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报仇
春困秋乏，吃过午饭，卢蕊就有些恹恹的不想起身，顾诚笑她懒猫也浑不在意，自顾自的倒头睡了。
“姑娘，表姑娘，皇上那边来人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会到门口了。”胭脂却突然的进来，报告了这么一个消息。
“不是午觉后么？怎得这样快？”卢蕊的问句里藏了丝丝无奈和郁闷。
“那只是我猜的，谁知道他就这般勤奋，处理完朝政，吃过午饭，也不休息一会就来审案。”
两个人抱怨归抱怨，还是速速的整理了仪容。
“把那佩佩带上。”
说道佩佩，这几日她们两个倒是去问过一回话。
“你真的叫佩佩？谁起的名字？”
“奴婢真的叫佩佩，是奴婢阿娘给奴婢取得。”
“听说你还有个妹妹？”
“是，阿爹去世的早，家里所有事情都压在了阿娘的身上，妹妹还年幼，奴婢不忍心阿娘这般辛苦，这才进宫来了。”
“是谁指使你做的这些事？”
“奴婢不明白格格指的什么？”
“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了，你还说你不懂岂不是傻？如实说吧？”
那佩佩却真的说缩了缩脖子，摇头，一脸的迷茫和不知所措。
卢蕊皱了皱眉：“格格问你的是，是谁指使你来指证慧贵人的？”
“没有人指使奴婢指证慧贵人，是慧贵人指使奴婢陷害常喜娘娘，常喜娘娘是一个很好的人，奴婢良心不安，害怕老天谴责才会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
顾诚冷笑一声，这鬼话谁信谁傻：“那我再问你，你当初为何要帮慧贵人？”
“奴婢原本在浣衣局洗衣裳，突然接到家里来信，说妹妹病重，需要银两看病吃药，可是奴婢能力有限，愿意帮助奴婢的那些姐姐们都已经把钱全给奴婢了，一时没有找到出路，很没出息的就在一处角落哭起来，却不想被前来送衣裳的桐姑给瞧见了，问了缘由，她说能够帮我，给了奴婢一些钱，这些钱帮奴婢的妹妹度过了一段时间，但是妹妹的病反反复复，后面支撑不下去，奴婢又想到了在荷香院当差的桐姑姐姐，慧贵人正好在外头散食，听了奴婢的遭遇就说要让奴婢去常喜娘娘处当差，和喜宫正好缺了一个丫头，这样奴婢的银子和赏赐都能多些。”
“奴婢去了后，果然月俸和赏赐多些，连带着吃穿用度都比在浣衣局好，妹妹和阿娘的日子好过多了，却不想阿娘又因为常年的操劳，病倒了，一下子家里就是两个病人，还要请人照顾，看病买药都是一大笔的开销，慧贵人就说如果我帮她监控常喜娘娘的一举一动，还有下药的话，阿娘和妹妹的病她都会照看着。“
”奴婢一时糊涂，就答应了。“
”这么说来慧贵人算的你的恩人，又为何要反过来指控她？“
那佩佩眼中一道狠厉闪过：“若不是有一次奴婢要送信给慧贵人，在途中撞见了荷香院的丫头在烧妹妹给奴婢求救的信，要不是那些信刚好没有烧完她们就走了，奴婢也的确会认为慧贵人是个很好的人而甘愿的为她做事。奴婢原本还是有些不信，直到托以前在浣衣局的邻居姐姐问了情况，才晓得慧贵人根本就没有出手相助。一直以来不过都是在诓奴婢。阿娘就是没钱看病死的，妹妹也快要死了又因为一直没有回信，导致妹妹以为奴婢不要她们了，伤心过度加上原本的病，身子一下子更虚弱了。”
“所以你才要反过来指控慧贵人？”
“是。”
“但是你怎么知道会有这么一场事情来让你报仇？”
那佩佩有些慌乱，随后又立马回复了平静：”奴婢虽然想要报仇，但奴婢也晓得现在的妹妹还等着奴婢救命，奴婢不能出事，所以只能忍住，继续在和喜宫领月俸，不过给粥下药奴婢已经悄悄停了，那次要不是太皇太后突然病发，奴婢也不会找到这个机会来报仇。“
顾诚挑了挑眉，难怪说她当时没有发现还有一个佩佩在下毒，原来她都没有行动了，而之所以会在她的房里又那么多的杏仁粉，原来是一点一点的积累下来的。
“你为什么会随身携带杏仁粉？那东西不在特定的场合里是发挥不了药效的。”
“奴婢没有想那么多，只是习惯性的携带了。”
习惯性的么？这理由可真够拙劣的，一个月也就两三次，用一次给一次，哪里来的习惯性的携带？不过这些都没有问出口，因为再多问也晓得问不出什么了。
这么说来，皇额娘突然发病却有点说不通了，青黛说了因为每次下的量少，效果也就小，再加上每次都要相隔很久一段时间，每次皇额娘吃的也少，虽然这个是慢慢腐蚀来的，但也需要两三年才会慢慢在明面上见着功效，平日里的把脉也不一定看得出什么，皇额娘这一次被发现着实令人惊奇。
到底是谁还能控制皇额娘的饮食来抓住这个机会要把慧贵人扳倒？这个人一定也很熟悉慧珠的行动，即便是临时起意也晓得，那么一定就是她的身边人了，这样才会两头控制，让这么两件事情撞在一起，而且，这个人很有可能还知道皇上对表姐的情不同寻常，谁呢？
顾诚在想问题，卢蕊也在想问题，但是她想的是当时看见那群人在烧信纸的除了佩佩，还有谁？这个女子的心智不同常人，更加冷静些，但看她对自己家人的感情，她怎么可能会想着潜伏，等着遥遥无期的报仇？
再聪慧的女子遇上自己在乎的人和事都不会冷静，她能一口答应慧贵人的要求就为了救家里人就能看出来，她不是一个良心过多的人，而且其实比较容易被控制，控制的手段也很简单，就是自己的家人。
当时的她肯定会被情感支配，有所行动，只不过是被人制止了，那么这个人是谁？他为何要帮助一个宫女？这个宫女所做的一切会不会就是那个人对她的指使，而他的权利大到可以解决她的困难，可以知道慧珠的行踪，可以安排太皇太后的’病发‘，可能也有能力把自己给救下来，如果当时禾香不出手的话，当然他也可能不会救，这样才会藏得更深，不容易被发现。
真的如此的话，自己和顾诚有多少底牌他也都知道了，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卢蕊只觉着后背一阵冷汗。
那次审问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顾诚派人查了佩佩的家，发现房子重新修整过，妹妹有人照顾，病情好了许多，吃穿用度皆不愁。
这个背后人不但有权，还有钱！这是两个女子听到消息时的第一个念头，两人虽然想的角度不同，但还是殊途同归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问案
青黛去柴房提人，她们两个收拾好自己，刚出了房门，还没在院子里站稳，就看见人来了，几个太监低眉顺眼的进来，当头的却是梁九功，皇上居然派他亲自来了。
“奴才参见格格，见过纳兰少夫人。”他恭恭敬敬一声，身后头的也都一样问候。
“倒是不曾想总管亲自来了，我这儿也没什么好的招待你，还请总管别介怀。”
“格格说笑了，奴才能够来亲自请着格格，是奴才三生修来的福气，哪里还敢讨要格格的好处？可别折杀奴才了。”
卢蕊在一旁听着，没有作声，只是看着他点头微笑。
“还请格格，纳兰少夫人能跟奴才走一趟。”
几人说着便出了门，顾诚和卢蕊携着手慢慢走在宫道上，在队伍的最前面，梁九功落后半步在旁边跟着。
“总管，今儿个皇上怎么样了？”
“好着呢，早上起来就多吃了一碗粥，午饭的时候多吃了些菜。”
这回答也算是明晰了，今天皇上胃口好，说明心情也不坏。
“皇上日夜操劳，为国家生计担忧，多吃些也是好的，只有皇上身子好了，天下百姓也才能好。”
梁九功笑着回答了一声：”格格说的是，正是这个理。“
这次审案是在御书房，两个人到的时候都吓了一跳，这般隆重么？
另一边，慧珠和常喜两个也都到了，脸色都如常，没什么变化，都向她们的方向看过来，就进去了，不过一会儿，几个证人也都到了，两个太监，佩佩。
”格格，纳兰少夫人，请吧。“
梁九功笑着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顾诚卢蕊对视一眼，进去了。
御书房异常的大，分为三个部分，最里边是寝室，方便皇上因为处理政务需要休息而设的，中间就是书房书案，皇上一个人批阅奏章的时候，就是在这里，若是平时要面见群臣，商议国家大事，就会在最外间的会客厅里。
此时，他们都已经到了最外间，慧珠和常喜各坐一边，一应宫女太监都在椅子后头站着，最前方是一个几案，上头有文房四宝加几本书，也看不清到底是什么书，几案后头一张高头楠木椅子，雕刻着龙纹龙头，显得格外威严。
皇上还没有来，也不知道是从里头出来，还是从外面进来，这些却不是卢蕊和顾诚要思考的事情，她们被安排在了最上首的座位上，除开诚玉格格这个身份不谈，理应上首，卢蕊这样就有些待考量了，要么是因为她是‘受害者’的身份，要么就是因为她是皇上心尖上的人，皇上这般也是在警告众人的态度。
这是慧珠和常喜两个仇敌想的，但其实对于不明真相的看客来说，也就是单纯的第一种原因加上皇上的明辨是非和一种安抚手段而已，毕竟这件事情出在宫中，受害者还是纳兰明珠大臣的儿媳。
等了差不多一刻钟，皇上才施施然的从里头出来，这一刻钟里，每一个人都没有说话，交头接耳，而是正襟危坐，气氛凝重，卢蕊很是疑心这就是皇上故意出现晚了想要的效果。
一阵参拜完毕后，众人回归座位。
“开始吧，纳兰少夫人，还请你能描述一下那晚的场景。“
卢蕊便恭敬起身，说了那一晚发生的事情，怎么获救的都是按照那晚禾香和青黛说的来。
”嗯，带小林子，小木子上来吧。“
两个太监被押了上来，跪倒在地，战战兢兢，好一会儿才不抖了。
“朕问你们话，都如实回答，若有任何欺瞒，后果你们知道。”
“皇上明察，奴才们不敢，绝不敢有任何欺瞒，皇上要问什么？奴才们一定知无不言。”
“很好，朕问你们，当时是谁指使你们栽走纳兰少夫人的？”
两个太监相视一下，又回过头来：“回皇上，是常喜娘娘。”另一个也紧接着说同样是奉常喜娘娘的命。
“皇上，臣妾觉着，给嫂子写字条的人也有可能是嫌犯，毕竟是她写了信邀嫂子，嫂子纯良，轻易的相信了奸人的把戏，才会中招。”慧珠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又看了口中的嫂子一眼。
想要炸出皇上来么？卢蕊看向被两个太监指控的主角慧珠，她也不过是皱了一下眉头，半点慌乱的样子都没有，不像是那一天晚上顾诚跟她形容的惊诧震惊。
”回皇上，奴妇是收到了常喜娘娘的信，说梅园花开正好，夜晚拿着灯照着，会格外好看，便去了，但还没见着娘娘，奴妇就被迷晕了，并不知道是谁迷了自己。“
”这还用说么？肯定是写了信，又指使了的常喜啊。“
卢蕊笑了笑，她知道她的如意算盘，晓得她不会说出皇上的名字来，定要拉上一个人来，她既然问了这个问题摆明了是不能说是慧珠写的信，场中人还能说的也就只有常喜了。她不怕多给常喜一个指证，现在更多的指证，都会还回去的，只是好奇怎么还。
“常喜，你有什么要说的吗？”玄烨听完，笑着点了点头，又意识到不对，连忙收了，转向了都在被指控的人，没有任何的表情，开口问道。
“皇上，臣妾想要问纳兰少夫人和两个证人些话。”
皇上点头答应了。
”纳兰少夫人，常喜在此冒昧的问一声，你收到的字条是怎样的？“
”小小的一长条，相约梅园相见，有事相商，落款常喜。“
”纳兰少夫人，若是由我相邀的人，定不会是只一张字条，定是一个帖子，二来，落款一定不会是常喜，这个问皇上，皇上一定知道。“
卢蕊觉着好笑，这话说的，自己遇袭其实也不能全怪他人，先是自己轻信了不做判断，不是个正经的人，收到一张字条就敢赴约，即便是女子相邀。虽然有些流氓逻辑，但是她突然有些喜欢她的不动声色的挤兑了，自己该是有多无聊多无趣啊。而且她能明面的拉着皇上来作证也着实令人惊奇也注定她不是看上去的那般单纯。
玄烨想了想从前他们闹着玩来往写信的落款，倒的确不是常喜二字，遂点了点头。
看着皇上点头，她的信心似乎更足，开口问那太监：“本宫问你们，当晚吩咐你们做事的是那个人长什么模样，你还记得吗？”
”不记得了，她是背对着我们，说自己是和喜宫的。“
”那还记得她的声音么？“
一个小太监沉默了，另外一个想了会，回答道：”记得，只要她再开口说话，奴才一定记得。“
此话一说完，慧珠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变得有些惨白。
”那当晚你听着的是本宫的声音么？“
那小太监连忙摇了摇头：”不是。“
常喜没有再问其他，对着玄烨说：”皇上，臣妾问完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问案（二）
这真是有趣，她居然没有开口让慧珠讲话来让那太监听听，也没有问场中刚刚是否听到了似曾相识的声音。
果然打的一手温柔贤淑，公然无害，有些小聪明却单纯的模样。
不过这也就是她和慧珠不同的地方，若真的那太监听得出声音来，没有认出慧珠要么是因为当时根本就不是她亲口传的话，要么就是在胡诌，不管哪一点，常喜都轻松的甩开了第一个指控。
玄烨没想到这些，看向那两个小太监：”你们为何要劫纳兰少夫人？“
”常。。。哦，不是，那个人说纳兰少夫人身子有些不舒服，让送到清和殿去，那里有个很有医术的高人。。。“
当真是鬼话，不过是拿来做的借口，即便他们是刚进宫的人也该知道这样是不和礼法的，且定有猫腻，竟然就这样相信了，不过是拿了银钱不问缘由的办事罢了。
皇上听着也不阻拦，可能觉着实在好笑，倒是一句一句的都听完了。
“这么说是为了纳兰少夫人的身子了？”
玄烨阴恻恻的问出这一句话，那两个太监打了一个哆嗦：”回皇上，是的。“
“你们是走得什么路线？”
“从梅园往御花园向东越浣衣局去清和殿。”
这条路是绕着走得，并没有经过和喜宫。
“来人，带佩佩。”
看着跪在地上的佩佩，几日不见，她到是胖了一些，顾诚虽然每次都好吃好喝的，没有亏待她，但是能让给一个被关着，不知前方路途如何的人长胖了，也是不容易啊。也不知道是她的心态太好，还是真的小玉轩伙食不错。
”朕问你，那晚你见当真见着了纳兰少夫人的背影了吗？“
”是，奴婢的确看到了一个与纳兰少夫人背影相像的女子。“
这次用的是相像两个字了。
”你如何证明？“
”和喜宫有两个平日里与奴婢交好的，小茜和小娟。她们可以证明奴婢没有撒谎。“
不一会儿，那两个宫女被带了上来，都回答了是看着了一个戴着帽儿，背影有些像纳兰少夫人的女子从和喜宫路过，不过因为斗篷和天黑的原因，她们并不能确立的确是纳兰少夫人。
这案子审到现在，卢蕊其实没看出来这个案子有任何转圜不一样的地方，虽然每一次的供词提到的都是常喜，但却每一次都指向的确是另外一个女子，慧珠，和上次不是一样的么？
她想了想，估摸着是因为她身后的纳兰家。
”皇上，纳兰大人求见。“
当真是想曹操曹操就到啊！
阿玛？他那一晚是去了荷香院，现在又是这个时候过来，难道慧珠这般的镇定自若就是因为确信阿玛会来帮她？
”快请进来。“
“参见皇上。。。。”又是一阵的拜见礼仪。
“爱卿前来是有什么要事么？”
“皇上，臣有一个不情之请。”
“爱卿请讲。”
“今日所审案子，有两位都与臣或多或少的有些关系，所以臣现在这儿等候结果，还望皇上能理解臣的一片殷切之心。”
“爱卿此请合情合理，朕自当成全，请坐吧。”
“多谢皇上”
卢蕊笑着站起身让出了自己的位子，往后坐了。
被打断的案件又开始了，佩佩不改上次的说辞，坚称是慧贵人的手段，自己是被迷惑了，问道为何要说出真相的时候，说是良心发现，并没有那日与顾诚和卢蕊的坦白。
慧贵人要辩解，也不过是苍白无力，卢蕊皱了皱眉头，觉得甚是无聊，如此就如那日一般，本没有要审下去的道理。
只能指望着第二个案子，太皇太后‘中毒’能有些反转，她倒不是要慧珠能够脱身，只是觉着这样审很没有意义，既然真相都早已经出来，为何当初皇上不直接就判案？即便是时间紧也着实说不通，纳兰家的靠山也不是这样用的。
’毒源‘已经找到了，不必再说，只看下毒的人手，依然是那个佩佩的证词。就在即将定案之时，一个声音冒出来。
”皇上，我家小主是冤枉的，她不会做下这等事的，奴婢可以作证。“
是桐姑，她一下冲出来，跪倒在地上，倒是一副忠心护主的模样：”况且孰是孰非，不能仅凭这个佩佩一面之词啊，皇上！“
”皇上，可否容臣说两句？“纳兰明珠站起来问道。
玄烨挑了挑眉：”爱卿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臣以为，这个佩佩是和喜宫的，定然会帮着常喜娘娘，她的证词有待考究。“
”哦，那爱卿有什么高见么？“
”这。。。“
玄烨笑了，这个老狐狸，若是半分准备也没有怎么会随意开口插入这件案子，现在却来演戏。
”既然爱卿没有。。。“
”皇上！臣有一个证人。“
”哦，那还不快带上来？“
“皇上，她有些神志不清，恐怕会冒犯到皇上和各位贵人。”
“只管带上来，皇家的人，哪里有那么娇气？”
卢蕊听着这话，有些懵，看向了玄烨，他却丝毫没有觉得自己话里有什么不对一样。
纳兰明珠犹豫了一下，虽然不晓得是真的犹豫了，还是假装的，最终还是遵命了。
等到纳兰明珠嘴里的证人被带上来的时候，除开皇上和卢蕊两个，满屋子的人都有些惊了。
上来的女子一身脏乱的宫女服，脸上还有几鞭子的伤痕，头发也还有些乱，看着满屋子的人有些被吓到的模样，让她跪在地上的时候，口里立马开始念叨着：“不要打奴婢，不要打奴婢，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神情惊恐，的确神志不清了。
”皇上，这位宫女是叫做小寒，原本是和喜宫小厨房打下手的，一次犯了错，被常喜娘娘打发去了辛者库。“
”她与这次案件有什么关系？“
”皇上，这就得问常喜娘娘了。“
常喜站起来，向皇上行了一个礼：“皇上，臣妾不懂纳兰大人的话是什么意思。但这个小寒的确是臣妾宫里头的，上次格格来臣妾处吃饭，这个小寒不但打翻了碟盘洒在了格格的身上，烫伤了格格，还言语上冒犯了格格，若只是臣妾受了委屈，也不要紧，但这次受委屈的是太皇太后最疼爱的的格格，身份尊贵无比，臣妾这才把她发配了辛者库。至于与这次案子有什么联系，臣妾却不晓得了。”
这当真是把锅甩得干净，推出顾诚来做了一个刁恶形象。
不过顾诚却不在乎这个，此刻看着跪在地上茫然无措的小寒，她心中只觉得瘆人。
这个小寒就是上次她发现在黄芪阿胶粥里下杏仁粉的那个宫女，那时见着她，还是很清醒的模样，不过是一个月的时间而已，怎得就变成了这副模样？当时她就应该继续派人继续盯着她才是，她又失策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问案（三）
“皇上，小寒也曾经给太皇太后下过杏仁粉。”
此话一出，厅堂内一下骚动。
卢蕊早猜着是这么个样子，她记得顾诚曾经跟她说过，的确摘除了一个宫女，如今场面，她也该是这个身份，只是她好奇为何这个宫女会变成这样。
玄烨看着这个宫女的目光一下不再只是冷漠了，有丝丝凉意浸透。
小寒似乎感受到了那束寒光，瑟缩抖了一下。
“小寒，不要怕，告诉我，这是什么？”
纳兰明珠从怀里拿出一包杏仁粉，放到她的面前。
这次小寒没有抓狂，而是笑着拿起了那包杏仁粉，打开，慢慢的开始倾倒，粉末洒落在地上，她像是没有看到一般，纸包空了以后，她又在空中一下一下的晃动着，像是手里拿着一个勺子，下方有一个碗一样。
这一幕不需要再解释，谁都看懂了。
”小寒，你告诉我，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小寒抬起头来，一脸茫然的看着问她话的纳兰明珠，然后开始吃吃笑着，摇了摇头。
纳兰明珠无奈，只好手动着掌着她往慧珠那边看去：”是慧贵人吗？“
小寒没有动静，依然还是那副样子，纳兰明珠又让她向常喜看去，她却像是受了刺激一样：”娘娘饶命啊，娘娘，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
常喜脸色铁青，带着几分怨恨的眼神看着一直在向她求饶的小寒：”皇上，这不作数，小寒当初是被臣妾赶出去的，她见着臣妾自然是害怕的，但这并不能证明是臣妾指使她下杏仁粉啊。“
“小寒，这包杏仁粉是谁给你的？”
纳兰明珠又从怀里拿出了一包，递给了还在发愣，神情涣散的女子，她一下接过，快速匍匐着往常喜的方向而去：“娘娘，给你，给你，给你。。。。”
”常喜，到底怎么回事？“玄烨的声音低沉，冷冷问道。
常喜也是一脸的茫然，不明白小寒为何会把药粉往她的手里塞，然而此刻她顾不得想太多，条件反射的跪在地上，哭诉到：“皇上，冤枉啊，还望皇上能够明察，臣妾也不知道为何这个小寒突然就这样。”
玄烨看了一会哭的梨花带雨的常喜，转头又看向纳兰明珠：”为何她会变得这样？“
”回皇上，这个宫女在辛者库里被人欺负，才会成这样，臣也是因为巧合才会碰见她，当时她被人打的厉害，逃了，臣路过才会救了她，本来我准备把她交给长宫女的，然而她突然念叨着常喜娘娘，我便想着或许她是和喜宫的，待要送她回去，她却又拽着臣，口里念叨着杏仁粉，臣觉着事关重大，就也带着往这儿来了，因此这才没有及时给她换些衣裳，擦拭伤口。多有冒犯，还请皇上见谅。“
他这么一说，就是其实也不知道这个小寒最终不晓得会指向谁，带着她来，就是为了能尽快查清案子，公平起见，没有半分偏袒的意味。
这话在场中的任何都不信，但是也不会当面揭穿，因为这不是重点，但是另一个人就不是这么想的了。
”爱卿一片赤诚之心，朕很是欣慰，不知道爱卿是在哪里救得她？“
一个神志不清的女子在逃都不会逃得过远，定还是在附近，而辛者库在紫禁城里的最北边，距离位于南面的御书房，不可谓不远，他来听案却去了北边。
”回皇上，臣是在御花园救得她。“
当真是越扯越远了，御花园离北边也不近，且辛者库的人没有允许是不能进御花园的。玄烨却放过了她，没有在追问。
”皇上，皇上明察啊皇上，臣妾真的没有做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再说了，若是臣妾真的要做这件事，只需要在食材里做手脚就可以了，为何还要这么麻烦呢，再说了，一个为自己做这样事的宫女，奴婢怎么会随便的把她丢在辛者库不管呢？“常喜声泪俱下。
“皇上，我以为常喜娘娘说的是，的确有些说不通。”顾诚开口了。
卢蕊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这种情况下，她是不方便反驳纳兰明珠的，也不能明目张胆的指控任何人，她只能作为一个受害人，在一旁当一个看客。
”皇上，臣以为，这就是常喜娘娘的迷惑之术，佩佩其实也是她的人，这个小寒不小心冒犯了格格，必须要给一个交代，只好把她送走，然后又重新安排了佩佩来做这样一份工作。“
这个猜想不可谓不大胆，在一旁一直跪着的佩佩听的此说，立马呛声回答：”皇上，纳兰大人这是护女心切，才会这样说，奴婢不是常喜娘娘的人，早先一直是在浣衣局工作，后来常喜娘娘夸奴婢的衣裳洗得干净，不想慧贵人就找上门来，给了奴婢许多银两，奴婢一时鬼迷心窍，就在她的安排下进了和喜宫。皇上，奴婢说的句句属实，奴婢的房里还有很多的珠宝银两呢，都是慧贵人给奴婢的。奴婢没舍得花，都放在柜子衣服包里了。“
这个玄烨是早就知道的，上次搜粉，连带这些也被搜了。但因为时间紧迫，还没来得及审问那些珠宝的由来，那些珠宝他也没有见过：”来人，去把佩佩口里说的那些东西带上来。“
很快，一个小包袱就被带上来了，打开一看，几块碎银子，都是平常的月钱，一个虾须镯，两支金钗，一堆玉佩。这些都不是一个平时管理洒扫宫女该有的东西。
”呈上来。“
梁九功立马下去双手捧着，把这个包袱恭敬放到了桌案上。
玄烨拿起那个虾须镯，他记得见过慧珠带过，慧珠自然也看见了，心扑通扑通的跳得厉害，也跪在了地上，一下子，厅堂里，还端坐这的除了皇上，就只剩下诚玉格格和卢蕊了。
“皇上，前几日臣妾遗失了许多东西，还没有找回来呢。”
“哦，这么巧？那登记过么？”
“臣妾忘了。”
纳兰明珠上前一步，正要开口说话，玄烨已经抬手示意住嘴了。
“爱卿，朕理解你作为一个父亲的感受，朕也有儿女，也是明白的，莫要再说了。慧珠，你还有什么好讲的吗？”
“皇上，臣妾冤枉。”
玄烨皱了皱眉：”除了说冤枉，还会说些别的么？“
”皇上，奴才有话要说。“
是那两个小太监中的其中一个，小林子。
”说。“
”皇上，奴才刚刚听到了那天晚上跟我说她是慧贵人的那个声音了，是她“说着，就指向了跪在前方的桐姑。
这当真是来的及时的证据指控。
”为何她刚开口的时候，你没有指出来，现在才说？“
”回皇上，奴才有些不确定。只觉得这个声音熟悉的很，像是在哪里听过，但是这个姐姐奴才今日也是第一次见，这件事情重大，奴才不能随意开口冤枉了人，所以刚刚一直在回想，现在终于确定就是那晚自称是常喜娘娘的那个声音。“
“皇上，事情重大，为保证真实，还是做个测试吧。”卢蕊终于开口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邀罚
“纳兰少夫人有什么高见？”
“找五个这个小林子不认识的人，蒙上他的眼睛，让他听听这五个人报自己的名字，然后，打乱顺序，让他们各自说一样的话，看看他能不能报对说话人的名字就晓得了。”
这个方法被采纳了，很快就开始了测试，玄烨和厅堂里一众人等作见证，开始了测试，最后结果出来，小林子的确能准确记住说话人的名字，那么他说自称是常喜娘娘的那个人是桐姑，一下子就变得更加可信了。
小寒见着慧贵人没有反应也能说明这一切她其实都没有出面，现在所有不利的证据都指向了慧珠，不对，是桐姑！
所有人都还沉浸在小林子的测试结果上的时候，慧珠突然喊道：“桐姑，你为何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害纳兰少夫人，又为什么要害太皇太后，为什么？”
桐姑听着这一连串的质问声，一时哑了，愣在了原地，小主把所有的罪责推到她的身上了。
纳兰明珠此时也一把扯过一直在状况外，神游太空的小寒，逼着她看向了桐姑，并且用手指指着她：”小寒，告诉我，是不是她给你的杏仁粉包？“
”姐姐，给糖吃，给糖吃。“小寒这次没有被吓哭，反而笑了，又慢慢往桐姑爬去，爬到了她的身边后，挺起背，坐在了地上，手向她伸着：”姐姐，糖。“
”什么糖？你在说什么？我不认识你。“桐姑此刻都快哭了，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纳兰大人当时和小主商讨计策的时候，就是准备推她出来当替罪羊么？早知道是这样，她又为何要这样助纣为虐，乱出主意？
“快，纳兰大人，你还有杏仁粉么？”顾诚突然向站在场中的男子问道。
“有的。”说着就从怀里又摸出了一包来，也好像明白了格格的用意，并没有把它给诚玉。而是塞在了桐姑的手里。
还没有等桐姑反应把这包粉扔出去，小寒已经一把抢过，口里喃喃：“奴婢明白奴婢明白。但是姐姐，糖呢？”
说着又伸出手去。
玄烨向一边站着的梁九功使了一个眼色，梁九功明白，也向一边站着的人使着眼色，立刻就有两个太监上来，驾着小寒要出去，小寒却只是拉着桐姑的手不放，口里嚷着要糖。
“乖，小寒乖，你先松开，跟着哥哥出去就有糖吃。”其中一个太监还算是灵敏，晓得不能强扯，于是开口哄着她。
“真的？”
“真的，小寒跟哥哥出去，哥哥就给你糖吃好不好？”
“好。”
厅里一下子又恢复了安静，看着也宽敞了许多，桐姑此刻脸色发白，怎么办？她还能找谁帮她，没有人会来救她，她没有想到自己忠心护的是这么一个没有良心的主子。
“皇上，奴婢认罪，给小寒和佩佩的杏仁粉都是奴婢交接的，跟小林子和小木子联系并冒充常喜娘娘的都是奴婢。但是这些都不是奴婢一人所为，就像是佩佩那里找出来的金银，即便是奴婢这样的一等宫女身份也不会有，都是慧贵人交给奴婢分发下去的，刚刚小寒口里说的糖其实不是吃的糖，是金锞子。。。。”这话还没有说完，门外就响起了小寒的叫喊声。
梁九功立马让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回来报说刚刚那个说要给她糖的真的给她找了一颗方糖，但小寒一下子拍掉了，口里说道不是这个。
“给她一颗金锞子试试。”
那人领命下去，过了一会儿回来说，小寒的确很开心的接了过去，还在嘴里咬了咬，没坏，才高高兴兴跟着那两个太监走了。
“你继续说。”玄烨看着跪在地上一脸冷静的桐姑。
”皇上，别听她胡说。“慧珠在一旁开始喊道。
”闭嘴！“这一声包含了太多的怒气，还有很多的冷气，让人不寒而栗，慧珠打了一个寒战。
桐姑看了她一眼，又开始说道：“小寒那里也有很多慧贵人赏赐的东西，不过现在应该找不到了，她会遭受辛者库的欺负毒打，就说明她的那些家当应该也都不在了。“
”皇上，奴婢也是糊涂，慧贵人是主子，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奴婢哪里敢不从？只能照做，如今，她却想撇开自己把所有的责任推到奴婢的头上，奴婢这才醒悟过来，这才想要说出事情的真相来。“
”那你可知道慧贵人为何要害太皇太后，又为何要陷害纳兰少夫人？“
”奴婢只知道慧贵人不喜欢自己的这个嫂子，还曾经拉拢了少夫人身边的陪嫁丫鬟来，想要纳兰公子冷落少夫人，这次纳兰少夫人留在宫中，尚公子也正好在宫中，慧贵人了解到尚公子与少夫人有仇，就故意想要少夫人出丑，这才安排了这么一出戏，慧贵人还解了少夫人的斗篷披着，装作是少夫人从和喜宫路过。“
”却不想，太皇太后也突然病发，这才把两件案子并在了一起，奴婢很理解佩佩说她良心发现的感受，让那么和蔼高贵的太皇太后收到这样的折磨，慧贵人也不管佩佩的死活，自然会心凉。。。慧贵人也看不惯常喜娘娘的，所以才会想出这个方法来陷害常喜娘娘，不止这次，还有上次，常喜娘娘。。。。“
如此这般，桐姑又说了许多慧珠害常喜的事情，这都是没有听闻过的。
卢蕊看着眼前认真控诉慧珠的桐姑，心中觉着可笑，绕了半天，演了那么多场戏，结果又绕了回来，不过是更加证明了慧珠是幕后指使的铁证，还一下子证明了常喜是一个单纯善良，被人欺负也不吭声，心胸宽广女子。
她看了看还在地上跪着没有起来，独自催泪，我见犹怜似的常喜，今天阿玛出现的很奇怪也很及时，他好像在救自己的‘女儿’，结果是送了更多的证据，刚刚他让小寒看着桐姑的时候，他的眼睛里有光一闪而过。
这次的案子，一切都已经‘真相大白’，太监们进进出出，跟着桐姑的指控说出来的一一去取证，然后都一一证明了都是实话，而此时的玄烨已经不再恼怒，静静的听着，不时的点点头，或是看看想说话却不敢说的慧珠一眼。
一切程序完毕后，玄烨站起来，扶起了一直跪着的常喜：“你受委屈了。”
“臣妾没有，是纳兰少夫人和太皇太后受罪了才是，臣妾没有想到。。。哎，臣妾原本以为慧珠妹妹只是还没有长大才会这样任性，也是臣妾的错，太过纵容了，没有及时制止，这才让她犯了越来越多的错，这次的事情，臣妾也有责任，皇上也连臣妾一并罚了吧。好给后宫众人一个警告，莫要再出现此事才是好的。”
皇上还没有说要判罪，她却已经开始给自己邀罚了，准确的说，应该是给慧珠邀罚。
第一百四十章 脱离
“传朕旨意，慧贵人德行亏失，迫害皇室，不忠不义不孝，现降为答应，搬离荷香院，即日生效。常喜娘娘未能起到一个榜样作用，纵容犯罪，特此罚俸半年，以此为戒，望周知。纳兰少夫人在宫中遭受如此不公待遇，定受了委屈，赐绫罗绸缎百匹，文房四宝一套”
常喜真的被罚了也不知道她是该郁闷皇上太把她的话当真呢，还是该高兴自己树立了一个好的形象呢？至于对卢蕊的赏赐赔偿，绫罗绸缎百匹这个数量着实太多了，其实也就是后面那文房四宝也就够了，而且一般都是赏玉佩金银饰品聊表心意就罢了，还特意投其所好的送了文房四宝，也真的用了心了。
“皇上，臣妾知错，皇上知错了，皇上原谅臣妾吧。”慧珠上前哭道。
玄烨没有说话，一旁的太监过来把声嘶力竭的慧珠拉开。
”皇上，小寒是因为臣妾的原因才会落得如此地步，还请皇上能够把小寒重新赐予臣妾来照顾。“常喜开口了。
”你有这个心很好。“玄烨笑着回道：”朕就准了。“
”谢皇上。“
一旁的纳兰明珠开口说道：“皇上，臣有一个请求。”
“爱卿若是要求情还是作罢吧。”
“皇上，臣知道小女慧珠做下了这等错事，已经不可原谅，臣所求之事不是为别的，是请皇上恩准臣与慧珠断绝父女关系，从此，慧珠与纳兰家不再有任何关系。”
果然如此，这才是今天他来的真实目的。
“爱卿为何如此决定？”玄烨被这个念头给震住了，莫要说场中皇上是这个反应，除了说这话的男子和早就晓得事情真相的卢蕊和顾诚，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不管是主子还是奴仆，都惊讶与这个决定，当真是大胆而不可思议。
刚刚才被连下两级的慧珠失去了皇帝的宠爱，若又失去纳兰家的庇佑，以后在这个宫里又该怎么活？估计不需要有心人动手，就先被欺负死了。
慧珠已经不再尖叫厉喊了，这个消息太过于冷血，她不相信自己一直相信倚重，不管她做什么都会顺从不阻拦还会鼓励力支持的‘父亲’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阿玛。。。。？”轻轻的一声呢喃。
不过这也算是自作自受，没有人同情慧珠，更何况，在宫里就是弱肉强食的地方，你要么别犯错，犯错了别被人发现，要不然就只有死路一条。那些太监宫女每日为自己的生活提心吊胆，今日慧珠的遭遇不过是为他们增添了一份谈资而已，没有任何的改变。
“皇上，蕊儿是纳兰家的儿媳，她在宫中遭受如此迫害，凶手还是原本身为纳兰家的女儿，皇上的贵人，这是臣不教之过。慧珠不但迫害自家人，还迫害太皇太后，做出有违纳兰家效忠皇室的诺言，仅为着自己的喜好，手段毒辣，让人心惊胆战，已然没了善心，不配为纳兰家的女儿。还望皇上能够成全臣的不情之请。”
好一步棋子，不但甩脱了纳兰慧珠达到了目的，还顺便表达了忠心，表明了表姐的身份。顾诚看着一脸义愤填膺，正义满满，涨红了脸的纳兰明珠，心中汗毛倒竖，也还有佩服之情。
玄烨却看向了卢蕊：“纳兰少夫人，对此你有什么意见么？”
”回皇上，奴妇被迫参与了这起案子，虽然对身心造成了一些伤害，但委实没有什么大碍，倒并没有受什么委屈。阿玛此举也是因为疼爱儿媳的缘故，儿媳在此先谢过阿玛的拳拳之心，至于慧答应此后如何，该是皇上的事情，毕竟是皇上的人。“
这话估计也就卢蕊敢这么讲，你的女人还是你自己决定吧，就别来问我的意见了，我是不在意的，而且她会做出这些事也怪皇上你没有好好的管理自己的后宫才会出这样的案子，你也应该担一点责任。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问题又被卢蕊给推了回来。
“嫂子，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嫂子，你帮帮我吧，向皇上求个情好不好，你的话他一定会听的。”慧珠听皇上询问卢蕊的意见，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飞扑过来，抓着她的手哀求道。
卢蕊有些禁不住她的用力拉扯，差点要往后倒。
“放肆，还不快来人拉着。”皇上发怒了，后知后觉的一应宫女太监立马上前控制住了她。
“哈哈哈，脏，真脏，哈哈哈，皇上，你不敢承认么？你看上了一个。。。。。”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梁九攻就上前堵住了即将说出口的话，手掌传来一阵刺痛，他被咬了，不由得低喝一声，一旁的太监终于灵敏了一回，拿了一张锦帕塞在了她的嘴巴里，押着她下去了。
卢惊魂未定的蕊感受到了一束不太友好的目光一直盯着他，她凭感觉看去，是纳兰明珠，一副探究的样子。
”好，朕准了。“
这应当是世上最荒诞轻率的决定，没有召开会议商议，没有升堂讨论，就这样的决定了一个人的身份。
案子审完了以后，天已经擦黑了，坐在在里头太久，即便点了蜡烛，卢蕊依然觉得恍然如梦一样，今晚，他要跟纳兰明珠一起回纳兰府了，好在因为礼法制度，她不用和他同坐一辆马车，不若她觉得自己一定会受不住的。
今儿个审案子她虽然极少说话，但也花费了许多的力气去关注场中各个人的反应，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面对这个不简单，藏了许多事的阿玛了，也不知道容若知道自己没有阻止慧珠与纳兰家脱离关系会不会怪她。
”纳兰大人，请留步。“是顾诚。
”敢问格格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只是有些舍不得表姐，想要和表姐告个别，纳兰明珠应该不会阻拦吧。“
”这个原本就不是个事，格格看重老臣的儿媳，是蕊儿的幸运，自然不会阻拦，那老臣就先去宫门外等着，格格和蕊儿慢慢来，不着急。“
”纳兰大人果然是个很会体谅人的，那诚玉就在此谢过了。“
”格格客气了。“
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卢蕊才开口：”怎么了？有什么发现？“
“你不觉得他出现的很奇怪么？还有他是怎么找到小寒的？他若是真的要帮慧珠，推桐姑出来，也应该提前先串一串口供，找些事情逼迫桐姑就范，怎么会任由着她抖擞出所有事情呢？”
第一百四十一章 押宝
“你是听傻了么？摆明了这就是他的圈套，不这样，他怎么找到理由踢开慧珠？至于小寒，我觉着应该不是慧珠的人，应该是他的人。你看小寒给常喜那包杏仁粉时候的样子么？她说的是给，一定是有人告诉她，只要主动把手里的杏仁粉给常喜就会被原谅，回到和喜宫了。能给她下这个指令的最大可能性是阿玛，而且一个刚刚被打的疯子，居然会主动向一个不认识的男子求救，不也很可疑么？“
”跟我想的一样，不过是更奇怪为什么慧珠被打败的这么快而彻底，而且毫无反驳之力，即便是事实，也不该是她的性格啊，这样的束手就擒。“
”这个就是太过于相信一个不该相信的人的下场。“卢蕊任由顾诚把手搭在她的手肘上，慢慢沿着宫道，贴合着宫墙行走。前方胭脂和青黛提着宫灯照亮，身后有禾香朗月。
”阿玛把她从尸体堆里抱出来，就以为这个男子会一直都在身后守护她，却忘了在权利面前，大多人连亲生女儿都可以卖了，又怎么会在乎她这么一个抱养来的？“
”这样，他可以得到什么权利？“顾诚没有想通，其实卢蕊也没有想通，现在的脑袋就如同浆糊一样，不能思考太多。
”不过，他倒是树立了一个爱护你这个儿媳的好公公形象。“
”他应当是把宝押在我的身上了。“
”什么意思？“
”我现在是纳兰家的少夫人，你说，是什么意思？“
”他居然打这个主意？“顾诚停下，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表姐，对于自己听到的信息，反应大过了刚刚在审案时候的所有时候。
”我希望只是我猜错了。“
这句话一说完，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唉，怎么突然就不说话了？”卢蕊笑起来，打破了僵局：“放心吧，如果他真的把宝全部压在了我的身上，那么我在纳兰家一定不会受到任何的伤害，而且地位稳固。”
顾诚看了她一眼，也笑起来：“这听起来好像不是什么坏事啊。”
“对啊，不但不坏，还带来许多好处呢，行了，别不开心了，留意些小寒和慧珠的动静吧。”
”嗯，你的行李我已经吩咐人回去小玉轩拿了，现在应当已经在你的马车里了。“
”好，那你在宫中自己照顾好自己啊。“
”知道了，这个宫，目前为止，我能活的很好。“
两个人又絮絮叨叨说了别的事，把今日的不开心都给撂了过去，通惠门外顾诚看着卢蕊上了马车，安稳向前驶去，才转身回来，却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皇上。
“皇上什么时候到这儿的？”
“很久了。”
“一直在这儿等着？”
“是。”
“你要知道，她是纳兰家的女子。”
“在朕的眼里，她是一个独立人，不是卢家的，不是纳兰家的，不是顾家的，不是爱新觉罗家的。不过，我想让她成为爱新觉罗家的。”
最后几个字听的顾诚心头一跳：”皇上，希望你能考虑周全，爱一个人，不是占有，而是看着她能快乐。“
”我以前一直也是这样认为的，我知道她爱的是容若，不管这个男子给过她多少伤害，她都能抑制自己的天性而选择原谅他，继续陪在他的身边，可是，看着这样的她，我不忍，也不值得。她不但失去了快乐的，也失去了自己。“
”爱情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不管这样的生活她是否快乐，都是她自己的选择，皇上不能干涉她的意志帮她选择，更何况难道皇上觉得她成为了爱新觉罗家的人了就会变得快乐么？莫要忘了，今日审的案子。”
“表姐虽然聪慧，但也纯良，她即便逃得过最初的圈套，也躲不过后面的。而皇上你也最终要在一些权势下做出妥协与让步，表姐没有那么深厚的背景给她以支撑，且表姐喜欢一生一世一双人，即便慧珠用计谋把这个破坏了，但也并不糟糕。皇上，你后宫佳丽三千”
“若是可以，一个后宫算的什么？不要也罢，弱水三千，一要一瓢。“
顾诚笑着摇了摇头：‘皇上，莫要说气话，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后宫权势盘桓，交错不乱，这都是你的苦心经营，后宫里有前朝，前朝里有后宫。表姐不是一个有大志的人，她不想要成为第二个独孤皇后，只愿守在心爱的人身边，不管这个心爱之人待她如何，她只愿待他如一。“
”她的生活里已经有太多的苦难，很多肮脏的事都一一为难着她，她不愿去看，但也勇于面对，虽然矛盾，但她愿意在泥浆里开出洁白的花来，再艰难也有她的骄傲和快乐，难道皇上想要抹杀么？”
玄烨没有说话了，看了一眼自己这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还比他小的姑姑，圆圆的脸蛋，温和的对他笑着。
“诚玉在此替表姐对皇上的抬爱说一声谢谢，希望皇上莫要搅动池水，被有心人利用。”
此刻在摇晃马车中的卢蕊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拿出来讨论许久了。
”姑娘，要不要休息一下？“朗月看自己姑娘打了许多次的呵欠之后，忍不住问道。
卢蕊摇了摇头：”没事，过一会儿就到了。“她怕待会一觉醒来头脑不清醒啊。
“快到了。”不知道又晃悠了多久，禾香在一旁提醒道
卢蕊掀开车窗帘子，伸头看去，纳兰府门前的灯笼高高悬挂，在寒冷的夜晚渗透出丝丝温暖的意味。她看着门外站着一个人，正翘首以盼，是容若。
她放了帘子，收回头来，嘴角不自觉的扬起，身上的疲累一扫而光，一种慢慢氤氲的温情渐渐包裹着她。
”阿玛？今日。。。的案子什么结果？”容若看见下了马车的纳兰明珠，立马开口问道。
“慧珠已经不是我们家的女子了，以后莫要再这般打探，注意你的言辞。”
卢蕊一只脚已经踩在了地上，郎月禾香下车后，她听到了那一声迫不及待的问句，心中那点温存一下就不见了。
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颜色，告诉自己，不是早该习惯了么？不过是每次都恰好自作多情了而已，也不该全是他的错。
“阿玛，你？”
“你别忘了，这次为什么会审案，人证物证皆全，没有什么可以转圜的余地。“纳兰明珠似不想多说不过又补了一句‘好好照看蕊儿’就进去了。
“蕊儿，阿玛说的可都是真的？”
“是真的，顺便告诉你，慧答应被降和被除名的时候，我没有求情。”她已经完全的下了马车，在容若问出那一句话的时候，没有任何言语表情的一并说了。
她想知道他会有何态度。
第一百四十二章
容若听着这话，瞪着她，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最后也不过是满不在乎的冷漠，他忽然笑了：“你没有做错，本就是她伤害了你，你说得对，她不善良了，已经不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单纯的小女孩了。”
说着，就失魂落魄的往回走，还差点跌在门槛上。
看着他这样，卢蕊摇了摇头，心中微微难过，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他，一个自己爱了许久，牵挂了许久的人，突然有一天变得自己一点都不认识了，该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她有些恼恨，受伤害的明明是自己，为何他为之悲伤难过的却是伤害自己的那个女子？
她跟了上去，在小花园的时候，他停下了，坐在了石凳上，卢蕊向朗月他们摇了摇头，郎月懂得，把手里的白琉璃四美灯递给了姑娘，和着禾香一起先回了桃蓁园。
卢蕊手里提着朗月给她的那盏宫灯，有些重，她轻轻的放在了桌子上，在容若身边最近的一个石凳上坐下了。
”很难过？“
“嗯。”
“为什么？”
“我曾经许诺过她，若是她有危险，我会救她，在这个世界上，我不会抛弃她。不论何时，都不会，但是，我食言了，其实我的力量微不足道，根本就不能保护她，也不能保护你。你遭受袭击了，我没有在你的身边，她遭受不公了，我也不在她的身边。”
听到他说她遇袭了他不能保护她，卢蕊心中总算恢复了一些光亮。
“在这个世上，每一个人的命运都是自己掌控的，她的是，你的是，我的也是，没有谁能守护一个人一辈子，就连我们这样的夫妻也不可能。”
容若转头看她。
”这原本就是千古谜题，东坡先生那么潇洒的一个人，也会被此困扰，’人有悲欢离合月有盈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他乐观，‘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我们也该乐观，能长久就长久，不能长久也不必懊悔。每个人的精力权势都是有限的，即便如帝王，他们也不能求得长生不老，秦始皇依然要归于尘土。”
“你只是一个一等侍卫，你的职责是保卫皇宫安全。你是一个儿子，要孝顺于父母。你是一个多才词人诗人，你可以创文广流传。你是一个父亲，要做好榜样，言传身教。你是一个丈夫，应当为妻子遮风挡雨。“
”不论过去，不论未来，不论才情，不论权势，你也是一个真实的纳兰成德，纳兰容若。同理，我是纳兰卢蕊，也可以只是卢蕊。我受到了伤害，我不祈求安慰，也不想寻机报复，但我也做不到以德报怨，若是如此，我又该拿什么报德？”
“你莫要怪我不留她生存空间，我只是顺其自然，不论结果如何，都是她咎由自取。你可以伤心难过她非你认识之人，你可以伤心难过你无能为力，但你不能因为这些而不看清事实本质。容若，我知你是一个心性纯良的人，只是有的时候，你过于沉湎于过去，不能展望未来，亦不珍惜现在。我晓得你懊恼不能救她出来，也不能改变她的命运，但你可以力所能及的做些你能做的事情，我不会阻拦，也不会劝告，只希望你能正视事实。”
“你原本说你爱我，我以为你说的是你爱的是一个影子，你说不是，我就信你爱的是我。现在我才明白，你只是爱上了一个过去的她和现在的我的结合。“
”容若，我很累了，不管是身体，还是心，都已经疲惫不堪，今晚与你说的这些话，不会有第二次，我希望你能够正正经经的待我们的感情。上次说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说了喜欢我才也说喜欢的，而是感于肺腑。“
”上次你选择了她，这次，我希望你能选择我，在以后的以后都不要有这些选择，若是出现了，希望，我心不伤，她生不亏，你亦不悔。“
卢蕊说完以后，觉着眼前一片模糊，她哭了！
眼泪划过脸庞的时候，她以为这是错觉，她不晓得一直以来都哭不出来的眼睛，这次为何就这般的没有出息，泪水就如同决了堤的洪水，不管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她觉着有些可笑，怎么会就哭了呢？明明是正正经经的讲着道理啊，为什么就哭了？幸而现在是天黑，四周只有一盏宫灯，她把宫灯从桌子上移到了地上，如此脚边明亮，脸颊的灯就模糊了。
容若却早已经看见了她脸上那晶莹的泪水，在柔和的光下，显得她半明半暗的脸庞有一种朦胧的凄美，他的心一阵紧缩，蹲下来，手抚着她的脸颊：”蕊儿，我喜欢你，不是说说而已，只是，我觉得，我的心像是被切成了两份，给了她一份，也给你了你一份。”
“这次的事情，我担忧你收到伤害，恼恨她的行为，但我亦害怕她有闪失。我不是爱上了你们的结合，是不知该如何选择，我也不希望再有这样的选择，因为不论何种，我都觉得痛苦。“
”我不该总是每一件事情都求得圆满，你说得对，人的精力有限，千里若能婵娟是个愿想，即便实现，也不该过于执着。我总是不愿意面对现实，只想活在自己畅想的世界里，这样的我，不配为人父，不配为人夫，不配为人子，不配为人臣。”
“我也应当正视，留在我心底的是以前的慧珠，因为没有在一起而遗憾的慧珠。而不是现在这个早已经迷失自己，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的慧珠。”
“蕊儿，你，是我的现在，亦将是我的未来。“
容若的手指一遍一遍的帮她揩拭决堤的泪水，他的话语也一一传入耳朵：“我说这些话并不要你改变你自己，只是希望你能找到适合自己的路，走出另外一片天地。”
“我想明日辞去侍卫一职，进翰林院。你觉着如何？”
“你若觉着这样你能过得更自在，自然是好的，只是，一等侍卫不是那么好辞的，曹寅办理交接也都半年呢。”
“没关系，有你的支持，再慢也该立手去做。“
卢蕊突然笑了：”突然觉得自己好傻，如此的患得患失，疑窦颇多。“
”不，傻得是我，你一直都很清醒。是我的错，才会让你如此不安，以后不会了。若没有你，我认不清路途，也无勇气走下去。“
”那好，我陪你走。“
”那说了，一辈子。“
容若伸出手去，想要一个形式上的盖章，卢蕊却犹豫了，愣在了原地。
”怎么了？不愿意么？“
”怎么会？“她伸出手，配合的盖了章，心中却有些不安，她摸了摸左手的那串手链，这个时间计时到底代表了什么？
第一百四十三章
卢蕊坐在窗下看书，回纳兰府已经两日，这两日她不是去满福堂，就是在看账本，在小玉轩的时候，她也跟着顾诚学了些生意上看账本的门道，这与家中的账本上，其实有异曲同工之妙。
“姑娘，府尹那边传过来的信？”
“打开看看说了什么。”她没有从手里的账本上抬头。
朗月打开，粗略读了一遍：”尚之信想见姑娘。“
”不见。“
”可是姑娘，我们不就是等着这次见面么？“
”第一，我现在刚回来，很多事情都没处理好，不方便。第二，他相见就见？我又不是他的仆从。第三，时机不成熟，让他再煎熬一阵子再说，何况他快出狱了，而哥哥的第三审却在下一个月，时间完全来得及。“
朗月点了点头：”姑娘说的是，我们又不是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人，况且他前段时间那么羞辱姑娘。“
卢蕊笑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手里的账本她已经看了一天了，昨儿个下午她就在看，现在依旧再看，这是康熙六年的账本，里面不同于前面看得，里面的收入突然就多了一万两的银子，一个当时还是个一等侍卫的阿玛，即便加上那年五谷丰登，收租很好也不可能一下子涨这么多。
”朗月，去，给我拿康熙七年和八年的账本。“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九年的也给我吧。“
姑娘突然变得严肃了，她赶忙放了手里的信，到书桌上找出了姑娘说的账本来递了过去。
卢蕊接过，开始翻了起来，两个时辰过去以后，她才抬起酸疼的脖子来。
”姑娘，发现什么了？“看着脸色不太好的姑娘，朗月有些担心。
”这两天，对于慧珠脱离纳兰家，外面都是怎么说的？“
这话题，怎么突然转到这个上头来了，她有些懵，但还是回答道：”禾香对这些事情知道的多些，昨天没忍住跟我说了，大多数都觉得纳兰大人做的对，女儿不忠不孝，他已经尽力帮过，救过，为了家族的未来，断绝关系也是情有可原的，虽然也有几个不太认同，但也不好说什么，所以现在外面对纳兰大人都表示同情和理解，认为纳兰大人此举也是迫不得已，定然痛心疾首，连对着姑娘你，也是同情一片。“
卢蕊冷笑一声：”当真是一步好棋，为自己赚足了面子里子，顺带弃了拖累，当真无事一身轻啊。“说着，就把手里的账本放在了窗边，下了塌，舒展舒展了胫骨。
“如玉那边呢？”
“她知道了这个消息的时候，一直都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那也没法子，一直在后面指挥的人突然就倒了，说好的好处也一并没有了，怎么不伤心？“
朗月笑着边整理账本边说：“我瞧着若不是因为还在月中，估摸着她现在就会跑来认错了。”
“我却不这么认为？”
“为什么？姑娘？”
“她虽然是受了慧珠的指使才干出那么些糊涂事，但说到底，我才是她的正经主子，若不是早有异心，不会一点声响都没有就投敌了，她呀，看得出来，对容若还是有感情的。”
朗月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卢蕊看着也没问她，倒是先笑了，等到看她完全收拾好东西，又开始问道：“穗香最近如何了？”
“少奶奶最近情绪好多了，姨老爷那边传消息回来说这几日都能安稳的睡和吃饭了。”
“姨夫果然是个有办法的人。卢杨祖呢？我最近有些晕，都忘了问他那边的动静了。“
”听说卢老爷原本是要闹，说顾府拐走了他的侄媳妇，但是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又不闹了。“
卢蕊笑起来：“肯定是诚儿拿他的地位做了威胁，还搬出了格格的身份。”
“表姑娘当真是古灵精怪，对姑娘也好。”
“是啊。”
她觉着自己的脖子肩膀没有那么疼了以后，走到了桌子面前，磨了磨，铺了纸，提起笔来，正准备写什么，却又顿住了。
”怎么了，姑娘？“
”罢了，这件事还是先搁着吧，“笔尖滴落在宣纸上的墨迹渲染氤氲了一片，她低头看了一眼，还是落笔了一句：”一生一代一双人。“
下一句，却突然不知道该写什么了，只好真的搁了笔。
那张纸就那么的放在了桌上，容若下了班回来，看见桌上的那张纸，笑了起来，细细的收好，卷了卷，放入了他的大肚子卷筒里。
”你回来了？“他刚放好，就听得卢蕊的声音传过来：“你去哪里了？”
“哦，去额娘那里看了看，顺便问了锦绣了一些问题，你今日下值倒是早，饿了么？让厨房端饭来？”
“还没有，今儿个没多少事，我已经向皇上说了那件事了，他说要等明年了，估计明年的这个时候我就是翰林院一个普通书员了。”
“我瞧以你的才气，应当不会是只是一个普通书员，不过不管怎么样，能够做你自己喜欢的事情还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谢谢你，蕊儿。”
“能不要动不动就说谢谢么？我是你的妻子，支持你也是应该的。“
容若笑着抱着她：”好，不说。“
”曹寅最近怎么样了。“
容若有些哭笑不得：”你这时候说他不煞风景么？“
卢蕊迷茫的看着他：”有什么风景？“
”唉，他很好，昨天还跟我说要带格格去踏青。“
”是么？那我们也去吧。“
”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他们两个玩他们的，我们玩我们的，不冲突啊。“
容若还想在说些什么，就被卢蕊一个拍手决定了他们的出行：“就定在二月二，龙抬头吧，大吉大利的日子。”
距离龙抬头还有十几天的日子，在这期间，尚之信已经出狱，被尚之孝接去了驿站住着，看着进进出出的人对着尚之孝恭敬着叫着‘平南王’，对他却是没有半点尊敬，连个招呼笑脸也没有，不禁十分的恼怒，却又不敢太过发作，现在他不能随意犯事，给心怀不轨的人抓住把柄。
幸而原来那个总是被他呼来挥去的侍卫还搭理他，愿意为他跑腿，也不计较赏赐什么的，这小子有良心，他如是想到，现在他出不了城门，皇帝已经下了布告，他只能在京城范围活动，等到刺杀案过去，广东案查清，才会决定他的下一步。
”你拿着这个令牌，去城门外五十里，繁华村，找到一个叫做陈垣的人，小心点，悄悄地，不要打草惊蛇，可记住了？“
”是，小的一定完成任务。“
第一百三十四章
卢蕊已经是第三次收到尚之信要求见面的信了，她统统没看，只让朗月看了就烧掉，禾香觉着奇怪，也不好多问，少夫人决定的事情都是有理由的。
繁华村之所以叫做繁华村就是因为那村子是一个如同世外桃源的地方，每每春意浓的时候，繁花盛开，品种繁多，五彩缤纷，鲜妍异常，许多文人墨客颇有诗兴的时候就会去那里呆上一段时日，久而久之，倒是发展成了一座繁荣昌盛，来往不息的小村镇。
小侍卫因为被嘱咐过要小心低调为上，先是一路出了城门，走了大半日，又渴又累，在一处茶棚下坐着喝了几碗茶，又吃了些东西，见着茶棚里头居然有两匹马，顿时欢欣鼓舞，老板却是个死心眼，不论是买还是租，都不愿意让出马来。小侍卫十分无奈，只好觑了个空儿，趁着老板去收茶钱，丢了一块银子，解了缰绳就骑马狂奔了。
”欸，你个四楞子，干出这么个勾当来，不怕天打五雷轰么？“
”回头过两天就还你。“小侍卫已经跑出去老远了，听到身后头老板的骂骂咧咧，回道。
繁华村虽是个村，却热闹的不像样子，若不是骑着马儿跑的一颠一颠的，硌着屁股疼，他还以为这是另外一个北京城。他下得马来，一是实在路上人多，骑不了。二是他不认识谁是陈垣，也不知道路，不晓得该怎么找。三是的确是骑得累了，再骑不下去。
容若手里提着几个纸包回到桃蓁园：”蕊儿，我回来了。“
却没听着人答应他，在廊上绣帕子的清风听到声音，连忙放了手里的活计，赶上前来从容若手里接过东西，笑着说：”少夫人在练武场呢，说是一整日的看账本拨算盘珠子，有些累，想换个运动烈些的，活络活络筋骨。“
”既是这样，我就去找她，这几样点心你拿盘盏装了，过一会儿回来吃，多的是给你们几个的。“
”少爷又在说笑，分明就是专门给少夫人买的，一时没有按着量，多了些，放着怕不新鲜，才说是给我们拿来分的，明知道奴婢与禾香并不喜欢这些个甜的。“
”蕊儿的口味刁，这御景楼的鲜花饼可是得她重夸赞过的，你要不吃就亏了。“
“罢了，少爷快去找少夫人吧，天已经不早了，待会就摆饭了。”
容若笑着去了，到了练武场，就看见一个瘦小的身影正背对着他，手里的银月微微泛着银光：”大夫不是说了，要好好将养，你怎么又开始拉弓了？“
卢蕊听见他的声音，回过头来，放了手里的弓箭，举着一双被护具包裹着的双手：”都戴着呢，何况都过去这么久了，也该好了，好久不动，感觉又没了准头，这么半天，也才只射了一箭在靶子上，还不是中心。“
他听着，帮她摘了手上的护具，揉了揉，又在灯下看了看，细细检查了一番，一双手除了几个手指头有些红，其他都还好，摸着她手指上那红红的地方，沉声问道：”疼吗？“
”不疼。“
”你说你那么拼命做什么？又不需要你领兵打仗，让你练这个不过是让你练着顽的，不过是个兴趣。这才刚好没多久，伤经动骨一百天，你不知道吗？“
“那里就这么严重了，不过都是小伤。”
“还只是小伤呢，差点你手就废了！“容若看她浑不在意的模样，不由得有些生气。
卢蕊察觉了他语气里的不善，闭着嘴不说话了，被骂了，她不但没有事生气，反而有些甜蜜，半响才嘟囔道：“好了，我知道了，只是想练好一点。我唯一会的能保护自己，保护别人的技能就这么一个，下次要是再遇见了，就不会出现那晚那么惊心动魄的事情了。”
容若听着，心头便有些愧疚，他要是早点出现在她的身边，也不至于她没有戴护具就强行拉弓搭箭而伤了手腕了，他抓着那细小的手腕，正碰着一阵冰凉而温热的东西，低头一看，一串翠绿而奇怪的手链：”你还没有告诉我这手链是哪里来的？你要是喜欢这种，我去让人做一对新的给你，你这个着实有些不好看。“
他转动着那链子，总觉着和上次看的有些不一样，一种奇异的感觉突然堵在了心头，说不出来的闷。
卢蕊慌忙抽搐了自己双手，用袖子把左手给盖住了：“也谈不上喜欢，只是一个高人送的，不好推却，说能保我平安，就带着了。”
“能保你平安的人是我，不是这串奇怪的链子。”
“是！是你！好了，回去吃饭吧，我有些饿了。”
看她转移话题，他也不在意：“你猜我给你带了什么？”
”什么？“
“你猜？“
”鲜花饼？“
”真没意思，你就不能多猜一会？“
”这个季节，御景楼的鲜花饼早该出来了，我都想了好久了。“
”你个小馋猫，回去先吃饭，再吃饼。“
”吃了饭就不能吃饼了。“
容若笑起来：“吃了饼就不能吃饭了。”
卢蕊有些不甘心，不再说话，心头盘算着她该怎么在有限的胃里安排出空间来。
”还有两日就是龙抬头了，你想去哪儿？“
“诚儿没有安排吗？”
“有啊，说是去繁华村。”
“就是那个在普陀寺山脚下隔了一条小溪再往南走些路的那个村子？”
“是。”
“那就听诚儿的，原本我也想去那里来着，上次在山顶上看着很是好看呢。”
容若其实很想劝她改个地方，不要凑在一起，他想就带着她一个，没奈何平日里一向聪慧机敏的女子这几日却不知道是怎么了，一定要跟着另外一对人走，他也不好阻拦，只好答应。
龙抬头的日子，每一个人都起了一个大早，原本卢蕊想着也带上朗月她们，后来又决定还是不带了，两人两匹马，也就一天，马车辎重，跑得慢，一天估计就得变成两天。
城内不能骑马，两个人只好牵着马儿走，穿过早起的人群，终于出的城门，顾诚和曹寅已经等着了，还有一个青黛，却没见着胭脂。
“快些吧，趁着现在清爽也才吃饱喝足，多跑点路。”顾诚是一脸的兴奋，迫不及待的样子。
“你怎么出宫的？”
“偷偷溜出来的。”
卢蕊笑了：”怪说我没见这胭脂，原来李代桃僵了。“
”晓得还不快些，时间紧着呢，你要是跑不快，就赶紧让表姐夫载你，让墨玉回去，好好的一匹千里马碰上你这么个墨迹技术低劣的主子。“
卢蕊却没回话，一个翻身上马，鞭子一甩，冲了出去：”有本事来追我。“
容若无奈的对着曹寅和顾诚一笑，也赶马上前。
第一百三十五章 繁华村
经过一上午的尘土飞扬，几人到的一处茶坊。
“表姐，可以啊，没想到你的能骑得这般快了，若不是我比你早会几年，我都要赶不上你了。”
卢蕊笑着下马：“若我要早会几年，你现在估计已经跟丢了。”
”你倒是谦虚些。“曹寅也回道。
”蕊儿高兴怎么说就怎么说，且他们两姐妹说话，你插什么嘴？“容若也凑了一个趣。
顾诚挽着表姐的手，笑着向茶坊走去：“小二，来一壶茶，再来几个饼。”
“欸，少点些饼，我带了一些。容若去御景楼买的。”
顾诚没理她说的话，今日龙抬头，出外游玩的人甚多，小小的茶坊竟然也满满当当，差点落不下脚，好在一桌人已经喝完，刚起身就被曹寅看见立马占了座，旁人看他衣着不凡，晓得身份定然也不同凡响，也没敢与他争抢，纷纷端着自己的那碗茶或站或蹲的在茶坊外头喝着。
小二已经忙的脚不沾地，老板收钱之余也要端茶送水。
“老板，我们的马儿也烦请照看一会儿。”容若开了口。
那老板看见他们的马，顿时一阵欣喜，后又唉声叹气，口里念叨着：“那个混账，居然还不回来还马来。”
“怎得，老板，你的马丢了？”顾诚听着他的嘟囔，好奇的开口问道。
“别提了，两天前，一个看着文弱书生打扮的问我借马，我不借，他便直直的抢了我的马儿去，还说过两日就还回来，现在都还不见影子。”
“估摸着今儿个下午他就回来了，老板，莫要着急，他往哪里去？我们若是碰着，帮你说一说？”
“说是繁华村，几位，我瞧着你们打扮也是不俗，顶也是往那里去游玩的，这繁华村啊今儿个估计得是人头攒动，你们注意别被人趁机摸了鱼。”
卢蕊笑着回到：”谢谢老板的提醒，我们晓得了。“
这时，正好有人喊添茶，小二正忙着，没有答应，那老板只好亲自去了。
顾诚和表姐对视一眼，心领神会。
繁华村果真是村如其名，繁华似锦，村子外头桃花没开，全是些骨朵儿，却半分不影响它的美丽。树下是一溜排的简易剃头铺子，‘正月不剃头，剃头死舅舅’的吆喝此起彼伏，个个摊位都排着不长不短的队，老的少的，男的女的，说说笑笑，好一幅人间景色。
”这听着有趣，只是可怜了舅舅无辜被牵连，若是哪个忘性大的人，他家舅舅可就倒了霉了。“容若这番话不过是说玩笑话，一路都有些兴奋的顾诚这次却没有笑，卢蕊也只是看了看他，原本也要说笑一两句的曹寅觉着气氛不对，即刻闭了嘴。
”这是怎么了？不是到了么？反而一个两个的没了精神头，若实在累得慌，我们也不需着急，在这儿歇上一两日再说。“曹寅打着圆场，看了村外正忙得七荤八素的剃头铺子一眼。
容若不明白此刻的沉默是怎么回事，只能是想着一路骑马只怕是累了，闷头和青黛一起把五匹马赶在一处村外临时马棚下，领了对牌，交了草料钱，回到他们身边：“走，进去吧。”
繁华村街市摩肩接踵，一个紧贴着一个，他们一行四人被推搡的几乎脱了队，曹寅紧紧的抱着顾诚，容若也护着卢蕊，被撞着东倒西歪，偏偏又如不倒翁。
”你瞧瞧，这哪里是来看景的？分明就是来当人肉团子拿来捏搓的。“
”平生在府里习惯了，出行都有人护着，多这么一份体验也好，也粘粘烟火气。“
”表姐说的对，表姐夫你也忒娇气了些。“躲在曹寅怀里的顾诚似乎恢复了活力，开口说道。
”格格你要是有本事，也出来自己挤一挤，别躲在别人的庇护下说这些腰腿不疼的话来。“
”你要是敢放了表姐让她一个在外头挤，我就敢出来，怎么样，要比比么？“
跟在身后头，半点没离了身的青黛笑起来。
容若有些头疼，一个蕊儿便时常怼得他有些郁闷，更添了一个格格来，不管出于私人身份还是公家身份，他都得罪不起她来，偏偏她也伶牙俐齿，专门找他命门来，甚是觉得自己堂堂七尺男儿，败在一个女子手下已是不堪，还没回过神来又摔倒在另外一个女子脚下，抬头一望，竟还是同一地方。
他看了眼幸灾乐祸，想笑却一直憋着的曹寅：“你也别得意，好好护着怀里的人吧，有个什么闪失，我也不会同情你的。”
“快走吧，我瞧见前方有处空地，去哪里歇歇。”卢蕊听着他们的拌嘴，觉着甚是孩子气，不由得摇了摇头，说道。
几人终于到了卢蕊说的那一处小小的空地，大口大口的吸着气，从来没一刻觉着空气是这般的好闻与清新。等到终于缓过劲来，四处张望了一番，才发现正是一处一个小小分歧口，左右两条路。
今日天气甚好，太阳高悬，没有半分毒辣，照在人的身上，暖融融的，春乏秋困，一个大半上午的赶路加上刚刚的拥挤不堪，闻着随风而来的花香，顿时觉着眼皮深沉，隐隐有要睡去的趋势。
“两条路，怎么走？选哪条啊？”
“五个人，分两队，一队择一条，看能走到哪里，一个时辰后回到这里来，正好就回去吧。”卢蕊提议道。
“不会太赶么？”曹寅问道
“是有些赶，没有想到这村子比我想象的要远些，所以多走了一个时辰的路，赶也没法子，和府里说好一日的，若是住一夜，恐府中担心。”容若也是无奈，说道。
“你以为明珠大人和你一样的么？他见多识广，定然知道一日是赶不回的，夫人要是担心，也会相信自己的丈夫不会骗她。”
”我一个偷偷跑出宫的人都没说话，表姐夫你还在这儿说什么？快行动吧，再说下去可就真的什么都来不及了。“顾诚不耐烦的开了口：”我和表姐一个队，青黛跟着，往左，先走了，一个时辰后这里见。“
两个男子还没回过神，三个女子就早已经迈开腿往左边行了几步了，曹寅还想说些什么就被站在一旁的容若拉着往右去了。
”他应当不在这儿了吧。“走出去老远了，卢蕊突然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问来。
”应该还在，老板给了我们七个饼，减去两天，还有五日，尚之信不过是在赌。那男子不一定找得到陈垣，即便找得到，陈垣也不一定会答应他的条件。“
第一百三十六章 讨水喝
卢蕊笑起来：“这么说，你知道陈垣在那里了？”
“并不是，不过是碰碰运气，七个饼，三四分，老板放在我面前的是装三个的那一个，应当在左。”
“原来是这样，我说我怎么只得了一个有人已经到了村子的消息，怎么走，怎么找人，大概有几日的争取都没弄懂，你的暗号设计的很有意思。”
“你瞧那老板的年纪也应当知道不是我的人。”
“姨夫的？”
“嗯，我不过是借着用一用。”
“早晚是你的。”
顾诚点了点头：“也是你的。”
过了一会儿，她又开口了：“表姐夫那边，你没说，他要是以后知道了会不会说你什么？”
“你不是也没有跟曹寅说？”
“不一样，我们几个，就他一人是满人，你听听他在村子外头说的那句话。“
”他不晓得也是正常，要不是因为你在我身边，经常讲些江湖上的事，我也不会晓得那句吆喝是那么个意思。“
死舅舅，思旧！清朝发式与前朝不同，男子大半个脑袋，就一溜小揪辫子，剩下的都剃了。看着是对清文化的尊从，不过是隐藏了另一面的心思。
“表姐，你要小心，皇上那边有些情况不妙，慧珠已经废人一个。”
卢蕊叹了一口气：“早晓得我们就应该帮她一把。”
“不帮就是怕她在背后放冷箭，没有那么多精力躲，那点子的用途都给她折腾着不见了。”
“这个也不新鲜，哪次不是？”
繁华村说是村，就应当有村的样子，两条路通往的就是村子里的田地屋舍，刚刚他们穿过的那些市集就是村子里货物交易的地方，今天的日子，农家不摆弄田地，妇人不做女红活计，便都往市集去看热闹，有戏台子搭了台子演龙王戏剧，有捏唐人的说着段子故事哄小孩，有杂耍的喝五三六，各种平日里没有的吃食摆上台面，吸引来来往往的人。
那边喧嚣热闹，她们脚下的土地却安静的出奇，身后传来的声响仿佛来自于另一个世界，人都是喜欢热闹的。
”若是陈垣也去凑了热闹怎么办？“
”全当是碰运气，不着急，那男子还在这个村子里。“顾诚说道。
”表姑娘，刚刚奴婢去马棚的时候看见了老板的马。“青黛也帮着说了一句，不过是为了更让人信服。
卢蕊点了点头，没有在说话，行路间也不忘赏四周景色，脚边有一丛一丛的两叶六瓣花，白而纤长的花瓣，中心是绿绿的蕊茎，在这样的日子里繁盛的开着，倒像是欢迎节日，等候归人。
不远处的房舍已经慢慢有显现，有紧挨着的，像是好友不分离的模样，也有大大咧咧的，独占一处的，但毫无列外，墙壁一片火红，在阳光的清耀下，煞是好看，多看了几眼，才发现是攀爬的一丛丛盛放的花朵，像是串珠帘一般，倾斜而下。
”倒像是我们过年时放的炮仗。“卢蕊笑着说道。
“确实很像，它也的确是叫这么个名。”
“这么美的花，真的叫炮仗花，虽然俗气，但是胜在有趣，也形象。”
再眺望出去，一片鲜黄，圆润薄软的花瓣静静侍立：“迎春也开了。”
“果真是一片世外桃源，结合今日所见，我想着那桃花源记应当不是五柳先生杜撰的。”
脚下的泥土厚实湿软，别有一番宁静的滋味，卢蕊继续说着：”其实不管是否为世外园林，只要是家，就是温暖，是归宿，我觉着那男子会白走一趟了，你瞧这儿，生机盎然，不论是人还是物，都散发着快乐的能量。”
顾诚赞同的点了点头，笑着说：”原本我们也不是担心这个，只是为了保险起见。“
”你做事很是周全，这一点很好，尚之孝能够接走尚之信也是你的嘱咐？“
”不是，是他自己，其实不管他愿不愿意，我都要让尚之信亲眼看着这一切他以为原本是自己的属于了自己从小到大最讨厌的人，不过是我还没来得及说，那人就主动做了，正好也省了麻烦。“
”若不是因为尚之孝的作用太小，不会领兵打仗，估计皇上也不必头疼，我们也不必这般麻烦了。“
”所以我觉着尚可喜是个奇怪的人，他希望自己儿子能够像尚之孝一样的性格，又希望他能有尚之信一样的能力，可惜了他自己就是个歪瓜裂枣，怨不得孩子长歪了。“
”人生难得两全啊。“
两个人说笑着谈论，一路走过，突然停在一处房舍前，这房舍与别的不同，墙壁上没有生长那灿烂夺目的炮仗，只是青砖绿瓦，简单朴素，一路行来都是那般艳丽，乍一下看着这么‘寒酸’的屋舍，一时倒觉着稀有了。
”会是这儿么？“
”不晓得，叩门看看？“
身后的青黛听着，连忙上前，用手中的剑柄轻叩屋门，接连三响之后，没人应答，等了一会儿，青黛正待还要再敲，就听得里头脚步声响，由远及近。
“谁啊？”里头一个柔柔弱弱，温婉却有些许沧桑的声音问道。
“主人家你好，我们是从京中来此游玩的，因为走了大半天，有些口渴，想讨些水喝。”
“这样啊，你们先等等。”随后脚步声又响起，慢慢减小，不过一会儿，脚步声又如初次一样，由远及近，再来一阵门栓转动的声音过后，门终于开了。
一个五十岁左右年纪的妇人，双手端着一个壶瓢，里头装着些水，上头还漂浮着几片叶子，笑着对他们说：”你们慢些喝，若是不够还有。“
没有请她们进去坐一坐的意思，卢蕊和顾诚看了一眼，青黛笑着接过，道了谢谢，把水端在格格面前：”姑娘，你先喝。“
第一百三十七章 留宿
看着端在自己面前的水瓢，顾诚突然觉着有些渴，接了过来，慢慢喝着，竟然也喝了大半，只留下一丁点的水还剩着，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把水瓢给了卢蕊：“姐姐，不好意思，我太渴了，就多喝了一些。”
那妇人看见，笑着说道：“没事的，给我吧，我去再给你们盛点。”
卢蕊却捂着肚子：“等等，大娘，我肚子有些疼，可能是今日贪吃，坏了肚子，能不能借你家恭房一用？”
那妇人有些犹豫，但看着自己面前捂着肚子，紧皱眉头的姑娘，又有些于心不忍，半天才回到：“进来吧，你们就在那儿坐着等着。”
终于能进去了，顾诚感慨还是表姐机智，连忙扶着装腔作势捂着肚子的卢蕊进了门，看见了院子里的一个竹子编制的桌子和几个凳椅。
那妇人把瓢放在了桌子上，领着卢蕊：“这位姑娘，你跟我来，我带你去。”
又转头对另外两个坐在凳子上的姑娘说道：“你们等一会儿，我把这位姑娘送去了，再回来给你们打水。”
“不必这样，我们可以自己来的。”
“别别别，你们是客人，还是我来吧，你们稍等一会儿啊。”
说着就扶着卢蕊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大娘，慢些，肚子实在有些难受，走不快。”
“好好好，慢些，哎哟，你们这些年轻小姑娘，真的是不爱惜自己身子，外面的东西哪里是能混吃的？以后就不要这样了啊。”
“谢谢大娘，以后会注意的。”对于这位风韵犹存的妇人的好意提醒，卢蕊深深感到自责抱歉与尴尬。
顾诚在院子里四处看了看，青黛已经进房了，不过一会儿就回来了。
“姑娘，没有别人，一个寝室，一个厅堂，一间书房，奴婢没敢多看，但大致看了一下她书架上的书，很多游记，医药书籍，还有几本用计之策的。寝室里床上枕头是两个。”
”嗯，待会见机行事，多和她交流交流。“
”是，奴婢明白。“
正好那妇人出来，手里端着些茶水，看着好奇打量院子的两个女孩，笑着招呼：”过来喝吧。“
“谢谢大娘，大娘你真好。”
“有什么好的，不过就是顺手帮个忙的事。”
“大娘，你一个人吗？你怎么没有去集市，多热闹啊。”
“集市都是给那些年轻孩子们玩的，我都一把老骨头了，挤不过，还是就别折腾了。”
前一个问题没回答，看来不能一次性问太多，也不晓得是她忘了还是故意不谈。
“大娘，你看着就还很年轻，哪里老了？”
“小姑娘真会说话。”
顾诚笑起来：“大娘，你们这里还有什么好玩的吗？”
“小小村子，哪里有什么好玩的？也就这几个月花开时节，你们来看看花也就可以了，别的都没什么。”
“一路走过来，我倒真的瞧着许多花呢，真好看。”
“要是喜欢，我可以多给你些种子和小树苗。”
“可是大娘，我没在你院子里看见花草呀。”
“哦，都种在我们的地里了，没在这儿，我相公不喜欢这些话里呼哨的东西。”那妇人笑着说，半分也没有遮掩。
看来只是忘了，顾诚觉着自己着实有些疑神疑鬼。她原本还想问怎么没有看见你相公，可好歹自己是女子，那是一个不相干的男子，即便是长者，问了也难免奇怪，便罢了。
“大娘这几日一定很忙吧，肯定不只有我们来叨扰要水喝的。”
“还好，也就昨日来了一个读书人，还和我相公多聊了几句，然后就走了。”
卢蕊出来的时候，桌上的茶水还剩一半，只听顾诚说：“大娘，今天我的哥哥在集市上看热闹，没跟过来，明儿个我带着他们来向大娘买点树苗可好？”
“用不着买，我送你们几颗就是了，又不值什么钱。”
“要的要的，京城大多花草都是来源你们村子呢，他们是买的，我也该出钱买才是，要不然我就不能要了。”
回到小分岔口的时候，刚刚好一个时辰过去，容若曹寅已经站在原地等了很久，双双背着手，嘴角含笑的看着她们由远及近的走来。
“给，送你的。”曹寅伸出背在身后的手来，一束扎好的花递到了顾诚面前，她开心的接过。
卢蕊好奇的看着容若，好像是在说，别藏了，要给就赶紧的吧。
容若好笑的伸出手来，竟是一个花环给她戴在了头上，因为发饰的原因，不太好戴上去，但终究也没辜负这个大大的花环：”我请教了一个老爷爷，他教我编的。“
顾诚有些不乐意：“怎得你也不学学？”
“格格误会了，他也是诚意学了的，只是没学会。”
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曹寅宁愿说他没有尝试，也不愿意让人知道他笨而不手巧的，此刻听了容若的话，挪了话题：“回去么？”
“不了，留一晚罢，明日要去买花，跟一个大娘说好了的。”
容若看向了卢蕊，眼神询问，见她没有说话，也就只好依了。
客栈有空房的早已经所剩无几，幸好顾诚早有安排，才得了三间空房，顾诚青黛一间，曹寅一间，卢蕊容若一间。
“你先歇着，我去送信。”
容若封好了信，站起来对着还在铺床的卢蕊说着，今晚不归，总是要和家里说一声的。
“嗯。”她没有回头，依然专心的弄着，容若笑起来，拿着信出去了。
青黛在一处面摊贩儿看见了那个书生，他正神情专注的吃着面条，丝毫没有察觉有人正看着他似的，一大碗的面条在他风卷残云般的扫荡之下，丁点不剩。
“老板，三个铜板放在这儿啦。”说着就站了起来，走了。
卢蕊已经铺好了床，正坐在窗边看书，容若送信已经去了半个时辰了，还没有回来，这小村子不大，市集到村外，即便拥挤不堪，来来回回也就两刻钟，怎么会这么久？
她有些烦躁，也没看进去书里头到底讲了什么，突然她听到身后门开合的吱呀声，她笑着回头：”你回来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大叔
第二日，一行五人，在小小的田间小路行走，倒显得有些声势浩大，早起的农家看见他们，好奇却友善的打着招呼。
卢蕊走在最前头，容若却在最后头，像是夫妻一对，一个打前阵一个断后似的，中间依次跟着顾诚，曹寅，青黛。
三人察觉这两人气氛不对，好几次准备暖场，都没用，只好一路沉默前行，早起晨露，迷蒙遮掩，整个村庄如同蒙了面纱的姑娘，羞羞答答的。
依旧是昨日的门前，青黛毫不犹豫的敲了门，这次多敲了三下才听的里面的答应声：”来了来了，稍等一下，谁呀，这么一大早。“
门吱呀一声开了的时候，那妇人有些惊讶，笑起来：”你们几个孩子也真的忒心急了些，这么一大早的就来买树苗了。“
卢蕊笑着：“大娘，这么早来叨扰你着实不好意思，只是哥哥们还有事情要做，就想着早点来，买了花苗，下午就好回去了。”
那妇人听了，看了一眼后面的两个男子，看他们的穿着气度，笑得不是个平常人，笑着把门开的更大一些：“进来吧，先坐一会儿，等等就来啊。”
“大娘你忙，不用管我们。”
卢蕊坐在竹凳上，手里把玩着锦帕，顾诚曹寅也坐了两个。青黛站在自家姑娘身后，容若却倚在门角，没有再往里多走一步。
屋里一片细细碎碎零落的声响，不过一会儿，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子走出来，一身棉麻布衣裳，干干净净的穿在身上，头发辫子搭在脖子上，不知是不是因为刚起的原因，脸上还有一片潮红没有散去，但精神看着却很好，看着坐在院子里的人，眯着眼打量了一会。
坐着的人站起来问好，容若也站直了身子。
“来买花儿？”
“是啊，大叔。”
“我们院子里都没什么花，为什么找我们买？家家户户都有现成的，你们不应该找我们。”
卢蕊笑着：“到手的生意大叔不做么？”
“不是不做，只是不明白。”
“没什么不明白的，大娘心好，我们相信心好的人，种出的花草也定然是好的，大叔不该忽视了大娘的用心。”
那男子一愣，随即笑起来：“哈哈哈，被你这么一说，不知道的倒是以为我欺负了我家娘子了。”
听闻此话，身后的人只有一个曹寅笑了。其余皆不动静。
“你们到底什么人？”那男子神色却突然一凝，手中一根削尖木棍直冲卢蕊咽喉而来，她一惊，迅速往后退，那男子没有再向前，木棍就这么平举在空中。
容若在那男子出手的一刹那，就已经快步到了卢蕊身边，还没来得及拉她，女子却已经脱离了危险，伸出去的手只好放下，但也并没有放松全身。
“怎么了这是？”那妇人走出来，问道。
“没什么，不过和这几个小孩儿玩玩。”
那男子见自己妻子出来，便放了手里的木棍，转头温柔笑着对她说道。
那妇人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把上端着的一些吃食放在桌子上，想着对卢蕊等人说道：“你们这么一早过来肯定还没有吃饭吧，别客气，锅里还有，要是不够，我再给你们盛去。”说完，转头拉着那男子进了屋。
“什么情况？”曹寅在原地还没有反应过来，弱弱的问了一句站在他身边的顾诚，可是却没有得到回应。
卢蕊转头想要问询一下顾诚对此事的看法，迎头看见的却是容若那些许恼怒失望的眼睛，昨晚他送信回来就是这般。她看了他一眼，就走到另外一处。
这个男子能够丝毫不掩饰的直接揭露自己的身份，那么，定然是那‘书生’已经和他谈到了点子上，陈垣应该很爱他的妻子，他看向她的眼神里包含深情，被抓包的时候，还有一点小孩子犯错被抓的不好意思与愧疚，被妻子拉走的时候，没有一丝反抗，顺着就走了，脸色也没有什么不好看。她呼出了一口气，觉着待会买了花应该就能回去了。
正思考间，一张薄饼出现在她的眼前，她向上看去，正是容若。
“吃点东西吧，这么瘦，又起得这么早，不吃怎么行？”
她默默接过，咬了一口。等到他们把桌子上的早膳解决完毕后，那一对夫妻终于出来。
“真是对不住，我家相公平时就是喜欢弄些棍棒什么的来玩玩，今儿个也是一时起的太早，脑袋一时发懵，竟然不说一声就想来找你们切磋，也不问问你们会不会，我代我家相公给你们道个歉啊。”
卢蕊看了一眼站在妇人身边，没有说话的陈垣，笑了起来：”没事的大娘，若真的要说对不起，也应该是我们才对，这么早就来找你们，还吵得大叔睡觉。“
几个人轮番的你谦我让，相互道歉之后，总算是可以上山去挖树苗了。
妇人走在前头为他们带路，一路行，一路走，一路介绍。
”这是迎春，现在已经开了，很好养活，你们要是喜欢，我给你们挖两株，这是老鸦瓣，喜欢这种么？别看着好看，但是它的茎有毒，挖的时候要格外小心，而且不太好养，北京城的气候其实不适合它的生长，我们能养活也全靠运气，你们要是感兴趣，可以先学习学习。还有茉莉，还没开呢，到时候开了是很好看得，掉了把它晒干，拿来泡茶，拿来做香囊等等都是可以的。还有这个，牡丹花，你们富贵人家应当有很多这样的花，我们种的都是寻常的品种，估计上不得你们的台面，但是。。。。“
那妇人说一句，几个人就接一句，气氛倒是和和睦睦。
顾诚在许多的品种里，选了水仙，迎春，茉莉，本来还想要老鸦瓣，后来又放弃了，准备多学习了在要，这些花她是打算自个养，不假手于人，所以格外认真，卢蕊看着她这般认真，就也选了几株茉莉。
陈垣眼神温柔的看着自己的娘子详细的给顾诚讲者每一株花应该怎么养，有什么用途，平日里该注意什么。
”你娘子是一个很好的人，现在的生活，你还满意么？“
不知何时，那个被他用木棍指着的女子来到了他的身边，轻声问道，他笑了笑：”自然是满意的。“
”昨日有个教书先生来向你讨教问题？“
”我又没有孩子，要教书先生做什么？“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不晓得你是什么人，为何要来找我，也不想要知道那个人与你们有什么干系，我只想安安静静的过日子。“
卢蕊笑起来：“你的生活，的确安静，但是若有人不要你安静呢？”
陈垣看了她一眼：“我便与他势不两立，以命相搏。”
“没有那么严重，你只要不松口，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树欲静风不止啊，不是你说得么？”
卢蕊一愣：“知道芦苇么？”
第一百三十九章 劫持
“当年若能做芦苇，今日也不必如此。”
“孙将军是一个英雄，我敬重他。”卢蕊突然没了笑容，看向了远处。
卢蕊口中的孙将军就是前朝名将孙承宗，当年城破被擒，宁死不降，几十余口人皆亡。陈家是跟在孙承宗身边的一个幕僚，她不晓得为何主子一家无一幸免，独独他们能够逃得生天。
陈垣惊诧的回看着身边的女子：“好大的胆子，你说这话，不怕落头么？”
“此话我只与你说过，若我要落头，也该你先。陈老先生，我晓得你不是一个平凡的人，当初你的父亲跟了孙将军，同他出生入死，如今你看着这满清繁荣，心中何感？“
男子没有说话，只是沉默不语，定定的看着依然专心于花草的娘子，又看了看四周劳作的人，许久，终于开口：”天下大势，改朝换代，非人所能改，我一介贫民，没什么想法。“
”昨日龙抬头，先生去理发了么？“
陈垣笑起来：”不过是口舌之快，区区几十人，难道当年熊熊入关的精锐如今还怕么？“
”他们自然不怕，我是为你着想。“
”那就大可不必。“
这话说完，两人在没有其他言语，顾诚那边已经完毕，那妇人看了看天，笑着说：”你们要是不着急，不嫌弃的话中午在我们那里吃个饭吧，我让我家相公给你们找个小车把这些都给你装起来，你们路上也方便。“
”如此就谢谢大娘的好意了。“
几人说说笑笑，青黛在厨房里给大娘打下手，前前后后的忙碌着，不远处，鸡犬相闻，微起的风吹来，带来阵阵芳香，四周不远处，烟雾缭绕，那是人间火气的炊烟。
”开饭了，快吃饭吧。“大娘笑着端出还冒着热气的饭菜，笑嘻嘻的说着。
青黛也端了一大盘子的菜上桌：”厨房里还有，今儿个大娘做了好多呢。姑娘，你要是觉着好吃，回去了我做给你吃，大娘手把手的教了我呢。“
说着就又往厨房而去，大娘已经笑着端上来另外一盘菜了。卢蕊几人也帮忙端菜清碗洗筷上桌，七人围坐在一张大圆桌子上，气氛和乐融融，卢蕊有一刻的恍惚，这样的生活，简单而幸福。
然而这样的幸福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他们就纷纷醉倒在桌子上，虽然他们并没有喝多少酒。
昏黄的灯光摇曳，高高的蜡烛此刻也燃烧的有些短了，卢蕊醒过来的时候，第一眼见着的是容若那张担忧的脸，随后又看清了围在她身边的顾诚青黛曹寅。
她觉着脖子肩膀有些酸胀，想要动一动，却只觉得身子被束缚了一样。她低头一看，自己被五花大绑的，身边的人也都是一样的情形。
一下，心猛地下沉，青黛默默的低着头，不怎么说话，她晓得她是在自责，其实这怪不了她，陈垣一个军中长大的孩子，能被孙承宗另眼相看用的人，又哪里是那般简单的？
虎父无犬子，这话不是虚的，即便陈垣早已经掩藏了自己的锋芒，化为了一介普通花农。
青黛虽然行走江湖，一身武艺，但是心思纯良，他们有意害他们，哪里又防的住？
她叹了一口气，眉头一皱，思虑着下一步该怎么逃出去。
正想着，就见门被打开，那大娘鬼鬼祟祟的进来，看到一屋子呆着仇敌似的眼光看着她，心头一跳：“别紧张，我是来救你们的。“
说着就跑过来解绳子，等到所有人的绳子解开，卢蕊却没动，冷冷的看着一脸慌张的妇人脸上：”陈垣现在何处？“
“他出去了，我也不知道，姑娘，你别恨他，他也是不得已。”
“他原本想要拿我们做什么？”
“没想做什么，只是让你们先别出去。”
“他这么跟你说的？”
那妇人脸色一白，随即点了点头：“是。”
正在这时，院子里有脚步声响动，那妇人有些着急：“你们快走，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那就请大娘护送我们一程。”这话说完，那妇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脖子一疼，就晕了过去。
卢蕊欣赏的看了一眼青黛，连忙站起身，曹寅帮着一起，驮着那妇人从后门出去了。
他们刚刚走出后门没有几步，那柴房前门就被人用脚踢开，随即一声爆喝：”给我追！“
夜间的田野显得静谧而优美，奔跑中，夜风扑面，竟然也并不觉得如何的冷，原本黑暗的天幕，忽然有灯火亮起，就如同草原上的星火燎原，瞬间，家家户户的灯光转瞬间，齐齐的亮了，映在黑暗的泥地上，倒是照了些明路，使得他们的奔跑不再那么跌跌撞撞，却也不再那么隐秘，全都暴露在了火光之下。
曹寅背着大娘，容若作为支撑，卢蕊携着顾诚，青黛最后。
”站住，别跑，站住。“
身后喊叫声迭起，几人跑的越发用力，眼见得就要跑到分岔口，陈垣却带着人拦在了路口。
”看你们还要往哪里走？“
”陈垣，你看看这是谁？“曹寅上前一步，向他喊道。
前方举着火把当头的男子一惊：“你快快放了我家娘子。”
“放了她，你会放过我们吗？”顾诚看着她，沉声问道。
“垣哥，怎么办？“一个络腮胡子的男子凑到陈垣耳后问道。
“陈垣，不如你放我们走，我们就把大娘还给你？如何？”卢蕊开口谈判。
”不行啊，垣哥，他们回去一定会揭发我们，到时候全村都只能玩完，不能相信他们，不能放他们走。“
陈垣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的盯着卢蕊他们一行人看，好像这样，曹寅和容若就会放他娘子回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