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最近国事繁重,孙儿有些日子没来跟皇奶奶请安,自然是孙儿的不对,今日刚好得了空闲,来问皇奶奶的安,却又得了皇奶奶误会。”玄烨笑着转回身,又慢慢离开绿苇身边,向太皇太后走去。
“孙儿的孝心什么时候也跟一个不知名的丫头有关了?这话说的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倒平白添了罪状。”
“况且乾清宫多少人,个个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朕从来不愁,一心扑在国事上也是因为有些稳定的后方,所以有时也会奖赏一些。”
“恰好这丫头前些日子不太会说话,做事却利落,所以多使唤了会,如今好了,巧在她也是前些日子洪灾发难之地的一个百姓,最近不是要拨国库修缮重建么?她是当地的,有些什么不太清楚了解的,问一问她,倒有些帮助。”
“所以最近多传唤了,却不想,这宫里头就开始不安分了,什么胡话也都在乱说。”
这么些个话说完,玄烨就又已经走回太皇太后身边,开始帮忙捶着腿了。
“巍巍宫墙,挡得住狂风暴雨,挡得住千军万马,却挡不住流言蜚语,这其中的厉害,相信哀家不说,你心头也明白,很多事情,也并不总是空穴来风。”
玄烨捶腿的动作定了一下,又笑起来:“皇奶奶教训的是,是孙儿糊涂了,以后。。。”
“以后这丫头还是跟着哀家吧。”
这话一出,惊的玄烨和绿苇一起抬起了头。
大玉儿似乎没看见一样继续说道:“这孩子看着就水灵,长得特像我那孩子的表姐,我还想着等城儿成亲了,就少了一个人陪哀家这个老太婆了,这不,现在又来这一丫头,有空的时候,她也能陪哀家说说话。”
“你也别舍不得,这是在帮你解决问题呢,这个表情,可是在怪哀家夺人所爱?”
玄烨反应过来,收敛了表情:“皇奶奶说的哪里话,不过一个丫头而已,哪里就称得上爱了?只是这丫头是新来的,许多规矩都还不清楚,怕冲撞了。”
“这有什么?谁生下来就会做事?不过都是后来慢慢学的,难不成你生下来也就会做皇帝了?哀家能教你,这丫头看着这般聪明,不会为难的。”
这暗语明话,还有什么不清楚的,玄烨自知再多说也不过是白费口舌,皇奶奶一旦认定了一件事,轻易改不了。
“这丫头也是好福气,得了皇奶奶另眼看待,孙儿也并没有什么舍不得,只是依旧怕她冒失,冲撞了您。”
“不若这样,这丫头朕再让人多训训,等到她足够机灵了,也省的皇奶奶再多操心。”
大玉儿看着蹲在自己面前,弯弯绕绕,只想拖延时间的孙子,心头除了叹息还是叹息,他这般拥护一个女子,这是她头一回见,到这样的景象,她却已经在一生中看了无数回。
只是被拥护的从来都不是她,而拥护者却总是她在乎的人。
“说什么冲撞不冲撞的,哀家若真的这么不禁扛,哀家也就不是哀家了,别说了,明儿个就让她来吧,你也忙了许久,这好不容易有了些空闲,还是赶紧休息会吧。”
玄烨很有一种挫败感,出殿门的时候,路过一直站在一旁,不发一言的绿苇,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绝尘而去。
而在绿苇的估算里,本是没有这件事,突然杀出一个太皇太后,着实也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她不能就这样留在太皇太后身边,不但没了自由,还会受到监控,而时间有限,她不能就这样把时间都浪费在与太皇太后斗智斗勇上面。
可是,她又在进宫之前答应过白露,不能对人直接施展法术,不然他早就用了迷魂术了。
想到这里,绿苇终于明白白露为何不让她用了,若是可以,她大可直接施展在皇帝身上,让他改变心意,她也不必这般麻烦。
她这个脑袋哦,怎么运转的?这才想起来!
可现在不论如何苦恼,她都已经答应好,承诺了,万不能失信,她虽然一向没个正行,但不背誓一直都是她坚守的人生信条,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变过,这可恶的白露,竟然利用她,下次,若不好好教训他一次,她也不必待在观音娘娘身边,给她添晦气了。
她这里陷入沉思,表情龇牙咧嘴,不仅错过了玄烨对她的深情凝视,也没看到太皇太后眼底闪过的精光。
慈宁宫威严而沉静,这里算的上是整个皇宫最高权利居处,亦承载着一个女子对天下苍生的牵挂和永不熄灭的权利斗志。
绿苇待在这里已经三天,她依旧没有习惯这里的氛围,比在乾清宫还要冷漠几分,她有时候都有点恍惚,这殿里因为皇帝和顾城到来而显得有些许生机的时刻,是不是只是她的错觉。
这三天里,皇帝日日都来,顾城也在这儿打发过一个下午时光,可惜,她都没有见到这两人,因为他们在的时候,那太皇太后身边的老人,总有借口能把她支使出去。
官清越的生辰她错过了,所以具体那日有些什么动静她也一概不知。
绿苇颇有点无奈,她堂堂一个小仙,还能被一个垂暮之年的老太婆给治住了,呵,哪这么容易!
第二百四十六章
说了不能在人身上直接施法,可没说不能在器物上施法,绿苇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凤生?”脚刚刚踏出慈宁宫的门槛,身后就有人把她给叫住了。
绿苇万般无奈的回头,正是那烦人的苏麻拉姑。
“是姑姑啊,有什么事么?“
”这话该是我问你,你不在小厨房帮太皇太后看着药膳,摇着扇子,看着点火候,这是要到哪儿去?“
这话刚一说完,房顶就掉下一块瓦来,正直直的往苏麻拉姑而去,绿苇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推开了她,那瓦片不偏不倚,正巧掉在她头上,又掉落在地上,摔在地上,声音清脆,粉身碎骨。
”凤生?你没事吧?“苏麻拉姑被这突如其来发生的事吓了一跳,从被推倒之地爬起来,扶住了正摇摇欲坠,头顶血流不止的绿苇。
”来人啊,来人啊,快来人!“
绿苇躺在床上,没有睁眼,静静的装睡,听着太医跟太皇太后说:”这孩子命大,被这瓦片砸中,还能捡回一条命来,再加上她最近有些劳累,一定要静养才好。“
太皇太后点了点头:”行,麻烦王太医了,前面苏姑让你检查的,可有结果了?“
那太医听了,顿了一顿:”这姑娘还在闺中,更没有生过孩子的迹象。”
“果真?”
“老臣以自己三十年行医问药的名誉做担保,绝不有假。”
太皇太后说不出自己听到这个消息该是庆幸还是该警惕,世上相像的人何其多,就如当初她第一眼见到卢蕊的时候,她就觉得慧珠与她之间的相似,但如此一模一样的人,若不是双生,又该作何解释?难不成是妖女?命这么大,留了那么多血,头上一个窟窿,这是把气都散了,还活着,把个皇帝也迷得神魂颠倒,邪气!
“苏姑!?”太皇太后坐在绿苇床边看了看,突然开口道。
“太皇太后?”
“请普陀寺的方丈师傅来。”
“太皇太后这是?”苏麻拉姑有些明白她的意思,毕竟这么多年,从她们都还是一个姑娘的时候,她就跟在她的身边,算的上是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
绿苇听到普陀寺,又听到方丈师傅,心中松了一口气,却又有点担心,那个方丈她第一眼见着就觉得他不是个简单的,如今请了他来给她看面相,也不知道她会说出个什么来,然而下一秒,她就又放宽了心,这人既然和白露认识,定然有些分寸,何况若是白露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想办法进宫来,到时候,她离自己离开太皇太后就又多了一个助手。
刚得意着,头上伤口仿佛又裂开了,渗出血来,疼痛转入,弄得绿苇差点叫起来,这自残的苦肉计可真不好用,以后再也不要用了。
太皇太后看着白纱布又有血出来,连忙站起来:”苏姑,派人好生照顾。“
”是。“苏麻拉姑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绿苇,就扶着太皇太后出门了。
顾城听到太皇太后宫里有个叫凤生的宫女给苏姑挡了灾的时候,既担心又焦虑,这样的心情,再一次涌现在心头的时候,她吃了一惊,又颓然坐下,哭了起来。
青黛被这突如其来的情绪表达下了一跳:”姑娘,别担心,绿苇姑娘一向吉人天相,而且是个有技艺的人,定然没事。“
顾城没听见一样,兀自哭着,声响半分不减,青黛有点手足无措,自从她有记忆以来,就跟着姑娘,但她哭的如此撕心裂肺,倒是第一次见,就连表姑娘走的时候,她也不过暗自垂泪。
发了一会儿呆后,青黛跑出去,把胭脂换进了房,自己去厨房准备姑娘平日里喜欢吃的零食了。
胭脂一进房间,顾城看着她,声音顿了一顿,又继续哭了起来,胭脂没说话,只是上前抱着她。
“姑娘,止止声,表姑娘若是知道你为她这般难过,她也会不开心的,而且,绿苇姑娘没事的,宫里传出消息,说是绿苇姑娘使的苦肉计,有分寸,不会有什么大事。”
顾城依偎在胭脂怀里,点了点头:“胭脂,你还是调回来吧。”
“是,姑娘!”
等到顾城回复了理智,胭脂出门之前,又笑着说:“姑娘,我一直都在呢。”
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她便笑了出来,是啊,她何其幸运,她的身后,一直都有人支持着她。
普陀寺里,白露正坐着和方丈下棋,突然有小沙弥跑进来,嚷嚷着说外头有贵人。
“又在胡说。这寺里,只有施主和僧人,哪里来的贵人?”
小沙弥被喝住,也终究恢复了些神智,把礼敬了,才又说是外面有宫里头的人,来请方丈。
白露听的是宫里的,不由得把心思从棋盘上离开,认真听那小和尚的话。
“如何?白同道?一起看看去?”
这方丈有些意思,白露化成道士,并不同宗,却总唤他同道。
“不了,既然是诚意请你,贫道就还是不打扰了。”
那方丈也不勉强,笑着走了。
白露却在他走了之后,立刻隐了身,悄悄跟上前去,一同进了前殿,此刻的前殿除了宫里的几个太监,宫女,老嬷嬷,还有一些守卫以后,一个和尚都不见,就连带路的小沙弥也在上前殿之前,倒了个弯儿,就走了。
白露看着这场景,就直觉可能跟那爱闯祸的绿苇有关,结果一听对话。还真是,太皇太后想让方丈进宫去给一个姑娘看一看,去去晦气。
这暗藏的话,没有明说,但白露也猜着,这是太皇太后找理由要驱逐绿苇出宫了。
方丈听了,露出他那招牌一样的笑容,答应了明日最吉祥的日子进宫。
领头的老嬷嬷就说那就在普陀寺住一夜,明日一起进宫,方丈来者不拒,点头答应了。
白露听完他要听的,就离开了,他要想对策。砸伤绿苇?开玩笑吧,最坚强柔韧的就是她,看来她也有意让他进宫一趟。
第二百四十七章
纳兰容若进宫当值的时候,他发现皇帝有些心烦意乱,坐在殿中批奏折的时候,是不是就会休息一会儿,喝些水,发会呆。
这宫中又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他如是想。
恰好梁九宫在边上,他走去问了问。
“纳兰公子你竟然不知道?”
“到底何事?”
“慈宁宫一个小宫女为苏麻喇姑挡了屋顶掉下来的瓦片,现在正在抢救中呢!”
一个宫女和皇上心烦意乱有什么关系?
不对,是她!那个总是能带给他熟悉感的宫女,凤生!他算了算日子,从他和父亲去苏完瓜尔佳氏参加宴会之后,这乾清殿就再没见过她,问了别的人,说是被太皇太后要了去。
能让皇上如此牵肠挂肚的,也只能是这个女子了。
她受伤了?为了别人么?这性子也像他家蕊儿,总是优先考虑别人,最后却弄得自己遍体鳞伤。
他越想越觉得这女子就是蕊儿,可是理智和常识告诉他,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他亲自送的她,看她入土,怎么可能转眼就活了过来,而且进宫不认他。
可若不是蕊儿,她身上带给他的熟悉感却又无法用语言解释。
“纳兰公子?”梁九宫看着想入神的纳兰容若,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嗯?怎么?”
“想什么呢?这么入迷?”他的语气了带了几分戏谑。
纳兰容若皱了皱眉头:“没什么,我只是在想,皇帝为何不去看看,既然他放不下。”
“想要保住一个人,有时候最好的方式,就是隐藏,隐藏起你的关心,隐藏你的情绪。”
梁九宫突然转过身,看着宫墙外面,眼神缥缈暗淡。
纳兰容若没有找到眼前的这个人会突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他是在想他妹妹清风了吧。
他和他妹妹当初为什么就选择了这条路?既然这条路已经走到了这里,他也应该不会放弃心中所想的,只是偶然间,也会良心发现,心疼一下这个总是为他担忧,为他操劳,为他做事的妹妹。
纳兰容若边回忆着他刚刚说的话,边往回走。
突然他捕捉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想法。只是这个想法太过疯狂,让他不禁又开始怀疑起来,想要驱逐掉这可怕的想法。
可是,这不管用,那疯狂的想法如生根一样,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蕊儿还活着!他看到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他觉得这太疯狂,疯狂到别人一定会以为他发了狂。
绿苇不知道自己已经开始惹得纳兰容若怀疑,只是有些无聊的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西纱帐,发着呆。
算算时间,普陀寺也该来人了,果不其然,刚想完这句话,门口就有小宫女嘀咕着慈宁宫刚刚进了几个和尚,最年长的那个面色和善,看谁都笑呵呵的,后头还跟着几个年轻弟子。
然后话题就跑偏了,那些宫女竟然开始讨论起哪个小和尚看起来更好看些,哪个小和尚看起来就不太好相处。
绿苇在屋子里面听着这些话,有些无语的撇了撇嘴,这些宫女可真够无聊的,难不成真的是男人看少了,竟然连和尚的主意都打起来了?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她知道他们来了。
又过了差不多两盏茶的时间,她才从外面宫女讲八卦的说话声里听到其他人的脚步声,而且不止一个人。
来了来了来了,绿苇不知为何竟然有些紧张,万一白露恰好不在,没听到消息没看怎么办,万一那个方丈是个不好惹的又怎么办?万一没有达到效果,反而入了太皇太后的期望,被“请”出了宫怎么办?
不过一会儿时间,她便心思转化,想出了许多的可能性来。
门外的宫女中午停止了讨论,门外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然后就突然停了下来,再后来,脚步声就又响了起来。
绿苇把看向门外的眼睛收了回来,闭上了。
“就是这位姑娘么?”一个好听的慈祥声音轻轻响起来。
绿苇趁势朦胧睁开了眼睛,看了看眼前的人,方丈,苏麻喇姑,一个小和尚,一个小宫女,再没有别的人了。
她装作要起身,却被苏麻喇姑一个箭步上前摁住了。
“你好好躺着,别动,这是太皇太后请来的普陀寺方丈师傅,来给你做法驱邪的。”
这怕是要驱我吧!
绿苇不做声,只是惨白个脸向她牵了签嘴角:“谢太皇太后。”
苏麻喇姑点了点头,又转过头去看着方丈:“师傅,开始吧。”
那和尚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别有深意的笑了笑,向她施了一个礼:“施主,得罪了。”
话一说完,身后的小和尚就立马上前,也一样施了一个礼,念了一句得罪了就抓着她的手用针扎破了手指,取了一滴血到碗里,然后又面无表情的回到了方丈身边。
绿苇尽量压着自己想要扇人的冲动,做出无辜又病弱的表情,用疑问的眼神看向了苏麻喇姑。
苏麻喇姑拍了拍她的肩膀,表示你安心,不会害你的。
绿苇没有看到白露,心头盘算着他人到底去了哪里?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
然而就在回头看那神神道道的和尚年咒的时候,她看到那小和尚竟然对她使了个坏笑。
她不是看错了?不,没有,那人就是白露扮的。
竟然抽她的血,这白露真的是看她好欺负是么?绿苇心里又暗暗在打白露几次的账上添了一笔。
一盏茶之后,那方丈和尚中午念完了,然后就和苏麻喇姑出去了,留下小和尚收拾那碗血还要他询问她的生辰八字。
这顺序是不是有点颠倒?绿苇如是想到,一般人间套路不都是先问清这些才会开始做法的么?
“烦请姑娘告知贫僧你的生辰八字。”
绿苇看着眼前装模作样,化成他人的白露:“你自己随便想一个吧,让我能旺皇帝,和太皇太后那个老太婆又相冲就行。”
“你把自己弄伤就是为了这个?”
那小和尚看方丈和其他人都已经走远,又听着绿苇的话,万般无奈的问道。
“自然不是!”
第二百四十八章
“还有一个,就是想听听那官清越跟纳兰容若的消息,你最好把那官清越也想个法子弄进宫里来,话说这次宫中选宫女,那官清越怎的没被送进宫里来?”
“你一天到晚都想些什么呢?”白露扮作的小和尚敲了一下她的脑袋,疼得绿苇龇牙咧嘴,还不能叫出声来,只能饱含着热泪恨恨的把白露看着。
“真的疼啊?”
“当时忘了念保护咒了,伤了点头皮。”绿苇小声嘟囔着。
“伤了点头皮?我看不是一点两点吧,你也是活该,成日里只晓得玩,这么多年的灵力修炼,都白瞎了。”
“说正事行不?”绿苇很想快点结束这个话题,毕竟她没有什么话来反驳,而作为一个修炼许久的仙,并即将跨进佛的行列,她也的确忒不争气了一些。
“你想要怎么把官清越弄进宫?选秀女的时候还没到呢,而且这女子以后该嫁给纳兰容若的,可不是皇帝,你别胡乱塞人。”
“选秀女?这又是什么?这宫中的选秀可真多,我自然知道这官清越是要嫁给纳兰容若的,所以才想要把她弄进宫里来的呀,让她们能在宫中慢慢培养感情,不是挺好的吗?”
“谁教你的?培养感情这事你竟然也知道。”白露跟看邪神一样的看着她。
绿苇飘忽了一下眼神,她在考虑要不要把她好像有卢蕊记忆这件事告诉白露,毕竟这事她也弄不清到底如何,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直觉让她不要说。
“我好歹在这人间也待了不少时间了,有些事情多多少少也该有些概念了吧,更何况,那教我的顾城还有个情哥哥叫曹寅呢,都明明白白的。”
“呵,想不到砸了一下脑袋,你倒是变聪明了。”
“我原本就聪明好不好,是你眼瞎不识人。”
白露正想在敲她一下脑袋,就听到外面传来声音:“小和尚师傅,方丈师傅问你问好他要的没有。”
“问好了,马上就来。”
白露无奈的对正在向他做鬼脸的绿苇又装模作样的施了一个礼:“谢姑娘告知,小僧这就回禀师傅,让他为你祈福。”
“没想到这白露没了头发,看着也蛮不错的”绿苇等他走远,就小声笑着嘀咕着。
傍晚时分,她躺在床上把两盘子糕点都吃完了,还没听见有什么消息,颇有点心焦,这白露到底行不行,怎的这么慢?
太皇太后一个人跪在皇帝专门为她盖建的佛堂里,闭着眼睛念着经,今日那方丈的话还言犹在耳,却搅得她心乱如麻。
“这女子的面相不该是这凡世间的人,他周身的气度不是太皇太后您和皇帝能够驾驭的,你们越逼迫她,若是惹恼了,恐怕受到伤害的还是这江山百姓。”
“难道就没有办法可以化解了?她,果然是妖女?”
“太皇太后,话要谨慎些说,她不是跟我们同类的人,但她不是妖女,这一点贫僧可以用佛祖来向你赌誓。”
“她在这凡世间也呆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回到她该去的地方,所以,太皇太后大可放宽心,而她身上的灵气时间罕见,若是把她送到皇帝身边,或许可以让皇上能多长些灵气,绵延子孙,若太皇太后依旧担心这女子,那贫僧再为太皇太后指定一个人,那就是苏莞瓜尔佳家那唯一的女儿,她们两个命里相克,倒是可以一斗。”
“只是,这女子可千万不要许给皇帝,那女孩儿和她命里相克,可是她却能让皇帝命中带星,自然这女孩儿和皇帝也是相克的,所以,等到她一旦离开之后,还请太皇太后能为这女孩儿找一门好亲事,也算是为了皇帝祈福,和为江山百姓造福了。”
太皇太后脑海里来来回回的盘桓着这些话,心中始终摸不清那凤生的来历,她的神秘带给她的不安让她分外担心。
但既然方丈大师说过她不但不会给皇帝带来灾祸,还能让后宫子孙繁衍,那么她就不算是个妖女吧。而且方丈大师既然也说过最好不要惹恼她,避免化灵力为戾气,那就不要逼迫了,哎,这女子怎的这么麻烦,当真是请佛容易送佛难,至于那官清越,就还是招进宫里来吧,多少安心一点。
如是决定之后,又是三日过去,太皇太后看绿苇脑袋也好的七七八八了,虽然有些奇怪她的伤势好的有点快,但也更相信了她身上灵力这一说话,便就打发她又回了乾清宫,依旧做着那名义上的宫女,安安分分的待在皇帝身边。
玄烨一直忍着没有去看绿苇,不想有一天,她竟然又被送了回来,心中喜悦,自是无法言说,他又特意去打听了那日方丈大师到底说了些什么。
却一点都打听不出来,不过这些都是小事了,只要她回来,什么都不重要。
只是,她的身边也多了一个女子,那就是苏完瓜尔佳氏的小姑娘,说是太皇太后下旨进宫来学习的,至于学些什么,全凭她自己的意思。
玄烨疑心这是太皇太后硬塞给他的后宫充盈者之一,但也不好多说什么,都一起接纳了。
话说这官清越今年才刚刚及笄,十五年华正好,家中人正张罗着挑选夫君,却不想一下被太皇太后招进了宫中,心中既是欣喜又是担忧。
欣喜这女孩儿竟然得了太皇太后的青眼,莫不是以后也能有个郡主公主什么的名号当当,那自然是为家中提光,担忧的是太皇太后要把女孩儿送进宫里给皇上,顺势打压他们,毕竟这么些年,他家的势力也增长的有些快。
家中长辈操心的事儿,官清越却全然不理会,她自小就是家中唯一的女孩儿,什么好的都要送到她的身边来,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样貌也是数一数二,挑选夫君之事,若非人中之龙,她也都不要,进宫这事正好中她心怀,所以太皇太后问她要去哪个宫的时候,她想也没想就直接说了乾清宫,虽然说完就有些后悔自己的目标是不是有点太明显,但好在太皇太后并没有苛责她,反而笑着把她送来了乾清宫。
第二百四十九章
唯一一点不太好的就是,太皇太后给她指派的教习居然跟她年岁差不多大,进宫没多久就惹了一大堆麻烦的凤生。
太皇太后真的是让她进宫来学习的吗?她有些怀疑,而且颇有点不服气,但是家教却让她不能再提出异议,否则就冲撞了太皇太后,惹得她不高兴了,自己也没得好果子吃。
纳兰容容没有想到他又能再一次在乾清宫见着这个总是在他面前蒙着面纱的女子,她因为头部受伤,不能盘发,因此青丝披散,风一吹,就四处飘扬,他恍惚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等她走过他,留下背影的时候,他想起来了,他第一次见着卢蕊可不就在河对岸的画舫上,蕊儿也是一头青丝,背对着他,有风吹过,仿佛下一秒就要飘扬而去,再也抓不住。
这般一想,加上几天之前她的疯狂念头,他就抑制不住自己,上前一步,抓住了她的手腕,生生把她拉转过来,面对着他。
绿苇走得好好的,突然被一股力量拉扯,等到再抬头,她就对上了容若那深情而探究的眼睛。
不知为何,她一下觉得自己的心漏跳了一拍,虽然她常常调侃自己是个没心没肺的,但在这一刻,她好像觉得自己突然有了心,而且在漏跳之后,反而跳的越来越急,越来越密。
这样的感觉,绿苇很不喜欢,她皱了皱眉头,往后退了一步,同时狠狠的甩开了被抓在纳兰容若手里的手臂。
“公子,还请自重!”
容若一个回神,自知自己莽撞了,连忙把在空气中看着就尴尬的手收了回来。
“姑娘,抱歉,是容若唐突了。”
这话一说完,他又兀得想起了他与蕊儿初次相见的时候,他和她不就是撞在一起,一个道歉,一个一笑而过?
只是,这次,是真的自己做错了。
“纳兰公子,我知晓你是皇上身边的守卫,负责皇上身边的安全,需要时刻保持警惕,我蒙着一块面纱,让产生了困扰,是我的不是,不过,我家族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女子的面容只能未来夫君看,你,想要娶我?正好,这宫中我也呆腻了,我这就摘下面纱,你娶我回家可好?”
绿苇说着就把手放到了耳朵后面。仿佛下一秒就要把面纱打开。
容若连忙别过了头:“姑娘,蓉蓉没有那个意思,刚刚真的是容若一时鬼迷心窍,以后再不会了,还请姑娘把手放下来,我们有话好说。”
容若不想看她模样到底如何,是假的,毕竟他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打消自己疯狂的念头,可是,当他听到他要娶她的时候,他就本能的拒绝,他的妻子,蕊儿,尸骨未寒,如何能再娶?何况,在他心底,在容纳不了其他女子,若是又负了她人,可怎么好。
绿苇心里松了一口气,把手放下来,没有再多说话,转过身继续往前走,皇帝就在前方树枝后面,她不希望别生事情,现在最紧要的就是拖住皇帝,打消她对纳兰容若还有情分的疑虑,虽然她本来也没什么情分。
还有,身后一直跟着的女子,虽然不怎么说话,但是她能感觉到她对她的不满,唉,头疼,她还想亲近她,让她和纳兰容若有感情,刚刚那么一出,算不算一下就把纳兰容若在官清越的映像败光了?
不觉之间,她已经走到了拐角处,眼前赫然出现一双黄色绸缎面的鞋,她抬头,露出惊讶的神情:“皇上?你怎么在这儿?”
玄烨看了看她,笑起来,十分自然的牵着她的手:“听你要回来,我来接你。”
绿苇想把手抽回来,刚动了动,握着的手却更紧了,她有些无奈,只好任由他去了。
玄烨包着她的手,心里觉得踏实了很多,刚刚他看见纳兰容若的样子,心一下就紧了,害怕她又要离他而去,在听到她对容若所说的话的时候,心底又笑起来。
她啊,总是这样古灵精怪,神思缥缈,让人捉摸不透。
“我可以看你的面容么?”他戏谑着说。
“刚刚的戏,皇上看的很开心呀。”
“没有没有,只是凤生你的台词太可爱,话说你没回答我,我可以看你的面容么?”
绕不出这个话题了?
“皇上之前不都已经看过了,现在还想看么?”
“不了,回乾清宫再看。”玄烨心情突然变得好起来,笑容遮都遮不住。
身后跟着的官清越翻了一个白眼,她刚刚一见到皇帝就像上前来个自我介绍,留下好的影响,结果她刚上前,那可恶的宫女就开口了。
然后皇帝居然就再大庭广众之下牵起了她的手!就有说有笑的的往前走了。
想要挤到那宫女身后,贴近一点都不行,那些没眼见的宫女太监都把她围堵在了最后。
而一心还沉浸在刚刚的“事故”和应变皇帝的试探的绿苇压根就忘了身后还有一个女子需要她引荐,而皇帝虽然看见了,但因为绿苇没有开口,他也就没有多问,虽然觉得这不像是阿蕊一贯的风格,但现在她既然是叫凤生,也该有些不一样了,特别是在选人这方面。
纳兰容若在原地叹了一口气,有些懊恼刚刚的唐突,但是不知怎的,他却一点悔意都没有,若是重新来一次,他可能依旧会没头没脑的冲上去做这件傻事。
“皇上好像走远了,头,我们是不是该跟上去?”身后的侍卫提醒道。
糟糕,刚刚他的举动是不是已经落入了皇帝的眼睛,他很明白这个女子对于皇帝来说,是非常特别的一种存在,会不会有什么误会?会不会引起杀身之祸?
然而这些问题在他脑中不过是转了一个圈,就又被抛出去了。
“走吧”他冷静的对手下冷冷的说着。
第二百五十章
回到乾清殿的时候,官清越已经累到再也不能多走半步,她摸了摸额头上的汗水,万分无语,这是冬日吧?怎的她就能走出这么多汉来,她抬头又看了看前方,那两人竟一点气都不喘,半分都看不出累的样子。
绿苇的手一直被玄烨拽着,没有一刻松过,再加上走了许久的路,她已经能感觉到手心有汗出来,润润的,让她觉得更难受的是,手心汗不是她的,是皇帝的。
“我有些累了”她看着还有几步就到了的距离,忍了忍,还是说了出来。
玄烨看了看她,并没有多劝说些还有几步,再坚持一下的废话,只是原地想了想,就一把抱起了绿苇。
一直等着皇帝松手,想让他先走一步的绿苇没有料到是这么个解决方式,当下就有些懊恼她怎的没有把话说完。
“你做什么?放我下来,我才从慈宁宫过来,多说了些闲话,我就又得回去了。”她期望这个能够吓得住他。
然而他却笑的开怀:“你是舍不得我么?嗯?”
这样也能多想?绿苇觉得原本不疼的头又开始突突的了。
“别担心,我已经吩咐下去了,如果谁多说了一句,什么后果,就要他们自己承担。”
这话一说完,身后的宫女太监齐齐跪了下去,就连梁九宫也不能幸免。
突如其来的下跪“仪式”不到弄得绿苇有点懵,也同样把见惯了大场面的官清越吓了一跳,半天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直到旁边有人拉了拉她,她才不情不愿的跪下了。
不情不愿是因为除了跪皇帝,还要跪一个出身不高,卑微下贱的宫女。
不远处的容若虽然一直和他们保持着距离,但作为守卫的他,耳力自然不差,刚才说的,他都听到了。
“跪下吧。”他说着就也跪了下去,不过并没有像他们一样两个膝盖都接触地面。
“你还是放我下来,我。。。我害羞。”
玄烨估计是被后面那”害羞“两个字所逗笑了:”那你以后可能就不会害羞了。“
绿苇正要问为什么,却听得他下一句话就是:“我会让你时时习惯这种拥抱的。”
“快走吧。”她已经找不出什么话来回应了,皇帝今日的语气动作都太反常,和她印象中的他都相差太远,不过幸好,她呆的时间不长。如是想着,她也不再纠结,反而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双手也环绕在了他的肩颈:“我还有点困。”
“那你睡,待会就到了。”这突然的依靠然玄烨有些欣喜若狂,心满意足。
“嗯。”
因为这一抱,凤生的名字算是在乾清宫彻底出了名,谁都不敢招惹这个虽然没什么名分但实际被被皇帝异常看重的宫女,她要喝水,立马就有人帮她倒好送到手边,她要出门,立马会有人帮她把门打开还满面春风,她要扫地,立马会有人跑来抢过扫帚还劝她去休息。
绿苇刚开始很不习惯,久了之后也就随他们去了,毕竟,她也懒的动!
人不可以闲,一闲就容易东想西想,甚至会到处寻找八卦,绿苇这个即将成佛的小仙也是一样逃不过,毕竟她从成仙那一刻就没有什么佛心,到如今,也没怎么清静过,给观音娘娘捅了不少的篓子。
西向东想的绿苇终于想起来自己是要来促进纳兰容若和官清越的,可是要怎么才能让他们有感情?想了半天,一点头绪也没有,一回头,正好看见一样十分无聊还带着怨气的官清越正百无聊赖的坐在石凳上。
这个姑娘,从跟在她身边开始好像就没有笑过?还总是苦大仇深的看着她,自己什么时候招惹她了。
看来目前她得先把这姑娘拿下啊!
“你是叫官清越吧?“绿苇没话找话,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官清越看了她一眼,又把眼睛挪开,鼻子还不屑的出了一口气。
这小妮子!怎得这么没礼貌?一向都被小心翼翼对待的绿苇第一次遇见她这样的,上一次敢这样对她的凡人还是那个叫顾城的。
“你不回答也没关系,我知道你就是了。”
官清越依旧没把头转过来。
“你可知道太皇太后为何要把你送到我身边?”
没回应。
”你知道为什么太皇太后要让你进宫么?“
没回应
”你知道太皇太后为何独独选择了你么?
还是没回应。
这女孩这么扛得住的吗?绿苇顿时觉得有点无趣,看来她要好好去琢磨一下怎么才能把这女孩哄好,想着她就站起了身,刚走了两步,就听到一个声音弱弱的问:”为什么?“
”啊?“绿苇一时没反应过来,”你是问我么?“
官清越看白痴一样的看着她:”这里还有别的人?“
绿苇看了看周围,不远处就有几个扫洒和清理枯枝的宫女,这不是人?
官清越也反映过来自己是被自己套路了,有些不自在:”刚刚不是你一直在跟我说话?“
”我还以为你正儿八经是个高冷的,原来还是小孩心性。“她说着就又坐了回去。
对面的人听完此话,就眉头一皱:”讲的你多大一样。“
”我还真比你大。“
”不过几岁而已。“官清越撇了撇嘴,后来又笑起来:”你比我大,自然就比我老的快,哈,我倒是觉得叫你一声姐姐倒也挺好。“
绿苇心头翻了一个白眼,等你垂垂老矣的时候,我还是比你年轻。
”那你就叫我一声姐姐吧。“
官清越这个时候发现自己又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凭什么?“
”刚刚不是你说叫我一声姐姐也不错,我又没逼你,你跟我生什么气?“看来这姑娘不单单是脾气不好,脑子也不好,绿苇像看智障一样眼光同情的看着她。
”这。。。这不是重点,快说,为什么太皇太后一定要我进宫,为什么我的教习姑姑怎么偏偏是你,还有,你和皇上什么关系?“
”最后一个问题恕我无可奉告,不过前面的我可以回答你。“
第二百五十一章
“因为我。”
“因为你?”官清越上下打量了一下她,她第一次仔细观察眼前的女子,说的好听点,就是眉清目秀,气质清凉如水,若是不说话,倒也会觉得是个娴静的大家闺秀,知书达理,但是一说话就会破坏那份感觉,奇怪的就在于,就算她坐在地上大哭大闹,也能让人有保护的欲望,这可能是跟身形有关。
但若是说不好听一点,那就是清汤寡水,一点颜色也没有,更算不上大美人一个,皇帝怎么就如此偏爱她?太皇太后竟然也对她另眼相看?
“看够了?”绿苇轻轻票出一句,把神思已经飘到评价她的地方给拉了回来。
“我晓得你在想什么?我也没有必要向你解释那么多,你只需要知道,你进宫是因为我的缘故,若是我想让你离开,你也只能走,一点余地都不会有。”
官清越被一下子严肃起来的绿苇给吓了一跳,仿佛刚刚一脸讨好她的那个人是幻觉一样。
她想起自己才下的决断,可能要被推翻了,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对方的气场强到她有点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不过她可是苏皖瓜尔佳氏,大清朝赫赫然的老臣家族,从小到大,她还没有怕过谁,更何况眼前的只是一个逃难的平头老百姓。
“你以为我怕你?”
“你不用怕我,这也不是我的目的,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以后我跟你说话,你要回应,不然我会很不开心。”绿苇重新坐了下来,微微笑着说,把刚刚的气息收了回来。
看着已经有点傻的姑娘,她觉得着实有点可爱好笑,果然还是这法子好使。
刚才还有点剑拔弩张,下一秒又换回刚才的笑容,这女的,不简单,不好惹!
“看心情吧。”官清越轻轻回答道。
“希望你的心情随时都好。”
一看见你就不好,她腹诽道。
绿苇也不戳破她的小心思,也改变了她一定要听她话的初衷,只要目的达成,喜欢她,不喜欢她都没有所谓,她不过活写百年,在天上也不过几月就离开人世,何必在意这么多?
“你可有心上人了?”
这话题转换的太快,让官清越也没个心里准备,直接噎住了,但是嘴巴却没停下来:“没有!”
说完话,脸却一阵一阵的骚红。
这样着急,只怕是有目标了,就是不知道是哪一个?
“谁?”
“谁?什么谁?”
“我问你喜欢的那个人是谁?”
官清越有点抓狂:“都说了没有了,你怎的还问?况且这事该是额父额娘做主的,我可没什么选择余地。”
人间的女子都这样可怜?绿苇听她语气里带着的一点无奈,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闷,这样的感觉有点似曾相识。
“我问谁是你的心上人,与你的父母无关,你放心,你若是告诉了我,我定能实现你所想的。”
官清越听到这话,抬起头来半笑着看她:“你想从我口中套话?想要抓住我的把柄?偏不如你愿。”
绿苇被这话弄得莫名其妙,她不过是问了一句,顺便宽慰一下给个期许,怎的就变成套她的话了?这姑娘怕不是自恋到家,要么觉得全世界都该宠着她,要么就觉得总有人要针对她。
如此一来,她也总算弄清了她为何不待见她了,按照刚才的反着想,这姑娘怕不是把她当做情敌了吧!
那这个人是谁?皇帝还是容若?
猜皇帝是显而易见的事儿,至于猜容若,则是那日容若突然抓她手臂时的情景。
她突然觉得自己那日被抓着的手臂有点隐隐发烫,还有点麻,有点酸。
又来!这样莫名其妙的感觉又来了,总要在无形之中牵扯到纳兰容若,并对他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看来她还得先去弄清为何会有如此的现象。
白露突然觉得后背一凉,手往后面一模,还没到后颈,就先碰到一只手。
他一惊,往后一看,却是绿苇。
“你不在宫中,跑这儿来是做什么?”
绿苇把拉着白露的手往旁边一扯,带离了原本的位置,自己坐了上去。
“我时间不多,长话短说”
“什么事?”白露看她神情严肃,就把要骂的话又吞了回去,自己又找了一个位置坐了。
“近日我总有些卢蕊的记忆,对纳兰容若也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原本以为是巧合,又或者只是因为伤了脑袋的缘故,但今日我却发觉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想要自己查明,却分身乏术,过来问问你,可知道是为何?”
白露左右看了看她:“上次我入宫,你就已经有了此种迹象?”
绿苇别过了头,没看他,嗯了一声。
“你转过身来,我瞧瞧。”
她听话的又回头,正对上白露那一双细长而探究的眼睛,心中顿时一凝。
半响之后,白露收回青眼,摇了摇头:“你这只怕是不好办。”
“为何?”
“卢蕊原本就是你在人间的一个化身,虽然已经死了,但她本身也有些许灵力,生前只有危机关头才放出来些许保命,她死的时候,剩下的都用在了那孩子身上。”
“但这灵力并不能继承,如今正在从那孩子身上慢慢溢出,你是这灵力的原主,自然就会散到你的身上。”
“我想,你的记忆和感觉只怕是跟这失而复得的灵力有关。”
绿苇皱了皱眉头:“我怎的没觉察身上灵力多了?”
白露有些无奈:“原本就是你身上的,不过自己又回来了,你自己左手摸右手,有什么悸动么?”
“没有”
“这不就。。。”话还没说完,却又被她下一句话给噎了回去。
“我刚刚摸你的手也没有感觉。”
“我两相处都多少年了,要有感觉早有了,等到现在,反正道理都一样,因为太熟了,因为本就是一体。”
绿苇原本想反驳她和他不是一体,想了想觉得不合适,也就没说。
“事情已然如此,可有解决之法?”
“有,只怕你不会同意。”
第二百五十二章
“说!说了我在决定我同不同意。”
白露看了她一眼:“很简单,把那分灵力灌输回那孩子。”
“我不差这点灵力,给那孩子便是。”绿苇大手一挥,笑着回答,她可算是松了一口气,原来困扰多日的事情这般简单,早知道早些告诉他,自己也不必白受这些。
然而她的笑容刚刚咧开,就看见对面的人摇了摇头。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那孩子还太小,承受不住,只怕是要夭折。”
这话不对啊,回来的灵力不就是从那孩子身上散出来的啊,怎的还回去就承受不住了?
白露知道她在想什么:“你难道忘了那孩子出生的时候,你在现场。”
她仔细想了想,还真是,可那又有什么关系?
不对,当时,她看那孩子快要喘不过气,卡在出口,眼看就要憋气胎死腹中,她就自作主张,施了一个咒,让那孩子顺利出来。
“难不成。。。”绿苇有点头疼,当初她不过是随手一个小法术而已,竟然好巧不巧暂时封印住了那孩子身上的灵力,现在她的保护咒正在慢慢消失,所以,那孩子的灵力也在慢慢消失,如今又都慢慢还回来,才有了今日的困扰。
“没有其他的法子?”
“没有”
“是不是属于卢蕊的那部分灵力只要不在我身上,关于纳兰容若的一切和那些乱七八糟的记忆和感觉就会消失?”
白露有些迟疑的点了点头:“似乎是这么个道理。”
话音刚落,眼前的桌子就被拍了一个震天响:“既然如此,我找一个能承受我灵力的人不就得了?或者我找个罐子,把它封起来,存着?”
这样的办法听着好像也说不出什么个错儿来,他点了点头:“你可以试试,不过,若是出现了什么后果,你自己承担,我概不负责。”
“你什么时候负过责?”
“我日日在这儿虚度光阴,陪那老和尚下棋,就为了随时听你消息,你还说我不对你负责?绿苇,说话要讲良心。”
“你一个水里升的妖精,也有良心?”
绿苇说完这句话就跑了,一是因为她怕他打她,二是因为真的时间紧迫,她得赶紧回去。
白露看她跑的飞快,还没来得及伸手就已经没了踪影,并不上前去追,只是撩了一下头发,回到原本自己的位置上,又开始解棋,却发现棋盘已经被刚刚那一拍给打乱,前面他解好的都得重新来过。
“绿苇,你这个该挨千刀的,回天看我怎么收拾你!”
然而着急忙慌回去的绿苇并没有听到这丧心病狂的怒吼,也感受不到他的愤怒。
今日皇帝应该会被一些大臣绊住,商讨对抗吴军的一些战略对策,还有灾区的最新情况,不久之后还有秀女进宫的事宜需要他去敲定,更妙的是,太皇太后昨日就要皇帝去看她,还明话里说了不许她跟着,如此一来,她身边就没热会时时刻刻要找她了,那些个宫女太监虽然对她毕恭毕敬,但也最好是眼不见最好,毕竟这么个心尖上的人要是出了什么事或是要做什么事,受苦受累的都是他们,干脆就不要碰见,少了祸端。
当然更重要的是,虽然皇帝如今当她是个宝,但毕竟没有名分,太皇太后也着实不待见她,以后的路估计难走,私下里的赌局,大多数人押的都是她走不长远。
绿苇虽然一向单纯不谙世事,但总归法术还可以,想要知道些凡人的小心思,还是不难,也正是因此,她发现一个万分无奈的情况,那就是,官清越想要嫁的的人是皇帝,而不是纳兰容若。
这皇帝到底有什么好?怎的这宫中的女子都想要嫁给他,上到那些个什么娘娘答应,时时想要招幸,而那些宫女就想着法子引起注意,绿苇想了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又丢开了不去想了。
怎么才能让官清越和纳兰容若培养感情?要不要去向顾城取经?罢了,他们两个的感情经验好像不太符合这一对。
绿苇边飞边思考,即将到宫门了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官清越今儿个从早上就没怎么见过凤生,虽然她不待见她,但也明白太皇太后让她跟着她,应该就是来监督的,最重要的是,监督她和皇帝的相处。
这几日看下来,她越来越确定这份猜想,虽然她弄不懂太皇太后为什么要惧怕一个小小的宫女,不直接处理了她。
不论如何,既然太皇太后如此费心,那肯定是不想凤生和皇帝走的太近,如此想来,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她一个小小臣女,定然是对她给予了厚望,那她就不能让太皇太后失望,说不定到时候,她就直接被赐了名分,成为这后宫中里的一位?
想到这里的官清越又期待又埋怨,期待自己成为皇后,埋怨宫中女子太多,不过男人嘛,三妻四妾总是正常的,更何况是皇帝呢?
这般宽慰着自己,心里也瞬间好了许多。
“你这又笑又要哭的表情是什么个意思?”一个声音突然在面前响起来,惊了她一跳。
“凤生!你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吗?”
都没有走路,哪里来的声音?
“问你呢?”
官清越拍了拍胸脯:“没什么,你这一上午去了哪里?”
“哟,小姑娘居然开始惦记我了,不错不错,继续保持。”绿苇调笑着,那表情若不是因为是女儿身,不知情的当真要以为是一个恶霸在调戏一个良家女子。
“谁惦记你了,就怕你死了,太皇太后和皇上找我要人!”
“没惦记我,开窍了也不错,我和你的命可是连在一起的,我出了什么事你也别想好过。”说这话的时候,她又开始收敛气息,表情严肃,果然跟上次一样,又给这小姑娘带来了一次威慑。
“不过你放心,我没那么容易死,也不会让你出事,现在我要你帮我一个忙。”
第二百五十三章
官清越嘟了嘟嘴,一脸不情愿,长这么大,还没人要求她帮忙的,更何况是这种随意的语气。
"这东西是纳兰容若的,落在我这儿了,你,拿去还给他。"
绿苇把手伸出去,掌心里是一枚菩萨。
这东西是他从白露那得的,听说只是人间的小玩意,用玉雕过,可以戴着玩儿,她觉得有趣,跟她那总是不笑的观音娘娘也有几分像,就留下了。
刚刚她在回来的路上虽然还暂时没有想出什么好的法子让纳兰容若爱上官清越,也没有办法让官清越死了嫁给皇帝的心,但她却还是决定试一试把灵力转移到这小菩萨上面封好,也不知道最后结果如何。
此番把这菩萨让官清越拿去交给纳兰容若也是有原因的,一是让他们两个能正式的再见一个面,留下影像,增进感情,若是能直接在一起她倒也不必费尽心思了,但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太小,她也很明白,也就不纠缠于此。
二是想着这菩萨里面的灵力好歹是卢蕊在这世间留存的最后气息,把它交给纳兰容若,这个她生前死后都心心念念的人,那是最好不过。
三是她正好解决了被卢蕊执念缠绕的情形,一举三得,正好。
"既然是他落在你这儿了,那就你去拿给他啊,让我转交算是个什么事?"官清越边说边把手背在了身后。
"这东西其实是我捡到的,正好他在前面走,想来就是他的,不过还没来得及给他,他就走远了,我就放在身边"
"更何况,我是一个宫女,宫女和侍卫不能私相授受的,这规矩你应当比我清楚。"
"再说,这玉看着晶莹通透,是上好的东西,又是个这么个形状,该是他母亲或是亡妻帮他求来的,掉了该多心急,想来你也是一个好姑娘,这么一个忙你也帮一帮。"
"这可不只是帮我,你也算是帮了纳兰容若,想想他家的身世?"
绿苇故意在这里说着就停下了,欲言又止的笑眯眯的看着对方已经已经被她说的有些发蒙的姑娘。
官清越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想起来父亲曾经叹气说现在家族声望大不如前,若是能攀附上现下声望好些的权贵,想来会有益处,而纳兰容若家背后的纳兰府,也许可以让父亲不再那么忧愁。
这般想着,她就把手抽了出来,接过了递过来的玉菩萨:"说好啊,既然是我去送,自然就是我的功劳!"
"那是自然。"绿苇挑了挑眉,依旧笑嘻嘻的看着她,她被这样看着,觉得后背一阵发毛,总觉得自己像是被算计了一样,想要反悔,却又按捺下了心头的惊恐。
纳兰容若卸了盔甲装束,摘了帽子,换上便服,登了名册,一脚刚踏出侍卫局的大门,就迎面撞上了一个一个人,好在他是练过的,往旁边闪了一下,才避免了直接的碰撞。
等他站定,却原来是那日跟在凤生姑娘之后的艳丽女子。
"姑娘,抱歉。"他抬手作了一揖,说完就准备走,却又被她拉住了。
官清越此刻心跳加速,觉得甚是窘迫,她长这么大第一次主动去找除了父亲以外的男子,就连哥哥们也都是主动找她,这次可算是一次大尝试了。
她在来之前已经打听好了纳兰容若下值的时间和从哪个宫门出,等到打听好,时间已经有点来不及,所以她才会急慌慌的低头走路,刚才差点没撞上人,好不容易静下心来,不知怎么的,兴许是走太快的原因,她觉得自己的脸烧红。
为了避免对面的人误会,也为了维护家族的声誉,她并没有抬头。
却没想到眼前的男子只是说了一句抱歉就要走,这也着实太过分了,她一向知道纳兰家近些年来因为纳兰大人的关系,使得纳兰家比她家要显赫一些,也不代表他就可以这般看低了她,更何况,她的父亲和哥哥可都是纳兰容若的上属和同级,也并不差。
怎的就不能问一问是不是撞疼了她?于是情急之下,就伸手抓了他的手,这下子,本来是她占了上分,现在又该怎么处理?
"姑娘?请自重!"
官清越赶忙收回了手:"你不该给我道歉?"
"不是已经道歉过了?若是姑娘觉得不满意,那我还能做些什么才能弥补?"
这话要该怎么接?她现在头脑纷繁,一时竟没有任何头绪,半响之后才说:"本姑娘一向不是个小气的人,这次,就原谅你了。"
她自认为这话答的还可以。
纳兰容若看了她一眼,总觉得还是有点面熟,好像除了上次在凤生后面,他还在其他地方见过她。只不过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了。
"那就多谢姑娘的宽宏大量,在下先告辞了。"
"等一下。"官清越有点着急,正事还没说呢,她忍不住又伸出了手,半空中又抑制住收了回来,幸好他没看见。
"嗯?"
"那个,这个,那,这,这是你的吧,是我捡到的,想来应该是你的"官清越把东西往他方向一塞,发现对方伸出了手,直接往他手心一放就跑了。
纳兰容若有些懵,他何时掉了东西?每日里,回珥都会帮忙清点随身物品,回去了,又有蕊儿。。。又有清风帮忙检验,若是衣服缺了一颗纽扣都能立马知道,可最近并没有听说他落了什么,这姑娘是从哪里捡来的?
他低头打开层层叠叠的帕子,最后再手心里的原来是一枚玉菩萨。
这东西,他并没有见过,也并非是他的,这姑娘怕不是弄错了?算了,下次见着她再把它还给那姑娘吧,还有这帕子,可要好生收着,若是被有心人弄走了,只怕这姑娘的声誉也就没有了。
官清越一路小跑着,直到最后自己再也跑不动,直到她觉得纳兰容若应当看不见她了,她才慢慢停下来,倚在石灯旁喘着粗气。
等到慢慢的平复下来,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没有自我介绍,没有说自己的姓名和家族,如果他还记得他们曾在她的生日礼上见过,那也就还好,就怕他压根就忘了,毕竟刚刚他的态度就像是完全没有见过面的陌生人,也不曾用姓氏来称呼她一二。
可别是真的忘了吧!那刚刚她出的错和露的丑可不就都白费了?想到这里,官清越脸色一下由红转白,再由白变青。都是那不着调儿的凤生,她竟然被她匡了来送东西,还说她是宫女不好私相授受,若真的是他的东西,又何来的私相授受,定然他们私底下有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明面上不好使出来,拿他当中间人。
第二百五十四章
越是想下去,官清越越觉得自己猜的不错,定然自己是被人给耍了。
有些念头不能起,一起就刹不住,她气冲冲的往乾清宫走,步子越来越大,差点让她忘记了自己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差点忘记自己身上还背负着苏皖瓜尔佳氏的家族声誉。
步子慢慢收回来,不过那时候也差不多快到乾清宫了,宫道上的人一下就少了许多,这里从来都比较安静,唯二比较热闹的时候一定是皇上有什么大喜事了和有大臣需要禀告事宜。
不过后者大多数否发生在御书房。
官清越进到乾清宫,宫女太监看见她,还会跟她打一声招呼,称呼一声"清越姑娘。"她有时候心情好,也会跟那些宫女什么的聊一聊,毕竟能到乾清宫当值的,家室都不能小瞧,而且宫女每日里闲着无事,八卦最是流通,说上两句话,就能得到很多消遣。
不过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即便是八卦,有时候都带着刀子,稍微不注意,就能在无形中扳倒一个人,可以说是真的杀人不见血。
官清越从小生长环境都比较单纯,虽然家里也有些宅斗,不过她都不在意,也并不在乎,所以对于这些小道消息,也只是听个热闹,所以时时还和一两个宫女玩的好些。
然而这次她们和她打招呼,她都当做没有看见,心里头一阵一阵的厌烦,没有好气的问:"凤生在哪里?"
"在正殿呢,她正和。。。"
话还没有说完,她已经跑开了,那宫女还要在说,却被旁边的人拉住了:"别喊了,就是个大小姐,能有什么事?由她去吧。"
"可是,那里面的是皇上啊!"
"她不一直都有那个心思么?正好成全了她,诶,你说她和凤生姑娘两个,谁会赢?"
"不知道,你觉得谁会赢?"刚开始还有点担忧的宫女在听到这个问题之后,一下就抛弃忘记了自己原本的心思,一下就被扯进了这个话题。
"我押凤生!"
"凤生就是一个宫女起身,甚至连我都不如,我好歹还是个世袭的包衣,她直接就是贱籍,我瞧着清越最后赢得可能性大。"
"出身这个东西不作数,皇上喜欢才是正理,没看前朝的董鄂妃?虽然。。。"
话还没说完,就一下被人拉住了:"你不要命了?董鄂妃不能提,这是宫里的禁忌!。。。"
这边讨论的热闹,乾清宫正殿里,却安静的异常,玄烨正坐在榻上批着奏折,绿苇百无聊赖的拿着一本戏文在没看,看了半天,也没明白到底要讲个什么故事,看的心烦意乱的,但是一等她抬头或是有些什么小动作,坐在她对面的皇帝就会立即抬头看向她,带着一点询问和关心。
她觉得自己要疯了,她可没有什么耐心就一天这么坐着看书,但似乎这是卢蕊的习惯与爱好,她多少也要装一装,不能露了破绽。
偶尔想要偷个懒,还能立马被发现,她都有点怀疑这皇帝是不是头顶也有眼睛,就像天上的二郎神杨戬一样,说到他,他们两个倒有些像,都喜欢冷着一张脸。
"是不是累了?我瞧着你已经换了很多个姿势了,你陪我在这儿做了一天,应当也累了。"玄烨终于在她又换了一个坐姿的时候忍不住出声询问。
"还好,就是有点闷,想出去走走。"绿苇可不想说客套话,再做下去,她会怀疑自己还是单纯的一棵草,还不能幻化成人形。
他听着这么一说,往外面看了看,天色已经有些青了,时候也不早了:"你饿了没?不如先叫膳?吃了我带你出去走走,正好消食。"
她其实还不太饿,毕竟看书的当儿,她嘴巴也没停过,桌上的糕点蜜饯都已经进了肚。
也是在这个时候她突然想起来,卢蕊好像对甜点很挑食,毕竟在广州的时候已经养刁了嘴,蜜饯更是从来不碰。
"额,正好想吃点清淡的,来淡化淡化嘴里的甜味儿,今日个也不知怎么了,就一直想吃东西,看着书也没太在意,竟然把这些都吃了,嘴巴里现在正腻得难受。"
绿苇觉得她只能挽救到这一个地步,再多说些,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而且很怕越说越错。
玄烨笑着看了看她,把自己的黄色帕子从衣服边抽出来,又拉过她的手来,细细的擦着她的手,那上面全是糕点的碎屑和蜜饯的糖渍。
"成日里吃些这些没营养的,正餐又不好好吃饭,难怪身子骨这么弱,下次你看书,我让他们给你重新安排些吃食,合你口味,又营养。"
绿苇心里想着哪里这么麻烦,她本来就对看书没什么兴趣,所以才会拿吃东西来打发着时间,她若是不看书了,什么都解决了。
结果还没有发表意见,就听得外面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凤生,你又骗我!这次看我不。。。"话还没说完,声音却突然没了,原来是官清越。
玄烨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生意给震的一愣,他为了能和凤生单独在一起,让梁九功他们都出去了,并没有守在正殿门口,看来以后,还是该有个把门的!
"你想怎么样?"他的声音里听不出怒气,反而还带了几分探究。
官清越听他发问,才反应过来,连忙跪下行礼,等到礼行完,皇帝就又问了一遍刚刚的问题,耐心可以说是非常好。
绿苇怕她说出个什么不太好的话来,连忙帮忙回答道:"没什么,只是她最近在宫里无聊,我跟她说可以去戏园子那边看戏,正巧最近喜贵妃因为怀孕,想要热闹热闹,请了戏班子,我让她去看看,却还不知道怎的现在回来就说我骗了她,我也是一头雾水呢。"
官清越跪在地上,咽了咽口水:"回皇上,凤生姑娘说的是真的,只是清越运气不好,今日好像没有开班。"
"既然如此,便不能怪凤生骗了你,你以后多少还是尊重些她,后面加个称谓,起来吧。"
官清越头都大了,加称谓,加什么称谓?不过此刻她也只能先应付着:"谢皇上。"
玄烨没有搭理这声谢谢,转头对绿苇说:"你若是无聊,也可以去看看,喜贵妃向来对这些有些研究,她请的,一定不会差。"
说完顿了顿,继续道:"罢了,你还是别去找她,我新给你搭个台子看罢。"
那她不得直接撞入了太皇太后的圈套里?绿苇想起她来,就郁闷。
结果她还没说话,官清越却又再一次抢了她的话头。
第二百五十五章
“皇上当真疼爱凤生姐姐。”官清越听着皇上对她的与众不同,心头自然极为不舒服,皇帝对她的好,赶得上他对第一任皇后了,不对,是比额娘给她讲的那些还要好,简直快没有了尊卑。
她一向都任性惯了,但是轻重多少还是有些把握,如今想要引得皇帝注意她,看来还是得和凤生打好关系。
而绿苇突然被叫了一声姐姐,也着实有些不习惯,听着十分别扭。玄烨看了看她的表情,觉得甚是有些好玩,就逗了逗她。
“你呀,年纪也不小了,也别总是跟个孩子一样。”
这话从何说起?绿苇想了半天,没想出这件事的由头来,一时竟有点火大,她最烦说话总是这般绕的法子。
“是不是孩子不好说,我倒是知道我年纪大了。”她说着就出去了,也没管这是不是符合礼仪。
官清越在听到皇上说凤生年纪大的时候,心中还有些高兴,果然刚刚那声姐姐没有白叫,又刺痛了她的心神,还能提醒皇上,男子都是喜欢年轻的,结果下一秒,她的出走让她明白,皇帝不过是拿自己开刷,觉得她才是那个孩子罢了。
“下次你不许再进这间屋子了,没有通报更是不许,凤生一向骨子弱,心性高,你年纪轻,不知道轻重,惹得她不高兴了,朕也不会高兴,龙颜大怒这成语想来你也是知道的。”这话说完,玄烨就把受伤的奏折往塌桌上一扔,出去了。
官清越眼睛里包含着泪水,满是委屈,想哭又不敢哭,这里可是皇上的乾清宫正殿,她当时脑子也真的是秀逗了才会直接就跑进来,也真的是多没骨气才会使这些微末伎俩来班门弄斧,她自小没受过这等羞辱,连着今日的纳兰容若的视而不见,她觉着自己就是一个跳梁小丑。
她擦了擦包含在眼眶里的泪水,出了正门回了自己房间。
绿苇出门之后,东走走,西走走,并没有什么明确的目标,只是信步闲庭,尽情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她突然有些想念还在莲花台上的日子了,哪里没什么人声,各个仙子小神都有自己的事儿要忙,从来都不打扰,以前觉得无趣,现在对比了人间的各种弯弯绕绕,软软绵绵的对话,她觉着一个人待着似乎也并不是那么差劲。
她从未经历过这些相处模式,一时间或许以后都不能习惯,她又吸了一口气,继续前进着,正走着,她突然听到不远处有人声。
“不是吧?如此僻静,竟也有人?人间人间,果然处处都是人。”她心中腹诽,颇有几分无奈,正待要走,拐去他处,却又听到一句“纳兰家的那个公子心高气傲,且又是在此当口,只怕是难。”
纳兰公子?说的可是纳兰容容?刚转出去的脚,在听到这一句话之后,又缩了回来,依靠着背后的红墙,闲闲的听着。
“纳兰家最近几年势头最是凶猛,你如今要在他家拔老虎毛儿,可得想想清楚。”还是刚刚的那个女声。
”贵妃娘娘您莫不是怕了?早先你算计他家的时候也没少下狠手的时候呢。“一个尖细的声音。
绿苇挑了挑眉,这两个声音,她都听过,极为熟悉,所以她并不费力去猜这是谁,只不过,算计纳兰家?这又是个什么情况?
”可别忙着撇清你自己,当年那出夜中抬轿送人的戏码,你也并不干净,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诚玉格格怎得没有查到你的身上。你还有多少本事是我不知道的?“
”这话那里说起,不过是运气罢了,更何况,诚玉格格也并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贵妃娘娘大可不必在意。“
”本宫倒是不担心她,只是我担心那个女人。“说到这里,绿苇明显能感觉到她语气里的不甘心,甚至还有点道不明说不清的咬牙切齿。
”本以为她死了,谁曾想,居然又冒出来一个凤生,把个皇上迷得,简直都不是皇上了。“这话音量偏高了些。
怎得又提到了我?绿苇有些弄不明白这两人到底唧唧歪歪的在这儿要商量什么。
”凤生其实就是卢蕊,她,没死。“
”什么?“
“前段时间皇上和诚玉格格私下说过几次话,后来,这个凤生就出现了,相当巧合,一个哑巴也能被直接送进乾清宫,总归能想出原因。”
“更好玩的是,纳兰大人好像也有参与其中”这个尖细的声音顿了顿,又带了几分疑惑。
”不过,说来也是奇怪,太皇太后找麼麽和太医一起看过,说她还是个女孩儿。这就有些矛盾了。”
原来自己早就被暗地里的人给查的一清二楚了,看来这人间的人也不能小瞧,以后还是多多注意些才好,不过,女孩儿和她是不是卢蕊之间有什么冲突么?
这问题她想了半天没想明白,也就丢开不想了,继续听他们说话。
“管她是不是卢蕊,总之她不能再在这宫里呆下去了,听说太皇太后把苏皖瓜尔佳氏家的唯一的嫡长女招进了宫?你说,这女孩儿会不会很单纯,就像当初的我一样。
”那姑娘,可用。“
”那就好,你就安排下去吧。“
”是,不过,纳兰家那边?“
”你放心,会办的,不过,我就是好奇,你怎的就对纳兰家有那么大的仇恨呢?“
”这是,您还是不知道的好。“
”不想说就罢了,本宫也没有那个心思听,这天已经擦黑了,先走了。“
这话到这里基本就结束了,绿苇听他们都已经走远了,皱了皱眉,这说的都是什么意思?她觉着自己脑袋都不是自己的了,怎得都听不明白他们所说的是什么意思。
不过暴风雨好像要来了,她要赶紧回去给官清越打一个预防针,防止被用来对付自己,还要想办法提醒提醒纳兰容若小心有人下手,哦对了,还有跟顾城通个信,告知她一下她所听到了,一起分析分析,参谋参谋。
第二百五十六章
顾城原本是要睡得,突然一个黑影一阵风一样的旋转到她面前,正要叫喊,却已经被人捂住了口鼻,放倒在了床上。
“是我,别喊。”原来是前段时间还闹得朝堂后宫都不安宁的凤生。
顾城没好气的推开压在她身上的女子,坐了起来,理了理衣服:“你怎得来了,有事?”
“有。”
“何事?”
绿苇便一五一十把听到的话都复述了一遍:“如何?你可听懂了?”
顾城看了她一眼:“你听懂了?”
“没,所以来问问你,你们这的人讲话都忒没有意思,让人琢磨不透。今儿个官清越和皇上之间也有一两句话让我没听明白。”
于是今日下午在乾清宫和她让官清越送帕子的事情也一并说了,除开那帕子上的玄机。
顾城听了却没有什么反应,只是一味的沉默。绿苇这次居然也并不催她,只是换了位置,坐在边上喝着茶水。
”你不着急回去?“顾城终于开口打破沉默,说的第一句话却是这个。
”你倒是奇怪,竟然不好奇我怎么出来的。“
”你一向都是个有本事的,出入宫中,别人很难,你,简单。“
”谢谢你瞧得起,不过考验脑袋的时候,我可就完全没有办法。刚刚说的,可都清楚了?解释解释?帮忙解个惑?“
她果然还是跟姐姐不一样,姐姐身体素质没有她硬朗,但是脑袋却最是好使,而这个人,全然像个莽夫。
“你看着我做甚?脸上有东西?”话是如此说,绿苇却并没有用手去往脸上擦。
“没什么,这事我已都知晓了,你要做的只需要和官清越打好关系就可以,并且防备着那两人,其余的,我会都帮你安排好的。”
绿苇点了点头,却没有走,继续闲闲的做着。
“你已经得到答复了,怎得还不走?我可要睡了。”
“无妨,我不打扰你睡,就让我再在你这儿待会。”
“你这是做什么?”
“我在宫里呆着浑身不自在,倒是颇有点想念你说话的直来直去。”
顾城被这话逗得笑出来:“你前些日子不是还嫌弃我没个正经公主样?”
“没有公主样挺好的,你这样就挺好,别改了。顺便再问你一个事儿,两个人要怎样才能产生感情?“
”想设计官清越和纳兰容若?“
”是,这两人目前为止好像才说了一次话,那次的生日宴,纳兰容若简直白去了。“
”感情这事儿啊,最是不能着急,勉强不得,不然适得其反,反而不是好事。“
”那也总的有一两个方法吧,不然我这后面都该做些什么?“
”其实今日你的方式和出发点还是没有错的,既然你这么神通广大,设计一点老套的偶遇,吟诗聊天,英雄救美都是极好极好的。“
绿苇听的似懂非懂,迷迷糊糊的看着她,顾城无奈摇头:”罢了,我去给你找一两本戏子书,你拿回去看看,学习学习,总该有些用处,你会发现这并不难,很快就能学会。“
”罢了,我不想看什么戏子书,今儿个我看了半天,一个字没看进去,倒是吃了一嘴的糕点,差点腻死我。“
”你看的哪一本?“
”好像是叫做。。。《西厢记》“
”你当着皇上面儿看得?“
”是,怎么了?有什么不妥?“
顾城真不知接下来该如何说,说这书是禁书,大家闺秀都是不会看的,就像是她姐姐就不会看,不对,姐姐也曾看过,就在小玉轩。
”书你是哪里来的?“
”皇上书架上拿的。“
”四周还有些什么书?你可记得?“
”四周?“她突然被问着,一时竟然想不起来,半天之后才犹豫的回答道:”《诗经》,《孟子》,《大学》,《中庸》,咦,还有些什么?“
”罢了,没事了,别想了,够了,天不早了,你真的该走了,我要休息了,不然我可没有精力为你解灾祸。“
绿苇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却已经被她边说边推出了门外。
”当真善变,不过一句话而已,怎得态度就变了这么许多?“
顾城送走了她,靠在门边听着她的唠叨,有些无语,但是又不知该如何跟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姑娘说,她觉得皇上可能已经看出一点端倪了,那本书就是最好的例子,姐姐在小玉轩陪她的时候,拿这本书打发时间,她很清楚,宫中不会有第二本这样的书,更莫说是在乾清宫,但是,凤生却是在乾清宫书柜子上翻出了这么一本,想来皇帝其实一直都知道她和姐姐的一举一动,看来,她还是太小瞧了皇帝,也是,毕竟好歹也是一国之君,有点能力才是正常的,只是不知道这样的人他到底在暗处有多少。
那他是否也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个姑娘叫做绿苇?
她想的有点头疼,竟再也睡不着,曹寅哥哥再过些日子就要参与院里考试,这段时日他都忙着学习,鲜有来看她,她也只是偶尔送些吃的东西与他,并不打扰,此刻她却突然想他了,她一向以为自己是喜欢搅弄风云的,可现在她只是觉得累,没了姐姐,做这些再没有了任何意义。
玄烨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总是无法入眠,他其实很知道官清越今日并没有去看戏班子,他也明白这是凤生故意满他,只是为了掩饰她派官清越去帮她传送帕子与纳兰容若。
他不是不能理解,只是他不能接受,也不能不让自己痛苦,他有时候怀疑自己疯了,有时候也在思考自己如今是不是变成了他最不想要变成的那个人,就是他的父皇,那个为了一个女子竟然早亡,还没有尽过一日父亲责任的人。
他做起来,揉了揉头皮,现在想这么多也没有什么用处,他既然许诺了会用余生护她周全,会用真情感动她,再给予她名分,那就没有捷径,只能以时间来赌博。
不过,今日的她竟对他的架子上有她自己的书并不感觉奇怪,难不成她一直都猜到自己在暗中派了人保护她,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如果真是这样,卢蕊这女子,果然是他没看错,也没有付错真心的人。
第二百五十七章
绿苇这几天每日里不是陪着玄烨看些奏折,就是和官清越在一起逛皇宫,基本没有自处的时间。
官清越这两日看凤生越发的不顺眼,可是偶尔她跳起来给她摘梅花,偶尔拉她去探险冷宫,偶尔悄悄跑厨房给她带她最爱的糕点,都让她在心里慢慢消除了对她的抵触,其实这个女孩儿还是很可爱的,只是,她不应该和自己抢皇上的,还有,也不应该撺掇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私下里去找纳兰容若,若是被有心人看见,她名声可就没了,而这些是她后面才想明白的。
纳兰容若每日里都揣着那方帕子,还有里面的玉观音,想要在见了那姑娘之后,好还给她,然而好几日过去,不知是不是因为她故意躲着,他竟然一次都没再见着她。
“头儿,纳兰大人好像出事了。”他突然听到身后的一个人上前报告。
他立马转头:“出事?出什么事?”
“说是有人弹劾纳兰大人在这一次的救灾里贪图了些银子,上次围猎有刺客闯入也是因为经费不足,侍卫懈怠才会发生此事。”
“简直胡说八道,救灾的事情我父亲根本就没有经受,谈何贪污!还有围猎,分明已经查出幕后真凶。”纳兰容若有些着急,说完这些话,就往大殿方向走,那里是上早朝的地方,皇上和父亲都还没走,他和一众侍卫等在廊下,不得听政。
如今他急得有些忘记自己的职责了,走了一半的路,他又突然停下,因为他突然想到,这个消息是从何而来?现在并没有下朝!
“你哪里听来的?”
刚刚说这个消息的侍卫正为自己没来得及拦住他而懊恼,见他返身回来,还没来得及高兴,突然又听得这一句问话,一时有点懵,嘴巴却已经先开口了:“我去更衣,听到有两个太监公说的。”
“你可听仔细了?”
“听仔细了,想着兹事体大,就赶紧来告诉您了。”
“在哪儿?”
“就在更衣室拐角之地,不远。”
纳兰容若拍了拍他的肩膀:“先看着,待会回来。”说着就大跨步的往他刚刚说的地方而去。
现在那里已经没有人了,只有几丝刺骨的风还吹着,他到处搜寻了一会儿,没有什么收获,便又转身回去正好遇上散朝,纳兰明珠面色严肃,徐徐的下着阶梯。
他三步并作两步,赶到父亲身边:“阿玛,今日可有什么事?”
纳兰明珠看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先尽好你的指责,回家细说,现在散朝,皇帝身边,你可得跟紧。”说着就离开了,半点犹豫都没有。
纳兰容若最是了解自己的父亲,这个档口,他的心里估计正一肚子的气,只是从来都不会把这些完全倾倒给他这个儿子,只会慢慢讲清这件事,他一直都很冷静!
现在暂时了解不到什么,皇帝身边又不能缺了人,他不再耽搁,率领着自己的组队去接应皇帝,等到他到了,玄烨也刚从大殿上下来,慢慢往前走,看到他,向他招了招手,屏退了其他人。
“皇上,有何要事需要奴才去做?”
“没什么,就是想和你聊一聊,最近瞧着你父亲好像越发憔悴了,可不是病了?”
不过刚刚打过照面,这句话问出来多少有些奇怪,不过他也并不迟疑:“家父已然上了年纪,加上最近天气飘忽,有些不适罢了,家母也时时细心照顾着,倒没有什么大碍,倒是劳烦皇上挂念,实在有愧。”
玄烨听这话,摇了摇头:”你我之间,自小一起长大,何苦说这些?想起以前我们两个还有那曹寅,都是贪玩的,叫他来陪我念书,他虽然勤快,却总是上课打晃,惹得夫子不快,若不是我护着,估计天天挨打,而你虽然并不每日里和我们一块,但有空了也常常来宫中找我,给我带些宫外的玩意让我见识,现在想来,倒是有些怀念。“
这突如其来的追述过往让容若有些懵,只能回应着:”那时候,皇上可是我们三个里头最聪明的。“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一点诚意都没有,我们三,你才是最聪明的那一个,那时候啊,我母妃不得宠,父亲几乎遗忘了我,若不是太皇太后多费了些心思来照拂我,只怕,我也和你们不认识,那时候,你们也真是好,不嫌弃我这个落魄不得权的皇子,倒时时为我强出头,挨了多少打骂,曹寅的功夫都是这样练出来的,当然我们俩也不错。“说着玄烨就笑了。
”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会当上皇帝,也不曾想我们会成为君臣,那时候,我们畅想未来的时候,似乎总是避开这一块,说的最多的也就是未来的妻子儿女了。“
纳兰容若听到妻子儿女,忽然就忆起他以前说要娶像自己表妹那般柔弱爱笑的人,好受他保护却又能开心过活。
后来没想到却娶了总是冷漠但是坚毅的卢蕊,可是就连她,他也没有保护好啊。
”那时候我说我想要一个大气聪敏的女子,你可记得?我倒是幸运,第一任皇后就是这般模样,我也从心底真的欢喜她,这么久过去了,想起她离我而去,依旧还是会心痛。“皇帝说道这里,看回纳兰容若
”我想你是懂我的感受的,只是,有些人并不如你以为的那般喜欢,有些对的人可能是后来者。“
这话听得云里雾里,纳兰容若看着皇帝,对视两秒,又移开了目光:”皇上说的是。“
玄烨看他这样,也没有继续往下说,顿了顿,今日你早些下钥回去吧,纳兰大人今日可能需要你的陪伴。”
“谢皇上。”容若行了谢礼,利落的转身下阶梯,往侍卫馆而去换衣下钥回家。
“你说他听得懂么?”玄烨看着他走远,喃喃的问道。
“奴才觉得纳兰侍卫懂得皇上的良苦用心,方才不辜负儿时的过往情谊。”梁九宫站在身后,回答道。
第二百五十八章
爱新觉罗玄烨其实并不相信纳兰明珠真的贪图了那些银子,他也很清楚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匿名奏折弹劾,无中生有,想要无辜重伤,这是在挑战他对大臣的信任度和态度,也是在试探纳兰家族的底细,而这个人不用多想,也能知道幕后黑手到底是谁?
但是他什么也没有做,就连纳兰明珠也没有更多的动作,这场看不见的硝烟,三个人的斗争,两个在明,一个在暗,但是谁也看不到对方的底细,皇帝想要知道纳兰明珠一些事情,纳兰明珠在打探皇帝对他的态度到底几何。
皇权,政权,在这紫禁城里从来都是争夺的目的,没有一个人看见过,却每一个人都为之疯狂。
纳兰容若一向都不参与这些权利的阴谋,他一直都比较本分的做他的侍卫和为了能进入翰林院编写书而努力,爱好之一的就是结交朋友,这些朋友更多的都是江湖上的读书人,当然,也有几个官场上的同僚,手中握着科举学生的命脉,只要他想,安插谁去何处谋职,亦不是难事,只是他从来都不屑一顾和没有做这件事的心思。
曹寅一直都想在京师中立足,不只是统领,他觉得他应该能做的更大,因为他一直都很勤奋刻苦,夜夜读书,只为了摆脱包衣的身份,正式成为一个人上人,可是遇见顾城以后他觉得自己仿佛也并没有那么坚持一定要在京城,尽管在这儿他或许更有出头的日子,但是他很明白这个地方带给他的伤痛是远远高于他的欢乐,若是能在另外一个地方建立个专属于他的家,能活的更加无忧,他为什么不选择?所以这次的考试和比赛,他一定会拿到。
绿苇依旧在慢慢撬开官清越的心房,让她一点一点的接纳她,教给她许多在闺阁之中没有的知识,譬如为何冬日蛇要冬眠,为何花草会应季节改变生长周期,为何有时候人会觉得自己撞见了鬼,虽然有时候她总会把她吓得半哭,但感情却真的在一点一点变好,于是她想什么时候可以安排上她和纳兰容若的感情路线了。
清风已经不太管哥哥的事情了,有时候他的飞鸽传书,她看了都并不回信,烧了便罢,她觉得自己就专心的照顾大少爷就已经很好,原本朝堂上的事情和哥哥的图谋就离她很遥远,她一个婢女,再折腾,也翻不了天去。她渐渐放下了当年她和哥哥一起逃出来,被人救起,发誓一定要报仇的想法,这么多年,她看了这个府里的人生百态,她想,即便纳兰明珠如此贪痴权利,但是他却从来都会手下留情,当年的那一把火和血案,断不是他的手笔,更像是已经故去的那个人所作。
只是哥哥梁九宫彷佛并不清醒,他还执着于这件事,他还在固步自封,不肯看一看这件事情的全貌,或许这就是他活着的全部,若是没有以此为支撑,他或许会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毕竟他一无所有,就连身为一个男子的气概都早已经消失不见。
梁九宫身在紫禁城,他手上并没有多少权利,但是他想要一个人消失,还是可以搬到,他身份虽然尴尬,但是他可以出入深宫内外,朝堂上下,所以这些年,他一直都很享受这样的感觉,他知道自己押对了宝,当年选择从一开始就跟着还不受宠的皇四子玄烨,到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他,他并没有选错,前段时间,他察觉出了纳兰明珠和皇义女之间的争斗,看到了皇帝对一个女子的真心,这样的感情他曾经在第一任皇后身上见过一二,不过更多的是相敬如宾和尊重,现在更多的则是拉扯和占有,他想,时候似乎是到了。
所以他非常聪明的又做了选择,这一次是总是隐藏在背后,笑看一切的常喜,她的身世背景和家族期翼,再加上和纳兰家的恩怨,或许是一个好的助力和推手,毕竟她也不是完全没有把柄,何况,他以往所有的铺垫都因该用起来了。
这一次,他要给纳兰家致命一击,他要报仇,当年若不是因为他争夺权利,自己的父亲,一个小小官员,也不会成为三方势力争夺的陪葬,不只是纳兰家,常喜背后的索尼家族还有早已经落寞的苏克哈撒都不应该被原谅。
所以,卢蕊不是无辜之人,她若是愚笨一些,一辈子也就这样过了,但如今,她不但主动参与其中,还假死入局,既然如此,他自然也不会手软,这一次的纳兰明珠贪污只是一个开始,他明白这并不能动摇纳兰家族的根基,他也明白,常喜也并不是傻子,后面当然还有更多的精彩等着。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暗中旋转搅动,入了局的人不知道未来是何处,也不知道是谁搅动了这一淌浑水,但谁是最终掌局的人,不到最后,谁也说不准,毕竟,每一个人都不容小觑,不知道梁九宫心中是否如此想。
第二百五十九章
纳兰明珠贪污事件最后还是解决了,是以几个小官吏因为记仇纳兰明珠掌下没有按时发放相应俸禄结私怨,再加上几个官员想要打压纳兰容若的势头而结了案子。
纳兰明珠受了一年无俸禄,捐了些钱款入国库充当军资,再没有更多的惩罚,他与皇帝之间的朝堂论证似乎并没有受到影响,所有人都不过几日之间就忘了这件事,开始谈论起时下新事件了。
就连每日的朝堂闻录也逐渐不见了这件事的踪影,替代的是更多的芝麻小事,抑或则皇帝语录和百姓相关事件。
纳兰容若一向不太在意朝堂,但这次事件之后,不管结果如何,他心中终于开始把眼睛瞄向了握权者,毕竟变得强大,在民间声望高,拥有颇多头衔,但没有实质政权,似乎并不能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
这样的道理在卢蕊遭遇哥哥卢腾龙事件的时候,他就有所察觉,甚至于,卢蕊比他先察觉,但他一直都不认同,觉得那些不过是虚妄,所以卢蕊在暗中和表妹布置动作,在那隐蔽的村落所发生的所有事情,他都是生气的,可是在生死面前,他一下被吓得忘记了这件事情的根源。
如今她走了,他想,或许自己应该努力,变得强大一些,他已经因为自己退缩和避世浪费了太多时间,他想要在下次,在发生任何伤害自己家人的事件来袭之际有能力来给予保护。
所以,他开始变了,所有习惯,一切,都在短短几日之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回珥发现大少爷的读书的时间和练习骑射的时间变得更长,睡眠变得更少,吃的也不再散漫,比平日里多了许多,原本就冷淡的性子,现在越发沉默了,但是在他看不到的紫禁城里,他不知道,他家大少爷的手下发现,他好像变得话多了,也多了些笑容,只是做事情更严厉,更让人琢磨不透,这样的转变让他们觉得既欢喜又郁闷。
绿苇有时候晃着两条腿坐在一边吃糕点的时候,思想总是会飘向很遥远的地方,嘴巴偶尔嚼的飞快,有时却有停住,手上却从没有断过糕点。
官清越有时候嫌弃她吃的太多,也无奈她的吃香难堪,所以每每在她吃东西的时候就会离开她,到别处去呆着,看会儿书,照料一下花草,再或者到园子里去逛逛,倒也是清闲,这样的日子久了,她有时候也会突然愣住自己,想自己是不是太闲散了,而且也太不当心,毕竟这儿是宫中,往来的人都复杂,何况她这次进宫,目标之一就是皇上。
但每一次愣过之后她又觉得自己着实担心有余,毕竟她很清楚她是不可能成为这后宫中的一个人的,若是在以前,她定会不服输的去争一争,可听多了凤生的故事,让她觉得,宫中其实并不是一个最好的选择,所以,心思多少也就淡了,不再如往日一般执拗,而且因为常常被带着看了些情长理短的戏本子,倒开始渴慕起那看不见摸不着,但吃着闻着就像蜜一样甜爱情了。
绿苇发着呆,也就没看旁边的盘子,只是瞎摸着,却把最后一块桂花糕碰在了地下,只留下一个空盘子,不过留着些碎渣子。
一双脚突然出现在那掉落在地上的桂花糕旁,不过一会儿,又是一只纤长有力的手把它给捡了起来。绿苇收回到处漫游的魂儿,定睛看了看莫名出现的人,竟然是纳兰容若。
“你怎的到了这里?皇上可没在这边。”她轻轻问道,腹中徘徊着要不要想个法子把官清越给弄过来,让他们好好见上一面,彼此都留下些好映像。
最近她一直都在给官清越看她看不进去的戏本子,那些都是她让人找顾城偷偷夹带进来的,讲的基本都是书生与闺阁小姐们的爱情。
恰好纳兰容若也是一大才子,看着文文弱弱,却因为习武,又带着几分英气,其中气质,让人神往,且又是贵公子,怎么着都比书中的穷酸秀才强了许多,像官清越这样的标准小姐,终归会喜欢的。何况前面又见过两次,不过都太仓促了。
”凤生姑娘怎得坐的这样高?还在这冰凉的石桌上,只怕是要伤风感冒,还是快快回屋吧,这天儿愈发冷了,回头若是伤风感冒,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容若没有回答她的话,却说了其他不相关的,又把糕点放在了盘子里。
”我问你话儿,你都说了些什么?我天生抗冻,不碍事。”绿苇说话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丝绸的触感,才放下了心,难怪她觉得自己吃东西总是有些约束,但现在却幸亏是没摘下这面纱,不然,容若瞧见了她面容到不好解释了。
“再抗冻,终究是姑娘家,还是别在这风口上吹着了,且这石桌也的确冷。”
她看他好像故意回避着不回答她的问题,倒也不追着问了,毕竟她也并不是真的想要知道他为何在这儿,想了想,不如让他送她回去,顺便往官清越这孩子总爱去的地方溜达一下,两人总会碰面的,自己再找一个借口走了便是了。
打定主意,便也就直白的开了口,纳兰容若并不拒绝,点了点头,说了一声“凤生姑娘先行”。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安静却不诡异,倒有些自在安然,绿苇觉着这样的感觉多少有些奇怪,而容若也并不尴尬。
不过一会儿,就听得前头有声音,细听一下,倒有些像是官清越的声音,正笑声朗朗,这孩子跟着她的这几天,性格少了几分刁蛮,倒是多了几分活泼,绿苇有时候觉得她十分可人,甚是让人爱怜,于是总也忍不住的想要模她的脸颊。
现在听到她的声音,倒也不枉费她的良苦用心。
“清越?可是你?”她决计先问一问。
官清越刚刚听一个过路的宫女说了两句笑话儿,还没消化完全,浇着花儿也忍不住笑起来,突然听着有人唤她,一个笑声一时没上来,卡在了喉头里,憋了会儿,便打了一个嗝儿。
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让绿苇和容若听见,倒让两人都愣住了。
清越觉着自己刚刚的行为着实不像是一个贵家小姐该有的形象,加上有人知晓了,着实有点恼,回头一看,刚好看到被树枝假山挡住了的凤生和容若走了出来。
有男子在,官清越更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忙忙的就想躲,却被凤生拉住:“急什么?有人找你呢。我还有事,你们先聊着,我就先走了。”
说完就急急的跑开了,留下容若和清越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