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画锦TXT下载画锦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画锦全文阅读

作者:凉风微醉     画锦txt下载     画锦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五章 负伤

    更漏滴答滴答,朗月坐在一边就着昏暗的烛光打着络子,她有点心绪不宁,想找点事做,可是,平常最简单不过,最拿手的梅花络,她打了许久,才只开了一个头,绳子却歪歪扭扭,弯弯曲曲,毛毛糙糙的,不成样子。

    她已经编了拆,拆了编,往复许多次了。

    更夫的声音在外头响到第四次的时候,禾香终于穿着夜行衣,偷摸着回来了。

    卢蕊紧张得不行,听到响动,吓了一跳,慌忙跑去看,禾香却负伤了。

    卢蕊连忙让朗月去找大夫,又转头看向她:“怎么回事?你还好吗?”

    她有点担心,还有点自责,毕竟是自己的吩咐,禾香才会受伤。

    “禾香没事,姑娘,只是撤回的时候,不小心撞见了守卫,好在只是伤在左手臂,吃饭穿衣也不会有太大问题,没什么大碍的。”

    卢蕊一听,就来气了:“我身边,不允许有任何人受伤,你记得了吗,下次可不许再把自己的命不当回事!”

    禾香既感动又惭愧,只好低下了头:“是,姑娘,以后我会好好保护自己,也会好好保护你的。”

    “知道就好了”

    正说着,春季提了一个医药箱进来:“表姑娘,奴婢这儿有些备用的药,可以先处理禾香手臂上的伤,止个血。”

    卢蕊点头答应,看着春季蹲下身来,先慢慢挑开禾香手臂上粘连的衣服,再用帕子沾了清水轻轻擦拭伤口,然后又换了另外一张棉布,倒了这酒在上头,一点一点的在伤口上来回,动作做的很是熟练。

    禾香痛的眉头都打结了,可就是不吭一声,卢蕊看着心疼:“禾香,没事的,要是痛,就喊出来”

    禾香像是憋了很久的气,突然通了,低声连呼了几声,她向来怕痛,一直忍着也是不想被看笑话,既然姑娘不会因此看不起她,也就没有憋着的必要了。

    朗月带着从大夫回来的时候,春季已经把伤口都包扎好了。

    大夫面色不愉,铁青着脸探了探禾香的脉息:“这位姑娘没什么大碍,只是后面注意些饮食和休息就好了。”

    说完就起身离开,卢蕊看他脸色,知道他是误会了,急忙从梳妆台下的抽屉里抓了一把银子追出去:“大夫,我们不是有意的,只是她情势危急,所以才擅自处理,还请您能体谅一二。”

    那大夫正待要说,恰好顾诚过来:“禾香怎么样了,我听着消息就过来了。”

    又转头看着眼前的大夫:“张大夫,那丫头没事吧?”

    “没事没事,顾府人才济济,根本就不用我出马。”话里满是挤兑酸味。

    顾诚眨巴了一下眼,就明白了,笑着说:“这点小伤,自然用不着张大夫出马,只是表姐新来,不了解,所以请了你的大驾,倒让你白跑一趟,顾诚在此向先生告罪。以后若是有什么疑难杂症,还请先生能够宽恕则个,多看一看。”

    那个被唤为张大夫的后退了一步:“老头子受不起,还是快快请起”

    话虽这么说,却也没有阻拦的意思。

    “既然诚玉格格这么诚心,老头子我也不好和你等小辈计较。”

    说完就接过卢蕊双手奉上的银两,拂袖而去。

    “这位张大夫的脾气也真是大。”

    顾诚好笑的看了她一眼:“你也是幸运,他没有当场翻脸,至少还是看了看禾香的伤势,若是遇着他心情不好,恐怕,连我都哄不了他了。”

    卢蕊听着觉得奇怪:“他是什么人,累的你也这般头疼,还不惜赌咒会有疑难杂症,也得请他原谅?”

    “这位大夫是父亲和我还在外头的时候,一次父亲感染重病,许多大夫来瞧都说没得救了,也只有他说他能救,也的确治好了。父亲便把他奉为座上宾,敬他三分。”

    “原来如此,看来是我和朗月莽撞了。”

    “你让朗月去请的?”

    “嗯,怎么了?”

    顾诚觉着奇怪:“府里头,也只有父亲和我才请的动他,怎么今儿个,朗月去就请了来?何况,朗月是从哪里知道的他?”

    卢蕊听她这么说,也觉着奇怪,叫来一问,说是夏季陪着她一起去的。

    虽然解释了朗月怎么知道的张大夫,却不能解释为何他这么轻易就来了,而且平时一定会火冒三丈的情况竟然也只是不高兴而已。

    后来实在想不通,也就只能归咎于是他今日心情还不错。

    一夜折腾,天亮的时候,四季园才渐渐归于平静。

    卢蕊躺在床上,手里翻着禾香临睡前给她的书信。

    全是关于尚可喜和尚之信对父亲的威胁,还有苏克萨哈不能违抗的命令。

    这些都一一印证了姨父对她说的,都是真的。

    卢蕊不得不相信,也不得不放弃,可是,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事情一定还有其他旁枝,现在的这些都只是其中一部分,因为一切都来的太巧,一切也都过于顺利。

    卢蕊心头很乱,乱的她不知道该捡起哪头线来抽丝剥茧。

    白穗香听到昨夜府里进了小偷,心头有些害怕,给卢腾龙整理衣裳的时候,也是满面愁容。

    “湘儿,无事,你不必害怕,我会保护好你。”

    穗香抿着嘴:“我知道,我不是怕这个,只是担心你。”

    卢腾龙轻轻拍着她的背:“已经过去了,以后不会了,你放心,我说过要陪你走到老,就不会食言。除非你不要我了。”

    “你说的什么傻话?我怎么可能会不要你?”

    “这便好了,你也不必太过忧心,那个贼人我是认得的,保管不会有第二次。”

    穗香抬头惊讶的看着他:“你认识?”

    卢腾龙刮了一下她的鼻头:“嗯,不是坏人,只是喜欢我行我素,开些不适宜的玩笑”

    “那你还和他来往,快快绝了。”穗香有些不忿。

    “这恐怕有点困难。”

    “为什么?”

    “因为我欠她东西,她也欠我东西”

    “那就快都还了吧”

    卢腾龙笑着:“好,我尽量。”

    穗香还想说什么,就见他摇了摇头,便也就住了嘴,给他穿戴好上朝的衣裳。

    禾香伤了手臂,卢蕊让她好好将养,什么都不让她做,她也乐的偷懒。

    就是看着姑娘有点不开心,她已经从朗月哪里听说了,心中十分同情,但她一向不会说话,也就识趣的闭嘴,没去招惹姑娘。

    本来以为三天时间都不一定会查到,结果,只用了一天,卢蕊就觉得后面没什么能查的,心头空唠唠的。

    整日里无精打采,顾诚跟她贫嘴也不搭理她。

    她查来查去,好像知道了很多,又好像回到了原点。

    沈南,尚可喜,尚之信,鳌拜,苏克萨哈,父亲!

    唉!

第七十六章 偶遇

    顾诚看着表姐这样,知道她心里头不好受,但也不想她就这么焉着,后天一大早她就要回纳兰府了,那里还有个如玉不怀好意,表姐要这么以这副面貌回去,肯定会为纳兰夫人和纳兰明珠不喜。

    到时候,表姐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表姐,明天我们去跑马吧。”

    卢蕊摇了摇头。

    “我们去吧,京郊外有一个专门修建来跑马的场地,去吧,在场上跑几圈,就不会想这些不开心的事了。”

    卢蕊依旧只是摇了摇头。

    顾诚不死心:“表姐,你就当陪我去?我在那里有几匹好马儿,你去挑一匹,我送你?”

    卢蕊还是摇了摇头。

    “表姐~!”

    “我不会骑马。”卢蕊终于受不了顾诚的纠缠,开口道。

    顾诚:“。。。。。。。”

    “要不我们去射箭?”顾诚想了想,又出主意道。

    卢蕊正准备摇头,顾诚一把把她的头扶住:“你别只摇头,去还是不去,说话,会还是不会,说话!”

    “我们去跑马吧。”

    “啊?”

    “去跑马!”

    “你不是不会骑马吗?”

    “你不会教我啊。”

    顾诚笑着点了点头:“好,那我让人去收拾收拾,也通知一下那边,让他们都准备好,明天我教你怎么骑马!”

    “嗯。”

    顾诚看她还是有些恹恹的,想说点什么逗她,最后终究放弃,现在让她一个人呆着可能更好些。

    第二日,顾诚着人送来了一件骑马劲装。

    面料舒适,也很有阔形,上好的锦缎,有描画的蝴蝶,刺的桃花花瓣。

    “你倒是大手笔,这料子,恐怕是每年只能进贡六匹的描画刺绣绫罗吧?倒想不到你拿来给我做骑装。这么穿出去,也不知道你是真的为我好,还是害我?”

    顾诚把那件衣裳拿下来,抖开,恰好一阵风吹来,裙角摆动,上面桃花翻飞,如落英缤纷,栩栩如生,动人心魄。

    这还只是就这么看着,若是穿到人的身上,在马儿上翻腾,不定多么美呢。

    “哪里会来害你?真真的好心当做驴肝肺。就这件衣裳的料子,也得顶好的画娘五位,绣艺高超的绣娘五位,每日劳作,耗时半年才得到的呢。再做成这么一件衣裳,又得熟悉料子纹路走向的红娘,裁剪缝合,费时一个月。”

    卢蕊看向说的稀松平常的顾诚:“既然这么难得,又是做了这么久,你就留着吧,怎的就给我了呢?况且,我又不会骑马,不能使它物尽其用,也是暴殄天物。”

    “你想的倒是好,谁说这件裙子我是给你了?不过是借给你的,今儿个去了跑马场,你还得给我还回来。”

    “你借了给我,你又穿什么?”

    “我一个会骑马的,难道还没有几件这样的衣裳?”

    “即是如此,你就借我旧的吧。”

    顾诚有点不耐:“哎哟,可别折腾了,我都换好了,就等你了,再磨蹭下去,到了跑马场,还没跑呢,就正午了,烈日当头的,容易中暑!”

    卢蕊无奈,也只好依了她,快快的换了那件桃花雨,跟着顾诚上了马车。

    京城郊外的跑马场是建在一个不太高的山林中间,有马棚,有休息站,供茶水,有圆形跑道,可以让人打马球,不过近来,这个跑道有些荒废了的意思,没怎么用了。除开这个,还有长长的土路出去,在树林中间弯弯曲曲,不宽不窄,刚刚好最多可容两人并驾齐驱。

    卢蕊下了马车,第一次到这儿,有些好奇,就多看了看外面,顾诚看她样子,心里多少欣慰,表姐这趟可算出来对了,不只是沉浸在哪些个乱七八糟的事里。

    便扬手招呼:“表姐,这边,我先带你去看马,你也挑一匹,以后想骑马了,也有马可骑。”

    看着中后头的马厩,里面隔栏站着许多马匹,喷着热气,有些摇头晃脑,有些低头吃草料,有些亲昵的啧啧。

    卢蕊有些头大,她不懂马,唯一晓得关于马的就是它是交通工具,还是可以组成许多不同的交通工具。

    顾诚看她为难的那个样子,觉着自己表姐忒可爱了点,正要给她介绍,帮她作个参考,就看见她走动了。

    顺着她的目光,顾诚才晓得她应当是看中那匹在最角落里的。

    “表姐,这匹还是算了吧”

    卢蕊看它与别的不同,毛发的色泽光亮,通体黑墨一般。很是镇定,不摇头晃脑,不低头吃食,不谄媚亲昵,只是静静的站在角落里,看着前方,她站在他正对面,它的眼睛也就直视着她,没有一丝胆怯。

    听到顾诚的劝告,好奇问道:“为何?我瞧着它很是有定力呢!”

    “这马别看着那么好,能日跑千里,可惜性子太烈,现在都还没被降伏”

    卢蕊一下来了兴趣:“哦?平日里是你降马呢?还是驯马师傅帮你呢?”

    “我倒是降过一匹,不过。。。”顾诚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那匹马原本也就是个温顺性子,倒说不上来是我降了她,不过它倒也忠心,若不是我认可的人,它也不会让其上马。”

    “这样也算的上是你降的了,其他人还不让碰呢,可不是一匹有个性的马?”

    “这倒也是!不过,我还有几匹已经训好了的,这匹是个意外,也不知道该拿它怎么办,就一直养在这里。为了安全起见,你还是从新看一匹吧。”

    卢蕊摇了摇头,盯着眼前的马儿瞧,决定试试心头的感觉,便向左挪了一步,马儿立马跟着她的步子转过头,她又向右挪了一步,马儿依旧跟着。

    顾诚觉着有些不可思议,笑着:“原来它的有缘人是你呢!难怪它一直不让人碰,可是一直在等着你。”

    卢蕊也没想到真的会印证心中想头,正要说话,就听得后面有个男子的声音。

    “倒真是一匹好马儿。”

    卢蕊惊诧的转过头,看着牵着一匹马站在她身后的曹寅,瞬间理清了前情后续,这个顾诚那里是带她来跑马的,根本就是来‘偶遇’心上人的。

    顾诚受不了表姐眼神的揶揄,只得当作不知道,笑着对曹寅说:“真巧,你也来跑马?”

    “是啊”

    又看见了站在一边的顾诚:“拜见诚玉格格。”

    “免礼免礼。”

    卢蕊好笑的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转身继续看着自己的那匹黑马,吩咐驯马师把它放出来。

    驯马师有些犹豫,但还是照做了。

    卢蕊笑着抚着那匹马,刚刚靠近,那马儿却突然翻脸,把她踢了出去,她没有防备,正好踢在肚子上,向后飞去。

    曹寅和顾诚聊的正好,突然发生这个变故,都没有来得及反应,只能在一旁惊呼。

    ”表姐?“

    ”纳兰少夫人?“

第七十七章 墨玉

    卢蕊万想不到前一刻还对她青睐有加的黑马,下一刻就翻脸的这般快,实在是弄得她措手不及,只能生生受了这匹马的摧残,肚子有一瞬间的疼痛,后面的就好像没有了知觉,只是身子好像悬空了,但也好像并不高,她还能看见顾诚的裙角。

    容若正牵着自己的马过来找曹寅,恰好看见卢蕊被马踢飞,连忙松了缰绳,急速朝她跑去,幸好终究他还是在她前脚落地,脑袋即将磕在地上之前,伸手捞住了她的前半身。

    “你没事吧?”他有些担心的问道。

    卢蕊从害怕中睁开眼睛,定了定神,原来他也来了,她就应该想到,曹寅怎么会一个人来骑马,那么,这个事,顾诚即便不知道,也该猜到的。

    “没事,谢谢你,你没事吧。”

    容若听到那一声谢谢,顿了一下,才笑着回答道:“我没事,我扶你起来吧。”

    两人将将站好,正抚着身上的灰,曹寅和顾诚就过来了。

    “表姐,你还好吗?你吓死我了,我都说了,不要这匹马,换一匹,你不听,这下好了吧。”

    顾诚大概的瞧着她没事,就是一阵的数落。

    卢蕊愧疚的看着她,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小声点,后头还站着曹寅呢。

    一下子,她立即就减了声。

    那匹罪魁祸首,正无辜的张着一双眼睛看着四个对它怒目而视的人。

    卢蕊瞧着,想着也许是它刚刚才出来,太激动了,所以才会这样,犹有点不死心,慢慢试着靠近。

    容若察觉她的动作,一把拉住她,刚刚发生的事情他还心有余悸:“蕊儿,你小心点,别去!”

    “没事的,一会就好,到时候不是还有你么?”

    卢蕊也说不清自己为何对这匹马这么执着,但就是不想这么轻易的放过它。

    容若牵着卢蕊的手不放,生怕他一个不留神,那匹马发作起来,蕊儿又会遭殃。这样牵着,只要一发现不对劲,他还可以及时反应。

    那匹马好像明白自己刚刚做了错事,这次看着卢蕊慢慢靠近,也不再伸出自己的马蹄来对付,反而温顺的低下了头,任由卢蕊从试探的抚摸到放心大胆的爱抚。

    顾诚瞧着这个样子,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又放了回去。

    容若却还是没有放手,紧紧拽着卢蕊的手不放。

    顾诚放下心来,低头一瞧,就看见了这么一幕,笑着对说:“表姐,表姐夫可真真的是心疼你呢。”

    卢蕊从马身上移过眼睛瞧着被紧紧牵着的两只手,不好啥意思的又别过了头。

    容若这才惊觉,赶忙放了手,回转身子,去牵刚刚被遗落在一旁,他自己的马。

    “表姐,你先上马试试?”

    “嗯!”卢蕊虽然答应着,却不知道该怎么上马,容若瞧见,走上前去,一把把她抱起来,放在了马背上,就如那次在普陀寺的山上一般。

    那马儿摇晃了一下脑袋,开始躁动起来,顾诚在一边看得心惊胆战,不会是又要发疯,颠下表姐来吧?

    容若双手悬空在马旁边,准备她一旦有被颠下来的可能就立马上前接住他。

    卢蕊紧紧的拉住缰绳,一点都不敢松懈,身子不自觉的向前倾着很低。

    那马儿躁动了一会儿,就停了下来,开始移动,卢蕊等了好一会儿,确定真的没有问题了,才开始慢慢直起身子。

    容若放下手来,上了自己的马,紧走两步,弯腰拉过卢蕊那匹马的套绳,合着自己马绳,抓在手里。

    卢蕊转头看他:“不用这样的,不是还有驯马师傅么?他来就可以了,你去跑马吧,不能耽误你。”

    “不耽误,这马烈,你又抱恙在身,作为你的丈夫,我多少也得看着点吧。”

    顾诚找什么理由不好?看吧,这下子,真相戳穿,真的很打脸啊!

    卢蕊干笑几声,也不再劝他了,他要牵着就牵着吧,反正明日她就要回去了,现在好好相处,后面也不会那么尴尬嘛。

    看着走在前面有些恩爱的两个人,顾诚笑着对曹寅说:“那日看你马上功夫不错,怎么样?我们比一场?”

    曹寅摇了摇头:“不比”

    “为何?难不成你怕了?”

    “这倒不是,只是你贵为格格,若我赢了你,你哭鼻子告状怎么办?若我输了,你偏说我不认真,小瞧了你,又该怎么办?”

    顾诚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你也说了,我贵为格格,又怎么会这般小气,你也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你放心,本格格向来宽容大度,明事理,你只管尽力就好,不论输赢,我们只管好好比试一场。”

    “既然格格都这般说了,小生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承蒙格格不嫌弃,愿与在下比试一场,是在下的荣幸。”

    “闲话少说,我们就此约好,这跑马场一共三个休息站,我们三局两胜。如何?”

    “此法甚好,那就三局两胜“

    两人约定好,由驯马师傅做裁判,一声令下,两人都如弓上悬箭,飞一般的冲了出去。

    跑过卢蕊容若两人时,顾诚喊了一声:”表姐,我先和他比试一场,回来找你。“

    卢蕊正要嘱咐小心些,人却已经消失在拐角处了,只好作罢。

    ”你这么陪着我慢慢走,真的没事?你出来就是为了跑马的呀,这下你都不能跑了。“

    ”无事,毕竟要照顾弱小。“

    卢蕊只好闭了嘴,她发现以前都是她把他怼的哑口无言,现在完全颠倒。

    ”真是一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们别了多少个三日?“

    ”不多不少,刚刚七个。“

    卢蕊咦了一声:”你都记得?“

    ”嗯,每天额娘都在我耳边念叨。“

    原来是额娘,她还以为当真是他惦记着她呢,原来是这样。

    ”额娘最近可好?“

    ”好些了,孕吐不那么严重了,睡得也好些了。“

    ”那便好。“

    这话说完,两个人都静下来,一时无话,两匹马也各走各的

    ”给它取个名字吧。“卢蕊瞧着胯下的黑马

    ”行啊,你想叫他什么?“

    ”上次,我给你了一个名字,你欠我一个,所以,这次,你想吧。“

    容若笑着点头:”叫它墨玉吧。如何?“

    “墨玉?嗯,倒是好名字,通黑如墨,光亮如玉。那就叫墨玉吧。嘿,你有名字了,叫墨玉,喜欢吗?”

    卢蕊这番语气倒有些小孩子气味,着实可爱。

    ”你这几日过得还好么?“

    “嗯,很好,顾府是个有趣的地方。”

    “我瞧着也是。”

    容若赞成,想了想,又问道:“你还生气么?”

    ‘卢蕊摇了摇头:“没什么好生气的。”

    “那。。。”

    “明日你来接我吧。”

    “好!”

第七十八章 彩头

    顾诚和曹寅的比赛正进行在紧张阶段,第一站,曹寅赢了。第二站,顾诚刚刚好比曹寅多出一个马头,险胜。两个人休息了一会儿,摩拳擦掌的,开始比着气势。

    ”欸,我们还没有说彩头是什么?“

    顾诚刚刚想起来,她说怎么总觉得那里少了点东西。

    “格格觉着该怎么办?”

    “如果我赢了,你要以身相许,若是你赢了,便是我以身相许。”

    曹寅听到前半句,有些愣,听到后半句,直接傻掉,结结巴巴,磕磕绊绊的说道:“格格,不。。不用。玩。玩这么大。。吧”

    顾诚看着他被吓得那个样子,觉着十分好玩,哈哈哈笑出了声。

    这个建议呢,她是认真的,若是他答应呢,就省了一堆事了。若是不答应呢,也没关系,反正她自己也觉着这个彩头有点荒唐,就当是是个笑话。

    曹寅看她那个样子,才知道自己被耍了,有点羞愧:”格格,这个玩笑不是那么好玩的,下次不要这样了。“

    顾诚拍着他的肩膀,哥俩好似的:”其实吧,我是有点认真的,我很欣赏你啊,小子,你上次救了我,对于救命恩人,我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了。一点问题也没有“

    曹寅把她手从自己肩膀上拿下来,恭敬道:”格格,还请自重。“

    她一下觉得没趣:”不玩了不玩了,没意思。“

    曹寅呼出一口气,不玩了正好,不管这个格格那番话到底是真是假,他都玩不起,现在刚好是平局,不输不赢。

    但是看她这气鼓鼓的样子,她好歹也是个格格,不能太伤她的面,只好哄着:”格格,要不然,我请你去吃好吃的?“

    顾诚看了他一眼,心里头思忖着该怎么办?她不知道怎么让一个男子喜欢上她啊。

    算了,先答应了再说,总归要多相处,这一定没错。

    ”好啊,我要吃多好吃的。“

    ”我们先回去找容若兄和少夫人吧。“

    顾诚无奈,她还以为就他们两个人呢。

    ”哦,好,我们骑马回去吧。“

    此时,卢蕊正坐在一个小树墩子上,手抚肚子,墨玉踢她的那一脚,经过一颠一颠的行走,这下子,开始发作了,火辣辣的疼,差点从马上摔下来,幸亏容若反应快,扶住了她。

    “好些了么?”容若给她拿了些水,蹲下身问道。

    卢蕊想说话,却半天没说出一个字,肚子太疼了,力气提不上来。

    “这样不行,我要立即带你回去看看。”说着就把她抱起来,原本想把她放在马背上,想了想,还是决定自己抱着回去。

    “这是怎么了?”顾诚和曹寅骑马回来时,就看见了这么一幕。

    “肚子疼,估计刚刚是那马踢伤了。”容若解释道

    “表姐夫,你先抱表姐去休息站,我现在就回去请大夫,表姐这样,还是不要随便移动的比较好。”

    “我和你一起去吧。”曹寅提议道

    顾诚原本想让他留下来,帮忙照顾,想了想,还是放弃了,毕竟他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

    于是两人又如比赛时一般,冲了出去。

    卢蕊脸色发白,虚弱的靠在容若身上,闻着那若有若无的淡墨香味,心中稍稍感觉到安宁,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到她再醒来,看着熟悉的床顶,心头明白,自己回到了纳兰府,桃蓁园。

    “姑娘,你醒了?”朗月端水进来,正好看见卢蕊想要费力坐起来,连忙上前扶着。

    ”我睡了多久了?“

    ”两天了,姑娘。中间你还发了高烧,差点都退不下来,幸亏那个张大夫医术高明,不然姑娘现在还睡着呢。“

    ”张大夫?顾府那个怪脾气先生,张大夫?“

    ”是他。“卢蕊点了点头,摸了摸肚子,感觉没那么疼了,说话也有了力气

    ”看来要好好谢谢他。朗月,你给倒点水吧,口渴,还有,厨房里要有什么东西,也热点上来吧,也不拘到底是什么。“

    朗月抿嘴一笑,端了一杯水给她:”姑爷这两日,告了假,一直陪在姑娘身边,刚刚又下去给姑娘熬粥去了,他说,估摸着姑娘就快要醒了,先备着。才走没多大会儿呢,姑娘你就果然醒了,看来姑爷和姑娘是心有灵犀啊。“

    卢蕊喝着水,听着朗月的报告,心中欢喜:”行吧,一天就知道说嘴皮子。“

    正说着,禾香进来了,看见卢蕊好好的靠坐在床上,十分高兴:”姑娘,你醒了,可把我吓死了,朗月姐姐天天念佛呢。“

    ”又在这儿多嘴,让你帮着姑爷熬粥,怎么回来了?“

    “姑爷不要我帮忙,说是怕姑娘醒了,没人照顾,就把我赶回来了,我刚进园呢,就看见如玉正往我们这边来,姑娘,你要见么。”

    卢蕊拉着禾香和朗月的手:“真是让你们担心了。谢谢。”

    朗月拍着姑娘的手:“姑娘,你我之间还说这些么?只是以后,还是别骑马了。”

    “只是个意外,下。。知道了。”卢蕊终究还是没说,她依然想学骑马。

    “对了,回了这儿,禾香,你还是就唤我少夫人吧,没得弄得他们怀疑。”

    “是,姑娘。。不,少夫人,如玉要见么?”

    “她这是第一次来还是这两日都来了?”

    朗月懂得她问话的意思,在一旁回答道:“两日都来了,姑爷让她进了屋,不过也没让她多呆,说是让她小心胎儿。”

    卢蕊点了点头,沉吟了一会儿,笑着:“既然她想做样子,也就别拆了她的台,毕竟是容若搭的,拆了就忒不给纳兰府大少爷的面子了。”

    ”那禾香出去等着她?“

    ”不必,不拆台就好了,何必还锦上添花呢?“

    不一会儿,就听得门外响起了一个丫头和院子里的茉莉说话的声音。

    ”你等着,我进去禀报一声。“

    ”那劳烦你了。“

    ”禀报什么?那次不是我自己进去的,少爷都没说什么,怎得今儿个就要禀报了?我还怀着少爷的长子呢,有什么闪失,你担负的起么?“这是如玉的声音。

    朗月听见,不屑的说了一句:”真是没有脸皮。“

    ”每次她进来都没让人通报一声么?“

    ”没有,姑爷说反正他同意她进来看望,姑娘你又没醒,就没得那么繁复。“

    一旁的禾香听见,厌恶着说道:”那里是来看望的,分明就是来诅咒的。没事就摸着自己的肚子,得意洋洋的。“

    ”不怪她,她肚子要是疼了,是生命在欢呼,我肚子疼了,是自作孽。“

    ”姑娘,你怎么说话的呢。“朗月听着这话就不喜,嗔怪了一声。

    ”不是么?对了,如玉身边那个丫头,我听着声音是很好的,也懂得礼数。“

    ”也是可怜了她跟在如玉这样的人身边。“

第七十九章 演戏

    朗月有些惋惜:”那丫头,原本是夫人院子里头的三等丫鬟,上次不是说拨两个丫头,一个婆子给如玉么,她就是其中一个,好像是叫蔷薇,听着清风说很是可怜,她性子软,被骂了不顶嘴,被打了,也生生受着,每天就睡两个时辰,如玉夜里总要叫唤不舒服,蔷薇也怕,时时胆战心惊的。另外一个是外头买来的,反而还好受一些,也不明白这是什么道理。“

    卢蕊心念一动:“禾香,晚上的时候,你去找找蔷薇,看她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没有?”

    “少夫人,你这是?”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小心点,总没错,她有个清风在我们这儿,我们也不能完全敞开,没有防备。何况,还有一个来路不明的丫头帮衬着她。”

    “姑娘说得对,禾香,你要是不知道怎么做,那就换我去。”

    “不必,还是我去,蔷薇我是知道的,她的娘和我娘也算得上是牌友,平常总会说几句。我的话,她不会那么排斥。”

    卢蕊笑着看她:“什么时候,禾香你也变得聪明和勤快了?”

    几人在这边商量事情,如玉却突然闯了进来,一边的茉莉很是诚惶诚恐,跪下告饶:“少夫人,如玉姑娘偏偏要闯进来,奴婢不敢阻拦,这才打扰了少夫人,还请少夫人恕罪。”

    “呀,姐姐原来醒了,小丫头不说清楚,我也不知道,这才莽撞了,还请姐姐赎罪。”

    “无事,茉莉你先下去吧。”

    卢蕊温和的对跪在地上的茉莉说道。

    如玉的脸色僵了僵,她居然先搭理那个丫头,忽视自己。

    “姐姐是生我的气么?“

    卢蕊皱了皱眉头,看向一旁的朗月:”姐姐?这个屋子里,谁是如玉姑娘的姐姐?倒是帮忙找一找。“

    如玉脸色一下子红一阵白一阵,这个卢蕊,真是不要脸。

    ”呵呵,姐姐不是伤到了肚子么?怎得连脑袋也伤着了,也不认识我了么?“

    ”如玉,你怎么说话呢?“

    朗月呵斥一声,她一向看不惯她,竟然也不曾想她的脸皮可以厚到这种地步。

    卢蕊拉了拉有些生气的朗月,面不改色的说:”我倒不是不认识你,只是不认识你口中一直称呼的姐姐。“

    ”这是怎么了?如玉,你怎么站在中间,一旁坐着去吧,蕊儿,你醒了?饿了吧,我给你熬了点粥,趁热喝吧。”

    容若小心的端着一个托盏进来,上面一个碗,还冒着热气。

    “你熬得是什么粥?”

    “薏仁小米粥,闻闻,香么?”

    卢蕊笑着点头:“闻着这味,香甜香甜的,只是你一个人熬得么?没有旁人帮忙?”

    容若把碗端出来,舀了一勺,轻轻吹着:“王厨娘帮我生的火,她说熬粥最要紧的就是火候,差了一份半分,就不是那个味了。”

    卢蕊就着他的手,喝下了那一勺,赞赏的点了点头:“是挺好喝的,王厨娘的手艺越发好了,当然,还有你的心意。”

    容若看她那一口吃的香,很是高兴,准备舀第二勺,卢蕊却伸过手去:”有手有脚的,我自己来。“

    “刚怎么不说自己来呢?你也别瞎动了,张大夫说了你要好好养伤。”

    一旁被冷落的如玉看着眼前恩爱的场面,气的额头冒烟,肚子不知为何,好像也有些疼。

    “少爷“这一声叫的真是酥软。”如玉好像不太舒服,少爷,你能送如玉回去么?”

    容若这才想起一旁站着的孕妇,转头看她:“不是说了,你有身孕了,就不要乱跑,有了什么差错,你也担待不起。”

    “蔷薇,快扶如玉下去,少夫人已经醒了,就没有必要来了。”

    蔷薇答应一声,行了拜礼,强扶着如玉下去。

    出门前,她狠狠的看了一眼坐在床上的卢蕊,真是个狐狸精,居然勾引少爷。真要有本事,你倒是也怀一个来看看啊!看着如玉走远,卢蕊才收回眼光,清冷说道:“把碗给我吧,谢谢你的粥。”

    容若没给她,依然像先前一样,只是,这次卢蕊却没有喝下去。

    “蕊儿?”容若皱了皱眉,在跑马场的时候,她还不是好好的么?

    “朗月,禾香,你们先下去,带上门,没有我的吩咐,不要让人进来。”

    朗月禾香对看一眼,都不太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但毕竟姑娘已经吩咐过,只好照做。

    “容若,虽然以前你违背过三次我们的约定,好在近来,你都已经做到了最好,但是,你不必事事躬亲,点到即止就可以了。”

    “你什么意思?”

    “我向来知道你的心思不在我的身上,但我也不希望做别人的替身,你大可不必待我这般好,表面功夫有了就足够了。”

    “蕊儿,你知道了什么?”容若声音有点颤抖,

    “我也知道你是一个善良而直率的人,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但有的时候,不必这么过分执着,在我这里,是允许放水的。”

    “你到底要说什么?”

    卢蕊轻叹一口气:”若是在外面表演恩爱,刚刚那样其实也有些过了,但是,好在有效,不过私底下,就不必这样了,你把碗给我吧,我可以自己来,对了,再说一句,谢谢你用心。“

    容若此时呼吸急促,双手紧紧捧着碗不放,死死盯着卢蕊,想要看清楚她到底是知道了什么,这些话又是什么意思。

    半天才说道:”我没有演戏。“

    ”我晓得你没有演戏,可是,我就是我,我不是别人,所以,对不起,我不能陪着你画你心中的锦绣生活。“

    这话说的,他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他向来知道她就是她,不是别人。可是,为什么。。。

    ”我喂你把粥喝完吧。“

    ”不必了,我真的可以自己来。“卢蕊伸手去接碗,可是容若不放手,使了使劲,他也没有松开,正要把手缩回去,他却终于松手了,奈何卢蕊再怎么眼疾手快,也做不到把掉下去的碗接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掉在棉被上,不一会儿,里面的粥倾倒出来,弄湿了一大片。

    容若怔愣的看着掉在被子上的碗和粥,脸色阴晴不定,过了一会儿,毫不言语的出去了。

    门外守着的朗月看他脸色不好:”姑爷?“

    ”好好照顾你家姑娘。“

    刚刚不是还好好的么?这又是怎么了?朗月目送容若离开后,进到房里,轻呼一声:”姑娘,这是怎么吃的,怎得掉在被子上了?“

    说完就赶忙把被子连带着碗粥一起卷了卷,放在了一边,另外拿了一床被子出来给卢蕊盖上。

    ”我有些困,再睡一会,朗月,你去忙吧,不用管我。“本来还待要问的话,就这么被堵了回去,只好无奈摇头,抱了那被弄脏了的被子出去了。

    禾香从园门盯梢回来,看见朗月怀里抱着的被子:”怎么了?少爷脸色不太好。“

    ”我哪知道?估摸着,姑娘的傲性子又起来了。我们两也别去管这些了,管也管不清,只需做好我们的本分便好。”

    说着,看了看怀里的被子,摇了摇头:“我去找茉莉,让她送去浣衣院。”

    禾香一把抱过来:“姐姐,让我来,你看着姑娘。”

    “懒猫倒真的变成勤猫了。”

递八十章 药膏

    禾香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才想起什么似的:“怎得一直没见这清风?”

    朗月突然也觉得了,她们回来的这两天,清风时不时的出现,也没个定时,不知道她到底在做些什么。慧贵人倒肯定是要幸灾乐祸了。

    说曹操曹操到,清风手里不知拿着什么东西进院子了,向她们走过来。

    禾香向她招呼一声,就朝浣衣院去了。

    “你去哪了?手里是什么?”朗月装作不经意的问道。

    清风笑着:“这几日,少夫人不是身上不爽利么?我去外头买了一瓶活血膏,大夫说这个很好用,保管两三日就见效。”

    ”是么?这么神奇,待会等姑娘醒了,给她试试。“

    “少夫人还没醒么?”

    “已经醒过来了,只是,可能太虚弱了,喝粥都能把碗打翻,刚刚禾香才抱着被子出去呢,现下她又睡下了。”

    “原来是这样,那少夫人一定还是没吃饱,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鲜活的,让他们做点,等少夫人醒来了,可以吃点。”说着,就把手里的药膏递给了朗月。

    朗月瞧她走远了,才把它往怀里一藏,抱着双臂快步出去了,到了后门房上,在廊檐下看了看,想了想,上前几步,拍了拍一个小厮的肩膀:“你叫胖子?”

    那生的有些高瘦的小厮转过头来,看着眼前俏丽的丫头,皱眉道:”你看我像是个胖子么?“

    朗月前后左右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光定在他的脖子上的一块胎记上:”你就是胖子,我是你们少夫人身边的陪嫁丫鬟,朗月!“

    那个被称作胖子的小厮半信半疑的打量了一下她:”你凭什么一定要说我是胖子?“

    ”凭你脖子上的那块胎记。“

    那小厮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无奈:”怎得这次不是禾香姑娘来?“

    ”她还有其他事,忙不过来,再说,我这事也紧张,耽误不得,傍晚之前我就得知道消息。“

    说着,就掏出了怀里的药瓶递给他,胖子第一次看见一个姑娘这般没有顾忌的在他面前直接从怀里掏东西,倒是一下子就红了脸。

    “这个药,你去找张大夫,问问是什么成分,有什么功效,在哪里可以得到。”

    胖子接过还有余温的药瓶,呆愣的点了点头。

    “记住,傍晚之前你就要回来,现在你就只有一个时辰可以来回了,抓紧时间。”

    说着,朗月就又急急忙忙的回去了。

    胖子是表姑娘安排在这里的,以备她们不方便的时候,他还能帮个忙,就比如说现在。

    只是看他呆呆傻傻的那个样子,朗月有点担心,但也别无他法,姑娘醒了以后,那瓶药能不能用得提前知道,若是不能用,也有个准备。

    清风依旧在厨房里看着,禾香已经回来了,朗月把刚刚的事给她说了,又开始耳语:“清风后面的另外一个人得尽快查出来了。”

    卢蕊醒的时候,朗月刚好又从后门回来,清风已经呆在房间里了,朗月只好悄悄走到梳妆台,把藏在怀里的药瓶偷偷放进了抽屉,又假装找了找,才又把药瓶拿出来,笑着走过来道:“姑娘现在可觉着好些了。”

    卢蕊点了点头,看着她手里的药瓶:“那是什么?”

    “这是清风特意去药店买的呢,说是活血膏,擦了效果很好。”

    “清风你有心了,既是如此,也不该辜负了,那就试试吧。”

    朗月把药膏递给清风:“你来吧,我还不知道该如何用呢。”

    清风接过,倒了一些在手上,慢慢晕开,才开始用掌心敷在淤青处。

    晚间时分,等到人都睡了,朗月才掌灯进来,看着姑娘睁着眼躺在床上发愣。她就知道,姑娘这会子肯定睡不着。

    “姑娘,你感觉药有用么?”

    卢蕊点了点头,下午擦的时候,感觉清清凉凉的,肚子上那青紫的马蹄印也看着不那么可怕了。

    “你查过这药了?”

    朗月点了点头:“张大夫说,这药的确可以活血化瘀,且效果比平常的要好得多,只是,这么好的药膏也是稀罕的很,平常药店是买不着的,恐怕也就宫中才有,姑娘,你看,难不成是慧贵人送来的?”

    纳喇慧珠么?可能吧,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卢蕊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由头来,只好归为她是容若的妻子,她的‘大嫂’。可是这样的话,她不应该更看不得她么?又怎么会送药膏来?

    可如果,不是她送的,那清风是从哪里来的?

    或许,是容若吧,拉不下面来,才让清风这般送来,但如果真要是容若给的,她还在昏迷的时候,他就大可直接让朗月给她用了,哪里用等到现在?

    当然,也可能是他才刚刚从宫中向她求来,还没来得及给她。

    这个理由倒是充分了,而且她也想不出其他的来了。唉,容若,真的不要待我太好,美好的东西幻灭,她承受不起其中的失望和伤心。

    等到卢蕊身上的淤血都清了时,又已经是十天以后了,纳兰夫人看她能到处蹦跶了,也是无奈:“你可快消停点吧,好好的站着出去一趟,回来的时候就躺着了,一天到晚的不让人省心,德哥儿以前倒是容易生病,你瞧,他现在可都鲜少生病了。”

    “额娘,对不起,让你担心你了。”

    “你也知道我会担心?还有,你也忒不像样,居然在外头住这么久!你要不想回这儿,大可以后都不必回了。”

    卢蕊捶着她的腿,乖觉的说:“额娘,你消消气,气着了就不好了,小姑子要知道了,肯定会怪我的。儿媳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啊!她还没出生呢?就成了你的盾,以后要出生了,你又该拿他做什么?行了,别锤了,陪我说说话。”

    “儿媳不累,可以边捶边陪额娘解闷儿。而且,额娘,小姑子出生了,我要当她是个宝贝疼呢。”

    如玉扶着肚子进来的时候,两个人正聊的起劲

    “夫人好,姐姐好。”

    卢蕊没来得及答话,纳兰夫人却皱了眉:“姐姐?这屋子里,哪个是你的姐姐?”

    如玉一时被噎住,清风不是说了吗?当着夫人的面叫卢蕊姐姐,她的地位可以在形式上高一等,而且,卢蕊的那个性子,肯定是不会答应的,到时候,夫人就可以看清楚卢蕊的不贤惠和不容人,从而厌恶她。

    总之,当务之急,是要离间她们婆媳之间的感情。

    少爷和她的关系已经在冰点了,就差这边了。

    但是,如玉没想到,纳兰夫人会这般偏心。

    “如玉和姐姐共侍一夫,自然。。。”

    ”当真是胡闹,你不过是不小心怀了容若的孩子,也妄想和蕊儿共侍一夫,你的算盘和野心倒是大呢。“

    一番话说的如玉是如梦初醒,是啊,这样做,不就是暴露了自己的野心了么?清风这个点子出得,是她傻,还是自己傻,上了她的当。

第八十一章 秋菊

    如玉支吾着半天说不出话来,卢蕊暗中摇头,这个如玉,脑袋又不灵光,喜欢自以为是,偏偏还不本分,别人说着什么就是什么,也不知道从自己脑袋里过一遍。

    她近日无聊,原本都做好了,若是如玉有什么小心思,她还可以陪着玩一玩的决定,结果她是般笨傻,地位也是悬殊,真要是陪着她玩,倒显得自己也是个傻子了。

    “额娘,如玉也只是一时口误,说岔了,何况,她肚子里终究是容若的孩子,纳兰家的孩子,总是不该没有一个好的出身。”

    纳兰夫人看了卢蕊一眼,这个孩子是真傻还是假傻,当真容得下如玉?

    不过她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纳兰家的孩子,不管是男孩女孩,都不该亏待了,只是,如玉这个女子,她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罢了,下次要记得尊卑,可不能再乱了,白弄得人家笑话。“

    想了一想,又对卢蕊说道:”如玉的孩子出生了,就送到你那里去将养吧。“

    卢蕊猜着就会有这么一句话,但还是做了一个惊奇的表情,才笑着回道:”额娘,这样不太好吧,儿媳没有养孩子的经验,怕会养不好,这样儿媳的罪过就大了。“

    她还真的不想养孩子,不过是要如玉安分些,虽然不怕她使坏,可是三天两头的闹一出戏,她也没那个耐性跟着她小打小闹。让她冷静的想一想,以后该何去何从也是好的。

    “难道我生来就有经验了?不过都是后来慢慢学的,你以后也会有自己的孩子,现在先练练手也是好的,再说了,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还有奶娘和我呢。都会帮着你的,怕什么?”

    如玉瞪着一双眼睛,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她想不到今天这么一弄却把自己的心肝和筹码都给拿出去了,她还什么都没做啊,也还什么都没有得到啊!

    “夫人,少夫人没有经验,要是。。。”

    纳兰夫人不悦的看了她一眼:”我和蕊儿说话,轮到你插嘴了么?“

    如玉还想再说,一旁的丫头悄悄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卢蕊看见,那丫头不是蔷薇,却是另外一个,看着实在眼生的很,她勾了勾嘴角,这个丫头有点意思。

    “额娘,这件事太过重大,等到孩子出生以后,和阿玛夫君商量了以后再做决定好么?”

    纳兰夫人沉吟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这样也好。”

    回桃蓁园的时候,禾香给卢蕊备了些花茶和蜜饯,她喝了一口,问道:“禾香,蔷薇那边有什么消息么?”

    “倒没什么大事,就是隐隐觉着如玉有些什么事不太想让她知道,总是关起门来,和另外一个丫头好像在商量着什么事,她胆子小,没敢上前去认真听到底讲了些什么。”

    “嗯,那个丫头,叫什么?来路可知道了?”

    朗月接话:”胖子那边的消息回来了,是原本进宫的婢女,叫做佩佩,后来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被发配到掖庭做苦工,是慧贵人把她给过了黑户,送出了宫。换了个名字,叫秋菊“

    卢蕊倒没有想到这个丫头来路是这般,吃了一惊,后又冷笑:”这个手段都用上了,她到是看得起如玉,也实在是看得起我。只可惜,不是个可以扶的起。对了,那佩佩原本在哪个宫里当差?“

    ”常喜娘娘的和喜宫。“

    ”常喜娘娘?“

    “这位常喜娘娘是遏必隆大人的女儿,在宫中一向是以乐观爱笑善待下人闻名,在慧贵人进宫前,很是受皇上宠爱。”

    “佩佩犯了什么错,竟然也被她发配去了掖庭?”

    “听说是曾经仗着自己有几分美貌,想要一夜飞上枝头,变凤凰。”

    “和如玉倒还真的是一路的。我瞧着倒是比如玉那个傻姑娘聪明些,懂得察言观色,知进退。不过,她不怕被容若认出来么?”

    “查过了,少爷当差前,她就已经在掖庭有一年了。”

    卢蕊好笑:“也是,她也应当不会犯这般低级的错误。”

    朗月在一旁点头:“的确是在宫中出来的,要不然,也不会掖庭里头那么多人,偏偏是她被选中了。”

    “无碍,如玉要是还不死心,不吸取教训,出些幺蛾子,防着就是了。”

    禾香觉着也是,感觉那边太次,战斗水平完全不再同一水平线上,不过,她有一点没想通。

    “少夫人,我从小和清风一起长大,她是什么样的人,不说十全十,九分也是我知道的,怎得会出那样的主意给如玉呢?她不是那么笨的人啊”

    “你都想到她不是那么笨的人,就说明,她是故意的。”

    “可是,她不是慧贵人派来帮助如玉对付少夫人你的么?怎么又。。。”

    “你不是说,清风后面还有一个神秘的人还没出来?我想着,那个神秘人估摸着才是清风真正服从的。目前来看,不管那个神秘人是什么目的,要潜伏在纳喇慧珠身边,但对于我们来说,暂时还是友好的。”

    “姑娘,你是说,那个神秘人是站在我们这边的?”朗月有些不敢置信,禾香却陷入了沉思。

    ”想到什么了?“卢蕊看她没说话,笑问道。

    ”禾香总觉着好像快要知道他是谁了,可是后面有都会推翻,我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着急,慢慢来,既然已经知道了他暂时是我们这边的,也就没必要太过担心,但是,也不可掉以轻心,总之,清风那边不能断,任何风吹草动,都要来报告。后面的人迟早会露出马脚的。”

    “是,禾香知道了。”

    自从这次孩子去向问题被提上了日程,如玉倒是安分了许多,时常来桃蓁园说话的时候,也都是恭恭敬敬的,挑不出来半分错,也不知道她这样是希望以后卢蕊能待自己的孩子好一点,还是只是以退为进,亲近卢蕊,望她能够放弃打她孩子主意的打算。

    这一日,如玉如同往常一样,从福满堂出来,跟着卢蕊来了桃蓁园,刚坐下聊了没多大一会,如玉就开始叫着肚子疼。

    她身旁的秋菊很是惊慌,竟然上前拉着卢蕊的衣袖,哭喊道:“少夫人,求求你救救我家姑娘吧。”

    卢蕊皱了皱眉,甩开她的手,对朗月使了一个眼色,她便出去了。

    禾香上前悄悄用力,分开了还想攀上卢蕊的秋菊,一旁的清风也来帮忙,帮着如玉顺气。

    不多大一会儿,朗月就领着一个大夫回来了,刚刚开始把脉,纳兰夫人也到了,身后头跟着今日没有值班的容若。

    “大夫,怎么样了?”

第八十二章 和尚

    那大夫摇了摇头,故作深沉:“这位少夫人的脉象很正常啊,胎也很稳,但她肚子绞痛,脸色发白,却不知到底是何缘故。”

    一旁的容若开口:“她不是少夫人,大夫莫要张口胡说。”

    卢蕊听到这句话,把眼光从如玉身上移开,正好对上他的眼神,便又快速的移开了目光。

    纳兰夫人有些着急,即便她再不喜欢如玉,可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她还是很看重的,瞧了瞧这个有些眼生的大夫,一瞬间又冷静下来了:”锦绣,去,拿着我的帖子,请王太医来。“

    这一番话,说的那个大夫脸色一白,很是难看。

    卢蕊瞧着清风没多大的表情变化,秋菊低着头,也看不出来,如玉倒是仰着脸,可是,皱在一起的面色根本就看不出来她到底真的疼,还是心虚的掩盖。

    等到王太医来的时候,如玉已经从凳子上移到了榻上躺着,纳兰夫人身子也是重,久站不得,坐在了刚刚卢蕊坐着的凳子上,容若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卢蕊的身边,没人说话,除了如玉不时地哀嚎,满室安静。

    王太医把了脉,皱着眉,一脸不可置信,然后又前后把脉了两次,得到的都是相同的结果。

    ”怎么样了?王太医?“纳兰夫人看着他紧皱的眉头,很是担心。

    王太医看了纳兰夫人一眼,没急着答话,又看了看旁边站着的容若和卢蕊,心头一下豁然开朗,这又是府里的那些脏事。他活了这么久,看了那么多深府宅院的人,有个什么心思,他也算是看得不少了,这个孕妇的法子说句实话,真的不太高超,但是好用。

    再想了想,觉着也是不一定,好用不好用,也跟府里头的人聪不聪明和明不明理有关。

    他已经过了爱管闲事,路见不平都要说一句的年纪了,这点小事,还是就着自己为医一方来说吧,若是这样简单的把戏都能得逞,后面也就更不用说了。

    ”这位姑娘没事,除开脉象有些不稳,没有其他不妥,但也不知道为何就疼成了这个样子,老夫医术不精,不能随意论断,夫人还是另请他人吧。“

    纳兰夫人听到此言,也是不明白了,王太医一向医术高超,也很怀仁,如玉疼成那个样子,也不见他惊慌,说话还是这般慢吞吞的样子。

    一时间有些惊疑不定,不知该如何做,难道是又被魇着了?她想起了德哥儿上次最后一次生病也是这样的。

    恰好这时,门外有和尚叫门,说是路过看见这里有气运相冲,故来此一看。

    王太医觉着自己不好再待下去了,告了辞,那个被朗月随意让一个丫头请过来的大夫也跟着退出去了。

    真是晦气,平白的被叫来看病,还不信任他,竟然怀疑他的医术,这以后,他的名声可怎么办?真是官大压人,没得受这般欺侮,可是他也没有奈何。

    旁边的可是太医,找他套套近乎,回去也有东西说说,那太医却不理他,弄得他在原处尴尬无比。

    迎面正好看着一个小丫头领着一个穿着和尚袍,面色有些蜡黄的人进来。

    这人看着有点眼熟啊。

    那和尚打扮的人进的屋来,向纳兰夫人等人点了点头,说了句阿弥陀拂,就四处看了起来,随后开始掐着指头算命星。

    “这屋子里,有两颗命星相撞,很是不吉。”

    卢蕊看他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倒是觉着好笑,她看惯了那个老是作弄她的那个臭道士胡搅蛮缠的样子,突然发现还有能挺胸说话的修道人,很是不习惯。

    ”那就请这位师傅说一说,倒是哪两个命星相撞?“

    那和尚上下看了她一眼,容若皱着眉头,上前一步,挡在了她的面前:”还请师傅能放尊重些。“

    ”施主,你莫要着急,不过是看一眼,确定一下,这位姑娘的命星,哦,不对,应该是少夫人了。“

    纳兰夫人看他说的一板一眼的,便呵斥容若道:”成德,不可无礼。“

    又转向那和尚:”师傅,还请你能解惑,躺在榻上的那位怀着我家骨肉,马虎不得,你能看看是不是她被什么冲撞了?“

    “这位姑娘和少夫人的命星是不冲突的,但是她怀中的孩子,却有些和这位少夫人有些相撞。”说着,就又转头看向卢蕊方向。

    卢蕊晓得逃不过,这一出戏她是没有任何准备的,也没听禾香从蔷薇那里听过,她看了看如玉方向,依旧不停歇的哀嚎,像是不累一样。

    她从容若身后走出来,正色问道:“小女子有一事不明,还请师傅能为我解一解惑。”

    “施主请讲。”

    “命星是如何算的?”

    “自然是以人的生辰八字来算的。”

    “即使如此,那师傅怎得就看了我和那位姑娘一眼,就已经算出了命星?”

    那和尚有些迟疑:”这。。。自然是因为老僧有通天之眼,只须看一眼,就能知晓任何人的前生往事。自然也就知道你的生辰八字,算出你们往后轨迹运行,你和这个还未出生的孩子注定命里相撞,不可久处一室。“

    卢蕊实在有点想笑,但还是忍住了:“既然命星是根据一个人出生的生辰八字来算的,那姑娘肚子里的孩子还未出生,又怎得来说有生辰八字,又是哪里来的命运运转?”

    “这。。。”他一向张口胡说唬的人惯了,这是第一次来到大家府邸来,有些没有提前想好,照着往常给平常人家说辞一样,没有想到深闺宅院里,会有人找他漏洞的,一般人见着和尚道士什么的修行人,不都是心存敬畏么?又怎么会想来质疑他。

    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还是太小瞧了,毕竟是读过一两本书的人,不像是那些贫家未有书读的那般容易相信。

    纳兰夫人看他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心头也明白了,她从小长到大,再嫁了人,因为府门人口一直少,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她倒也没往别处想,当真以为如玉是中了邪。

    “锦绣,送这位师傅出去吧。”语气不像刚才那般恭敬了。

    卢蕊也没想到他会这样容易就哑口无言了,她还以为一个靠这些手段招摇撞骗的人,多少都有应急的手段,能圆回来,她问这些倒不是来拆台,就是想使它搭得更牢固些,更多关于那些鬼神命数之说的,却也是不知道了。

    她有些无奈,如玉好不容易放个还过去的大招,又演的那么幸苦,总该能得她所愿,把自己赶出去,即便赶不出去,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保住了,不往桃蓁园送了。可是,居然就这么被她象征性的问了几句,就没后招了?

    本来还想顺着梯子往后头走,出纳兰府,再回顾府那个地方住着的想法看来是泡汤了,早知道这样,她就不多嘴了,就该由得着他胡说,孩子也可以不用自己照顾了。

    等到那和尚一走,如玉却嚎得更大声了,因为她心虚啊。

    纳兰夫人嫌恶的看了她一眼:“行了,别演了,人都走了,演给谁看啊?”

第八十三章 同心结

    如玉原本想装作没听见,继续哭着躲过去,可是屋子里的气氛实在压抑,她哭不下去了。

    秋菊把她从榻上扶起来,这个办法其实是她出的,但是没道理会败露的这么彻底啊!

    是了,和尚是个败笔,她打听过,夫人原本就有些信鬼神之说,少爷上次生病后,更是对此有敬畏之意。

    和尚,这个关键人物没有找对,他是清风请来的!清风如此沉稳的一个人,怎么办事如此不靠谱。结合上次的事情,恐怕她已经被少夫人给收买了,却不动声色的潜伏在她们这边,窥察她们的计划,当真是好心机!

    清风见秋菊看她的眼神,知道她们已经不会再信任自己,倒也乐得轻松,她已经没有多大耐性陪着这么些个傻子胡闹了。

    她在纳兰府里头不是来干这个事的。

    “你也别哭了?就你这个样子,我都觉得把孩子交给你不放心,这件事就我做主了,谁都不要有异议。”

    如玉一听这话,顿时懵了,原本还有些抽搭的抖动,一下都停了。

    卢蕊心中莫名有些同情如玉,虽然只是同情她的智商。

    一旁的容若悄悄拉了拉她的手,握了握,卢蕊转头看他,得到了一个坚定的眼神,她报以一个微笑。

    这个场面还不至于吓着她,但是他的反应还是很令人欣慰的。

    这件啼笑皆非的妖鬼乱神的事就这么过去了,如玉成了整个纳兰府的笑柄,虽然理解她作为母亲的心思,却不能原谅她忘了尊卑礼仪,野心太大,心肠歹毒。纳兰少夫人多么善良的人啊,还帮她说过话呢,都能这样对待,真是忘恩负义,说着说着,又想起了如玉过去就是纳兰少夫人的丫鬟,这样一来,瞬间便觉得如玉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上上下下倒是第一次如此一致的唾弃一个人,同情另外一个人。

    听着府里的议论,禾香好像有点明白朗月说的那句姑娘若容得下如玉,如玉要过来讨饶,若是容不下,要来感恩戴德的那句话了。

    朗月却又笑了说:“姑娘还什么都没做呢,没有容得下她,也没有容不下她。”

    禾香耸了耸肩:“反正这个府有点容不下如玉了。”

    “所以,自作孽不可活啊。”

    卢蕊听着这两个姑娘你一言我一言的聊着,没有说话,她在想,清风如此行为,交代了另外一个,就交代不了这一个,难不成就这么废了?

    罢了,清风能在三方周旋而不出错,肯定有她的办法,自己好像没得必要为她操心。

    “少夫人在吗?”

    朗月听到外头的问话,出来一瞧,原来是夫人身边的锦绣。

    “锦绣姐姐怎么有空过来了?”

    “夫人睡了,睡之前还嘱咐我一定过来给少夫人送点东西。”锦绣笑着回

    “既是如此,那姐姐就快进来吧,姑娘也正无聊呢。”

    锦绣答应一声,手里捧着一个盒子就进来了。

    卢蕊早就听到外头的说话声,已经从榻上站起来。

    “见过少夫人。”

    卢蕊笑着点头:“锦绣姑娘可别这么客气。快坐吧”

    锦绣答应了一声,依言在凳上坐下:“少夫人在做什么呢?我来的时候,院子里也没几个守着,就直接进来了。”

    “现在这天还是热,中午吃了饭,都想睡觉,左右我的院子也没什么事,就让他们先回去歇着,等到日头不那么大了,再来。”

    “少夫人真真是个良善的人。对了,夫人吩咐我给少夫人送件东西。”说着,就把手里捧着的盒子放在了桌子上。

    卢蕊笑着打开,发现是一个同心结。

    “再过几日就是乞巧节了,少夫人可想好怎么度过了?”锦绣看她打开,笑着问道

    “烦请锦绣姑娘回去告诉额娘,儿媳晓得了。”

    锦绣点了点头,站了起来:“那少夫人先歇着,锦绣就先告退了。”

    卢蕊把她送到门口,看着她走远,站在身后头的朗月上前了一步:“姑娘,你晓得什么了。”

    “纳兰少夫人这个身份。”

    朗月禾香互相看了一眼,不太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少夫人一直是少夫人,没变过啊,这个身份不是一直都在么?

    卢蕊也不想解释,回房看见那个红红的同心结,傻傻的站了半饷,才吩咐朗月把它挂在床头。

    容若今日下值班倒是早,卢蕊拿着银月大汗淋漓的回来时,他已经坐在榻上看书了。

    两个人见面没怎么说话,朗月已经去小厨房烧水了,清风端着一些切好的瓜果进来放在桌上,又立马出去了,禾香压根就没进房,只在外头坐着。

    桃蓁园不知何时,有一条像是大家都默认了的规矩,只要少夫人和少爷单独相处,最好就不要近身。

    刚开始,卢蕊还不觉得,后来就发现了不对劲,但也懒得纠正。

    卢蕊喝了一杯水,感觉还是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连续三杯下肚,她还是渴,正还想倒,一旁的容若开口:”歇着点,你才刚刚出了那么多汗,喝水不要那么急。“

    卢蕊看着第四杯水,犹豫了半响,还是听他的话,没把它也给喝下去。

    ”床头的同心结是你编的?“

    卢蕊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射了一下午的箭,已经把中午锦绣过来送同心结的事情给忘了,现在他突然一问,便有些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

    “嗯?同心结?哦,那个,不是,是额娘给我们的,我瞧着挺好看的,就让人挂上了。“

    容若抬起来的头又低了下去:“是挺好看的。”

    卢蕊觉着奇怪,他们已经很久同处一个屋檐下都不说话了,今儿个,他居然主动和她说话了,同心结有那么大的魅力么?罢了,他提起来问了也好,正好,额娘让他们两个在乞巧节出去共度的事,她再说出来,也不会显得那么难为情和不好意思。

    “过几天就乞巧节了,你有值班么?”

    “七月初七么?”

    “是,你有值班么?“

    容若又抬起头看着她,笑着回答:”没有。你有什么安排?“

    安排?她也不知道该有什么安排,从小到大,每一年的乞巧节,她唯一参加过的一次,好像就是初初回京城时,一时好奇,跑去看过的那一次。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连那唯一的一次她都有些记不清,她一向自诩记忆甚好,但是,那一年的乞巧节,到底是怎么度过的,却完全想不起来。

    容若看她出神,就知道她也没什么安排了,笑了笑:“若是不知道,也没什么关系,还有我呢。”

第八十四章 请假

    卢蕊回过神来看他,听到他这么一句话,背过了身去,她想起了以前父亲还在,她一哭,他就会哄着她:“乖,不哭,爹爹在呢。”

    容若看她行为奇怪,但也没有探究,他的这个妻子,一向都有很多事不想说出来一样。

    第二日,容若一早就去值班了,曹寅觉着奇怪:“你来干嘛?今天不该是你休息么?”

    “我想找个人换班”

    “你又要换班,一天到晚怎么那么多事呢?”曹寅想起上次他要陪纳兰府的两个夫人去普陀寺时,连续换了好几天的班,就有些郁闷。

    容若倒没有回嘴,看了他半响。曹寅立马就在空气中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你要干嘛?”

    “七月初七你是不是不值班?”

    ”我跟你讲,我是你的头儿,我一个一等侍卫,你一个二等侍卫,换班你能不能找个同级的?“

    ”我要能找着,就不问你了,你就在那一天顶我一下行不?“

    ”你想的美,上次我给你连开了好几天的后门,弄得我很不好管理我下面的人,知道不?好几天我都在头疼,还折进去好多银票子,你不说还我,还紧巴着又来,可别得寸进尺啊。“

    容若笑着,从怀里掏出一沓的银票递给曹寅:”好歹我们是从小长大的兄弟,就通融则个呗。“

    ”你少来,你可知道你这是贿赂!“

    容若笑嘻嘻的收起钱来:”我也没打算真的把这些钱给你,我还要留着在七夕节给蕊儿买东西呢。“

    曹寅指着他的鼻子半天没说出话来,这个见色忘友的东西,最后还是没辙,苦着个脸:”行了,你还是直接请假吧,换班实在不行,离七夕没几天了,又不是只有你有妻子,再说,还是单身汉的也不少。都是早一个月前就开始换班了,能换的都换好了,你呀,自己不早点。“

    容若也实在是没想到这事,要不是昨天蕊儿问了一声,他怕就更加想不起来了。

    “今年七夕,宫里头不准备什么宴会么?”

    ”往年也没准备,今年应该也不会,要真的会有什么活动,你也否想请假了,乖乖的加班吧。“

    这时,一个小太监走过来:“曹侍卫,太皇太后有请。”

    两个人正说着呢,突然来了这么个消息,都愣了一下。

    不多一会儿,结合刚刚两个人讨论的主题,就都明白了,估摸着是诚玉格格的事。

    而此时的顾诚正在顾府头疼呢,那日她和曹寅在跑马场时,对他说过的话,她都想统统收回来,觉着自己真是魔怔了,居然这般没有形象的说出那番话,他该会怎么看自己?会不会觉得自己不检点?不矜持?

    过两天就七夕了,要不要去约见他出来?不去?去?

    她在这边兀自头疼,却想不到,那边太皇太后已经帮她做好决定了。

    容若看曹寅苦大仇深似的回来:“说什么了,怎得这样脸色回来?”

    “七夕节你要请假么?我们一起吧。”

    “和诚玉格格?”

    曹寅无奈地点了点头,他对这个格格的印象还是很好的,性格爽朗活泼,做事果断有条理,懂得感恩有礼节。但是他不喜欢别人对他的生活指手画脚,特别是爱新觉罗这个皇族。

    他们家族身份变得不臣不奴就是因为他们的政治斗争,自己又从小生活在宫廷中,什么唵噆事是他不晓得的?若是顾诚明明白白的来约,他也不会这么排斥,可是,从太皇太后那半劝告半命令的语气里,心中仅存的善意都消失殆尽了。

    容若瞧着他这个样子,自家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哪里有不明白的呢?也只好拍了拍他的肩膀,权当宽慰。

    七月初七一大早,卢蕊就被容若叫起来,她看了看天,这个时辰,天也才刚刚升出点光亮,这一大早的,干什么呢?

    ”快起来了,我带你出去好好玩一天。“

    卢蕊有些不情不愿,她一点都不期待他能带她出去玩个什么新鲜花样,不是赏景就是登楼作诗,半点新意也没有。

    她唔的答应了一声,闭着眼睛又躺了躺,才慢慢坐起身来,昏昏沉沉任由朗月给她穿衣收拾。

    ”朗月,你留着头发,我来。“

    容若收拾好自己,从外间进来,吩咐道

    一听这话,卢蕊还有些昏沉的瞌睡一下子全醒了,睁着一双眼睛,本能地说:”不用了,朗月来就好。“

    容若看她一眼,想起上次她说她是她,她不是别人,顿时了悟,眼神复杂的看了她一眼。

    卢蕊被他这么一看,有些支吾,半响才说:”你太慢了,朗月快些,你既然这么早叫我起来,定也是赶时间,还是不要把时间废在这上头了较好。“

    容若没说话,撩帘出去了,清风在一旁,静静的绞着帕子,干了后,递给卢蕊搽脸。

    等到一切收拾完毕,到用早膳时,一阵沉默。

    今儿个还要两个人相处一天呢,一大早的起来,气氛就这般不好,朗月他们又都不去,没人调节气氛,苦的也还是自己。

    卢蕊心中默叹了一口气,她好像太较真了点,可是,想要自己先开口打破沉默于她而言,也是一件困难的事,正想着,一旁的容若却开口了。

    “今儿个先去登山,中午回御景楼吃饭,下午带你去买些东西,晚上逛灯会。”

    她说什么来着,就知道他的出去玩也别想有什么新意,他就不是个会玩的人,能有这番不包含作诗论文在计划里头,可见也算的上是用心了,卢蕊正要开口说好,就听见他又开口了

    “你要是觉着无聊,也可以按着你的意思来。”

    这下子,卢蕊那句好字就怎么都说不出来了,听着也的确是无聊,但是真要她自己想点什么,又想不出来了。

    “要不,我今天穿男装出去吧。”

    “嗯?”正喝着粥的容若抬起头看着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要换男装。

    “早上还是去爬山,不过,我们就在附近的村民那儿尝些粗茶淡饭,下午的时候,这么热的天,还是不要乱逛了,找家小渔船,我们学学划船吧,嗯,晚上我们先上岸,再去御景楼吃晚饭,后面逛灯会。”

    容若想了想,比自己的那个计划要好些,但是为什么要换男装?

    ”男装方便爬山划船啊。“

    卢蕊说着就赶紧喝了一口粥,拆了头发,编了个辫子,找出了一顶帽子,又翻了半天的衣橱,才在最底下最里面堪堪找出一件自己能穿的上的一件男装。

    她一换好衣裳就有些后悔了。

第八十五章 旧衣裳

    身上的这件衣裳看着短,穿在她的身上,还是有些长,这倒不是什么大事,关键这件衣裳太旧了些,卢蕊不明白容若好歹也算的一个官宦子弟,这件衣裳怎得这般旧?可是再找其他的衣裳,也没有比它更短的,而且整个衣橱里的其他衣裳都是新作的,单单这么一件旧衣裳,委实奇怪。卢蕊奇怪了半天,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咬着嘴唇发愣。

    容若在外头等了许久,都不见她出来,撩了帘子进去,立马就怔了。

    那件宝蓝段子的衣裳,许久不曾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多少有些恍惚。

    他张了张嘴,没说话,卢蕊听着动静,转头看他,声音有些不稳:“你先出去吧,等会儿,去成衣坊看看吧。”

    容若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开口,点了点头,又出去了,那件衣裳,是慧珠给他做的,是她送给他的第一件生辰礼物。

    他穿了许久,直到再也穿不下,才收进衣橱里,原来它一直在角落里,总有一天,会被翻出来,惊起回忆。

    卢蕊又换上了自己一件很是素静的衣裳,辫子没有拆,帽子也还戴着,脚上一双靛蓝布鞋,出了门。

    说句实话,这一身搭配真有点不伦不类,但是院子里头一溜的丫头却都没笑。

    坐进停靠在二门上的轿子,出了后门,又下了轿,上了已经准备好的马车。两个人坐定,容若看她:“其实,那件衣裳你穿着很好,不必换的。”

    ”不小心翻出了那件衣裳,触了你的伤心事,对不起。也谢谢你的体谅。但那件衣裳还是长了一个裤脚,爬山容易踩着,摔下来。“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卢蕊看着他的眼睛:”不管我什么时候知道的,在哪知道的,你都不用担心,我不会说出去,毕竟这是一件大事,弄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

    容若原本是想问问,这件事,她知道了,会不会难受,毕竟,这件事非比寻常,她作为自己的妻子,即便她闹上一闹,也无可厚非。可是,她的反应太平淡了,平淡的好像是个看客。

    从成衣坊出来的卢蕊,换了一身衣裳,看起来终于正常了些,她原本以为容若会带她去京郊外一处较高的山来爬一爬,最后到的地方却是广源寺。

    “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今日来此也是正好。”容若解释道

    却不想卢蕊一听却直接转身走了,容若觉着奇怪,追上前去,拉住她:“我知晓你对我无什情意,但多少今天这个日子来此才是顺当。你就耐一耐心,权且跟我上去,保管不一会儿就下来。”

    “这个地方发生什么都不可以发生爱情,也不该有爱情。”

    这话说的,容若又有些不懂了:“这广源寺既是个寺,祈求仕途灵验,祈求爱情也是灵验,怎得,你便会说不该有爱情?“

    卢蕊望了望山顶的广源寺,神色哀伤,把眼睛又转向容若:“那次,你来广源寺是为了什么?”

    原本温和劝告的脸色,在此一问后,攸忽变脸,有些许愤怒,有些许哀伤,有些许痛苦:”蕊儿,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我一向也是以为过去了,可是,容若,你不要自欺欺人了好么?放不下的不是我,是你!你从来没有正视过你自己的感情,把我当作她,我不期盼你对我生情,但是,我却不能接受你以我为她,画你自己想象的锦绣生活且沉湎于此,不可自拔,还回过头来,劝我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你不觉着可笑么?“

    容若定定的看了卢蕊半响,才慢慢放手,一边的人群对此指指点点,他们两也不觉得,顾自就这么两生相望。

    “你以为你喜欢上我了,不过是你自己的错觉,扪心自问,我与她,在你心中,谁轻谁重?”卢蕊未料到会是这般模样,她想着今日出来,和他好好探讨一下,交流出以后的相处模式,万不可再让额娘生疑担忧,原本想要好好说话的心思,在早上接连的风波后,已然失去了原本心境,广源寺是她和哥哥怀念父亲场所之一,于她而言,其他什么感情发生在这里,都是一种亵渎。

    不过,她终究还是反应太过激烈了,不怪他不能体谅,却不能原谅自己过于较真。

    “我不想去别处了,你倒是寻了其他地方度时去吧,晚上亥正一刻正门相见。”府中已是明了他们今日的活动规划,若是回去的早了,定叫人起疑,若有一前一后的回去,也有些欲盖弥彰的阴谋味,所以还是先约好,差不多亥时灯会已经将晚,那时回去,应当是不出差错的。

    “你我一起走吧,我不放心留你一个人。”

    “不必,我一个男儿身,又不走远,不过是在这附近走走,你把马车留给我,有车夫陪着,也不会有什么差错的。”

    “你宁愿一个车夫陪着,也不愿我在你身边?”

    “不过是留于你空间,好好想想你自己,却莫要胡想我的意思。”

    “什么时候想都是有时间的,不差这一时半会儿,若是我想明白了,你却有了什么意外,我又当如何?”

    卢蕊听此一说,原本勉强关上的门,又悄悄打开了一条缝隙:“罢了,我们便一起走吧。”

    马车哒哒叩响,容若怔怔的拉着卢蕊的衣袖没有放手,呐呐的。

    “我还依稀记得那年,差不多也就是这几日,夜里睡得迷迷糊糊,忽地,我听的外头有动静,些许人声议论,那时已经是丑时三刻。我睡眠一向沉,那日却奇浅,我悄悄起来,只看见黑暗中灯影浮动,父亲抱着一个小女孩进来,我讶异,这是发生了何事?便跑去问父亲,父亲看我起来,呵斥我回去,我却偏不。一路跟着父亲到了客房,看他把那个小女孩放在床上,转身走了。那女孩昏迷了两天,梦中时一直在喊‘不要,不要’,那时我不明白,为什么她一直都在重复这么一句话。期间,我一直在床边照顾她,她的那个样子实在是让我心疼。“

    ”后来我从父亲的叹息中知道了她的身份和她的遭遇,唏嘘中不免对她多怜了几分,我不清楚这是不是爱情,只知道,在她眉头紧皱时,我想上去抚平,逗他一笑,在她展颜微笑时,也能受到她的鼓动,多笑上几分,我们在外以兄妹相称,在内,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在一起。那时的我们并没有想的这么长远,只是单纯的盼望未来,那件衣裳是她给我的第一件生辰礼物。我没想过她会离开,离开的那么决绝,那么突然,她走得那一年里,我浑浑噩噩,颓废了许久。“

第八十六章 船家

    容若说到这里,凄然一笑:“那日广源寺我们相遇,我心中涟漪惊起,我怕回珥说的话会唐突你,冒犯你,所以万分紧张,你却只是一笑了之,与我相像大不相同,后来,经过那么多与你相处的日子,你的行事总与记忆相像不同,我怎么再把你当作她?你也不会是她,我扪心自问,不管我放下了或者没放下,我都能问心无愧的告诉你,你是卢蕊,是我的妻,不是她。“

    卢蕊呼吸一顿,心跳加快,一时找不着话来回答,也不知道此时是不是适合她讲话,只是用手盖上了容若拽着她的那只手。

    ”蕊儿,你可知,其实广源寺是你第一次见我,却不是我初次见你,在更早一些的日子里,清湖上一座精巧华丽的画舫里,我遥见过你。青丝飘扬,裙角飘飘。与你相处的这些日子里,我时常都会有一种你不属于这个世界,随时都会离去的感觉,风一来,你便要羽化登仙了。”

    心绪尚不平稳,脑袋如麻,听着容若的呢喃,却不料突然闻的这一句,她一时愣住了,讪然笑道:“可能只是太瘦了,亦或者你出了幻觉。”

    容若原本有些怅然的脸此时才舒展开来:“所以我一直都在想法子把你喂胖了。”

    卢蕊一愣,后扑哧一笑:“我说怎得每日有那么多吃食,再多些,就要赶上额娘了。”

    她这一笑,原本横亘在中间微妙的气氛一下就消解了,空气开始流动。

    她在想着,要不要告诉他,她在还没有成为他的妻子时,早在御景楼上的一观便已经倾心,终究还是决定作罢,他既然还有些弄不清楚他对慧珠是何感情,对自己又有什么感觉,那就等他想好了再说,若是他说他喜欢她,她便说,若他并非如此说,那便可以当作秘密,藏在心底,不知道会不会粮成一壶酒,使己独醉。

    到清湖岸边的时候,容若携着她的手:“就是这儿,你在那水上。”

    卢蕊顺眼去看,湖上二三辆小舟悠然行进,她想象着当年容若在这个位置遥见她的情景:“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容若接话:“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她没搭理这一句后接,脸颊却红了。

    一个小船慢慢向他们驶来,停靠在他们的面前,当头一个壮硕的中年男子问道:“两位,上船么?”

    后又看看这两个男子手牵着手,不禁暗暗摇头,世风日下啊,两个如此俊俏的男娃,竟然断袖,还如此明目张胆,今日是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两情相悦的人自然要见一见,虽然他们有些可叹可惜,想着今日特殊,也就不好再多做评价了。

    容若他们两个瞧着这船夫的表情来回变换,还不自知,以为藏得甚好,再低头看了看他们的情形,也不怪他如此颜色,倒觉着他实在可爱的紧,也都不计较,问了价钱,便上船了。

    卢蕊初初坐定后,便问在船头划桨的船夫可有多余的浆,那船夫常年在外头跑惯了,知道这一问接下来就代表着他们两个贵公子想要划船了。

    有钱人可真是奇怪,丰衣足食的,却对他这个小生意感兴趣,总要来体验体验,往往他们交了钱,划船的是他们,自己却跟个贵客似的坐在一边闲着,偶尔指点一两句,显得自己多么能干似的,虽然怪异,他倒是很喜欢这种感觉。一听那个最是长得秀丽的公子问着这话,立马慢慢歇了浆,进到船舱中央,从几块木板下头拿出了备用的船桨给卢蕊看。

    “你会划船么?”

    容若点了点头:”我会,却不知道你会不会?“

    “会那么一丁点,但是不大敢划,我怕掉水里。”

    “不怕,有我呢,再不行,还有这位哥哥呢。”说着就指了指旁边的船家。

    一个船夫万想不到一个贵公子居然不嫌弃自己的身份,称呼他一声哥哥,顿时对容若升起许多好感来,对卢蕊宽慰道:“小公子,莫怕,你要不会凫水,我会,到时候我下去救你就是。”

    听的他这么一说,容若脸色多少有些不好,一个船夫怎敢碰他的妻?

    那船夫还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还在一边说着,原本听容若劝告犹豫着要去边上划船的卢蕊,听的那男子的落水,救她,立马打了个冷战,决定坚决不去划船了。

    “不必,我的人还是我救。”

    那船夫眼珠子在他俩身上转了半天,抚头笑呵呵的说:“公子说得对,公子的人应当公子来救,是我唐突了。”

    卢蕊被他那傻乐的样子逗笑了,这个船夫当真可爱的紧,笑着看向容若:“你去边上划去吧,反正也只是玩,不必当真,我就在一边看着。”

    容若却摇了摇头:“我们两个就聊会天罢,看看这湖光水色,划船也没什么好玩的,真要划船,府里头不也是有个么,到时候回去了,我来教你。”

    府里头可以划船,那得多有钱啊!那船夫暗暗吃惊,又喜上眉梢,伺候好了这两个公子,今天可就赚大发了,也就不计较他们两个白费了他一腔热血拿船桨这件事了。

    又把拿出来的船桨放回去,回到船头继续划船去了,还时不时的和过往的船只打着招呼,问些寻常话。

    卢蕊瞧着他们这一片和乐情景,倒有几分羡慕:“希望我们以后的生活也能这般简单快乐。”

    “一定会的。”

    “希望如此罢。“顿了一顿,又说道:”有朝一日,我能回江南看一看母亲的家乡,也是人生一件圆满事“

    ”若有那个机会,我陪你吧。“容若看着她,温柔说道。

    ”好,若有那个机会,你陪我。“

    船头的男子听着他们的情话,感觉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两个男子也能这般缠绵,当真是,看来自己果然是个穷命,不能理解他们作为有钱人的思想。

    两个人看着周围景色,聊着过往,论着诗词,时间倒是快,转眼要午时,船夫肚子咕噜,将将要靠岸,卢蕊突然问他:”船家,船上可以生火做饭么?“

    “不行的,我的船太小了,你们那些个玩法,在我船上弄不开,你们要是饿了,不嫌弃,可以随我去我家,我让我家娘子给你们弄好吃的。”

    “你家远吗?”

    “不远,靠岸走上两刻钟就到了。”

    卢蕊转头问容若觉着怎么样?他只是一笑:“都听你的。”

    于是,当下商议定,三个人上了船,就往一条小道走去,一路上树柳茵茵,日头正中,也不觉得热晒。一路上,那船夫就跟倒豆子似的,哗啦哗啦的讲着自己和妻子认识的过程,讲着自己划船这些年来遇上的有趣事情,两个人听的很是入神,他的生活和他们的都不相同,显得格外有趣,船夫看他们听的认真,不免有几分得意,几分欣喜,不知疲惫似的倒讲得更加起劲了。

    “话说,那一年,哪一年来着?康熙六年,也是这一天,七夕节。”

第八十七章 听闻

    “那年七夕节,可热闹呢,皇上大赦天下,普天同庆,晚上灯会比往年热闹许多,游湖的也不少,我赚了好些钱,正说也上岸凑个热闹,就发现有个小女孩落水了,岸上站着个气度非凡的少年,瞧着十分着急,看见我就说:“你若能救下她,我便给你十金。十金啊!那是什么概念?我这辈子都吃穿不愁了,我瞧他打扮不俗,况我也有心下去救人。可是等我救了那个女孩上岸,他却摸不出一文钱来,我一个大人也不好和一个少年计较,他却一定要问我的地址,我一个单身糙汉,也不怕,就把住址告诉他,没想到过了两天,就有个男子送来十金,说是感谢我救他家小姐。“

    卢蕊听到这儿有些好奇:”你不是说有十金就吃穿不愁了,那你怎么还在划船呢?“

    船夫有些不好意思,哈哈笑着:”可能我天生就是劳奴命,我倒是在家歇了好久,可每天没什么事干,就吃了睡,睡了吃,觉着很是心慌,感觉要成半个废人了,再说,那么多钱,放在哪里我都不安心,一辈子又穷惯了,不认得几个字,也不大会花,闹得实在不心安,就留了点做家底,以后娶媳妇和养孩子,其余的我都捐了寺,就当是积个阴德。“

    这话一说完,这其貌不扬的船家在容若他们两个心里,形象一下变得高大闪亮了。

    那船夫又继续说着故事:“我现在的娘子,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十分欣赏我的英勇善良。”

    卢蕊看他说到自己娘子时脸上泛起的潮红,心中觉得感动,这就是平凡的幸福吧。

    “说道那年七夕,还发生一件事呢,我救了那个小姑娘,走出没多远,在一个酒坊里头喝酒,竟然看到隔壁一桌,有一个**岁的小男孩,一个像是一个家奴打扮的小厮坐在一旁,不一会儿,不知为何,他们就吵起来了,那小男孩一个劲的说他是骗他的,那小厮一直强调自己不是骗他的,我以为那个小厮模样的人是个拐子,二话不说的,就跟他打起来了。“

    卢蕊看着这个性格耿直脾气火爆心地善良的男子,微笑道:”那他是个拐子么?“

    船夫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是,后来来了一个管家什么样的人,说小孩是他们流落在外的少爷,找回来了,一时姐受不了,就和接他的小厮闹了起来。我还不信,他给了我一个印章,是紧挨着朝阳门的卢府里头的,我看那章不像作假,这才放了那个已经被我打的鼻青脸肿的小厮。

    “你刚刚说是那个地方的?”卢蕊心中一惊,难道是哥哥?不对啊,康熙六年,哥哥十四岁,而那个小男孩才**岁的样子,若不是哥哥,那么他们府里也没有其他兄弟姐妹了啊。

    ”朝阳门左边的通巷的卢家啊!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哦,没什么,只是有点没听清,再问一遍。“

    ”哎,问了也是白问,你又不跟他们家没关系。“那船夫想了想,这个公子穿着不俗,看他个子,当年那个小男孩要是长大了,应该跟她年岁也差不多大。难不成真是他?遂有些心虚:”你是当年的那个小男孩?看你模样,那鼻子长得倒有些像他。“

    一旁一直安静听着的容若插话:”不是,你想多了,她一向是喜欢把一切弄得明白的,刚刚你说得地址她有点没听清,所以多问了一两声。何况天下长的相识的千千万万,更何况只是一个鼻子像“

    船夫半信半疑,觉着他说着也有道理,也就不再追究这件事,不一会儿,就完全的抛在了脑后。

    正好,他们走到了一户青砖黑瓦,木门小屋前。

    原来这就是船夫的家,不大的院子里,栽种了些许常见,不娇气的菜蔬,中间一条路,铺了石头,厨房在院子的左边,一个女子正背对着他们忙活着。

    ”娘子,我回来了。“

    ”回来啦,你先坐一会,饭待会就好了,你今天怎么回来的有些早?“那女子没转身,还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带了两个人回来。

    ”娘子,你今儿个多做些饭菜,要是不够,去隔壁去借两三个菜,我带来了两个客人回来哩。“

    那女子听到这儿,才转身,看见院子两个生的漂亮的公子,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应当是坐船的客人,她家丈夫好客,也不是第一次带客人回来吃饭了。

    他们生了一儿一女,儿子六岁,女儿四岁,都是娇小可爱的人儿,追着满院子的跑,欢笑声如银铃般,直上云霄。而此时,卢蕊却没有任何心思,吃饭时,那妇人看卢蕊那心不在焉的样子,有些瑞瑞不安,她做的菜都是平常老百姓的家常菜,比不上那些达官贵人素日吃的山珍海味,瞧她吃的那么艰难勉强,自己也很是忏愧。

    “公子,若是不好吃,还请见谅,我。。”卢蕊回过神来,笑着摇头:“不是,你做的很好吃,只是我有些不太舒服,所以有点心不在焉,望你见谅才是。“

    容若转头看她:”你没事吧?身体哪里不舒服?要不然我们下午就回去?“

    ”不用,我现在已经好了。“说着就大扒拉了一口饭

    容若看她笑得勉强,但现在不在府里,也不好在做劝告,只得依她。

    下午三个人原路返回,渡清湖回去最是便捷。

    卢蕊趴在御景楼其中一间雅号的窗台上,容若坐在一边,自从那男子说了朝阳门左边通巷的卢家这一句,蕊儿就是这副样子,估计有些事她没想通,而这些又关系到他们卢家的门面,他不太确定她愿不愿意在他面前丢这个脸,所以一直也没敢问。

    灯会已经开始筹备,街上商贩吃了中饭就早早的来抢占最有利的位子,街面不同往日的沉闷,各街各户大声说笑,调侃着今日的新闻,御景流也是人声鼎沸,若不是容若早有预定,他们也不见得能有这么一间雅号可坐。

    卢蕊听着外面的高谈论阔,心思神飞。

    突然听的有一个人道:”欸,你知道吗,前段日子,耿精忠降了。“

    ”是吗?那苏将军可算死立了大功了啊!“

    ”那可不是?那苏将军文才武略,长得风流倜傥,据说现在都还没娶亲呢,也不知以后谁家姑娘会得她青睐”

    “那些先且不论,只看近日他返京后,又有多少姑娘为他抢破了头。”

    容若看卢蕊听这些消息很是入神,而他们口中的苏恪正是他的好友,曾经与蕊儿差点结为秦晋之好。

    难道蕊儿喜欢的竟是苏恪?

第八十八掌 面具

    苏恪要回京了,那沈依一定很高兴吧,她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她的表哥了。

    沈依,依依,我还没想好该以什么样的态度来见你。

    还有,耿精忠投降了?这当真是中了姨夫的话。

    那么,尚之信呢?尚可喜已经死了,但尚之信还在外为非作歹。

    如果那个船夫说的都是真的,那么那个卢家到底指的是老宅还是现在的卢府?朝阳门左边通巷里,姓卢的只有他们这两家,而这两家恰好只隔了两条巷子,如果是父亲,那么这个是父亲在外的孩子?母亲是因为知晓父亲做下的事所以才忧心的么?

    卢蕊摇了摇头,她一直没有弄懂最后记忆里,母亲到底在闹什么,但应当不是这件事。

    那么,就是叔父,若是叔父在外的孩子,他为何不接回来?

    正沉思间,听得门外一个声音:“既然没有雅号了,那我们去那边桥上吧,看烟花那里也是一个好位置。”

    “那里人太多,你一个格格,不免会磕着碰着,我。。”曹寅正想着要不用轻功带她上楼顶坐着,自己背对的那间雅号就打开了。

    “表姐,表姐夫,你们在这儿。”

    卢蕊笑着点了点头:”进来吧,不多时,烟花应该就要放了。“

    ”瞧,天无绝人之路,这不解决了?“顾诚笑看着曹寅

    ”格格说的是。“

    一间雅号,两个窗户,顾诚原本想要和曹寅在一个窗边,却被卢蕊拉了拉袖子,只得到了另外一边。

    “你干嘛?七夕节的烟花要和心上人看得,你拉我作甚?你不愿意和表姐夫看?”顾诚低声问道

    “不是,我问你一件事,你知不知道卢家有一个走失在外的男孩?”

    “什么?”顾诚差点叫起来,幸亏及时刹住了:“你从哪里知道的?”

    “一个船夫,还救过那个小男孩。”

    “我回去帮你查一下。”

    “你当真不知道?”

    “可能父亲知道,但我是真的不知道。”

    卢蕊瞧着她那个样子,只好作罢。

    而这边的容若却有些恍惚,他竟然想不到自己也亲手拆散了一对有情人。

    烟花即将开始的时候,卢蕊走到另外一个窗边,拍了拍曹寅的肩膀,示意他去另外一边。

    原本以为蕊儿不愿意与他看花灯,她却又回来,容若心头有些高兴,不过一会儿,又觉着可能只是为了给格格和曹寅提供机会罢了。

    ”你在想什么?“卢蕊看他那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好奇。

    ”实在是对不起。“

    这一句道歉来的莫名其妙,卢蕊一时不能反应,许久之后,想着可能是为早上的事情,便摆了摆手:”没事,都已经过去了,我已经不计较了,烟花应当快要开始了吧?“

    话音刚落,天空中就爆出了第一朵烟火,颜色绚烂多姿,开出一朵转瞬即逝的花。

    ”世间美事不长久,烟花易散圆月缺。“

    容若低头看向身边的刚刚说了那换句话的女子,笑着回了一句:”世间好事多平淡,白头偕老共黄泉。“

    卢蕊心中一动,亦抬头望他,正要开口回应,身后就响起了曹寅的说话声:”容若,少夫人,你们要下去看花灯么?“

    天空中的花朵早已经开完落败,楼下人群涌动,每个人脸上都带着面具。

    这是七夕节一个约定成俗的规矩,若是想要找寻另外一半的单身男女,可以戴上面具,若是已经有妻儿丈夫的就可以不用戴。

    顾诚已经下楼买了一个胖娃娃面具戴上了,容若看向卢蕊,只见她点了点头,遂也跟着下去了。

    曹寅下楼没见着格格,想着自己不会把她弄丢了吧,正要去找,一个拿着面具的商贩走过来拦住了他的去路:“这位公子,请留步,刚刚有位姓顾的女子说,让我随便挑一个面具给你戴着去找也戴了面具的她,看你们是不是真的有缘。”

    曹寅愣了愣,一旁的卢蕊笑着帮他接过,问他:“这位小哥,那女孩戴着什么样的面具?”

    “不能说啊,不能说,这都是缘分啊。”

    卢蕊也不纠缠,衣服总不能换吧,头饰不会换吧,就只是戴了一个面具,也不可能完全就认不出来了。

    “小哥你不说我也不为难你,你还有其他面具么?”

    容若笑问:“你也想玩这个么?”

    卢蕊点了点头,把手头的面具递给曹寅:“快戴上去找她吧,丢了可是你的责任。”

    曹寅反应过来,立马接了面具戴上就快步走了。

    那小哥看又有生意,连连点头:“有的有的,这边看。”

    “容若,你背过身去,我挑一个面具,等到小哥看着我走远了,提醒你一声,你就也挑一个面具,看我们能不能在街头相遇且认出对方来。”

    这个游戏其实就对于他们而言,可就比曹寅和顾诚那个更考验了,毕竟都是男装打扮,一条辫子梳到底,男子衣裳相似的也比女子多些。

    那小哥看一个弱不禁风的公子让另外一个气宇非凡的公子找他,心中像是窥见了什么了不得秘密,有些不好意思,卢蕊看他那样,就知道他心头在想什么,也懒得解释,笑着随意挑了一个老虎面具戴上,就放轻脚步快速走了。

    那小哥正要让容若转身,他却已经转过来,拿了一个狗头的面具,给了钱,向着卢蕊走的方向去了。

    玄烨信步走在这灯火辉煌的街上,看着四周热闹而安居乐业的笑容,心头也是十分高兴,耿精忠已经投降,尚之信的后路也在一步一步被他切断,后面战事正朝着他期望的样子发展。

    “这位公子?买个面具吧,说不定会遇上你的有缘人呢。”一个小商贩拦住他的去路,殷勤推荐着。

    玄烨挑了挑眉,原本不想理会,但还是出手买了一个狗头面具,瞧着手上的狗面,想起了那年的七夕。

    年年七夕节,他都会溜出宫来,就想着也许会再遇上她,却从来没有如愿过。

    买都买了,那就戴上吧,她已经嫁人,今年七夕应当会和自己的夫君手牵手在街上逛着吧。

    卢蕊百无聊赖的乱走,怎的还没看见容若?正想着,前头倒是看见一个有些熟悉的背影,她慢慢走在他的身后,看见他停在一个猜灯谜的地方,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正现写着灯谜。

    等到他写好让身,面向着朝他们拱了拱手说道:“这个灯谜要两个人猜,一个人即便猜着了全部,也只能说一个,且不能提示另外一个人,两个人可以任意组队,也可一个人先上,等着另外一个人来猜,猜中的两人得一个同心结。”

第八十九章 灯谜

    那书生模样的人还没说完,人群中就有人问道:“若是两个男子或者两个女子答出你的迷,当如何?”

    那书生笑着回答:”若是如此,也当是有缘人,今儿个,除了牛郎会织女,也可以有缘人会故知,只要两人答题,不拘男女,皆可成行,若是中了,这儿还有其他赏品,可自行挑拣。“

    “当然,你们答题也不是白答得,每人答一题就要给五文钱,若是对了,五文钱还你,两个人都答对了,才可以拿走奖品,当然,若是答错了,那么那五文钱就不奉还了。自然的,若是你答出了一半,另外一个人没有答出,那么他的那五文钱你也可以分走两文,如此,你就一直要等到有人答对为止,期间,只要他们没答对,你就可以从中得到答错了那一方的两文。每人答第一次公开出的题,答题限时半盏茶的时间,若没答出,视为放弃作答或者答错,五文钱不退还。后来者限时五数,规则相同。”

    这倒是一个吸引人的法子,若是有才华,不但可以免费猜灯谜,还可以挣钱,说不定最后,还有彩头可以拿,真真的是个新奇玩法。

    卢蕊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个小矮几上,摆着些扇子,毛笔,纸宣,还有些其他小样瓜果,看来这就是那些有缘人的奖品了,再往上看,有一个漂亮的大灯笼下面挂了一个大大的同心结,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炫目红火。

    倒都是些雅物,且看他们玩吧,若是有趣,自己也尚可玩一玩,且看看容若会不会来。

    正计划间,人群中一个男子举起了手:“我来”。说完,人群就给他让了一条道,是个戴着猴子面具的男子。

    那书生伸出手来:“先给钱,再猜迷。”

    那猴子从腰间摸出五文钱放到伸过来的手心上,迫不及待的开口:“快点开始吧。”

    那书生收好钱,笑着从背后拿出了一盏小灯挂在他的面前:“有两面,这一面就你答吧。猜一个成语。”

    卢蕊垫了踮脚,看向那公开出来的一面,粉色圆形灯,就一个字:“呀”

    那猴子面具的人看了半天,抓耳挠晒的,倒真有些像只猴子似的,惹的后面的人发笑:“答得出来么?答不出来就下来,我们来答。”

    “你们别闹,打扰我想答案。”那猴子估计也被闹得有点烦了,向后面喊道。

    半盏茶时间很快过去,那猴子没有答出来,卢蕊却想出了答案,正要举手,却已经被人领先了:“我来。”

    卢蕊看去,正是他觉着眼熟的那个人,看着他的狗头面具,她知道他不是容若,也应该是她认识的人,是谁呢?

    那狗头男子交了五文钱,看了一眼那个灯笼:”唇齿相依。“

    那书生还没来得及把钱放进钱箱,就听得他答出来了,笑了笑:”这位公子答对了,五文钱还你。不过,你得等一等,等另外一个人来答另一面。”

    那狗头面具的男子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书生笑着问:“有人愿意和这位公子搭个伴,解完这个灯谜么?”

    卢蕊举了手,从让出来的空隙上前去。

    “又是位公子,那,五文钱。”

    卢蕊摸了摸自己的腰间,才想起来自己今天出来根本就没带钱,这下好玩了。

    正想着告退,就看见一只手伸过来,上面五文钱,不多不少,抬头一看,正是那狗头男子。

    ”我要是答错了,你可就没了三文钱,我没钱还的。“

    ”我也并不在意钱,只是图个好玩。“

    卢蕊瞧了瞧他的穿着,的确不像是个稀罕钱的主,便接过来,又拿给了书生,告了一声谢。

    那书生无奈摇头,也没把钱收回去,只是接过,就把那个灯笼转了一个面。上面依然只有一个字:”忘“

    卢蕊看了一会儿,答道:”死心塌地“

    那书生笑着摇头,把那五文钱还给卢蕊,她又把它递给那狗头男子,狗头男子接过。

    ”两位还要答题么?“

    狗头男子点了点头,把手上五文钱递给书生,卢蕊没说话,她没钱啊,若是那狗头男子又答对了,她就继续,若是没有,那她也最好还是走吧。

    书生从后头又拿出一盏灯笼:”这一次,猜一动物名。“

    之间露出来的那一面,上面写着:”娘子娘子,身似盒子。麒麟剪刀,八个钗子。“

    卢蕊才刚读完题,还没想呢,那狗头男子已经说出答案了:”蟹“

    狗头男子没有接还回来的钱,对卢蕊说:”你还玩吗?“

    ”玩。“

    那书生便把另一面露出来:”白天一起玩,夜间一块眠。到老不分散,人夸好姻缘“

    这谜面,写的倒是有趣,很有一种简单易懂却活灵活现的气味,卢蕊点了点头,回答道:“鸳鸯。”

    “两位是否继续?”

    狗头男子点了点头,那书生叹了一口气,说道:“看你们两位才思敏捷,想必简单的你们两位玩着也没意思,我这儿有个看画猜谜,你们倒是可以试一试,不拘你们两个谁答,不要钱,但也没有奖品,纯属于娱乐,两位意下如何?”

    这不要钱的灯谜,卢蕊自然是要玩的。遂也点了点头。

    那书生就把刚才他好像在写的那副画卷转过来:“就猜一首诗,要作者的年代名姓,全诗背诵。”

    只见转过来的那幅画上,上头是一片云朵,有丝丝银粉点缀,若隐若现,一架朴素乌黑的拱桥在其间。“

    卢蕊心思转动,狗头男子也若有所思,抬头望了望天际

    ”宋朝秦观的《鹊桥仙》“两人异口同声。

    那书生拍了拍手:”果然神速,但还请两位谁来把他念诵一遍?“

    ”一人一半吧。“狗头男子说道

    ”也好“卢蕊笑着开口,“我先吧,”

    “嗯”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两人一念完,人群里就响起了拍手声,一个两个的叫着好。

    两人出得人群,身后书生依然还在问:”还有谁愿来试一试?“

    那狗头男子转头问她:”这位姑娘为何做男子打扮?“

    卢蕊吃惊:”你怎么知道?“

    ”听你的声音和走路方式就知道。”

    “我走路方式怎么了?”

    “太。。。娘了。”

    这话一说玩,两个人的空气顿时凝结,忽而两个就都一起笑了。

    “你接下来有什么安排么?”狗头男子又问道。

    卢蕊摇了摇头:”我在等另外一个人找到我。“

    ”既然他还没有找到你,那你能先陪我逛逛么?“

    卢蕊想了想,只是逛街,若他能找到,自然会找到的,何况现在无事,逛逛又何妨?便点头答应了。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7195/ 第一时间欣赏画锦最新章节! 作者:凉风微醉所写的《画锦》为转载作品,画锦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画锦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画锦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画锦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画锦介绍:
他,乃大清第一才子。她,却家道中落。原本以为形同陌路,却只因过路道士一句话定了姻缘。洞房花烛夜,盖头挑开,她欣喜,原来是你。他却决然转身离去。一步一步,骄傲如她,卑微而不动声色的恋着,终于换的他回首,却为时已晚。画锦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画锦,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画锦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