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对峙
“不能放他们走。”后面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声，于是群体相应。
”不能放他们走。“
陈垣回头看着自己身后情绪激动的乡亲们，皱了皱眉头，他不明白怎么局面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青黛上前几步，到了曹寅身边，拔出手中的剑，横在了那晕倒了妇人脖子前：“你们若是不放，也无妨，大不了都同归于尽，我们有什么意外，皇上一定会率军来灭掉你们村，看谁的损失大。”
这话一出，前方依旧情绪高亢的人突然就噤了声，这个威胁有效果。
半响，陈垣突然出声，开口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卢蕊觉着搞笑：“你连我们是什么底细都没有弄清楚，就要抓我们，陈垣，你愧为孙家后人。”
”你。。你胡说什么？什么孙家后人？”
“这个时候，你还来装傻，觉得有意义么？陈垣？哦，不，孙之瀚？”
“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以为你是一个聪明人，今儿个早上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没想到你是如此的执迷不悟，非听奸人言，我为救你们而来，你却一心想要杀害我们。”
陈垣有一丝的动容，开始犹豫着，思考卢蕊那番话里的可信度。
“垣哥，别听他们的，京城的人都很狡猾，我们不能上当。”那个络腮胡子依旧在后头说道。
“闭嘴！”
“垣哥！？”那胡子估计没想到陈垣会对他吼，有些不服气。
“姑娘，你们想要怎么办？”陈垣没有理会身后的不平的声音，开口对卢蕊问道。
“很简单，放我们走！”
“姑娘，你就只有我们一个人，你们五个人，以一换一才是公平吧。”
“你既然要讲公平，那还真是对不起，我们一向是共进退，大不了谁都不走，就如刚刚青黛说的“说着，手一挥，就要让青黛动手的意向。
”等一下！“陈垣大喊一声。
”还有何指教？“
”我们放你们走，留下我的娘子，但是，你们要保证出去后一定不会说出我们的身份。”
卢蕊冷笑一声：“你放心，一定不会。”
双方的对峙，慢慢有些缓和，顾诚一行人开始往前进，那一伙人刚开始不动，等到他们的距离只有十步之远的距离了才开始往后退，直直的退到了分岔口，停了下来。
村民们看了看对面的人，又看了看自己的身后，往右后退几步，瞪着眼睛看着继续又往前并且往左边靠的一行人。
很快，顾诚一等人已经没了阻碍。
“姑娘，放人吧。”
“现在还不行，我们要找到我们的马儿。”
“你说话不算数。”陈垣有些愤怒，大吼一声。
“你错了，只是我们要保证我们真的能平安离开，现在把大娘交给你，你会不会又立马让人来捕我们？”
“果然是奸诈之人！”
卢蕊觉着好笑：”孙之瀚，你好像到目前为止，依旧没有弄懂局势，要害你们的不是我们，而是昨天你接见的那个教书先生。他现在在哪呢？”
“他，他回去了。”
“是么？那我们说不说也没什么重要的了，你们已经自寻死路了。”
“胡说八道。”此时的陈垣有些心慌，声音都有些颤抖。
“他是不是说他是陈垣的儿子，奉家父之命来向你们求救，陈垣被关在了地牢里，要你们劫狱啊？”
此陈垣非彼陈垣，在场诸人都听懂了，没有人提出异议，曹寅即便不晓得前因后果，但此刻境况下，他只能一切听指挥保证他们的顺利出逃。
“不说话？那就是了。“卢蕊摇着头，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感觉：”让我来告诉你，真正的陈垣先生早就已经去了，至于他的儿子，也在战乱的时候被人给摔死了。要不然你以为你凭什么逃出来？”
”尚之信，这个人知道么？“
看了看对面已经瞪得眼珠子都要出来的孙之瀚，她笑了。
”想来也是知道了，那个书生就是他的手下，现在他在京中的日子很不好过，所以想要你们来劫走他，若是成功，他一路返回广东，东山再起。若是你们不成功，也正好给了他一个立功的机会，扫清前朝余孽。怎么样？是不是两全其美，完美无缺啊？”
“只是可怜了你们啊，被人牵着鼻子走都不晓得。我们被抓，是他的指使吧，说我们是朝中有权有势的清官家眷，有我们在手，你们也可以多得一分保障？”
“亏得你还信了，不过是怕我们坏他事罢了。你们在这儿已经待了几十年，把这儿经营的有声有色，不就是说明你们想要安居乐业，安然度过一生么？“
”在这样的心境下，你们还能为了一个以前的属下，以前的战友不惜丢掉自己的性命，说明你们重情重义，但可惜，在这个世道上，若是没有脑子，什么都白搭。“
一席话说完，对方一众举着火棍的大老爷们全都沉默了。他们的确好像有点轻信了别人。
在他们思考之际，容若早已经悄悄退离，跑到了村外，解了缰绳，拉着马儿回来：“快，上马。”
曹寅和青黛两人劫持着已经快要被折腾的有些醒了的妇人，卢蕊顾诚率先上了马。
“曹统领，你先上。”看到人都坐好了，青黛开口道。
”你先，快，现在就别谦让了。“曹寅没有听她的，反驳了她的建议。
青黛犹豫了一会儿，看了一眼顾诚，得到了她的点头赞许，翻身上了马。
举着火把的村民准备上前抢夺妇人，曹寅抓紧那十步的机会，把大娘往地上一放，也跨马而上：”走，快。“
”放火箭。“孙之瀚看着几人已经上马，紧跑几步，扶起了自己的娘子，对着身后的人吩咐道。
第一百四十一章 逃亡
身后的人纷纷拿出早就背在身后准备好的箭，向前射去，手法娴熟，速度很快，不失精准，如雨一般的密集箭刷刷的飞了出去，追着一路飞奔的人，但是没有点火。
”我说的是点火箭！“陈垣有些气急败坏，抢过络腮胡子手里的弓箭，把箭头点上了火就要射上去。
”垣哥，街道太窄，若是点火箭，会误伤我们乡亲们的房子商铺啊。“然而话刚说完，那箭在弦上的火箭已经飞了出去，向着卢蕊的背面而去。
容若在躲避箭雨之时，一团火红突然冲过来，那方向。。。不好！
”蕊儿，小心！“
他想要过去救她，可惜还来不及调转马头，那火箭已经刺入毫无武功，没有防备的卢蕊左肩膀。
容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扑的一下落了地，火沿着衣服迅速蔓延开来。
“蕊儿！”
“表姐！”
“表姑娘！”
“嫂夫人！”
几人的声音同一时间响起，离得比较近的顾诚下的马来，解下了自己身上的披风，使劲的往卢蕊身上拍去。
卢蕊在倒地的那一刻，身体条件反射的往右边偏了过去。
肩膀上插着箭，不能通过滚动方式来灭火，斗篷灭火又太慢，容若往一边看去，正好一家卖甜水的小铺子有未收回去的水缸，他伸手在里头捞了一下，是清水！
他扛起了那不轻不小的水缸，噗的一下全部倒在了躺在地上的卢蕊身上。
火，灭了。
“表姐！？”
“蕊儿，你还好吗？”容若丢掉水缸，扶起了躺在地上痉挛的卢蕊，着急的问道。
“走，快，走！”被容若一把抱起来的卢蕊看着他，口中却喃喃的重复着这么一句话。
村民已经包围了上来，青黛和曹寅都看了顾诚一眼，想要知道该怎么做。
”重伤不亡！我们要安全的回去。“格格看着躺在表姐夫怀里，眉头紧皱，却不喊一声疼的表姐，心中怒火无法平息，但是他们还不能死，至少是现在还不能死。
”好。“两人对视一眼，与他们陷入了缠斗。
”表姐伤势严重，现在必须立马就医，这是消炎的，快给姐姐吃下。“顾诚从怀里拿出一瓶药来，走到容若身边，倒出一粒药丸递了过去。
容若颤抖着双手接过药，给怀中的人喂了下去：”蕊儿，别怕，有我在，我现在就带你去看医生，别怕。“
“别伤害大娘，她是无辜的。”被容若一把抱起来的卢蕊皱着眉，对站在一边万分自责的顾诚说道。
“表姐，你放心，不会的，你坚持住，别睡。”
火势虽然已经被灭了，但插在肩膀上的箭深度不可估量，他们不敢轻易的拔出来，翻飞的血肉和被烧焦掉落的木屑与衣物纤维参杂在一起，掺不忍睹，已经找不到一处干净的地方。
墨玉站在一旁嘶鸣，好像是知道了自己的主人此刻的情形。
青黛与曹寅武功了得，但也架不住这么多人的轮番上阵，这不同于上次的刺杀，对方即便各个是杀招，他们也能毫不留情的灭掉他们。
但这些人与那些刺客不一样，虽然没有高超的杀人手法，但彼此间很有默契，且会排兵布阵，打倒一批人，另有另外一批人上来，小小的村子，居然也有这么多的人和了不得身手。
很快的两人就落了下乘，如今之计，只有走为上策。
看着远去的几人身影，陈垣在原地跺脚臭骂着，他流落在外这么多年，与这些村名朝夕相处，早已经忘记了父亲交给他为数不多的修养与谈吐，此刻的他，就如一头眼见着猎物消失在自己眼前而暴怒的狮子。
“垣哥，怎么办？他们逃了，我们是不是也要暴露了啊？”那络腮胡子忧心忡忡的问着。
“还能怎么办？追啊！这儿距离京城三十多里，等他们骑到京城，也差不多是明儿个早上了，定要赶在他们回到京城的时候截住，他们有一个伤员，定然跑不快，还傻楞着干什么？追啊！”
“是是是。”
卢蕊背靠着容若作为支撑在颠簸的马上驰骋，箭已经被剪了许多，她一直忍着不吭声，没有喊一声疼，扑面的冷风也阻挡不住汗水的淋漓，这样的情景让她突然想起了多少年前，她和哥哥逃亡的时候，不论是他们之间谁不小心受了伤，都会忍住不吭一声，两年的习惯没想到到如今也没有改变，下意识的就喊不出来。
“蕊儿，你坚持住，到了京城就好了。你要是疼就喊出来，没关系的”容若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着急而担忧。
”不要担心，我很好，没事的，你专心骑马就好。“
奔跑的马儿颠得她的伤口阵阵的疼，嘴唇早已看不出有任何的血色，她听着那声问句，挤出自己的为数不多的力气来宽慰。
此刻的她，满心的自责，要不是自己的自负，深以为自己能够看透陈垣，劝住他不听尚之信的谎言，就不会有今晚的事情发生。
要不是因为不信任容若，没有跟他解释清楚，说明来意，也不会如今无缘无故的就把他拉下了这趟浑水。
要不是因为和皇上做交易，又不想要暴露出这个繁华村，他们也不会如此窘迫到生命都收到危险。
要不是。。。。
可惜世间没有要不是，也没有后悔来容你从新来过。
”对不起。“一滴泪从眼角流落，她轻轻的说道。
”你说什么？“容若没有听清，又问了一遍，却再没有听到回应，只觉着怀中的人已经慢慢的没有了力气，渐渐的往下坠。
马鞭不再甩，哒哒的跑步声慢慢减小，他悠悠的停了下来，唯恐颠倒了怀中的人儿。
”蕊儿？“
”嗯？“卢蕊其实一点都不困，但奈何身上提不起劲来，流失了过多的血，加上马上的颠簸，伤口一直都在出血，没有一刻停过，照此下去，估计还没到京城，她就已经流血过多而亡了。
顾诚突然发现身后没有了人，连忙打马回来：”表姐夫，表姐怎么样了？“
”格格，这样不行，蕊儿只怕是支撑不到京城。“
话音刚落，身后的青黛和曹寅就追了上来：“后面快要追上来了。“
此处距离那家茶坊不远，顾诚当机立断，从腰间拿出一个小牌子：“表姐夫，你带着表姐去上次我们喝茶的地方，只要把这个给掌柜的看就好，他会医术，会救助表姐的。寅哥哥，你跟着去保护，表姐抽不出身来。”
“青黛，你跟我一起去引开那批刁民。”
第一百四十二章 躲避
“诚儿，你胡说什么呢？你带着青黛保护嫂夫人，我一个人去引开人就好。“曹寅听到顾诚的计划，强烈的不赞同。
“你以为那些人是傻子么？我们一行这么多人，你一个人怎么引得开？别说话了，我和青黛去就好。“顾诚瞪着曹寅反驳道。
”姑娘，表姑娘毕竟是个女子，茶坊老板和小二都是男的，总需要一个女子在一旁照顾着，我和曹统领去就好了，我答应过老爷要保护你的安全，不能有任何意外。“青黛有些着急，她家姑娘万不能有任何的闪失，老爷和太皇太后处都不好交待。
哒哒哒的马蹄声越来越近，那群人距离也越来越近了，再不做决定，可能谁都走不掉了。
”听话，诚儿，你的命丢不得。“曹寅耳朵动了动，听着响动。
”格格，别争了，你和青黛送蕊儿到安全的地方去，我和曹寅去引开人，我们两个都是有功夫的，即便追上了，也有办法逃脱。“容若把手中的小牌子又还给了顾诚，快速说道，且边说，边慢慢下了马。
“快，格格，上这匹马，带着蕊儿逃出去。”
身后的马蹄声更近了，声音也更响了。
“他们就在前边，跟上！”那个络腮胡子的男子大声招呼着身后的同伴。
有人影啼声重重的在前方闪过，一时有些迷了方向，不知人在何处的几个一下有了目标，追赶而去。
藏在草丛树蒿中的卢蕊咬着牙神情紧张的蹲着，等到那飞扬的马蹄离去，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倒在了身后容若的怀里。
顾诚也是个执拗的人，决定的事情，没人拉的住，姨夫时常笑说这就是外爷家最根生蒂固的烙印，有他的血液流淌，就谁也逃不开。
青黛护主，曹寅担忧，倒是在危急关头下，都跟着不再言语直接策马离去的顾诚走了，留的容若只好抱她下来，又在墨玉背上捆了些东西，拍马让它离去。
卢蕊觉着自己好像不再感觉那么疼了，血液也没有流失的那么快了，不知道是快要流尽了还是早已经失去了感觉。
剩下的路，容若是不敢骑马的了，一是怕踪迹暴露，让格格的心血毁于一旦，二是马上的颠簸只会让血流的更快，他在与时间做斗争的同时，还有速度的抢夺。好在现在是晚上，虽然有月亮照路，他们留下的踪迹不至于那么快被发现。
荒郊野外，更深露重的夜晚，即便是轻轻的敲门声，听来也是万分的诡异与惊心动魄。
根据顾诚的交代，敲了两下三次之后，门终于开了，一个托着半块残烛灯台的男子出现在了门后，恰是那失了马匹招待过他们有五十岁上下模样的茶坊老板。
容若掏出怀中的刻了‘谢’字的青牌给老板看了一眼：”老板，快救救蕊儿。“
顾诚在前，青黛在中，曹寅在后的一行三人依然在前往京城官道路上驰骋，天青灰空蓝，已经开始在泛着鱼肚白，还有两里，再有两里，他们就能到城门了。
曹寅看了看天，心中算着时间，估摸着城门再有一刻就会开了，而他们的路途，最多两刻钟。他又看了看后方，当头的络腮胡子男子一直紧咬着他们不放，前后百步左右的浮动。
这个距离有些危险，该更快些才好。正想着，只听得身后除了马蹄声，还有一声疾风奔过，开弓离弦的响动。
”小心他们的箭。“
他拔出腰间的剑来，挥砍掉了愈来愈近，带着勃发之力的飞箭，看来是狗急跳墙了，所以才又开始想要以弓箭来擒劫的他们。
箭矢越来越多，她们分心躲箭，速度开始慢了下来，但后方射箭的也好不到哪里去，搭弓拉箭的，颇费气力，已经连夜追逐几十里地，又如此动作，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又跑了一里地，见了白的天亮的越来越快，官道上附近的农家野地已经有人在挑着担子准备进城了。
”停~！”那络腮胡子看情形不妙，对身后的人做了一个手势，高声命令道。
“二哥，难道就这样放他们走么？我们肯定得玩完。”一个高壮的黑脸小生，愣头青似的上前说道。
“废话，我不知道吗？但现在已经来不及了，他们已经进城了难不成我们追过去送死？也不晓得那一群人什么来头，那个姑娘和那个男子功夫还挺好。”被称作二哥的络腮胡子使劲的拍了一下问话男子的头，咬牙切齿。
“欸，等等，我要是没记错，他们一共是五个人对吧？”被打了的男子还没有回过神来，就又听到二哥疑声道。
“好像是。”他愣愣点了点头。
“这就是了，还有两个人，他们没在这里头，肯定就是被垣哥刺伤的那个女子和她的相公。走，回去，沿路好好给我找，说不定现在还藏在那里疗伤呢，垣哥的箭法可不是白瞎的。”络腮胡子一拍自己的大腿，很有一种绝处逢生的感觉，声音洪亮，率先的调转了马头，往回走去。
今儿个的太阳出来的早，却也不毒，照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奔跑了一夜的村民甚是饥渴乏困，紧走慢走的来回交替，正昏昏然之间，路过了京城与繁华村之间必过的茶坊。
“二哥，歇歇吧，让弟兄们也吃些饭喝点水。”那个楞头孩子高声问道。
“瞎喊喊什么？休息什么？也好意思，两个女子，一个贵公子都跑不过，不休息，一路找着回去，死到临头了还想着吃喝。”络腮胡子一脸的不耐烦。
“可是二哥。。。”那男子还想在说些什么，就被前头说一不二的人一个横扫眼光吓得闭了嘴。
身后有人在小声抱怨，声音没有可疑的压制，还是又断断续续的声音传进了耳朵。
”这个二哥，一点都不通情达理。。。。老子跟着跑了这一路。。。。连口水都没捞着。。。你知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啊？“
”不知道啊，突然就发生了火警警报，三更半夜的，对付着一群丫头片子小白脸。。。。“
”恐怕还是因为垣哥。。。不是有一个读书人吗？怎得没见这他。。。“
”管他娘娘的，老子现在就是又困又饿又渴，啥都不想。“
”老爹头，你一向不是说继承你爹的战斗力么，怎得这么不扛事？“
”去你娘的，老子不信你没有感觉。。。“
”唉唉，就是太有感觉了，所以不能说啊，要不然更困更饿更渴，这个二哥，当真是。。。“
身后头叽叽喳，陈二听了头疼。
”听着，原地休息，想要喝水吃饭的，去，想要睡觉的，给你们两刻钟。
“才两刻钟？太少了吧。”有人抗议。
“再多说一句话，就一刻钟。”
“行吧，两刻钟就两刻钟。”
第一百四十三章 踪迹
”青黛，快，回府找爹爹，让他派人去救表姐表姐夫。“三人的马蹄声响彻在晨初的街道上，格外清脆响亮，早起上工的人躲开了马儿也还会伸着脖子好奇的张望一二。
顾诚头也没回，率先吩咐道。
”是，姑娘。“已经进了京城，算得上是安全了，青黛听着吩咐也不再违抗，在一处拐角点转了马头，往顾府奔驰而去。
”寅哥哥，你现在赶快去府尹处报案，就说是刁民犯事，包围繁华村，这个令牌你拿着，要不然这个狗头府尹有得推脱，若是还没起，你就去床上抓人。“
”那你呢？“
”我去紫禁城，找皇上。“
”用不着皇上出面吧，你既然不想闹大，掩埋他们身份，去哪里作甚？“此刻的曹寅依旧保持着清醒的头脑，觉着有些不对。
”你莫要管，事情以后详说，你只管去就是了，驾。“顾诚仿佛不愿意多说，把一枚代表她身份的金牌递给身边的男子就加快了速度，超越了他的马头，直往宫门而去。”
曹寅只好依着她所说的，往京城府尹而去。
“二哥，快，这里有菜馒头还有饼，我给你拿了几个来，你瞧着是要吃哪样？”总是跟在身后叽叽喳喳的高壮男子端了一碗粥来，又捧着一个大碗，里头装了几个饼和馒头，来到陈二身边，献着殷勤。
陈二看了看坐在茶坊里头，或坐在外头上如他一样蹲在石头上，亦或者直接盖了草帽儿休息的人，又回过眼来看了看笑得很是欠揍的小子，恨恨的接过东西来，狼吞虎咽。
小二和老板依旧忙里忙外的，这个时候，距离中午还早，他们开张也比往日早了半个时辰，外头那气势汹汹骑马过来的人，每一个远远看着都是和善的，近了却只觉着透着一股阴深深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小二道行不高，有些哆嗦，但看了老板还镇定自若也就放了心。
半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陈二打盹醒过来，高声喊着：“喂，快醒醒，走了。”
他一个一个的敲打着已经睡得忘乎所以，不愿醒过来的同伴，皱着眉高声喊着，心头有些瑞瑞不安，他不晓得为何就突然有这种感觉了。
村民在他的敲打下，一个一个不情愿的醒了过来，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呵欠连天，他们一直以英雄后代自称，但所有年少时代的幻想激情都早已在岁月的磨砺，生活的重担之下消于无形，每日的生活重心就是谁家的花长得好，卖了多少钱，谁的地跑了几只牛，孩子今日听不听话之上。
即便夜深人静之时，陈垣哥也会召集每一个人来练习兵法，学习马术箭术，愿意去学也不过是因为便于上山多打几只野味好让家里开个荤腥，补给营养。
那晚火警警报响动，他们中大半的人是在迷糊状态，听着指示就行动，所以会把练了几十年的那么一套阵法拿出来，虽然打得他们落花流水，落荒而逃，虽然觉着他们只有区区两个人在战斗，三个人在跑，心中也甚是欣慰，虽然与想象中的战争不同，但多年的不变的阵法能被拿出来一用也是极好的。
虽然他们隔壁那个总是喜欢占便宜的折了一条腿，后头那个大方的男子撅了胳臂，喜欢说八卦的那个摔得跟一只趴地的狗一样起不来，虽然有很多人受了重伤，但他们是好好的。
所有一霎时发生的东西，让他们没有更多时间去想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们一时处在兴奋状态，在陈垣的吩咐下，陈二的带领下，头脑发热的开始了追赶‘逃犯’的行动，但一个晚上的折腾，现在他们只能想着什么时候才能回家，什么时候才能吃上热乎乎的东西，什么时候才能好好的睡上一觉，等到养足精神，一切不明所以，乱七八糟事情完毕后，想着要去地里看看他们前几天新栽种的树苗如今长得如何了，市价又是多少，孩子今儿个学了什么。
哦，还有，那几家受了伤的要去慰问一番，那个喜欢占便宜的会不会就赖着了好了也不肯好，把自家的事都丢给他们？那个大方的男子会不会不能下地干活需要他们帮忙？那个喜欢说话的鹦鹉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说话了，万一闪着了舌头呢？
“欸，老爹头，快醒了，要睡回家睡去，早走早回家。”
“还有那个，小毛头，能不能醒了，快把你爹扶起来，真是一家子，都一个样。”
陈二已经坐在了马上，听着几个开着玩笑，嘻嘻哈哈，强作精神转移注意力的声音，心思已经飘向了远处。
这些人早已经忘了自己的身份了，没有居安思危的自觉，枉做孙家军后辈。
“驾！”在所有人终于拖拖拉拉的上马，准备离开的空挡儿，他回头看了一眼独自坐在一张小凳上算着账的老板，凭着他的直觉，这个人很不对劲，却又说不出那里不对劲，但无缘无故，他好好的做他的生意，他也只是做个过路顾客，两不相犯，也就没再理会。
“嘿，二哥，这儿有血迹。”有人喊道。
陈二心有一震，顺着声音，打马挪了过去向着指头方向看去。
”这是第一次发现有血迹吗？“
”好像是吧？“那人有些不确定，想了想，还是有些迟疑。
”四周看看，找找血迹都在哪些地方？“陈二吩咐道。
说了有血迹的那个人简直想拍自己一耳光，真是多事！其他人也以不满的眼光看他一眼，开始找着血迹。
“二哥，这儿有。”
“这儿也有。”
“这。。。没有。”
不消一会儿，四面响起了声音，说着自己所看到的。
陈二一一看去，发现是直线，且第一处发现血迹的地方就是血迹消失处。
他眯着眼睛看了看那儿，几百米开外，一处茶坊旗帜在微风中浮动。
第一百四十四章 包围
正烧着水，烙着饼的小二看到又突然回马的一群人吓得立马丢了手里的铁铲：”老板，他们回来了，老板！“
他不会功夫，真要打起来，要吃亏的，再说了，他们那么多的人，怎么打得过？估计老板也是悬！
”把人交出来，我饶你们不死。“陈二高声说着。
连着喊了几声，除了小二的呼天抢地，老板没有一点响动。
”我再说一遍，把人交出来，不然我就烧了你这茶坊铺子。“陈二奔了一夜，颇有些担忧村子，实分心虚，见老板不理会，有些不耐，但本着江湖规矩，他必须得喊三遍，这才第二遍。
”茶坊的。。。“第三遍还没有说完话，突然身后一阵马蹄声震天响，心里咯噔一声，往后一看，一队穿着官府衣裳的队伍正策马奔来。
”二哥，怎么办？要不然先回去吧？官府来人了。“
”是啊，二哥。。。“
陈二不是个聪明人，但此刻的情形，不必别人说，他也晓得对他们不利：”不好，村子一定也被人包围了。“
听着二哥的这么一声话语，一直浑浑噩噩过日子的村民们此刻才开始真真的担心起来，他们的父母亲人，妻子孩子，田里庄稼花苗，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们多年奋斗下来的心血，若是有什么意外该怎么办啊？
一直被呼喊着的老板此刻终于出现，小二已经躲在了灶头后方瑟瑟发抖，不敢看外面一分。
看着越来越近的官兵，陈二呼出一口气：”兄弟们，我们和他们拼了，记住，你们是谁的后代！为了你们的家人，家园，一定要拿出你们的气概。“
潜藏在每一个人心中的火焰此刻在陈二一番并不激励但却实在的话语给点燃，个个磨拳檫掌，蓄势待发，心中想着一旦那群官兵有什么动作就立马投入战斗，压根就忘了他们其实可以先撤，毕竟还有一盏茶的距离，也够他们先逃一阵。
那官队的当头一个男子却直接略过他们一行人，看也没看一眼：“老板，上茶！”
陈二觉着奇怪，身后的村民也大为惊异，心中那点子的火苗顷刻间就消失于无形，只余下疑惑不解，难道这些人不是来抓他们的？真是这样也好，但是他们要找的人却不能够当着这些官府人面前抓走了。
”你说繁华村犯了什么罪啊？居然要去剿灭整个村子！真是太残忍了。”一个穿着官府的人对身边的人说着。
”我哪晓得？不过是有人报案，那人还挺有权势，要不是这样，府尹大人也不会亲自出马了呀。“
”可是这么慢吞吞的，才走了多少路？府尹大人就饿了渴了？等真的到了村子，估计人都跑完了。“
”嘘。。。小声点，被大人听到了有的你好受，你就张嘴吃东西就是了，别的不归我们管。“
”。。。。“
听到这里，陈二一等人好像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村子既然危在旦夕，那么那两个准备当人质受伤的人已经没有用途了，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赶紧回村子转移乡亲们。
看着策马狂奔的一行人离去，茶坊老板马上跑到当头坐着喝茶吃东西的那个‘府尹’面前：“老爷，他们走了，表姑娘和表姑爷在后院，表姑娘的伤有些严重，虽然及时得到治疗，但现在高烧昏迷中，恐怕不能轻易移动。”
装扮成府尹的顾贺源听到茶坊老板的禀报，皱着眉立马站起来：“赶快带我去看看。”
简陋后院唯一一间宽敞明亮干净的屋子里，小小的一张床上正躺着闭目沉睡的卢蕊，一旁的容若在经历过一晚上的担忧奔跑照顾，此刻已经累的趴在了床边上。
尚之信现在不晓得为什么眼皮子老跳，心中也有着浓浓的不安感，那个小侍卫已经走了有八天了，现在都还没有回来，那陈垣不管答没答应，现在都应该有了消息了。况且刚刚听说京城府尹带着一帮人出城了，就连一向安静不出府的顾家老爷也带着一群人出城了，一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可惜现在的他就如被关在牢中的鸟儿，没有半点势力能够为他打听消息，他的人当初投降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带进京中，只在广州待命。
繁华村外一片宁静，看不出有什么一样，陈二一路都在忐忑的心在越来越靠近村子的时候，开始慢慢平复，却也在越来越近的时候，开始有些迟疑，他总觉着有些不对，却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他停了下来，身后跟着的人见二哥居然停下，虽然不解，但也跟着停了，只有一两个十分着急的并不听从号令，直接打马进了村子。
陈二没有来得及叫住他们，只能静静的看着他们进去，过了半天，没有什么异动传来，他自嘲的笑了笑，自己真的是杞人忧天，浪费时间。
清朝的官府一向是**的，没有他们大明朝来的爽快，没有他们的孙将军利落，又怎么会有埋伏？一定是还在喝茶吃东西慢悠悠的往这儿来呢。
“驾！”他放了心，策马而进。
“各自回家，简单收拾些必需品，不能带的就不要带了，能先走的就先走，大家记住，往洛阳方向，后面大家再集合。“
然而这些忠告刚刚说完没有多久，村子的门突然被关上，拉了栅栏，砰砰的脚步声传来：“给本官拿下这群刁民。”
正策马的陈二这时才知道他们被诈了，刚刚茶坊的人根本就不是官府的人，或者是官府专门放出来迷惑他们的。可是怎么会？他们一直在官道上没有离开过，不可能有这么大队的人马走在了他们的前头后头还不知道的。
除非，他们走得不是官道，是穿了另外一条杂草丛生，树荫遮天的荒路！
“刁民，赶快投降，省得浪费大家时间，你好我好大家好。”
“大人，我们犯了什么错？”陈二听着他的称呼，心中即便慌张忐忑也强作镇定的问道。
“有人举报说你这儿窝藏了朝廷要犯。”当头的府尹有些不耐烦，一大早被人叫起来，又说前段时间的江洋大盗团伙在这个村子里，要不是因为可以立功表现，他才不会听那臭小子的话放着官道不走偏走那鸟不拉屎的地方，也不会容忍一路上他的催促，更不会摆个阵势来个瓮中捉鳖，虽然他说的目前为止都还很可行。
第一百四十五章 包围（二）
”大人，是否有什么误会？我们都是良民，不是刁民，怎么会窝藏朝廷要犯？“陈二心头有点打鼓，不太明白此刻的状况到底是什么，既然有人去报官，他们是前朝幸存的身份一定瞒不住，又怎么会只是简简单单的称呼为是刁民？
也不知道垣哥现在如何了，难道他也被捕了？要不然为何没有出现任何动静，刚刚进去的那几个人现在又如何了，为何没有察觉出不对?现在都没有吭声!
太多的疑问了，让原本就不聪明的脑袋此刻更是一点都理不清。直到看到一直被追赶的曹寅出现的时候，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明白。
他突然想起昨晚被大哥射伤的那位女子说的：“我们是来救你的。”
那位女子有什么目的？在受到如此创伤之后居然也并不告发他们，他现在才发现其实他们对追赶的那一群人的背景并不了解，而那位说着是陈垣军师后代的书生此刻也不见踪影，难道真的如大哥说的，已经回去了么？
栅栏外面的府尹好说歹说，却像是对牛弹琴，里头为首的那个男子迟迟不肯放下手中弓箭武器投降，既是如此，就只好硬碰硬了。
“动手！”
在外面严正以待等待命令的众多官兵一听，呼啦啦的拉开栅栏，往里面冲，冲在最前方一排的被对方射出的箭射了个倒仰，好在陈二那一群所带箭矢不多，加上因为拦截顾诚等人用掉许多，不过一会儿，他们便再就没了可用的箭。
没了箭矢，随手可以拿起来的物件统统都可以当作武器，有直接拿起门户边的扫帚的，有直接拿起木桶的，有拿起耕地犁耙的，这些非专业的‘武器’杀伤力自然不能与官兵手中的剑，枪等相提并论，不一会儿就被打下阵来，死伤无数，堪堪留下了几人还在原地挣扎着。
陈二身上各处大大小小的都有些伤，却依然瞪着一双眼睛看着还在步步紧逼的人群，马儿已经受伤的受伤，受惊的受惊，奔逃四散，胡乱晃头，现下他们既没趁手的武器，也没有可以逃跑的马匹，他着急却没有办法。
透过对面一片黑压压的人头缝隙往村外看了看，桃花阵不知为何，竟没有启动，大哥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出现，他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知道此刻已经是插翅难飞了，只恨自己不是在战场上死，不是为了国恨而死，亦不是为了战友而死，只是因为一对不晓得从哪里来的京城权贵，便就覆水难收，错失良机。
至于刚刚头脑风暴之后依然没有想通的问题，此刻也都顾不得了，前无出路，后无退路，乖乖的束手就擒不是他的性格，那就只好拼死一战。
“你们听着，本官再说一次，你们要是投降配合我们的工作，就饶你们不死，等抓到那群江洋大盗，事情了了，还依然放你们回来。”
府尹很是不耐烦的对着里头说了一遍话，他不认为这有用，照着他的意思，里头的刁民都是冥顽不化，无知且蠢，白白浪费他的口舌，但是他不能不说，身后头那个跟他一样官阶的曹寅，就多了一副令牌，他说的话就不能不听。分明他们都占据了优势，拿下他们早晚的事，怎得就是要这么婆婆妈妈？一个守卫紫禁城和京城权贵的统领，做事情居然这般的优柔寡断，皇上当真也是糊涂。偏偏诚玉格格就是喜欢他，不就是长了一张好看的脸么？
府尹看了看站在自己身旁的曹寅，又看了看自己的着装搭伴，颇为不屑，谁年轻的时候还不是个潇洒公子？若不是岁月不饶人，他也差他不到那里去。
“二哥，要不然我们投降吧，看他们的样子，我们不过是多受些苦，何苦一直对着干呢？再说兄弟几个都受了伤，再打下去，早晚是个死。”那个精装的男子有些动摇了，他还有一个老母亲在家里等着他养呢，若是自己有任何以外该怎么办啊？
这话一出，身后的几人纷纷附和赞同：“是啊是啊，二哥，要不然我们还是投降吧，反正他们只是要找江洋大盗，我们不是，何苦来呢？为我们考虑考虑吧，不要为了你的那点子英雄气概葬送我们的性命啊。”
陈二一听这话，差点气死，他一向知道身后的人已经没了豪情壮志，也知道他们已经习惯了现在安稳的日子，但是在危险来临的时候还是会反抗到底毫不退缩的，这才是孙家军后辈的姿态。
然而如今，不过是面对着这么些在京城操演，只抓些鸡零狗碎的小偷小摸的官兵也这般的没有斗志，实在是说出来都深觉羞耻。
“都给我闭嘴，他们不过是为了迷惑我们，不要忘了我们是什么人，你没看见那个男子也在么，我们一旦被抓，就是前朝余孽的处置，不单是你们，还有村中老小，都会没命的。”陈二吐出了口中的血块，咬牙说道。
“二哥，你不要在这里装好心，垣哥到现在都没出现来救援我们，平时不就是你们关系最好么？我看啊，他估计早就逃了，就留下一堆的烂摊子让我们收拾。”
“就是，二哥，你别傻了，也别再这里装了，那么多兄弟呢！你看看，前一刻还生龙活虎的，现在就趴在地上不能动弹了。”
说着就指了指地上的尸首。
陈二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啐道：”少他娘的废话，兄弟死了，难道不该报仇么？“
”该报，但不是拿生命报！“
”就是！“
村子外的曹寅耳力极好，身边一脸不屑的府尹听不见里头的悄悄的吵架分歧，他却听的一清二楚，嘴角勾了勾，卢蕊说的真是不错，这群人被逼的急了，的确会狗急跳墙，胡乱咬人，但是一定会先内讧，咬自己人。
时机已经差不多了，终归要留些活口，顾诚什么心思，当时时间紧迫，任务繁重，身心疲累，不能想的到，但现在他多少也都知道了，既然早晚的事，他就帮她一把。
他突然想到陈垣及一村老小发现他们时的那种惊讶，愤怒，恐惧，害怕，担忧，脆弱，当年的孙家被忠良陷害，被清军的铁骑踏入家园的时候，是不是也如斯情形？
他叹了一口气，他没有什么佛心，但终究有些不忍，这些人其实也没什么错，事情起因也都是他们引起，是他们权贵政治间被迫拉下来的。
卢家娘子的仇已经报了，不管她觉不觉得够，也不论顾诚消不消气，现在也都差不多了。
”大人，抓人吧，注意当头的那一个就好，其他的，拿着绳索就行。“
第一百四十六章 开窗
府尹哼了一声，还不是按照自己的办法来了？直接捆走不就得了，白瞎了那么多功夫，现在也没见着他口里江洋大盗的影子。
场面一如曹寅的推测，一干人等没有多少抵抗就乖乖‘被擒’，只有陈二还在顽强抵抗，在抢过一个官兵手中的长枪之后开始四处挥抡，一下伤了不知多少官兵。
“这个刺头，不好对付啊。曹大统领，你去？”府尹皱了皱眉，把注意转到了曹寅身上。
陈二此刻已经杀红了眼，看谁都会刺上一枪，他心中有一团火焰在燃烧，又被熄灭，不知道因为什么又一直在坚持着让他不能就这样轻易的放弃。
容若守在床边已经两天了，他打开窗户，看了看天，又黑了，太医说，明日若是蕊儿的烧再不退下去，再不醒来，后果不堪设想。
他走回床边坐下，静静的看着在睡眠中无知无觉的人儿，抬手为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一阵担忧。
朗月端着水盆进来的时候，看着开了一条缝的窗子，吓得赶紧去关了：”姑爷，姑娘不能吹风的。“
容若点了点头，‘唔’了一声，好像听到了又好像没听到，对于自己刚刚犯的错没有丝毫的反应，直到朗月绞了帕子来到床边，容若才开口：“我以为这样她就会降温了，退下烧来，醒过来。”说完拿过朗月手中的帕子叠了叠放在了卢蕊的额头上。
卢蕊醒过来的时候，只是微微眯开眼一条缝，视线慢慢聚集，头顶的幕帘，窗上的烟雨纱，都是她格外熟悉的，却又觉得分外的遥远，思绪一点一点的回来，有些头疼欲裂，嘴角微微不舒服，她张了张嘴，却只觉得喉咙一阵火烧火燎的干涸，半天发不出一个音节。
她转过了头去，只见着半个脑袋趴着，她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动了动身子，却扯动了肩膀上被烧伤被刺伤的伤口，一股钻心的疼传来，她也不过是皱了皱眉，没有喊出一声。
等到疼痛褪去，她也终于看清了床边趴着的人是谁，她笑了笑，想要伸出手去摸一摸，手抬到一半却定住了，又扯着伤口了，她有些无奈，只好慢慢放下了手，不过一会儿，困意再次袭来，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当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天之后了，·这次睁开眼，床边是一排排的脑袋，个个完整，眼睛充满担忧的看着她，随后又是欣喜。
“蕊儿！”
“姑娘！”
“少夫人！”
众多称呼声音齐齐响起，听来格外温暖。
“今日什么日子了？”卢蕊靠坐在床上，喝完了朗月递过来的药，皱着眉头喝完以后问道。
今天距离她完完全全醒过来已经是三天以后了，她没有听到外面有任何的消息，就连禾香这个行走的消息收集者都没有什么动静出来，她有些心焦，虽然太医嘱咐要好好静养，可这般入死水一样的沉静她又怎么会安心下来好好养伤？
额娘因为月中关系，不宜走动，打发了锦绣来看她，小藤斋也有动静，秋菊也提了些礼物来，卢蕊让清风都好好接待了。
“今天初八，正是惊蛰的节气呢。”
“原来已经有这么久了么？”
朗月接过她手中的空碗，给了一颗蜜饯，坐在床边掖了掖被角慢声说道：“姑娘，你就好好的养伤吧，别想这些有的没得了，一切都有格格在呢。”
“那你也该告诉我我们抓到的人到哪里去了，现在事情进行到哪一步了吧。”
“这个。。。这个我也不是太清楚，所有的都是格格在做这些事，不过那个被我们抓到的那个书生现在在’顾府‘呢”
“那陈垣呢？还有那些村民呢？我发生了这么重大的变故，不可能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过去，就凭借着我一品夫人的头衔，纳兰府家少夫人的身份都不可能，容若也不跟我说，只是叫我好好养伤，在这个府里，就你与我最亲，你若也帮着他们，我就真的无所依傍了。“
朗月听着这话，有些难受也有些为难：”姑娘，你总该相信格格不会害你的，我也没听到什么，就是曹公子带着府尹去了那什么繁华村，陈垣是谁我也并不知道，但是听说那个村子因为窝藏朝廷要犯被抓起来进了天牢了。“
”全部？“卢蕊心一下有些凉透。
”是，姑娘，你没事吧？“朗月有些担心的看着原本就有些惨白的脸变得更加难看了：“姑娘，姑爷说你的伤是被流寇弄得，真的么？”
“流寇？哦，是。”她有些心不在焉，她知道，繁华村一定没有活路了，曹寅带着府尹去的，一定是顾诚的面子，曹寅这个人有些呆，不会去自己跑去拿出格格身份来压人只为她这个朋友出头，定是顾诚的指使，那么村子什么情况她也一定说与皇上了。
她想要抓住尚之信与前朝通敌叛国的证据威胁尚之信放了哥哥，也要让他答应出走京城回到广东整顿自己兵马攻打吴三桂且每年都要缴纳赋税，不得询要赏赐的计划就怕是要泡了汤。这是当初她对皇上做出的承诺和交易，他负责传播谣言，打击尚之信的信心，召唤尚之孝进京。
而她就要做到她的承诺，不问缘由办法前因后果。可是现在，一切都打乱，她知道自己失策了，没有提前调查好繁华村的境况，也没有做好后手以备不时之需。
繁华村若真的毁了，她便是罪魁祸首，她有些后悔自己做出的冒失决定，可是却又不甘心若真的放过这么一个把柄，它很难想像还有什么能够威胁到尚之信。
不会的，繁华村那么多人全部入域，若是前朝余孽的身份披露出来，定会街头巷尾的传，又怎么会这般的没有任何消息？
”诚儿回顾府了么？“
”回了，有消息来说，明儿个格格就要来看你。“
”行，我知道了，你下去把，我想要在休息一会儿。“说着就撑着想要自己躺下，结果弄裂了伤口，一下没有稳住，直直的倒了下去，好在是在床上，倒没有怎么磕着碰着。
”姑娘？“朗月被刚刚的动静吓了一大跳，惊呼道：”姑娘，你没事吧？“
”没事。“她对她勾了勾嘴角，笑了笑。自从她受伤躺在床上到现在，朗月已经不晓得问了多少个'“没事吧？“这样的句子，而她也总是回答没事。不过至于真的有事没事只有自己知道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声望
陈垣和一众村民坐在牢中稻草上，他发现自己被摆了一着。却找不到该找谁出气，他瞧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陈二，满身的伤痕，都已经上过了药，送他进来的还有那个被他们追着跑的公子。
他不用多问也知道发生了什么，陈二的性子，还有那位公子的身手，所有的答案都呼之欲出了。那个拿着标牌自称是陈垣后人的那个‘书生’已经很久没有露过面了，两个可能，一个是那书生是与他们一伙的，引出他们自己说出身份并且抓捕他们，第二种可能，那两方不是一路的人，而是对手，他们成了他们争夺丑恶权利的牺牲品。
听着牢中其他人所说的话，他想他可以排除掉第一种可能性了。
卢蕊喝退了身边众人，静静的看着眼前来看望她的表妹，却没有开口说话。
顾诚被她看的有点心虚，咽了一口水，起身到了桌子旁端了一杯水递给她：”表姐，你渴不渴？先喝点水吧。“
卢蕊没有接，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你都跟皇上说了什么？“
听着她的问话，顾诚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没有，什么都没有说。”
刚刚的动作没有逃过卢蕊的眼睛，默了一默：“我想要你实话实说，这么久了，禾香这边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你以为我就不会猜到你怎么想的么？”
“我都说了。”顾诚叹了一口气，颇有些自暴自弃的感觉。
“包括他们的身份？”
“。。。是。。。”
卢蕊想过自己会听到一个肯定的答复，但是真正听到这一句话的时候，她还是有些晕旋的酸疼，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有说，那种刚刚醒过来嗓子的不舒适感像是又回来了，她闭了眼睛倚靠在背后的靠枕上，手想要按一按有些疼的额角，却碰到一个坚硬的物体，然后有一点湿润触感，再然后就是一个‘铛’的一声响起。
她愣了愣，一下睁开眼睛看着跌落在地上的杯子，四分五裂，上面还有一缕细微的白烟冒着，她转头去看顾诚，只见她眼睛通红，满脸委屈的看着她。
“诚儿，我。。。”话还没有说完，眼前的人早已经站起身来，气冲冲的往外走了。
剩下的话卢蕊都咽了回去，只是看着带着误会负气离开的背影，一句挽留的话都没有说出口。还是个孩子啊，不管她表现的多么聪明懂事坚强乐观，只要在乎的人伤害了她，即便只是无意的，露出的也还是孩子一样的应激反应。
她终归还是伤害了爱自己关心自己的人，卢蕊心里头像是有一块石头压着，让她喘不过气来，上面有对繁华村的愧疚，有对顾诚的懊恼，有对哥哥的担忧，有对皇上的焦虑，更多的则是对自己的看不起和讨厌。
自己犯的错，为何要让自己妹妹承担？承担了还怪她，她第一次觉得自己面目可憎，毫不容情。
朗月进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问，把地上的东西收拾了就下去了，禾香想说点什么又被拉住了。
卢蕊看了她们两个一眼，翻了一个身，发现会压着伤口，又只得无奈的翻回来，躺下了，眼睛刚刚一闭，眼角一颗泪水滑落。
当真是怪事，自从父亲去世就怎么都哭不出来，现在却只要一个伤心，眼泪就会如同决堤的洪水，不尽不罢休一样。是上次与容若谈话而打开的泪匣么？
清风轻手轻脚的进来，放了一堆的药材在桌子上，说是老爷送的，让少夫人好好养伤，他还有事就不进来看了。卢蕊没有睡着，听着了清风的话，也不过是睫毛一颤，将睁不睁的样子。
纳兰明珠对于这次好好出去游玩，却狼狈而回的两个人没有多加盘问，只是让人送了一些药膏来，既不训斥，也不苛责。
容若依旧每日上值下班，没有任何改变，卢蕊几次看着他，都忍不住想问：”你难道不再怪我连累你还有瞒着你吗？“然而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问出口。
在繁华村的时候，他去送信，‘偶然’间目睹了青黛全程跟随那’书生‘然后抓他时与他的对话，回来后就与她生气，说她不信任他。
她没有辩解，因为不可否认，她的确爱他，却不信任他，在信任这一方面，她唯一能相信的除了哥哥和朗月，就只有顾诚，然而，刚刚她又亲手毁掉了。
也不知道穗湘最近如何了，天气越来越热，而她也还有一个多月就要生产了。
想得太多，不知不觉就这样睡了过去，她近日时常都困得很，想来是受伤了的原因。
就这样，不出几日，坊间有流言四起，说平南王勾结前朝余孽，来京潜伏，几日前曹统领带人去捣毁了他们的驻营地，抓住了共犯，一时间，曹寅的声望渐长，各京的邀约也都多了起来。
卢蕊好说歹说，终于说服了太医允许她下床到处走走，此刻正坐在庭院里，看着不远处的桃花朵朵，想起了繁华村外的桃花阵，而有这个阵也是后来才听说的，他们能够安然无恙的进去，来去自如是托了龙抬头的关系，而他们能够顺利逃走没有羁绊也是因为他们的疏忽大意，忘记了。
这算是运气吧，对于他们却不是了。耳边是禾香慢慢说着在外头听到的消息，她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计划已经不是她想的那个计划了，但现在还在控制范围内，流言里说的是平南王，并没有点名道姓的说到底是那个自称为王的尚之信还是真正有王印的尚之孝。
一切都是顾诚在掌控了。她想她还是错了，虽然孩子气是有的，但是也是大容量，即便生着气，有着误会，该做什么她还是会做，并没有多少懈怠，这样一来，倒是显得她无理取闹了。
她想到这里，倒是笑了。
”少夫人，后面又该怎么办？“禾香看她笑了，也笑了笑，受伤以来，这是她见着少夫人自回来以后第一次露出笑容，即便是少爷偶尔给她带些礼物回来也不会有的笑容。
”下一次审判是在什么时候？“
朗月听着问，把手上刚刚剥好的橘子往她手里一塞：”三日后“
”帮我准备，三日后我要进宫。“
”姑娘，你不去听审？“
”我这样子怎么出去？进宫估计还容易些，况且现在已经不需要担心了，这次审了以后，哥哥就算是脱离危险了，卢杨祖那边却要安排安排，总不能让哥哥出狱后也住在顾府。最重要的是，我闯的祸也该是我来收。“
第一百四十八章 吉言
皇上宣旨来召容若带卢蕊进宫的消息刚刚在纳兰府里说完，就一下炸开了锅似的阖府上下都知道了。
都说这个皇上的旨宣的奇怪，少夫人受伤还没有康复，脸色都是白的走路也要人搀扶怎么可能颠簸那么久进宫？再说了，皇上有什么话要吩咐少爷，每日进宫说就好了，何必还大动干戈的宣旨来，若是说有话跟少夫人说，这就更加奇怪了，这有什么好说的？
就在众人不解疑惑中，卢蕊打扮梳洗后，惨白着一张脸在容若小心翼翼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她没有搽口脂，这是临时决定的，但这个临时决定也是在上妆的整个过程中想了许久的。
她不知道这样的决定会是助力还是刺激，但是她要赌，她想，自己终究还是变成了自己曾经最为不齿的那一种人，利用他人的感情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可是现在，她势单力薄，除此之外，她想不出别的了。
马车里铺陈了厚厚的几床棉絮，她又在容若的监督下多穿了几件，虽然是早春，还有些寒气没有散尽，却也着实热的不行，伤口也有些被闷着了的感觉，她不过是伤着了肩胛骨，又不是就不能走了，对于容若的保护唠叨，朗月的配合，着实让她有些恼，却又无可奈何。
“这次谢谢你帮我传话。”半躺着的卢蕊看着坐在一旁，生怕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容若，笑着说道。
“你我之间何必这么客气，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这次我原谅你也不过是看在你受伤了的份上，要不然你以为我会这般轻易的原谅你的狂妄行事么？”容若不看她，只看着自己手里的书，闷声回道。
“你看什么呢？这么专心。”
“额，《中庸》。”
“你拿的不是《周易》么？”卢蕊其实看得着封面那两个字，也不过是随口一问，想要转移一下‘狂妄行事’这几个字的罪孽，却没想到得了这么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答案，一下子就像是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秘密，笑着说道：”堂堂才子连书名都弄错了，说出去可不得笑掉别人的大牙了？“
”你是才子的夫人，才子被笑了，你觉着夫人能够幸免于难么？“容若把书收起来，看着她，一脸认真，不一会儿，视线就聚集在了她那粉白，但更多的是白的嘴唇上说道。
一下子，卢蕊就不说话了，她知道容若看出了她的意图，却默认没有阻止，心中感激也愧疚，但是，全村人的性命是因为她挂在了悬崖上，她不敢有任何的大意，若真的因为自己原因有了什么意外，她想自己不会好过的。
朗月没有跟着，她出了府，假意随从，却拿着容若的口信往宗人府而去，禾香留下来守着内宅，只有清风一个跟着。
到了通惠门的时候，卢蕊下了马车挽着容若正要往里而去，就看见了一辆华丽的步辇被抬着往他们方向而来。
带头的赫然一看正是梁九功，看着他们，加快了些脚步，上前一个行礼：”老奴见过纳兰公子纳兰少夫人。皇上让老奴来这儿候着，却不想还是晚了一步，所幸没有错过。“
没有称呼容若的官名，说明了只是私事，不算是公事，这样一算就是多了一份胜算，她不禁笑起来：”梁总管你何必客气？您可是皇上身边得力的人呢。你亲自出来接我们三个倒是有些怕耽误了你的事。“
”少夫人哪里的话，听从皇上的安排就是老奴的本分，那里说得上是耽误呢？皇上听说了少夫人的伤势，特意向诚玉格格借了她的步撵，请少夫挪步。”
卢蕊本能的想要说出口的不必在即将说出去的那一瞬间还是咽了回去，今天她算的上是有求于皇上，还是不要太过我行我素比较好。
“如此，就先在这里谢过梁总管的幸苦，皇上的恩典还是我当面去谢好了。”
“如此甚好”对于卢蕊的爽快不推脱他着实松了一口气，要不然可得两方得罪，现在好了，啥都不用多说，他笑着后退到一边，清风扶着卢蕊上到步撵，路过梁九功的时候，她无意看了一眼，正好梁九功抬起了头。
容若在后头没有跟上去，他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养生殿里，玄烨正喝着茶，听的外头来报人来了。
“让纳兰少夫人进来吧。”
来报的小太监一下有些懵，三个人，即便只让纳兰公子和纳兰少夫人进来也是对的，怎么就只说了纳兰少夫人？那纳兰公子又该怎么办？
“还不下去宣人，站在这里做什么？”玄烨抬头看着杵在原地的小太监，皱了皱眉头问道。
“那纳兰公子怎么办？”
“哦，还有他，让他在外面候着吧。”玄烨挥了挥手让他下去了。
小太监有些郁闷，他明明说的就是‘纳兰公子携纳兰少夫人觐见’，怎得皇上还能直接忽略掉前面先说的那个人呢？
而且，只见人家少夫人是不是不太好？但是他都没有把这些疑问摆在脸上，直接下去按照吩咐宣人了。
容若对于自己被留在外面的情况有些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感觉，然而他能说什么？
“小心些。”他只对即将进去的卢蕊说了这么一句话。
她觉着有些好笑：”又不是龙潭虎穴，怎得就用上这么一句要小心些的话了。放心吧，你在外面等一等，待会我就出来了，这件事情了了，我们去江南看看好不好？“
”好。“容若点了点头。
玄烨斟好了两杯茶，眼角撇着一个青色裙角，笑了笑：”来了，先坐吧，喝杯茶暖暖身子。“
”多谢皇上。“
卢蕊乖乖的坐在塌的对面，端起了面前的茶，一饮而尽。
”喝茶不是你这样喝的。“玄烨笑着抬起头来，看着眼前更加消瘦，面色惨白的人儿，微微一愣，又开口说道：”茶要慢慢品，才会有味道出来。“
”奴妇愚钝，赏不来这样好的东西，只怕是要糟蹋皇上的一片苦心了。”
“你若是遵照着我的意思来，我让你不再愚钝，赏得起好东西。”
“再好的东西，天天看着，也都不新鲜了，没什么意思。”
“你怎么就不知道有些东西对于有些人来说，天天在眼前才是最好的。”
卢蕊笑了笑，并没有被吓着：”皇上，您是真龙天子，自然与奴妇等常人不一样。“
”我瞧着却没什么不同。“玄烨依然还是笑着，语速却更快了些：”今日是三审对么？“
步入正题了，也好，要不然纠缠太多其他的才是下策，她心中暗暗告诉自己说话要小心些。
”是。“
”今日案子就该了了。“
”是，谢皇上吉言。“
”只是吉言么？“
“这是一场公平的交易，所以，谢谢皇上的吉言。”
第一百四十九章 生意
“计较的这样清楚，你别忘了我什么身份？”玄烨看着她，是笑非笑。
”就是因为知道皇上您的身份，所以才要清楚些，与虎谋皮不应该只有勇气，那会死的很快。'
“我一会儿是龙，一会儿是虎，我到底是什么？难道在你眼里，我就只能是畜牲么？“
卢蕊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说自己，一时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却全身冷汗。
”皇上，自嘲是一种好的精神，但是您贵为天之骄子，不需要这种精神。“
玄烨笑起来：“阿蕊，你亦如当年的有趣。“
”皇上真是谬赞了，奴妇从不曾有趣，且皇上后宫佳人众多，有趣的定大有人在，皇上为何不多看一眼，欣赏一二？“
”你怎么就知我不曾欣赏过？你既然说是一场公平的交易，我还有个生意，你要不要做？“
卢蕊心头突然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但还是硬着头皮，冷静的说道：“皇上有什么生意？愿闻其详。”
“前几日，曹寅带了一批人回来给我，是一群花农，正是伤了你的那一群人，你说，我该怎么分配这群人。“
”既然是花农，又怎么会伤了我。曹统领定然是抓错了人，皇上深明大义，仁义爱民，自然是放了。“
”你莫要和我装傻，近日坊间流传的几句话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而放出这些消息的还是诚玉姑姑，你的好表妹。“
”皇上也说了，是坊间没有根据的几句话而已，诚玉格格当时受到了惊吓，所以才会说了几句来解气，却不想被皇上听着了。“
”阿蕊，你以为我会没有证据的就来找你做生意么？我只要你的一句话，我就会放了他们。“玄烨喝了一口早已经冷却了之后有些泛苦的茶水，盯着她，收回了原来脸上的微末笑容说道。
卢蕊看着他空了的茶杯，抬手拿了旁边的壶给他重新斟上，手有些微微的抖动，一是右手不能承受紫砂茶壶加水的重量，另一个，是她隐隐在担心那句话是她给不起的。
玄烨看着她抖动的右手，伸手覆了上去：”别慌。“
这一句话，这一个动作之后的确不抖了，因为僵住了。
卢蕊慢慢抽回手，把壶放在了桌子上：”请皇上自重，奴妇应当没有什么话可以答应皇上。”
“不，你有，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我要你说，若是放了繁华村所有花农，我便进宫陪玄烨，与纳兰府脱离关系。“
该来的还是来了，她有些颓败：”皇上，这样是冒天下大不韪，不容于世道纲常的，先不说我愿不愿意，纳兰府甘不甘愿受辱，就天下的悠悠之口和群臣的反对之声，你都是不能承受的。“
”我既然敢让你进宫，又怎么会没有后手。你就只需说愿不愿意就好。“
”火华，我早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阿蕊，你亦不是当年的那个少年，你贵为一国之君，我也早已经嫁入人妇，你我之间没有可能的。“这一声隔了多少年之后终于不再是皇上的称呼一下让玄烨有些惊喜的晕眩。
”有没有可能是我说了算，不是你说了不就一定不了。当年唐玄宗与杨玉环，先皇与董鄂妃，他们可以，为何我们就不可以？”
“唐朝覆灭，先皇早崩，这就是报应，皇上，还请三思。”
玄烨哈哈哈笑着，半天没有喘过气来：“报应？什么报应？我不信报应，你不是说我是天龙娇子么？上天会饶恕我的。”
“上天饶恕了你，那又有谁可以来饶恕奴妇？“
此话一出，气氛一下落入冰点，两方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四目相对，空气中有些剑拔弩张的意味。
”阿蕊，你还是变了，但是没关系，不管你变成何种模样，我都会爱你。“许久之后，玄烨冷不丁的开口，这么一番让女孩无法拒绝的话，说话人还是天下最尊贵的男子的一种承诺。
然而，卢蕊并没有被感动，更多的是一种压力，无形的压力，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卢蕊走出养生殿的时候，身形摇晃，深情落寞，双眼无神，不高的门槛她也没有跨过，差一点就摔倒在地。
“怎么了这是？”容若迎上来，扶着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的女子，满脸担忧的看着她。
她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毫无知觉的只是往前走着，没有任何的言语。她还是答应了，不过她与他的交易在一年以后，因为她要给繁华村的人有时间逃命，京郊是不能再呆的了。
”你手怎么了？快，清风，去找太医。“容若看她不理他，更加着急，低头一看，左手居然有血流出来，伤口不是已经都开始恢复中了么？怎么还会有血流出来？
容若撩起她的左手，仔细检查着，手腕处一条不规整但深可见骨的割痕触目惊心：“你做了什么傻事？”
他有些暴怒，不过是进去谈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模样，有什么事情会逼的她如此伤害自己？
梁九功想要上前叫人帮忙，却被容若一把推开，等到太医赶到包扎好了伤口，卢蕊早已经累的睡着了。
容若想要抱着她往通惠门而去，太医却又拦住了他：”纳兰公子还请留步。“
“太医还有什么事吗？”
“少夫人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还请公子能够好生照顾，莫要再出现今天这样的情况，还有，少夫人的左手只怕是要废了。且近日少夫人担惊受怕，流血过多，身体孱弱，孩子生下来估计会很难，可能。。。唉！”接下来的话太医没有说下去，但是那一声的叹息却像是千斤石一样，重重的突然砸在了他心口上，咚的一声，分外的疼。
“那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
“只能多养着了，一切都听天由命吧。”
“什么叫做听天由命？你不是太医么？救死扶伤不是你的本分？两个月？还有七个多月！怎么就不行，那么长的时间难道还养不好么？”容若罕见的有些暴怒的低吼。
太医像是不受影响，一句冷静的说道：“少夫人原本身体就弱，又遭逢大的变故，若是没有怀孕可能还能够多养养就把身子调好，但现在怀了孕，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纳兰公子，你放心，我行医这么多年，定然会好好保全他们，但是风险依然还很大，你要做好心里准备。”
容若额头青筋分明，还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只能抱着怀里的人儿，一步一步的往外走，深情肃穆，像是一种壮举似的。
清风在一旁听见，看了看少爷的背影，一股心疼涌上了心头。她看了一眼梁九功，追了上去，张开了手里的披风披在了容若的肩膀上，然后低头跟在身后，慢慢走着。
第一百五十章 打架
时光飞逝，又是一月过去，卢蕊已经慢慢的能够在外头走一走而不需要有人搀扶了，自从上次从宫中回来，她便一病不起，加上怀了身孕，汤药都换成了药膳，都是慢慢见效的东西，于是，整个春日美好景色她都错过了。
容若便笑她：“等你明年生了孩子，我们三个人正好去江南，那时候我应当也不是侍卫了，有假期，一起看诗意春景如何？”
卢蕊听着他的规划，笑起来：“好，你说什么都好。”
一个瞒了交易，一个瞒了病情，两个人都在自欺欺人的愿景里说着美好的未来。
“姑娘，胖子那边来消息说，他们已经动身离开京城了，方向看着是洛阳，不过那儿应当不是长久之地，只怕还会转移，倒是有皇上的人装作路人跟着混了进去，被格格以同样的方式寻机打了出来，目前是安全的。尚之孝下狱了，顶替了那场勾结外贼的风波，尚之信已经承袭封将回广州了，今天就动身。”
朗月给坐在榻上看书的卢蕊盖了一条毯子，轻声说道自己刚刚得到的消息。
少爷已经出狱了，他在牢里受过鞭挞，现在已经好了许多，同时也找了一个由头从卢杨祖那儿分了家，搬回了老宅，算着日子，今天刚好搬进去五日。很多事情都了了，成埃落定，她松了一口气，心头却依旧有些不安宁，眼睛一下落在了姑娘的左手腕上还剩六颗完好珠子的链子，将将遮住了腕上那可憎的疤痕。
万幸啊，姑娘从马上坠下来，又受了如此重伤，孩子还坚强的在肚子里。
北京城外有一辆辆囚车正往北驶去，对外说的是被抓住的前朝余孽要发往边疆，实际上全是死囚，路上有个三长两短也无人关心，即便安然到了边疆，估摸着也挨不住那边变幻莫测的气候，坚苦劳作的容量，缺衣少食的苛刻。
而纳兰府里，还有二十日就是夕儿和年年的百日宴，卢蕊有点头疼要怎么办这个宴会，她已经躺在床上这么久，账本虽然都看完了，但是采办方面她还没有联系，铺位掌柜也还没有见，贡地货物还没有着落，最重要的是她真的没有想好要怎么办从来没有办过的宴会，她有点想要放弃了，但这又不是她的性格。
毫无计划，毫无头绪，日子却一天天的近了，她很着急，一着急她便急火攻心，急火攻心加上本来就有些寒的身子愈加严重，开始了咳嗽，半日都不好。
偏偏秋菊隔三差五的还来打探百日宴上如玉会不会封姨娘，得到确信了又怕反悔似的一日一日的来，当真扰得人不得安宁，直到清风敲打了一二，威胁着若是再来，估摸着少夫人心里头烦就不提这事了这才悻悻的走了，再没来缠着。
”少爷在哪？“卢蕊问着站在一旁的禾香，今日她记得不是他上值的时候，却一大早就不见了人，当真是奇怪。
“好像是赴宴去了。”
“赴宴？赴谁的？”
“不清楚，一大早急急忙忙的带着回珥就走了，只说午后就回来。”
“既然如此，中午就吃些清淡的吧。”话刚刚说完，卢蕊就只觉着胃里一阵翻腾，难受的紧，拿了盂盆来，却又只是干呕，她早上就喝了一点清汤，什么都没吃，吐得出来才是怪事。
她害喜其实也不久，就几天前的事，这个时间有些晚，但来势汹汹，经常折腾着她睡不好吃不好。当母亲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当初看额娘和如玉就知道了，可这么不容易也真的是现在才真切体会到了。
朗月等人早已经习惯了这样毫无征兆的状况，轻轻拍着背，拿了水来给她漱口，又给她换了衣裳：“姑娘，你先躺会儿。”
卢蕊点了点头，有些虚脱似的，这个孕一开始她就怀得幸苦，但是毫无办法，天气越来越热，她有点担心接下来的几个月该要怎么办。
中午还是没有吃几口，她一直强逼着自己多吃一点，却还是没能成功，放下碗筷不久，容若就回来了。
她有些意外：“你不是要午后回来？怎得这样快？不是参加宴会么？你现在回来只怕是还没有吃吧。”
容若笑起来：”吃了，不过是一些很久没有见的朋友说是要创诗，期间我吃那些个点心也都饱了，我担心你，所以就提前回来了，还有个事给你说。”
“怎么了？出什么事？”
”你别紧张，没什么大事，我遇见诚玉格格了，她听说了你最近的状况，就说要让张大夫来给你调养身子，后面的百日宴你也别担心了，她会派一个宫中的老嬷嬷来帮你，你就安心养胎，身子这么弱就不要想那么多了。“
卢蕊点了点头，顾诚她是许久都没见了，她不来看她，她也没法下床多走，听她还是惦记着自己心头倒是高兴：”她最近还好么？与曹寅的好事什么时候落下来？“
“这个就要你亲自问她了，曹寅也没告诉我，但我瞧着太皇太后的样子，恐怕也不远了。”
“什么样子？”
“时常召见曹寅，每次都是笑着的模样，只怕还是满意的。”容若笑着说起来，帮她理了理衣裳，看见她露出一角的疤痕，眼中一阵寒光闪过。
其实他没有去参加诗社，只是约见了诚玉。
那日他把她送回来，确保她安全无虞了就去找了皇上，想要进行谈判，他没有问出自己想要的消息，皇帝也给他打着太极。于是，他没有忍住，打了那个贵为九五之尊的皇帝，而他也并不示弱，直接也还了手，顿时屋中乒乓声响，养生殿外听到了动静想要进来的人也都被玄烨呵斥住了。
两人从小就是好友，功夫路子也都清楚，以前不过是切磋，这次却是真的在下狠手，他一直都知道蕊儿有事情瞒着他，他从来都不过问，上次生气也不过是因为计划真的过于危险，况且当时他状况不好，不小心弄出了一点响动，青黛即便没有见着他的人，估计早猜着了是他，若没有个表示不就显得过于刻意？
他一直让她放手去做自己的事情，他想他不能禁锢她的自由，结果呢？弄得自己伤痕累累却半个字都不说，他看着她惨白的脸，羸弱的身子，不忍心逼问，便一时冲动去找了‘罪魁祸首’。
他知道自己冲动了，他第一次觉得权利是个好东西，起码有了这个会有很多事情就不会身不由己，还能好好的保护身边的人不受任何的伤害。
他想他有点理解父亲对权利的追逐和他的铁石心肠。
第一百五十一章 陈嬷嬷
其实他早该看清这个现实的，当初慧珠进宫就应该觉醒，他以为自己进入仕途就会有所不同，然而真的进来了，却又总是想要逃出去，说到底还是他太不负责任，不管是对于他自己还是对于家人。
卢蕊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打了一个呵欠：“我想要睡一会儿，你自己先玩着，或者向额娘请安也可以。“
容若笑起来，刮了刮她的鼻子：”你要睡，额娘就不睡了？真是一个小傻瓜，俗语说一孕傻三年，我算是有初步体验了。“
她自己也觉着是傻，有些不好意思，自怀了孕不但记性不好了，时常还干傻事，说傻话：”你可算逮着机会来调侃我了。“
他不置可否：“我陪你睡一会儿吧，今儿个我起得早，也没睡个好觉，现在正有些困呢。”
”也好“
顾诚是个行动派，不过是个午觉时间，张大夫就提着自己的药箱来了，而老嬷嬷也不过晚了没多久，刚刚好的在卢蕊他们穿戴整齐后来了。
来的嬷嬷姓陈，是宫中老人了，当年顾诚刚刚封上名号诚玉的时候，太皇太后特意从礼恭局选中来教习她的，她跟着父亲还在外到处游历，每年进宫给太皇太后请安的时候每年同样的也要往陈嬷嬷那里报道。而等到这段日子彻底住在京城后，陈嬷嬷也就跟着她住到了小玉轩。
卢蕊当初也是见过的，但没怎么说过话，说来也是好笑，她向来没怎么怕过任何人，就连一向严肃的阿玛都不怵，就是有些怕这个总是不苟言笑一脸正经的嬷嬷。
这次顾诚让这个嬷嬷前来也不知道真的是来帮她的还是来折磨她的。
陈嬷嬷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最受不得看见有人做事拖拉，卢蕊性子向来不急，加上最近怀了孕，生着病，精力不济，行动难免就有些慢。
她见着甚微不喜，偏偏这个少夫人的身份不容许她有何不满可讲与她听，即便他是宫中来的老嬷嬷都不可能，于是便把脾气集在了跟随卢蕊多年，性子脾性多少有些相像，做事也不着急的朗月身上，一个不留神就会被逮着机会的被教训一顿。
朗月自从跟着自己姑娘，何时受过这等无理的责骂？顿时就觉着很是委屈，可是又无处可说，卢蕊晓得了也没有办法帮忙说话，老嬷嬷不能教训她，同样的，她也不能对她放肆，更何况她压根就很有些不想与她共处的趋势，虽然每日她都逃不了要和她讨论百日宴会的座位安排，菜品多少，彩礼安排等事宜。
于是她只能选择时常都带着朗月，想要她能够不被骂得那么凄惨，虽然很多时候她还是不能控制，但已经好了太多。
容若因为不怎么见这个嬷嬷，所以倒没有多大的感觉，只要是来帮蕊儿的，他都可以欢迎。
至于张大夫，每天都要来给她请平安脉，然后每日的酌情变换着药膳花样，想尽办法的给她全部喂进去，确保真的能够吃到且有效果发挥。
百日宴的这一天，如玉早早的就起来梳妆打扮，尽管自己身材微微发福，首饰不多，但因为卢蕊特意让人给她做了两身新衣裳穿，所以她也算是有纠结的物件，十分郑重其事。
年儿也未能幸免于难，醒了之后哭着喝了几口奶水他就被自己亲娘折腾着穿衣裳，传好了不满意又换，结果导致孩子吐奶，很是糟蹋了几件衣裳，又在秋菊的提醒下才后知后觉的住了手。
禾香说着这件事的时候，语气里带了几分不屑和嘲笑，她一向不喜欢如玉，竟然比之朗月都还多上几分，然而回想以前也记不得她和如玉有什么过节。
卢蕊听着禾香的话并没有什么感受，她只是有些理解如玉，可能是因为怀孕了，心中也多来了份牵挂，心肠比以前柔软了许多，更能理解很多人的感受了。
“少夫人起来了没有？”禾香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就突然听到了门外传来的陈嬷嬷的声音。
当真是急性子，人还没见着，声音已经飘进来了。
清风连忙笑着上千，堵在了门口，身量比较高的她刚好把陈嬷嬷的身子挡住，没让她看见里面的情形。
“起来了起来了，早就起来了，正梳妆呢。”
“哦，那梳了多久了？梳到哪里了？“
”快好了，只有钗冠了。“
”哦，那就好那就好，宴席就要开宴了，快点的啊。那我先去看看夫人怎么养了。“刚说完立马转身就走了。
清风无奈的笑着回来，和正在给卢蕊上妆面的朗月相视一笑。
其实早醒的只有少爷，少夫人是刚刚才醒的，可若是不编排刚刚的话来搪塞过去，只怕她们的耳朵就不得安宁了。
”这个老嬷嬷真是怪，这才多早呢？离开宴都还有两个时辰，哪里就那么快了？难不成让少夫人巴巴的等着？“禾香十分不解，有些郁闷的说道：”总算是明白格格当初总不愿意在京城住着了，原来是因为要躲这个嬷嬷。“
朗月笑着看她一眼：”你可小心些说话吧，被她听见了，你有的好受了。“
”那不正好？你可就轻松了？我都帮你挡了。“
清风听着她们的对话也不参与，笑着摇头，无奈的拿起一把梳子慢慢的给卢蕊梳着头。
”快别说了，嬷嬷这是好心呢，时间这么紧弄得宴会，她紧张些也是对的，我毕竟是个少夫人，应当做好榜样的，你们也该学习些。“
卢蕊怕归怕，但是还是佩服这个陈嬷嬷的，毕竟短短时间她就能安排好宴会大大小小事宜，而且井然有序还不出错，也很是不容易。
”蕊儿说的对，你们还是太懒了。被我们惯得。“容若端着一盅药粥进来放在桌子上，揭开盖子，盛了一碗粥出来。
“蕊儿，先别梳头了，把这粥喝了。”
“少爷说话最喜欢打自己的脸，前面才夸少夫人勤快呢，后一句就先让少夫人偷个懒。”清风听了放下手中的梳子，开着玩笑说道。
“错了，我只是觉着我家蕊儿说的都是对的，至于她是否勤快就不是我关心的了。再说了，本少爷不偏心我家夫人又去偏心谁？”
说着，就吹了一口舀好的粥来送到了卢蕊的嘴边：“慢点，烫。”
她喝了一口，想要接过自己来，却被容若躲开。
“其实你心头想的是我很是懒吧。”卢蕊看他不给她，笑着问。
“蕊儿当真是我肚子里头的蛔虫，知道我怎么想的。”
卢蕊有些无奈：“你什么时候说话也这么不着调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百日宴
“跟你学的呢。“说着又给她喂了一口。
”你少来，自己在外头学坏了却跑来赖在我的头上，我才不要依你。“她笑起来，嘟了嘟嘴。
容若看她那可爱娇嗔的样子，一时间有些恍惚，这段时间，蕊儿比以前活泼些，虽然时常因为体力原因总是不能长久的保持活力，但他看得出来她真的想要把日子过得好一些。
他想起顾诚跟她说过的话，强按下心头涌上的情绪，依旧带着笑容一口一口的喂完了她整碗药膳。
”想来孩子很是喜欢我这个爹爹，你瞧，我喂得可都吃完了呢。“
卢蕊一时也没想到自己能够在没有意识的时候吃下这么多，这在她害喜之后第一次发生，也惊喜道：”当真是的，要不以后你都喂我吃饭得了。“
”愿意效劳。“
容若把碗放回桌子上的时候，这才发现整个屋子里就剩他们两个了，倒是十分惊奇，清风她们倒是走的快。
”蕊儿，我给你梳头吧。“
”还是把清风朗月叫回来吧，你吃饭就好。“
”我早已经吃完了，她们估计吃饭去了，反正也没人，既然等着，还是我来吧。“
卢蕊再不愿意都只能无奈接受了，因为没有别的选择，她没有想明白容若怎的对梳头这件事情这么热衷？还是说他只是对头发有兴趣？
卢蕊到达正厅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陈嬷嬷不在，她松了一口气，要是被她看到自己这么晚才来不一定耳朵又会遭受怎样的洗礼。
宾客陆陆续续的开始出示帖子说着恭喜，提着礼物，在容若和纳兰明珠两个人的一声声谢谢中被迎了进来。额娘还在福满堂没有出来，她这次月子坐的不是很顺利，中间受过两次风寒，现在还有些后遗症，有些憔悴。卢蕊便让张大夫也去瞧瞧额娘，倒没有继续恶化下去，慢慢的控制了。
如玉却生龙活虎的招呼着每一个进入大堂的客人，脸上的笑容怎么遮都遮不住。
“当真是一个狐媚子。”禾香不屑的悄悄说了一句，被旁边的朗月听着拉了拉衣角。
”诚玉格格驾到，有礼珍珠帘子两挂，如意两对，绫罗二十四匹。“外面有人报着礼单。
一时间府里内外炸开了锅。
“诚玉格格？就是那个太皇太后最宠爱的女儿？”
“什么女儿，那是义女！”
“义女又怎样？太皇太后喜欢才是正儿八经，你看宫里头那么多公主呢？也没听说过太皇太后喜欢谁啊。”
“就是，没想到诚玉格格居然也会来这儿，当真稀奇啊。”
“你不知道吗？格格是纳兰少夫人的表妹，来了有什么好稀罕的。”
“原来是这样，当真是姐妹情深啊。”
“也不知道格格有主没有。”
“怎么？你想当驸马？别想了，格格这么个玉人你配不上。“
”我配不上，你就配得上了？“
”欸，这是人家的宴会，能不能注意形象？都是各家有权有势的人，别在这儿丢人现眼，诚玉格格早就许了曹家了。“
”哪个曹家？领侍卫大臣曹大人？抓了前朝余孽立了大功的那个曹寅？“
”要不然还有那个曹家？正是曹寅没错。“
”正好正好，郎才女貌，门当户对。“
卢蕊在不远处正厅后头的帘幕里听着这些话着实有些奇怪，她躺在床上没有出府的这段日子发生什么事了？顾诚什么时候芳名远播了？
而且她没有想到曹寅的名声到现在居然还这般响亮，看来陈垣他们的处境还是危险，不能随意暴露身份，否则定会被人抓来邀功的。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我来了好久了你都不理我，你错怪了我我还没与找你算账呢，你到还生我的气么？“一个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把卢蕊吓了好大一跳。
”你走路都没声的吗？“
”明明是你自己太入神，而且身子笨重，怎么能够怪我？“顾诚撇了撇嘴，抬脚就准备走，被卢蕊一把拉住。
”你去哪？“
”你不欢迎我，我回去啊，反正礼我也送到了。“
”还生气呢？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错怪你，不该对你发脾气，原谅我好不好。“
顾诚瞧着自己表姐那诚恳的样子，觉着好笑：”跟你开玩笑呢，你这么认真做什么。我哪里有这么小气？“
”你不小气这么久都不来看我。“
”我们关系再好，常常见面也有点不对头啊。难不成我天天往你这儿跑，不晓得的人还不定说什么呢“
”是了，要嫁人了，是该多多注意。“卢蕊笑着揶揄。
”好好跟你说话，你又来。“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言聊得不亦乐乎，突然听到报礼的人说道：“侍卫统领草公子，千年人参两株，如意四对。”
“果然是一家人，送的礼都差不多。”
“胡说，如意这个礼最是好送，寓意好，什么场合都可以，而且也值钱，拿得出手，你听听报礼的，不都是隔几个人就有人送如意？”顾诚一脸正经。
“我不过说着玩，你倒真的忒认真，倒有些不像你了。”
如玉依旧尽心尽力的招呼着每一个来参宴的夫人姑娘们，顾诚看着：“你再不去说几句，到时候他们都要以为她才是纳兰少夫人了。”
“你让她在多活动活动吧，我实在走不太动。”
“张大夫最近说什么了没有？”
“没有，就只是说好好养着就是了。”
“那你还是别动了，今天也算的上是她的大日子，也该她劳动劳动，就是你会显得不知书达理，高高在上，不介意么？”
卢蕊笑了笑：”我倒是想介意，想贤惠来着，奈何身体不行啊，只好多多宽慰自己了，你别给我添堵了，陈嬷嬷今天忙完了你就带回去吧。“
”过河拆桥啊，太快了吧。“
”没办法，府里没几个人受得了她。“卢蕊说着就看了看站在身后的几个丫头。
顾诚顺着她眼光看去，果然看见清风他们如捣蒜一样：”我以为就我不知好歹呢，原来你们都是。“
朗月笑起来，这个格格还是如以前一样的有趣。
”皇上驾到。“
门外突然响起了这么一声报，声音还是平稳的尖锐，没什么特别，但是内容却不那么平常了。
”他怎么来了？“卢蕊受到惊吓似的突然站起来，一脸惶然。
顾诚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这个消息实在突兀，但她还是小心翼翼的扶着表姐慢慢跪下去。
第一百五十三章 目的为何
纳兰府里头的声音在一阵沉寂之后，齐声响起了‘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声浪，随后又便是一阵安静。
听到太监一声尖锐的传达‘平身‘之后，卢蕊等后院妇人站起身来，一个转头就看见了正遥遥看着她的额娘，眼睛深邃，犹如一潭死穴。
原本热闹的前院因为这么一个重量级的不速之客，忽地一下都变得安静了。
“各位爱卿，你们乐你们的，今天是明珠府的大好日子，朕来沾沾喜气，莫要因为朕而扰了大家的兴致。”玄烨笑着说着这些话，四顾环绕了一圈，视线又落在了容若的身上。
而容若也不知怎得，竟然也直晃晃的看着皇上的眼睛，没有丝毫的退让，之间有一股不寻常的气息慢慢升起。
忽而一个声音打破了这一为不可察，极为短暂的僵局：“皇上说的是，大家给老夫一个面子，还是要在这儿开心起来才是好的。”
原是纳兰明一边笑说一边珠暗地里不着痕迹地拉了一下容若，笑起来的向众人拱手说道。
容若一时没有提防，突而被自己父亲的打断，一时间错开了眼来，他本能的低头看了看地面，再抬头看时，只剩皇上一脸高深莫测的笑意，如此，他们之间就好像玄烨胜了一样的。
皇上和明珠虽然都说了话，想要打破冰冷的气氛，然而人群依旧寂静。
正僵持不下，落针可听的时候，众人当中，有人开了口哈哈大笑着：“来来来，苏兄，喝酒，曹大人，刚刚你迟到了，说了要罚喝酒的，别以为我都忘了。”
曹玺一脸茫然，并不知道什么时候还有时辰来规定宾客到的早晚，也并不知道他何时就突然多了一杯罚酒，眼看着酒已经递到了跟前，况且这么大的动静，相像刚才的情形，便从善如流的接过，一仰就喝了个干净。
其余人再傻也都醒转过来，一个一个开始笑起来，相互说着笑话，不管熟与不熟也都亲亲热热的东一句西一句，有的没的，只是别让自己闲着就是，更是少有的默契来装作并不知道来的是皇上，还是寻常宾客，然而总有不自觉的往玄烨方向看的视线还是暴露了他们的心里的那些小门道。
“不管他来干什么，表姐，你都不要单独见他。”顾诚忽而在她的耳边说道，吓得还沉寂在额娘眼神中不能自拔的卢蕊肩头急耸。
她太紧张了，也不知道到底在紧张什么，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额娘的眼神里有丝丝的厌恶与不耐，她知道那一定不会是对皇上的，毕竟自己的儿子，孙子百日宴有皇上降临是一件开心且能够说出去的得意事。
难道是对自己？那么这又是为了什么？她觉着自己有些知道缘由，但又不愿意这般想，额娘的感情一向琢磨不透，对你好的时候自然万般好，不想对你好的时候，也是痛苦万分。
倒不是说纳兰夫人很是小肚鸡肠，尖酸刻薄，而是卢蕊早已经把她当做自己的母亲，若有一天母亲不再亲近自己还厌恶自己，那就如同当年她失去亲生母亲还有父亲时候的样子，心如刀绞。
内院各有各的心事，外院该热闹的装模作样的还是要热闹起来。
玄烨居然和明珠推脱了一番才坐上了主位，甚是震惊了一众大臣小员，而造成如此轰动之势的皇上确似未成察觉一般，十分自在的看着高台上的戏，喝茶吃食，言笑晏晏，一样不落，倒真的像是来祝贺明珠府的大好喜事一样。
有人信了，就有人不信，不信的除开明珠上下诸人，还有刚刚带头说笑起来的索额图，一是他不愿意相信，二是没有理由相信。
皇上什么性格，他跟在身边那么多年还能不知道？一个极其看重权势，不会亲近任何一方势力的人突然之间性情大变，特跑到一向比较忌惮的大臣府里祝贺喜事，还是为着两个襁褓婴儿，如此殊荣虽然荣耀，却也不是谁都承受得起的。
不知道的人以为这是多么大的殊荣，知道的也多半一边酸讽一边羡慕，至于明珠这个狡猾的狐狸却应该担心接下来该怎么办了，今天一事定会不出二日就满城皆知，实际益处一点没有，还四处受敌，且这席上来的人里不一定都与他叫好，说不定只是点头之交，亦或也有一向不对付的。
就像是曹玺这个木头，索额图不说他们俩的关系多么好，只是表面平和，但也知道他更看不惯的是明珠张扬行事，虽然同为一等公大臣且还欣赏明珠文思才华，可不喜就是不喜，更何况上次科尔沁草原遇袭一案审议时，两人一个主张严查护卫，一个只想重罚给交代就闹得颇不愉快，好在两个儿子关系很铁恰又同处险境，一起从中调解才达成一致，两方采其精法共灭君之怒气。
想到怒气，索额图忽地一顿，感觉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从脑海中滑过，再要细想，却什么也没抓住。
卢蕊想了半天没想出来玄烨为何回来，诸多借口一一想遍却立马一一否决，只剩一个心中最不愿承认的但呼声也高的想法，那便是简简单单的只是为了见她，但这理由一被拉出来咀嚼一番就会立马发现它虽有些立足之地却也未免过于牵强，遂又丢掉重想。
然而外间内院咿咿呀呀的唱戏声吵得她脑子疼，一时竟怔住了，等又回过神来，她看了一眼纱屏外间，又开始想起来，但这次她转换了思路，并不探究皇上为何突然来了，而是想他来这里会有什么样的影响，而那这就是他来的目的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提醒
来这府里造成如此动静，看似荣耀，背后却免不了冷箭，她与索额图想到一块了，这件事完全没有任何好处，如今朝局并不安稳，除开吴三桂的战乱和他一些一直盘桓不去的力量以外，降了的几人也是各种不安分，前几日容若还跟她提过尚之信领了军令却一直没有行动，只是推诿各种由头来搪塞，偏偏皇上还真的拿他毫无办法，天高水远的，如何能时时鞭策其右？
如此外敌未清，内朝更需多加稳固，可这又是何意？
卢蕊正想的头疼，回头却瞥见身侧顾诚一脸怅然，十分诧异，怪道：”前一刻不还是笑着，怎得这会子就这般愁眉苦脸了？“
“没什么，就是觉着好好的一个宴会平白的被搅了局。”
这话说完，卢蕊更是诧异：“看不出来你倒是真心诚意来恭贺的。”
顾诚撇了撇嘴，往外间看去，只几个影影绰绰的影子，但她还是一眼就看见了曹寅，微叹了一口气。
”何必，我都没叹气，你叹什么？弄得自己多么老道似的。“
“我只是担心，那日养生殿里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莫不是又有什么交易？”
卢蕊心中一颤，摇了摇头：”没什么交易，只是和他吵了一架。“
”吵架吵到能受伤出来？“顾诚不信，语气却平淡，分明就是一种随便你说不说，但是不说后果很严重的神情。
卢蕊无奈，沉默一会才又开口：”我拿死威胁他放人。“
终究还是没有把最后的交易说出来，毕竟这不是一件什么好事，晓得的人越少越好。
顾诚压下心头的震怒，扭过了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话说到这里，气氛变得诡秘，恰好秋菊跑过来打破了之间莫名地气氛：”少夫人，夫人让您过去。“
”好，走吧。“卢蕊问也没问是什么事，答应一声站起来就走，顾诚拿斜眼看她。不料她正回头对她一笑，灿然道：”没事，我去去就回，你坐一会，吃点东西。“
朗月跟在后头，向顾诚福了一个礼，也跟着走了。
“小姐，要跟上去看看么？”胭脂问了一声。
“不必了，你去前厅看看吧。”
“小姐是要找曹公子？”
“不是，我找表姐夫。”
“是。”
容若正在前厅忙着看顾来往客人，不是这一个拉着他说恭喜就是那个扯着他要敬酒，倒真的是忙的脚不沾地，胭脂在院外看着，没有让回珥进去通报。
容若却早看见了她，只是一时没能脱开那一群带着笑容恭祝的人。
“怎的？蕊儿让姑娘来找我？”容若终于摆脱一直缠着他喝酒的几个诗社玩伴，抽了一个空当儿过来问道。
“回纳兰公子，并不是表姑娘，是我家姑娘。”
“格格格格？”
容若在饮水亭外轩桥边见着了一身碧蓝衣裙的顾诚，正要行礼，被她一声不必给免了。
“表姐夫，一家人，啊不必如此。”
容若点了点头，并没有坚持。
“表姐夫可知今日诚儿为何见你？”
“愿洗耳恭听。”
“表姐与皇上往事你了知。”
容若不知为何她突的提起此事，他并未曾问过蕊儿，也未曾拿此事问过皇上，但他知晓其中定有缘由，不过是心坦荡，信她也信自己罢了。
只是自那日宫中之事以后，他便心瑞瑞，不在坚定有所动摇，可却又不愿问她，蕊儿嫁入府中，未有几日安宁与康乐，近日因为有伤要养，亦怀有身孕，心思本就不宁，难得后来至现在无事生，又怎么好去拿这些去问她，只恐怕会伤她心，便都按耐下去了。
“不知，也不想知。”
“是不想知，还是不愿知？”
容若却再没有回答，顾诚了然一笑。
“表姐夫，我知道，你想听吗？”
容若依旧没回答，顾诚回转身往只有一股清浅之流的桥下看去，淡淡开口。
“其实，表姐不过儿时与皇上有过一面之缘。”
“既然只是露水之缘，就不可在意。”
“常人自是不用在意，可惜一个是皇上，一个是大清重臣的儿媳，岂能当寻常人家作为？”
容若没有再说话，这话中意思其实都已经挑明，她说的是大清重臣儿媳，就已经代表这其实是皇上和父亲之间的一个战争，一个没有硝烟的政治战争。
同时，也挑明了皇上已经动了心思了。
“格格还有什么话就一并都说了吧。”
“表姐夫，我没什么要说的，只是想问一句，你爱表姐么？”
“自然是。。。”容若刚开口就被顾诚打断。
“别用嘴说，用心说，用行动说。”
她回头看了一眼这个以诗词闻名的表姐夫，心中担忧。
他心中没有什么大志，只想沉迷书海，只有一股书生意气，虽文武双全，却两耳不闻窗外事，她在一旁看着很是着急，表姐会喜欢表姐夫不过是因为他的英勇，他的才华，他的品行，可是爱会障目，她看不清表姐夫不能护她，即便看清了，也定然执迷不悟，所以她不能袖手旁观。
“格格所言如醍醐灌顶，容若明白了。”
顾诚点了点头，离开了。
而福满堂里这边气氛却有些沉寂，且沉寂的可怕。
卢蕊到这儿来已经差不多有几刻钟了，纳兰夫人却只是兀自闭着眼睛养神，没有搭理她。
她也只好正襟危坐着，不敢擅动，不知道是屋中或许闷热还是心思不稳，额头间竟然隐隐有些许汗珠。
突然，纳兰夫人睁开眼，喝了一口茶，才转过头来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卢蕊，笑着问道
“蕊儿，近日可好？额娘有段时间没见你，都是听锦绣说你境况，可还有什么不适？你的左手两处伤势可好了？”
“谢额娘挂怀，儿媳没事。”
“没事就好，今日盛宴，有的闹腾，你若身体不适，就回屋好生歇着，给如玉封姓提位都不重要，让容若办也无妨，本来也是他的人。”
卢蕊听得这一席话，心中一抖，垂了头，捂了肚子，皱着眉头。
一旁朗月连忙扶着她：“姑娘，你怎么了？”
一旁的锦绣上前两步，看了一番：“只怕是动了胎气，赶快叫张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