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去看热闹
卢蕊听到这里,张了张嘴,最后也只是扯出一个嘲讽的微笑来,果然是他,她一直都尊重自己这个阿玛,他向来严厉,但对着她的时候多少还是有个笑脸,后来因为些乱七八糟的事,他对她也少有好的脸色,却从啦都不为难她,有时候会在有余力的时候帮一帮她。
只是她可能还是太过天真了些,原来他早已经为自己埋好了路子,牵上了常喜这条隐藏路线,所以才会那般的没有情面没有犹豫,没有心痛的就绝了慧珠的路。
真要说起来,慧珠算得上是被白白给利用了。
顾诚看她发神,心中微叹了一口气,这是虽然都已经快要摸着底,晓得人是谁了,但终究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于是都装作不在意,可正儿八经确认了,估计心还是疼的厉害,毕竟也算是亲人,却这般对待她。
她原本一直没看到胭脂来回消息心中有些忐忑,正好听的有人来说和喜宫有动静她便想着来看看,却在半道上突然听着一点细微低语声,青黛是学过武的,反应极快,在他们回过神来之前吹灭了蜡烛,四周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也幸好青黛五官灵力非比寻常,拉着她也没撞着什么就堪堪躲在了假山缝隙里。
”表姐?“
卢蕊抬起头蓝,就撞着了一个有些忧心的面庞,她对着她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又坚定的看着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去的晚,到没怎么听着多少,只是纳兰大人的语气有些不好,若不是因为要克制着音量,恐怕他已经喊出来了。
“大概意思就是不该不和他商量一声就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后面又在讨论着该如何收场,纳兰大人给常喜的建议是就当作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要问,什么都不要做,就安安生生的呆着就可以了。”
“只是这个建议可能因为条件受限不能及时传达,来的太晚了些,他不知道常喜已经因为害怕此事暴露反而多此一举的想来消灭我的人了。”
顾诚说道这里,眼睛里闪过一阵寒光,语气开始转冷:“我竟也不知道她到底是胆子大还是胆子小了,胭脂要是顺利行事抓到了那个要去害碧香的人,我们也算是有一个筹码了。“
“也不知道纳兰明珠到底是要做什么,他竟然也舍得对你和孩子下手,亏得当初我还排除了他的嫌疑。”
卢蕊看着顾诚那义愤填膺的样子,想要安慰她却提不起力气来,这个事儿她自己都安慰不了自己还怎么去安慰别人?若不是顾诚亲口来说这件事,打死她都不会相信的,可是真的说出来了,她又觉得刚刚自己恐怕是听到了笑话,只是这个笑话是在太冷,冷的笑不起来。
在慧珠身上的一切都解了,解得这样轻松,轻松地让她觉得以前和顾诚如临大敌似的才像是一个笑话。
只是沈依呢,这件事也是他们做下的么?莫说她,闻着朗月都觉得不可能,毕竟苏恪与他们两个实在说不上熟,且不管是在仕途上还是见解上都没有多少交集,更不用说是有妨碍了。
“表姐,你说接下来怎么办?把他们给揭发了?可是现在手上没有什么证据,秋菊虽然说了自己是故意被常喜遗弃的,但终究没有什么好大的说服力,跟在一个不得宠的,连妾都不算如玉身边就是为了传递来往宫中的消息,估计谁都不会信,要传消息,一个扫除丫头都比她来的可靠些。”
“且传递了什么消息其实她也是一点都不知道,根本就用不着。”
“我想着最好一起都收拾了,可又怕伤到你,毕竟你是纳兰府的少夫人呢,我今日也是故意去撞她,估计现在合宫都知道了,我是不怕的,就看她怎么说了,即便能圆的过去,应当也会让有心人起疑心了。“
卢蕊心头想着沈依的事,顾诚刚刚说的话她一点都没听进去。
”表姐?“顾诚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有些担心的喊了一声。
她回过神来,勉强的对她笑了一下。
“表姐,你若是累了就休息一会儿吧,夜已经很深了。”
卢蕊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看到顾诚离开房间,朗月把门关好回来,看着依旧呆愣愣的坐在床上的姑娘,轻轻上前:”姑娘,夜深了,休息吧。“
卢蕊又是一个机械的点了点头,却没有什么动静。一旁的禾香看着也是着急,立马上前拉着姑娘的手说:“少夫人,你不要着急,沈姑娘的事一定会查的水落石出的。”
听到这句话,一直低垂着眼的卢蕊终于有了动静,眼睛里终于有了光,笑起来。
朗月舒了一口气,禾香居然懂得了,看来她努力的想要了解自家姑娘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第二日早上天才刚刚亮起来就听得外面几个小丫鬟的嘁嘁喳喳的声音:“欸,你听说了么?昨晚格格竟然和常喜娘娘吵起来。”
“唉,这个算是什么大事?估摸着娘娘现在要好好接受处分了。”
“皇上旨意下来了?”
“那里那么快?是因为昨晚娘娘鬼鬼祟祟的不像话,还蒙着头,很不像些样子。”
两个小丫鬟坐在院子里肆无忌惮的说着宫中新来的新闻,没有一点顾忌。
“说这么呢?不想活命了?格格虽然待人宽容也不是能拿来给你嚼舌根的,况且少夫人还睡在里面,你们当真是不知所谓,下去一人领三十板子,若再有下次,就没有这么轻省了。”是青黛的声音,平时看她在顾诚身边都是恭恭敬敬,声音也是温柔的,没想到教训起人来也是这么的铁面无私,毫不犹豫。
正想着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再一会儿等人进来,正是青黛,她笑着对卢蕊行了一个礼后又直起身子来:“表姑娘你醒了?可是刚刚吵着你了?”
卢蕊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其实她早就醒了,正在收拾打理,不出意外,今天或是明天她就该回去了,虽然太医和顾诚都劝着她在宫中好好养身子,但她还是不想再在这个宫里继续待下去。
青黛看她摇头就又笑着说道:“姑娘让奴婢来看一下,若是表姑娘醒了就请跟着奴婢走一趟,若是还未醒就不打扰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卢蕊听了又点了点头后手不自觉的摸了摸脖子,前段时间才伤了脖子,差点就烟气了,结果不能说话,一整天里点头摇头的时候颇多,到让她有些受不住。
青黛看到她的细微动作,眼神微微一拧,很快又回复如常,退下去了。
顾诚今日没有别的事,就是想要带着卢蕊去瞧瞧热闹,再过不久早朝就下了,只要皇帝不像上次因为有所顾忌纳兰明珠而把一件非常明显的案子拉的很长,那不过一会儿就该有人来请卢蕊去旁听案件了。
她喝了一口茶,看着一旁强打起精神的胭脂:”累了就去睡吧,原本你今日就该休息不当值,这么苦苦上前来候着又是为什么?碧香我自然会让人去安顿的。“
胭脂最近的确已经忙的有两三天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了,且最近又都是极费体力脑力的事情,现在也真的是在死撑,听了姑娘说的话,心中也想要快去睡,却还是摇了摇头:”谢姑娘好意,最近不太平,宫里头姑娘身边目前就奴婢和青黛两个还会些功夫,不在姑娘身边伺候保护着奴婢不放心。“
顾诚有些无奈,虽然她是她们的主子,但一旦遇到安全这个问题上,她从来就没有绕开过她们两个,并且让她们两能听她一次的。
”就你这样的精神头,真的有什么意外你也守不住,何苦来,不如下去好好休息休息,等到养足了精神才能更好的应付,而且你也知道就你们两个在我身边,你们要都是这么不知道休息的熬下去,我却还有些担心我的安危了呢。“
胭脂听着这话一下憋红了脸,但因为是事实也不好辩驳什么,到最后只说了一句:”请姑娘放心,胭脂一定能好好保护姑娘,待会儿等到青黛回来我就去休息。“
顾诚第一次劝开了一个小顽固,心头别说有多么开心了。
卢蕊刚到顾诚房中,还没来的及说一两句话就听到外面有小太监找诚玉格格的声音,此刻有些馄饨的脑袋一下就清醒了许多,明白了待会儿会发生什么事情。
常喜半夜和顾诚吵起来,动静还不小,皇上肯定是要做出一番决断的,有常喜在,那么另外一个主角顾诚就应该也在。
容若在通惠门等的有些焦急,今日他早早的来了,“听”卢蕊的话没有进宫,只是在那儿等着,她说她也想回去了。
他也想她回来,知道她的想法也很有些开心。
顾诚看着这次的”审案“结果,心头颇有些不甘心,常喜这么多年能够不动神色,把一些喜怒哀乐都隐藏起来,差点连她都骗过去,果然还是有些本事的,不过一晚上的时间,她居然就准备好了说辞,并且很有条理证据。
她说她是为了祈福,为了祭死去的灵魂,说自己深感今日事多,孩子也有些不安分,想来想去不知道该如何办,知道宫中不能烧纸的规矩,于是不敢惊动任何人,带了纸钱来烧,至于吵起来是因为害怕被揭穿而掩人耳目罢了,只是没想到依旧没有躲过去,现在已经知道错了,以后都不会再犯这个错误,一番话说的合情合理,就连玄烨也觉得除了有些荒唐,竟然没有其他什么毛病,反而还是太皇太后责怪了她一个格格大半夜的不带头做好规矩,居然擅自跑出来,差点闹出个笑话,
两个人常喜被罚了禁足,也有些想要让她安心养胎的意思,而顾诚也被罚了禁足,就在宫中,还是一个月的期限。
他又不需要养胎且最近那么多事都还没有处理,被禁足了就相当于失去了方向,就怕他们察觉到她的用意会想办法在这期间又来暗地里拔她的人。
卢蕊看着一出御书房精神就有些不太好的顾诚,有些心疼她,但现在说不了话,也没法劝一劝,于是她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期望能给她带点温度过去。
顾诚心情虽然有些不好,但不妨碍她是个乐天派的性子,不过一会儿就自己从打击中恢复过来了。
”表姐,没事,我正好在宫里歇一歇,好好陪陪皇额娘,再过不久我就要嫁人了,以后见面的机会就少了,皇额娘这是在变着法儿的来留我在身边呢,而且宫中什么好东西没有?我也没被困在小玉轩,宫里的地方还是想去哪就去哪,着宫中这么大,我每天逛也还逛不完呢。“
看着她一直走在说些让人信不住的话,卢蕊没有被安慰,反而更加觉得心酸愧疚了,要不是自己,她能这样?
一向她是收多少难都没事的,只是还连累了自己一直都很信赖的表妹,偏巧这个表妹又太懂事,让她有些心疼。
可是她也知道自己是没有多少实力能够做什么的,发生了这么多事,有些是自己自作自受,有些是因为别人陷害,但终究若不因为有她在一旁帮忙看顾,现在的她恐怕早已经身首异处,不在存活于这个世界了。
突然想起在昏迷的日子里,在梦中,那个老道士又来了,他对她说:“你原本还有几个月的时间,但因为发生一些事故,水晶串珠帮你消了一些灾祸,你还剩的时间也就将降够你生下孩子了,所以还有什么想要做的就抓紧时间,还有什么想要吃的也抓紧时间,你现在怀有七个月身孕,不到三个月了,你要安排好安排好。”
说完人就不在了,她一觉醒过来的时候,手腕处的确已经只剩的一颗完好的了,分明不久之前还是两颗的。
想到这里,她的神色暗了暗,如果真的只有这么一点时间,那她其实也不想多做些什么,只要能查出沈依的死,只要能再和容若多多相处,其他的权利争斗她也参合不上了,也不像参合了,还有,他要安排好那些繁华村的人的姓名,她怕她一死,他们就失去了保护伞。
还有自己的孩子,以后他一出生就没了娘,就怕自己会难产而死,如果孩子真的是这样被生出来的,一定会被看成是不详的孩子,一定会被人所厌弃,所看不起,她想着她即便要死也不能死在那个时候,最多她都要多撑一撑。
不对,为什么那个道人就知道自己的命数?为什么他说自己要死就一定会死?也许他不过是说着玩的呢?
卢蕊虽然这样安慰着自己,但心里很清楚事情可能真的就如那个道人说的一样。
第一百八十七章 御驾亲征
容若抱着一上马车就闭眼休憩的人,也不太敢来打扰她,任由她昏昏沉沉的睡过去,这个皇宫他着实不太想让她靠近,也不想让她和这里的任何事情扯上关系,每次进宫都没什么好事,甚至一次比一次严重。
到了府门前,等到马车一停稳,容若刚打算抱着卢蕊进去,却已经看见她悠悠转醒,正张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定定的看着他。
”醒了?我抱你进去还是你想要自己走?“
卢蕊迷迷糊糊听的这么一句问话,本能的想要说自己走,后来才想起自己发不了声,便对他笑了笑,双手一下就伸出去抱着他的脖子。
”小懒猫,那我就抱你进去。“容若看她那样,笑起来,不知怎得,虽然怀里的人一向都对他笑语盈盈,眼神也总是关切着他,但这个若是放在从前问她一定是会想要自己走路的,这次进宫以后她看他的眼神还是那么温柔,却又多了些他说不清的东西,好像是以后都见不着他了。
不过后来容若又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毕竟任何人受到生命危险都会受惊害怕,她这个反应也应当是正常的。
因为卢蕊怀着孕,他怕颠着她,倒没走太快,一路上往桃蓁园而去时,四下里的人虽然都屏气凝神低着头当作没有看到这一幕,可是等到人一走远下人们就会聚在一起讨论着刚刚看到的事情。
“少夫人命可真好,少爷也真是痴情。”
“就是,多久没看见少爷这样神情了。”
说罢,几个人又都瞎说一通然后就四散离开各自归位做着自己的事情去了。
清风早听说了少夫人今日会回府,少爷都亲自驾着马车去宫门口迎了。
算算时间这会子差不多已经到了,却半个人人影也没有,过了一会儿才听得有小丫鬟来说人回来,于是她赶忙着跑出院子去迎着。
卢蕊在回去的路上,头一直都埋在容若胸膛里不肯抬起头来,容若以为她是害羞,也就不以为意,只是觉着她自打怀了孕除开刚开始的时候脾气差了些,后面的时候,简直变了一个人,浑身的刺像是都被摘了去。
实际上她却还在想着出宫路上的事,其实她想要让顾诚把那些人都收起来,留一两个她自己有用的就行,其余的都可以撤了,不是她不好奇当年的事情和清风与容若之间的约定,只是她终究还是认命了,任命自己就是运气不好,认命自己被一个道士糊弄诅咒,认命她没有那个命数与容若相偕到老,她忽而想起那次七夕节的时候,他站在御景楼的一间包房里说要与她共白头。
现在啊,只有四件事了,一件是查清沈依之事,二是保证繁华村人姓名,三是安排好朗月的终身大事,四是好好与容若享受最后的时光。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最后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她也不能和他共处了。
因为前方突然传来战事吃紧的消息,吴三桂在打败一场之后,痛定思痛舍弃了几座不中用的小城,集中精力开始训练士兵,并且在几日之前利用最近的徐州黄州大水灾祸作为由头说是皇上不德要而再一次卷土重来,气势汹汹。偏巧苏恪自那日在宫中遇袭之后便“病了”,一直都没好,宫中请将的人颇多,可是除开一些年老的大将,剩余的就都是毫无经验,只会纸上谈兵的年轻将领,年轻力壮还有经验的都已经全被派往了边关戍守以防蛮夷乘机入侵,或不然就是已经都在各自的地盘对抗着除开吴三桂其余的反叛者。
一时间朝廷中顿时陷入了无人可用的境地,曹寅几次请番都被拒绝,一是因为他是太皇太后的女婿,婚期将至,二是他走了,北京城的统领一职又将缺人,此刻也不是时候能够随意更换保卫整个北京城的将领,就怕有细作会利用这个机会。但其实北京城还不至于到无人可用的地步,每个大臣都有些犯嘀咕,不知道皇上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直到后来他宣布要御驾亲征的时候,众人才知道皇上这次是想借这个机会把流到外面过多的兵权拿回来,虽然有点不合时宜,虽然觉得皇上一走,整个北京城就没了主心骨,可是在看到已经很久没有垂帘听政的太皇太后突然就做到了帘幕后面的时候才发现虽然史上很多皇帝都担心外戚专权,也怕皇权旁落,落到自己亲近之人的手上,但显然他们这个皇帝是一点都不但心自己的皇奶奶,不但不提防,而且太过信任。
见此情景,有些人高兴有些人不高兴,但不管高兴与不高兴,最后御驾亲征这件事是定了的,没有任何改变。
卢蕊正在桌子上练字的时候,突然从禾香那里听到了这个消息,心中一个咯噔,就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果然随行人之中,宫中贴身保卫皇上的一等侍卫都要同去,容若恰好在列!而出发时间就在十天以后,当真是相当的着急。
禾香来报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头也是相当不舒服,姑娘再过两个多月就要生了,却现在要让少爷出门去远征,连个自己孩子出生的第一面都见不着。
卢蕊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久久没回过神来,上天果然是见不得她好,她想要坐的事情都一一反着来,她期望的事情老天依旧要反着来,现在就那么点时间,居然还剥夺了她最后与容若相处的时间。
“姑娘?”朗月上前扶着她的肩膀,听着这个消息她也很难过,看着姑娘这个样子却又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来劝,可她许久都不曾动过一动了,这么不受力的站着很容易腿软摔跤的呀。
卢蕊回过神来,看着桌子上自己因为天气过热,怀了身孕有些耐不住而写下的心静则凉四个大字,有些嘲讽的笑了笑,真的也是不用心静了,现在就已经凉快了,甚至有点发寒。
容若知道自己逃不过必须要外出的命运,就在盘桓着该要怎么开口说与蕊儿听,等到他一步一步的挪回院子的时候,已经华灯初上,院子里的花草都被照亮了,映着灯光有一种迷幻的美。
他看着院子里有一处被特意圈围了起来的小树苗,好奇的上前看了看,才突然想到这是蕊儿亲手栽种,亲手养着,后来因为身手不变而假手于朗月的那颗木棉种子长出来的。
木棉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他突然想起来以前他问她的受,她总会笑笑说时机还不成熟,那么什么有事成熟的时机呢?
第一百八十八章 字书
容若沉默的在院子外看着那棵树苗许久才转身进了屋,到了内屋,卢蕊却已经睡了似的躺在床上没什么动静,他不想扰了她,亦不想这么早的去见她,如果她没睡着自己又该跟她讲些什么呢?
于是他轻手轻脚的又慢慢挪到了外间,最后在院子里站了许久愣了半天神才又抬脚往书房而去。
清风自他回来就一直呆在院子里没有走开过,看着他往书房而去,想了想还是跟上前去,万一有什么要吩咐的她也好随时在身边等着被传唤,不过他应当也是用不着。
果然容若已经晃神到身后跟了人都不知道,只是直愣愣的往前走,等到了书房又是一愣,然后才拐了进去,他时常笑她自从怀了孕就变傻了一样,什么都记不住,反应也慢,如今自己也成了这个样子呢。
书房里没人,他却闻到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飘散在空气中,这是茉莉的清香,也是蕊儿比较喜欢的香味,花儿闻着浓烈,可做成了干花再在水中一泡就只剩淡淡的味道了,既不强烈也不刺鼻,清清爽爽的很是淡雅。
他闻了一闻,又徐徐走到书桌边,看见桌子上赫然有一张被条案压住,折的规规矩矩的大字条。
莫名的心中一动,他拿起来展开,正是蕊儿那娟秀的小楷字体:“君若飞鸿,妾如磐石,天高地阔,任君飞,庭院深深,妾自安,男儿应建功勋,女子该辅内室,望君能相知,不必担我意。”
容若看完一遍又一遍,心中不误感慨,感慨她的懂事,感慨她的理解,却也还是深悔自己不能时时陪在她的身边,以前不知道珍惜,日日佳人在侧,心中却自顾想着她人,等到终于明白两方心意,却总是没有几天安生日子,这又是才过去多久?她也才从宫中回来五日,且身子比以前更加孱弱,本该陪在身边却不能成行,他知道生孩子是万分艰难的事情,一个不慎就恐怕天人永隔,他有些怕却又期待他们的孩子,他期望以后的生活是没有什么程咬金在出来拦路,一家子能够平安活健康就好。
”清风?“他突然听到外面的细碎声音,回过神来。
清风听到少爷叫她,立马就进去了。
”最近有什么消息么?“
”没有,哥哥说少夫人的案子只能查到慧答应的身上,其余的都没什么发现了。“
容若听到这里,眼神闪了闪,现在的他再一次听到关于慧珠的事情终于没有再起什么波澜,很平静,像是以前他们根本就没有过哪一段感情似的。
”这是不能再往下查了还是就只能查到这里了?“
感觉问了一句废话,可是清风很明白这其实是两个意思,她咬了咬嘴:”只能查到这里,至于慧答应为何会发疯却一时还没找到答案,不过张大夫曾经去看过慧答应的情况,似乎不足肖恩么好,张大夫的眉头都是皱着的。“
清风说完就没有在听到什么声音,室内一片安静,让她有些怀疑她刚刚是在对着空气说话,毕竟她是抵着头回话的,并没有看着容若。
”最近可有发病?“
少爷难道还关心着慧珠?清风虽然觉得惊异和不可置信,随后又觉得太过荒唐,定了定神:”有,慧答应的情况时好时坏,发病的时候一直扣着自己的嘴,认不清人,见着谁就咬,不发病的时候虽然看着清醒,双眼却没什么神采,可问她一些话她也说的出来,可是一旦提到她伤了少夫人的案子就又会发疯。“
”有太医诊断过,说她没有装疯,而且她也不是发疯,而是发病,只是发的这个病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发病?最后什么都没有?“
”没有。“
容若叹了一口气:”你起来说话吧,以前你从来没跪过,怎么自从上次之后你就真么拘束了,还照着以前吧,我又不会吃了你。“
上次就是他们两个在书房里说话被卢蕊听了去的那一次,也是第一次清风把应该先给老爷说的消息先说给少爷听了,此后她就觉得自己好像已经不太人的眼前这个可以算得上是一起长大,一向都温和细语的少爷了,于是以前她会和他开玩笑,会”不懂“规矩的不把一些礼仪当回事,可是现在不会了。
少爷不再是孩子了,他是一个大人了,而且在宫中还掌管着一批侍卫,不能当他什么也不懂的时候了。
她给皇上传递消息,她的哥哥给老爷传递消息,而她要给皇上的少夫人消息又是由哥哥代为传给皇上,一切的关节点都在她和哥哥身上,行事也向来隐秘,虽然少夫人发现了她是皇上的人却也没又细究她是怎么传递的消息,有是通过谁传递消息,只道自己行事真的天衣无缝,却不料少爷这个会武功,呆着点小点子,凭着火眼精金居然在她上上次接到哥哥的信鸽的时候突然出来夺走了她手上的字条,虽然上面没写名字,却又凭着那次少夫人进宫和皇上独自商量事情的时候被少爷看出来了哥哥和她的眼神交流。
所以到最后身份终究还是没有满住,他也笑着说如果哥哥和她不愿意先把消息告诉他在告诉父亲就会直接出手在皇上身边”美言“几句,尽管他笑得那么灿烂,可她还是被吓住了。
因为有一瞬间她荒唐的想这一定是妖魔鬼怪附身之后的少爷,虽然少爷并没再做其他的事情,打听的也都不是朝堂之事,而是一些关于少夫人的,但这样的行径依旧让她有点胆寒,不过是多禀报一个人,听着轻松无事,却很有可能会有更大的可能暴露身份,到时候可就在劫难逃了。
”没有别的事了?“
”暂时没有了。“
”那苏将军当时发生的事情呢?还是没有什么进展?“容若皱了皱眉,他用了他平生最讨厌的威胁手段去威胁了眼前这个婢女,只因为想要能够快速得到第一手皇上对于蕊儿的情报,不想永远都是最后一个知道蕊儿出事,也不想她独自一人承受着原本不该她承受的一切。
现下他多问了问苏恪的事,他是他的好兄弟,即便在婚事上他怂恿了沈依,那也不代表他就想要害他,只是他不想他再一个人痴痴守着以往的故事不放,虽然这事他要承认多少有点要用婚事拖住他的意思,不那么快回到战场上去。
而现在却又弄巧成拙,可能这就是报应吧,他如此想到。
第一百八十九章 吻
“回少爷,有点线索的人都没了,现在宗人府已经把全部精力投入到那个刺客身上,希望弄从他那里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嗯,知道了,以后再有什么事就直接来报,下去吧。”容若挥了挥手,想着自己在这里坐着也是无用,还不如回房去,她若是没睡也正好说说话,他看着眼前的字条如是想到。
清风得了吩咐,答应一声正要出门,又被喊住了:“我离开以后,你要好好照顾少夫人,不容有失,否则那你过问。”
“少爷放心,奴婢一动会护周全的。”清风听到这个命令深情一震,转身跪下回道。
卢蕊其实在容若进来的哪一刻就醒了,只是她一时也不知道还能对他说什么,所以也就紧闭着眼没有睁开继续装睡。
等到察觉他又出去了才慢慢起身,还有十天,不,现在已经天黑,只有九天了,她与他只有九天了,她该和他怎么过?现在她的身子不方便随意出去,而他也要为了即将到来的亲征做准备,估摸着这九天也就只能晚间时候能够见一见了。
过了不知多久,她忽而被一道挥之不去的目光给看懵了,转过头才发现容若不知什么时候进屋来了,她竟然也没察觉。
她对着他笑了笑,伸出手去,容若见此也笑起来,把手伸了过去:“你今日可有什么不舒服的?”
卢蕊摇了摇头,只是看着他笑。容若原本想问她为何只是看着他发笑也不说话,后来才又省的了什么,也回看过去。
房中摇曳的蜡烛一晃一晃,烛光也是一跳一跳的,忽地其中一只蜡烛跳了芯,在不久就灭了。
而房中唯有的两个人人却像是看不够对方似的,竟然都没错开过眼,卢蕊还好,有得时候她还会眨眨眼,可容若的目光却一直就没动过,直勾勾的,她看着他的眼眸最黑处倒映出了她的身影,心中泛起阵阵涟漪。
再过了一会儿,她觉得眼睛实在有些发酸,再一次眨了眨眼。
虽然是她无意间挑起了这个”比眼比赛“,可她也受不住一个男人这么长时间的看她,即便这个人是她的丈夫,连最亲密的事情都做了,可好歹是从没有这么”专注“过。
她觉得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正要转开头去,容若却突然伸出手来扳回了她的头把自己的嘴唇复在她的嘴上,不过一会儿就长驱直入,开始变得越来越炽烈。
她从开始的惊讶转为颤抖再转而坦然,最后是回应。
也不知过了多久,容若终于舍得放开她,因为她怀有身孕,不能太过造次,眼睛却又盯回了她的嘴上,经过刚刚他的杰作,现在卢蕊的嘴唇已经有些”水肿“了,因为最近处的烛光反射,竟然带着微微的光。
卢蕊看他这样不但没有消下去反而还越来越蠢蠢欲动的眼神,心中暗叫一个不好,连忙别开了头准备借口去桌子上倒杯水喝,结果还没站起来就又被容若一如第一次给拉了回来,重复了一遍刚刚的动作。
等到她再一次的微微有些气喘的时候,容若才又放开了她,反反复复,每一次卢蕊企图站起来离开一步就又会被拉回去。她有些无奈了,开始想着这个”专注游戏“不是那么好玩的。
直到最后朗月因为要送水进来沐浴清洗睡觉了,他们两个才正儿八经的分开,卢蕊躺在一直想要离开却没有离开成的床上,别过了头去,她觉得现在的嘴唇有点火辣辣的,还是不要在朗月面前给看出来了,她没那个脸。
容若微笑着看着她那别扭而又可爱的忸怩,眼中满满的都是宠溺,他家的蕊儿倒有些倒着长的势头,做姑娘的时候也没见过她能那么害羞,自打怀了孕反而越来越像闺阁中没出嫁的姑娘似的。
朗月绞了帕子来递给容若,就见着姑爷这么一副深情的样子,不由得笑了,等等,是不是哪里有些不对劲?她看了半天,才发现姑爷的嘴有些异样,她又看了看一直不肯转过头来,只看着里床的姑娘,心中像是了然了什么。
她家姑娘也真的是不怕这样正着身子,却歪着脖子会把头给扭了,这么过了许久,姑爷却也突然有点像是个傻子似的。
“咳咳。”朗月实在不想打扰,只是这水要是凉了就不好了,而且干了的帕子上的热气散的最快,已经很晚了,再不睡明日估摸着会起不来。
容若听的这么带着一声调侃意味的咳声,转过头就见朗月正一脸看热闹的神情看着他,双手还捧着一方帕子。
他有些不自然起来,接过了递来的帕子却不往自己的脸上去,反而往卢蕊的身边靠了靠,仗着自己手长轻轻的就把她的脸稍稍扳回来一点却又并不板完,笑着把还有热丝儿的帕子招呼到她脸上去了。
卢蕊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就是想让人暂时把她给忽视了好躲过去,再说了她既然都在床上睡了一会儿了,自然也就早就洗漱过了,他偏偏来凑什么热闹来给她洗脸?
她一阵郁闷的把手放在帕子上想要把它抽走,可惜他拽的跟个宝似的,努力挣扎了半天她也就只拽了一个角,一个角就一个角吧,反正她也只需要那一点就够了。
容若看不到现在蕊儿现在是个什么表情,只觉得她的力道突然没有那么紧了,再然后他仿佛好像从侧面看到她把帕子在嘴上使劲擦着的动作,眼皮突地挑了挑。
朗月终于把两个祖宗,不对,只有姑爷那个祖宗给侍候完了后就连忙端着水盆跑出去了,她竟然从来没想过自己端着那么一大盆的沉甸甸的水也能跑那么快。
容若自己脱了衣服把身子挤进了卢蕊的身边,摸了摸她的头像是不在意刚才她做的那个举动一样,笑着说:“睡吧睡吧。”
卢蕊回过头瞪了他一眼却还是没忍住,反而又笑了,刚刚那样虽然多少尴尬了点,但也是开心的,本来时间就不多,她没得必要总是那样严肃的板着一张脸。
两个人早起的时候容若照了照镜子发现自己的嘴唇只是看着有些红,倒没有其他的什么,蕊儿却不那么幸运了,原本就长得单薄的一张脸忽而配上厚厚的嘴唇,怎么看都怎么喜庆,于是一个没忍住下了出来,偏偏还笑出了声音来。
卢蕊半梦半醒之间听到声音有些茫然的睁开眼,再有些茫然的看着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容若,然乎又茫然的看着他出门去,连早饭都不吃,明明天还早呢,他没有那么着急呀。
第一百九十章 查明
等到卢蕊自己起来,看着朗月禾香那飘忽不定的眼神和强忍的笑意的时候,她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突然就想到了昨晚的事情,她忙忙的起来,也顾不得朗月扶她就往梳妆台那边去,等到一坐下她就明白刚刚容若到底是在笑什么了,心里一阵窝火,瞪了一眼站在身后的两个人,再回过头去她便发现镜中的自己居然是扬起嘴角的,难怪不得朗月禾香见她瞪她们不但不收敛反而还笑出声了。
她故意撇了撇嘴,却还是掩盖不住眼角那快要溢出的笑意,于是也只好作罢,不再勉强自己,不过这样一来她难道今天就只能待在屋子里不出去了?张大夫不是说了她每日都必须要走一走么?
桃蓁园一众扫洒丫头正专心的做着自己手上的活计,突然看见了少夫人的衣角过去,于是都立马停下来问好然后直起腰来的时候就看着她们家少夫人居然是蒙着面的,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滴溜溜闪着光的眼睛。
这是怎么一回事?好好的怎么蒙起面来了?这天这么热,难道不担心会透不过气来么?
卢蕊觉着今日出去溜达简直就是在接受眼神带来的考验,虽然她知道她们不过是好奇,但是那探究揣测的眼神也实在是让她觉得自己脸上这块布其实没什么作用,反而还欲盖弥彰似的,像是都看出来了她的不好意思。
罢了,还是回去老老实实的待着吧。
朗月禾香是知道内情的,虽然也都装作严肃的面孔,可是那若有若无的小眼神还是暴露了她们的喜色。
于是一众人更加疑惑了,若是因为少夫人病了才呆着面罩,可是为什么她身边的姐姐们一点都看不出担心,反而还隐隐透着喜色?
算了,认真干活吧,主子们的事情还是少打听的为妙。
后面接连着两三天容若晚上回来之后都是如上次那样缠着她不妨,她原本就没什么力气再加上怀孕不利于行更是抵抗不了,倒是每次都被他得逞了,偏偏她还不喊不出来,骂不出来,只能狠狠的干瞪眼,想着百日的行径觉得他一定是在作弄她。
可是这么个软绵绵的干瞪眼加小嘟嘴没有什么杀伤力不说,还显得有几分娇俏可爱,倒让容若更舍不得放开她了。
卢蕊虽然不怎么出门了,却也一直没怎么闲着,她一直都在很努力的绣一方帕子,她要把这张帕子送给容若,让他带在身上,即便远隔千里也如她一直都在身边似的。
她绣得极其认真和小心,除开她一贯的女工不好以外,还有就是她不想让针把自己给扎出血,毕竟是带在身上的东西和送出的心意,沾了血就不吉利了,那样一来她就只能从头再来,可如果是那样,这帕子就绣不完了,她有些着急,但也一直都在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容若不知道她在绣帕子,每每晚上回去看她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就有些心疼,所以到后来他也就放弃了“作弄”她。
这日,卢蕊依旧在孜孜不倦的绣着木棉花的枝干,忽然朗月出现在身后唤她,虽然声音已经很低,但因为她过于专注,所以只是这么一个轻声就让她抖了一抖,好在那个时候她正在研究怎么把树干的颜色错开绣才能更好看生动,没有拿针,所以没有蛰到手指。
朗月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颇有些愧疚的看着她:”姑娘,你没事吧?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卢蕊回过神来,笑着看她,表示自己没事。
朗月不放心,又拿起她的手四下看了看发现最终没什么事这才放了心,正要说自己的来意,想了想,又把绣绷子从她手上拿开了放在篮子里才又转身低声说道:”姑娘,胖子那边传信过来了,说是进宫的刺客幕后已经查到了。“
卢蕊猛地抬眼看她,看她神情严肃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这才眨巴了一下眼睛示意她继续说。
”是沈姑娘的那个堂哥沈远。“
沈远?这个名字怎么听的那么耳熟?她仔细的想了想,才想起来上次哥哥能被人下狱他也算是“功不可没”,偏巧的就带了一个自小长大的好友铺头前往赴宴认识指证。
“是什么原因查到了吗?”卢蕊心急,忘了自己发不出声,张口就问道。
朗月看着姑娘的嘴一张一合在说着什么,但没什么声音,但她约莫也知道是要问什么:“姑娘莫急,我细细跟姑娘说来。”
“上次不是说沈远时常到深南家去做客么?还十分得沈大人的喜爱,其实他不是因为想要博得沈大人的心而是想要找到正当的理由去见沈姑娘,他和沈姑娘玩的好沈大人虽然觉得有几分不妥但也没阻止,他想着等自己西去以后有沈姑娘的堂哥在后面撑腰也不错。”
“却没想过沈远早已经对自己的堂妹动了情。”说到这里朗月微微一叹,顿了顿又说道:“这次沈姑娘和苏将军的婚事一下就刺激到了沈远,于是一时想差了,就花重金买通了杀手。”
卢蕊听的一阵冰凉,他们是堂兄妹啊,一个姓,就如亲兄妹一样,根本就不该有爱情可言,偏偏他还当真在自己的魔怔里陷了进去,可能他都不会想到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反而还失去了她,而且还是生死相隔,他是杀害自己心爱之人的杀手,现在他该是什么心情?
沈依也太可怜了一点,她忍不住想哭,她暗恋自己的表哥,堂兄对她生出的异样感情一点也不觉得,却为此而误送了命,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沈远,不是苏恪,偏偏是那么单纯善良无辜的依依?
上天果然是瞎的!
她闭了眼睛,嘴巴微微张着,不知道还有什么能表达自己情绪。
朗月有点后悔跟姑娘说这件事了,当时她就该按着不说出来,还怀着孩子呢,身子骨也不好,这么伤心可怎么得了?沈依死了她也难过,毕竟也相处过一段时日,知道她的好,可毕竟已经去了,活着的人才是重要的啊!
“姑娘,你别哭了,沈姑娘肯定也不希望你如此为她难过的。“
然而这声劝慰根本就没什么用处,卢蕊就如同听不见似的,只是捂着嘴,哭的眼睛红肿。
这件事的起头是因为沈远受了依依婚事的影响才做下的,若是没有这次婚事,一切都不会发生,沈依一定会如同以前一样默默的喜欢着自己的表哥,坚决不吐露半个字。
都是他,都是他!如果不是他对沈依说了什么,沈依怎么会冒着失掉名声的危险来博这么一个婚事,又怎么可能会有这个婚事!卢蕊有些发狂的如是想到。
第一百九十一章 分居
有些事不能想,一想就会钻牛角尖,只是这么一个开头,卢蕊已经不能自抑的开始有些把责任往容若身上想,到了后来,干脆就恨起他来了。
这种感觉很奇怪,可现在的她已经不能把思绪拉回来了。
“姑娘,姑娘,你别吓我啊!“朗月看着自家姑娘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有些慌了。
“禾香?,清风?”她扶着已经有些坐不住的卢蕊拼劲了全力往外喊道。
“怎么了?”禾香正在院子里,突然听到朗月这有些声嘶力竭的喊声,吓得心中一抖,立马跑进屋来,就看着状似有些晕了的少夫人和急红了眼的朗月。
“我去找张大夫!”
容若急急忙忙的往府里赶,他刚刚正在训练场整顿,忽然听到回珥来报蕊儿动了胎气,现在昏迷中,便立马扔了一众将士翻身上马就往回赶,千万不要出事啊!
可不管他如何的心急如焚,不管打下去的马鞭多么响亮快速,马儿即便已经是以最快的速度在奔跑,他都觉得跑的太慢了,慢的恨不得马儿能长出一双翅膀来。
“少爷,你回来了!”清风正端着一盆热水往里冲就见到容若脚底生风似的跑来。
他没有搭理正和他说话的清风,径直进了里屋。
屋子里卢蕊已经平静下来,安静的躺在床上,双眼无神的看着头顶的帷幔,她这是怎么了?像个傻子似的,居然也会哭的晕过去么?父亲去世她都没有哭,现在她哭的这么伤心是做什么?难道是要把以前没有哭过的都要重新哭过来算吗?
自从上次因为容若打开了泪腺,好像眼泪就不再她所能控制的范围里了,她有些头疼的闭了眼睛,以后啊,不要再哭了,不管是为了什么。
依依,你放心,既然已经知道了凶手是谁,我就不会让他好过,虽然现在他可能已经悔恨的要死了。
”以后少夫人不要轻易动气,今天真的有些凶险。“
朗月在一旁仔细的听着张大夫说出来的话,点了点头,对他笑道:”多谢张大夫了,这次若是没有张大夫我们都不知道概要怎么办呢。“
张大夫没有耐烦的摆了摆手,正要出门,又被朗月有些迟疑的喊道:“张大夫,难道不需要开些安胎药么?”
他回头瞪了朗月一眼:”是药三分毒,你家姑娘身子骨不好,平时多用食疗补一补就可,药我就不开了,好生看着把,莫要在拿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来刺激她了。“
”是,朗月知道了,谢谢张大夫的提点。“
容若进来的时候正好撞着出来的张大夫,他一下抓住他,有些急切的问道:”大夫,蕊儿如何了?“
张大夫面无表情的抬头看了容若一眼,只说了两个字“无事”,便走了。
卢蕊正在愣神,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了熟悉声音,立马就像是收到惊吓似的浑身抖了一下,朗月正在给她整理被角,看到姑娘刚才似乎是打了一个冷战,心中一惊:“姑娘,你没事吧?我去叫张大夫回来。”
她正要起身却又被卢蕊拉住了,回头一看她正摇着头。
“还是再看一看?”朗月劝道,可是姑娘只是又摇了摇头后就松开了她,转过头去了。
她还想说些什么,就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朗月,我来看看蕊儿,你就先下去吧。”
“是!”
容若在门外得到了那两个让人安心的字,心才慢慢放松下来,进来后就看见老了刚刚那一幕。
等到朗月出了门,他才努力做出一个笑容在床边坐下来:“是不是又任性了?”
见她没回应,想着她可能是累了,倒也没想其他:”你要是累了就睡吧,我在这儿呢,一直都在你身边陪着,你别害怕。“
卢蕊听的这么一句,闭着的眼睛微微一颤,她想说不需要你陪,还想问问为何要逼着沈依去求婚,可最后也只能在发不出声和无力气写字的境况下歇了心思。
容若看她头依然没回来,顿了顿:“睡吧。”然后再没有了声响。
禾香从窗户缝里往里一看,一个在床上躺着,一个在一边候着,微风拂卷,撩起床幔轻纱,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景而不忍心打扰。
到晚,容若洗漱完毕正欲上床,忽而见着躺着蕊儿竟慢慢的起来了,他跑去要扶,却被她躲开,后自己靠着床柱坐起了身。
”是要喝水么?我去给你倒。“他装作没有意识到刚刚的落空,开口笑道。
卢蕊像是不曾见着身边有他这个人,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又把被子掀开。
容若见此连忙按住了她的手:“你做什么?你要去哪里?有什么事我帮你。”
卢蕊察觉到他的手盖着自己的手上,像是触碰到什么恶心的东西,立马弹开了,又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穿着鞋。
“你是不是要如厕?我去给你拿便桶来?”容若不放弃,依旧柔声问道。
正认真把脚往鞋子里塞的卢蕊一听此话,动作一下停了,僵了僵又继续穿着鞋。
一直都没有得到回应的容若有些摸不着头脑,蕊儿这是怎么了?怎么就像是陌生人一样的对他呢?
她终于穿好了鞋子,于是伸手拉住了一边的床柱子,想要借力站起来,原本条件反射要伸出手的容若想了想又停下了,只是用目光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以防她有个什么就能立马知道。
卢蕊站起来之后,慢慢走到书桌前,那里有一方砚台,一架毛笔,几张白纸,这是专门为她准备的,若是有什么话想要吩咐就写下来,朗月他们为了方便快捷,砚台每天都会磨上一磨,若是没水了也会在添些。
她看了看因为下午手忙脚乱一通忙乱而没有被顾及上的干涸砚台皱了皱眉。
容若瞧着,立马快步走过来:”是要说什么么?要是不着急就明日再说吧,夜深了。“话虽如此他却还是拿起了墨条开始研磨起来。
不过一会儿,砚台上就出了一些墨汁,果然是练武的人,力气大些也知道分寸,速度倒是比常人快些。
卢蕊边想边拿起了笔沾了些墨汁开始写起来,容若好奇,在一旁看着,写一个字看一个等到整句话写完,他的脸色已经青一阵红一阵,说不出的难看,手里的动作也慢慢的停了。
那上面写的是“今日起,我们还是分居两室为好。”
“蕊儿,你是不是担心我会伤害到你和孩子?别担心,都已经这么久了,而且我一向小心,不会有事的。”
卢蕊没应他,只是丁丁的看着。
“你若真的担心,我们一如最初时在中间横卧一张塌机可好?”他已经越说越没有底了,蕊儿这副冷漠的样子倒不像是为了怕自己没有轻重的样子,就是一种厌烦感。
第一百九十二章 揭穿
横卧塌机?亏得他想得出来,卢蕊忽而想起了刚结亲的那会儿他那冷漠的样子,是不是她从一开始就爱错了人?想到这里她冷冷一笑。
这一笑一下就让容若生出一种恐慌来,他觉得他可能快要失去她了,或者说已经失去她了。
两个人终究还是分开睡了,不明所以的几个下人都很惊奇的看着容若去了书房,难道已经时间紧迫成这样了?战事吃紧就连少夫人才动了胎气也要去处理公务?
好在已经是半夜,还在院子里的已经没有几个人了,今晚守夜的恰好是朗月,虽然禾香很想和她换,最终还是被白日更需要你跑腿为由而被说服没有再坚持了,虽然她觉得这个说辞那里有点乖乖的,但还是坦然接受了。
看着姑爷一脸落寞的出门,朗月从外室走进来:”姑娘,姑爷怎么了?你们吵架了?“
这话一出,朗月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姑娘,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卢蕊却并不把这个当回事,苦涩的笑着摇了摇头,把桌上的那张写了字的纸拿给她看。
”姑娘?你这是?“朗月知道自家姑娘是有多么的喜欢姑爷,也知道姑爷即将离开姑娘是很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时间的,否则也不会那么煞费苦心的去绣那张帕子了,可是现在又是怎么一回事?她隐隐觉得和今天她说的那个消息有关,只是她怕在引起她的过激反应,毕竟张大夫说了姑娘得静养。
两日后,桃蓁园的人就发现这个势头有点不对啊,少爷和少夫人之间的气氛怎么会那么凝重?少爷也不回房睡,每日晚上都只是宿在书房。
还有四天,四天后他就会出征,只有四天,是他们还能在一起的时间,她一直以为她会希望这段时间慢点过去,可是现在的她却无比的希望时间快点走,她发现她越来越怀疑她的感情,怀疑她的判断,怀疑一切,所有曾经以为是对的东西,卢蕊有点迷茫,她觉得现在的自己有点不太像是自己了,她曾经原谅过他许多事情,怎么的突然就不能在坚持,不能再原谅,不能好好的?明明这次只有四天,只需要四天啊。
她有些烦躁的扔掉了手里的笔,在看了一眼刚刚写下的“静”字,力道没有,笔锋不够,甚至有些歪歪扭扭。
清风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了少夫人这有些狂暴的动作,有些吃惊,但又很快适应了,这不就是少夫人刚怀孕的那段时间么?那时她还受了严重的伤,每天的情绪波动都很大,一会儿怒的想摔东西,一会儿又沉静的不像话。现在可能是因为快要生产了,有些害怕吧,她如是想到。
“少夫人,你叫奴婢来是有什么事?”语气里放着小心。
卢蕊看她进来,向她招了招手,把早已经写好了的一沓纸拿给她看。
”梁九功是你的哥哥吧?“
第一张纸上就是这么一句话,清风的惊恐已经直接的写在了脸上,最近她已经不太能容易保持镇定了。
“少夫人,奴婢没有哥哥。”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开口就是这么一句话。
卢蕊冷冷的看着她,手指了指那沓纸,示意她继续看下去。
清风拿着纸的手有点抖,她觉得下面的话可能只会再一次打破她的预防。
”如果皇上知道了梁九功对他不忠心会当如何?“
”少夫人?“清风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了,那里面的害怕颤抖都暴露无遗。
卢蕊叹了一口气,她从来都不会无缘无故的去威胁一个人,当初她知道清风是皇上留在她身边的时候她也没有怪过她,因为她知道她的身不由己,但是她不能原谅她做的错事。
若不是因为信任她,没有对她设置太多的妨碍,又怎么会让她轻易的就知道了顾诚在宫中所布置的人手,又怎么会让她报告给梁九功,又怎么会暴露给常喜?那些原本不该死的人啊,她的确也很讨厌慧珠,但她不会趁着她落魄的时候加害她,也不会让她成为箭靶子,还有宫中那些调走侍卫的人,不是梁九功的手笔又是谁?
那个被他无意提携爬上一等侍卫的人,若不是因为他的假传圣旨,又怎么会在悲剧发生的时候没有应援?不管是自己遭遇的还是苏恪遭遇的,这些都不能原谅。
若不是她逼着禾香去问胖子,胖子又迫不得已的去问他的联系人,这些事情估计顾诚是不会说的。
清风颤巍巍的打开下面一张纸:“容若若是知道我差点死亡亦是你的不忠该当如何?”
“阿玛若知道你背叛他的事情该如何?”
”阿玛和常喜娘娘的约定因为你断了你又该当如何?“
下面没有纸了,清风已经呆了:”少夫人,求求你,不要把这些事情说出去,不要,奴婢知道错了,奴婢以后只有你一个主子,奴婢就只有这么一个哥哥,少夫人若是生气,清风愿意以命相抵,清风只求少夫人能够放过我的哥哥。求你了少夫人。“
禾香守在门外,这么些天基本上都是朗月守夜,于是在朗月去休息的上午就会由她负责守候,自从知道清风做过的事情,于是在她的黑名单里,多加了一个清风。
此刻听着里面断断续续传来的哭声,她隐隐一笑,欺负少夫人,真当她的姑娘是傻子和软柿子么?
卢蕊看着跪在地上泪流满面的清风,闭了闭眼睛,她只是听命行事的,错不在她,可是那些人命怎么办?
她提起笔来,不过一会儿,清风领到了新的纸。
“我可以饶你一命,但你的哥哥不好说。”
“不要,少夫人,求求你,拿奴婢的命抵奴婢哥哥好么?求你了。”
“可以,但你要帮我做一件事。”
“可以,当然可以,只要少夫人需要,奴婢在所不辞,毫无怨言,别说一件,一百件都可以啊。”
“给皇上传几句话就好,不需要你付出多大的牺牲。”
“少夫人,只要你写下来,奴婢一定传达到。”
卢蕊眯着眼睛看了看她:”若是被泄露出去了,怎么办呢?“
清风看着手里的这张纸,连忙摇头:”少夫人,你放心,一定不会的,奴婢保证,若是被泄露出去,奴婢万死不辞,哥哥的性命也任由你们处置。“
她害怕少夫人不相信她,一个劲的磕头:”少夫人,奴婢发誓,一定一定不会泄露出去,你相信奴婢,奴婢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现在的清风已经完全不是以前那个镇定的清风了,现在的她有点像是处在崩溃边缘,随时都会暴走。
第一百九十三章 传信
禾香听着屋子里头的哭声有着越演越烈的架势,再到后面的悄无声息,她着实好奇少夫人都跟清风说了什么,等了半响,终于看着清风出来,虽然眼眶微微有些红,神色却还有些镇定自若,打开门见着她守在门外,勉强的对她一笑就快步离开了。
直到看着她走远了,禾香才进屋,刚走了两步就闻着一股烧纸的味儿,一定是刚刚说的太多,纸也烧的太多,现在还没散气呢。
她皱着鼻子去把窗户给打开,想着要散散味味。
等到所有窗户都打开以后,才一转头就看着一张写满了字的纸出现在眼前。
她愣愣的结果,看了少夫人一眼,略过了行礼,直接看了起来。
“今日之事为你我二人之秘密,不可随意泄露,亦含你家胖子,你待清风态度当以常为好,不可有异,引得他人猜想妄言,朗月心细,切记。“
“少夫人,你放心,我一定都照着少夫人的话做,不会有丝毫差错。“禾香看完,立马抬头起誓,眼睛澄澈,语气恳切。
卢蕊笑着对她点头,又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纸,禾香立马会意,跑到书桌旁,那里有一个陶瓷小盆,正是刚刚室内散发味道的地方。
她开了桌上的烛台罩子,把纸塞进去的一刹那手上的纸便燃了起来,不一会儿就烧的差不多了,速度十分之快,好在禾香反应灵敏立马丢掉,在火舌快要舔到她手的时候把纸给扔了进去,和那些已经化成了黑灰的残烬被遗弃。
禾香突然想到难怪清风在里面哭了那么久,出来的时候却眼泪都没有,原来是在这里面烧纸都烧干了,一定也是少夫人的意思,避免引起不必要的猜想。
玄烨正在书房里批阅今日的奏章,因为不日就要亲自出征,这几日的呈报一日比一日的多,上到经济税赋安置,下到百姓的鸡鸣斗狗,颇有点让他怀疑是不是那些臣子都觉得他不用回来,就把这一生的事情都丢给他处理了。
“皇上,清风传信,是纳兰少夫人的。”梁九功埋着头双手捧着一卷还没拆开的纸条进来,以往的传信都会他们各自打开看过才会上报,这次他打开了,却发现上面只有“勿看,速报”四个字,正在他疑惑之际,又来了第二只信鸽儿。
他习惯新的想要打开,想起刚刚看到的,犹豫了一会儿就还是没有打开,直接报上去了。
蕊儿?她居然主动传消息来,倒是稀奇。
”快,呈上来。“玄烨语速飞快,带着点欣喜的迫切意味。
”生产日即去世日,梁裳。“
这句话有点不明不白,玄烨皱了皱眉头,沉思了半天,突然灵光乍现,嘴角溢出一个笑容来,他和她约定明年三月会迎她入宫,她问如何迎,他本来说要像唐高宗李治迎武则天一样的,她却说她不原意这般的明目张胆,而且他不是唐高宗,她也不是武则天,就在最后他都以为她会想办法拒绝的时候,她说她想死遁,这样既不会引起太大的动荡,也可以让他不会被骂,保留纳兰府的名声还有自家兄长的颜面。
虽然他怀疑她会假戏真做,真的把自己送上西天也不愿来他的宫中,她却笑了:”皇上放心,如若有所期满,奴妇的孩子任由你处置。“
这算是一个相当毒的誓了,毕竟虎毒不食子,何况她如此善良,于是他信了。
今日所说的”生产日即去世日”应当就是那一天她找的机会吧,倒的确是一个好法子,不会让人有所怀疑,亦不用专门找机会做戏了,只是这个日子,算算她的产期也就十月份多一些,那个时候他一定还在战场上没回来呢,难道取消御驾亲征?天子一眼当比君子一言更加值钱,怎能轻易反悔?
罢了,就现在安排下去吧,找几个他信的过的人把这件事办妥了,一想到等到从战场上回来他就可以见着她了,他就有些按捺不住的欣喜。
只是下面的梁裳又是什么意思?这个看着像是人名,难道是她信任的人,特意安排的?这也不像啊,她那里来认识的人,清风传回来的信上从来都没有这么一个人。
“梁九宫,去,查查梁裳这个人。”
“梁裳?”梁九宫心里头有些犯嘀咕,这个人是谁?可能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要查吧。
“是,奴才这就通知宗人府一声。”
“嗯,下去吧”
因为这么一个小插曲,玄烨一下就觉得身心舒畅,连在案上那一摞一摞的案牍也都看着顺眼了一点,很多事情也看得开明了些。
容若坐在教练场场上,看着地下正在认真操练的将士,有点出神。蕊儿为何突然就不理他了?这件事情他一直都没想明白,就连清风居然也回答不知道,他可该怎么办?怎么哄都没什么效用,常说对症下药,可是若没有摸清病症,那他能乱投医吗?
他摇了摇头,不行,蕊儿一直都是一个怪脾气,乱投医不但不能缓解根治,恐怕也只能是死的更快。
下面有一两个不专心的,看着在台上傻愣愣的站着的纳兰将领,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的,眉头都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了,颇有些神神叨叨的,难不成纳兰家的疯病是有遗传的?前段时间慧答应发疯差点掐死自己的嫂子,纳兰大人一时受了刺激,也开始要发病了?
朗月自吃过中饭后开始就见着自家姑娘有些厌厌的,整个一副没睡好的样子,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劝着她去睡午觉也半天都是睁着一双眼睛,写字也歪歪扭扭的,看着书桌旁装着一大堆灰烬的陶瓷盆,她好像也能明白姑娘对写字也没兴趣的原因了。
那看书吧,可是在前面正常的翻了几页之后,却又停住了,在其中一张上面久久都没回神,本来想着可能是写的太好了,所以一时被吸引,但那空洞而有些迷茫的眼神也在告诉她,姑娘依旧没提起兴趣来。
她有些头疼,想要扶着她出去走走,却又当作没听见似的,一点反应也没有,再这么精神不济下去,她恐怕就要瘫了。
正郁闷间,她突然瞥到了阵线篮子里的绣绷子,正是还没有绣完的木棉花,说是要给姑爷带去的呢,可是最近姑娘有些生姑爷的气,所以这个绣了一半多的帕子就没有再继续下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闹别扭,但一定是姑爷做错了才会这样的。
那这个绣绷子要不要给姑娘拿过去呢?
第一百九十四章 指桑骂槐
卢蕊看着突然出现自己面前的绣绷子,无奈的皱了皱眉头,朗月总是会太过担心她,想来是自己一直有些走神不在状态给了她太大的困扰吧。
不过,这枝只绣了一半,还剩一半的帕子她又该如何处置呢?
若是再绣,她却早已经失去以前那份心情,失去了当初的那副美好愿景。
这样即便绣出来又有什么意思呢?
朗月看她没有要接的意思,只好又把它放回了原处。
“姑娘,你是不是有点疲惫,要不还是再睡一会儿?”
这真真的是找不到事做了啊,卢蕊苦笑着摸了摸额头,重新拿起来不知何时放下的书对着她一笑,表示自己依旧还是看书。
朗月见此也不好在多说什么,悻悻的离开了。
“禾香,姑娘这是怎么了?上午她也是这样?”
禾香一听她问这个,立马在脑海中拉响警报,表情却呆了一呆才能又恢复如常,装作不在意却又有点担心的模样。
“少夫人上午精神还可以,可能是怀孕太辛苦了,所以才会这样。”
朗月狐疑的看了她一眼,觉着刚刚的禾香有点不对,错了,是打她起来值班的时候就有点不对,见着自己就会时不时的做一下吞咽的动作,刚开始她只当做是禾香可能是饿了,毕竟受了一上午,但现在看来却有点不对啊。
“真的?你没有骗我?”
“呵呵,怎么会呢?哎呀,朗月姐姐,少夫人的情况我也很担心啊,有什么事我早就说了,怎么可能瞒着你?更何况你也知道我的性子,有些急,不怎么藏得住话,若少夫人真的有什么我又怎么会瞒着你呢?”
朗月依然上下大量了一番身旁的禾香,最后才下定决心似的笑着说:“我不过问你一问,你这么紧张做什么?不晓得的还会以为你做了什么亏心事呢。”
这话说完,碰巧清风过来换班,禾香见着了她,就以一种不阴不阳的语气说道:“朗月你别开玩笑了,我会是那样的人吗?虽然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但我一向也不藏着我的心,可都是真真的向着少夫人的,怎么会做什么对不起少夫人的事情?如果我真的做了又怎么还会有脸面在这里和你说笑当做什么也没有呢?”
朗月听着这话里一股火药味,眼珠子转了转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她这是在指桑骂槐的说谁呢?
“你这嘴倒也变得伶俐起来了,看来胖子但是真的一个好儿郎,居然使得你也变得如此能说会道了。我不过是平白的接你一句话,你倒是噼里啪啦的说了个没完,好家伙,我居然还不知道你说了这么半天是要说谁。你要是要表明心迹,也用不着这么激动,我和姑娘自然都是信你的。”
“朗月你能够明白我说的什么自然是好的呢,就怕你误会,刚刚那番话听不懂没关系,左右我也是随口一说,我自己都已经忘了我刚刚说了什么了,只是信任有的时候还是要擦亮了眼睛才好呢,不然被人蒙骗了都不知道,白白浪费了一片好心。”
禾香说这话的时候眼镜是一点也不带眨的看着朗月背后的清风。
清风自然知道刚刚禾香到底在说谁,虽然有些不好听,但终究是事实,她也不能反对说错,想起上午发生的事,她就还是有些颤抖,少夫人是个好人呢,只是一步错步步错,立场不同,处事不同,但终究还是因为自己的无过滤传递消息让那么多人丢了姓名,若不是少夫人说她竟然不知道哥哥竟然是老爷和常喜娘娘的连接点。
朗月终于察觉到背后有人,回头一看,正是清风,她正要招呼,就见着她那有些颓败的神情,竟然跟姑娘有些像。
本打算问一问到底发生了何事,却见着一直都摊着的姑娘出来了。
禾香看着一出来就对着自己冷冷扫了一眼的少夫人,有些心虚的默默低下了头,上午她才答应了少夫人的事情,这才没过多久居然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难怪少夫人生气,现在也只能希望朗月刚刚没有听明白她说的什么,即便听懂了也不要猜着她是在说清风。
“姑娘,你有什么吩咐?”
卢蕊看了她一眼,把手伸给她,朗月立马懂了,心里头也变得轻松一些,姑娘这是要出去走一走了,走一走好啊。
她小心的扶着,正要往前走,姑娘却没动,因为她看着她像清风也招了招手。
清风想不到少夫人居然主动为她解围,心中着实感动,立马上前扶着她另外一只手,和着朗月一起把她扶着走开了。
禾香看着他们走远,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教你瞎说,这下好玩了?少夫人可千万别生她气啊。
容若想破脑袋也没想出个什么好办法来,在教练场对一些选拔上来的侍卫和一些新兵训练完毕后他就兴致缺缺的往回走,正走着,恰好路过了玲珑坊,心思一动,不若就买个精巧的去哄蕊儿开心吧。
“纳兰公子!真是稀客呀稀客,想要买点什么?”
容若有些奇怪的看着面前这个一眼就把自己认出来的掌柜打扮的人,他怎么认出自己的?他若是没有记错,这玲珑坊他应当是第一次来啊。
那掌柜好像看出了容若的惊讶,笑着说道:“公子不必惊讶,我们玲珑坊一向都是做最上乘的好物,客人大多都是有些身份的,纳兰公子虽然这是第一次上门,我们也都是知道您的。”
这岂不是在变相的打听城中各个权贵门阀,掌握京城第一手资料么?也不知道这背后的主子是谁也真的是有本事,这么明目张胆的侦查却只是为了生意,说起来也没有遮掩的意思,好像这样的事情并不是多大的事情一样,他们就只是单纯的生意人,这样一来有心人也没什么说辞来污蔑,他们堂而皇之的打听消息也不害怕被说成别有用心。
他第一次见识了这世间除了酒楼茶肆还有这么一出能得到消息来源的地方,而且更集中全面,一点都不杂乱。
想到这里,他做了一个了然理解的微笑:“我想为我家娘子挑鞋礼物,最近她身子沉,心情不太好,我想哄哄她。”
那掌柜的一听,立马以一种同病相怜的神情看他,仿佛他也深受其害似的。
“那就为令夫人挑支簪子吧,想必她一定会喜欢的。”
“那有什么好的推荐么?”
第一百九十五章 木棉花语
容若在玲珑坊转了一圈下来,才将将看中一根火红宝石雕刻而成的木棉簪子,掌柜的看他眼睛钉在上面,立马乖觉的把它拿出来给他看:“纳兰公子真是好眼光,这鸽子血红宝石可是缅甸国的,十分稀有罕见,而且你看它少见的没有杂质,你拿在阳光下可有流光溢彩的。。。”
掌柜越介绍话越多,实在是这枚簪子万分罕有稀少,不论是从石料的来源亦或者高技艺的手工,再到打磨时间花费之久,都可拿出来详说,只是看上这个簪子的人虽然不少,可是愿意买下来的却不多,玲珑坊多是达官子弟来逛,除开献礼的就是买来给小妾的,献礼的觉得虽然样样挑不出错,却不太好献上去,不然被献礼的大官或者夫人小姐误会可就不好了。而如果送给小妾,这个又确实价钱太高了,不太合算,所以倒是搁置许久也没有卖出去。
“请问这朵花可是木棉?”容若打断掌柜准备的长篇大论,突然问道。
“公子果然见多识广,正是木棉,此花因为不适应北京城的天气,在北京城不易见,可这在福州广东那一带倒是寻常的很。”
他听了,点了点头:“那敢问掌柜的可知道此花有什么寓意么?”
“哦,在下不才,恰好在广州地界住过一段时间,听当地人说这话也叫英雄花,且开花的时候会把叶子全部挤掉,独自生长,颇显的有些孤单,于是当地人给它取了个寓意,就是要珍惜叶子,换成对人来说,就是珍惜眼前人。”
“珍惜眼前人!”容若听了后喃喃的念到。
“对啊,公子。”掌柜的突然发现眼前的纳兰容若有些失神的样子,有些奇怪的看了看他,想来他会看上这根簪子只因为木棉花本身的寓意吧。
“这根簪子多少钱,我要了?”
“三千两。”
原本还在走神的容若一听到这个价钱立马就惊醒了:“三千两?”
“是,公子,这个价钱对于这根簪子可算不得贵,你要想想。。。。”
“行吧,我要了,只是我没带这么多钱来,我能不能先拿走,然后派我家回珥给你送过来。”容若指了指站在身后几米远的小厮。
“这当然是可以的,公子也不必着急,只要你写下赊据,我们玲珑坊也是变通的。”掌柜的看他诚心要,有些后悔给他摸了几百两的零头,毕竟这簪子真的是不可多得啊。
回珥看着怀里的小盒子,依然觉得跟做梦似的,这么一个小盒子里装的东西就三千两了,他总觉得自家少爷可能被人骗了,可是想了想,玲珑坊可是京城最大的首饰胭脂店铺,听说在别的省份也有他的分店,能做到这么大,还有那么好的信誉,应当不会出现店大欺客的现象吧。
他家少爷果然是不花钱则已,一花钱简直是惊人啊。
卢蕊在小花园逛了几圈就有些累了,正准备回屋子,就远远的看见容若大跨步的进来,手里抱着个小盒子。
容若正好也看见了她,连忙笑着跑过来,迟落的太阳光正好在他身后,一点一点带着光亮的奔跑让卢蕊觉得此刻的他其实就是太阳之子,骄傲金贵,不染凡尘,仿若以前他所做的都不存在似的。
正恍然间,人却已经到了跟前,一股夹杂着香囊里香味的薄汗带着一股燥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蕊儿,正好,我给你买了一样东西。“
他扬着一个灿烂的微笑说道。
“你猜猜是什么?”瞧着倒是很有兴致,不过一会儿,又懊恼起来,即便蕊儿猜着了也不能说呀。
“算了,不为难你了,我还是直接给你看来的快些。”容若自己又把话圆了回去,同时也把手上的小盒子也给递出去了。
卢蕊看着他一脸都是一种兴奋感,她却完全没有被调动起来,因为她总觉得这是他刻意调用出来的表情,只是为了不让他们的对话显得那么的尴尬,虽然基本上都是他再说。
她不太在意他送的是什么,因为她也不打算要,可是在看着盒子里那支红的灿然的簪子的时候,她却意外的愣住了。
容若一直都在小心窥探她的表情,前面一直都是淡淡的,甚至有想要抽身离去的状态,可是在盒子被打开之后,他看见她那瞬间的愣神的时候就知道,她是喜欢这支簪子的。
然而接下来的反应却出乎意料,她直接掉头走了,从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一眼。
”蕊儿,你不喜欢。“他追上前去,拦住了她。
摇头。
”这是你最喜欢的木棉花型啊!?“
摇头。
”你若是不喜欢我再去为你从新挑一支来。“
摇头。
”或者我们一同前往,你自己选如何?“
摇头
容若颇有些挫败,声音慢慢的有些小下去:”若我做错了什么,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这样不理我我都不知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卢蕊听到这句话,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后也只是摇了摇头走了。
“你是不是要说什么,你慢慢回来不着急,我先回去给你研磨。”容若急急的说了这么一声,就从她的身旁跑过。
可是真的回到了桃蓁园的时候,卢蕊也只写了“吾心胸不够开阔,非你原因。”
之后不论容若如何劝解她都再也没有任何的直言片语所写下来。
”沈依那件事你做错了,可源头确是沈远,若不是他,沈依恐怕明年会顺利出嫁的,婚后的生活她可能不会过得太开心,但一定也不会难过,可是就这样被一个人的嫉恨给毁了,人的恶,让她觉得有些乏力。由此产生的连锁反应就是对你在御景楼的选择和在沈依身上所做的而感到失望,当初对你期望太高,所以失望也很深,一时半会儿还不能消化谅解,这个需要时间,也许有一天我不会再如此多愁善感,怨天尤人,我会原谅你,可是我想我可能也失去了自己的存在方向。“
“所以容若,我现在不是在生你的气,也不是你没有成为一个好丈夫,只是因为我,还没有完全具有豁达的心,而且我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原谅你,可能时间也不够了。”
这些都是卢蕊想要说的,可是却没有一句能够写下来,因为这样的话一定会挫败容若一些信心,而他却要在四日后就出征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践行宴
时间总是过得快的,离出征的日子很快就到了头,这期间,卢蕊和容若依旧是见面冷淡,没什么实际性的交流,而那支木棉簪子也还没送出手。
纳兰夫人其实很早就知道这两个人在闹别扭,按照往常她可能早就把两个人叫过来敲打一番,让他们好好珍惜眼前的时光,可是这一次她什么都没做,当作什么都没有听到,看到,知道。
知道快要出征的前一天,她才把一家人叫齐一起吃顿晚饭,也顺便当作给容若践行了。
当然,这一家人也包括如玉和她的孩子年儿。
“少夫人,晚上多少有点凉,你把这个披风披着,现在你的身子很重要,一定要好好的。”朗月一边给她系带子一边说着。
卢蕊本来想要反驳把那披风撤掉,好歹还是入伏天,还有几天才会立秋呢,夏日的晚上一般都燥热,哪里会凉?更何况只是从桃蓁园去往福满堂的距离,走都会走热的吧。
但最终她还是任由朗月给她穿戴好了那件薄薄的披风,一脸不太情愿的往福满堂而去。
等她到的时候,屋子里已经坐满人了,只差她一个,容若看着她来了,立马上前去要扶她,她本来打算挣脱,想了想今天的日子和场合,还是按下了心中的别扭,做到了容若的身旁。
“容若啊,这次你和皇上一起去前线打仗,你可得好好保护皇上的安危,你是他的近侍,前往不要忘了自己的职责,也别吓得腿肚子软,丢我们纳兰府的脸。”明珠说的畅快,一说完就是一杯酒下肚。
“你能不能说些好听的,儿子都要走了,就快收起你那副装模作样铁石心肠的脸面吧”纳兰夫人听了嗔怪了一声,又转而向容若说道:“你别听你阿玛的,他一向都是糊涂惯了,但是保护皇上这件事你也真的是要做好,只是你也好好照顾自己啊。”
容若听纳兰夫人说完,又见着她给他夹了一块肉放在盘子里,正要说不用担心,阿玛却又开口了:“你才糊涂,说的都是什么话?儿子又不是不回来了,我好好的教育他呢。你别把你那副妇人之仁显摆出来,让他学不着好。”
“你说得就是好的,我说的就是坏的?那里有这样的理,我怀胎十月蔡生下了他,难不成我还没有个教育的资格?”
这不是来吃饭的么?怎么说着说着就有一种要吵起来的架势?卢蕊有些担心,可惜自己又不能开口劝,于是这么多天以来她倒是第一次主动的拽了拽身旁男子的袖子,示意他说几句开导开导,毕竟事情因他而起。
容若察觉到这个微小的动静,嘴角勾了勾,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果不其然,两个人眼看着火药味越来越浓的时候,纳兰明珠却突然笑起来:“有有有,你这个做娘的最有资格了,谁说你没有资格,为夫第一个不服。”
这下纳兰夫人的脸色才好看了些,对着有些木的如玉和感到不可思议的卢蕊招呼着:“快吃饭吧,菜凉了就不好吃了,蕊儿,你怀着孩子,更要多吃些,太瘦了。”
卢蕊顺从的微笑着点了点头,她倒是第一次看见阿玛和额娘这样的相处方式,原来拌嘴也可以这样的充满着幸福。
一顿发吃的倒有些热闹,虽然她不能说话,但偶尔点点头摇摇头也能应个景。
只是说着说着,话题不知怎得就扯到了卢蕊的嗓子问题上。
”蕊儿啊,等你生了孩子下来,我们再找个大夫看看,一定会治好你的嗓子的。“纳兰夫人这么突突然的一席对着卢蕊的关怀让她一下有些惊讶,已经有很久都不曾听到过额娘这般温柔的和她说话了。
而且,生了孩子以后,恐怕自己也不能在待在你们的身边,可能这个只能是空想了,卢蕊想到这里,心里头有些难过,纳兰夫人以为她在担心嗓子不能治好的问题,又开口宽解到:”你别太忧心,现在是因为你身子沉,为了孩子和你身子的缘故,以后一定都会好起来的。“
容若看着坐在自己旁边微微低着头的蕊儿,手不自觉的就拍上了她的背,表示一种宽慰:”额娘说的是,我也相信一定可以再治好的,说不定等到我回来,你就好了呢?“
不会好了,卢蕊这般想到,但她依然抬起了头,温婉的笑着点头。
见着她这样,纳兰夫人似乎是放心了,笑了笑,又开始埋头吃饭。
如玉一晚上堵在一旁冷眼旁观,她在容若的眼睛里看不到自己,只有另外一个人,那就是卢蕊,这个自己一向不喜欢的人,甚至嫉妒怨恨的人,如今看着她是又不能说话,左手也无力,面容还有些憔悴,她终究还是忍不住的想要笑,如果是以前的你,可能自己真的没有机会,可是现在的你,既不体贴,还如同废物,早晚你会失宠的。
“想什么呢?年儿都要打翻碗盏了,你这个当娘的一点也没觉察么?”纳兰夫人的声音突然在耳边想起,惊得如玉一下回过神来,看着自己怀里的年儿果然一个劲儿的在想前伸手,再晚一点,可能真的要打翻了。
看到此情景,她慌忙把碗挪了一挪,抱着年儿站起来交给了一旁的奶妈,低声解释着:“请夫人赎罪,如玉一时为少爷要出远门而心怀不舍,这才走神了,想必年儿也一定会想念自己的父亲的。”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提醒你作为母亲要自己警醒些,别一天到晚的想些有些没的。”这话有些敲到和生气的意味了。
如玉再傻也都听明白了,虽然心中不服气,但也不敢反驳,最后只能忍气吞声的回答道:“是,如玉记下了。”
“行了,吃饭吧。”
这么一个小插曲过去以后,饭桌上却再没有了刚才的热闹,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有越便越沉默的意思。
于是很快这场不甚愉快,也不算不开心的践行宴就这么散了。
“德歌儿,你跟我来一趟。”纳兰夫人在离开的时候撂了这么一句话就离开了。
容若原本打算趁着今晚再好好的和蕊儿说几句话,却不料有这么一个变化,想来是母亲有重要的话要说吧,他想着就对卢蕊使了一个眼神就往前慢跑上去,追上了先行一步的母亲。
额娘近来倒是越来越喜欢叫容若以前小时候的称呼了,是因为觉得自己儿子不是从前的那个了么?卢蕊看了容若一眼,心中如是想到。
出门的时候,朗月又准备把披风给她系上,被她给拒绝了,本来吃了一顿饭就有些热了,再披个无甚用途的披风,只怕明日就要感冒。
第一百九十七章 母心
“额娘,你找儿子有什么事么?”
“近日你和蕊儿闹矛盾了?”纳兰夫人见他追上来,想着也不是什么私密的事,就边走边问。
容若原本想要说是蕊儿闹了性子,他根本都不知道到底是所谓何事,不过这话说出来只怕会败坏蕊儿在额娘心中的形象,他虽然不太常在家中,也看得明白额娘好像不如从前喜欢蕊儿,他曾想过要化解一番误会隔阂,却又不知道如何起头,再加上忙东忙西的就把这件事情抛在脑后去了。
”没有,是我做错了事惹了蕊儿不高兴了,再加上现在和蕊儿交流不便,到也一直没有抖落清楚。“
”她不便说话,但是你没有呀,更何况既然是你做错了事,怎得还要蕊儿先开口不成?她还怀着孩子呢,心情可是很重要的,若是以后我的嫡孙子整日里头皱个眉怎么可好。少不得要来怪你。“纳兰夫人瞧他故意为蕊儿开脱,心中也不计较这个事,也顺着他的话头说了。
”对了,既然你和蕊儿闹了别扭,那和如玉的关系你也不该冷落了去,好歹你是年儿的父亲,就算是个庶子你也该多关心一二,你自己扳着指头算一算,从他出生到现在你去看过他几回?三次都没有,你和你弟弟反倒见得多些,而且你也不宜和她的母亲太过生分,不若以后年儿长大了怎么看你?“
容若听着这话,想起刚才饭桌上的场景,想着原来母亲虽然不太喜欢如玉,但对她的孩子也还是看重的,刚刚问蕊儿的境况恐怕也只是个引子而已,后面的才是本来要说的话。
”额娘教训的是,儿子记下了,等到儿子回来就改。“
这话算是应了她了,却也相当于没听进去,明日就出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快则半年,慢的话就有些遥遥无期了,虽然皇上御驾亲征不会在外逗留时间太长,否则就会动摇国之根本,但她明白若是战事不顺利,依照现在皇上和他的暗潮涌动,少不得会故意把他提拔了,名正言顺的留在战场,几时归这个问题真的不太好说。
”你最好听进去了。“纳兰夫人说完这句话,沉吟了一会儿,想着毕竟明日出征在即,这些儿女情长还是先抛开,便又开始嘱咐起来。
不外乎就是打不过就要跑,保命最要紧,皇上的安慰也要顾,总之听来就是一个母亲对自己孩子的最大牵挂豆子啊那些唠唠叨叨的劝说里。
”额娘,你就放心吧,我是皇上的贴身侍卫,不会上场领兵打仗的,最多就是预防暗算那些什么的,在这个世上,能打赢你儿子的人少着呢。“
”少也是有的,我说话你能不能好好听着?一会打断我一会儿打断我,我都不记得下面我要说什么了。“纳兰夫人瞪了他一眼。
容若无奈,只好乖乖的在一旁听着,还几次想要纠正反驳的时候都强忍住了,左右不是什么大事。
也不知道是说了多久,两个人快把整个纳兰府给逛了个小半圈,又回到了福满堂的院子外,纳兰夫人这才停下,看了看天,语气里依旧有些不舍的说道:“时间最是不等人,转眼间你就长这么大了,都能出兵了,也算是个勇士了。”
看着容若又想要辩解的神情,她连忙笑着点头:“我知道,你不领兵,你不领兵,远离战场的,额娘知道,可是那也是在战场上啊,你要记得刚刚额娘跟你说的话,别一觉醒来就混忘了。”
“现在天色也不早了,我不久不拉着你说了,你快回去歇着,明日要一大早起来呢。
这番话说完,容若反而不太想走了,他这才想起自己从小到大都没有出过远门,而这次一去就是一个危险地,额娘怎么会放心,她的所有关怀都在那絮絮叨叨的”废话“里,她的所有担忧都在一次又一次的强作镇定的语调里,她的所有害怕都在一个又一个勉强的微笑里。
他突然想要好好抱一抱眼前这个生育自己,养育自己,教育自己的母亲,可是最后他却只是伸了伸手又收回来了,报之一个灿烂的笑容:”额娘,你别瞎担心,我怎么去的就一定会怎么回来,儿子就先告退了,你也要好好休息,我不在你也照顾好自己。“
”行了,居然开始说起你老妈来了,我连你都能照顾的好好的,离了你,我就照顾不好自己了?“
容若也觉着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些好笑,看了母亲一眼再行了一个礼就走开了。
走了几步,差不多到了拐角处,容若没忍住回了一个头,就见着额娘竟然还站在原地看他,发现他回头,便笑着向他挥了挥手。
卢蕊回到桃蓁园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的搓着手里的帕子,竟然明日他就要离开了,离开以后他还会回来,但她却可能不在这里,原来今晚就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么?
她一位自己会心疼,会心慌,会难过,可是她只是觉得有什么动心空了以外,有些样,有些不太舒服就再没有了其他的感觉,自己原来已经做好准备了?而且还这么彻底,竟然在无形当中把他就那么从自己的心底捞了出来。
是她以前自以为深情实则却是爱的太浅,还是她已经对他足够的失望了?
她飘飘忽忽的想着,眼睛突然就定格在绣篮里那还没与绣完的帕子上,还差两朵花就完工了,她如是想到,罢了,父亲曾告诉她做事要有始有终,这块帕子还是把它绣完吧。
朗月铺完床出来后就看见姑娘正坐在榻上绣那张帕子,心头有些隐忧:“姑娘,天晚了,这样对你眼睛不好,而且你还怀着孩子,这个最是耗费精神,你累不得,还是明日再绣吧。”
卢蕊抬头看她,笑着摇了摇头,就又低下头去继续着手里的活计了。
朗月突然想起来这块帕子原本是要绣给姑爷的,难道是姑娘原谅了姑爷,想要赶在他出发前送出去?可这样就得熬夜了,她身子那么弱,这简直是在冒险。
“姑娘,要不我来帮你绣吧,你身子不好,当心孩子,你放心,这帕子基本都是姑娘你绣了的,我只是赶两朵花没什么要紧,不会坏了心意的。”
然而卢蕊却依旧只是摇头,这下子朗月也不知道还能劝些什么,她家姑娘一向都是个倔脾气,决定的事情少有更改,罢了她去把张大夫叫来在桃蓁园歇息一晚吧,要是真的有个什么也能及时。
第一百九十八章 出征
容若和额娘刚开始走着的时候原本还打算一等到他说完了话就去缠着蕊儿,好歹是最后一晚,怎么都要把误会说开了,可是在见着母亲为他的那份心后,她又突然觉得有些疲累,一种深感自己不孝却不能做什么的疲累,于是他在蕊儿房门前站了一会儿就又走了,去了书房。
在一晚没怎么合眼,才刚刚有些困意的时候,天却毫不留情的慢慢青起来,只恐怕再过一会儿就要翻鱼肚白了。
容若叹了一口气,开始穿衣服,等到刚刚穿好打开们出来,却见着蕊儿等在门外,他又惊又喜,连忙跑上前去:“你怎得这么早就起来了?身子受的住么?”
卢蕊笑着对他摇了摇头,这是这么多天一来第一个她对他散发的笑意。
容若有些怔,忽而就发现眼前多了一个东西,在仔细一看,是张雪白的帕子,上面正绣着一整枝的木棉花,显得格外的魅惑绚烂。
他想起木棉花的寓言,欣喜的接过:“这是送我的,蕊儿,你的心意我明白的,我对你也是一样的,这几日你不理我,弄得我颇有些不自在,现在你又肯理我了简直是太好了。”
他把那帕子整整齐齐的叠好,放在了衣服里,正好是胸口处的位置。
卢蕊见此,眼神一闪,抬头又对他回报了一个微笑,这时,容若才看清她眼底下的乌青,有些心疼的扶上了她的脸:“昨晚上你没睡好?”
这句话刚落,他又突然想到了什么:“那块帕子是你昨儿个熬夜绣完的?”
看着她迟疑了一会儿才点头,他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想要告诉她这么做是不对的,也想要叮嘱她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可是每每到了这样的时刻,他总是嘴笨,最后他也只抱着她,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傻姑娘,以后不要这样了。”这十个字,再没有其他。
想着昨晚上母亲对他的不舍和今天早上蕊儿为他准备的惊喜,他在心底感慨一声,他应当是世上最幸运的人了。
两个人就这么在院子里抱着,没有任何言语,仿若世上只有他们二人,然而这样的错觉不过一会儿就有人来打断了。
”少爷?少爷?少爷?“正是回珥的声音。
回珥一路喊着,一路跑来,到了院子原本想要问少爷好了没有,时辰到了,他该出发了的问题在看见容自家少爷和少夫人相拥之后,将要冒出的话一下自动的消了音,一时间竟然憋得面红耳赤。
容若突然很想把他给踢回娘胎里去,总是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出现,永远都咋咋呼呼,他很想不明白自己这么多年是怎么容忍了这个聪明不足,傻缺有余的小厮的。
他慢慢松开抱着蕊儿的手,抬头瞪了一眼回珥:”大清早的,你当自己是公鸡报鸣么?满府的人都要被你吵醒了,出去,我自己知道时间,用不着你来提醒。“
回珥原本就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毕竟还没娶媳妇呢,就撞见过很多次少爷和少夫人在一起的温馨场景,本来就有些着急上脸,被少爷这么一骂,反而有些懵了,倒有些呆,不过好在最后还是反应过来连忙跑出院子了,只是仍觉得他刚刚是不是漏听了什么,总觉得少爷刚刚把他和一个什么动物作比较了。
卢蕊听着容若这么形容回珥,原本只是微笑的嘴角一下咧开了,这个人怎么现在说话也这般的促狭?亏得她现在不能说话,若是问了,估计也只会得一句”还不是被你传染的“。
容若教训完人回头看着自己眼前的人,竟发现她眼睛也洋溢着笑意,自己一下也变得心身舒畅起来:”你自己在府里要好好的,等我回来。“
“等我回来”这句话容若时常都在说,以前早上上工时他会说这句话,出去给她买东西时他会说这句话,在她遇险急需救命的时候他要去找大夫会说这句话,不知不知觉这句话倒是成了他的口头禅,亦或者成了他对她说的最多的情话。
每一次卢蕊都坚信他会回来,他也的确是这样做到了,可是这一次突然再听他说这一句话她突然就有些慌了,昨晚想到他们会分别的时候她都没有慌,但现在她慌了,心在急速的加快,不一会儿竟然有汗出来。
容若不明所以,只是突然就见着她脸色发白,很是担心:“蕊儿,你没事吧?是不是累着了,我去给你叫大夫。”
卢蕊听着这一句话连忙摇了摇头,拉着他的手,勉强笑着,指了指天,又扯了扯自己的衣服,表示姿势天热又穿的多的原因才一时闷着了。
又让他看着自己慢慢拍了拍胸口,努力深呼吸,做到呼吸平稳,表示自己已经好多了。
容若还是有些不放心,要去找人,卢蕊却只是拉着他的袖子不让他去,把他的另外一只手拉过来盖在肚子上,表示一切都好。
容若仔细的看了看她的面颊,的确是在慢慢恢复血色,一下就放心了。
“你啊,总是这么吓人,我送你会去。”
卢蕊有些无奈,摇了摇头,又往前推着他的背,表示自己会走,你赶时间才要先走。
容若勾着嘴角,有些享受她这样推不动,反而有点支撑意味的方式,过了还一会儿,卢蕊好像也发现了自己可能被耍了,这才停下来。
“你和孩子就在家好好的等着我回来哦。”容若也不再逗她,因为在晚下去,他就要迟到了,他多少也管着几百个人,不能起反头作用,发现她不推了,转过身来又跟她说了这一句。
卢蕊微微一愣,没有什么反应,容若见此,一下调皮的亲了她脸颊一下就迅速跑开了。
“容若,我和孩子都等不到你回来了。但我希望你能好好的,平安归来。”她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之后,在心中如此想到。
行征的队伍浩浩荡荡,玄烨当下骑着一匹马慢慢在京城的街道上走,后面跟着索额图和容若,在往后就是一小列的骑兵,最末尾的是步兵。
街道两旁的百姓自从知道皇帝要御驾亲征的消息之后,就都有些兴奋不已,连带着许多没有必要入伍征兵的人家也自发的加入了军队,想要跟着皇上为国效力,而那些原本已经是兵的人,就日夜练武,增强战斗力,而那些不管有没有参加了兵营的人家都量力而行的捐出了粮饷,积少成多,再加上曾经给水灾捐过英两的皇商也有响应,一时间,军队竟然徒增三千人,士气大增,粮饷充足有余。
第一百九十九章 献策
玄烨带领着他的士兵一路往西南方向前行,辎重缓行,连续行了一个月,八月中旬将将到了长沙城内驻扎下,长沙的守将郭琦听闻消息,便早早的准备妥当,率领众多守城将士和一些百姓豪绅站在城门外迎接。
玄烨看着在最先处跪下的中年男子,颜色肃穆,过了一会儿才让人起身,随后就是安排士兵处置问题,随行的侍卫是都要跟着皇上进城的,而剩下的六万将士因为城中地域限制,最多能在进去两万,剩下四万玄烨让索额图领着就在城门口驻扎,当然并不是都挤在一块,而是绕着城四散分拨,有搭帐篷就在野地守卫的三万,还有轻装减行借宿在城郊的农户家中的一万。
等到一切妥当,索额图又带着两百人进城禀报等候其他指令。
模拟战事的沙地上插着些红旗和黄旗,红旗代表吴三桂,黄旗代表玄烨,几位将领围在一起把旗子挪来挪去,讨论的热火朝天。
现如今吴三桂已经于三月在衡州称帝,前段时间被苏恪重挫,却在六月初点了重兵五万攻打永兴,并取得胜利。永兴是一个关键地方,上接衡州,下接广东,尚之信这人在最初的永兴求救之初也还装模作样的拨了一万人去救,却也多支撑了三天,随后依旧败事不可挽回。
唇亡齿寒的道理尚之信也是在上个月,玄烨正领兵出北京城的时候才深切的明白,广东广西被吴三桂猛烈的攻击给弄得狼狈不堪,尸横遍野,一时之间,他竟然想不出对策来,只能一路逃命,边逃边还在想如果自己从新投靠吴三桂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答应,等到了梧州稍微安定下来,他也听说了皇帝小儿已经亲自领兵来救了,便又把准备投敌的脖子缩了回去。
玄烨看着沙子上基本都是红旗飘飘,黄旗颇有些被困受阻的,寸步难行的境地,想着北方被阻挡在湘水边上至今没能渡河的己方军队,他实在有些恼怒,又慢慢呼吸放下了收紧的拳头,开口对着自己对面也面色凝重的几位将领说道:”现在局势紧迫,还望诸君能想出救国之策,畅所欲言。“
”皇上,吴三桂现在势头正猛,手段雷霆,想来是前段时间被打压的狠了,且吴贼现在已被权位蒙住了心,就他匆忙在衡州称帝却不以云南为都就能看得出他的着急,人啊,不能着急,也不能失了本心,擒贼先擒王,臣在衡州有一好友,最是精忠爱国,有的一手好医术,现就在吴贼帐下食俸禄。“
话说到这里意思已经很明了了,他们可以先不费一兵一卒的用另外一种让吴三桂病死,虽然这并能影响大部分的兵事变动,但吴三桂作为一个在衡州称帝的”天子“,一国没有了主心骨定然会动荡一段时间,没有心思来攻打其他城池,而且一定还会默哀以表尊敬,那个时候,他们有机会打破他们的坚守和堡垒。
”这人可信?“
”可信!若有任何意外臣愿以死谢罪。“
玄烨看着自信满满的索额图,想起儿时他也曾这样意气风发的对他献策智擒鳌拜的模样,竟然到现在也还记得清清楚楚。
”好,我信你,这事就交给你办,朕等你消息。“
索额图像是料到皇帝一定会赞成似的,并没有多少惊讶,领了命就又呆着自己的几百亲信出了城门,现在局势不同以往,城门不能随意开合,所以他想他下次进城的时候应该就是去报事情成功的时候了,现在是八月上旬,除开报信来回耽误的时间,也最多不会超过九月,此事一定办妥。
等到索额图出了门,留下来的几位又继续讨论着下一步的计划,容若不用带兵打仗,所以他虽然也在一旁听着也不过是因为要近身守卫皇上的安全,此刻发现室中在一阵的激烈讨论之后又陷入了沉静,便再也没有忍住,站出来向玄烨行了一个礼之后问道:”皇上,奴才有几句话想说,还请皇上能够允准。“
玄烨看了看他,点了点头:“但说无妨。”
“谢过皇上”容若抬头对着皇上一笑,又转身面对着沙地说:“就现在的旗子分布状况来看,黄旗虽然被动但其实是掌握着主动。”
这话一说完,在场的几个有些不耐,这个书生凭着自己也会两三下功夫,在皇上身边谋了个差事就觉得自己了不得了,刚刚那说的简直就是笑话,他们行军打仗这么多年,有败有胜不说完全懂得用兵之道,一二皮毛也是晓得的,他们怎么没有看出来呢?
容若听到几声微弱的嗤笑声,并没有太过在意,开始继续说道:“虽然他都取得了大部分胜利,城池收获也颇丰,但其实都不稳固,就拿最近的两广地界来说,梧州和周围的一些小县还没有失手,正好那是尚之信坚守的地方,此人虽然惯会耍滑头,若是前段时间他可能还想则叛变,现在我们就在长沙,有皇上亲自坐阵,他不会放肆,利害关系只需要稍微一点拨他就明白,所以我们不怕没有内应。”
“两广占地辽阔,从外面攻打有些迟缓,若是有尚之信在内相应,我们行事就方便很多,时机可以就定在吴三桂身亡后,各地得到消息时。”
玄烨其实想到过这个问题,但是他实在对尚之信这个人不甚放心,听着容若这么一说,心里就决定再赌一会,倒不是相信他,而是相信阿蕊,因为阿蕊和他做交易的时候曾经评价过尚之信,利益是他看重的一点,但最重要的是一个面子荣耀的问题,好处固然能诱惑,伤害亦能戳到痛处,但只有在两相结合之下他才会暴走失去理智,却又会用残存的思想来为自己谋划最大的利益。
尚可喜为了打压他的气焰,故意提拔尚之孝,话里话外,还有行动都透着对他的不喜爱,偏巧吴三桂来诱惑,而从他能舍了亲情来看,就是最好的证据,更遑论他在京城感受到地位有损,只需要在自己的玩乐报复和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乖乖领命的选择,更是证明了他的性格缺陷。
”纳兰说的不错,尚之信这人可用,再只要再许诺一些好处给他就是。“
余者将领一听都破不赞同,尚之信这人除开没有亲自造反基本已经跟强盗没什么两样了,但现在也想不出什么其他的办法来,所以虽然眼中已经流露出所想,但却没有一个站出来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