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画锦TXT下载画锦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画锦全文阅读

作者:凉风微醉     画锦txt下载     画锦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五章 戏谑

    一路疾驰,终于到得纳兰府门前,容若远远看着卢蕊穿着一身青色衣裳,静静的站在马车旁等待,那一刻,一股熟悉而温暖的感觉如温水流淌,慢慢滑过血液,原来青湖画舫上的人是她!

    心,在那一刻,不再迷茫慌乱。

    卢蕊听到马蹄声,转过身去,就看到容若微笑着,高头大马的飞奔而来,那英姿飒爽的形象忽的让她想起那年在御景楼上,从上往下看的他。

    等到马儿刚刚收住脚,她还没来的及叫他,就被翻身下马的容若一把拉进了怀里,他身上夹杂着汗液与清晨雨露的气味,在她鼻息间萦绕,那么近,那么实。耳畔传来他扑通扑通心脏跳动的声音,那么急,那么热。

    这许多时间以来,那远远不可亲近的人,她第一次觉得有了呼吸,有了心跳,不再飘散在远处。

    第一次,她不用想尽话语拉进关系。

    第一次,她好像遇见了另外一个他。

    这一刻,她不忍心打破,就想让他也就这么抱着,直到永远!

    然而,事实总是残酷的,刚刚祈祷的愿望,立马就被打破。

    “回来了就好,赶快上车,时辰都晚了,在大街上就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上车上车。”

    纳兰夫人从最初的惊诧中回过神来后,就有些薄怒,这两个人,真是分不清场合,他们俩感情好自然是她乐见其成的,只是,太忽略自己了,好歹应当先来拜见自己才是礼节规矩。

    容若听到母亲的声音,才回过神来自己刚刚干了什么,有些尴尬,走到第一辆马车旁,向母亲请了一个安,又告了罪,听得好一顿呵斥,心下感叹,母亲真是越发的啰嗦了。

    又是好一阵耽搁,容若终于上了马车,坐在了卢蕊对面。

    卢蕊见他眼睛不太敢看自己,觉着这样害羞的容若实在可爱,忍不住笑了出来。

    本就有些窘迫的容若听得这一声笑,有些底气不足,好奇问道:“你笑什么?”

    卢蕊却撇过头去,忍着嘴角使劲收都收不住的笑意:“没笑什么。”

    “你混说的时候也该照照镜子,你的笑意都要溢出来了。”

    卢蕊回头,瞪着容若,可惜嘴角微笑,那本就烟波流转的眼眸,不管张的多大,都没有杀伤力,反而更添了一份娇俏。

    容若一时看得有些发愣,恍惚之间,就听得她的打趣:“不知道什么时候,这车里长了一株含羞草呢。”

    容若想起刚才的失礼,有些别扭,歪过头去,从身后的车壁上抽出一个抽屉,拿出里面的换洗衣裳,就准备脱衣服。

    卢蕊连忙按住他的手:“你干嘛?”

    容若忽然想到一个点子,嘴角不可察觉的一勾,脸上却是一片茫然又理所当然的肯定着说道:“自然是换衣裳了,我在宫里头值班,时间没来的及,穿着这么一身汗臭衣裳,不换衣服,到时候到了普陀寺,冲撞了菩萨怎么办?”

    卢蕊一愣,想起刚刚他抱住她时,从她身上,传入鼻尖的那股气息,脸突的红了。

    容若看她脸红,装傻问道:“你怎么脸红了?是马车里空气不好,闷着了么?”

    卢蕊慌忙点头:“是啊,今年夏天好像比往常要热。”

    “那等我换了衣裳,再开窗子好么?蕊儿再忍耐一下。”

    以前的蕊儿,她听着都很平常,今天不知怎么的,这一声,却叫的她口干舌燥,浑身酥软,汗毛悚立。

    “好的,好的,你换,你换。”

    这话说完,卢蕊都没看他动,只觉得头脑有些晕,抬头看他,却一下子撞进他那湖水般清澈的眼眸,里头有她的倒影:“你怎么不换?”

    容若似笑非笑,一脸戏谑:“你一直按着我的手,我怎么换?”

    卢蕊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还按在他的手上,脸腾的一下子,更红了,慌忙收回了手,转过身去,看着马车车门,以几不可闻的声音开口:“好了,你换吧。”

    容若看她实在是窘迫,也不再逗她,欢欢喜喜,轻轻松松的换了衣裳,才开口:“我好了。”

    卢蕊嗯了一声,却并没有回头,容若觉着好笑:“你在看什么?”

    “看风景”

    容若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紧闭的门扉,又看了看她,顺着她的眼神看去,还是只能看见雕刻精湛的车门,上头的确镂空雕着梅花,但外面挂着一片帘子,可以看外面的空隙也都被遮住,她说的风景是什么?

    “我怎么没看到风景?”

    卢蕊终于回过神来,可现在她觉着脸颊发烫,耳朵根子也是烧的厉害,不照镜子,她也知道现在她的面上情形如何,又怎么会让他来看见自己这副样子。自然是不肯回头。

    只能又是一顿混说:“风景不一定要用眼睛去看,更要用心去看,你看不见,不过是心盲罢了。”

    容若失笑,问道:“那你的心看见了什么?”

    看见了什么?她什么也没看见,可是,她却又好像看见了,就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我看见,桃花依旧,微风徐徐,落英缤纷,父亲亲自埋了一坛酒在里头,母亲微笑着为父亲擦汗,而我在一旁的秋千架上晃晃悠悠,看蓝天白云,云卷云舒,哥哥难得不欺负我,安静的在一旁练剑,朗月端着奶酥,甜甜的吃着。”

    画面里的她和哥哥都已经长大,父亲母亲也是两鬓斑白。

    原来,她一直都在执着一家人的团聚。

    容若看着卢蕊耳朵由桃红变得粉白,再由粉白变得惨白,不过是一会儿的事。

    他想起她的身世,又想起今日凌晨见着的慧珠,她也变得憔悴了,再精致的妆容都掩盖不了那颓唐气息。

    忽而,他好像明白,为何会这么瑞瑞不安了。

    他怕她过的不好,怕她依然不能放下心魔,怕她念念不忘的目的,终会让她走向毁灭。

    他不是不想见她,只是,他怕,见到的她不是自己记忆中那个言笑晏晏的女子。

    喉头一阵滚动,马车里的确有些闷,他打开车的窗扉。

    卢蕊察觉到他的动作,深深一口气,一口人间的气息!

    车外商铺迭出,人来人往,井然有序,又热闹非凡。

    男女老少,各自过着自己的生活,平凡而安然。

    她看了看坐在自己对面的容若,不知在想些什么,那股忧离的气息再一次散发出来,那股实在而安心的气息消失不见,如昙花一现般。

    她的生活要怎样过?

第四十六章 再遇老道

    马车摇摇晃晃,慢慢行走在街道,郊外的路上。

    容若值了一夜的班,加上前几日的调班,已经许久没有休息,本就疲累,在这晃荡的车厢里,他更是困乏,打了个呵欠,垂眯着眼,不一会儿,就慢慢睡着了。

    卢蕊听着他渐渐均匀轻缓的呼吸,悄悄挪了身子,从对面坐到了他的身旁。

    容若脑袋一耷一耷的在半空中摇晃,卢蕊轻轻把他的头按在肩头,又从肩头挪放在膝头,膝头上放了一个小枕。

    在这静谧的空气里,伴着嘀嗒嘀嗒的跑马声,卢蕊也渐渐靠在车厢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吵杂声惊醒了卢蕊,慢慢睁开眼,感觉不到车子的摇晃,门外朗月也在叫她。

    看来这是到了,下意识的低头一瞧,容若正含笑看着她:“醒了?”

    卢蕊咽了一口唾沫,点了点头:“你也起来吧,该下车了。”

    容若嗯了一声,坐起身,打开车门,下了车,又转向她,伸出手来。

    卢蕊把手放上去,刚一起身,就跌在了马车上。

    保持一个姿势太久,又被容若的头压着,她的腿早就麻了,现在只感觉两条腿就如小小的蚂蚁慢慢攀爬,又痒又痛。

    卢蕊叹了一口气,她好像总是有各种方式摔倒,各种方式腿脚酸麻。

    容若一时不提防,他的手也被带累的砸在了车厢上。

    它抽回手,甩了甩,觉得好多了,看她一脸抱歉的看着自己,笑着宽慰:“无事,只是你还能走路么?”

    卢蕊细细感受,最后无奈摇头:“现在是不可以的,不过可以再等一盏茶的时间,很快就好了。”

    她不想拖后腿,但是这个情况下,她也只能再让人等等。

    “要不你先陪额娘去见方丈,稍后我再来。”

    容若听了,觉得这样也好,点了点头:“那你好好休息会儿,我先去陪母亲。”

    卢蕊看着他就这么走了,觉得理所当然,又有些失望,后来又觉得自己矫情,自己提出的意见,他遵守了,并不能说错了,可是,不知道为何就是觉得别扭,她期待着什么呢?

    朗月上了马车,想给卢蕊捏捏腿,让她放松,尽快好起来,刚一触碰,卢蕊就轻呼一声:“别动!你一碰,我腿更不舒服了。”

    “可是,这样好的快。”

    卢蕊皱着眉头,想着不能让额娘久等,也只好忍一忍了:“那你慢着些”

    朗月听着这句话,立马下手,飞快的上下按摩完毕,又捶了捶腿,说道:“这讲究的就是快,姑娘忍一会儿就好了。”

    果然不久,卢蕊就觉得恢复知觉了,那如死肉一般的感觉没有了,笑盈盈的看着朗月:“你真是我的福星。”

    朗月报以甜甜一笑,扶着她下了马车。

    清风早先跟着容若走了,现在她身边就只剩禾香和朗月两个人。

    下了马车,才看到,原来马车是进了寺里后院的,干干净净的院子里头看得出是有人每天都做了功课,看着有些年头,却又保护很好的墙壁屋檐静静矗立,耳畔从远处传来撞钟的声音。

    大大的四角院子,除了她们,再没有其他人。

    庭院深深深几许,一股苍凉孤寂之感从脚底传来。

    最近,她不知为何,越来越多愁善感,越来越容易钻进自己划的牢,越来越容易找不到自己的存在,丢了自己的心。

    按照道理,在如此神圣严肃清净的地方,她应当感到踏实静然。

    可她没有。

    “谁?”禾香突然呵斥了一声,跑了出去,卢蕊和朗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待在原地,等禾香回来。

    不一会儿,禾香押着一个穿着破烂,醉醉醺醺的道士打扮的人进来,向卢蕊禀告道:“少夫人,这个人刚刚一直在墙外鬼鬼祟祟的,不知道有什么企图。”

    蕊看着一直埋着头,酒气熏人的破烂道士,一股熟悉之感传来,心念闪动:“禾香,让他抬起头来”

    禾香听话的上前,准备抓起他的头发让卢蕊看看,结果她的手刚刚摸到他的发梢,他就倒了下去。

    禾香一个愣神,然后反应过来只是因为酒喝的太多了,所以倒了。

    忍着恶心,禾香弯腰又准备抓他头发,眼看要碰到,他一个翻身,头转向了另外一边,禾香一时失了目标,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她有点觉得这个老道是故意的了。

    看来要小心。

    正要伸手再抓他,在一旁看着的卢蕊淡淡说了声:“禾香,住手!”

    禾香不想让少夫人小看她的功夫,有些不服气:“少夫人,再过一会,我就抓到了。”

    卢蕊看了她一眼,眼睛里没有任何感情:“我不喜欢说废话。”

    禾香只好闭了嘴,恨恨瞪着不起身的老道。

    卢蕊本来还不确定这个人就是那天在御景楼,给她手链的道士,可刚刚看着他和禾香的两个回合,知道他真要动手,禾香一定不是他的对手,他愿意被她押着来,肯定有事要说。

    “师傅,你既然都来了,怎么又不说话?”

    那老道士不理他,依然抱着手里的酒壶,喃喃说着些听不懂的话。

    卢蕊无奈,只好支使出了禾香去外面看守放风。

    “师傅,现在你可以说话了么?”

    那道士透过披散着的头发,看了看卢蕊,哈哈大笑:“孺子可教也。”

    随后站了起来,撩起头发,露出那张熟悉而红润的脸,真的是他!只不过,他剃了胡子么?看着更年轻了。

    “怎么不带着这串珠子?”那老道士杨了杨手里的翠绿水晶珠手链。

    朗月惊的指着他:“这链子不是收在姑娘房里的嫁妆箱子里么?怎么在你这儿?”

    卢蕊却不慌:“随便拿条链子就想唬我?珠子个数都不一样,那条共十二个珠子,小些。而你手上这条一共九个珠子,珠子长着,哦,这也算不得珠子了,一点也不圆亮。”

    朗月听得这一番话,瞪圆了眼睛,看了看他手里的手链,恍然大悟似的:“原来是个骗子,又想来骗姑娘了,你那珠子虽然颜色一样,但也相差的太多,我一时眼花,没看清,幸亏我姑娘是个聪明的,要不然又会被你骗了去。”

    道士哈哈大笑:“小娃,果然好眼力,这串珠子你且收着,回去找找,看看你原来那串还在不在。”

    “你到底是谁?要干什么?这里是寺庙,不是道观。”

    “我是谁,以后你就知道了,现在还不是时机,至于这里是寺庙还是道观,那又何妨?我向来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没人拦的住我,再说了,我哪里就是个道士了?穿了件道袍,就一定是道士么?什么逻辑?”

第四十七章 是鬼吧?

    卢蕊觉得和他打交道真是疲倦,很有一种牛头不对马嘴的疲累,只好点了点头,敷衍道:“罢了罢了,是我说错了,那这位公子,你在这里是做什么呢?”

    “我不是公子,别叫我公子。”

    卢蕊想着第一次见他,听沈依骂得那样,也不见他这般难缠,难道他有受虐倾向?

    “那小女子我该叫你什么?”

    那老道士腾出一只手来,想要缕缕自己的胡须,摸了半天,才发现没有,一下子吃了一惊,立马上下摸着自己的脸,感觉到有皱纹沟壑,才放下心来,看了看手里抱着的酒壶,嫌弃的扔在地上,酒真是个坏东西,差点露了真面目了。

    卢蕊本来看他在细细思考着,忽然一个大动作,扔了酒壶,吓了一跳,这人,真是有病!

    算了,还是别和他说话了,弄得自己都要神经了。

    想着抬脚就准备走,正思索到底怎么称呼他自己好的男子看她要走,立马上前拦着:“话都没说完呢,怎么这么着急走,是去见你的情郎吧!”

    卢蕊觉得自己此刻像个即将爆发的火山,她怎么会还想着找这个人,问问怎么回事?居然觉得会有什么玄机!

    现在看来,都不过是被他一时迷惑了,上次那些玄妙的事,估计都是江湖伎俩,虽然不知道他图什么?总归,他不是个正经人。

    忍着气,她闪到一边,又准备走,那男子反而不拦她了,卢蕊虽然奇怪他这么容易就放弃了,也不多想,随即就听得他在后面笑着:“小娃,不要你的银月了么?”

    卢蕊心头一震,回过头去,他手里不正是她的银月么?

    银月就是那次容若从皇宫头得了赏赐,送给她的,她见它色泽光亮,很是喜欢,平时闲了总会练练手,一次晚上心情不好,拉着这弓弦玩,竟发现他每拉一次,月光下,都会有一阵银光闪过,所以取了名字为银月。

    “它怎么会在你这里?”

    “你这个小娃,火气不要那么大。我不是说了嘛,世上没有我去不了的地方,没有我拿不到的东西,才跟你说了,你怎么又忘了?小小年纪,记性就这么不好,以后可怎么办啊。

    说着就一脸担忧,好像真的在担心她一般。

    卢蕊瞪着他看了半天,最后实在没法,无奈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小娃,要听我说话了?”

    “嗯”心不甘情不愿的答应了一声。

    “这才是乖孩子嘛,老道儿我跟你。。。不对不对,不是老道儿,是仙子,本仙子跟你说,你手上带着的那手链是给你计算日子的,而且关键时候还能救你一命。”

    卢蕊听着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腕,果然左手腕上就戴着那串手链。

    “你。。。什么时候?”这又是和御景楼一样的把戏!

    “诶,你瞪我也没用,为了防止你取下来,我已经上了咒了。”

    卢蕊不信,抓着水晶链就想取下来,可是不管是转着圈,还是硬扯,手腕都红了,那水晶链还是安安稳稳的戴在手上。

    “你到底做了什么?你到底是谁?”

    “不要着急,还有不要白费劲了,再这样下去,你的手废了可不关我的事哦。”他声音不急不缓,娓娓说来,语气里还有一丝丝的幸灾乐祸的意味。

    卢蕊心头觉得甚是委屈,她怎么就遇上了这个无赖,还有这么些个破事。

    “小娃,别那么幽怨的看着我嘛,以后你就知道了,我跟你说啊,这手链呢,你也记得,原先是十二颗,现在只有九颗,之所以这样,我应该说了,只要你成亲了,那这个手链就算启动了,每一个季度为一颗,十二颗,那就是三年,从你成亲到现在正好九个月,于是有三颗消融。”

    “这水晶珠呢,都是有灵性的,每一颗计时完成,就消融到临近的珠子里头,所以你现在看到的珠子变得有点长,当然,也有点。。。丑!”

    好像丑这个字很难以说出口一般,男子忸怩了半天,才哆嗦着说出了这个字。后深吸一口气,又慢慢说道:“换句话说,你,还有两年又三个月。”

    “什么计时?什么季度?什么两年三个月?你都在说什么?”

    男子叹了一口气:“以后你就知道了。”

    卢蕊实在无语:“你总是说我以后就会知道,那你就不能留着以后,到了时候一次性跟我说完?这样说一半留一半,吊人胃口,你觉着好玩么?”

    男子一时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慢慢开口:“若你能早早的听了我的话,戴着这串珠子,我还会又回来一趟就为了让你戴着这东西?要不是你不听话,我会想办法让你心服口服的戴着?”

    “你不是会施咒么?你直接施咒让我戴着不就得了,多此一举,说什么话啊,还半天说不到点子上?”

    “嘿,你个小娃,我还不是怕你砍了自己的手?”

    “你放心,我不像你那么蠢。为了见我一面,还自毁形象。”

    男子郁闷的看着对面这个女孩,他怎么从来不知道她这么会说呢?难不成是以前憋的太久了?而后,又反应过来,笑嘻嘻地:“就你那点微末伎俩,还想用激将法?不管用!别费心了,以后该你知道的,你自然会知道。”

    卢蕊撇了撇嘴,伸出手来:“把我的银月还我!”

    男子杨着空空如也的手:“我给你放回去了,寺里你还想带个凶器进去么?也不怕冒犯,好了,快回去找你的情郎吧啊!”

    说完一阵风来,人就不见了。

    “姑娘?不会是鬼吧?”朗月拽了拽卢蕊的衣袖。

    “光天化日之下,哪里来的鬼?何况,这里是寺庙,鬼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进来么?还有,他也不配当鬼,鬼都比他好看。”

    “说的也是!”

    “今天的事,不要和别人说起,禾香问起,你随便打发了就是。”

    朗月点了点头:“是!姑娘,我们先去找夫人和姑爷吧,已经耽搁很久了。”

    卢蕊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水晶链,烦躁的甩了甩手,向院外走去。

    绕过几条小道,依然没有看见一个人,卢蕊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

    普陀寺她第一次来,不知道该怎么走。

    禾香也有些着急,刚刚她在外面放风,也是没有看见一个人,忽然听到一语声音。

    正茫然间,就瞧见清风从远处走来:“少夫人,原来你在这里,让奴婢好找。少爷原本想来接你,结果被方丈请去听佛了,就差了奴婢来。”

第四十八章 乐极生悲

    卢蕊一行三人跟着清风到了容若早已经安排好院子里,这个院子很大,有几个厢房可供香客寄住,如今不是上香旺盛时候,院子里头空空的,只住了他们一个纳兰府里的人,容若却还是不放心,直接包下了整个院子。

    她和容若在西厢房,额娘在南厢房,隔的不远,也好相互照应。

    到得房内,卢蕊修整了一番,留下禾香,带了清风朗月去了南厢房找额娘请罪。

    还没到,就看见锦绣坐在外头打络子玩。

    “锦绣姑娘怎么坐在这儿,额娘呢?”

    锦绣把手放在嘴上,示意她小声些。

    “夫人一到就困了,路上颠簸,这又怀了孕,怎么不累,这可不?早就睡下了,还让人不要打扰她,说少夫人来了也不必请罪,知道你有苦衷。”

    卢蕊笑着:“额娘真真好,这般疲累了,依然还挂念我。”

    锦绣点了点头,说了声是,又招呼着找了椅子来让她坐。

    两个人商量着打络子的花样和颜色。

    随后朗月也参合进来,清风就在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几个人玩的日暮西垂,锦绣想着夫人该醒了,就连忙进去,卢蕊拉着说是一起去服侍母亲,也就一并进去了。

    纳兰夫人看着卢蕊和锦绣一起进来,虽然有些吃惊,猜着她一定在外头等了许久,却也感念她的孝顺,心下多了几分温暖,笑着招呼她,说了一会话,又用了些清粥,便又觉得累了,就让她们退下。

    卢蕊也觉得甚是累了,毕竟赶了一个上午的路,和那个道士也周旋许久,后来打络子也不曾休息,刚刚又忙前忙后的服侍着额娘,身子就有些受不住。

    等回到西厢房,看容若依然还没有回来,想来他和主持有缘,多说了会话,她也懒得多想,不管他,顾自睡了。

    第二日,阳光正好,透过窗子纱帐,卢蕊依然能感觉到阵阵暖意,昨日竟然是她自父亲去了以后第一次睡的这般沉,这地方天然有一股安神的魔力。

    她伸了个懒腰,转了转脖子,朗月正好端水进来:“姑娘醒了?正好呢!”

    “昨日容若可回来了?”

    朗月抿嘴一笑:“回来过了,不过也都后半夜了,一大早的,姑爷就起身了,也不要我们服侍,说是还要和主持再论论道法呢。”

    卢蕊觉着惊奇,她向来不知道他居然也对佛法有所研究,不过对于他,她所不知道的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一个两个。

    想着,晃了晃头,接过朗月递过来的热手帕,搽了脸,一切梳妆打扮好,就去了南厢房,昨日听着一个小和尚说普陀寺后山有些意思,她正想要去,顺便也把额娘带上,散散心。

    到了南厢房,纳兰夫人刚刚起来,又是一阵打扮用膳,等到诸事完毕,已经一个时辰过去了。

    纳兰夫人看卢蕊等在一旁,有些焉,笑了:“你也别再我这儿呆着了,我现在是越来越容易疲累了,你瞧也没干什么,这会子功夫就又累了,你先回去吧,我先歇会,过了晌午,你再来,我们一起去后山看看。”

    卢蕊只能照办,先回去,到了西厢房,容若却已经回来了。

    “还以为你是都要住在主持哪里了,怎的现在回来了?”

    容若腼腆一笑:“昨日和主持多说了些话,说着他们每日都有早课,我说想要体验一番,主持也答应了,所以今日起的早了些。额娘怎么样?”

    卢蕊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额娘的身子越发重了,看着也有些辛苦,今日才只是多坐了会,就累的不行了。”

    说着抬头一看,容若面色难看,有些担忧,又只好宽慰:“也没什么大碍,只要多注意休息就好了,你也不必太忧心,而且额娘兴致也还好,刚刚还约了下午一起游后山呢。你要不去听佛法了,就一起吧。”

    容若答应一声,约着下午的游山。

    普陀寺其实建在京城郊外一座不小的山脚下,而之所以没有修在山顶,让世人瞻仰登山以表虔诚,乃是当年第一任主持方丈说,心中有佛,依然诚,心中无佛,即便山高路远,也就只是修饰。何况,出家人以慈悲为怀,断没有为了形式上的好看,而苦了来求佛的香客。

    于是,普陀寺就在令人惊诧中,建在了山脚。不过,也因为主持方丈的影响,山上倒也没有其他人跑去建屋筑巢,一百多年过去,风吹日晒,即便是经历了战乱,它也屹立不倒。

    而后面的那座山也就成了普陀寺的另一处光景,许多人除了上香,就是上山登顶,领略它的一番滋味。

    卢蕊午觉醒来,还没起身,只是意识清醒,转头一看,便见容若正歪在榻上,垂着的手轻轻抓着一本金刚经,摇摇欲坠。

    她哑然失笑,说了让他好生歇着,睡睡午觉,毕竟他已经许久没有睡饱过了,下午还要登山,好好休息才是要紧。

    却不知道他究竟是着了什么魔,说是一定要先研究研究金刚经,并不睡。她坳不过他,就打趣说他不如出家了算了。

    他居然跟着一起贫:“你出家了,我才去出家。”

    弄得她哭笑不得,也懒得和他争辩,看他依然拽着金刚经,叹了一口气,就自己翻身睡了。

    结果这一觉醒来,就看见他打盹的样子,岂不是打脸了?

    看着他一点一点的头,不过一会儿功夫,卢蕊便计上心头,悄悄下了床,到了书桌前,拿着细毛笔,就着容若中午研磨后还没有干透的墨,回到榻边,想了想,伸手往他脸上而去。

    完成自己的‘杰作’,想象着待会儿他的反应,一定很好玩,卢蕊光想想,就笑得越发开心了。

    然而她忘了,世上有个词叫乐极生悲。

    刚刚转身,卢蕊就不小心踩到容若放在榻边的鞋子,脚一歪,一个趔趄,扑在了容若身上。

    容若原本睡着好好的,突然感觉脸上有些痒痒的,又觉得有一束目光一直盯着自己看,正要睁眼,一道重力把自己扑倒了,头一下子砸在榻边缘上,腰也使劲一歪,悬空受力,疼得不行。

    原本就朦朦胧胧的意识,这么一来,头更晕了,虽然知道自己醒着,也实在没有力气说一句话,只能闷哼一声。

    突然的一摔,卢蕊也有些懵,但也恼恨自己不中用,就听得一声闷哼,她连忙起来,结果脚不受力,一歪,又倒了下去。

    此刻,卢蕊心情无比郁闷愧疚,也充满了对容若的同情。

    容若也是满腹委屈,他好好的打个盹儿,也能天降人祸。

    一着重击已然是疼痛难忍,还没缓过神,就又是一着重击。

    他费力的低头看,就见着了一张无比抱歉却又无比无辜的脸。

第四十九章 上山

    卢蕊一抬头,就对上了一脸苦痛容若,立马心虚的低下头,躲避着他那哀怨的目光。

    “还要这样压着我多久?”

    卢蕊这下不敢轻举妄动了,慢慢起身,慢慢挺起酸痛的腰,慢慢挪动受伤的脚踝。

    这次,她终于成功起来,并且坐到了榻上另外一边。

    容若双手撑着身体,费力的坐起来,卢蕊想要上前帮忙,想了想,还是算了,要是一会儿她又把他扑倒了,那真的一点面子都没有了,虽然现在也已经没有了。

    等到容若坐好,卢蕊原本想要诚心诚意的道歉,忽的抬头,就看见他顶着一张被她画花了的脸,本就滑稽的脸,加上他因为疼痛而紧蹙的眉头,这画面就更加不能看了。

    卢蕊咽了咽唾沫,把脸别向了一边,嗫嚅道:“那个,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但是,你是不是很疼?如果很疼,你打我吧。”

    说着就闭上眼睛,转过头去,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容若揉了揉自己的腰,伸了伸手臂,左右晃动了一下肩膀和脑袋,呼出一口浊气,这才看着眼前这个不敢面对她的罪魁祸首。

    正要开口说他没事,就看见她右手上一片墨渍,再瞧了瞧地上,一只狼毫毛笔正静静躺在地上,像是个旁观者,见证了刚刚那尴尬的一幕。

    想着脸上那有些酥酥麻麻的感觉,容若一下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她真的是越来越多的带给他意想不到了。

    他从未想过看着这么文静的女孩,居然也会这么顽皮,做出这么孩子气的动作。

    看着她一副做错了事情,怕被大人发现,发现了又怕大人责怪,不怕责怪也希望能从轻发落的样子,心头那些微的不耐烦一下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可奈何的宠溺,这种感觉,容若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只是心头一块柔软的地方不知怎么就被触碰了。

    不过,这个孩子太调皮了些,也不该轻易放过。

    容若捡起地上的毛笔,冷冷开口,嘴角却憋着笑:“那我就打了啊,不要睁眼!”

    卢蕊一听这话,紧张得只能紧紧拽住衣角,一张脸使劲缩写,背也微微有些后倾。

    然而等了半天,却只觉得脸上有湿湿痒痒的不明物体左右上下滑动,卢蕊心中一凉,差点叫起来,就在张口的一瞬间,忽的明白了现在正在发生什么。

    悄悄挣开眼,就看见一张无比认真,忍着笑意,放大了,画花了的脸在眼前晃动。

    卢蕊心中叹了一口气,她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报应不爽。

    容若看了看自己的杰作,他可以算得上是重新给她上了妆,浓浓的眉毛,大大的嘴唇,还有额角的花钿,除了颜色都清一色的墨迹,其实,他觉得还是很好看的,当然,这个只是他的错觉。

    卢蕊发现脸上那种令人不舒服的触觉消失了,便探问:“怎么样?我可以挣开眼睛了么?”

    “挣开吧”

    原本觉得还可以看的脸,一加上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睛,整个人看来都诡异极了,心头突然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不顾她探寻的目光和欲言又止的沉默,朗声吩咐:“来人,打洗脸水”

    清风朗月正在外面收拾着下午上山要用的东西,忽然听到这一声急切的声音,都唬了一跳,忙忙的去打水去了。

    等到清风端着水,进了房,首先看到的就是容若那一张滑稽可笑的脸,恍然大悟,难怪少爷这么急切。

    她倒想不到,少夫人也是这么顽皮,在看卢蕊那一张脸,嘴角的笑意却立马凝固了,一时竟然呆着不动了。

    后脚跟着的朗月推了推清风:“怎么不进去,在这挡人?”

    等越过她的肩膀,斜看进去,忍着笑的嘴角也慢慢凝固,不过她没有发愣,抢过清风手上的水盆往支架上一放,就急忙拧起帕子,跑到卢蕊跟前,细细为她擦拭脸上的墨迹。

    清风感觉手上一轻,回过神来,仓皇看着忙碌的朗月,茫然的少夫人,懊恼的容若。

    禾香在外头检查车马,错过了刚才发生的事情,一进来,就看见容若那张脸,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打破了屋里莫名流动的沉默。

    卢蕊听到笑声,想着终于有个人欣赏她的手笔了,正要咧嘴,就看到容若一个眼神横扫过来,立马就闭了嘴,再看朗月清风一脸凝重,心头也是莫名不安,她看不到容若在她脸上画了什么,而现在想去看也来不及了,墨迹刚刚被朗月擦拭干净了。

    云里雾里的卢蕊要去请额娘的时候,就看见锦绣过来说纳兰夫人觉得疲累,不想上山了,让她们也早去早回,不要逗留太久。

    卢蕊点了点头,扭了扭自己刚刚崴了的脚踝,还是有点微痛,要不明日再去吧。

    想着就要去和容若商量这个变更,还没走到门口,又变了心思,今天她做错了事,还是不要再去惹不痛快了,刚刚他擦拭脸颊的时候,就一直木着一张脸,只怕他是生气了。

    容若收拾好出来,就看见卢蕊站在门口发愣,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也没有半点动静:“蕊儿?蕊儿?蕊儿!”

    “嗯,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你怎么了?”

    “你,不生气了?”

    容若耸了耸肩,径自走了,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卢蕊踩着一双小脚,追上去前去:“别生气了,下次我再也不做这样的事了,还不行么?”

    到了后门,容若依然没有搭理卢蕊,只是从禾香手里接过马绳,翻身上马,居高临下的看着一脸泄气的卢蕊。

    前头他不小心画错了画的不安已经消失,只剩下一阵欢愉。

    她第一次露出这么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再逗逗她罢。

    想着,就策马出去了,留下一脸着急的卢蕊。

    禾香看少爷消失在视野里,悄悄挪到卢蕊身边:“少夫人,你还上山么?”

    卢蕊回头看着禾香:“你会架马车吗?”

    禾香点了点头。

    卢蕊一下放下心来,昂首挺胸:“自然要上!”

    朗月有点担忧,山上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呢,虽然这么多年了,很少出过事,可也不是没有出过事,身边即使有禾香这个练家子,清风这个深藏不露,但是,风险还是太大。

    然而卢蕊已经下定决心,不容朗月的反对,坚持要去。

    禾香和清风看朗月都没有劝住少夫人,看来她是去定了,也不阻拦,扶着卢蕊上了马车。

    朗月无法,只能也爬上马车,坐在自家姑娘旁边。

    姑娘的那股子倔强好强又上来了。

第五十章 你敢?

    马车一跑起来,卢蕊其实就有些后悔了,她对这次上山也不是很有把握。

    虽然以前为了躲避追杀,也曾经在深山躲藏过,但是,那时候,她更担心的是杀手的步步紧逼,没有过多精力去害怕担忧深处何处。

    更何况,有哥哥陪着她,保护她,不是她一个人,心里多少有些慰籍。

    可现在,容若气急而走,撂下她,再看了看坐在对面的朗月,这个和自己与哥哥一起共存亡,算得上是亲人的小姐姐,卢蕊不由得暗暗叹了一口气。

    心中稍稍温暖和缓了一点。

    上山路途颠簸,车子左晃右荡,卢蕊挑开车帘,看向外面。

    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原来道路狭窄,她看的那一面正是临涯的那一边。车轮跑过,弯弯曲曲的留下车轱辘印子,有些甚至离悬崖只有一只手掌宽!

    卢蕊倒吸一口凉气,犹豫了半天,还是没说让她们注意些,就怕不说还好,一说,紧张之下,力道不对,翻了车,更不是闹着玩的。

    何况,禾香应当知道轻重。

    朗月见自家姑娘一直看着外面,好奇:“姑娘,看什么呢?有什么风景么?”

    说着就要挪动身子捱到她的身边去一探究竟。

    卢蕊觉察她的用心,连忙放了帘子:“没什么”。

    朗月半信半疑,坐了回去,刚一坐稳,车就突然停下了,惯性使得卢蕊朗月往前冲。

    前面传来禾香欢快的声音:“姑娘,你看。”

    卢蕊揉着撞得七荤八素的头,打开车门,迷糊的看向外面。

    不远处,容若正骑在马上,笑吟吟的看着她。

    禾香还没有意识到因为自己的急停造成的后果,笑嘻嘻的说道:“少夫人,你瞧,少爷还是心疼您呢。”

    卢蕊瞪了禾香一眼,禾香万分委屈,她没有说错话啊。

    清风看卢蕊一直揉着额头,就知道一定是刚刚停得猛了,少夫人撞到了头,连忙拉住还想喋喋不休的禾香。

    容若笑着下马,缓缓走过来,卢蕊哼了一声,坐回了车里,车门却没关。

    “下来,我带你上山。”

    卢蕊没理他,只是吩咐道:“禾香,继续走,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停下。”

    禾香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卢蕊,又看了看笑盈盈的容若,她该听谁的?

    虽然暗地里,一切遵照卢蕊,可这是明面上啊,她多少算是纳兰府家的家奴。所以,她该听谁的?她有点头疼。

    清风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两个人你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

    卢蕊看两个人都不动,便自己出来,推了推清风,坐在了她的位子上,又从禾香手里抢过马鞭,还没打下去,手就被拽住了。

    卢蕊斜看容若依旧那副笑面虎的样子,气不打一出来,她怎么从来不知道这个男子也算的上是无赖一个呢?

    “你放手。”

    “你下来!”

    “你放手!”

    “你下来!”

    两个人来来去去都是这么两句话,朗月实在听不下去了,上前劝到:“姑娘,你就听姑爷的话,下去吧,说不定姑爷是来赔罪的,你总得给个面子不是?”

    卢蕊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一脸心虚的朗月:“你哪边的?”

    “自然是姑娘这一边的。”

    “我这一边,你帮他说话?”

    “我。。。”

    容若看这局面僵持不下,有些无奈了,他想不到她是这般心气,本来是想逗逗她,当然还有点小私心,突然出现想让她也尝尝被撞的滋味。

    嗯!罢了,向曹寅学习吧,说不过,就动手。

    于是二话不说,直接抱起卢蕊就往前走去。

    卢蕊身子突然腾空,吓了一跳,使劲挣扎着要下地:“你放我下来。”

    纵然卢蕊身子轻,他功夫好,也禁不起她这般折腾反抗。

    “你再闹,我就把你丢下去。”说着看看旁边的悬崖。

    卢蕊使劲咽了一口气,瞪着容若,底气不足:“你敢?”

    容若看她一下不扑腾了,知道凑了效,得寸进尺的笑着说:“你说我敢不敢?”

    话一说完,就把她移了位子,抱着她的双手伸出去,腾空放在悬崖上方。

    卢蕊一个激灵,本能的搂住容若的脖子,讨价还价:“你要是敢扔我,我就拉着你一起。”

    容若一愣,这和想象不符啊,她应该吓得梨花带雨,再也不敢乱动,乖乖听话才对,慧珠就是这样的。

    而她居然还能威胁他!

    悻悻然的收回手,也不再说话,嘴角的笑意消失了,抱着她,只是继续往前走。

    气氛突然变得低下,她一时摸不着头脑,但他不再恐吓她了,她也不想再惹他。

    几步之后,容若走到了马跟前,把手中的卢蕊放在了马背上侧坐着。

    卢蕊一脱离他的怀抱,意识到自己在马背上,立即换了姿势,正面坐好,刚刚抓着马绳,就感觉有个温热的躯体贴在了后背上,整个人顿时就僵住了。

    容若从她手里拿过绳子,朝身后头的清风她们三个喊到:“你们回去吧。”

    喊完,一甩马鞭,奔腾而去。

    清风,朗月,禾香三个人一脸惊诧的看着对方,然后才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笑着驾车掉头回普陀寺。

    卢蕊在一阵一阵上下颠簸中回过神来:“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不是说要上山看看么?我现在在带你上山啊。”

    “谁要你带我上山了?分明我一个人也可以。”

    “真的,那我就把你放下来,你一个人走着上山吧。”

    卢蕊刚要说好,就想到了刚刚发生的事,张了张嘴,还是把话都咽了回去。

    “想不到你也有无话可说的时候。”

    卢蕊强辩:“我也想不到堂堂一个享誉大清的才子纳兰成德居然这般无赖。”

    “我也没想到堂堂三品淑人居然这么得理不饶人。”

    “谁说我得理不饶人了?分明是你无赖,以前怎么不见你这般样子?看来,那句臭味相投真真是适合你们。”

    “我们?我和谁?”

    “当然是。。。”

    卢蕊突然住了口,她为什么会突然想起玄烨?想起那晚在宫中得知容若和慧珠事情后,和他相处的那片刻?

    卢蕊隐隐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想要忘掉,可却又不自主的想起容若和慧珠的感情,心头那点和容若斗嘴的激情一下,都消散了,只觉得可笑而可悲。

    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她和慧珠一起面临险境,都挂在悬崖峭壁上,而他只有精力救一个人,他会救谁?

    “怎么不说话了?当然是谁?”

    “啊?没有,没有谁,口误!”

    容若狐疑的看了看怀里的人,这姑娘情绪变化真快,却忘了自己也是个善变的主。

第五十一章 翩若鸿飞

    在去往山顶的路上,周边的风景卢蕊都忽略不看了。

    她在想一个问题,很重要的问题。

    她到底要不要直接了当的问容若,他和慧珠的事情?

    问了,他会怎么回答,还是,并不承认,绝口不提?

    而她又能不能从中得到她想要知道的事情?

    一路上,卢蕊思绪纷杂,不知道该作何选择。

    马儿越跑越快,风土飞扬,她的脸直愣愣地受着风,尘,土,叶的刮擦,连原本梳的齐整的发髻也开始有发丝飘扬。

    到了山顶时,卢蕊已经彻底变得灰头土脸的了。

    容若扶她下来时,抿着嘴,淡然问着:“带了梳妆匣子没有?”

    卢蕊一愣,斜眼看了看在空中来回飘荡的发丝,不在意的摆摆手:“你突然把我抢走,东西都在车上呢。”

    “抢走?我可是你的夫君。”

    卢蕊闻此言,定定的看着他:“你是我的夫君?”

    “难道不是么?”

    卢蕊低头一笑,又扬起脸,仰视着他:“是,你是我的夫君。”

    容若被她炽烈的眼光看得有些不自在起来,偏过头去:“看风景吧。”

    卢蕊好笑,顺从地跟他一起,眺望远处。

    山脚下除了普陀寺的肃然,还有隔了一条江河的恬然小村落,错落有致的菜田,青青绿绿,还有红花遍野。强烈的色差,规整的形状,谱写了一副盎然的景象。

    卢蕊深吸了一口气,张开双臂,闭上眼睛,听风的呢喃,花的絮语。

    容若转头时,就看见了这么一副如仙子落入凡间的景象,此刻的卢蕊浑身散发的气息,都那么让人清爽舒适,飘渺而又清晰。

    微风拂过她纷乱的发梢,带着它一起跳舞,衣裙也有些按耐不住,跃跃欲试,然而风不够热情,不够猛烈,只能邀请飘扬的青丝。

    微微露出的手臂,洁白晶莹,一个形状怪异的手镯子,像是隐隐发光。

    容若眨了眨眼,应当只是阳光的作用。

    风渐渐的有些强劲,倍受冷落的裙角这时也变得欢快了,发出刷刷的笑声。

    卢蕊嘴角含笑,身子渐渐的有些倾斜,容若心中一禀,慌忙抓住她翻飞的衣袖。

    翩若鸿飞!

    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形容,以往,他读汉史,汉成帝第二位皇后赵飞燕的故事,记录了一件轶事,赵飞燕极瘦弱,站在风中,舞袖翩跹,如要随风而去。

    汉成帝看了很是担忧,急忙抓住她,唯恐时辰晚了。

    那时,他还觉得有些可笑,世上哪有风一吹,便会飘散而去的人儿。

    然而,此刻,当他心急慌乱,只知道要抓住眼前的女子时,他才突然明白,原来,那个故事不只是故事,其中还有饱含的深情。

    卢蕊突然觉得有一道力在拉扯她,挣开眼,就看见了容若正紧紧的拽着自己的衣袍,脸上神情莫测。

    而此刻,风也慢慢疲累了,渐渐停了下来。

    “蕊儿,我帮你绾发吧。”

    卢蕊着魔一样的,温顺的点了点头,破天荒没有问他没有梳子,他如何绾发?他又是从何学来的?

    容若笑着扶她在一棵树下石上坐着,轻轻的,一一取下发簪,头饰,放下青丝。

    卢蕊安安静静的坐着,任由容若的双手轻缓梳拢她乱飞的发丝,对于他的技艺,她毫不怀疑,她不知道这份信任从哪里来,又或许,她不是信任她的技艺,只是就想这么依靠着他,慢慢把自己融进他的生活习惯里,代替掉慧珠遗留的影子。

    她感觉他的手穿过她的发丝,触摸着她的头皮,他的气息喷在她的头顶,在风中保持着一股属于他的温暖。

    两个人第一次在沉默中没有感觉到莫名其妙的尴尬,只有一丝丝情义在暗暗流走。

    时间过得很快,阳光变得越来越暗,倒是有点点红光晚霞慢慢透过树梢,洒透下来。

    而此时,容若也弄好了。

    卢蕊用手摸了摸,后面不是光光的,反而抓住了一把头发。

    她惊愕抬头望他,容若知道她什么意思,笑着说:“太繁复的我也不会,何况,我觉得这个发式更合适你,我记得,第一次见你,你好像就是这么简单的样式。”

    卢蕊想了想他们第一次见面,在广源寺的寺门前,他们命运一般的遇见。

    “那时你心情看着很不好呢?”

    容若怔愣了会,才明白她说的是在广源寺的那次,而他想说的是那次在清湖的画舫上遥看的她。

    罢了,原本也许就是误看,更何况,他把她当做了另外一个人。

    “那时,有一个故人离我而去,心中愁闷不已,所以,我的脾气很不好。”

    卢蕊笑了笑:“你的脾性么?不是你想像中的那么坏,也没有你想像中的那么好。”

    “你的脾性原本我以为是温婉而有风骨的,如今,我发现,除了这些,你还很骄傲。”

    “骄傲和风骨不是一样的么?”

    “不一样,骄傲是不肯低头,风骨是即便低头,都不会失了气度。”

    “照你这么说,我岂不是是一个很矛盾的人?”

    “不矛盾”

    卢蕊笑了笑,玩着自己的头发,状似漫不经心的问道:“那你的那个故人如今怎么样了?你还是为她的离开而心疼么?”

    容若转头看着卢蕊,像是要把她看到骨子深处去,却又反应过来,觉得自己想多了,她怎么会知道他说的是慧珠呢。

    即便她再聪慧,也应当不会知道这件事,阿玛额娘是下了死命令的。其实,她知道或不知道,对于他,都没有什么妨碍,只是,他还是更偏向于她不知道。

    “她现在么,过的好像不太如心意。”

    “那你,担心她么?要不要,帮她一把?”

    容若怅然的摇了摇头:“谁也帮不了她,她自己选的路,没人能够转寰。”

    “但如果,要你拿生命去换,帮她度过一切苦恼,你愿意么?”

    容若清幽的眸光忽的变得明亮,转瞬间,又消散下去,重回颓败:“不可能,即便付出我的生命,她的困境,依然不能解!”

    这么说,如果真的有这种交易,他会的,他会毫不犹豫的放弃自己的生命,来成全她的自由。

    卢蕊忽然想到他问她“难道我不是你的夫君么?”

    这句话言犹在耳,不过一会儿,就推到不见。

    错了,她理解错了,她是他的妻,他是她的夫,不过不是爱人罢了。

    夕阳渐渐垂落,终于最后一点余晖也消失在天边,晚风呼啸,她抱了抱自己,有些凉。

    她扬起头,看着他,一字一顿:“我们下山吧,又起风了。”

第五十二章 绾青丝

    容若点了点头,扶她上马,像来时一样,两个人共乘一骑,打马下山。

    晚风比午后的微风猛烈,卢蕊只觉得脸上被吹得难受,扯了扯身后容若衣角:“你慢些,风太大了。”

    容若懂了她的意思,停下马来,抱着她从前面转到了后面坐着,轻声安慰:“坐我后面吧,这样,你就不会被风刮着了。”

    “那你呢?”

    “我堂堂一个男儿身,还怕这点子风么?放心吧,你就安心在后头坐着,抱紧我,别摔了。”

    卢蕊笑着把整个人扑在他的背上,紧紧的抱住了他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背上,听马蹄得得得飞奔,听风在耳旁呼啸,她觉得安宁,她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可以用一生的时间,就这么让她抱着他,一直跑下去。

    可是,世上没有走不完的路,也没有无目的的奔跑。

    他们终究还是在天幕完全黑下来之前赶回了普陀寺。

    卢蕊第一次觉得,太过于平安的道路也是无趣,突然的就有些想念从前和哥哥亡命的时候了。

    禾香老远就听到马蹄声了,却又碍于清风在,只能拉了朗月说要去外面看看,怎么少夫人和少爷还没有回来。

    清风耳力没有禾香好,但多少听到了些,就笑着摆好了碗筷,追上她们,说要一起去看看。

    禾香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大概摸清了她的武功段位,知道自己一个人对付她,绰绰有余了。

    不过,这种时刻最好永远不要来临,她对这个和她算得上是一起长大的清风还是很有感情的。

    她们刚刚走到后院门外,就看见一重黑影伴着马蹄声晃晃荡荡的往这边快速移动,连朗月都听见了声音,看见了坐在马上,控制缰绳,风朗俊逸的纳兰容若。

    “回来了回来了,清风,你快去南厢房去知会一声,免得夫人挂念担忧。”

    清风答应了一声,赶忙跑着去了。

    两个人利落得进房用膳,又四处走走散了散食,便各自安好洗漱,分榻而眠,再无它话。

    翌日起来,卢蕊擦了脸,便坐在梳妆台前,让朗月来给她上妆梳头。

    朗月刚刚拿起梳子,就被容若夺了过去:“我来吧,你先下去帮着清风收拾罢”

    朗月睁大了眼睛,一脸震惊,半天才支支吾吾地答应了一声,轻飘飘的在外走,她有点懵,什么时候姑娘和姑爷感情这么好了?

    卢蕊看他拿了梳子,想起昨日他给她梳的发髻,心头就暗叫不好,她不是不喜欢他给她梳妆,只是,他的梳法也就只能院子里头走走,出大门就不行了,何况今天她要去陪额娘一起去听佛经,不修边幅恐怕会冒犯了佛主。

    即便她不信这些,却也不能随意对待。

    容若看她今日不像昨日那般,猜到她的想法,自信说道:“放心吧,虽然我不会繁复的,也是能让你出去见人的。”

    卢蕊透过铜镜往后看他,接收到他的鼓动怂恿,心头一松,点头算是答应了。

    半个时辰过去,原本就有些困乏的身子在流淌的时光里,渐渐的歪了,歪的狠了,就扯着了头发,疼得醒过来。

    卢蕊呲牙咧嘴:“你好了没有?还要多久?”

    容若面不改色的说:“快了。”

    卢蕊看了看镜中他所说的快了,不看还行,一看,差点吐血。

    卢蕊指了指自己才只是绾了一半的头发,压着声音问道:“这叫快了?你的快了是半个时辰?我还没上妆呢!”

    “别着急啊,我说快了就是快了”

    卢蕊不想和他纠缠,又不想伤他的自尊心,只能试探问道:“要不把朗月叫进来吧,先让她帮我上妆?”

    容若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你放心,不会耽误你的,我也要去陪额娘。”

    卢蕊哀叹一声,这叫她怎么放心?罢了罢了,到时候她就把所有责任推到他身上好了。

    又过了一个时辰,容若摇醒了睡得有些迷蒙的卢蕊:“看,好看吧。”

    卢蕊睁着一双虚眯眼,看着镜中的自己。

    一下子,睡意全都没有,眼睛立马弹开,心中暗暗惊叹。

    “想不到你手艺挺好的,就是慢了点。”

    “慢工出细活嘛,你觉得满意么?”

    卢蕊转头看他,笑着回答:“自然满意”

    只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

    正好朗月进来,看到姑娘的头发妆容,眼前一亮,同样是两把头,她怎么没有梳出这样清新而又端庄的感觉来呢?

    头饰颜色淡雅,和姑娘的衣裳正好相衬,原本就如柳叶的眉毛被姑爷一画,更是摇曳起来,眸光流转,如春风徐来。

    三个人走出房来,清风正在院中给花浇水,看见少夫人,手中的壶一下掉在了地上,浇壶里的水都倾洒出来,湿了原本干净的青石地面。

    禾香听到声音,从外面跑出来,先看了看清风和她掉在地面上的壶,又看了看少夫人,顿时就明白了为什么,还没来的及开口打圆场,清风就自己笑起来,虽然有点强颜欢笑的意思,不过好在还看的过去:“少夫人,看我这么毛手毛脚的,夫人都已经等着了,您和少爷先去,我先收拾自己闯下的祸。”

    卢蕊盯着清风的脸仔细端详了半天,清风没有说实话,她不是这么不小心的人,再看了看禾香,她的神色告诉她,她也知道原因。

    然而一向细心的朗月却没有看出来,加上今日容若给她梳的发髻,她想,她知道原因了。

    帕子在手上颠来颠去,倒了几回,又揉捏的不像样子,才慢慢平复下心中的恶心,甩着帕子,叫了朗月往前走了。

    原本晴天的脸色变得阴云密布,容若有些摸不着卢蕊怎么脸色变得这么快。

    不过,看着他亲手梳出来的青丝,在她肩头开出别样风华,他很满意,这个发式虽然寻常,却倾注了他的心血,他想好好珍惜她,好好抓住她,不会让她离开他的身边,就连昨日那恍惚飘然离去的身姿也不想再看见第二回,看来,下一步,他要做的就是把她喂的白白胖胖的,连狂风都刮不走。

    然而这些卢蕊都不知道,她只觉得恶心,还没有进食的胃一直收缩,一阵一阵的痉挛,疼得她连呼吸都困难。

    然而越是这样,她的步伐反而越快。

    朗月在后面跟的吃力,姑娘怎么了?看样子,她心头又藏了什么让她难以接受,伤心的事情,可是,刚刚不是一切都还好好的么?

第五十三章 主持方丈

    纳兰夫人慢慢走到饭桌前,刚刚坐下,就看见锦绣面色凝重的进来报告说少夫人和少爷来了。

    纳兰夫人觉得奇怪,一直都乐呵呵爱笑的锦绣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更何况,只是儿子儿媳来请安而已,难道还有别的事发生?

    正想着,容若就大踏步进来了,原本一直走在前面的卢蕊反而掉在了后面,亦步亦趋跟在容若的脚后跟头。

    等到容若站住,问了安,纳兰夫人刚要开口问卢蕊怎得不出来,她便跳出来,笑嘻嘻的跑到纳兰夫人面前,挽着她的胳膊:“额娘,你瞧,容若为我绾的发髻,好看吗?”

    眼睛一眨一眨的,看起来是要得到纳兰夫人的夸奖,其实,她只是要确定,确定她心中的猜想。

    纳兰夫人看清她的发式,平常的两把头,只带了一根玉簪,两朵桃形宫花。没有什么新奇的,只是,她头发的纹路,是曲折的!

    平常的两把头,为了方便,都是一根直线梳到底,少有人会想到以曲折方式来分拨纹路。

    她上次见到这种梳法是什么时候来着?她有点记不清了。只知道,整个纳兰府,或者整个大清,只有纳喇慧珠会有这种发式。

    看着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等待着她夸奖的卢蕊,神色一暗,心中哀叹一口气,这真是个傻姑娘!

    不过,转念想想,或许容若是想开了,才会把这个他为慧珠设计的发型梳在发上,这该是值得庆幸的一件事。

    “好看,真好看,小德子手艺又进步了。”

    由于离得近的原因,纳兰夫人脸色的转变,都没有逃过卢蕊的眼睛,还有那从来没有听她喊过的称呼“小德子”,透露出了她的紧张。而话语里的又字,让她更进一步确定,容若真的如慧珠所说,只是把她当做了她!

    为什么?每一次她因为他的一举一动,撩拨起的情意,泛起的涟漪,最后又都会消逝在他的一举一动下。

    她真的有些瞧不起自己了,为何情绪会这么容易失控?一次两次,三次四次,每一次,她轻而易举的就选择了遗忘不愉快,只想抓住那少的可怜的快乐来安慰自己,以后都会好。

    然而,这一次,她终究确定,她那少的可怜可笑的快乐,也都只是属于另外一个人的,她不过是个影子!不管她怎么想要忽略躲避,都掩盖不了这个事实!

    卢蕊听到这声好看,脸上挂着惨淡的笑意,坐在一旁,食知无味,一颗一颗的夹着米饭往嘴里送,耳边传来容若陪额娘的说话声,还有额娘断断续续的应答声。

    “蕊儿,你怎么不吃?”

    “蕊儿?”

    卢蕊回过神来,对上容若探寻的目光,微微一笑:“我在吃呢。”

    容若笑着夹了点菜放在她的碗里:“多吃点,这么瘦,风一吹,就倒了。”

    “怎么会呢?”

    “我也希望不会!”

    “嗯?”

    “无事,吃吧!”

    卢蕊点了点头,换了勺子舀了一大勺,对容若笑了笑,送进了嘴里。

    怎么这么难吃?她皱着眉头,坚持着把它胡乱吞了进去。

    她忽然想起那晚,她从老宅扭伤了脚,回来躺在床上发烧的那一晚,他以为她睡着了,喃喃对她说的话。

    他说她原本也是不爱他的,只是都做到了相敬如宾。

    心头一紧,原来只有她情深意切,而他不过是逢场作戏。

    她眯着眼,悄悄打量着坐在自己旁边的夫君,她第一次,觉得这个人也很恶心。

    容若察觉到她的目光,转头笑问她:“怎么了?我脸上是不是占了饭粒?”

    这原本是句打趣的话,他想到她今日早起时的疲累,现在的无精打采。

    他若逗她一逗,按她的性子,一定会说几句,然而,她只是摇了摇头,继续扒拉着半天都没吃几口的饭菜。

    他有些狐疑,但也没有当一回事,定然是昨日跑马累了,没有休息好,才会这般。

    早膳用毕,三人去了大堂,在一个小沙弥的带领下,进了一间侧室。

    侧室方方正正的没有一件家具,地上也只铺着三个蒲团。

    “三位施主,请稍候片刻,小僧为纳兰夫人搬一张椅子来。”

    纳兰夫人连忙止住他:“小师傅,万万不可,这样会对佛主不敬的”

    小和尚笑着回答:“这位施主不必忧心,我们师傅常说,心中有佛才是敬佛,心中无佛,再多的约束也无用。何况,上天有好生之德,若施主你有个什么闪失,岂不是佛主的罪过?”

    纳兰夫人大有一番受教了似的神情,连忙施礼:“那麻烦小师傅了。”

    小和尚还了一个礼,便出去了,不一会儿就抬来一张椅子,放在屋子中间,一切安顿好,又悄无声息的走了。

    纳兰夫人在容若和卢蕊的搀扶下,安稳的坐在了椅子上,等到她坐定了,他们两人也坐在蒲团上,一边一个,中间空着。

    三人定定的听着屋外大堂里的念经声,闭上了眼睛,时间一分一秒的悄然离去。

    漫长的早课做完后,容若和卢蕊又扶起纳兰夫人,打开屋门,去见主持方丈。

    这是卢蕊第一次见着普陀寺鼎鼎大名的方丈。

    只见他方圆大脑,没有头发的发顶圆圆亮亮,远看有些憨态可掬,走近了一看,慈眉善目,嘴角一抹淡淡的笑,然而,最吸引人的是他那双眼睛,有些皱纹的眼帘依然挡不住他闪闪发亮的眸光,像是能看穿你的心事,却不锋利,里面藏有阅人阅事的智慧。

    卢蕊心中升起一种好感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切。

    主持方丈笑着看着他们三人慢慢向自己走来,没有要上前去迎一迎的意思。

    他暗暗打量,卢蕊这个姑娘,身上有一种沉稳而俏皮的气质。眼睛转到她手上露出来的手链,眸光一闪,原来如此!又转眼看了看扶在纳兰夫人另一边的容若,心头了然。

    容若和卢蕊对着方丈见了礼,谈了些佛语,纳兰夫人在一旁听着,偶尔问几句,便有些受不住,她觉得又有些累了。

    卢蕊说着要送她回房,方丈却叫住她,说有话要嘱咐几句,她只好让容若一个人陪着额娘回去,自己留下。

    等到他们都走远了,卢蕊才收回目光,看向方丈:“主持师傅,有何指教?”

第五十四章 可真莫深

    方丈看她一脸镇静,和蔼笑道:“施主不好奇老僧为何单单留下您么?”

    “不好奇。”

    “哦?”

    方丈点了点头,算是对她的赞赏,然后才又开口:“老僧没有旁的话,只有一句,世间之情,可真,莫深!”

    卢蕊疑惑的看着他,希望他能多说两句解释解释,方丈却笑呵呵的走了。

    她想追上去问一问,脚不自觉的挪动一步,又停下了,这个迷和那位道士,哦,不对,仙子给她的那串水晶珠是一样的,不到时候,不会说透的。

    这些人可真真的有些讨厌,喜欢吊着人玩儿,她抬手看了看自己手腕上挂着的水晶链,再一次尝试着想要取下来,努力掰了半天,怎么动都褪不下来,卢蕊又掏出怀里的丝娟手帕,搭在手腕上,依然不成功。

    唉,罢了,她轻轻叹息一声,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她想了想,最近她身上还有其他许多事,都像是一个谜团,浓雾缭绕,伸手不见五指。

    明日就回府了,她要去约见一下顾诚了,卢蕊确信,她一定知道些自己不知道的事。

    说到顾诚,她依然觉得她说要有一个依靠的说辞很不确立,定还是有别的原因。

    后日,见着她,就一并问了罢。

    一路想,一路走,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后山半腰,等到她反应过来,也是惊奇,怎么走到这儿来了?

    她回头看了看不远处的普陀寺,深吸了一口气,现在回去定然会看见容若,定然会和他共处一室,她想起今日早晨清风的惊愕,禾香的不知所措,额娘一闪而逝的尴尬。

    抬头看了看天,日头还没上来,午膳时刻还早,再在这儿待一会吧,容若和额娘不一定现在会找她,只会以为她还在与方丈说话呢。

    打定主意,卢蕊便松了一口气,坐在了悬崖边上,一双腿悬空。

    她撑着自己的身子,前倾着,努力向下看去,一阵眩晕袭来,差点就受到身体的蛊惑,往下载去。

    重新坐直身子后,卢蕊又尝试着刚才的动作,来回几次,也就适应了,心中不再胆怯,又开始晃着双腿,当然,先只晃一条腿,然后轮换,最后一起。

    半山腰的风景没有山顶那么开阔,不过远处村落里的景象也还是隐隐约约的能看到一些。

    清风微佛,夹杂着些许泥土的味道,还有些燥热。

    其实这样坐着不是多么享受的事,甚至有些不太舒服,毕竟摔了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直接一条命就没有了。

    但相比这样而言,她更不愿意回去看容若的那张脸。

    她不知道现在该以什么样的心境去面对他,她在知道也许他不会爱上她的情况下,依然想要凭借自己的努力,让他习惯她,然后爱上她。

    她一直掩藏着自己的心意,不想让他知道,而他也在掩藏他和慧珠的事情,她原本一直想要问一问,可是,终究抵不过自己的自尊和骄傲,她更想要的是他主动亲口对她说,没有逼迫,心甘情愿。

    她原本做好了用一生去赌,可是啊,她觉得自己坚持不下去了。

    他一直对她很好,她开始以为是愧疚,后来觉得说不定他也是对自己不一样的,但是,宫中那一夜,她知道,事实远不是这般简单,他的心还在慧珠的身上,她努力说服自己,以后慢慢就会好了,可是,心里总是底气不足。

    再后来,发生了如玉事件,她知道,也许他的心有一道裂口,可以让她慢慢挤进去。

    所以,对于如玉,她也不过是觉得有些失望,对于容若,还没有绝望。

    沈依和曹寅吵架的时候,她不知道是为了自己长久以来的委屈,还是真的为了沈依不值得,生曹寅的气,亦或者她就为了一个可以出去散心的借口,她第一次跟他急了,不再是假装自己不在意,冷漠以对。

    后来,她害怕他以后都不再和她说话,没有听到他的道歉,也选择了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她以为,后面她和他相处的时候,尽管他三心二意,总该还是真的,然而,原来,还是逃不过慧珠的猜测,她不过是她的影子。

    可怜她一直以为,他渐渐的对她比以往不同,是因为她的等待有了回应。

    想到此处,她真的有些恨自己了,变得这么蠢,不过一年的相处,怎么敌得过他们八年的感情?

    他现在对她所有的温柔,只因为她与她那般相像的蓉颜。

    她可以忍受他不爱她,他心中有她人,甚至能够忍受他说愿意他为慧珠付出生命,可是,她不能忍受,他把她当做那个人,像是摆布一个木偶一样,随着他的心情来给她打扮成那个人的模样,来填补他心中的遗憾。

    “容若,此后,我不愿再爱你!”

    她喃喃说道。

    头上一朵没有插稳的珠花像是听见了她的话语,不知道是太过震惊她的决绝,还是嘲笑她说的其实是谎言,毫无征兆,突的掉了下来,滚落下了悬崖,消失不见。

    卢蕊冷笑一声,把头发上的珠花和玉簪全部撤掉,抓了抓头发,全部打乱,又重新用一只手捻起那根雕刻了木棉的玉簪,另一只手抓起头发,简单的旋转了几圈,然后用簪子固定了一个髻。

    这样做无疑是不符合常理的,更何况她的身份是纳兰府家的少夫人。

    可此刻,她心乱如麻,管不了许多,没有披头散发已经很好了。

    远远的,她听到像是禾香的声音在喊她,她回过头去,脸朝普陀寺方向,果然看见一个穿着藕粉旗装的丫头往她的方向飞奔而来,她看了看她的脚,没有缠足!

    等到禾香跑近了,脸不红心不跳的问道:“少夫人,你怎么在这儿?少爷说去方丈那里接少夫人,去了却听到说少夫人早已经走了,以为是叉开了路,可是过了很久都没见少夫人回来,可着急了,四处都找不着,我就上山来碰碰运气,没想到少夫人真的在这儿。”

    卢蕊点了点头,一坛死水的心,又有涟漪泛过。

    不对,不要被迷惑了,不过是个影子而已。

    心中对自己警告完毕,才面不改色的对禾香说着:“我们回去吧”

    禾香“嗯”了一声,扶起卢蕊,这才注意到少夫人的发式不一样了:“少夫人,你的头发。。?”

    “哦,无事,容若没有梳好,都散了”

    禾香低下头,不再做声,卢蕊看了她一眼:“明日回府后,让你家姑娘递个帖子来,上面要写姨父思念侄女,想要接我过去住几天。”

    禾香猛地抬起来,看向卢蕊:“少夫人,你这是?”

    “照办就是,不要问和你不相干的事。还有,你要让清风正正常常的留在纳兰府!”

    禾香面色一凝,答应了。

    “走吧”

第五十五章 幺蛾子

    两个人下山,刚回到普陀寺,容若就迎上来,上下打量着她,发现她除了头发散落,其他都好,心中憋的那口气终于吐出来,舒畅了。

    卢蕊看着他紧张急切关怀的目光,觉得实在受不起,别过了头,冷声道:“我累了,午膳我就不吃了,先去休息了,别来烦我。”

    容若弄不懂为何早上时还温顺着配合他,安静坐在一边许他拨弄她头发的女子,此刻,却是这般冷淡,一如当初第一次见她,礼貌,冷淡,疏离。

    方丈和她说了什么?为何情绪这般,不是的,今天用早膳的时候,她就有些心不在焉,魂不守舍。

    但他没有说什么,只是让朗月好好照顾她,就离开了。

    卢蕊坐在床上,隔着窗纱,看着窗外渐走渐远的背影,朦朦胧胧,飘渺幽忽,她躺下,翻了一个身,只是一会儿功夫,便慢慢睡过去。

    一觉醒来,屋内只有一盏灯燃着,容若坐在一边,翻看书页,察觉到床上的动静,从书里抬起头来看她:“你醒了?饿了么?我让朗月给你留了一盅白菜粥,很清淡,你一定会喜欢的。”

    卢蕊点了点头,起身下床,随手拿了一件衣服披上,乖乖做到桌边等着开饭。

    这副样子看着真是无比温顺,和平日里看着安静实际上骨子里全是活动因子的她完全不一样。

    容若放了书,坐到她的身边:“恰好晚上我没吃饱,现在陪着你再用一次。”

    卢蕊头都不抬,看着自己的手指,颠来倒去地,嗯了一声,算是做了回应。

    “今儿个你是怎么了?”

    卢蕊摇了摇头

    容若看她一副不想和他说话的样子,耐心也耗尽了,不再做声,只是暗中慢慢打量她,腹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惹得她这般,最后实在想不起来,也就不想了,只能拿最近太疲累了来做借口。

    卢蕊慢慢喝着朗月给她端上来的菜粥,把容若的目光都忽略不见。

    翌日回到府里,纳兰夫人就摆了摆手,吩咐此后的晨昏定省还是免了,她现在嗜睡,早上太早,她起不来。

    卢蕊答应着,和容若一边一个扶着她慢慢往福满堂走去。

    刚刚穿过回廊,远远的就听到一声声呼喊:“夫人,夫人。”

    纳兰夫人皱了皱眉头,谁这么没有眼力见,她才回来,身子重,疲累着呢,就来给她找事了。

    等到声音越来越近,身影也越来越近,他们一行总算是看清楚了来人。

    卢蕊挑了挑眉,心中冷笑,她就知道,慧珠不会这么轻易让那件事给简简单单的了了。

    容若和纳兰夫人倒是反应出奇的一致,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还拿眼偷瞧了卢蕊一眼。

    朗月禾香两个撇着嘴,朗月是为自家姑娘抱不平,也是厌恶那个人。

    禾香对她没有多大感情,只是觉得有她这一闹,府里以后定然不会安宁,至少现在就不安宁。

    清风倒是冷静,眸光闪了闪,不以为然,一个抬头,就撞进了少夫人的眼睛里,心中一下露掉一拍,她的眼光好冷,难道是发觉了什么,可是下一秒,她就转过头去,好像刚刚一切的都是错觉。

    如玉最近胃里倒腾,吃,吃不下,睡,睡不好,干什么都没有力气,折磨的她半死,于是,她悄悄跑去找清风,说了她的情况,她眼皮一跳,伸手搭在了她的脉上,然后皱着眉说她怀孕了。

    当时,她就如溺水之人突然抓到了救命稻草,心中燃烧起新的希望。

    她第一次在广源寺,卢蕊和容若相撞,他抬眸的一瞬间,她就倾心于他,可是,她与他地位悬殊,且尚不知道是哪家公子。

    后来的几次遇见,她都会悄悄打量他,想要把他的身影在眼中留得更久一点。卢蕊出嫁,作为陪嫁丫鬟,当卢蕊在她和朗月的带领下,一步一步慢慢走到府外,看见站在轿子旁,穿着一身红衣嫁服,面无表情的容若,她是那么的欣喜,随之而来,还有一股心酸,为什么嫁给她的是卢蕊,不是她?

    为何卢蕊生下来就是金贵的姑娘,她就活该是婢?

    更何况,这个姑娘还是个落魄小姐,以前即便辉煌,也不一定攀得上纳兰府,不知为何,她的运气却这般好,如今这般境遇也能嫁入纳兰府,更重要的,她看上的公子,居然就是大清鼎鼎有名的才子,身世显赫,才情横溢,这么优秀的男子,成了她侍奉的姑娘的夫君,而以后,她也能时时看见她。

    她说不出还是欣喜还是失落,总之,情绪复杂,不知如何言说。

    所以成亲那晚,她说要去帮姑娘端一碗粥,借着这个空当,她悄悄跑去了前院,看着心仪的男子一个接一个的应付,一杯接一杯的喝酒,神情看不到半点高兴,眉间的愁容越来越深,众人看他落落寡欢,还以为心急,想要去看看新娘子的模样,于是在一阵打趣中,他被放了行。

    她瞧着他慢慢走到新房门前,看了半天,都没有进去,直到后来朗月出来,她才悄悄躲闪到一点,跑去了一个丫头说的最近的一个厨房,从厨娘手里接过早就备好,随时准备着的粥。

    当她小跑着回到新房时,就只看见朗月一个人坐在外头台阶上,脸上有一股愤恨和担忧的交织。

    她几乎停了呼吸,等到呼吸均匀后,她才慢慢走到朗月跟前,听到说他甩袖而去时,她心中是高兴的,却又努力装出一副担忧的样子。

    后来,卢蕊和他感情时好时坏,好的时候她嫉妒她,坏的时候她怪她不懂得珍惜,再然后,她越来越看不上卢蕊那副样子,总是端的高高在上,瞧不上任何人似的。

    第一次在纳兰府过年时,她跟随卢蕊进宫拜年,她不过在御花园悄悄多打量了一下迎面走来的容若,就被慧贵人看见,临出宫时,被她身边的侍女悄悄叫到了一旁。

    她瑞瑞不安的等着慧贵人的到来,心中猜测她的目的,可是怎么猜,她都想不到,她心仪男子的妹妹居然瞧不起她的嫂嫂,愿意帮助她实现她念想。

    她一时被这突然降临的好处砸昏了头,忘了问为何慧贵人就瞧得上她了。

    她也想不到清风这么老实忠厚,居然是慧贵人的人,她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是,她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思考,她只能放手一搏,所以她接受了慧贵人从手上褪下来的镯子,趁着卢蕊进宫侍嫉,找了机会,行下那等事。

    但是她想不到,纳兰夫人不像慧贵人说的定会扶她上来,反而交给容若处理。

    她望着容若那张温顺俊朗的脸,满怀期待,却被他发配到了柴房做杂役。

    清风让她忍耐,说以后会好的,还拿了东西接济她,她满心愤怒无处发泄,却又不得不向现实低头,只能忍辱收下那些东西。

    后来,她怀孕了,清风却让她先不要声张,慧贵人自有决断。

    她耐心等了两天,再也忍不住,跑去找她的时候,她居然跟着纳兰夫人他们一起去了普陀寺。

    那时,她才发现自己就是一颗棋子。她不再把希望寄托在清风和她背后的慧贵人身上。

    她要靠自己,于是,她日日使钱向房门打探,原本就空空如也的钱袋子,在她拿了许多首饰抵押,忍着心疼以后,今日,她终于等到了她们回来。

    她要诉说,人齐全的时候最好,不会像上次一样,什么都还没开始,就被踢到了一遍。

    她要看看,她有了容若的骨肉,纳兰府还会这样对她不管不顾吗?

第五十六章 处理

    等到如玉一路小跑到跟前,停了一停,好像在等缓冲过去,这才慢慢跪下去,抓着纳兰夫人的裙角,哭诉道:“夫人,还请您为我做主啊。”

    纳兰夫人厌烦的皱了皱眉,盯着她手上拽着的裙角。

    如玉一个激灵,松了手,她只是想要找个依靠,这才以下犯上,抓住了夫人的裙角,现在手里空唠唠的,她捏了捏,还想抓住点什么,终究还是放下了手。

    她怀孕了,一路跑过来,已经十分吃力,现在又跪着,心跳动的太快了,不寻常,她有点害怕,怕还什么都没有得到,就失去了肚子里的孩子。

    她手慢慢佛到肚子上,带着要分委屈的神情,睁着一双泪雨霖铃的眼睛望着纳兰夫人。

    纳兰夫人看她手收回去,又放到了肚子上,刚刚松下去的一口气又提了上来。

    她不敢想了,她心心念念的想要抱个孙子,结果自己却意外怀了孕,不指望孙子了,如玉这个奴婢又怀了他儿子的骨肉。

    一路回来的颠簸疲惫,在这一刻消失殆尽,太阳穴突突的跳着,很疼。

    卢蕊也看到了,心中冷然,在不做其他感想。

    只有容若还没有看出来,怕额娘站久了,身子不舒服,急道:“你有什么事就说,若没有事,就回去。”

    如玉听着容若开口说话,眼泪流的更多了,张着嘴:“奴婢我怀孕了!”

    这一声出来,就如同晴空里兀的劈出了一道惊雷,身后的丫头婆子都面面相觑,一脸震惊。

    容若愣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做何反应,是他问得话,他该怎么答?

    纳兰夫人和卢蕊倒是都不惊讶,但心中多少有些软了,却又厌恶如玉的哭哭啼啼。

    最后,纳兰夫人看了看锦绣,锦绣明白,一把上前扶起如玉:“今天当值的都是些什么人?怎的让府里这般没有规矩?这个月的工钱就都免了罢。”

    这一句话使得今天当值的婆子门房都变了脸色,心中暗暗恨死了如玉不知轻重。

    锦绣看了看周围人的脸色,又转过头,对着如玉亲切说道:“如玉姑娘,你怎么跑到这来了?有什么事不能等一等,让夫人休息好了再说?”

    如玉一听,脸红一阵,白一阵,想要辩解,就被锦绣打断了:“如玉姑娘,你先跟我回福满堂,等到夫人休息好了,什么都好说行么?”

    前面狠狠打脸,现在又给一颗糖吊着,如玉还想说,就被锦绣暗地里使劲掐了掐胳膊,疼得原本就又红肿的眼睛更红了,眼泪扑的流的更汹涌了。

    “如玉姑娘,怎的好又哭了?难不成是不相信夫人么?”

    如玉一听,也顾不上疼了,连忙摇了摇头,不情不愿的在锦绣半推半扶之下跟着她走了。

    卢蕊暗叹一口气,如玉道行太浅,给点好处就会忘了初衷,专会些挑拨离间,指桑骂槐的低劣手段,其他的都上不得台面,如今,碰着锦绣这一说,句句在理,她也只能吃个哑巴亏,以后即使开了脸,日子也怕不好过,府门大宅,人心难测啊,你给点好处不一定记得感恩,但你一但得罪了他们,就会被一直记着,府里盘根错节,看着只是得罪了垂花门外头的,只怕,过个两三天,门里头的就都不会对她尊敬起来。

    如玉这一次失算了啊,这不像是慧珠会行的糊涂事,她在纳兰府里头长大,还能不知道这府里的勾结么?

    她又看了看清风,还是面无表情,如玉是被慧珠弃了?还是被清风弃了?或者说是被清风背后除了慧珠的那个人利用了?

    纳兰夫人原本还有些不错的心情,被这么一闹,弄得整个人都阴气沉沉的。

    容若和卢蕊小心翼翼的陪着她回到了福满堂,纳兰夫人也不困了,坐在主位上,问了一声福满堂值班的小丫头老爷在哪,回报说是早朝去了,还没有回来。

    纳兰夫人看了看天,这个时辰,他早该回来了,当又是被什么事绊住了。

    也不等他,叫了一声锦绣,就听得外头答应一声,扶着还在抽噎的如玉进来了。

    纳兰夫人皱了皱眉,她一向不喜欢人在她面前哭,更何况她怀了孩子,也刚从普陀寺回来,这么着算是怎么回事?

    锦绣推推如玉,让她止住,跪在地上。

    “什么时候的事了?”

    纳兰夫人声音清冷严厉,眼睛平静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如玉,一股无形的压迫感袭来。

    如玉打了一个冷颤,低着头,小声说道:“几天之前发现的。”

    “大点声,刚刚的气势去哪了?”

    如玉只得大声重复了一遍,心头有些后悔,也许她误会清风了,该听她的话,等一等。

    “那怎么现在才说?”

    如玉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她总不能把清风推出来吧,以后说不定还是需要她呢。而且即便说了,恐怕夫人也不会相信,她偷偷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清风,咽了咽唾沫,不吭声。

    “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一旁的福妈厉声问道。

    “我。。。我害怕,不知道怎么办,现在才想起来要找夫人。”

    “大胆!谁让你在夫人面前自称我的?”福妈觉得一个丫头真是笨死了,怎么这样的人也能当做陪嫁丫头跟着少夫人嫁进来。

    “我。。。不。。。奴婢。。奴婢知错。”

    “那你现在找我,想让我给你些什么?”

    如玉又抖了一下,她想要容若身边的侧位,最好是卢蕊的位置,但是这些如何也不能说。

    “奴婢不想要什么,只是想要让夫人给奴婢出出主意”

    “呵,你什么人,要让我我来给你出主意?”

    “奴婢。。。奴婢。。奴婢肚子里怀了少爷的骨肉。”

    她不叫容若为姑爷了!

    纳兰夫人一听,心中的怒气更上一层楼,她看了看容若,又看了看如玉,招惹谁不好,招惹这么一个又蠢又没教养的下人,还贪得无厌。他就算收了清风,也是好的啊,怎么偏偏是如玉?

    她叹了一口气,这事其实也怪不上容若。

    她肚子里头有纳兰府的子孙,她知道做娘的也不能太没有面,毕竟也算的上是容若的长子。

    不对,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还是别枉下决断。

    “锦绣,你给这个。。。这个如玉准备一个小院,离我近点最好,再拨一个婆子,两个个丫头去好好照顾她。你,下去吧。”

    说完就朝如玉挥了挥手,如同在驱赶恶心的蚊虫一般。

第五十七章 分析

    如玉没有得到任何名分,她有些不甘心,可是想了想她现在的局势,还是闭了嘴,至少在形式上,她算得上是半个主子了。

    所以,锦绣来扶她起来的时候,她也只是抹了抹已经干了,粘在脸上的泪痕,什么都没说,像是完全对这个决定感到满意似的,在一个婆子的带领下,出去了。

    卢蕊明白额娘为何会让如玉住在离福满堂近的地方,因为在纳兰府,桃蓁院和福满堂虽然一个在南,一个在东,像是很近,实际上却要走两刻钟的路,如玉一个怀了孕的女子,若是想要从福满堂走到桃蓁院只怕就要四刻钟了,一来一回,也该累的她够呛。

    而且,额娘只怕也想把她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少了自己的烦忧。

    纳兰夫人一处理完如玉的事情,勉强挺出来的精神一下子就消散了,看着反而比刚才还累些。

    卢蕊扶着她回卧房休息,容若却还站在原地,发着愣。

    等到卢蕊服侍着纳兰夫人躺下时,纳兰夫人拍了拍她的手,眼里满是疼惜。

    卢蕊心中着实温暖,她觉得她该何其有幸,才能在这么多年后,又体会到了属于母亲的温柔。

    她看着眼前的额娘,摇了摇头:“额娘,不用担心我,我很好的,以后这些事就让儿媳来处理吧,不让你操劳。”

    出福满堂的时候,容若跟在卢蕊后头,欲言又止,卢蕊知道他在想什么,可是,现在她觉得累了,不想和他纠缠,何况,她也找不到和他纠缠的意义。

    晚间时候,禾香告诉卢蕊,已经给诚玉格格送了消息,明日应该就会递帖子进来邀请她。

    卢蕊点了点头,看禾香说完还不走:“还有事?”

    “少夫人,现在这种时候,你去诚玉格格府里住,只怕下面的人会说闲话”

    “有什么闲话可以说得?”

    “说您容不下如玉,所以躲出去了。”

    卢蕊冷笑:“我要是容不下她,应当是她躲出去,怎的还会是我躲出去。”

    禾香咽了咽,又慢慢说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是。。。”

    朗月在一旁添香,听得这些话,不禁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禾香皱着眉,很是不爽。

    朗月添完香,用手帕搽了搽手,才笑着说:“我家姑娘,你是不知道,若是容不下如玉,如玉才要来谢谢我家姑娘,若是容得下,她可就得好好的小心过日子了。”

    这不是说的混话么?什么叫做容不下就感恩戴德,容得下反而要小心翼翼了?

    禾香觉得有些懵,卢蕊却让她先下去了。

    房里顿时只有她和朗月两个人,清风晚饭后就没见着人,只怕是传递消息去了,她也想知道慧珠知道了如玉怀孕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是她的指挥呢,还是不是她的指挥。

    所以也没让禾香去截获消息。

    而容若却是陪她回了桃蓁院后就又出去了,也不知道是出了府还是去了荷槛院,卢蕊也不想关心。

    “姑娘,我觉得禾香说的有道理,要不明日先不去了?”

    “世上有道理的那么多,难道我每一个都要照着做么?”

    朗月端了一杯水给她:“姑娘,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以前在二老爷家的时候,姑娘你不是很注重这些么?”

    卢蕊接过递过来的水杯,喝了一口:“今时不同往日。”

    朗月一脸疑惑,不太懂姑娘说的是什么意思。

    卢蕊看出来了她的疑惑,弹了一下她的头:“真是个笨蛋,往日里,我们寄人篱下,既然是做客,就当有做客的规矩,哪里有给主人家添麻烦的道理?现在么,我既然嫁进了纳兰家,不管我如何想,在世人眼里,我也是纳兰府的少夫人,纳兰府的主人,主人想要做什么事,需要跟着下人的意思议论走么?那这岂不是本末倒置?何况,我出去了,你们知道的,是因为有重要事,他们不知道的,也只会同情我,别忘了,今天,锦绣在长廊上说的那番话,现在阖府上下,能够站在如玉那一头的,恐怕是也只能是傻子了。”

    朗月这才回过味来,笑道:“对啊,还是姑娘通透,这府里的人都人精着呢,哪里来的傻子,姑娘,不用你动手,如玉都只怕不好过了。”

    卢蕊摇了摇头:“我没有精力去搭理她,她好过不好过,我都不在意,不过,你说错了一句话,现在,如玉可是怀了容若的孩子,又有额娘的吩咐,她怎么的都不会不好过。”

    “那。。。?”过了一会儿,朗月才想明白,如玉不会不好过,可是也不会好过,她的衣食住行是纳兰夫人吩咐过的,自然不会差,下面的人也不蠢,不至于在这上头动手脚,可是,只怕没有人会给她好脸色,即便给了,估计,也办不好她说的事,而她也不敢把这些事告到夫人面前,除非她也真的蠢到了一定地步。

    正想着要把自己想的说给卢蕊听,就听姑娘继续说道:“不过,她也不是没有翻头之日,只要她生了个儿子,作为长子,她就得有身份,不能没名没姓的。再努力讨得额娘的欢心,她的地位自然提高,那些见风使舵的人,不一定怎么巴结她。如果她生了个女儿,她能讨的容若的欢心,日子也会好的。”

    说到这里,卢蕊顿了顿,在脑海里划去了第二种可能性,看来,她只有生儿子一个选项,否则她就放聪明点,夹着尾巴做人。

    不过,再想想她的那个个性,怎么可能,罢了,总之,现在,她还没有必要去关注她,对付她,可能,她都还没有出手,自己就把自己的路给封死了。

    更何况,她也没有道理去对付她。

    朗月却在一旁听得胆颤,不过一会也冷静了,姑娘都不着急,定然没有威胁,也就不必自己吓唬自己。

    “不过,姑娘,你明日去顾府小住几日,夫人会不会生气,觉得您是不满意她的安排?”

    卢蕊笑着看她:“你比禾香想得更多些,也想在了点子上。纳兰府上下最要担心的应当是阿玛和额娘的看法。你放心吧,额娘会理解的,我去顾府小住,又不是我能预料得到的,再说,现在府里有这个事,额娘也希望我能散散心,有个表妹陪我,她也放心些。”

    “夫人对姑娘真好。”

    卢蕊点了点头,是的,额娘对她很好。

    “现在别收拾东西,要不然,别人会起疑的,还有,这份帖子你让禾香给顾诚说一声,要以姨父拜阿玛额娘的名义递进来。”

    朗月答应一声,正要出去给禾香说,又听得姑娘把她叫住了:“罢了,不用了,顾诚是个聪明的,这些她应该都知道,别去了。”

    朗月就又折返回来,服侍着她睡了。

第五十八章 客来

    翌日,卢蕊起来,等到一切收拾好后,正准备去福满堂请安,刚要出门,却又想起了什么:“朗月,你找找这个,还在原地么?”说着就杨了杨左手腕。

    朗月会意,不过一会儿就回来了,向着姑娘摇了摇头。

    卢蕊原本平静的脸上,忽的凝重起来,嘴不自觉的抿着。

    这个破道士,下次见着他,可不能再让他跑了!

    出门的时候,因为心中有事,迎面和容若撞了个满怀。

    卢蕊站立不稳,眼看要倒,容若伸出手去要捞她,却发现她转了一个弯,撞到门框,反而还找到了一个支撑。

    不过,那声响听着也觉得疼。

    他伸了伸手,想要扶她,半路上,却又缩了回来。

    他不明白,为何她宁可选择撞到门廊,也不愿意他扶她。

    果然,她也觉得他混蛋,生气了,不愿意他碰她么?

    卢蕊借着门框的力道,朗月又跑来扶她,支撑着站了起来,抬头,看着眼前一脸憔悴的容颜。

    而他也在看她。

    两人四目相对!

    许久,容若才艰难开口:“你要去哪?我陪你吧。”

    声音很轻,轻的像是害怕眼前的人儿一个只要稍稍提高一点点的音量,就会被吓走。

    她没有回答,垂下眼帘,侧身从他和门框之间的缝隙穿了过去,径自走了,头也没回。

    后面的清风朗月禾香三个人只觉得这次气氛诡异极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诡异。

    禾香扯了扯清风的袖子,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飞快说道:“清风,你留在这儿,照顾少爷,我和朗月陪少夫人请了安就回来。”

    说完,又悄悄拉了拉朗月的袖子,示意赶快走。

    两个人眼神一个交流,立马往外学着卢蕊的办法,侧身出去了。

    容若转头,看着卢蕊渐走渐远的身影,突然觉得有些呼吸困难,心头像是被什么堵着,透不过气来,闷闷的。

    清风莫名被留下,也没什么好说的,本来她就是伺候容若长大的婢女,这两人不愉快了,她理当照顾容若,可是,禾香是怎么回事?

    难道只是因为少夫人在夫人面前为她求了请,就偏着少夫人了?

    而少夫人也是个性情寡淡的人,在这个府里,对于下人,她向来不和任何人亲近,除了朗月,其他人,都是淡淡的,有理的,挑不出任何错,讨不了好,也亲近不起来。

    甚至对于夫人,刚开始,也只是做了她该做的,也就是最近,才慢慢的有些改变。

    怎么禾香就得了她的青睐,另眼相看了?

    刚开始,也不过是觉得她是个善良温顺贤惠的主,才会可怜同情禾香,在给她一个机会。

    如今,瞧着她对少爷的态度来看,事实好像并不完全是这样,其中,一定有些什么是她忽略的了。

    朗月禾香两个忙忙赶上向前急走的卢蕊。

    “少夫人,您不是在如玉这个事情上原谅了少爷么?昨天发生的事情,也不过是上次那件事的后续,不值得你生气啊。更何况,你和少爷置气,最开心的不就是如玉和慧贵人了么?”

    卢蕊一路只知道急走,突然听到后头禾香说的话,顿时停住了。

    朗月禾香也赶忙停住,避免撞上。

    刚刚说完那番话的禾香悔的肠子都青了,她干嘛要多嘴,这不是没事找事,有事找大事么?

    朗月也狠狠的瞪着她,这傻丫头,真不知道,这么笨的人,怎么也会派来当细作?以前一直没有启用,恐怕不是因为没发生什么事,只怕是觉得这么个笨蛋,不用反倒安全些。

    两个人各自忖度,前面骤然停下的卢蕊却又抬起脚,向前走去,步子越来越快。到了福满堂,卢蕊又立马停下,等到一直快速蹦跳的心慢慢平复下来,正常之后,才抬脚进去。

    锦绣正服侍着纳兰夫人用膳,看少夫人来了,笑着请她坐了,也给她盛了一碗粥。

    正吃着,就听到门外有丫头报说如玉来向纳兰夫人请安。

    卢蕊像是没听到,继续喝着粥,没有停顿。

    纳兰夫人却觉得胃口都倒了,挥了挥手:“让她安心养胎,别没事到处乱跑,有了什么差池,她担当不起。”

    进来禀告的丫头浑身一震,退了下去,原样对如玉说了。

    卢蕊看着纳兰夫人面前还剩一半的粥,笑着端起来:“额娘,再吃点?”

    纳兰夫人摇了摇头。

    卢蕊立马耷拉着一张嘴,手摸上她的肚子:“小叔子,不是大嫂把你的粥喝完了,害的你没东西吃,是你的娘亲太任性了,饿着你了,可别来找我啊。”

    一番话,说的纳兰夫人哭笑不得,拿着一个手指头戳着她的额头:“就会胡说,还没生呢,怎么就知道是个小叔子,万一是个小姑子呢?我现在觉得,生个女孩出来才是要紧。”

    卢蕊揉了揉额头,继续扁着一张嘴说道:“不管你是我的小姑子,还是小叔子,反正你饿着了,可不能赖我不给你饭吃。”

    锦绣在一旁憋着笑,实在忍不住了,才说:“夫人,你快再吃点吧,我瞧着少夫人这个样子,就怕以后孩子出生了,怪她吃了他应当吃的饭,找她闹呢。”

    纳兰夫人原本被如玉弄得没有食欲的胃口,现在经着卢蕊这么一逗弄,也都好了,虽然嘴上说得是那就找她闹去吧,自己也好清净清净,手却接过卢蕊捧着的碗盏,慢慢吃起来。

    看着纳兰夫人终于肯吃饭了,卢蕊松了一口气。

    等到用完早膳,卢蕊陪着她坐在一边说话解闷,就看见刚刚报信的丫头又进来了,递了一张帖子给夫人,说是顾府来人了。

    纳兰夫人看了看在一边给她捶腿的卢蕊一眼,打开了帖子,快速浏览几行,就把它递给了卢蕊:“你看看吧”

    又朝那个小丫头说:“你去把他们迎在正厅,让她们先稍等片刻,我随后就去。”

    卢蕊想不到姨父和顾诚两个人都亲自来拜见额娘了,抬起一张惊讶欣喜的脸看着纳兰夫人。

    纳兰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让她扶她起身,她怀了孕,不应当见客,可是,这两个人,她不该推辞,除了是半个亲家,还有一点,顾诚是太皇太后最疼爱的义女,这个身份,压的住她。

第五十九章 心思

    卢蕊扶着纳兰夫人出门的时候,看见如玉居然没走,站在院中,很有一种想要尽孝,却没得到机会,但是她会坚持到底,等来机会的势头。

    如玉看她们出来,连忙上前一步,向她们行了一个礼。

    纳兰夫人点了点头,没搭理她,径自往前走,如玉抿了抿嘴唇,还想说些什么,卢蕊一个眼神过去,立马就歇了心思。

    看着这个“少夫人”扶着纳兰夫人渐行渐远,如玉咬的牙都要掉了,昨晚,清风来找了她,说慧贵人一直都没有放弃她,让她先讨的夫人的欢心才是目前最要紧的一件事,此后,她生了孩子,在这个府中也就有了依靠,即便不为自己,也要为孩子。

    她觉得很有道理,所以学着卢蕊的样子来请安,谁想纳兰夫人根本就不见她。

    一定是卢蕊,她定是说了什么,要不然纳兰夫人怎么会不见她,即便厌恶她,但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总归是容若的,怎么着也会小心些,不让她一个人在外面站太久。

    可是,如玉却忘了,要在门外头站着,是她自己的决定。

    也不知道报信的小丫头的娘是外头值班的婆子,昨日,因为她的缘故,莫名其妙的被罚了月钱,怎么会对她好脸色?能给她报信已经很好了,又怎么会说她在门外站着等?

    如玉的这一番怪罪,着实没有道理。

    卢蕊和纳兰夫人却并不知道现在如玉的心头所想,也不关心她的心头话,现在,两个人,一个想着不要怠慢了诚玉格格,一个想着希望今天可以顺利搬出去住几天。

    到了正厅,从隔断缝隙里往外看,诚玉格格和顾家老爷正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喝茶。

    纳兰夫人理了理衣裳,尽量想要遮住已经微微有些凸起的肚子,好在她的旗装故意做的大了些,小心点,也看不出什么,就是形象有些不好看,但也总比看出孕味来要好的多。

    卢蕊扶着纳兰夫人走出隔断,出现在顾诚和顾贺源面前的时候,他们两个人也都站起来,几个人轮番行礼,卢蕊向顾贺源行礼,顾贺源向纳兰夫人行礼,顾诚向纳兰夫人行礼,纳兰夫人和卢蕊又向顾诚行礼,半天过去,几个人才把身份摆正,坐下了。

    “瞧瞧老身,还没有去拜见顾老爷和格格,顾老爷和格格就先来看我了,这怎么好意思?”

    顾贺源摆了摆手,笑道:“哪里的话,我们向来居无定所,走一处,是一处,前些日子,到了京城,忙着收拾府邸,也没有来携小女来拜见你,小女却不懂事,没有拜见主人家,就跑来找贵府的少夫人闲聊,我们此番前来,就是想要登门道歉,请夫人原谅小女的不懂事。”

    纳兰夫人听着这话愣了愣,才想起上次的确听着下人们说,有一个卢蕊的远房亲戚来看她,没说姓什么,她也没那个心思关心,却原来,就是诚玉格格,她有些后悔,看了眼旁边安安静静听他们说话的卢蕊,这个孩子,也不知道来说一声。

    “呵,哪里的话,格格千金之躯,我们府里怠慢了,还怀愧呢,正想着要怎么弥补才好,可巧,你们就来了,该是我们去请罪才是。”

    卢蕊一直坐在一旁,时而答应一两声问话,时而添一添茶,她心头的猜测没有错,看额娘对顾诚稀罕的那个样子,可能京中的确少有人知她的真实身份,可是一但知道,就一定不会得罪她,反而会当成菩萨一样的供起来。

    即便以后像她说的,太皇太后走了,她也不会没有依靠,多少,在名义上,她算得上是皇帝的姑姑,太皇太后一定会把她托付给皇帝照顾,皇帝那么孝顺的一个人,一定会照办的。

    所以,那她又为什么一定要找一个这么拙劣的借口来主动亲近她?

    若只是因为母亲和那未曾蒙面的姨母的关系,她也大可不必如此,在这个世界上,她的亲人很少,她不会排斥顾诚,相反,她可能会更加珍惜和顾诚的相遇,可是,这么一着,在情感上,她便很难与她亲近了。

    想着,卢蕊看了看顾诚,后者正含笑看着她。

    顾贺源和纳兰夫人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言,都在闲话家常,可其中,又都像是在试探着什么。

    时间好像在以光的速度流逝,很快就到了晌午,到了该吃饭的时候,自然而然,纳兰夫人留了顾贺源和顾诚吃饭,饭桌安排在水上轩榭,因为独特设计的屋檐门廊,这儿能留住风,再借着水,带着花香,吹过来,凉丝丝的,甜甜的,在这炎热的夏季,格外的沁人心脾。

    顾贺源四处看了看,对此赞不绝口。

    纳兰夫人笑着:“这在江南应该很常见吧?”

    “江南气候没有那么干燥,到处都是水,用不着这些,风从长长的,紧挨着的房舍过,若是夏天有时太阳不够大,还有些受不住那风呢,得再加一件衣裳。”

    “哦,是么?难怪江南盛出美人,瞧瞧格格的模样,在这京城里,也在找不出第二个比她悄的了。”

    “女孩,长的那么漂亮做什么,最要紧的还是要有德行,品行,贤惠!”

    “顾老爷这话说得中肯,那格格可指婚了?”

    卢蕊心头一跳,额娘不会是有什么想法吧,她的娘家人倒是有几个年纪合适的男子,可都是纨绔子弟,怎么可能让他们来毒害顾诚?

    顾贺源一听这话,却不紧张,哈哈哈大笑:“这倒是没有,不过,也轮不到我做主”

    这话一下子就提点了纳兰夫人,格格的婚事,恐怕还得太皇太后做主,旁人不该动别的心思。

    可是,她不甘心啊,好不容易,她们纳兰府因为和卢家结亲的关系,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么好个机会,她要是错过了,岂不是可惜?

    看来,要进宫一趟了,可是,现在她怀孕了,不方便。

    还有卢蕊呢,她是自家的儿媳,以后亲上加亲,她应当不会反对。

    纳兰夫人心思活动,卢蕊在一旁,看的了然,她觉得有些头疼,早知道,就不要他们来拜见了,简单点多好,这么个阵仗出来,弄得她两头为难。

    现在这个时候了,还没说到点子上。

    正焦躁,顾诚伸过来一只手,拉了拉她,让她宽心。

    卢蕊觉得可笑,最近,她的情绪起伏是有些大了,总是不太能控制住自己。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7195/ 第一时间欣赏画锦最新章节! 作者:凉风微醉所写的《画锦》为转载作品,画锦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画锦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画锦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画锦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画锦介绍:
他,乃大清第一才子。她,却家道中落。原本以为形同陌路,却只因过路道士一句话定了姻缘。洞房花烛夜,盖头挑开,她欣喜,原来是你。他却决然转身离去。一步一步,骄傲如她,卑微而不动声色的恋着,终于换的他回首,却为时已晚。画锦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画锦,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画锦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