看了他一眼。即将走出去之际,她忽然又转了身,说了最后一句话。

    “你根本不配当武家人。”

    武田缓缓垂下了头,忽然笑了起来,“哈哈……”声音越来越大,犹如困兽一般把手铐捶得哐哐响,声嘶力竭地朝着余简喊道,“我不配当武家人?!谁配?武国良吗?”

    他眼神阴毒中透出幽怨,嘴角不屑地往下弯了半截,森森地说:“武国良他更不配。因为他……根本就不姓武!”咧开嘴,露出老年人已经有些空洞的牙床,“他就是个野种!是我那傻货哥哥从外面抱回来的!”

    武术芳的哥哥早年伤了身体,生不出孩子,但又跟嫂子伉俪情深。两人一同出去了一年,回来的时候忽然抱回来一个小子,这就是武国良。对外宣称是他们在外头生的,只是武家内部的都知道,这孩子不知道是从哪里抱回来的。

    武国良从小就机灵懂事,他爹妈待他也视如己出。更可怕的是,这小子分明不是武家人,却又展现出凌驾于他人的白案天赋。武术芳心惊之余,更多的就是嫉妒。

    后来又历经饥荒之年,他老子也是个傻的,竟然还开仓放粮,给别人布雨施粥。这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人人都有自己的命运之路要走。武家的这一举动不是在救人命,而是在害自己。越来越多的人涌到家门口,只想截取别人的劳动果实。

    赶,赶不走;轰,轰不去。

    武家上下遭逢夹击,终究还是垮了。家里人走的走,散的散,死的死,最终相依为命结伴而行的却是武术芳和武国良,命运何其讽刺。有一段时间,武术芳也是真心待武国良的,但后来武国良在面点的造诣越来越高,竟然能洞悉武家秘术中的缺陷再加以改良,做出了名震一时的酥类点心,这才让他下了最后的决心。

    明明都是两人一同研究的,可出名的却是武国良。他忍不了,也不想再忍下去了。渡边的出现,是巧合更像是黑暗中对他的救赎,他终于觉得,自己的好运好了——

    事实上,他确实走运了。他要名要利,霓虹要手艺要文化,双方一拍即合顺理成章。这么多年,他享受了什么叫做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再也不想回华夏过苦日子了。

    真相原来如此。

    一种莫名的悲凉席卷了余简全身,她忽然有些想哭,仰起头拼命压抑住眼角的泪水。可是血缘真的有那么重要吗?重要到能让一个人迷失心智。

    “不要再为你的自私找借口了。武伯伯哪怕身上没有一滴武家的血脉,可他穷其一生维护的都是武家的颜面。而你……”后面的话余简也不愿意再多说了,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自己的脸色肯定很复杂。

    武田大郎的结局显而易见。他输了比赛,失去了天皇的信赖,回到霓虹等待他的终将是唾弃和辱骂。他的弟子早就倒戈到了渡边一派,临了,终究是以众叛亲离收场。

    也好。也让他尝尝,从云端跌落谷底的滋味。

    而渡边一村,就没有武田大郎那么好运了。几桩事情幕后之手都指向他,又有关键的证据和证人,想赖也赖不掉。至于最后到底会被判什么样的罪,余简也不再关心。她知道,唐渊肯定会处理得妥妥当当。

    ……

    华夏的大师傅们早早地就等在了酒店门口,看见唐渊下了车,又转到另外一边开门。在众人翘首以盼下,一只细长手臂伸了出来,紧接着就是他们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容颜。

    “呜呜呜……”赖大厨又忍不住了,抱着方子律哭了起来。方子律也很激动,眼睛都黏在了余简身上,敷衍地拍了拍赖大厨宽广的后背,说道:“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老是跟小孩子一样哭呢!”

    赖大厨泣不成声,他那是后怕过后的欣喜好不好,哽咽着回答:“我开心……我就是要哭……”

    “大师傅们,我回来了。”一步一步走到众人面前,余简张开双臂露出微笑,各种滋味一齐涌上心头。

    方子律一把推开赖大厨,嗷叫着飞扑上前,率先抱住了余简:“小老板——”背着其他人的时候,他悄悄地抹了把泪,才不会让别人看到他哭呢。

    唐渊在后头把牙齿咬得嘎嘣响,还不赶紧把那大猪蹄子从他家小姑娘的肩膀上放下来!

    寒暄了好一阵,众人终于稍稍收敛了情绪。阿肆师傅拉着余简左看右看,确认没啥问题,也才放了心。

    又听余简说救命恩人出了车祸,不免一阵唏嘘。

    方子律撇嘴,他是听出来了,什么救命恩人?如果不是突然出了车祸,这所谓的救命恩人岂不是要把小老板关一辈子?

    “这就叫天道好轮回!”他向来是口比脑快,有啥说啥,“如果他早点让小老板跟咱们联系,唐大厨肯定早就给他一笔钱了,还用得着跑夜路给他弟弟植皮?”

    话糙理不糙,这也说中了唐渊的心声。果然,大助理余光一扫,就见到自家老板脸上那若有若无的笑容,分明就是说到了心坎上嘛!大助理伸出大拇指,默默地给方子律点了个赞。

    余简淡淡一笑,倒也不反驳,只是解释着:“花城的情况咱们不了解,杰森应该也有自己的考虑。好啦,我都已经回来了,咱们就不说那些不开心的事了。张师傅,听说决赛的时候您做了迷你版的点心火锅……”

    在场的都是人精,哪里不知道她在刻意岔开话题,也都由着她,跟她讨论起了决赛中的点点滴滴。

    大助理的手机亮了亮,他低头点开,一秒后俯身凑到唐渊的耳朵旁说了两句。唐渊默不作声地听他说完,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被包围在中间巧笑连连的余简,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

    酒店停车场的角落里,已经停了一辆黑色的轿车,不是名贵的车种,引不起别人的注意。

    唐渊弯腰坐进去,前方的一个人顿时紧张了几分,抓紧了手上的丝巾。

    “回国的机票已经给你买好了,别人不会知道你在这里做了什么。”唐渊冷淡地说。

    阿娇咬了咬嘴唇,轻点头,犹豫再三还是提醒了他:“韩遇白已经知道渡边的事情是你出手,他可能……会对你不利。”

    不利吗?

    那倒正好。

    唐渊的眼里闪过几道精光,就等着他们露出狐狸尾巴呢——

    昨日的更新稿中有一张被屏蔽了,得等时间解封,影响大家的阅读体验了,真是非常抱歉~谢谢大家对这本书的支持,每个评论我都会认真看哦~

回京城

    三天后,余简等人终于回到了京城。如同离开之时一样,回来的时候也非常低调。

    余建国好几个小时前就等候在了机场,跟他一起来的还有余建平和余圆,要不是车子坐不下,一家老小都得跟着来了。

    “爸爸——”余简一眼就看到了人群里的老父亲,鬓角花白,消瘦了好几分,险些她都没敢认。

    余建国擦了擦泪,“哎”了好几声,等到抱住女儿的时候整个人身上绷着的弦才松下来。他摸了摸女儿的小脸蛋,不好意思地笑:“真是吓死我了。”

    余简心中动容,左手挽着老父亲,右手挽着老叔叔,腰上还被小不点拼死搂着不肯放手,就这么一步一拖地往外走去。

    张华跟在身后笑,推了推还在发呆的赖大厨:“怎么不走?”

    赖大厨委屈地嘴角一瘪,哭腔又差点冒出来:“大余小余师傅果然不要我了……”他们都忘了还有赖伟跟在身后了……

    “噗嗤——”张华再也忍不住了,这赖伟真是个秒人,初认识的时候觉得他真是脾气火爆的大老粗,结果熟悉了竟然有这样大的反差,简直就是个抖M嘛!

    “好了,再矫情等会你可得自己打车回去了。”张华踢了踢他的脚后跟,示意前面的人都走远了。

    中午刚过,大爷大妈们都有睡午觉的习惯,整个胡同里静谧得没有声响。只有依依稀稀的鸟鸣声,似乎也是压低了声音,不舍得破坏这份难得的安静。

    “咕噜咕噜”行李箱的滚轮声音在这个时候特别响亮起来,才刚刚转过弯,朱红大门就被拉开了。余妈妈扶着余奶奶,站在门前,刚一看见余简的身影,奶奶的泪就落下来了。

    “我的阿简……”她小声地抽泣着,惹得余妈妈也不禁哭起来。

    余简一抬头就见两个人跟泪人儿似的杵在那儿,顿时就有些无奈。她挥了挥手,小声地喊道:“奶奶,妈妈!”

    余奶奶拉着孙女儿的手不肯放,又把她的脸摸了一遍又一遍,手心触及女孩儿皮肤的温度时,她才真真回过神来,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深深地看着她,说道:“阿简,你可再也不能这么吓奶奶了。奶奶已经失去过你一次了,可不能再失去第二次。”

    这第一次就是余简落水的那次。

    余简没太在意她话里的意思,靠在她的肩头撒娇:“不会了不会了,以后我就在家乖乖陪着您。”

    “那可是最好了——”余奶奶点点她的额头,也把脸靠在她的发丝上。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余妈妈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祖孙俩,心中一片自责。余建国走过来,搂住她,安慰道:“阿简都回来,怎么还伤心上了?”

    余妈妈转身把脸埋进丈夫的胸前,泪水一点点打湿了他的衣服,她呢喃着:“我真是个不称职的母亲,都保护不了女儿……”余简落水的事情就好像一根钝针插在她的心间,平时掩藏得好看不见,但只要一摸,那种疼痛感依然存在。

    虽然女儿没有怪他们,孝顺又贴心还很有本事,可这当母亲的,总是陷入无限的自责中。

    余建国沉默了几秒,也露出苦笑:“要论不称职,最不称职的就是我了。”作为男人,是要为家人撑起一片天的,可每到关键时刻都是女儿站出来。时间一长,他自己也产生了依赖感。直到这次女儿被绑架,他才幡然醒悟,他才是那一颗参天大树,要把家人牢牢地纳入树荫之下。

    “爸爸,什么时候开饭?我都饿了……”不知何时,余简亮着晶晶眼盯着相拥又心思不断的两人,狭促地拼命眨眼。

    余圆也不甘示弱,嚼着嘴里的棒棒糖含糊不清地跟腔:“你们俩再抱下去,我姐得饿死了……哎哟,奶奶你干嘛打我!”头上忽然被打了爆栗,惹得小家伙怒目相对。

    余奶奶脸色不佳,也不甘示弱地瞪着他:“什么死不死的,好好说话!”

    好嘛——

    余圆瞬间弱了气焰,意识到了自己问题,连忙对着他姐谄媚一笑,露出掉了门牙漏风的嘴:“你不生气的……哈?”

    等待他的,却是自家姐姐伸过来的九阴白骨爪。

    ……

    鹅子是昨天白天就卤上的,还有叉烧肉、粉肝,在炭火上慢火熬了好几个小时,再用秘料浸润,软烂得就等着入口。

    余简扒在厨房门口,下面是同样动作的余圆,姐弟俩观摩着父亲从不锈钢大锅里捞出食材,又看着他片成同样大小的薄片,那空气中弥漫的香气,让人情不自禁地不停吞咽着口水。

    余建国一回头,被俩人的馋样吓了一跳,拍了拍胸脯没好气地说:“回桌子边等着去!马上就好了。”

    “遵命!”余简接过他手上的盘子,带着余圆飞快地跑了。

    这是一顿饶乡最平常的家庭菜肴。拼盘里的卤水已经凉了下来,但丝毫不影响香味的散发,卤鹅带皮带肉,却没有一丝多余的脂肪,肉质细嫩不柴,料水咸淡适中。粉肝软糯,抿一抿就在嘴里化成了水,混合着浓烈的蘸料,那滋味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在滚油中高温过滤出的炸虾丸拼墨鱼饼,在虾肉和墨鱼泥中加入了马蹄、猪肉,用筷子戳一戳就能感受到表面的香酥,更别提咬一口,那“咔嚓咔嚓”的脆响。真是坐到了乾身弹牙,酥脆香滑。

    余建国还做了蚝烙,蛋浆打得稀碎,把蚝仔往里头一滚,配合着高温油半煎半炸,上桌的时候油气热气香得余圆直晃脚。

    “你奶奶总说你做的蚝烙好吃,跟爸爸做的比怎么样?”大约是几人大口吃菜的样子愉悦了余建国,指着蚝烙问余简。

    余简很给力地捧场:“那肯定是我爸做得更好!”

    余建国一听,欢喜得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呵呵笑了两声,转头回厨房,他觉得自己又行了,还得再做两个菜!

    饭后的甜点是余简最喜欢的芋泥,这可是需要大功夫才能做出来的。芋头上锅先蒸,再手工碾磨成泥,这样的芋泥才能做到“细腻”二字,加上少量的牛乳煮一煮,香甜又浓稠,热乎得余简一连喝了两碗。

    她的老父亲还在厨房里忙忙碌碌,刚才她可都看在眼里,芋泥都是她妈妈用研磨棒一点点磨出来的。这对夫妻,把对孩子所有的爱都放在心里,掩藏在一道道美食中……

    余简弯了弯眼,跟余圆一样,开心地晃了晃脚。

樱桃饆鑼(一)

    回家的第一个晚上,余简原本以为会失眠,没想到刚沾到枕头上就沉沉睡去。余妈妈敲了敲她的门没人应,轻轻拧开门把手,透过门缝偷看了会儿女儿的睡颜。

    余建国从卫生间出来,拍了拍她,觉得她这种举动有些搞笑,刚想说话就被余妈妈“嘘”了一声。

    等把门关严实了,余妈妈才埋怨道:“没看见女儿睡着了吗?你那个大嗓门一出,肯定要吵醒她。”

    余建国憨厚地笑了笑,摸了摸脑袋:“是是是。”

    食肆这段时间都是开开停停,好在客人们都很通情达理,还跟着他们一起担惊受怕,像是李想那些年轻食客,更是愤慨地在网上拼命抨击霓虹。余建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这些恩情,他轻易还不掉,只能以后更用心地做菜,用美食来宽慰食客的内心。

    “建平走了?”余妈妈瞅了一眼客厅,只留了一盏小夜灯,供家里人半夜起来喝水的时候照明。

    提起余建平,余建国又有点头疼,他叹了半口气,告诉妻子:“国良,又嚷嚷着要走。”

    “为啥啊?”

    还能为啥?心里头过不去那个坎呗!自家姑娘回来,人人那都是打心眼里高兴。连大黄,都是屁颠颠地跟在阿简身后,时不时地还要用尾巴圈着女儿的小腿。只有武国良,隔着大门看了一眼,匆匆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自个儿关了门窗,躲在房间里任凭谁叫也不理。喊得凶了,也只是闷闷地说一句:“别管我!”

    虽然阿简说了,主谋是那个渡边村一,但他仍然固执地把错都归在自己身上。

    余妈妈听了丈夫的话,沉思了片刻,出了主意:“这事儿你别管了,明天阿简肯定会去找她武伯伯的。这事儿得他自己解开心结,旁人多说了没太大用处。”顿了顿,也跟着叹息,“国良这个人,怎么临老了还钻牛角尖了。”

    是啊,这个年纪了还有啥想不开的呢?别说余建国他们想不明白,就是武国良自己,也胸闷得不行。

    张华一回来就给他来了电话,虽然他没在现场,但武田的下场他是知道得清清楚楚。这人争了一辈子,结果最后又被打回了原型。武国良摸着自己爷爷的照片,老泪纵横:“爷啊,您子孙不孝啊!”

    他爷爷最疼的就是武术芳了,临死的时候拉着他的手说得最多的也是好好看着他。自己儿子什么德行老子能不清楚?不过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罢了。

    ……

    一个好觉让人神清气爽,余简甚至都没等闹钟醒,自己先掀了眼皮。撩开窗帘一看,天色已经蒙蒙亮了。她伸了个懒腰活动着筋骨,套上运动服蹑手蹑脚地出门。

    胡同里已经有了烟火气,老人家起得都早,遛个弯儿锻个练拎着从路边摊子上买的早餐,晃晃悠悠地走在路上。

    乍一眼看见余简,大家还有些不敢置信,等人走到跟前盈盈地喊他们,这才揉着眼拍着大腿喊:“还真是余丫头!”

    “这是咱们的大功臣啊!”

    “受累了受累了!”

    把她围了一圈问了个仔细。余简一点儿也没不耐烦,认真地回答每一个问题,看着老人们溢于言表的关心,刚才出门的那点儿寒意一下子就退得干干净净。

    到了早餐点上,店主们那更是热情了,非但不收余简的钱,还多塞了好多吃的给她,不容她有任何推辞:“你让我们当厨子的都扬眉吐气了。”

    这话听得余简有些汗颜,只能讷讷地回答:“那就谢谢大叔了。”

    回家的时候路过水果摊,竟然发现早春的樱桃已经上了,个个红润饱满闪着荧光,倒是让她怀念起了一种吃食。

    正好武伯伯的情绪不佳,用这道吃食去打开他的心扉吧。

    “阿简,你怎么起这么早?”余建国出门的时候碰上回来的余简,见她额头冒着薄汗,手里拎了一大堆东西,连忙接过,“刚回来也不多睡一会儿,人家不都说要倒时差的么?”

    余简被她爸逗得嘻嘻笑:“说不定我就是那个异类呗!”她还真的没有时差这回事儿,在公鸡国也是到点儿就起床。瞅着余建国手里拿着车钥匙,也知道他要去开铺子了,又重新把袋子抢回手里,催促他出门,“路上小心点,车多。”

    “哎!”女儿的话就跟圣旨一样,那是必须遵守的,末了又说了句,“今天就在家呆着,别乱跑了。明儿爸爸在店里请大家吃饭!”那才是为女儿庆功的时候。

    眼看着老父亲走远了,余简才重新关上门。余奶奶好不容易睡了个踏实觉,一觉醒来竟然比平时晚了一个多钟头。她心里莫名其妙地有些焦躁,披了衣服就下床,等看见厨房里站着的熟悉身影时,嘴角才慢慢露出笑容。

    “一大早又在捣鼓什么呢?”她轻声问。

    余简被她忽然出声吓了一跳,回头才发现是奶奶,把手里的东西给她看:“是樱桃,可甜了!”

    余奶奶一瞧,可不是。那过了水的樱桃像是大颗粒的相思豆,鼓鼓囊囊的,登时也来了兴趣:“做樱桃肉?”她家老头子好像做过那么一回,酸酸甜甜的很是可口。

    樱桃肉啊……余简思索了一番,“今天的樱桃太甜了。做樱桃肉得用稍微酸一些的樱桃,明天我给您做!”

    余奶奶这才乐呵呵地走了。

    樱桃饆鑼,这可是大唐最富盛名的点心之一。说起来,余简在现代也见到过复刻版本的,形相似但神韵嘛……终究还是差了那么两三分的。

    樱桃洗干净切开去籽,要用细糖腌渍一会儿,等到出了汤水全部倒进小锅中收干汤汁。再用竹签串起来,用明火烤几分钟,等到表面带上一点焦黑,果肉收缩起来那便是最佳状态。

    接下来就是制作面皮。鸡蛋打散,分次少量地加入面粉,揉搓成一个稍微硬一些的面团,再擀成薄薄的四方小片。然后,就是关键的调制内馅。

    现代复刻的樱桃饆鑼,多是甜口的,但其实大唐的饆鑼,那是咸香中带着奶味和果香的。

    余简拿出剁好的羊腿肉,深吸一口气。调馅,可是个技术活——

樱桃饆鑼(二)

    羊腿用葱姜水浸润,再用小火煸炒,放入蔬菜丁后再拌入切成小块的樱桃肉。此时红绿黄三相间的馅料就带着油脂的香味,又散发着甜味,让人不自觉地就想吃一口尝尝。

    把馅料包进皮子中,放上乳酪做出类似春卷的长条形,两头不封口,中间用秋葵丝牢牢系住,进油锅炸那么几分钟。

    出来的饆鑼周身都泛着油润的光泽,里头的羊肉滋滋地冒着脂香。

    余圆小朋友揉着惺忪的眼循着香气而来,在厨房门口就走不动路了,沉醉地抬着脸,小鼻子不停地抽动。头上那一撮翘起的小短毛倔强地随着他头部的轻微摆动摇晃着……

    “好香……真的好香……”果然他姐一回来,这生活水平就直线上升啊!他都多久没在这种迷人的香气中醒来,睁眼就能吃到新鲜又美味的食物了?他老爹老妈果然不爱他了,姐姐不在家连做饭都很敷衍,有时候懒得都直接在外面买了回来。

    电视上可说了,那外头的东西都是用地沟油炸的,能跟自己亲手做的相比吗?

    余圆不屑地撇了撇嘴,重新投向厨房的眼神又变得炙热无比。这里头的才是他真正的亲人呐!是他一直要抱紧的大腿——

    余简早就发现门口站着一个小人精了,她不戳破,由着他跟个戏精一样脸上变换莫测,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嬉笑,一会儿深沉,一会儿又乐呵。余圆已经站了足足十分钟了,不出意外的话——

    “余圆,你刷牙刷到西伯利亚去了?!动作还不快一点,不要上学了?!”余妈妈一声爆喝,整个房子都抖了三抖。

    看吧,自然有紧箍咒箍着他呢……余简暗笑,扭头装出惊讶的样子:“呀,你怎么在这儿啊?妈妈叫你呢……”

    余圆用着圆眼瞪了她,一骨碌地跑了。

    ……

    武国良整个人都提不起精神,懒散地躲在树荫下的躺椅上,手臂搭着眼睛。原本趴在他脚边上假寐的大黄忽然动了动耳朵,视线精准地射向门边,尾巴摇得飞起。

    余简轻轻地推开大门,提着手中的食盒踏进门槛。

    大黄更激动了,“呜呜”叫了一声就要冲过来。余简摇了摇头,指了指它背后的武国良。大黄回头看了一眼,狗脸上明显陷入了犹豫中。

    武国良似乎压根就不知道家里来了人,又或是听到了动静却不想动,反正姿势那是一丁点儿都没有改变。

    余简无声地咧了咧嘴,蹑手蹑脚地进了里屋,拿了条小毯子出来。这日头虽然挺足,但京城春日的风也大,武国良几番折腾受不得风寒。

    薄毯轻轻盖上,余简感受到毯子下的身体忽然僵了那么一秒钟,瞬间又恢复如初,她有些疑惑地盯着武国良看了两秒。

    倒是大黄,狗脸上又露出嫌弃的神情,那意思仿佛是在说:装什么装,你明明就知道是阿简来了。

    武国良不想动,也不敢动。从门被推开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来的是谁。但他还做好面对她的准备,所以就只能当不知道。

    余简自顾自地搬出了小方桌,又挑挑拣拣从厨房里摸出个小碳炉,带着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小茶壶,就那么定定心心地坐在武国良旁边。

    围炉煮茶,煮的是茗茶,品的是人生。还是煎茶的古法,磨碎后入沸水,轻轻搅动见,茶叶最芬芳的香气顺着热气氤氲而出,又顺着细风飘散到武国良的脸上。

    他用手臂遮住的眼睛下的高挺鼻梁,可疑地抽了一抽,又抽了一抽。

    “啊——好茶!”余简抿了一口,喟叹出声,紧接着又从食盒里捏出一个樱桃饆鑼,一口咬下,清脆的“咔嚓”声音响起。

    武国良又闻到一股奶意盎然的水果香,不对,那里面还有荤肉的油脂气。“咕噜咕噜——”他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这几天他作得根本就没有好好吃饭,余建平骂也骂了,强迫也强迫了,一多说他就嚷嚷着要回乡下。余建平一气之下不管他了,眼不见为净。

    他气鼓鼓地睁开眼,瞪着眼前自顾自吃得开心的小姑娘,嘟囔着:“你故意的。”

    余简龇牙咧嘴地挑眉,不甘示弱地回答:“咋地?不服你来咬我啊!”这是她从黄暖那儿学的词句,别说,这种贱兮兮地耍无赖式语言有时候还真挺爽。

    至少此刻武国良的脸上,那就是妥妥的吃瘪表情。

    武老头盯了她半天,小姑娘嘴里不停歇,偶尔也瞟他两眼。两相对峙之下,武国良败下阵来,瞅着她手里的东西新奇,自觉地拖着躺椅靠近小桌子,指着那食盒里整整齐齐的漂亮玩意儿问:“好吃吗?”

    “您自己尝尝不就知道了?”见好就收,余简暗笑着给他倒了杯茶,又递了一个饆鑼过去。

    武国良先是细细地观察了一番,这点心的样式真奇特,怎么咸甜馅料放在一起,有肉又有菜,等吃一口,才觉出不凡来。

    羊肉带着一点点的葱姜辛辣,混合着嫩藕粒,嫩滑又紧实。樱桃肉好像是烤过,把果甜味都锁在了果肉里,一口咬下,汁水横溢。还有乳酪,在高温中缓缓融化,渗透进羊肉和樱桃中,成为两者最完美的桥梁,连接着咸鲜与甜美。

    外头裹着的皮子也很有意思,乍一看跟馄饨皮一样,这尝一尝才觉得根本不一样,那是比馄饨皮更酥脆的存在,酥脆的同时还非常有嚼劲。

    “武伯伯。”余简看着他埋头苦吃,食盒里的樱桃饆鑼大半都进了他的肚子,壶里的茶也被他喝了个精光。她唤他,怕他吃多了积食。

    武国良吃完最后一个,舒心地把茶杯里剩下的最后茶水一饮而尽,满足地拍了拍肚子,这才看向她。

    “我的事……不是武田做的,您不用放在心上。”余简小心地开口,怕又触及到他的伤心事。

    武国良眼神一暗,脸色有些讪讪,摸了摸鼻子,点头又摇头。这大实话他也知道,但毕竟霓虹这茬子事的根由在他们武家身上,余简也好、张华也罢,都是想为他出一口糟气,这才成了被针对的对象。

    余简索性把话说开了:“这事真不是因为您。授意绑架我的,是我自己的仇人。”还有一句话没说,也是唐渊的仇人。

    不过还有一件事儿,余简觉得有必要跟武国良提一嘴:“您叔叔……呃,那个武术芳,应该是要完蛋了。”

    “完蛋了才好呢!”武国良“呸”了一句,大喇喇地骂起来。他知道余简刚才那话是宽慰他,就刚才吃饆鑼的功夫,他也觉得自己太不是个东西了,还得让小姑娘巴巴地来伺候他。他也决定了,就把这份悔意藏在心里,以后加倍对余简好就是了。

    不过说到武术芳,武国良可不在乎他:“这家伙可把他们老武家的脸给丢光了。”

    余简赞同地点头,随即抬眸看他。他说啥?他们??

    武国良斜了眼看她:“怎么?武术芳没告诉你,我不是他们老武家的人?”

    倒……

    原来他知道啊!!

    得亏自己还拼命揣摩措辞想着怎么跟他说呢——

示威

    “得,没事的话你把大黄带走吧。”武国良吃了个肚滚肥圆,又跟余简叨叨了几句,开始挥手赶人。

    余简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又斜着眼瞅他:“我这八卦之魂刚刚燃起呢,您就忍心浇灭它?”

    武国良“呵呵”笑了两声,点着她说道:“过去的事情不提也罢,恶人自有恶人磨嘛!横竖那武术芳也蹦跶不出什么了,还提那些伤心事做什么?”说着又吧唧了两下嘴巴,觉得不是滋味,“怎么感觉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都还是落在我身上了呢?!以后我是不是还得给他收尸?”

    不出意外的话,他肯定能活得比武术芳长吧?那傻缺子到时候在霓虹一命呜呼了没地儿葬不得回归祖坟?

    他冷笑两声:“放老爷子旁边,老爷子在底下都不得安生了。”再一想,那也得是好久之后的事情了,等到时候再烦吧。

    余简瞅着他青红交加的脸色,估摸着他心底又来了一回变幻莫测,嗤嗤笑了他几下,收拾完东西准备走。武国良也穿上了外套,跟着锁门。

    “您干嘛去啊?”余简好奇地问他。

    这胡同里也不经常来外人,又是家家户户对着门,往常的时候白天都不落锁,要是锁门了就意味着他短时间不回来。武国良扭了头,不理她,自顾自地往胡同口走去。

    余简仔细一想,明白了,在背后朝着他挥手:“记得让建平叔多做点好吃的!”

    果然,武国良的身子一僵,被戳中心思后的心虚让他走路都同手同脚了。他闭着眼咬了咬牙,这姑娘太聪明,真也不是什么好事,干啥都被猜中心思的感觉……真心不大好。

    大黄站在余简身边,同样看着此地无垠三百两的主人,吐了吐舌头。那脸上狭促的表情,简直跟身边的小姑娘一毛一样。

    搞定了武国良,余简觉得此刻真是一身轻松。华夏拿了冠军,间接又给武伯伯报了仇,虽然中途有那么些不愉快,但她还收获了两个外国朋友。

    说起外国朋友,余简点开了伊森的头像,开始给他发消息:【杰森怎么样了?】

    对方很快就回复:【医生说恢复得很好。】

    隔了好几分钟,又发来两个字:【谢谢。】

    其实这声谢应该给唐大厨,杰森所有的治疗费用都是他出的,还让大助理给伊森安排了最好的整容医生,只等杰森恢复后就可以启程去美丽国。

    伊森在医院陪护的这段时间,终于也能稍微打开心扉,虽然不多,但至少能不在遮遮掩掩地面对查房的医生。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发展,这才是让余简最开心的事。

    余简“嘿嘿”一笑,眼睛眯得跟小狐狸一样,莫名就有点像某个男人。

    ……

    某个男人同样地也眯起了眼,不过脸上不是笑容,而是带着愠怒。

    “亲爱的,不要用这种表情看着我。”Pierre优雅地踏入老宅,津津有味地巡视了一番修整过后的大厅布局,颇为满意,“这种风格才能称得上潮流,过去的那些太老旧了,如果不是一场大火,怎能知道它还能绽放得这么美丽呢?”

    他指着楼梯上原本挂着家族画像的位置,又说道:“不过那里,我觉得还是缺了点什么。你去把东西挂上去。”

    他的一声令下,身后跟着的几个人打开黑色行李箱,从里面拿出一张装裱完成的彩色画像,不用看就知道,那上面画的肯定是Pierre。

    老仆皱着眉颤抖着挡住他的去路,眼神中散发着熊熊怒火,沉声说道:“那个位置是属于掌权人的。”

    言下之意,你还没到那一步呢!

    Pierre被拂了面子,并不生气,歪着脑袋看着他,大度地说道:“您说得有道理,那就等到我当上掌权人的那天吧。我相信应该很快了。”

    他跟华夏苏氏的合作已经非常深入,现在就等着魔都地皮拍卖的时间敲定,一旦有了准确的消息,就算唐渊那个所谓的低温料理机再火爆,也抵不上他盈利的百分之一。

    他用手帕拭了拭鼻尖,朝着唐渊伸出一指,说道:“哦对了,你这次退出比赛,家族里可是有很多人对你不满意。”

    唐渊勾起唇角,左脚放下换了右脚翘起二郎腿,颔首看向他:“这就不用您费心了。叔叔,我听说您的身边有个华夏人?”

    Pierre挑眉,不知道他这个时候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唐渊拍了拍身上根本就不存在的灰尘,状似无意地说道:“没事,我就问问……”语气里带着些意味深长。

    Pierre慈爱地对着他笑了笑,等到大门一出,这份笑意荡然无存。阴鸷和怀疑布满了他整张脸,脑海里浮现的却是韩遇白最近有些心不在焉的态度。

    踏进车子的时候,他顿了顿,小声地吩咐贴身助理:“去查一查韩遇白最近经手的所有事情。”

    老宅二楼的窗户边,唐渊静静地站着,Pierre的骤然变脸被他看在眼里,虽然没听见他们谈话的内容,但以Pierre多疑的性格,自然是要好好查验一番的。这世界上能让人产生贪念的东西太多了,金钱、权利、美人……韩遇白嘛,纵然他表面再多清高,可也只是隐藏得略深的凡人而已,何况他的这份所谓的清高不过只是在Pierre面前的伪装罢了。

    武娇娇回国之前给他透露了最后一条信息:韩遇白已经勾搭上了武田的弟子小栗,以Pierre的名义允诺将他推上大师的神坛。目的有二,一是想要背靠天皇;二则,自然是要利益。

    以唐渊对Pierre的了解,这种非常时刻他绝对不会冲动地寻找新的傀儡,至少要等渡边和武田回霓虹缓解混乱的局面后再做决定。

    这么一看,就只有一个理由可以解释了,这是韩遇白背着Pierre为自己谋私利。狗咬狗的戏码,真是层出不穷,也不仅仅是霓虹嘛。那也就别怪他,借力打力再好好给不安分的人上一课吧。

    至于结局如何,某人就自求多福吧!

    唐渊看着底下的人,露出一抹冷酷的笑容。

百花虾球脆猪皮(一)

    楼下,老仆人眼含热泪擦拭着爱丽莎的画像,画中的女子没有了先前的咄咄逼人,反倒多了一丝温婉和柔和。在她的身边,是唐邶俊朗的身形,身后站着几名容貌各不相同的孩童。

    而在两人的中间,却站着一位黑发黑眼好像跟唐邶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孩子。

    “这是我父亲?”唐渊在老仆的身后站了好一会儿,大约是老人沉浸在回忆中,竟然没有发现他。乍一开口,被他吓了一跳,沉默两秒脸上又浮现出慈祥的笑脸。他苍老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孩童的头发,点头:“是,他是你父亲。”

    唐渊的眼神瞬间柔和起来,他是第一次看见孩提时期的父亲,依稀能看见后来的影子,但画这副画的时候他应该没有任何烦恼,整张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两人一同欣赏着画作,倒是奇迹般的和谐。

    ……

    京城,天气渐暖,天都开始亮得早了些。余简呼吸一口新鲜空气,拉着摆烂的余圆绕着院子里发出新枝芽的大树晨跑。

    “动起来!男孩子怎么一点力气都没有!”余简在他身后,是不是地小力踢他的小屁屁,鞭策他前行。

    余圆夸张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叫道:“姐——我还没吃早饭呢!”哪里有力气跑步嘛!况且今天是周末,不能让他睡会懒觉嘛!

    小家伙哀怨地瞅了一眼神采奕奕的姐姐,苦着脸迈开步伐。

    余简睨了他一眼,凉凉地说道:“还有两圈,你要是跑不完的话,等会食肆的大餐也就不用吃了。”

    那怎么行!余圆早就瞅准了他老爸做的一道新菜,就等着今天去尝一尝了。怎么能因为区区两圈小跑就放弃呢?美食当前,任何阻碍那都只是小case啦!余圆一鼓作气,嘴里喊着“一二三”,肥硕的小腿跑得飞快。

    余建国晃着车钥匙从屋里出来,瞟了一眼头上已经出了薄汗的胖儿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朝着女儿喊了一句:“阿简,等会儿早点来。”

    说要发愤图强的余建国,真的付诸了形容,首当其冲就是对余家菜谱的研究,还拉上了余建平。

    也别说,这俩臭皮匠还真琢磨出了点新鲜东西。余家祖上这食谱上有一道烤果子狸皮,但这动物早就已经成为国家保护动物了。两人一合计,用上了最常见的猪皮,再配上食谱中说的炸制手法,口味真还挺不错。

    他俩还给新起了个自觉不凡的名字,叫做百花虾球脆猪皮。

    余建国旋动了车钥匙,哼着走了调的小曲儿,悠悠哉哉地往屠宰场开去,那里有他今天最主要的食材——小乳猪。

    吃过早饭后,余简盯着弟弟写作业,小家伙搔头挠耳明显心不在焉,还是时不时地咬着笔头吸着口水问她:“你说爸爸今天会做什么菜?”

    她一个爆栗敲到弟弟头上,怒瞪起眼:“怎么就知道吃?”

    哪只余圆死猪不怕开水烫,摊了摊手:“家里一个个的都是厨师,说不定未来的我也是。做菜的能不喜欢吃吗?”

    余简气鼓鼓地瞅了他半天,“噗嗤”一笑,话倒也没错。看着他无心学习,余妈妈又还在补觉,余简跟奶奶说了一声,先带着小家伙往食肆去了。

    今天可是余家食肆的大日子,人人都来得很早,连带着隔壁的兰亭轩都凑齐了热闹,跟着一同布置了一番。

    只是那门前拉起的横幅上飘飞的几个大字是啥意思?余简站在门口看了老半天,脸上囧意连绵。

    “百年余家,传承之光,”余圆咬着手指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出来,“破折号,庆祝小老板余简回归!”

    汰……

    这么高调的吗??

    眼看着走过路过的行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余简一把遮住脸,拎着余圆的后领闪身进了食肆大门。

    周小妍看见进来的小老板,顿时眼泪汪汪地迎上前:“呜呜呜……你终于回来了!”说实话,他们可担心了。这国外跟华夏可完全两回事,电视上天天报道哪哪出命案啥的,看得他们心惊胆战。加上一时间又听说余简失踪的消息,个个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我没事。”余简反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抿住唇笑。

    整个食肆里弥漫着一股迷人的肉香,那是油脂经过长时间的烘烤喷薄而出的香气。余圆沉醉地吸了吸小鼻子,闭着眼就往后厨摸去。被周小妍一把抱住,强行拖到前台,强迫他陪自己一同干活。

    “姐姐救我——”余圆惶恐地伸出手,想要寻求余简的帮助。哪只余简恶劣地一咧嘴,朝着他做了个鬼脸,施施然地走了,气得余圆拼命蹬台板。

    “叔,烤乳猪呢?”余简探进了一个头,整个身体还在帘子外面,就那么用帘子裹住脖颈瞅着他。

    余建平骂了一句“调皮”,招手让她赶紧进来,“快跟你直播间的粉丝们打个招呼,他们可想你了!”

    呀……还开着直播呢!刚才肯定都被他们看见了!!

    余简扭扭捏捏地走过来,不好意思地朝着镜头挥了挥手:“嗨~”

    直播间又那么一瞬间,陷入了死寂般的安静中。一秒钟后,忽然爆发出空前的热情。常年占据榜一榜二榜三的大佬们把礼物刷得飞起,公屏上拼命地弹起弹幕:【啊!!!是小老板!!!】

    【我竟然蹲到了新鲜出炉的小老板!!】

    【小老板怎么瘦了?建平叔,好好给她补上!!】

    【赞同楼上的,把咱华夏的美食统统给小老板补上!以抚慰她受伤的心灵!!】

    越说,越没边了……余简一条一条看过去,脸上那种无奈,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她心灵可强大了,怎么就能受伤了呢?

    她弱弱地问了一句:“你们是给我脑补了多少剧情??”

    直播间里又是一阵安静。紧接着众人仿若没听到刚才那句话一般,自顾自地开始打起哈哈。

    【哎?建平叔的乳猪烤好了没?我外卖都点上了,就等着他切猪皮的时候一起吃了……】

    【就是就是,烫也烫过了,烤了烤上了,怎么还不从炉子里拿出来?】

    【叔?叔?你看看我们,看看我们啊——】

    余简抱着胸,斜着眼看他们跟戏精一样的表演,这小小的屏幕还真阻碍了他们的演技,要是在大舞台上,他们指不准能凑出什么旷世奇剧出来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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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美食在现代爆火了介绍:
一场意外,唐朝女少卿魂穿现代高中生余简。
没想到原声竟出生百年厨艺世家,如今传承败落,岌岌可危。
爱厨如痴的她自然不能看着家族消散!
一手厨艺,惊艳四方,重创余家食肆,再现唐朝美食。
西方饮食风盛行,京城再现高档西餐厅,新的厨艺争锋再度来袭。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就此拉开序幕……我靠美食在现代爆火了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靠美食在现代爆火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靠美食在现代爆火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