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还恩
“很久以前,我遇见过一个很特别的女孩,”两个人随意逛着,那狗头男子看了看站在自己身侧,戴着老虎面具,着男装的女子,似陷入了美好的回忆,开口说道。
卢蕊没有吭声,继续听着。
“那年,我才十三岁,也是七夕节,我偷偷溜出。。府,我怕府里的人会寻到我,就带了一个像你这样的老虎面具,当时,我在府中锦衣玉食惯了,不知道外面买卖行情,对钱也没有概念,出来才发现,分文也无。”
“走到半途,我却饿了,只能站在一家面铺前看了又看,却没有银两使我有勇气坐下来,吃一碗热乎乎的面条。忍受着肚中饥饿,正待要走,一个也带着老虎面具的女孩却拉着我的手说,可以请我吃面条。”
“我原想拒绝,她却说不是白白请我的,她刚刚回京城,府里人都忙着收拾,没人有空带她玩,就自己跑出来了,想让我带着她四处走一走。”
“我说我也是第一次出来,不知道玩什么,她却说没关系,给她讲讲最近京城发生的好玩事也是可以的。我便捡了些京中些许好玩的轶事说与她听,后来也许面具太过沉闷,她不习惯,摘了下来,我第一次看见一个如此瘦弱清丽的女孩竟也有那般明亮璀璨的眼睛,顾盼神飞之间,万般光华夺目。那一刻,我听见了心狠狠跳动的声音。”
此时他们恰好走到一处面摊前,卢蕊见他发神,不再往下说,好奇问道:”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们各自回去,再也没有了消息。“
卢蕊皱了皱眉,叹息一声,初见总是美好的,结局却总是不能令人满意。
”我请你吃一碗面条吧,就当是我还她的。“
卢蕊本能的想拒绝,她不想摘下自己的面具,让他看清自己的脸。
狗头男子好像看出了她的不情愿,声音比原来被面具蒙着显得更加低沉:“没关系的,我给你买一碗,你吃与不吃,决定权都在你。”
如此,再拒绝就显得自己不仁义且刻薄了,卢蕊遂点了点头,答应了。
等到热气腾腾的面条端上来,那狗头男子付了钱,向她拱了拱手:“在下就先告辞了,谢谢你满足我的愿望。”
卢蕊有些不好意思,白白蹭了另一个姑娘的面条,男子还这般客气,实在忏愧,连忙站起身说:“不必不必,该是我谢谢你。“
狗头男子低头一笑,走了。
等到确切的看着他走远了,卢蕊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真的有点饿,中饭没怎么吃,晚饭还没用,他不说面条还好,一说就有点饿,更别说这么一碗香气腾腾的面条端出来了,卢蕊四处张望了一下,还是没看见有容若的影子,终究没抵抗住身体的本能反应,摘了面具,吃了起来。
不远处,那狗头男子看着卢蕊终于摘下面具,便也摘下了脸上的面具,笑着说:”阿蕊,果真是你,你的面条我还给你了。“
卢蕊将将用毕面条,擦了擦嘴,戴上面具,容若就坐在了她的对面,喊了一声:”小二,一碗面条。“
瞧着眼前的狗头面具男子,她有些心虚:”你怎么又回来了?难道刚才你一直在不远处看着我?“
容若其实在她坐下来的那一刻就认出她来了,只是,她身边的那个狗头面具男却有几分熟悉,看着面条端上来,他又走了,蕊儿那犹犹豫豫,想动筷子又不动的样子,就明白她的所思所想,也就没有立即出去认她,不过,他倒是意外着看见了那个男子居然是皇上,心中莫名生出不祥的预感。在他出神之际,蕊儿也刚好用完面条戴上面具。
”蕊儿,我才刚刚寻到你,又哪里来的一直在远处看着你,难道你是把我认作了别人?“说着就摘下了面具,真真的是容若。
卢蕊有些恍惚,后又笑起来,自己觉着容若可能认不出自己,原来却是自己认不出容若,当真可笑的紧。
便又摘下刚刚才又戴上去的面具:”刚刚有个男子,戴了和你一样的面具,才走不久,所以误认了。“顿了一顿,又说道:”这碗面条就是他请的,不过他不是请的我,但却是我生受了,面条倒真的是好吃,你要是饿了,这么一碗下肚,保管够够的。“
容若虽然不太明白其中的关联,但也没有详细的问下去,蕊儿和皇上之间,有什么他不晓得联系么?看她样子,她是不知道那狗头男子是皇上的,皇上却知道老虎面具是蕊儿。
不觉间,热热的一碗面条就下了肚,倒真的不饿了。
容若给了钱,拉着卢蕊的手:”走吧,我们再逛逛,散散食就回去吧。“
收碗的老板看到两个大男人手牵手,一个不留神,摔了手里的碗,卢蕊便有些不太好意思,抽出了手,还是别给他们增添谈资了吧。
手突然抽离,容若不过是愣了一下,也没说什么,就这么走着。
距离七夕节已然过去一月,太阳虽然依旧有些许毒辣,但已然看得出是后续不足,没有以往那般刺眼难忍了。
顾诚那边也回来了消息,说是朝阳门左边通巷那边只查出了有一家姓陆的找回了一个孩子,时间年纪有点对不上,但也可以想做是时间久远,那船夫或许记错了。
卢蕊原本觉着尚可以再查一查,但最终却还是不了了之。
府中如玉倒是安分了许多,再没有出什么幺蛾子,慧珠那边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形,清风也还是不动声色,没有特别的事发生。
容若一直在想那日所说的事情,却没有半点头绪,她也不逼他。
日子过得太过顺风顺水,没事可做,她却把射箭练的不说百发百中,也差不多十发七八中了。偶尔也会乘着兴致好约了顾诚去跑马,虽然只有顾诚在跑,她在走,好歹也是能坐稳,稍稍能小跑一两步了。
平静的湖泊终究会被搅乱,还是发生了一件大事,那便是卢腾龙在和同僚应酬以后,晚上归家,遭受袭击。好在他酒量甚好,武功不废,倒是只擦破了衣裳,没有其他什么事。
这事发生两天以后,却是才从顾诚口中得知,吓得卢蕊赶忙回了卢府,因为走得急,没有跟纳兰夫人说,回纳兰府的时候被她好一顿呵斥。
虽说卢蕊多少费了些精力把她哄住了,纳兰夫人却不似以往那般疼爱她了,有些什么事也会问问如玉,朗月暗自着急,禾香意难平,卢蕊的心思却在卢腾龙遇袭的事情上不能回过神。
府里渐渐有些刀光剑影的意味时,容若告诉她,半月后,皇上组织了一场秋围,去科尔沁草原,太皇太后的家乡。他是随行护卫,可以带家属,何况阿妈作为一等大臣,自然也是要去的。
这下子,纳兰府就只剩了纳兰夫人和心怀不轨的如玉。
不管是就在纳兰府,还是去草原,想着哥哥被袭的事,她自觉都不会安宁,且哥哥为臣,秋围名额里有他,那么,这场秋围,她也是去定了。
第九十一章 路途
曹寅也是作为护卫要一起前往,太皇太后便让皇上带着顾诚一起去,并嘱咐他要好好照顾自己的小姑子。
九月份的天气有些不好琢磨,时而晴空当照,时而细雨霏霏,这样任性而为的天气从喜峰口出关以后,经十六个驿站,二十只旗继续往东北方向走时,变得更加变幻莫测了,早晚还冻的不行,中午就艳阳高照,毒辣晒人。
卢蕊坐在马车里昏昏沉沉的打着瞌睡,越走她越有点水土不服的倾向。
纳兰容若在护卫大臣的那一队里头,卢蕊自然就只能一个人坐马车上,虽然朗月清风禾香三个能陪着说话,偶尔纳兰容若换班也能上马车休息一会儿,他也不过是上了马车就睡,没有多少交流。
长途跋涉的疲累,马车的颠簸,气候的变换无常,早已经消磨了几个人刚开始的兴奋好奇。
卢腾龙陪着白穗湘在家属队伍的最后头,也不过是只能在队伍原地修整时,才能拍马上前跑几步到卢蕊所在地看她一下,队伍一但起行,卢腾龙又得回到后面去。
卢蕊心疼他来回跑的辛苦,也不让他来了。
太皇太后原本是要顾诚以诚玉格格的身份随行在皇上后面的马车上行车,曹寅作为一等侍卫,也会贴身护卫宫中出来的人。
顾诚却婉言拒绝了,一旦格格的身份光明正大的曝露出来,作为太皇太后最宠爱的义女,她身边就不能祈求安宁了,况且曹寅的性子,在七夕节那一天,结合着表姐跟她说的,她差不多也能理解了,便更想要以一个朋友身份出现在他的身边,而不是格格,虽然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补救,也至少不要那么明目张胆的。
是以,她请求就作为卢蕊的表妹出行最是好。
纳兰明珠马车在卢蕊的前头,顾诚的身份也是敏感,为了避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她也没有和表姐同坐一辆马车,不过她还是会趁人不注意,偷偷上了卢蕊的马车,然后把清风给换到她那外表简单,内里奢华的马车里头去。
经过小半个月的紧赶慢赶,他们这一行皇家出动的庞大队伍终于到了蒙古地带,也差不多到了大范围的科尔沁草原,若要深入到正黄旗所属的科尔沁管辖范围,还得有个三四天的路程。
这日晚间,卢蕊用过简单的干粮,喝了些水,就倒在帐篷里不想走动,容若今日恰好不用值晚班,进来看着她那焉耷耷的样子,也是十分心疼,悄悄上前,帮她揉着太阳穴,半梦半醒的卢蕊被此举动一惊,睁开眼,坐了起来,看来人是容若,松了一口气,又躺了回去。
“你在怕什么?”
“没有,你想错了?”
“你是担心你和兄长又会回到那种逃亡的日子,对吗?”
卢蕊这次没有回话,容若便知道自己说中了,继续轻轻揉着她的太阳穴,温柔说道:“你不必担心,最艰难的时候,你们都走过来了,何况现在你的身边不是还有我吗?”
她依然没有说话,闭着眼睛,乖乖接受他的按摩。
“那天的事我去查了,不像是专业杀手干的,很生疏,而且只有一个人,武功可能还没有兄长高强,上次不过是他侥幸,兄长没有防备,他才近了身。”
“我知道,哥哥和我分析过,但是,我想,既然这个人对哥哥的行踪那么熟悉,要么是长久的准备踩点,要么就是身边的人做的事,无论哪一种,都让人不得不提防其用心险恶。”
卢蕊说完,声音变得低沉:“你说我和哥哥到底做错了什么?怎么总是有人不愿意放过我们,要对我们赶尽杀绝?”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蕊儿,你想一想,你们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应当知道的秘密,又或者,身上有什么能够被别人觊觎的东西?“
这句话一下点醒了了无头绪的卢蕊,她睁开眼睛看了看容若,又闭上了眼睛,声音有轻微的异动:“应当不可能吧,我和哥哥一向身无长物,至于秘密,更是没有地方来晓得。”
“那就别想了,世界上说不通的事情多了去了,你且先睡吧,总之,我在你身边,不会有人伤害得到你的。”
“嗯”卢蕊答应了一声,没有再说话,哥哥是不是查到了当年关于父亲死的时候的什么事了?要不然,为什么都这么多年了,又有人要来去他性命?那自己呢?是他忌惮自己身边的保护所以迟迟没有动手,还是,这次这个新人杀手只想要哥哥的命?看来得找个机会试一试。
想着想着,卢蕊在容若轻轻的安抚下,慢慢的沉入了梦乡,这次,她又做梦了,还是那个场景,原本幸福和乐的四口之家,忽然间,变得支离破碎,母亲日日以泪洗面,父亲的神经总是紧绷,哥哥拉着迷茫惶惑的她出门,再转换场景,门前白色锦帛一条一条,她的世界也是一片荒芜。
她从梦中惊醒,转头看着睡在身边的容若,她不太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同床而眠时,中间没有再特意搬着东西来隔断他们的身体触碰。
她轻轻起身,草原的夜晚格外的冷,她打了一个哆嗦,瑟缩着身子,拿了一件斗篷披在身上,蹑手蹑脚地走出了帐篷。
金黄的光亮,朦朦胧胧的掩盖在一片青灰的天际下,有些许神秘,更多的是有一种隐秘的力量,想要破天而出,配上这辽阔而绵延无际的草原,显得颇为波澜壮阔,煞是美丽。
这倒是突然的惊喜,她从梦中出来,抬眼就是如斯美景,先前郁郁的感觉一扫而光,她深呼了几口空气,里头有晨间蓬勃的露珠野草香,沁人心脾。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身后传来一个有些低沉的声音,想来是因为才刚刚起身,还带着几分慵懒,听来格外的性感。
她回身看向容若:“一路上,睡得够多了,你倒是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每日你都要时刻戒严,精神应当受不住吧?”
“这般美景,不睡也是值得的。”说着就把卢蕊搂在怀中,看着她:“蕊儿,我想好了,那个答案。”
“我想,我应当是喜欢上你了。”
卢蕊心跳静止了一会儿,又开始猛跳起来:“那,她呢?”
容若轻轻一笑:“她么?算是我年少成长中的一个过客,那个过客,我为她笑过,哭过,疼过,但我明白,终究我和她是走不到一起的。虽然我依然弄不清我现在还喜不喜欢她,但我清楚明白,对于你,我是真真切切的欢喜了。”
“希望以后,你都不会面临二选一的抉择。”卢蕊靠在容若怀里,突然,轻轻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第九十二章 计划
卢蕊声音极轻,容若有点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着这样的感觉很好。”
“我也这般认为。”
“容若!”
“嗯?”
“我也欢喜你。”
容若听到这一声告白,脸上不自觉的泛起了笑意:“我还担心你不欢喜我。”
卢蕊复把头抬起来看他:“我一向都没有掩藏过自己的心意,你从来没有觉察吗?”
他一下赫然:“我只当你是回报我待你的好,扮演着一个好妻子的角色,虽然做的不够好,也差强人意了。”
她一听这话,便有些不乐意:“当真是个榆木脑袋,何况我自认为做的还是很好的。连皇上都说我贤淑,给了我一个三品淑人的诰命。”
听到卢蕊提起皇上,容若的脸色微微有些僵硬。
“怎么了?”
“无事,再回去睡一会儿吧,过不了多久就又要起行了。”
卢蕊经过这么一番的告白,那里还睡得着?却又不想打扰容若的休息,只是静静的躺在容若怀里,听他渐渐入睡,呼吸变的平稳。
她看着他的脸庞,手指小心翼翼的抚摸上去,慢慢滑过他的眼睛,鼻子,嘴唇,脸颊,从来没有这一刻,她觉得幸福离她就那么近。在她如此疲惫,如此沮丧,如此不安中,她又带给了她新的力量。
继续往东前行,浩浩荡荡的一行人终于到了内蒙古东部,真正意义上的科尔沁草原,第一天,他们先安营扎赛,第二天,皇上去了太皇太后原先的部落,接见了几位老臣,拘了一捧土,作为回京送给太皇太后的礼物之一。第三日,涉猎终于开始。
顾诚把卢蕊的墨玉带了来,按照她的话说,那么大个草原,就是拿来跑马的,比北京城的那个跑马场辽阔多了,不跑马可惜了。
容若挑了挑眉,看向卢蕊:“以你的跑马技术,散个马步还是可以的。”
卢蕊也不顶嘴,笑着说:“那就散步吧。”
顾诚讶异的看向她,摇了摇头,卢蕊瞧她那样就知道她那脑袋瓜子怎么在想,白了她一眼。
”可惜了我的银月,带来了,也不能让它好好的发挥用途。”
容若想了想:”好像也不全是都骑马射猎,也有跑着的,但是风险系数太大,容易误伤,你还是莫要参与,若你有什么想要的,我去给你打了来。“
”不若我去寻个湖吧,猎鱼吃。可惜了银月大材小用。“
”这也是个好的消遣法子,我不值班的时候,我便陪你去猎鱼吧。“
卢蕊摇了摇头:”不用,你值班的时候,我就去猎鱼,你换班后就去打猎吧,你那么好的箭法,可惜了。“
”没事,不可惜。“
卢蕊却坚定:”不用的!”
容若看她那么坚决,晓得她的脾气,执拗的很,便也不再多说,只能是想着暗地里,多派了几个护卫给他,远远跟随保护着。
等到他换岗要走,顾诚看向她,认真道:“表姐,你莫要做傻事。”
“我不会做傻事的。你多排几个功夫好的,不要跟的太近就好了。“
”可是,很多危险,太远了,鞭长莫及。“
她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这次的事情我一定要弄清,我不能再让兄长和自己再莫名其妙的陷入到危险中却毫无办法。“
顾诚看她这样,想了想:“我把胭脂给你吧,我放心些。”
“清风禾香都会武功,胭脂你还是自己留着,况且人太多就不能称之为诱饵了。”
此番议定,再无他话,朗月禾香觉着这个计划太过凶险,但看诚玉格格也都不劝了,便也没说什么,回到自己的帐篷里,对清风说了卢蕊的计划。
清风觉着卢蕊此番太过欠考虑,想凭四个手无寸肌之力的女子来对抗一个不知武功高低的杀手,即便她会一点功夫,却不太成系统,况且只有她一个人会武功,还要保护另外三个,多少有点堪忧,看来要请示一下上头了。
等到夜深人静,清风确保没有吵醒朗月禾香两个,便偷偷摸摸的出去了,禾香却睁了眼睛。
第二日一大早,皇上在行过一切必须该有的繁重之礼后,宣布围猎开始,设了彩头,不拘大小凶残,猎物最多者可得头筹,赏赐宝剑一柄,那宝剑削铁如泥,吹发可断。武士将相若得此剑,如有皇恩。
许多人磨拳檫掌跃跃欲试,卢蕊在最外头瞧着要去围猎的都已经穿戴好,牵出马匹,曹寅站在玄烨身边,却没见着容若,想来是已经在猎场上布防去了。
纳喇慧珠此番也来了,她站在皇上身后,说了些什么,皇上却没理她,卢蕊觉着奇怪,皇上一向不是最宠慧珠?怎得今日这般冷冰冰的?脸上莫名的还有一股怒气,虽然他掩饰的很好,没有半分表情表露出来,但她还是觉着他可能在生气,却不晓得是哪个不长眼的在这么个日子惹到皇上,还能让皇上压着脾气,难道是和慧珠闹别扭了?这般下来,倒是解释的通前因后果了。
而那个站在慧珠旁边,打扮华丽,露着温和笑容的女子也是端庄,没有乘机落井下石,只是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很有一种王家风范。想必这就是那常喜娘娘,她们两个站在一起,倒真是鲜明的对比,一个华丽,一个清丽,一个少言,一个多话。
顾诚和一众女子也已经准备妥当,有些女子见着顾诚都好奇,这个女子是什么来路?瞧她穿着的骑装竟都是上好的料子,戴的护具也都是上好白纫藤条做的,结实柔软贴身,那马儿也是难得的千里马。正当那些女子好奇,暗暗议论,想要与她搭话,一试究竟时,哨声却响了,围猎已经开始,她们只好作罢,顾不上许多,也许是因为嫉妒带来的,一个女子在起跑冲出去之时,竟然是插着顾诚的身边过去,差点把一心扑在路上的她给弄下马来,有一就有二,后面的女子看见,也都如是照做,后飞奔而走。
顾诚也不介意,她一向觉着这些常年宅在府中的女子,都有些小孩子性,她一个大气的格格总是不能和孩子计较,禾香有些抱不平,卢蕊却也是跟顾诚一样的想法,向她远远招了招手,让她加油。
“禾香,朗月,你们留下照看帐篷,清风和我去绰尔河猎鱼。”卢蕊瞧着涉猎人马已经出发,对着身后的三个人说道。
朗月禾香临了得到这么一个消息,吃惊的着看着卢蕊,不明白为什么突然这般安排。
“姑娘!?”
“少夫人!?”
清风也是奇怪,但是没有出声。卢蕊瞧了朗月一眼,她立马就懂得了,只是这样太过危险,但想着自己去了也是添麻烦,禾香还不嫩暴露,何况后头一定有表姑娘安排的人手,便连忙拉住了要问为什么的禾香。
禾香没看懂朗月的眼神暗示,还是要张嘴,就听卢蕊说:“你们两个一个看帐篷,一个休息,等到容若回来了,好好照顾他,还有,真的出什么事了,你们两个人也能有个商量,不至于手忙脚乱。”
禾香还是想问,却觉着朗月抓着她的手越收越紧,吃痛的叫了出来,卢蕊却已经呆着清风走远了。
第九十三章 诱饵
绰尔湖与他们打猎场恰好是两个方向,一个在南,一个在西。清风骑着马儿,背着银月,默默的跟在卢蕊身后,不发一言,她觉着自从少夫人去了顾府以后,性子变得越发难以捉摸了。
绰尔湖湖水澄明,清可见底,能见着几尾小鱼晃来晃去,卢蕊下马看了一眼湖面,又打量了一下周围,清风开始警戒,她们两个一路慢慢行来,若是那个人也在随行之列,且如卢蕊猜测一般,此番必定会发现她们已然落单,两个弱女子最是好拿捏,定然跟上前来,不说武功高低如何,身后是否有人跟踪她是能听出来的,除非那个人武功比她高,这样的话,那就麻烦了。
“清风,我们先休息一会,再去打鱼。”卢蕊拍了拍墨玉,对着它低语几声,墨玉开始蹭着她的手和头发。
卢蕊要是说她不怕的话,那是假的,但是自己做的决定,无论如何也要继续实行下去,她坐在湖边,调整呼吸,想要让自己的心跳回归平稳。
清风坐在一边,看着少夫人一直在拔草,眼神飘忽不定,便又站起来,笑着对她说:“少夫人,我倒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先去试试,看我能不能猎一条鱼出来。”
卢蕊瞧着她的笑脸,点了点头,神情松了一松,她到是忘了,她们是来猎鱼的,不是专门来等杀手的。
不消多少时辰,她们已经是猎得许多鱼儿,带来的鱼篓已经满满当当,不能装下更多,卢蕊看了看天,天高云远,波澜不兴,身边也没有多少动静。
卢蕊休息了会,上了马:“我们回去吧,他们打猎也应该回来了。”
朗月禾香站在帐篷外面,焦急万分,却毫无办法,容若此时正好猎了几只野味回来,看着遥首企盼的两个丫鬟,心中一惊:“你们少夫人呢?”
“在绰尔湖。”
话音刚落,容若已经冲出去了,身后跟着的士兵提着野味不知道是该留下来还是跟着一起去,犹豫间,已经看不见侍卫长的身影了,只好作罢。
卢蕊正在往回走,突然听的急促的驾马声,愣了一愣,辽阔的草原没有地方可以藏身,清风紧绷神情,蓄势待发,等到看清来人,才放下戒备。
“蕊儿,你没事就好。”容若看着好端端坐在墨玉上的妻子,松了一口气,来的时候,他一路都在想,无论什么情形都想遍了,不断地悲戚,不断的安慰,终究在看到她安然无恙的那一刹那,所有的不安担忧都烟消云散。
“我没事,放心吧,你瞧,我们猎了许多鱼呢,晚上可以烤鱼吃。”卢蕊笑着安慰,不想让他那么过于忧愁。
”今儿个,我也打了几只羊和些小野兔,到时候,我交了班,叫着兄长嫂子一起,来个大聚会。“
”这倒是好提议。“
三个人打马回营地,纳兰明珠穿着领侍卫大臣的黄马褂,和着一个胡子花白,却神情熠熠的老头,一左一右陪在玄烨身边回来。卢蕊眯了眯眼,觉着那个老头甚是眼熟,却没想起来是谁。
”那是掌銮仪卫大臣,沈南,你好友沈依的父亲。“
原来这就是沈南么?卢蕊说不出见着他是什么样的感觉,只知道自己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恨她,却也生不出半分好感来,只觉着不想见他。
玄烨看着站在一起的两个人,微微勾了嘴角:”容若,你怎么先跑了?曹寅那小子原本都还本分的陪着我呢,见着你走了,竟然也甩下我走了。出来一趟,全都忘了尊卑礼仪了么?“话虽说的严重,看他那开玩笑似的语气,就知道,皇上心头还是有些高兴。
”皇上你英勇无边,奴才陪在你的身边实在显得很是笨拙,为了皇上你的形象,也为着我的形象,奴才只好先走为是。想来曹寅也是一样的想法。“
玄烨听了,笑出声来:”你这小子,就会浑说,明儿个你们两个要是又先跑了,瞧我不好好罚你们。“
”皇上英明神武。“
卢蕊看他们说话的那个样子,就知道他们三人关系不一般,不是简单的上下级,君臣,主子奴才的关系,还有兄弟的情谊。只是不知道为何,现在这么看着他,越发觉着皇上的那股熟悉之感变得强烈。
卢腾龙不知何时,已经脱离了大队伍,身边树丛环绕,眼前忽地跑过一只羊羔。他搭弓瞄准,箭飞出去的一刹那,有另外一只箭向他飞来,由于两只箭同发,声音碰撞,卢腾龙未有准备,等到终于察觉不对时,那箭已经笔直向他飞来,他堪堪躲避,正好避开要害,插在了卢腾龙左心房的上面,肩胛之处,惯力带动,他要向后倾倒。幸得右手抓紧了缰绳,才险险稳住,此地不宜久留,他一个人,又受了伤,不能搭弓拉箭,同时,不知道那人在何处,尽快逃离才是正经。
然而又有一只箭飞射而来,只是瞄得得不是特别准,劲头也没有第一支箭足,看来这个杀手并不精通箭术,且力气较小,这对卢腾龙来说,是个好消息,他一边躲避着第二,第三,第四支来箭,一边驾马回奔。第五支剪以后,再没有暗箭袭来,看来那人还是有点自知之明,有些头脑,没有白费力气和箭矢。
玄烨依然和容若说着今日的成果,就听的后面一阵飞马声,声音不稳,却目标明确,卢蕊自然也听见了,透过人马的缝隙,见着是哥哥,想来哥哥今日一定也很有收获,她正待要招呼哥哥,却只见着马匹上的卢腾龙晃了晃,从马上栽倒在地,而肩胛出,一只箭正插着,献血直流。
”哥!“卢蕊不过礼仪场合,直接从玄烨和容若中间穿过去,跑到卢腾龙身边,朗月听的那一声叫喊,神色慌张,跟着前去,后面的那一干人等终于醒悟,叫太医的叫太医,找担架的找担架,玄烨眯着一双眼,刚刚还是晴空笑脸,现在已经是冷若寒霜。
白穗湘在自己的帐篷里,一下午她都觉着有点心神不宁,加上一上路就开始肠胃不舒服,今天吃过的午饭在那股不知什么样的推动下,吐得一干二净,此番看着卢腾龙受着伤被抬进来,原本就有些疲惫的身子,一下没有承受住,晕了过去。
卢蕊此刻又气又恨,她怎么没有想到,既然杀手第一次没有得手,再下手,最大的可能性依然是哥哥,自己居然也会蠢到想要去当诱饵,白白浪费了许多人力。
她乘着所有人手忙脚乱的空当,吩咐禾香沿着刚刚哥哥跟她耳语说的地方去找一找蛛丝马迹。
第九十四章 护卫营
一个帐篷里,一下子躺了两个人,还都是卢蕊最亲的人,她有些气血上涌,接连送走了帮忙的侍卫,前来诊断的太医,跑来慰问的侍臣,已然累到在床前,可是,她却闭不了眼,忙起来还不觉得可怕,可是真切坐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的哥哥和穗湘,她便不能抑制的有些发抖。
容若心疼,他陪在她的身边,看她前前后后的忙乎,他不敢上前去打扰,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看她瘫软到床前,也只能扶起她,让她能够依偎在自己的怀里,哄她入睡。
禾香回来了,带回了一只伤了卢腾龙一模一样的箭,在树林深处发现的,她摸黑找了半天,在一棵树下,又找到了一只护指套,上边有血。
卢蕊拿在手里瞧了瞧,却不是哥哥的,因为哥哥回来的时候,身上戴的护具是齐全的。容若也拿过来看了看:“这是我们随身护卫统一发放的护具。”
听他这么一说,卢蕊燃过一丝希望:“你们发的护具是唯一的吗?”
容若摇了摇头:“不是,护具,护卫制服,铠甲都是是宫中统一订做,每人都有两套,若是有所损坏,上报侍卫长,侍卫长上报领侍卫,领侍卫则要去宫中侍卫处登记,经过领侍卫大臣统一的商议决断,看是否要补放,每人每年只有一次机会,年终的时候,才会统一决断。“
”也就是说,我们可以一一排查,看是否有人遗漏护指套,那么。。“
卢蕊话还没说完,容若就打断了她:”这样并不可行,刚刚我说的是在台面上的程序,实际上,有些人费的太快,有些人则并不能那么费,那么那些不那么费的也会上报,领到新的会专门卖给那些费的快的,在登记薄上,你是不能有什么收获了。再者,今天是围猎,不同以往在宫中的操练,那些护具尤其费的快,莫说这么一个护指套,就是护腕,护甲掉了,都不是什么稀奇事,况且,这只是掉了护指套,他们可以拿其他东西来充当,更重要的是,今天参加围猎的护卫和在猎场设防的护卫,人数众多,一一排查,不但打草惊蛇,让他有所警备,且会无功而返,惹来非议。“
如此说来,登记薄不能查,突查护具也不是办法,难道就只能这样,那么被动么?
容若看她那好不容易燃起的星火又湮灭了下去,伸手把她搂得更紧:”别担心,一定会有其他办法找到的。“
看着躺在床上的哥哥,卢蕊眉头紧皱,哥哥到底知道了什么?才会这般被赶紧杀绝,置于死地?无论怎么样,杀手以什么样的身份隐藏,她已经是知晓了。
还有白穗湘,她的嫂子,太医来把脉的时候,她已经怀孕了,难怪路上听哥哥说她吐得厉害,以为是路上疲累,加上水土不服,如今原来是要做母亲了。这是今天糟糕事情里唯一值得高兴庆贺的事了。
正想着,就听得一声呻吟,白穗湘醒了。容若瞧着这样,便出去了,吩咐清风好好照顾卢蕊。
“怎么样了?还好吗?”玄烨看容若进来,放下手中的棋子,连忙问道。
“还好,只是精神压力过大,我有些担心她。”容若看着棋盘上摆放的杂乱而没有章法的棋子,低声说道。
“我已经让人放风出去,说副侍郎卢腾龙是被流箭所伤,让大家注意安全。“
”皇上怎么知道副侍郎不是被流箭所伤呢?“
玄烨笑着说道:”难道不是被流箭所伤?“
容若看皇上笑得温和,一双探寻的眼睛看他,晃了晃神,怕是自己又想多了?
”不是,是奴才太过紧张,说错话了,兄长的确为流箭所伤。“
白穗湘刚刚起来,看着躺在另外一边,嘴唇发白,紧闭双眼的丈夫,眼泪就如那断了线的珍珠,一颗一颗,接连不断的往下落。
卢蕊瞧着心疼,上前去,抱着她:”穗湘,不要太过伤心了,你还怀着孕呢,莫要动了胎气,哥哥不要紧的,太医说过了,没有命中要害,只需要静静修养就好了。“
白穗湘在那一句她怀孕了的节点怔了许久,有些不敢相信,她原来怀孕了,卢家有后了。
她慢慢的收住抽搭,把手轻轻放在腹部,看着卢腾龙惨白的脸色,泪眼朦胧:“蕊儿,有孩子了,龙哥哥那么喜欢小孩子的人,一定会醒过来的,对不对?”
“是,哥哥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的,他一定希望你能保重自己,保重肚子里的孩子,等到他醒来,看到你们两个都是好好的,才会欣慰。”
“是,蕊儿,你说得对,我要好好保重自己,龙哥哥这段时间太累了,让他休息一会儿吧,我有些饿了,想吃点东西。”
卢蕊连忙吩咐朗月去把清风熬好的鱼汤端进来,喂给她喝。
看着穗湘喝了点汤,吃了点馕饼,又睡下了,她走出来,让袭香,知香好好照顾着,又把朗月给留下了,有什么事,随时来报。
禾香陪着卢蕊出了帐篷,顾诚正好跑过来:“怎么回事?我刚回来就听说表哥受伤了?你没事吧,表姐?”
她摇了摇头:“没事,哥哥他还没醒,穗湘又睡下了,你明日再来探他们吧。“
顿了顿,又说道:”那个人又出现了,看来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杀哥哥,却不知道是为什么?”
“那表姐,有什么遗留东西能查出来吗?”
卢蕊皱着眉,摇了摇头:“只知道他是侍卫营的人,可是,人太多了,今天又是围猎,不好查。”说着,就把禾香找到的那块护指套交给顾诚瞧。
“不过,你倒是为何现在才回来?”
“没事,我被那些个无聊的小女孩给作弄了,才刚刚脱困,胭脂和青黛也算是见识了一回京中女子的手段。”
“那你没事吧?”
顾诚翻来覆去的看着这个护指套,浑不在意:“没事,她们那些小孩子过家家的手段没什么好说的,只是没有想到,所以才中计了,不过倒是这个护指套,上面既然有血,就说明,那个人也受伤了,他一定不太习惯用弓箭,要么是刚刚进侍卫营的,要么就是年纪还太小。”
“可是,若是这样,他们不是应该被留在京城守卫操练么?怎么会被安排到这儿来?”
顾诚点了点头:”所以说,一定有人,安排了这么一场插队。“
”阿玛和曹玺是领侍卫大臣,你说,是谁有那个能耐插了一个人在制度齐全的侍卫营里而不被察觉?“
”这就很难说了,有这样本事的人很多,虽然你瞧着侍卫制度严苛,但纳兰大人最近心思不在此处,因为三藩,他已经和索额图杠上了,至于曹玺,他么,虽然文武兼备,但他的心思也不在这上头,年轻时是王府包衣,突然变成皇家奴才,还有些回不过神,你瞧曹寅每天的忧愁就知道,一定是曹玺作的榜样,再加上外界的不被认可和嘲笑,怎么可能全心全意?他的那个年纪,已经在盘算着养老了。所以,想要瞒过这两个精明却不务正业的人,一点都不难,只要侍卫营有人,只要不是有等级的侍卫,不用贴身保卫皇上,护卫宫中安危的其他差事。不管官职大小,都能凭借一点银两和一点的人脉,插个人进来,左右伙伴都聚拢来谈个话,给点好处,就认你是个兄弟了。“
第九十五章 刺客
卢蕊向来知道官场黑暗,却没想到就是一个简单的护卫营也能有如此门道,倒真的是只要有人的地方,不管大小,不管何种身份,都算的是个小江湖。
“听你这么说,你也是没有办法查了?”
顾诚狡黠一笑:“这就要开始发挥我们的强项了。”
“你的人,够吗?”
“虽然不多,但好在,侍卫营里头我恰好有一个包打听,不论你是在哪个依角旮旯里任职,不管你是以什么身份进的侍卫营,无管你怎么泯灭痕迹,他都能把你的家底摸得个顶儿透。”
“只怕每天他干的事都是听八卦吧?”
“我的人,主要事情就是听八卦,所以他算的上是很有职业精神,完全按照职业标准来。”正说着,忽然听得有一个声音喊叫起来。
”有刺客,快来人啊,有刺客。“四周火把立起,侍卫接二连三涌来,朝声音来的方向过去,像是哥哥那个方位。
卢蕊心中一惊,立马往卢腾龙帐篷所在地跑去,帐篷外面无人,里头也是没有灯火,她更有些心慌,正要进去,朗月出来了:“姑娘,你怎么回来了?”
“哥哥和穗湘呢?”
“少爷和少夫人在里面呢。”
卢蕊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来:“你好好在这里守着,外面有刺客,不要随便出来。”
“那姑娘,你呢?”
“我没事,你照顾好哥哥,记得吗?”
看着朗月又进了帐篷,卢蕊对禾香说道:”你也留在这里,好好保护他们。“
顾诚在一旁:”这样也好,总有人要守护在这里,表姐,我让胭脂和青黛护送你回帐篷吧。“
”反正顺路,我们一起吧,刺客也不知道在哪里,这么乱的情况下,我们最好还是不要轻易分开。“
两个人商议定,往他们帐篷过去,正好碰上几个蒙面人奔逃,看着卢蕊她们一行人,冲上来,想要劫持做人质,胭脂青黛见状,立马上前迎战。
几个人纠缠在一起,其中一个落了单的蒙面人看着卢蕊顾诚所站的地方,挥剑过来,卢蕊手上正好带着银月,弯弓搭箭,瞄准正要射击,他已经离得很近,挥剑要来劈她的弓箭。
顾诚随手在一边的干架上捞起一柄长枪,想要阻挡他刺过来的剑,还没有过去,那蒙面人就另换一只手,挥剑从中削断了那长枪,卢蕊抓着这个他分神的机会,射出手里的箭,那蒙面人转身后退,这为她们争取了一点时间,但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卢蕊还做不到连射几箭而不失准头,也没有那个精力,况且她还是个新手,没有带护套,手指有些微的白棱,白楞后微微见红,手腕也有点抽筋。
正在这时,那帮侍卫赶到,当头的正好是曹寅和容若,看她们两个受困,前来相助,很快,那一行五个蒙面人便有些支撑不住。
玄烨此时也正好过来,身后跟着慧珠,站在了卢蕊那一个方位,中间隔着那个放武器的干架。
眼见着那些刺客即将被擒,不知何处又涌来一批黑衣人,这一批黑衣人显然精力比已经缠斗许久的那五个蒙面人和侍卫好得多,就连武功也见着高出许多。那些黑衣人全部直袭玄烨,护卫在玄烨身边的护卫开始被那些黑衣人缠斗起来,瞬间,玄烨,慧珠就如卢蕊,顾诚一般,身边无人保护,只能站在一边观战。
两方实力相均,死伤都是差不多,纳兰明珠和曹玺带着一批除开护卫常喜娘娘,大臣家属,各个帐篷和在最外面成包围趋势的,最大限度还能够随意调动的侍卫到了,一下子,原本不相上下的两方瞬间扭转了形势,两批刺客开始呈显弱势,慢慢的有些不支。
卢蕊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目光一刻也没离开过还在厮杀的容若,她第一次发现原来看似柔弱的书生原来也会有这么大的爆发力。
就在这时,第三批刺客又冒了出来,新加入的刺客依然目标明确,先攻击玄烨,一部分的刺客被已经解决了大部分刺客的容若和曹寅挡住,还有一部分的刺客刀锋尖利,直向皇上,好在玄烨也是有武功在身,抵挡了剩下一部分的刺客,可依然有几个乘着空儿往他身边的慧珠刺去,玄烨把她护在身后,他们见都得不了逞,眼光瞥见了另外一边只有几步之遥的卢蕊和顾诚。
“阿蕊,小心。”皇上看了一眼往她们方向移动的刺客,脱口而出,浑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称呼有何不可。
卢蕊听见这声提醒,把眼光从容若身上收回来,转眼看见向自己刺来的刀剑,顾诚一直眼观八方,手里重新拿了一只长枪严正以待,她不会武功,但基本的躲闪和防身还是会的,瞧着眼见着就要逼入卢蕊的剑,立马一个横扫,打偏了那剑的方向。
卢蕊经过这么一下,也不再分心去看容若,拉起弓箭,用尽全力,射向一个正向她们过来的刺客。
纳兰容若听的刚刚那声呼喊,心头闪过一丝异样,瞧了瞧皇上,又转眼看着蕊儿,见她有危险,想要杀出去到她身边,却不地方身后的一个黑衣人,直到慧珠叫了一声:“哥哥,小心!“才躲过那致命的一击。
玄烨经着刚刚的惊心动魄,尽量着边打边往卢蕊身边走,如此一来,此刻虽然大多被引到了卢蕊顾诚这边,但是有个玄烨,还有两个一直贴身保卫皇上的侍卫,加上卢蕊和顾诚不是束手就擒的人,倒反而比刚刚的形势要好转一些。
这却苦了纳喇慧珠,身前一下空了,简直就是坦然的告诉刺客,你们来杀把。
容若再偷眼看向卢蕊那边时,发现不知何时皇上已经过去了,虽然是在和刺客战斗,但隐隐有保护她的趋势。再看向慧珠那边,倒是有几分危险,曹寅那边已经解决了几个,容若这边差不多也解决了。
”你去保护皇上,我去保护贵人。“容若对曹寅喊道。
曹寅会意,一路打一路到了皇上身边,瞧着他没什么需要帮助的,正好有一个正在靠近顾诚,便喊了一声:”格格,小心。“顾诚躲过去,却不能打回去,幸亏他也恰好过来,挡在了她的身前。
卢蕊原本就受了伤的手,因为刚刚的一拉,伤势加重,渗出了血,手腕有点像是脱臼了,她知道,最多,她只能再拉一次弓箭,此时,她很懊悔,为什么要摘下护具,就不能一直戴着么?然而错误已经造成,她只能尽量的隐藏自己,不要那么扎眼,不给正在奋战的他们添加负担。
慧珠刚刚躲过一次袭击,很觉着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之时,纳兰容若开始挡在了她的面前。
第九十六章 呼唤
“哥哥,你来了。”
“慧贵人,你靠后,不要被误伤。”
此时的刺客群体已然消灭了大半,为剩几个武功高强的还在负隅顽抗,侍卫也是死伤大半,他们没有专业杀手的身手和残忍狠辣。
看着满地的尸体,慧珠开始觉着呼吸困难,就是这个场景,就是这个场景,当年就是这个场景!她朦朦胧胧的被外面的声音吵醒,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睡在箱子里,可是等她终于打开箱子的时候,见着的就是这样满地的尸体,有最疼她的奶娘,有总会帮她背黑锅的丫头,有喜欢逗她的管家,还有她最亲最爱的阿玛额娘。他们都这样倒在了血泊中,没有了呼吸,没有了温度,再也不会站起来,对着她笑,抱着她快乐玩耍。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她抱着自己头,跌坐在地上,一直往后退着,嘴里呐呐叫着:“不要!不要!不要!”
容若杀完他面前的最后一个刺客,连忙蹲下身,扶着慧珠:“贵人!贵人?贵人?”
纳喇慧珠就如同没有听见一样,只是抱着头,泪如雨下,神情涣散,双眼呆滞,口里不断的重复:“不要,不要,不要。。。”
纳兰容若有些心酸,他仿佛又看到了以前她刚到他们家的时候,那种一碰就惊,对什么都胆战心惊,不敢尝试的小女孩,他把她搂在怀里,慢慢拍着她的背:“不怕,不怕,珠儿乖,一切有我呢。”
纳喇慧珠靠在熟悉的怀里,听着那熟悉的语调,渐渐的回过神来,慢慢平复着心情。
玄烨面前的刺客也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只剩了一个,专门的留了他活口,被他的贴身护卫押着跪在他的面前,还没来得及问话,就已经咬毒身亡了。
玄烨有些气急败坏,今晚的动静,想也知道,是吴三桂那厮,竟然想要乘着他出京城,在这里结果了他,还不惜派了这么多的死士。纳兰明珠和曹玺确定了皇上无碍,便开始命人收拾着这一地的残局,他们没有做好布防工作,竟然放了这么多的死士刺客进来,差点让吴三桂得手,这是他们失职,所以后续工作一定要做好,不能再有任何差错,最好能在身上有所发现,让皇上不要太觉着他们疏于职守,所以倒都尽心尽力,亲自监管着。
卢蕊瞧着已经没了刺客,才慢慢从后面走出来,她的手疼的厉害,有些拿不住平时觉着很轻的银月,手一松,只听得铛的一声,它从手里滑落,碰在放武器的干架上,跌落在地。
玄烨听得后头的动静,转过身来看着掉在地上的银月,视线再慢慢往上走,定在了还在往外冒血的右手上,再看向另一边的左手,正在不停的颤抖着。
“阿蕊,你受伤了,我看看。”他一个箭步上去,依旧没有觉察他的称呼有何不妥,抓起她的双手,就听得‘嗞’的一声。
“很痛?”
卢蕊没有回答,玄烨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便见着背对着他们抱着慧珠的容若,正低声安慰着什么,浑然没有察觉身后头的异样。
顾诚虽然担心表姐的伤势,但现在好像轮不到她来关心,她和曹寅听到皇上对卢蕊的称呼,都很惊讶,随后就默默走开了,有些事情他们不能晓得就不要晓得,至少不能当着皇帝的面晓得。
在他们中间,一个刚刚被容若刺伤的刺客,悄无声息的抬起头来,手里抓着剑就要向毫无防备的容若背后刺去。
卢蕊心中顾不得许多,一切都没有思考,身体已经冲了出去,一脚踩着刺客的手,正要弯腰夺她的剑,那刺客反应奇快,已经用另外一只手拿过了剑,刺向了卢蕊,而此刻的她却放佛用光了思考,大脑已经不能反应,只能够眼睁睁的看着越来越靠近她的剑。
玄烨从卢蕊立马抽出双手飞奔而出的那一瞬间回过神,大喊了一声:“小心。”容若这才察觉了身后的动静,正要放下怀中的女子,起身相帮,就见着那么危险的一幕,他有些来不及了,除非他直接横穿过去,用身体挡在她的面前,正恍惚间,玄烨已经到了卢蕊身后,把她搂在怀里后退了一步,一脚踢飞了那刺客剑,惯性带着他们旋转了半圈。
容若立马又补了一剑上去,看着那刺客鲜血直流,终于闭气。
正在悄悄撤的顾诚和曹寅听的那一声小心,回转过身来,就看见皇上抱着卢蕊旋转的那一幕,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来的太快,一切都不能反应,只能凭着直觉行事。
卢蕊在一阵天旋地转中,双眼一黑,晕了过去,最后还能听见的是那声‘阿蕊’。
有什么东西是她遗忘在记忆的角落里,尘封已久,随着这么一声熟悉而专属的呼唤,渐渐吹开尘土,慢慢讲述。
康熙六年,七夕节,她偷溜出府,口里念叨着哥哥的不仗义,朗月的偏帮,却在看到繁华灯市的时候,忘得一干二净,她出于心虚的作用,买了一个老虎面具,在一个面食小摊贩前,看见了一个揉着肚子,很是犹豫,戴着跟她一样的老虎面具的少年。
她要找一个能带她一起游灯市的人,她便找了理由,请他吃面,面条端上来,热气扑来,使得她更不耐烦戴着这个憋闷的面具,便摘了下来,那个少年却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连面也不吃了,直到许久,才低头摘下面具,吃起了面条,她只能看见这个少年的侧脸,刚硬却也温和。皮肤白玉无瑕一般,睫毛一翘一翘的,微微有些颤抖,她第一次看见一个少年的脸也能长得这般俊美,只是怎么都看不到全脸。
那少年吃完了面条,就立马戴上的面具,她问他可不可以看看的他的脸,他说他另外一边的脸被烫伤过,很难看。她很同情他,便岔开了话题,问她能否告诉自己名字,他说他叫火华,他便又问她的名字,她说,她叫卢蕊,他说,那我叫你阿蕊好不好?她说,很好。
后来又发生什么事了呢?他们一起逛灯市,看了许多新奇玩意,猜了些许灯谜,听了几句露台戏文,讲了牛郎织女的故事,他们玩得不亦乐乎,她却觉着有些累了,说要去一边做会,正巧到了清湖,她坐在台阶上,看水上的莲花灯,一一被放入湖中,承载着许多的愿望与祈求。
她说她有些饿了,他便要去帮她买吃食,她给了他一点钱,她坐在在原地继续等,还没等到他回来,她便觉着背上被推了一把,掉进了湖里。
等到她终于被救起来,已然昏了过去,再往后,一切都模糊了。
场景变换,她再一次身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里,洁白干净,一尘不染,却也了无生气,充满绝望。
“还有八颗,卢蕊,你还有两年的时间。”
第九十七章 关系
“太医,她怎么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是精神太过紧张,内里担忧过度,身体原本就有些虚弱,水土不服,加上拉弓射箭,费了太多精力,才会昏厥,没关系,就是太累了,不日就会醒,至于手上的伤,左手有些脱臼,右手伤势较重,我给她包扎一下,以后都只能静养,注意不能劳累。”
容若听着太医的嘱咐,连连点头记下,让清风送走了太医,顾诚坐在床边,目送太医的离开。
“表姐夫,那你要好好照顾表姐,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便起身离开了,曹寅站在帐篷外等着,见她出来,立马上前问道:“怎么样了?没事吧?”
顾诚摇了摇头,低声说着没事,不过一天,卢家的人都躺在了床上,她还没敢把这个消息告诉告诉刚刚醒过来的表嫂白穗湘,青黛那边也传回了消息,说是护卫营里暂时还没有任何消息,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经过刚刚那场刺客行动,受伤的人数增多,掉了护具的也陡然增长,如此这般,根本就不知道该从何查起。
玄烨坐在帐篷里,看着躺在床上,紧闭双眼的纳喇慧珠,有些惨白的脸让他皱了皱眉头,阿蕊还好吗?她现在醒过来了吗?他摇了摇头,想起自己昨晚那一声声不避嫌喊出的阿蕊,心中划过一丝无奈,他还是没有克制住,当他知道她要以身犯险,去做诱饵的时候,除了担心,就是恼怒,怎么这般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当看着她平安站在自己的面前,尽管她的身边站着的是容若,他也是高兴的。
然而,她真的太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竟然一个人就想要抵抗一个杀手来救容若,她比自己想像中更爱他!
桐姑熬好了药,端了进来,看着坐在床边发愣,眼含担忧的皇上,怯怯的叫了一声:“皇上?”
玄烨回过神来,看着她手上的药,站起身来:“好好照顾贵人。”
“是!”桐姑向他行了礼,皇上已然出去了。
昨晚的动静,闹得不小,常喜有些没有睡好,正打着呵欠,就见着皇上进来了,心中一喜,迎了上去,还没来得及说话,已经被玄烨以一句“我在你这儿睡一会,保持安静”给噎了回去。
这场刺客袭击,使得好好的计划全然被打乱,原本欢歌笑语的气氛变得肃穆安静,每一个人都憋着气,仿佛大口呼吸一声就会掉脑袋似的,皇上的面色很不好,阴云密布,很有一种风雨欲来的压迫窒息之感,就连那天晚上,仅有的几个看见皇上抱着纳兰家的少夫人时,也都不敢随意拿出来说。
沈南清点物质和仪仗的时候,心中也在打着鼓,亏得沈依想要留在京中陪着苏恪,没有来此随行,要是按照她与卢家那个姐儿的关系,定然在刺客来袭的时候站在一起的,说不定此刻她也会躺在床上,哎,他突然想起自己那已然去世许久的老友卢兴祖了,那时候卢家这个女娃满周岁,自己还去参加过她的抓周宴,转眼间,就这般娉婷玉立了。而自己的女儿,一个走了,一个痴心错付,却毫无办法。想到这些,他就头疼。
卢蕊终于醒过来了,在一个傍晚,醒来的时候,她只觉着自己浑身酸疼,床边趴着容若听到动静,立马被惊醒,蕊儿挣扎着要坐起来,连忙上前扶着。
“你终于醒了,躺了两天了,不要用手撑,你手受伤了,不能用力。”
卢蕊靠在叠起来的枕头上,看了看容若,又看了看外面,容若看她嘴角干裂,去给她端了一杯水来,慢慢喂给她喝。
她在心头默默回想自己在半梦半醒之间,看到的场景,听到的声音,觉着那般不真实,恍若隔世,原来,那股熟悉的感觉是对的,皇上,竟然就是当年的火花,玄烨,玄烨,烨,拆开来,不就是火花吗?还有,当年,推她入水的人是谁?原来那个时候,就已经注定了她和哥哥的生活注定要四处逃命么?
两年?八颗?卢蕊想要抬起自己的左手,却只觉着一股酸胀,提不起力气。她只好低下头,却又看不见被袖子遮住的手臂。
她想用右手去撩起来,又发现右手已经被包扎在一块,使不上力气。
容若看着她的动作,有些不太明白她要干什么:“蕊儿,你想要什么?我帮你。”
“帮我把左手袖子撩一下。”她的声音因为干涸太久,即便喝了水,说话依然嘶哑。
容若放了手中的碗,帮她撩了起来,露出那串形状怪异,不知道到底是手链还是手镯的翠绿手环。
“我瞧着你十分在意它。”容若有些试探性的问道
“嗯,没什么,一个道人送的,说是能带来好运。”
容若舒了一口气,他怕这个是皇上送的,皇上叫蕊儿‘阿蕊’,这么亲昵的称呼,他们以往是认识的么?
卢蕊在仔细看了手上的戴着的东西以后,想了很久,这个手链到底是在计什么时?还有两年,两年之后会发生什么?为什么他要给自己一个计时的?太多疑问了额,那个道士却总喜欢吊人胃口,话说一半,话留一半。
”哥哥怎么样了?“
”他已经醒了,我还没告诉他你受伤了的事,嫂子倒是来看过你一回,留了点东西就走了。“
”蕊儿,你饿了没?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卢蕊点了点头,容若便给她掖好被角,出去了。
其实她现在还不饿,只是,她还不是太想见着容若,那天晚上,他抱着慧珠悉心安慰的场景还挥之不去,她摇了摇头,慢慢的下了床,走到帐篷中间,想要倒杯水喝,帐篷突然开了,是纳兰明珠。
“阿玛?”
明珠点了点头,也没有再走近,看着卢蕊,半响,问道:“你和皇上什么关系?”
“我和皇上没有关系,若一定要说关系,就是主与奴的关系。”
“你可知,那晚,他唤你什么?”
“阿蕊!”
“你既然知道,那你也应该明白,他作为皇帝,你作为我们纳兰家的媳妇,他应当唤你什么?”
“媳妇知道。”
“既然如此,你怎么还会说你和他没有关系。”
“阿玛,称呼只是一个人的标志,不管他唤我阿蕊还是纳兰卢氏,我和他的关系都永远只能是主与奴,不会有任何改变。”
“你知道就好,我希望你好自为之,不要做出什么事情来败坏我们纳兰家的名声,也不要因此存了想要攀龙附凤的心思,你不过是和慧贵人长得有点相像,才会一时迷惑了他,莫要走岔了路。”
“媳妇明白。”
第九十八章 花语
纳兰明珠来时,也不过是想要好好说与道理给她听,毕竟,这个媳妇他还是很喜欢的,那道长说以后容若也还是会多灾多病,需要一个命里相生的女子来替他分担一二,想着这个媳妇自嫁进他们纳兰府,就时常卧床,再想着那晚她是为了救容若才会有皇上抱她的情形,何况今日,她这般悉心听教,也便歇了想要再说下去的心思,软化了语气。
“那你好好休息吧,不日,我们就要拔营返程了。”
“是,儿媳谢过阿玛关心。”
帐篷外,玄烨在听到那句‘我与他的关系永远只能是主与奴,不会有任何改变’时,放弃了要进去看她的脚步,是啊,是他不懂得珍惜,是他一直没有勇气,一直把她的名字禁在选秀名单外,等到他终于觉得可以保护她的时候,已经没有的机会,现在他们身份有别,再无其他可能。而现在他能做的,就是只能尽力保她周全,不给她增添流言,望她过得幸福。
清风熬了药回来,在帐篷外遇见了正要转身离去的皇上,便立马伏下了身子,向他行了一个礼。
“好好照顾你家少夫人,定要保证她的平安。下次,不许再出现这样的事情。”
清风心头一震,端着碗盏的手就要松,玄烨扶了一把:“端进去给少夫人用吧。”
“是,奴婢定会好好守护少夫人。”
玄烨看她敛声屏气,正色保证,点了点头,些微放了心,转身走了。
“姑娘,你说,清风会不会是皇上的人?”胭脂拿着许多给表姑娘的药,站在顾诚身后问道。
“我瞧着是这么回事。”
“那要给表姑娘说吗?”
“不用,表姐那般聪慧,若清风真的是皇上派来保护表姐的,凭着那晚的称呼,表姐以前可能没有想到,现在肯定想到,不用多说,还有,那个杀手,还没有找到,就不要主动提起了。”
“是。”
朗月看着少爷已经能下床了,虽然想要多留一会儿,但是,想着自家姑娘,便还是辞了卢腾龙,回到了卢蕊的身边。
禾香见朗月走了,自己也没什么理由还留在这儿,便也辞了,跟着她回去了。
卢腾龙没多说什么,只嘱咐她们要好好照顾妹妹,她发生了什么事,自己是一清二楚,但是既然他们要瞒着自己,也就不好戳穿,且由着他们欺瞒。
只希望那个杀手这次的目标只有他一个,不要再牵连进自己的妹妹,穗湘和还有那个还没有出生的孩子。
京城的大雪纷纷扬扬,绵延无际般的飘落,整个大地银装素裹,洁白无瑕,卢蕊坐在房里,绣着锦帕,禾香扇着炉火,朗月理着被子,一室无言。
他们已经回京三个月,再过大半个月就要过年了,容若因为护卫有功,升了一等侍卫,倒是比以前忙些,她也因为表现镇静得了一个一品夫人的诰命。但实际上是怎样的,卢蕊心头清楚,清风最近倒是专心的服侍她,没了其他的小动作。
额娘和如玉都在待产期了,她有时过去向额娘请安,她都是和颜悦色,却没了以往的真诚,看来还是小瞧了如玉,竟然也收拢了额娘的心。
顾诚前些日子送了些绸缎来,都是上好的料子,还说现在和曹寅的关系已经比以前好上许多,太皇太后也是依着她的性子闹,没有再给曹寅施加压力,过得比以往舒心些。
哥哥的伤已经好了,只是到了冷天就会痒,还会酸疼,她把清风给她的药膏都拿来给了哥哥,希望他能好过一些。而那个杀手,却现在都没有消息,看来那场大型刺杀倒真的是他的及时雨。
尚之信已经投降,再过不久,差不多除夕夜之前,他应当会到京城来述罪,等候发落。卢蕊想着就有些出神,她不知道皇上会怎么处理他,最严厉的惩处,她都觉着不过分,先不说她与他的私人恩怨,父辈情仇,就说他的叛国,也不能轻饶,可是姨夫说,看耿精忠的下落,就知道,尚之信在吴三桂彻底投降之前,是不会有事的,皇上的性子一向都是信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苏恪这次回京,再要出去可能也是过年后,沈依倒是自她回来后写了许多信来,表示她的担心安慰,还想上门拜访,但都被她一一回绝了,只推说身体不适,还没有完全调养好。
“姑娘,这些料子,给你做几件新衣裳吧,还有这个少爷打的毛,做些围脖,护手套也是极好的。少夫人你的手万不可冻着”禾香拔完了火,捧了些料子来给卢蕊看。
她回过神来,瞧了瞧,点了点头:“留几匹好的,给额娘送过去,如云那边,也送两匹吧。”
“姑娘?”朗月正清点着料子,听到这一句,好奇的看着自家姑娘。
“我们出去,她照顾额娘也是幸苦,何况也快要生了,孩子也是需要许多东西,我们的礼可是备好了?”
“已经准备好了,夫人的和如玉的按照你说的,都准备了。”
卢蕊嗯了一声,低头看着自己左手腕的手链,又融合了一个圆润的珠子了,她只有一年九个月不到了。而那个道士却迟迟没有出现,为她解答。
容若,如果那个计时是代表着我能陪在你身边的日子,那么,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要在你身边,即便你并不是真的爱我,我也想要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朗月,穗湘给我的木棉树苗你今天搭了帐篷吗?我瞧着外面雪还是大。别压坏了。”
“放心吧,姑娘,我已经让人搭好了。”
一旁的禾香好奇:“姑娘,木棉花有什么寓意吗?我瞧着你,好像很喜欢这种花,就连你现在绣着的帕子也是呢。”
卢蕊笑了笑:“因为它会提醒我珍惜身边的人。”
“珍惜身边的人?很美呢,那少夫人想要珍惜谁呢?”
“自然是珍惜我爱的人,爱我的人。禾香,莫要把这句话说给容若听?”
“为什么?”
“因为,只有真的做到了,才会懂得这种花的美。”
“那少夫人,你是觉得,少爷。。。”
卢蕊笑着摇头:“他以为他看清了,实际上还没有。而现在的我,也明白了,其实这些都不重要了,只要我还在他的身边,陪着她,不管还有多少时间,我都是满足的。”
虽然不太明白那句‘不管还有多少时间’是什么意思,但禾香还是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没有再问话了。
朗月看着卢蕊手里那还没有绣完的木棉花瓣,转过身去抹了抹眼泪。姑娘是个固执的人,认准了的人,就不会放弃,而她只能企盼,姑爷,不要辜负了姑娘。
卢府里,卢样祖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少年,有些恨铁不成钢,他居然想要放弃了,只因为白穗湘怀孕了。
难道不就是因为她怀孕了,所以,更加不能放弃了吗?
第九十九章 产期
“龙哥哥,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我总觉着有些心神不宁,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
卢腾龙揽了白穗湘在怀里,安慰道:“一定是你最近太累了,肚子里的孩子不听话,所以你才会产生幻觉了。”
“真的没事吗?”
“能有什么事?”
“可是,那个杀手,我们还没有抓住。”
“但是,他也没有行动了呀。”
“万一他这是在准备着一场万无一失的刺杀呢?”
卢腾龙捏了捏白穗湘的脸,笑道:”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万无一失的,只要他露出破绽,我就能冲出重围,再说,万一他是累了,觉着我命太大,不想白费力气呢?“
白穗湘被他的话逗得笑了起来:“你还真是,也太乐观了。”
“乐观点不好吗?”
“当然好,希望我们的孩子也能像你这般乐观。”
“我到时希望生个女孩,长得像你一般漂亮,贤惠,以后做你的贴心小棉袄。”
“也会是你的贴心小棉袄。”
门外的卢扬祖悄无声息的离开,揉了揉有些头疼的脑袋,叹了一口气。
除夕节的前几天,尚之信在到达京城的第一天晚上,遇袭了,皇上听闻,勃然大怒,下令彻查。
一时间,朝野惶惶,众人都知,现在是在打压吴三桂重要时刻,若是尚之信在京城有个什么事,那么,许多跟着吴三桂却想要归降的将领便会怀疑皇上招降的诚信,从而更加死心塌地的跟随着吴三桂,一直反抗。
卢蕊正在为除夕夜晚的吃食礼物,府院值班忙的焦头烂额,所以当她乍然听到容若跟她说起这个事的时候,她着实愣了一会儿。
“那尚之信怎么样了?”口里虽然是漫不经心的问着,心头却在企盼那个刺客能得手。
”不过是受了惊吓,并没有什么大碍,不过他却闹着皇上一定要给他一个说法,半点都没有被降之人的低调与自觉。“
”是么?“
”嗯,尚之信这个人有点嚣张,他刚到京城的时候,是我去迎接的他,很是会摆架子,样样挑剔,说着京城没有广东好。我不搭理他,他也能自说自话大半天,精力倒是旺盛的不得了。“
直到说到这里,容若才隐隐觉着哪里不对,转头看她:”我怎么瞧着你有微微的失望啊?“
卢蕊勉强笑道:”哪里,不过是最近事多,太累了。所以声音有点变了。“
”那你自己注意休息,最近因为这件事,大理寺和京城府尹头都要大了,曹寅最近也升了前锋营统领,每日除了操练士兵之外,就是在京中巡查,看有没有可疑人物,你若是要采办什么年货,让下面的人去办,外面最近不太平,你在府里安全些。“
”知道了,我会注意的,你上值的时候,好好照顾你自己就可以了。“
容若点了点头,沉吟了一会儿,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就说了吧,这般的,不怕把自己给憋坏了么?”
“蕊儿,额娘最近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卢蕊看着他,想了想,额娘最近倒是越来越依赖如玉了,倒没有说什么。
“没,额娘要跟我说什么话么?”
容若笑着摇头:“没有,就是想着最近你都在照顾额娘,她要是有什么事一定都会跟你说的。”
“哦,平时也就是聊聊家常琐事,倒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想着等到孩子出生,该要取什么名字。”
两个人又聊了会,容若便洗漱上床睡了,他今日忙了一天,早就累坏了,卢蕊却睡不着,坐在凳子上,手慢慢拨弄着账本,刚刚的那个问题,肯定不是随便问问。还有,尚之信,为何你还活着。
“姑娘,蔷薇那边传回消息了,如玉最近没什么异动,不过倒是格外的高兴,最近不怎么为难她,还给了她许多赏赐,弄得她有点受宠若惊。“
禾香看着少爷出门,少夫人还在用早餐时,低声报告了今儿个一大早从那边问出来的话。
很高兴?是因为孩子要出生了?孩子一出生就要抱到她的房里,有什么好高兴的?善待蔷薇?难道额娘跟她许诺了什么?容若是知道的,所以才会问那句话。
不管是许诺孩子不必抱到她的房里来,还是许诺升她名分,对于卢蕊来说,都不是事,以前她就不在意,现在她依然不在意,可是,容若却不尽然的告诉她他知道的,这让她很是介意。
除夕夜很快就到了,尚之信遇袭事件还是没有任何进展,当时天黑,他又穿着夜行衣,根本就看不清他的样子,就连脚印都没留下一个,那么大的雪,硬是只看见了来的脚步,没看见离开的脚步,这让府尹很是苦恼,不知从何查起,因为这么个案件,没法给皇上交代,皇上没法安抚尚之信,尚之信便会一直不依不饶,然后找皇上要说法,皇上又会来问他们,简直是要苦死了,这年都没法好好过了。
卢蕊正忙着除夕宴,突然听着清风跑来说夫人好像要生了,现在的福满堂已经是忙的人仰马翻了,她先是有些慌,然后定了定神:“先烧热水,越多越好,不管福满堂的东西是否准备妥当了,大厨房里也都照旧准备一份。清风,你在这儿看着,我去福满堂看看额娘去。“
卢蕊忙慌慌的正要往外走,禾香又跑了来:”少夫人,如玉好像也要生了。“
”什么?她的产期不是两个月后吗?怎么这么快?”
“我也不知道啊,刚刚我才从那边过来,听说夫人院子里也是喊声震天呢。“
“清风,准备两份,不要忘了,禾香,我们走。”
等到了福满堂,当真是忙的人仰马翻,丫鬟婆子来来回回的跑,阿玛已经等在门外了,容若还在上值班,没有回来。
“阿玛,额娘怎么样了?”
纳兰明珠摇了摇头,听着屋子里的喊叫声,很是担心,看着儿媳过来,瞬间多了一份力量似的。
”现在还不知道情况,医婆已经进去了。“
卢蕊点了点头,看着明珠那担心的样子安慰道:”阿玛,别担心,额娘是经历过一次的人了,何况吉人自有天象。“
屋里头喊声震天,卢蕊想着自己还是进去看看,若是又需要帮忙的,也可助力一二,还没进去,秋菊气喘吁吁的跑了来:“少夫人,求求你救救我家姑娘。”
卢蕊不太喜欢这个丫头,上次她诬赖她时,也是说的‘救’这个字,如今又来,总是显得自己是个坏心的人一样,但她想着禾香前方说的话,心下了然,便也不计较,却不能明说自己已经知道了。
“什么事?
第一百章 入狱
”我家姑娘要生了。“
纳兰明珠在一旁听着吃了一惊,怎的会这样快?
”请产婆了么?“
“还没呢,我家姑娘说,现在夫人也是在生产,她不能来抢夫人的产婆,可我瞧着她疼的那个样子,实在于心不忍,便。。。”
话还没说完,纳兰明珠就打断了她:“胡闹,这是人命关天的问题,况且她肚子里的是我们纳兰府长孙,你听她那些混账话干什么?”
秋菊估摸着是想要趁机表达如玉的体贴,善良,孝顺,没想到却劈头盖脸的被骂了个狗血淋头,甚是委屈,还没来得及争辩,纳兰明珠已经转向卢蕊了:“蕊儿,快去小藤斋,定要保证我们纳兰府孩子的平安。”
“是,阿玛,儿媳知道了,儿媳现在就去。”
小藤斋里,如玉喊疼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院子里却空无一人,没有丝毫忙碌的情景。卢蕊皱了皱眉,在秋菊的带领下快步走进了屋内,喊声更响了。
一个婆子正帮着顺气,不停地让她深呼吸,蔷薇这个丫头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大冷的天,如玉却是大汗淋漓,头发一缕一缕的贴在额头上,看见卢蕊,眼中满是震惊,随后又袭来一阵疼痛,眼神开始涣散,看来她是没有力气了,她原本就是早产,生子是异常的困难。
“朗月,张大夫什么时候能到?”
“差不多再要两盏茶的时间。”禾香从小藤斋出来后,就直接去了后门,让人请张大夫以备不时之需,然后才去找了卢蕊报告了事情。
产婆一共有两个,但是都在夫人房里,纳兰明珠让她来这儿的时候,也没提说要挪一个产婆出来,她也就不好提,毕竟在他的眼里,夫人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嗯,我瞧着她有些没力气了,把大厨房的参汤先端一碗过来,给她吊着。”
“是。”
那婆子一直背对着卢蕊,此刻听了她的那番话,转过头来,看着她的眼光有些许赞赏和感激。
这个婆子约莫是夫人的人!
卢蕊在她转回去的时候,脑海里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而此时的蔷薇终于出现了,原来是去烧热水了。
秋菊一看她进来,立马上前接住那热水盆,蔷薇愣了一下,然后放了手,看了少夫人一眼,就低下头去帮着洗帕子了。
张大夫到的时候,秋菊死活不让他进门,说是一个男子进产房很晦气,张大夫的脾气也是不好惹,你不让他进去,他偏要进去,倒不是有多么担心产妇,就是纯粹为了和你争输赢。
”秋菊,你是不满意我的决定么?“
卢蕊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呼吸熹微的如玉,厉声问道。
那秋菊撅着嘴:”自古以来,从没有听过又男子进产房的。夫人,你这样着实有点不地道。“
”既然我不地道,那你家姑娘你帮着生吧,我来这里,只要保证孩子是生出来的就是了,至于大人,我可是不用负任何责任,正好这位张大夫医术高明,大人孩子在你的耽搁下有了什么闪失,她也可以救得活孩子。我是不吃亏的。“
秋菊被说的有些犹犹豫豫了,现在好像就只有眼前这个长满胡须的老头可以帮忙了,张大夫却又不乐意了,抬脚就要走,口里嚷着自己没那个本事。
卢蕊有些头疼,秋菊一脸求助似的看着她:”少夫人,现在怎么办?“
”还能这么办,你得罪了大夫,自然就得你去把他哄回来。“
朗月觉着这个丫头着实有点讨厌,站在卢蕊身后头,也是没有说话,秋菊看了看屋内,那何婆子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而如玉已经没什么声音了,心头一慌,扑腾一声跪在了张大夫的面前:”大夫,刚才是我的不对你,还请大夫能够大人不计小人过,救救我家姑娘。“
那张老头向来吃软不吃硬,看她哭的泪如雨下似的,厌烦的甩了甩手,把她赶出去了,对着卢蕊说:”少夫人,你也请出去吧。“
卢蕊点了点头,秋菊站起身来,想要进去,被张大夫一个瞪眼给瞪回来了,只好无奈的等在外面。里头就蔷薇,何婆子在帮忙。
”额娘那边怎么样了?“
”快了。“
”那就好,你去给清风说,今天除夕夜,产妇能吃的准备两份,其余的,都多弄些,要是忙得差不多了,就去准备赏钱红包,每个人该有的都不能少,按例每个人得双倍,产婆和上下忙碌的人三倍,一来感谢他们的幸苦,二来,庆贺我们纳兰府得到两个孩子。“
禾香想问姑娘为何那么肯定如玉会那么平安,她瞧着有些不太妙的样子,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答应了一声,传话去了。
今儿个这个除夕夜,过得可真真是热闹啊。
在听到孩子哭声的那一刹那,卢蕊一直暗暗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有些站立不稳,险些摔倒。
张大夫出来,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一个呵欠,朗月笑着上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钱袋,笑嘻嘻的把他送走了。
卢蕊进去看了看,如玉已经累的睡着了,何婆正抱着刚出生的孩子,一脸慈爱的看着,蔷薇正收拾着已经脏乱不堪的房间。
那孩子脸潮红,小小的,皱皱的,闭着眼睛哭闹着,卢蕊仔细瞧了瞧,说句实话,着实不太好看,半点都没看出有像容若的地方。
但想着小孩子刚生出来的都是这样的,也就释怀了。瞧着那么小的人儿,她觉着自己的心也是暖融融的。
满福堂的情况跟小藤斋的情况差不多,不过孩子并没有哭闹,已经香甜的睡着了,看他的小脸蛋,也是红红的,皱皱的,倒是比小藤斋的孩子好看些,想来是一个正常生产,一个是早产。
纳兰府一下子得了两个男孩,纳兰明珠一个高兴,大赏府里众人,好不热闹。
正在这时,容若脚步匆匆的回来了,纳兰明珠瞧着儿子回来了,朗声笑道:”这孩子,回来的倒是时候,孩子们刚出生,他就回来了。“
”是呢,想来是和弟弟与儿子心有灵犀!“
”哈哈哈哈。“
卢蕊说完那句话,听着阿玛的开怀的笑声,也有些被感染一样,情不自禁,上前紧走了两步,到了容若面前,却见他有些许焦急之色。
”你回来了?额娘和如玉今儿个赶上除夕,都出生了。“
“真的?那太好了。”容若听闻此言,先是笑起来,后来脸色又回归凝重,拉着卢蕊,低声说道
“蕊儿,告诉你一个消息,你莫要惊慌。”
卢蕊被他这么一弄,脸色笑意渐渐褪去,心中隐隐升出一种不祥之感,僵着那张不知该如何的笑脸抖声问道:“什么事?”
“兄长,他,被抓入了天牢!”
第一百零一章 玉佩
“你说什么?”卢蕊怀疑这是她听到的幻觉。
容若把她搂进怀里,声音有些颤抖:“兄长,他出事了。”
卢蕊靠在容若怀里,依然不能够相信自己的耳朵,哥哥怎么会被下入天牢,即便说他被刺客杀害了,她都不会这般惊讶。
卢蕊挣脱容若的怀抱,看着他的眼睛:“怎么回事?为什么?”
“他被指控说是刺杀尚之信的刺客。”
这当真是天大的笑话,哥哥是怎样的人,卢蕊比任何人都清楚,即便他有刺杀尚之信的理由,他都不会动这个手,何况,如今穗湘已经怀孕,他不会做这般没有头脑且冒险的事,其中定有猫腻。
”以前不是说找不到吗?有什么证据?是谁?“
此刻的卢蕊却出奇的冷静,她知道,着急没有任何作用,只能尽量弄清原委,找出真相,洗白哥哥的冤屈,家里还有一个怀了孩子的穗湘在等着哥哥回去。
”是说今日兄长和几个好友出去相聚,其中一个人发现兄长时常佩戴的一枚压衣玉佩不在了,便随口问了出来,却不知是为何这般巧,相聚中,其中一个好友带了京府衙役,听闻此言,就详细的问那枚玉佩长的什么样,那好友就代为回答了。
不成想,那衙役听后,直接就说那玉佩与他们在查询刺杀现场的时候,在一处假山后头捡到的一枚玉佩很是相像。怀疑兄长是刺杀尚之信的刺客,要他配合调查,后来发现玉佩的确是哥哥掉的,便说证据确凿,要捉拿于他,现在已经在牢里了。我让回珥去卢府跟嫂子说兄长喝醉了,现在还回不来,明日在说,秋茗我也让他先暂时压住,等跟你说了,在决定要不要告诉嫂子。”
“谢谢,秋茗在哪?我要见他。”
“在耳房,你若是要见,我让回珥把他带回桃蓁园。”
“好。”
卢蕊努力压着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她知道,这个事一定和那个想要置哥哥于死地的杀手有关,她倒是没有想到,他这般的有手段,居然能偷得哥哥的玉佩,跑去佯装刺杀尚之信,故意留下‘证据’,嫁祸给哥哥,那个人定然跟哥哥相熟!
桃蓁园里,秋茗扑通一声跪在卢蕊的面前,抹着眼泪:“姑娘,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救少爷啊,少爷是冤枉的。”
“你别哭,仔细把你知道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我,越详细越好。”
秋茗使劲的吸了一口气,压着哭腔:”自从少爷从科尔沁草原遇袭回来,少夫人就很是着急,少爷为了不让少夫人担心,也是尽量的减少外出,有些应酬他都尽量推了,今儿个除夕,有几个好友说实在是许久不见少爷了,硬要拉着他出去聚一聚,哪里知道,就不能回来了。“
想来是这个事情实在过于重大,他说话有些语无伦次,重点一句都没说着,卢蕊正要再问,他就又开始了。
”他们说少爷的玉佩丢了,他去衙门的时候,因为除夕的关系,衙府里没有什么人,也因为朋友的关系,还有少爷的质问声,他从登记处拿了一个玉佩来,当真是少爷的那一枚,连上面有些裂了的纹路都是一样的。“
”你是说,那枚血玉玉佩?“
”是,就是那枚!“
卢蕊定了定神,那枚玉佩是父亲当作生辰礼物送给哥哥的,她当时看着颜色,也很是喜欢,父亲却说这是哥哥的礼物,以后会给她买更好的。她才没有闹着一定要这枚玉佩,却因为她当时的赌气,把这玉佩拿着在桌子上磕了一下,有一条裂纹,倒显得它更好看了。
”你继续说吧。玉佩是什么时候没得?“
”就是尚之信尚王爷遇刺那天,那天少爷上早朝的时候,少夫人还说记得给他戴在腰间了,却不知为何,下了朝就不见了。“
”是下了朝,出了紫禁城就不见了,还是,回到府里才发现不见了?“
秋茗一时愣住,努力回想那天的情景,可实在是他也不是个多么细致的人,少爷也是个和善的人,而这些向来又都是少夫人在管,他倒是忘了少爷出宫门的时候,腰间有没有玉佩了。
发现玉佩不见了,也是少爷要歇午觉,少夫人瞧着不对劲,问了起来。
他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却只能确定就是那天丢的,并不记得到底什么时辰丢的。
卢蕊瞧着他那迷茫的样子,就知道这个事不能指望他,心中微微失望,不过又很快打起精神,至少,她晓得这是一场早就规划好的阴谋。
“那个衙役叫什么名字?是哪个的朋友?“
”那衙役好像是叫黄维,是沈大人的朋友。“
”沈大人?“
”就是沈姑娘的堂兄,和少爷是在一个地方当差。不过他是正侍郎。”
又是沈家,卢蕊深呼了一口气,她有些不太想听下去,也不太想要思考。
“嫂子那边怎么样了?”
“少夫人应该不太相信,我听着回珥说少夫人一直在追问少爷的情况,不过最后,还是让他走了。”
白穗湘这个姐姐,她很是了解,哥哥是什么样的人,她也很清楚,哥哥会不顾自己的身份,忘记她的叮嘱,喝到不能回家,还是在经历过两次刺杀之后,再加上秋茗没有露面,这一条条,都不符合哥哥的秉性。她不是傻子,自然不会相信那么牵强的说辞,不过她很善良,也很为别人着想,所以并不为难回珥,心头指不定怎么样的胡思乱想,现在估计已经急到不能自持了。
不行,她明日一定要回去,不管额娘阿玛怎么看她,不管能不能理解,她都要回去,刚刚她直接从满福堂回来了,现在想想,阿玛心中一定会不悦的。
可是,那个时候,她根本就不能思考那么多。
”禾香,你,今晚上,先去看看牢里的情况,哥哥是才被抓进去的,再加上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监守应当不会太严,你准备一下,小心些,去看看哥哥的情况,回来报告给我。“
”是。“
这时,卢蕊才发现朗月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
”别担心,我一定会找到真相,救出哥哥的。“
朗月机械的看向卢蕊,点了点头。
满福堂里,纳兰明珠看着卢蕊见了容若后,头也没回,礼也不请的就走了,心头有些不乐意,但想着她已经忙前忙后了许久,恐怕是累了,更何况若不是她的果断,如玉还不一定能顺利的生产,也就没有多说什么,今儿个是个大喜日子,怎么都要开开心心的,不过,看着容若的脸色也不是太好,不像是一个初为人父,要当父亲和哥哥的人应该要有的表情,遂把对卢蕊的不悦都发泄到了他的头上。
第一百零二章 谈话
“你怎么回事,脸色也太难看了,就不能笑笑?你额娘还躺在房里呢。你不进去看看?如玉也还在小藤斋里,你也还没去慰问。一个男子,即便生活不如意,也不要这般的流露出来,何况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你别这般丧气,让人看了笑话,都是当丈夫和父亲的人了。”
容若正怅然的担心着卢蕊的情况,害怕她会承受不住这个晴天霹雳的消息,尽管她离开的时候,看着很是镇静,但是他还是瞧见了她微微颤抖的双手,还有那不可抑制的忧色,这么久了,他晓得她是一个不轻易流露害怕,伤心这种负面情绪的人,大多数时候,她会玩闹,会安静,但是,他知道,他一向是没有做好一个丈夫的角色的,对于她,他始终不能说问心无愧。
心中想着事,却突然听到父亲的数落和教训,顿了一会,才慢慢说道:“是,阿玛教训的是。”
纳兰明珠瞧着他这般有气无力的回答,很是恨铁不成钢,他的这个儿子,除了诗词汉学,对什么都不上心,仕途也从不好好经营,认定了一个慧珠,就现在都还是念念不忘,科尔沁草原那场刺杀,皇上唤卢蕊‘阿蕊’时,他隐隐觉得就是十分不对,难道自己的这个傻儿子没有察觉出来不对劲么?
“容若,什么时候,把如玉开了脸吧,她为我们纳兰家生了一个长孙,也算得上是有功,不能没有名分,这也是为了孩子以后的未来,母亲不能太没有身份。”
容若有些震惊这个消息来得突然,如玉,说句实话,他已经不太能记得这个女子长的什么样子了。
”阿玛,这个事情毕竟不是小事,和蕊儿商量一下再做决定吧。“
”为何要和蕊儿商量?“
”因为蕊儿是我的妻子,纳兰府的少夫人,皇上亲封的一品夫人。“
”你还晓得她是你的妻子,我却不怎么见着你对她有半分丈夫的模样。“
这句话,容若也深以为然,没有反驳。
”那天晚上刺杀,你若是和曹家那个小子调换一个位子,你去保护蕊儿,他去保护慧贵人,又怎么会发生皇上救了你的妻子这件事?你以为京中没有人讨论这件事么?不过是都被皇上压了下来,你已经不小了,不要总是沉浸在你自己的世界里,睁开你的眼睛看一看!在你的位子上多用一点点心!你老实告诉我吧,你是不是还对慧珠有什么心思?要不然为什么那么危机的情况,你选了她,而不是你称之为你妻子的人?你可知道,皇帝对蕊儿那声特殊的呼唤,还有他舍弃慧珠,跑去保护蕊儿的行动代表了什么?我一直以为你能从中吸取到教训,或者明白些什么,可是,我瞧着,你还是这般的不开窍。”
容若一时间被父亲的源源不绝的话说的有些头晕脑胀,他一直都在回避的问题,的确是一直都在的,皇上对蕊儿的感情的确不一样,太过于熟悉,太过于理所当然,好像许久以前就认识的模样,他想,他也许懂得了蕊儿的那种想问而不敢问的感觉。
“慧珠是我的妹妹,蕊儿是我的妻子,我晓得其中的区别。至于皇上和蕊儿之间,不会有任何可能发生的。”
纳兰明珠点了点头,语气强硬:“你最好记着今日你说得话,晓得自己要什么,还有,诚玉格格是个护短的人,你要是伤害了蕊儿,太皇太后是个明事理的人,即便不会让她胡来,但心里头不高兴了,就像一根刺,早晚要拔出来,苏克萨哈的例子,你莫要忘了,君子报仇,十年不完,至于慧珠,你也莫要联系过密,我已经再想办法让她脱离我们纳兰府了。”
容若听到这里,猛地抬起头来:“阿玛,为什么?”
纳兰明珠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继续说道:“还有,皇上现在已经亲政,他是一个铁血手腕的人,也是一个十分孝顺的人,不仅仅是你平日里看着的那个可以和你称兄道弟,面目和善的皇上。”
“阿玛!”
明珠有些失望的看了一眼容若:“她迟早会害死我们纳兰家的,我们有今天的地位不容易,何况,现在,你才刚当上父亲,而我也再一次的做了另外一个孩子的父亲,我不允许,任何有可能伤害到纳兰家的因素出现。”
“那你就要舍弃曾经当过你的女儿的人吗?”
容若有些怒不可遏,他不能接受这样的选择决定,太过残忍,在这个世界上,慧珠就只剩他们能够依靠了,若是他们也都放弃了她,她该有多么的心凉,他又怎么会让她再次受到如此伤害。
“纳兰成德,你叫纳兰成德,你要记住,你叫纳兰成德!而她,叫纳喇慧珠!”
“可是,她改名叫纳兰慧珠了。”
“当她选择进宫的时候,是她先放弃了我们纳兰家的照顾,而我,对于她的父亲,也算是有所要交代,没有任何亏欠。”
容若还想再劝说父亲,可是他已经转身拂袖而去了。
卢蕊一夜无眠,容若也没有回来,可能还在满福堂陪着阿玛吧。
她抱着枕头,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却还是觉得冷,她有些不记得她如此忐忑的等着禾香已经是第几回了,只是,每一次都不好过,朗月陪着她,靠在床沿边。
清风已经安排完所有的事情,累的不行,打着呵欠准备回房睡觉,发现少夫人的房门是开着的,心中吓了一跳,慢慢上前推门一看,就见着两张憔悴而忧心的容颜上失魂落魄的双眼,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禾香穿着一身夜行衣回来的时候,正好与清风撞了一个正着,心中暗叫不好,却没有办法转头就走,因为清风已经看着她的打扮了。
“禾香,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哦,前些时候,诚玉格格给姑娘了一本武侠小说,我也看了几眼,上头讲着许多大侠都穿着这样的衣服,我也想要感受一下当大侠是什么感觉,然后就穿成这样了,正要进去给少夫人瞧一瞧,看她会不会被吓着。
清风狐疑的看着她,没有多说什么,侧着身子让她进去,禾香却摇了摇头:”算了,你一点都没有惊喜的样子,少夫人那么正经的一个人,估计更不会被吓着了,真是没趣,我还是回去换身衣裳再来,这衣裳穿着可冷了,你要不要来感受一下?”
“不用了。你快回去换吧。”
禾香点了点头,对着她傻笑了一会儿,飞一般的回房换衣裳去了,只希望刚刚她的表演和说法,她已经相信了。
清风看着她走远了,也没有进屋,反而蹑手蹑脚的出去了,少夫人和朗月的神情看着像是发生了大事,而禾香的那身打扮,如此合身,瞧着就是以前也穿过的,并不是她说的因为穿着好玩的。
第一百零三章 请求
除夕第二天,尚之信被刺杀案件被破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京城,一时众人哗然。
都道卢家眼见着就要翻身了,姑娘嫁了当朝第一才子,少爷平步青云,却突然被捕,这当真是自寻死路,不能理解。
卢府里,卢杨祖正劝解着白穗湘要宽心,却见卢蕊回来了:“你怎的回来了?不再多等一日,明日初三和容若一起回来?”
“我想先回来看看嫂子,容若应允了。”实则上,这件事她只是留了一个口信给容若,阿玛也并不知道。
“你这样三天两头的往娘家跑,终究不是好事,即便他们体谅应允,你也当适可而止。”
“是,叔父说的是,侄女下次不会了,但现已经回来,容侄女看一看嫂子,宽慰她一番。”
卢杨祖也只能点头答应,没再说话。
白穗湘看着卢蕊进来的时候,眼中闪现了一阵光芒,就如看见救星一般:“蕊儿,你哥哥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出去吃个饭,就进了牢狱?”
“穗湘,你别着急,哥哥我已经让禾香去牢里看过了,他很好,没有人亏待他。现在当误之急事找到真相,救出哥哥,先容秋茗跟你细细说昨晚事情经过,你冷静冷静,后面若有我要问的话,穗湘,你都要一字不差的回答我!明白了吗?”
白穗湘红肿着眼睛,点了点头,手不自觉的摸着肚子,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
当秋茗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完,穗湘只觉得懊恼,为何没有早点发现龙哥哥的玉佩不见,也懊恼没有及时找回来。
卢蕊看秋茗已经说完了,就招了招手,让他先退下,等到穗湘脸色不再那么难看,才轻声说到:“穗湘,哥哥最近有得罪什么人么?”
“没有,你一向知道你哥哥最是低调的良善人,又怎么会主动去得罪人?”
“莫要急着回答我,这个问题很重要!”
白穗湘看卢蕊一脸严肃,心中怀着担忧恐惧,脑袋倒是有点空白,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想起来什么。
“秋围之前,府里遭遇了一次偷窃,那个小偷没有得手,还被府中护卫刺伤了手臂,我问你哥哥,他说,那个刺客他认识,他欠了她些东西,而那个小偷也欠了些他的东西,虽然我没有听太懂,却也觉着事情不对,像是那两次的刺杀,莫不是都是那个小偷做下的吧?”
哥哥他知道那次偷偷溜进府里的人是禾香?那么,他就当真有些在父亲的事情上有没有告诉她的,所以这才是刺客只伤害他,并不来刺杀她的原因么?
那么,哥哥到底是知道了什么,那个刺客居然这般痛下黑手?
“穗湘,哥哥最近有些什么奇怪的举动么?”
这次白穗湘不敢随意回答,细细思量了一番,才小心回答道:“到没什么奇怪的,不过,有一次,龙哥哥和叔父吵架了,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而争执,叔父当时都气红了脸,看着眼睛都有些红。”
“我问龙哥哥是什么事,他也只是说并没有什么了,我想着可能太不愉快了,也可能真的只是小事,很多时候,事情并不是我们看到的那个样子。也就没有追问,叔父的态度倒有些小心翼翼了,我一直以为是错觉,现在想想,也很是不对。”
难道叔父也知道些什么?
“蕊儿,你想到什么了?”
“没有,只是整理一下思绪,穗湘,你先休息会儿,我去哥哥书房里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要是知道了什么自然会和你说的,袭香,扶你家姑娘回房休息。”
卢腾龙的书房依旧没甚大的改变,卢蕊进去的时候,还能想起上次他喝哥哥在这个书房里斗嘴的情形,现在,他却在这么喜庆的日子里遭遇了如此诬陷,她觉着她很难再去相信什么人了,就连叔父也不她信赖的范围之内了,只希望她只是想多了。
按照规定,京城府尹和一众衙役都是要休沐的,但因为尚之信事件之重大,被皇上勒令一日没有查出来,就一日不能休息,所以即便今日是初二,府尹一大早就开始看卷宗,整理案情,明日就要问审了,她很清楚,若是找不出实实在在的证据,他们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哥哥的,即便可能晓得他是无罪的,也会死咬不放这个替罪羔羊,让他们能够丢开手中的烫手山芋。
卢蕊从卢府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午时了,她没有直接回纳兰府,而是直奔顾府,顾诚一定知道些什么!
“表姐,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应该在纳兰府里吗?”
“诚儿,我问你一些事,你要如实回答我。”
“你是不是找到杀手了?”
顾诚一愣:“表姐,我知道你着急,但是这的确还没有,我要是隐瞒杀手的事情,不是在跟你增加危险吗?”
“那你就说,哥哥到底有什么瞒着我的,你和姨夫又有什么事是瞒着我的?”
“表哥有没有我不知道,但是我能跟你说,我和父亲没有。”
“你敢说你不知道,上次禾香潜入哥哥书房时,我只把这个事告诉了你,但是哥哥却知道潜入他们府的人是谁,你说,你不知道,你觉得我会相信?”
“我。。。”顾诚一时被噎住,她的确是把禾香要去府里的计划告诉了表哥,只因为,他说,有些事情表姐不知道才是对她最好的保护,可实际上,到底是什么事,表格却并没有告诉他,而至于父亲,他有没有向她一样,答应过什么要求,她也是不知道的。
“既然你的确不知道,我也就不为难你你,那你能去姨夫哪里,帮我探探消息么?现在我很怕时间会来不及,我怕我没有聪明到能够只是凭借我自己的力量在短时间之内找出所有事实真相,所以,诚儿,我需要你的帮助,很需要,我承受不起再失去哥哥的痛了。所以,不管你答应过哥哥什么,你都一五一十的告诉我,好吗?不论你知道的事情是多是少,是好是坏,请都交给我来判断,我不是以前那个总是喜欢哭闹的小女孩了,我承担起世间的一切罪恶。”
卢蕊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有些哽咽,她觉着眼睛有些酸,她习惯性的用帕子擦了擦脸颊,没有任何眼泪。
顾诚看着眼前无比脆弱,却依然坚挺站立,和她说着这些掏心窝子的话,心疼的不行,表哥可能真的不太了解自己的妹妹,虽然她以前爱哭,但是现在的她已经没有了眼泪,虽然她很脆弱,可同时她也是坚强的。
第一百零四章 谈话(二)
卢蕊回去的时候,正和纳兰明珠碰了一个正着。
“阿玛。”
“你还晓得我是你的阿玛,这么大的事,你为何不说,还私自出府,你知不知道,四周都有人看着我们的笑话呢。”
“阿玛,对不起,儿媳是一时太着急了,没有想那么多。”
“我瞧着你以前都是挺能多想的,怎得,现在就想的这般少了?”
卢蕊理亏,没有说话,纳兰明珠摇了摇头:“跟我过来。”
卢蕊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的跟在了他的后面,一路到了他的书房。
朗月禾香等在门外,让他们两个能够放心的交流。
“上次,你被封三品淑人的时候,是因为进宫照顾慧贵人有功,是么?”
怎么好端端的又提起了纳喇慧珠?她虽然不太懂,却还是回答了一声‘是’。
“你现在是我的儿媳,我有件事就不满你了,其实,慧贵人不是我的亲生女儿,不是纳兰家的人,她的真实身份是已然去世的苏克萨哈大人的千金。”
卢蕊虽然早已经知道这件事,但她还是装作第一次听见,微微张了张嘴,露出一脸惊诧的表情,纳兰明珠像是很满意她的反应,顿了顿,又继续说道。
“康熙六年时,我还只是一个在内廷任职的小小一等侍卫,一日,我在宫中巡逻,忽然听到一阵喘息声,我循声找去,就在假山背后,我看见了苏克萨哈大人,他红着一张脸,看着我,一把把我抓住,口里只是说着‘救救我。’我正要问发生了什么事,就听到不远处有人正疾步走进,处于本能,我把大人带到了我值班的门房里。“
”原来,他是进宫述职,返程的时候,在宫道上,偶然听见了鳌拜与人说皇上已经不好拿捏,想要除之而后立他人。却不知为何,惊动了正在说话的人,如此大的秘密,他怕被灭口,便匆忙逃走,却不想他们穷追不舍,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只希望能把这件事告诉皇上,能够有所准备。“
”却不想“纳兰明珠说到这里,顿了顿,才又慢慢说道:”却不想,不过七夕过了几日,他们府就惨遭灭门,等我晓得了事情,赶去府里救人的时候,却满园都是尸体,我悲痛欲绝,正好那时还才十一岁的慧珠从箱子里自己挣脱了出来,让我把她抱了回来,隐姓埋名的活着。“
卢蕊听完这个故事,十分意外,她没想到一直都解释不通为何阿玛会收养慧珠的原因,竟然就是她一直没有往深处想的事情,不过,今日这个情况,阿玛为何会突然和她说这些?
”蕊儿,我想你一直都晓得容若的心有一块是空的,那是为了慧珠留的,我至今做的最后悔的事情就是任凭他们感情的发展,而没有任何举措来阻止。“
难道容若最近要做什么事了,惹得阿玛这般的坦诚?
“近日,我想着,要寻个恰当的机会,宣布慧贵人已经不再是纳兰家的人。”
“阿玛,我不明白,为什么?”
这个消息来的太突然。
“我想切断容若和慧珠在宫中光明正大的见面机会。”
这个理由,说句实话,卢蕊觉着过于牵强,要不是她已经提前许久知道,且姨夫跟她说过,苏克萨哈的死并不单纯,还有太皇太后的默许,她当真是要相信这段说辞了。
想来,慧珠进宫怕是为了报仇的,只是,为什么,现在,阿玛才会想到要断绝关系?
卢蕊觉着脑袋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太多的因素,太多的局势,太多的理由,她已经有些理不清其中事情的始末了。
纳兰明珠看她没有回答,把话题又扯了回来:“容若是个专情的人,但我看得出,他心中有你,我希望到时候,你可以劝劝他,莫要那么执着,你的话,他应当会听一听的。”
”对了,如玉昨日为我们家生了一个长孙,我想着,就给她个名分吧。“
这话题衔接的有些突兀,卢蕊有些措手不及,但又很快释然,别人惯常打一个巴掌,给一颗蜜糖,阿玛是掉了一个一个个,不过是为了告诉她,他能重视你,也会重视别人,他能够轻易的就把慧珠从纳兰府里除名,那么,他也能够把让她自己走出纳兰府,不再回来,他明摆着说着毫不相关的事情,实际上却只是想要告诉她,他不怕你知道那些秘密,因为他有本事把这些秘密变成送你走上反路的接口。
只怕,那声‘阿蕊’还是让他不安了,而最近自己行为也有些不太恰当,常回娘家,常去顾家,都是在挑战纳兰府的尊严,而他,不允许有这样的威胁在。
“是,一切都听阿玛的意思。”
“那就好,你就先回去休息吧,明日专心照顾你额娘,她极喜欢你,瞧着你,心情也会很好的。”
一句话,堵死了卢蕊决定明日去听第一次的问审,但她除了笑着答应,别无他法。
容若在荷槛院呆了一夜,怎么想,都觉得父亲的决定很是荒诞,家人不就是同患难的么?
当他回到桃蓁园,听到清风转述卢蕊的话给他听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忘了蕊儿兄长的事情,忘了蕊儿的担忧与煎熬。
“你回来了?怎么样,嫂子还好吗?”
“还好,原本我想这今日去告诉她事实真相的,没想到,京中的风能刮得那般猛,不过一个晚上的时间,倒是都知道了。”
“京城向来是个兜不住风的大嘴巴,更何况,尚之信的高调,皇上的镇压,案件时间之久都把许多人的胃口掉的足够高,自然是一有风吹草动,就能够呼啸圆林的。”
卢蕊疲倦的点了点头,明日她不能去听问审,不知道情况很是让人头疼,若是让禾香去,只怕抓不住重点,而且漏洞太大,容易被发现,顾诚听了倒是能告诉她,但是消息来的太慢,她经不起时间的浪费,却又偏偏被困在这么一方小天地里,明明有脚,却就是不能动弹,着实可恨。
”容若,你明日有事么?“
”我知道,我会去帮你听的,有什么消息,我都会告诉你,你也别太担心了,哥哥吉人自有天相。“
”我还没说是什么事呢。“
”你不必说,我也晓得你此刻最担心的是什么,父亲定然不许你出门了,昨儿个,他就有些不高兴,说了好多糊涂话。“
“你知道么?想要改变自己不认同的决定,你得有绝对的权威,可是,目前来看,你没有这个可能,你是阿玛的属下,有是他的儿子,你能做的,只能是提一点意见,却不能改变计划决定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