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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禅小九     我家相爷是精分txt下载     我家相爷是精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二章 自辱名讳

    任璟言刚下马车抬眼间竟不想四处布满了禁卫军,微微一怔,眉头皱起,陆家处决之事虽说算得上大事,但这么大的仗势未免太过了吧……

    女帝!

    女帝怎么会在这里!

    任璟言吃惊的看着林蹊身旁凤冠华袍的李玉恩。

    “住手!你们都给我住手!我爹爹才不会做出那种事情,肯定是你们搞错了!”

    歇斯底里的吼叫声一时响彻陆家府邸,随后就见禁卫军一左一右驾着陆静怡出了陆家府邸,已经没了往日千金大小姐的傲慢,满脸通红还挂着泪珠,狼狈又可怜。

    紧接着陆家的牌匾被禁卫军强行拆下,摔落在地碎成两半。

    “住手!你们都是混蛋,你们凭什么这么对我们陆家!”陆静怡绝望的嘶叫着。

    她是陆家的千金,是爹爹手中的宝贝,爹爹那样廉洁的人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她不信,绝对是有人要祸害陆家!

    陆静怡含泪抬眸扫过不远处的一抹明黄凤衣,倏地瞪大了眼,盯着凤衣的衣摆处视线慢慢的,慢慢的向上移动,精致的小脸毫无表情,眼眸微微下垂。

    是她,女帝!

    陆大人的反应并没有陆静怡那般应激,禁卫军只是站在他的左右并没有禁锢他的行动,扫过自己心疼的女儿,再抬眼向着高位上的女子望去,轻声苦笑。

    天朝终究还是要败了吗……

    苍老的脸上多出了几丝冷绝和颓然,来到那位天朝最为尊贵的女子面前,佝偻着身子,双膝跪下。

    “圣上治我死罪,臣无言可说,只是臣恳请圣上放过臣的女儿!”

    “爹爹!”陆静怡不敢置信的瞪着眼,看着卑微跪在李玉恩面前求情的陆大人,原本已经干涸的眼眸瞬间堤岸崩塌,滚烫的泪珠刷刷直往下掉。

    爹爹从未求过任何人,如今却为了她甘愿跪拜在那个女人面前求情,陆静怡咬着唇瓣,拼命的忍住喉间的呜咽抽泣,然后狠狠的看着高位的李玉恩。

    然后就在一瞬之间,陆静怡还未反应过来,眼前刀光一晃,滚烫的热血顷刻洒落在空中,浓烈的血腥味儿迸发弥漫在空气中。

    “爹爹——”

    !!!

    众人吃惊,谁也未曾料想这位前一秒还在替自己儿女求情的一位父亲,下一秒就拔过一旁禁卫军的佩剑毫不犹豫毅然决然的自刎了!

    林蹊藏在广袖中的手僵了僵,面色微微诧异,而后眉头蹙起,唇瓣微微抿起。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陆静怡带着哭腔嘶叫咆哮,手臂不断的挣扎着,然而禁卫军不为所动,无力瘫软着身子,声音已经开始发哑,绝望的闭上了眼,泪水印下又一道泪痕,“放开我,求求你们了…呜呜呜…求求你们……”

    任璟言咬着牙,紧绷着一张脸,手握了握拳,刚迈出一步就被敬一拉住,回过头就看见敬一默然的摇了摇头。

    抬眼望去林蹊的方向,却只见他并无动静,深深呼吸,而后攥紧了拳头,甩开敬一的手。

    “陛下,臣认为对陆家的惩罚未免太过苛刻,正所谓逝者安息,如今陆大人已经自行了结性命,请陛下允了陆大人死前遗愿,放过陆大人的女儿。”

    李玉恩这才掀了掀眼皮,定定的看着任璟言一刻后,又眸光扫过瘫坐在地面上面露绝望的陆静怡,粉唇微张……

    “不需要!”陆静怡恨恨的盯着李玉恩,然后低下了头开始痴痴的冷笑了起来,好似魔怔了一般,让原本夹持着她的两个禁卫军都有些后怕的收了收手。

    陆静怡低头看着蔓延到手边的热血,鼻子泛酸,咬牙压制住再一次涌上的情绪,撑着地面缓慢地站直了身子,好似往日的那般骄傲的模样,一步一步的走上前去。

    李玉恩看着面前的女子,眯了眯眸不知她要做些什么举动来,扬了扬头,“你说什么?”

    “我说不需要,”陆静怡感觉到自己的腿已经有些僵硬,不能弯曲,否则会砸地跪下,强逼着自己站直,压住内心的恐惧,缓了缓气息。

    “陛下果然是自辱名讳。”

    李玉恩顷刻睁大了眼,扶在娇子上的手不由的抓紧。

    陆静怡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嘴角上扬,露出一痕讽刺,“女帝身为天朝的帝王却用着一些粗鄙之人下三滥的手段!右相大人,你知道为什么李姑娘会突然毁了婚约吗?”

    林蹊听话一愣,看着已经全然不顾的陆静怡,侧过头捕捉到李玉恩眼眸中的慌张,眼眸冷了冷,淡淡道:“为什么?”

    “呵……呵呵,还不是因为你!”陆静怡冷笑着有些支撑不住的晃了晃身子,然后伸手指着端坐在高位的李玉恩,“身为天朝的女帝,竟然为了自己的私情而去威胁一个手无缚鸡的平民,若不是你威胁她,她怎么会毁了婚约,右相又怎么会气急攻心伤身吐血!陛下您不愧对您所在的位置吗?!”

    此话一出,围观的百姓瞬间炸开了锅,林蹊眼睫轻颤,淡淡的扫了李玉恩一眼。

    李玉恩看到那双华彩的墨瞳中的冷意,不可以……她不是……

    “放肆!”李玉恩瞬间站起身,恼怒的看着冷笑的陆静怡。

    陆静怡没有反应,只是怔怔的盯着已经被摔碎的门匾,出了神。

    “砰——”

    百姓的嘈杂声突然消失,都不可思议的看着撞在柱子上的女子,额头丝丝鲜血从乌发间渗出,滑过小巧的鼻子,染红了惨白的唇。

    陆静怡半睁着眼,看见林蹊微光照耀下的诧异模样,淡淡一笑。

    能在有生之年让您记住我,就很知足了……

    山头某处破茅屋前,手臂被裹得厚厚的小人向着山下的方向眺望,许久后长叹一声。

    安梣用着没有受伤的手臂撑着小脑袋,看着自己被包成粽子一样的手臂,很是嫌弃的甩了甩。

    “丫头,干嘛呢!”

    挑头看去,一个拿着泛着油光的烧鸡,毫无形象满嘴油光的白发老头。

    安梣看着看着,杏眼慢慢地眯了起来,气不打一处来,举起沉重的‘粽子’。

    “你看看!有你这么包扎伤口的吗?!”

第九十三章 憋屈

    封琉笑嘻嘻的凑到安梣面前,从身后拿出一个油纸包裹着的烧鸡递到安梣面前,“丫头,看这是什么?”

    安梣直着身子然后斜斜的看了一眼封琉手上拿着的烧鸡,没有说话,定定的看着封琉。

    封琉见安梣没有太大反应,然后扫过那被包成粽子的手臂,顿时心虚,继续嬉笑着转移话题。

    “是烧鸡啊!你最喜欢吃的,吃鸡不?”

    安梣嫌弃的睨着封琉满脸讨好的神情,掀了掀眼皮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侧过头,收回自己的‘粽子’,“不吃,没胃口。”

    “行、行吧。”封琉讪讪笑着收回烧鸡,耸耸肩,然后坐在安梣一旁的石头上,自知理亏偷偷的瞄着安梣。

    小脸上没有表情,身子还没有养好脸色并不算好,小手撑着消瘦的下巴,静静的,呆滞的凝着山下的某处景。

    封琉低头看着手中的烧鸡,叹了叹气,“丫头你这样也不是法子,实在不行你就回去吧。”

    “回去?”安梣觉着好笑,侧过脑袋斜斜地看着封琉,然后抿着唇瓣微笑着咬牙道,“我怎么回去?!我已经答应人家了,我是那么会食言的人吗?我有那么臭不要脸吗?”

    “……”封琉眨着眼,然后眯起了眸子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看了安梣一眼,神色复杂。

    安梣冷冷的盯着封琉,“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没有,你当然不是。”话毕,还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以说服自己内心的一点良知。

    安梣气得霍霍牙齿,早知刚才就将那烧鸡接过来,然后狠狠的砸在他脸上。

    并不自知的老人家此刻啃着香喷喷的烧鸡,然后头头是道的开始安慰起小人,“其实吧,咱们也不缺这脸,何必要纠结这个呢!”

    “所以你就不要脸?”

    “不不不,”封琉大义凛然地摇摇头,“当然要脸,不过咱们可以换脸的嘛!”

    “……”对此耍赖嬉皮成性的小狗狗自打内心臣服的想给眼前这位将歪理说的一本正经的老人家鼓鼓掌。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道理果然是老人道出来的歪理!

    “丫头,这烧鸡真的好吃,你不来点吗?”封琉嘴里还嚼着,闷声嘟囔着。

    看着原本还有几分年少风流模样的老人,此刻脸上全然一副油腻腻的样子,咽了咽口水,微微摇头,然后看着那人不知从哪儿掏出的酒葫芦顿了顿。

    “……有酒吗?”

    封琉怔了怔,不经意的扫过脚边的酒葫芦,抬脚一踢,然后淡定道:“没有。”

    没有……你当我瞎啊!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踢过去,真当我看不见啊!

    安梣选择直接无视封琉自欺欺人的行为,起身捡起被踢到一旁的酒葫芦,打开,只有淡淡的酒香至于里面的酒水早已空无。

    封琉见状长吁一声,“都说了没有了。”接着埋头又是一口烧鸡。

    “……酒呢?”安梣阴着脸,脸上挂着瘆人的笑。

    白发老人缩了缩爪子,转过身,小声嘀咕道:“都说了没有,再说你一个小孩子喝什么酒。”

    好像是激发到哪一个点,突然理直气壮起来正过身子,“你是小孩子,小孩子是不能喝酒的!”

    原本脸上还挂着笑的女子,笑容敛去,额上的一道小青筋跳来跳去,一忍再忍,无需再忍!

    “孩子你个头啊!我都成年不知道多少年了!拿来!”

    被吼的耳朵有些承受不住,封琉脸色哀怨的揉了揉耳朵,“干嘛这么凶,白养你这么多年呢……”

    “少废话!酒呢!”

    安梣属实不大喜欢这酒的味道,烈得很尤其是刚入喉的时候像被揦了一刀,可是憋屈,真的太憋屈了!

    虽说她是‘忘恩负义’在前,但总归也不是她愿意的呀,然后就不明不白的脱臼了一手臂,她这娇弱的身子差点没给疼过去。

    郁闷,真真真太郁闷了!

    烈酒入喉,那股子浓烈的酒劲儿上头,一时冲昏了意识,身子有些发飘。

    “哈~爽!”安梣抹了抹嘴巴,“老头,你这酒藏的够深啊!”

    封琉不情不愿的抱着酒坛子,看着安梣不要命的猛灌酒,眉头皱起,“少喝点,容易伤身。”

    安梣捧着酒杯,小脸泛着红晕,小嘴一瘪,“不要!”

    少喝怎么能尽兴,不尽兴怎么能发泄情绪,不发泄情绪她还不得继续郁闷,才不要少喝!

    封琉看着开始周边泛着酒泡泡的安梣,无声轻叹,伸手将装满酒的杯子拿过来。

    “干嘛!”安梣倏地瞪大了眼,护犊子一样护着酒杯,站起来晃了晃身子,“我告诉你,喝酒就要喝尽兴,正所谓人生有酒须尽欢,懂不!”

    “……”哪儿来的歪理,将晃悠悠的小人撤回椅上坐好,“乖,把杯子给我。”

    安梣可怜兮兮地红着眼,瘪着嘴猛的摇头,“不要。”

    “你伤还没好,不能这么……”封琉刚碰到酒杯耳边突然响起一阵抽噎声,动作瞬间停下,怔怔的看着眼泪汪汪的小狗狗。

    湿润的黑眼珠眨巴眨巴,泪水溢出了眼眶,呜呜咽咽的抽泣声噎在喉咙里,可怜极了。

    “怎么了,怎么哭了呀?”封琉收了动作,有些慌乱。

    “老头,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啊……”小人眼眶红了一圈,小脸也是红彤彤的,原本苍白的脸色倒是红润了不少,只是语气轻柔打颤带着强忍的哭腔,让人心疼。

    封琉很少看见安梣哭的样子,这丫头打小就嘻嘻哈哈的,即便多难受还是满脸笑容,如今看着她这般脆弱的样子,心下抽抽的一阵疼。

    伸出手,揉着她的小脑袋,有些哑然,“是我的错……”

    安梣牙齿咬着下唇,眼眶里温热的水汽簌簌而下,抽了抽鼻子摇头,“怎么能怪你,不过还好你的毒解了。”

    封琉眼底一抹晦涩闪过,没有说话。

    “呜呜呜……哇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喜欢的,就是一点点……一点点呜呜……就是想和他在一起而已……就这样而已,呜呜……嗝……呜呜”

    “怪老头没用,都是老头的错。”封琉柔声安慰着。

    哭声停下来,安梣定定地看着封琉,情绪没忍住,哇的一声又哭了出来,“对,就是你的错,我应该一开始就听你的话的,呜呜……哇啊……呕!”

    哭到极致,恶心直冲喉咙,带着酒气吐了出来。

    封琉:“……”

第九十四章 丢盔弃甲

    天色暗了下来,山头本就空旷渺无人烟,小狗狗委屈大声的哭泣声响彻山谷,在山中回荡,远远听着好似狼嚎一般。

    封琉无奈叹息,侧了侧身子,眼眸掠过哭的正带劲儿的小狗狗身后,微微一愣,眼眸中微光一闪,轻柔着声音道:“就当真那么喜欢?”

    小狗狗自顾不暇的擦着眼泪,抽抽噎噎的回应:“你这……呜呜……什么话啊!如果我不喜欢,我哭个毛线啊!你别和我说话,我现在……呜呜……嗝……呜好难受……”

    “是吗……”背后幽幽的传来一声淡雅冰凉的声音。

    “呜呜……废话!呜呜……嗝!”小狗狗两爪子抹泪,打了个嗝顿了顿,眨巴眨巴眼睛,泪眼朦胧的看着封琉,“老头儿,我是不是悲伤过头了,为什么产生幻觉了?”

    封琉微抿着唇,看着小狗狗身后那人玉颜逐渐阴沉,眼角眉梢的怒气不可隐藏。

    “李安梣!”

    小狗狗惊圆了眼睛,无形中的两只毛耳朵倏地支棱起来,微不可见的抖了抖,“还有幻听!完了!我是不是没救了!老头……老头……”

    小狗狗陷入崩溃情绪,爪子抱头顺着封琉走过的方向看去,脸色僵住,然后爪子揉了揉眼。

    一秒过去……

    两秒过去……

    三……

    “林蹊!!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林蹊唇角带着淡淡的浅笑,眼梢处却是溢出的冷气,广袖翩跹的清雅美人在风中站着,风吹过黑发浮动,风华优雅。

    “如果我不来这里,你是不是就打算一辈子避着我?”

    “……”安梣咽了咽口水,小脚脚不由自主的往后挪了挪,整个人向后缩着。

    “嗯?”长长的尾音柔和中带着一点风凉。

    “没有,没有!”忙不得摇头,安梣惊得瞬间炸毛,酒喝得有些多,当即脑海中一片空白,只觉着这人好可怕,想也不想的往后退去,然后从椅子上翻了下去。

    “砰——”小小的一团扎实坠地,震起一层浮尘。

    这一跌瞬间将仅有残留的智商给震没了,本就委屈加郁闷,鼓着小小的腮帮,哽咽了一声,开始嚎啕大哭。

    “呜呜……你欺负我……呜呜……”

    林蹊原本准备接住小人的手僵在半空,然后见小人猝不及防的开始大哭,泪水刷刷的往下流,顿时手忙脚乱起来。

    “别、别哭……”将小人从地上捞起来,抱在怀中,伸手拭去完全停不下来的眼泪,“乖,不哭,是我的错,不哭……不哭……”

    安梣抽了抽鼻子,靠在他的肩窝处,小爪子抓着他衣襟,“你欺负我——”

    “对不起,是我的错,以后不欺负你了,好不好?”林蹊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免得她呼吸不顺,微微低头在她耳边轻柔哄劝着。

    “……好、不好!怎么还有以后!”

    “好好好,没有以后,没有以后。”

    殊不知在这一波柔声哄劝里,小狗狗的尾巴在空中摇啊摇,就差摇摆出‘得意’二字,然而并不称心,抽噎了一声,浓重的鼻音委屈极了。

    “那你之前还凶我!”

    “没有,没有凶你。”

    “那你以后还凶不凶我?”继续可怜巴巴地问。

    “不会。”轻声叹息,哭得这般可怜,他还怎么忍心凶她,何况她本就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即使在生气又怎么会真的凶她,他终究不过也是个凡人而已。

    小狗狗听到回复后心满意足的抬眼,笑弯着眸对着林蹊,那头墨黑顺滑的发后是满天星空,那双漆黑的墨瞳好似也装着满天的星辰一闪一闪的,静静的看着她,只是里面波动着细微的浮动,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接着安梣做了一个很漫长很漫长的梦,在梦境里身体好似被烈火灼烧,荒无人烟的沙场上,她丢盔弃甲,丧失领土,满目疮痍,最后眼前浮现出那罪魁祸首的脸,滑过鼻梁一侧的汗水滴落在她的眼梢处,然后轻柔的吻映下。

    昏昏沉沉中安梣觉着手腕被缠上,最后手指被紧紧的扣住,动了动身子,抽抽的疼痛涌上来,忍不住轻呼出声,眼前氤氲,温热的气息覆上,声音一瞬间被淹没在喉咙里。

    安梣无力的眯了眯眼,伸出手无力的捶在那人身上,“骗子……”

    低沉沙哑的笑在耳边响起,带着丝餍足和狡猾。

    她哪里算得上是骗子,他才是骗子……

    外人面前有多么的温文尔雅,背后就有多么的无耻……

    她后悔了,不应该盯上他的……

    耳梢已经汗湿的发被拨开,乌黑透亮的眼眸出现在眼前,没有反驳,哑然轻笑:“嗯。”

    这么理直气壮是个什么鬼?!

    安梣已经没有力气和他争辩,瘫软着身子,累到了极点,昏睡过去。

    床幔里伸出一只手拨开,床榻里淡淡的甜腻一时散了满屋……

    一夜好梦,安梣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迷迷糊糊的盯着床帏半晌,意识一点一点开始填充拼凑起来,然后她石化了……

    她被、被被吃了?!

    “!!!”安梣惊得坐起身,然而剧烈的疼痛瞬间将她扯回被窝,“疼、疼疼——”

    安梣痛的眼角泛红,浮起一层雾气,手捂着脸,试图掩盖住万念俱灰不受控制的表情。

    来回几次深呼吸,总算接受了这飘忽到极点、不太真实的经历,缓慢地坐起身,来到床沿处,一个没扶稳‘砰’的一声又一次跌落在地。

    等等!

    又??她昨晚……

    猛地倒抽一口气,所有的记忆画面一幕幕的浮上眼前,闭眼皱眉,手敲了敲脑袋。

    “让你喝酒,让你喝酒……”

    “那个……夫人是要洗漱吗?”

    “让你……”安梣停下动作,猛然抬眸,“啊?”

    婢女没有见过安梣,并不了解安梣的脾性,有些胆小的继续问道:“夫人是要洗漱吗?”

    “嗯……嗯?!”下意识的回应后,突然发觉话语中的关键词。

    婢女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忙跪下身子,颤着声音说:“是小的做错了什么吗?”

    安梣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只是……”只是‘夫人’她没听错吧?

第九十五章 圣旨

    “你刚刚是说,”安梣手指着自己,有些不确定的看着婢女,“夫、人?”

    小婢女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颤巍巍的抬起头,“是夫人啊……”

    没说错话呀,上午管家吩咐自己就是叫这位姑娘为夫人的,难不成是她做错事了?

    小婢女跪在地上,颤着唇,“夫人,是不是小的哪里做不得不好,惹夫人生气了?”

    “没事,没事。”安梣挠吧挠吧头,眯了眯眼,“能先扶我起来吗?”

    刚站直了身子,腰间隐隐的阵痛,安梣撑着腰,倒抽一口气。

    嘶——

    感情这算是‘改口费’的吗?

    ……代价未免也太大了吧。

    砸吧砸吧嘴,安梣挑头定定看了眼床榻,假模假样的轻叹一声:“这是功德圆满了?然后……从此就过上幸福生活??”想到这里安梣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内殿的暖炉已经燃起,李玉恩呆愣愣的看着窗外光秃秃的树枝,迎面刮来一阵寒风,有些刺骨的冷。

    “陛下,天凉易受风寒还是将窗关上吧。”

    李玉恩看着从小守在自己身后的宫婢,眼眸微垂,“你认为朕该怎么做?”

    “陛下身为天子,天子做什么都是对的。”宫婢轻笑着,伸手将窗轻轻合上,“只要陛下觉得开心便好。”

    “开心……”她还有开心的资格吗?

    李玉恩低头苦笑出声,身在皇家从来都是身不由己,竟然还奢望那人能够留在自己身边,最终不过落得一场空。

    一场空吗……

    托着暖袖的手动了动,一双眼幽幽的睁开,原本极度隐忍的阴鸷锋芒滑过,犹如关在笼中的鹰亮出利爪一般,而后瞬间掩去。

    又是一阵寒风凛冽,刚刚合上的窗兀地被推开,吹散了屋内的暖意,一时间屋内升起寒意,穿衣透骨,令人感觉到阴森的冰冷。

    宫婢有些错愕的看着突然打开的窗,忙上前合住。

    相府,安梣双手接过金灿灿的圣旨,眉眼半敛着,唇角带着不变的笑意,握着圣旨的手动了动,展开,一张黄绢上写得满满当当,末了是象征皇权至上的玺印。

    “呵……”安梣弯了弯唇角,漆黑无痕的目色一扫而过,然后将圣旨扔给一旁的子成。

    可真有意思啊……

    “哀家竟不知你现在倒是这般规矩了,不似从前那么有趣。”凌薇懒懒地微笑,半倚着座椅,淡淡睨着端坐在一旁的女子。

    女子听话没有太大的波动,依旧低垂着眼,“您是太后,妾身怎敢高攀。”

    “怎么这般生疏,哀家记得从前你还不是这般。”凌薇唇角的笑意淡了些。

    话语似是有些激怒了女子,冷笑一声,“呵,从前?那也只是从前了,如今您可是太后臣妾不敢高攀。”

    凌薇倒不否认,只是身子往后倾了倾,下颔微微抬起,盯着远方的某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还记得从前我们是那般的好,可是恍然数年一过,什么都变了……若是当初她不曾出现你说该多好。”

    “不曾出现?”女子激得坐起身,脸颊气得有些泛红,“太后这就是您滥杀无辜的原因吗?晚月她做错了什么?一切都只是那个男人的私心,而你却放纵他的私心!她做错了什么?”

    若不是先皇的私心,晚月又怎么会死于非命!而身为凌薇身为他的枕边人,却只是静静观望,当真狠心!

    凌薇面色冷淡的看着情绪波动的女子,愤愤指责着她,面部有些狰狞,眼梢的细纹显得格外明显,忽得脑海中浮现她年少时候模样同眼前的她开始重合。

    “颜艺,这么些年暴躁的习惯还是没改,原以为你成了任家的主母性子沉稳了不少,不想还是这般易怒。”凌薇轻轻的笑着,云淡风轻。

    察觉到自己的失礼,颜艺忙微弯膝盖,压住内心的躁动,艰难的行礼,“是妾身失礼了,还望太后体谅。”

    若是从前她怎么会这般卑躬屈膝,但她已为人妻,是任家的主母,不容半分差错,生怕连累了任家。

    ……许久并没有得到回复。

    颜艺低垂着脸有些难看,弯曲的膝盖开始发麻,迟迟不说话是对她刚刚的惩罚吗?

    内心冷笑一声,即便是惩罚又如何,晚月本就是他们皇家手中最无辜的人。

    晚月做错了什么?!年少便殒了命,丧送在皇室之家,甚至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若不是有封琉,那个孩子……颜艺闭了闭眼,咬着下唇强忍住自己将要喷发的情绪。

    “没有错?”头顶传来幽幽的声音。

    颜艺慢慢的抬头,倚在软背上雍容女子,一双无比艳丽动人的眸子微微下垂,纤细的手指沿着杯沿缓慢地画圈,察觉到她的视线,眼睫轻颤两下,抬起,冷冷的睨着她,红唇扯出一抹讽刺的笑。

    “她的存在就是一件错事!”艳丽的眼眸倏然睁大,里面的恶毒恨意一时尽显。

    眼眸中的恨意太过惊人,颜艺被震慑了,竟忘了行礼,不可控的往后推了两步。

    凌薇从位上慢慢的起身,纤细的身段有些削弱,手撑在案桌上,斜过眼眸看着颜艺,“对了,你不会认为当初孟晚月的死就是先皇出手的吧?”

    “什、什么意思?”

    凌薇看着她眼底的惧意,一步一步悠悠的走上前去,艳丽的脸上笑容一点一点的露了出来,无比轻柔动人温和的语气慢慢的说道:“不是哦,先皇怎么忍心赐死她,他可是疼惜都来不及,怎么会想让她死,是我,是我亲手喂她喝下毒酒的。”

    颜艺怔怔的看着那双艳丽的眼眸,好似毒蛇一般,背脊一僵,忙向后退去,微微颤着唇,瞪圆了眼,“你、你怎么变得这般狠毒?!”

    “狠毒?”凌薇不以为然的歪了歪头,唇角的弧度愈发着大,“这是叫狠毒?”

    “你!!”

    “还记得她满眼不甘的看着我却无能为力,然后她的身子就慢慢的,慢慢的发冷,最后啊……”凌薇漂亮的眼睛直直的盯着颜艺,笑眼弯弯,低着声继续,“呵,都凉透了!还有她的孩子也是我派人杀害的,不过那个小杂种命倒是挺硬,竟然逃过一劫。对了,你应该见过她了吧?”

    颜艺满脸惊恐的看着那双艳丽的眼眸,说不出话来。

    “啊~,对了,其实我当初也未曾想过将那个孩子杀害,只是那个男人竟然想要那个杂种继承者天朝的皇位,真是一个不大好的决定,所以我才对那孩子下手。”凌薇轻缓的笑了笑,人畜无害的眨着眼眸,似乎说着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颜艺不敢置信的捂着胸口,呆滞的摇着头,眼眸中忽得泛起一道光,“不、不可能,当初诏书上写的明明是……”

    “哈……哈哈,你真以为他会让我生下他的孩子?”凌薇笑歪着头看着颜艺,“早在入宫之前他就强行让我喝下了绝子汤,我这辈子都不能生育。”

    凌薇静静的欣赏着呆愣在原地的女子,和那时的她如出一辙呢……

    “是不是在想那皇位之上的孩子是谁?她不过就是我婢女同侍卫的私情,一个低贱出生的孩子能一跃而上,自然是感恩戴德,二人很听话的自行了断了性命呢。”

    不知何时宫门被打开,屋子内暖气渐渐消失殆尽,颜艺只觉着无边无尽的冷,手指微微抖着,有些僵硬的动了动唇,“你……你欺骗了先皇?”

    艳丽风韵的女子静静的凝视着她一刻,然后唇角倏地毫无预兆地弯起,“何止呀!我不仅骗了他,我还篡改了诏书,我可是亲眼看见那诏书写着那小杂种的名字,啧啧……”

    “你、真的是太荒谬了,简直是大逆不道。”颜艺慌了,抿着唇瓣,迅速镇定下来,“你告诉我这些就不怕我去公诸于世吗?”

    篡改诏书,欺骗圣上,以及有意谋害皇家子嗣哪一条不是死罪!

第九十六章 大变

    “公诸于世?”凌薇轻轻扬眉,忽然抬眸一笑,“你已经没有机会了,当初非要跟着那蠢货后面,这不现在同那蠢货一样愚笨。”

    颜艺直愣愣的盯着那张娇艳的容颜,语气温和轻柔不带一丝一丝毫的杀气,却让她觉着背脊上窜着阵阵寒意,“你、你什么意思?!”

    凌薇慢慢展开笑颜,转过身慢悠悠的捏着瓷杯,“哀家的意思是任家,要完了,你也会像那个蠢货一样,身子越来越凉直至僵硬……”

    “不、不可能……”颜艺浑身一震,慌然失措的摇着头,忙转身离去,身子有些不稳,跌倒在地,“怎么可能,任家从未做过对不起皇家的事情,你在说谎!”

    “说谎?”凌薇捏着瓷杯的指尖微微用力,冷笑一声,“你怕是忘了你家那位三夫人的来历。”

    颜艺一顿,蹙着细眉,陷入沉思。

    人家的三夫人原是宋家的小女儿,等等,宋家!前些日子陆家莫名被满门抄斩,而追溯数月之前的程家惨案,其中唯一的关联便是宋家的三位女儿!

    从一开始的程家,再到陆家,然后便是任家,所以从程家开始就已经定下的棋局,不,说不定更早!

    他们都被人当作了棋子,有利而用之,无用就成了弃子,弃子当杀!

    细思极恐,颜艺忍不住打着寒颤,紧蹙的眉心霎时展开,无力绝望的闭上眼,微颤着唇瓣,哑着嗓子,“是谁……”

    凌薇淡淡的看着跌坐在地上的女子,眼波平静如水,没有说话。

    “是谁!到底是谁!”歇斯底里的吼叫声在殿内传开,然后有些哽咽,“到底是谁,要这般致我们于死地。”

    数十条的人命就这么被无缘无故的牵扯,目的又是什么,铲除了程家,陆家以及将要被灭顶的任家,难道只是单纯的为了报复宋家吗?

    不,不对,自从宋家的三位女儿嫁出去后,唯一获利就是宋家,而宋郝更是瞬间平步青云,世间竟真有为了一己私欲而牺牲子嗣之人,即便如此,凭借宋郝的一己之力不可能布下这么大的棋局,难不成……

    脑海中像是被一道轰雷炸开,有些错愕抬眸看向端坐在高位上的华贵女子。

    “对,是我。”凌薇端着瓷杯,笑意徒然而起,一双艳丽的眸子微微眯起,似是回忆着什么,恨意嫉妒升腾在眉眼间。

    “为什么?!”颜艺不敢置信的看着凌薇,“你这样做又有何益处?”

    铲除了程家、陆家、任家,想当初砍了天朝的一只腿,少了将近一半的支撑力,天朝便会陷入慌乱危机之中,而关外的楼兰以及残留的亡国哪一个不是窥探着天朝!

    凌薇冷冷地观望着颜艺,居高临下,端方淡漠,没有答复她的问话,她身为天朝的太后,天朝出现慌乱对她确实无利,即便如此真正的答案也只能烂在肚子里。

    眼眸中杀气一闪,凌薇淡淡扫过颜艺,“再不回去,只怕你见不到任将军的最后一面了。”

    听了这话,颜艺身子一颤,眼神空洞,跌跌撞撞的出了宫殿。

    门扉大敞,吹散了屋内的暖气,寒气直钻入骨,高位的女子顿时脸色血色全无,倏地指尖一阵疼痛,抽声收回手指,这才发现托着暖袖的指尖已经被烫伤。

    有些默然悔意的笑了笑,“怎还来得及后退,从那时起就不能了……不能啊……”

    哗啦一声,公文散了一地,素衣锦袍晃了晃,被一旁的女子忙扶住。

    “林蹊……”安梣咬着唇瓣,担心的看着面露错愕的林蹊。

    还有些恍神,墨瞳像是被冰霜凝固住,过了一刻才有了波动,薄唇动了动,“你刚刚说什么?”

    安梣刚张开口,抬眸却见着那张玉颜上少有的慌乱与无措,原本到嘴边的话语又咽了回去,轻叹一口气,握上冰凉的手,“我们一起先去任家看看,好吗?”

    “……好。”

    然而还未走出半步,子成突然闯进,面色极其难看,单膝跪地,低头闷声道:“主子,任家已经……”

    话语说了一半没了下句,安梣喉咙有些干涩,觉着有些不好的预感隐隐上升,而手中握着的那只大手忽得攥紧了些,她微微侧过头,看见他紧绷的下颚。

    “已经怎么了?”清雅的声音有些颤抖。

    子成哽了哽嗓子,咬了咬牙,“任将军为保住清白当场自杀请柬,任家女眷降为平民,男子则流放蛮荒。”

    任将军自杀了!

    安梣不由的瞪大了眼睛,任将军可是算得上是天朝开国将首,曾为天朝打下半边的江山,可是天朝安定的保障,如今一国首将已然逝世,天朝的兵力失首,若是这是敌军入侵,后果不堪设想……

    天朝只怕会大变,最坏的结果是——亡国!

    天朝内出现了乱臣,这么显而易见的事实林蹊怎么看不出来,只是已经到了不可挽救的地步才发觉……

    林蹊眼睫轻颤,眼底的晦涩一点点的涌现,随后极快的掩去,“璟言呢?”

    “任公子郁结攻心,受到了很大的打击,正准备着任将军的丧事。”

    任家在天朝的地位终究是举足轻重的,即便如此旨意还是留了一份体面,门匾上已经挂上了白花花的布条,府中断断续续的差人满脸悲切的收拾着行礼零散离去,府中上上下下无不压抑。

    安梣跟着林蹊来到一处书房门前,推门而入,里头是精神涣散的任璟言,许是打击太大,即便一身花衣,也不似平日的那般光鲜风流自在,眉角眼梢处添上了一抹颓废。

    闻声,他抬起头扫过二人,淡然的笑了笑,“你们来了,真抱歉,你们的婚期将至却沾了我的晦气。”

    “无妨无妨,我原谅你了。”安梣面带着随意的笑,耸耸肩,“何况你这也算不上什么晦气,若说晦气,我可是自打出生就双亲逝世,没爹没娘的,长这么大也不知道亲情是个什么滋味。”

    任璟言咧嘴笑了,“这般看来,确实你更晦气些。”

第九十七章 颜二小姐

    安梣几句戏言后原本沉重的氛围稍微散去不少,她知道二人身为好友终究有些话语不方面当着她的面说,索性打发了两句就在院内闲散漫步去了。

    院子里的差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而到处都是白花花的,看着让人心中十分压抑,安梣也不是迷信,可看着确实心里膈应,寻了处竹林总算不是一片的白花。

    竹影绰绰依稀可见一个人的身影,远远瞧着纤细的身子,是个女子。

    安梣挑了挑眉,这任狐狸果然风流,府中小妾还不舍离开呢。

    可看清楚那人的面容后,脸色一下变了,“颜二小姐?”

    颜槿诺淡淡的看着愣在原地满眼惊诧的小人,微微颔首,“姑娘倒是好久不见。”

    “哪有哪有,”安梣摆摆手,扯了扯嘴角,“不过颜二小姐怎么会在这里?”

    任家遇难,别说位高权重的贵胄子弟,就连官位末梢的都避之不及,更何况颜槿诺出生宰相之家并且身为女子,此时此刻出现在任家着实让人震惊。

    “故人有难,所以来看望看望。”颜槿诺垂下了眸子,颜色依旧淡淡的。

    安梣却乐呵的笑了,故人,只怕不是故人而是——心上人。

    “也是,毕竟颜二小姐和任大人关系不一般。”安梣看破不说破,很是理解的点点头,“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有些尴尬,颜槿诺脸微微一僵,没有接话。

    抿了抿上扬的红唇,安梣上前一步走到那人身旁,若无其事道:“只是在我眼里是这么看待的,若是入了别人的眼里恐怕就不是这般作想了吧。”

    颜槿诺眉眼微动,自然是明白安梣话语中的意思,身为颜家二小姐无论是平日还是此刻待在一个男子的府邸都是不妥当的,这么简单的道理,她怎么想不到,只是当听到消息的那一刻,她又怎么忍得住心中的按奈,终究、是放不下啊……

    “我就随便说说,颜二小姐也不必放在心上。”安梣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

    一阵寒风吹上来,安梣忍不住打个颤,眯眼间瞥向一旁的女子,风拂散了她的鬓发,轻柔的将发丝别到耳后,一举一动都透露出大家闺秀的气质素养。

    倒是有些便宜了任璟言那个老狐狸了。

    院内忽然大躁,惊起悲切的哭嚎声,安梣和颜槿诺相互对视,眼神交错片刻,向院内走去。

    来到院内的时候,安梣一眼就看见原先还算是淡然的任璟言,现在面脸泪痕,一声声悲恸入心的咆吼让人不由心生悲感,先前压抑的情绪此刻全部喷涌而出。

    那张平日里风流动人的俊颜上哪里还能瞧见以往的风采,华光流彩的眼眸此刻溢出慢慢的绝望,没有一丝光。

    “啊啊——为什么啊!母亲,为什么!!”

    任璟言瘫软着身子被林蹊搀扶着,林蹊薄唇微张终究没有吐出半个字,眉毛紧蹙,唇瓣抿成一条线静静地看着痛哭流涕的好有。

    安梣下意识的转头看向身旁的颜槿诺,原先所有淡定的伪装在此刻全部破碎,脸色微微泛白,眼眸中是不加掩饰的悲切与心疼,微红着眼,不自然的别过视线,端方在身侧的手也有些无措。

    “璟言!”清雅的声音鲜少出现了裂痕。

    安梣挑头看去,额上系的一抹白带上映出点点鲜红,幸好被林蹊及时拦下,否则不堪设想,然而在安梣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身旁的女子一个疾步上前。

    “啪——”清脆响亮的巴掌声将一室的悲嚎镇住。

    任璟言眨着几下眼,然后不可思议的看着颜槿诺。

    “你……”颜槿诺扬在空中的手微不可见的轻轻颤动,喉咙只发出一个音,还未说出其他的话语,泛红的眼眸里积聚的泪水顷刻滚落而下,只剩下微微抽噎的声音,收回手想抹去泪水,然而却怎么也止不住。

    任璟言哽了哽,没有说话,伸出手将她微微揽住,轻轻拍着她的背脊,沙哑着嗓子,“对不起,是我轻生了。”

    “呜呜……”话音落下的瞬间,哭泣声怎么也控制不住,“我……我会在你身边……所以……所以不要去死啊……”

    “对不起……”任璟言咬着牙,闭上了眼,苦涩的笑了笑。

    父亲自尽以表清白,随之母亲饮毒自尽,即便是让再怎么看透人生的他又怎能放下,颜槿诺的这一巴掌确实是打醒了不少,倒不曾想过最后赎救自己的竟是她……

第九十八章 情爱的力量

    “糊涂!”

    房屋内传来一声苍老稳重的声音,然后女子被赶出了房,砰的一声门房关上。

    门卷着风迎面甩在颜槿诺的脸上,恬静的容颜没有变化,只是放在身侧的手慢慢的,慢慢的握成了拳。

    “我是不会答应了,你回去吧。”屋内又来一句话语来,有些无奈和恨铁不成钢的黯然。

    颜槿诺敛了敛眼睫,没有一丝波动,静静地离开门扉,在不远处理了理裙摆然后直直的跪了下去。

    一旁守着的侍女见状惊呼出声:“小姐!”

    屋内的人听见动静,动了动身子愣住,转了圈终究没能按耐住推开门,就见挺着腰板,跪在地上的颜槿诺,当即气得吹胡子瞪眼,一声怒喝。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颜槿诺低着头,平淡道:“孙女不敢。”

    “不敢?不敢你跪在这里是何意思?!”颜老手中握着的拐杖直杵地,要不是看着跪在地上的那人是自己疼爱有加的小孙女,早就一棒打过去了。

    当了将近五十年的宰相,一向稳重端正,尤其是到了晚年更是愈发的沉稳,可今日实实在在是被颜槿诺给气的失去了平日的冷静。

    “没有什么意思。”颜槿诺声音拉成一条直线,毫无起伏。

    “你!”气急攻心,年迈的身子晃了晃,平稳了情绪,原本的气恼变成了担忧和落寂,“罢了,你要跪就跪吧,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你就算如此我也不会答应的。”

    末了重重叹息一声,恼怒的一挥袖,杵着拐着一步一步进了房门。

    “小姐,咱们回去吧,老爷他是不会答应的,咱们就别在这里受罪了。”侍女一脸忧愁,上前劝说。

    颜槿诺摇摇头,盯着那紧闭的房门许久,喃喃自语:“祖父他会答应的……”

    侍女看着一脸坚定的颜槿诺,只得叹气。

    本就是换季的节气,这雨更是说来就来,让人猝不及防,任璟言守在两个墓碑前,伸出手指尖触碰的是冰冷的石碑。

    “少爷,我们还是抓紧回府吧,要不然过一会雨就变大了。”站在身旁撑伞的小厮,小声提醒着。

    “好。”任璟言收回手,往回走了几步又转过身定定看了一会,指尖是无意滑过的雨珠,抬头看了看天,已经阴了一片。

    “走,回府。”

    先前陆家满门抄斩,接连着任家失势,而女帝更是下了旨令任家男嗣为官者不得入天朝半步,这是将任家的势力彻底打压。

    任璟言接过圣旨,神色呆滞,有些诧异,怎么会没有改变……

    背后那人怎么可能会在刀剑落在的瞬间心生怜悯,不可能!那是谁替他求得情?任璟言陷入了沉思。

    “任公子。”

    抬眼看去是已经准备齐全的敬一,然而现在一切的准备似乎用不上了,眨了眨眼睛,上前几步。

    “敬一,是你家主子吗?”

    “不是。”敬一摇头,“如果主子能替公子求情的话,早就求了,否则也不会让属下帮公子准备出逃。”

    对于突如其来的圣旨,敬一也是摸不着头脑,按道理来说主子的消息从来没有出错过,所以确实之前是有人要杀害任公子的,只是最后戛然而止,刀悬颈上而不杀着实让人费解。

    沉沉的乌云压着天色,让人心生郁闷,任府门前是已经准备好的马车,马车旁站着一对人儿,宛若一对鸳鸯卿卿我我,一时间看得任璟言眼睛疼。

    几步上前,毫不客气的清了清嗓,“咳咳——”

    果不其然不失所望正直端正的相爷甩开了作乱小人的毛爪,安梣狠狠的瞪着任璟言,牙齿霍霍。

    “任大人这是嗓子干的很啊,要不要先回去喝杯茶水再出行啊!”

    任璟言展开扇,摆了摆,“不必,在下很好,多谢林夫人的关心。”

    这一声林夫人叫的安梣猝不及防,满脸惊恐的看着任璟言,然后顺势抱紧了林蹊的手臂。

    这副奸猾狡诈的模样倒是和之前一模一样的欠揍,看来确实是缓过来了,安梣缓缓地眯起了眼,盯着他许久,倚在林蹊的身后露出半张脸。

    “真是难得了颜二小姐那么机智聪慧的人,偏偏却甘愿为了你而去低声下气的求人,说到底,情爱的力量不可低估呀!”装作自言自语,惋惜的点点头,然后扭头对上林蹊,眉眼弯弯道,“对吧!相公~”

    林蹊微微一愣,淡淡一笑,点了点已经现出小狗狗无耻模样的小人。

第九十九章 等他

    安梣撇过头,不满的哼唧两声,目光掠过不远处的一棵光秃的枫树,顿了顿,眼眸缓缓地眯起来。

    天色依旧阴暗,枫树下的那抹单薄的身影更加纤弱,而原先准备出行的人此刻满脸诧异,目光呆滞似是陷入某种沉思。

    任璟言低着头,看不出脸上的神色,忽得抬头向安梣看去却看见枫树下的那抹小小的身影,被发现的小人,慌乱的别过身子躲藏在粗壮的树干后面。

    安梣乐呵的看着急匆匆离去的任璟言,笑意尽在眼底,戏说道:“任大人这是去哪儿呀?”

    任璟言听不大清安梣的话语,明明没有下雨也未有雷声轰鸣,可是就在刚才一直到现在耳畔是乱糟糟的喧嚣声,而当看见枫树下的那抹小小的身影,那微弱的声音在脑海中无比喧嚣,从内心深处涌出的焦躁迫切,步子愈发着杂乱。

    颜槿诺看着任璟言,一步一步走过来,慢慢的,慢慢的她笑了,她姿容算不上艳丽,但是却有一种独特的清冷韵味,刹那间似兰花绽放。

    心——再猛烈的颤动,焦躁,不安……

    任璟言突然记起第一次见颜槿诺的时候,那是一次乞巧节上,太过清冷的气息在一群胭脂水粉中过于出众,众人中视线一下子就被捕捉了,那是他第一次开始嫌弃自己的一袭花衣,然后戏笑着从她手中骗去了一盏花灯。

    此刻怀里是她,指腹在微微凸起的脊骨处摩挲,好瘦……

    “璟、璟言……”

    颜槿诺怎么也未曾料到这人会这么大胆,直接将她拥在怀里,一时间慌乱无措起来。

    任璟言贪恋的嗅着她的发香,果真是一股淡淡的兰花香,勾起薄唇,轻轻开口,“为何要躲在这里?”

    颜槿诺心中百感交错,为何?因为不确定,她算是他的什么人?朋友,知己或者更疏远些——过客。

    从始至终她不过是一直躲在暗处偷偷观望的那个人,揣着心中的点点欣喜悸动,不过是一场有始无终少女心事,又怎么会有那个勇气站在他的面前。

    没有回应,任璟言有些疑惑微微低下头,看见那张温婉端庄的小脸上展露出淡淡的黯然,然后小弧度的深吸一口气,慢慢笑着扬起脸来。

    “因为不敢。”

    对啊,不敢,即便她可以为了他二话不说去向祖父求情,可以默默无闻的搜集他的爱好习性,可这一切都只是她一个人单方面的无关于他只在于她愿意,若是将他牵扯进来,怕是原本那层微弱的关系也断了干如何是好,她不敢啊……

    任璟言愣了愣,面色复杂,伸出手想要触碰她却犹豫了,这般好的人他怎么配得上……

    “行礼准备充足了吗?听闻蛮荒一带常年处于冰寒,要备些厚重的衣物的。”

    “嗯。”任璟言颤抖着指尖弯曲,收回手臂。

    “对了,也要多备些药品,蛮荒一带人烟稀少大夫肯定也稀缺。”

    “好。”

    “还有……”

    当还要叮咛嘱咐的话语未曾来得及说出口,再一次被揽入怀中。

    任璟言原本伪装的淡定全然变成的辛酸疼惜,一时间想要珍视的心情和想要独占的心情交织在一起,轻抚着她的发,“我会好好的。”

    颜槿诺听了这话心中压抑的苦楚瞬间冲破堤岸,一把抱住他的腰,忍不住的抽噎哭泣。

    这一去是多久,谁人知晓,他们以后还会再见面吗,只怕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没事,我会回来的。”任璟言轻拍着她颤抖的背脊,深知她的顾虑,看着远处逐渐阴沉的天色,轻声叹息,“我可是天朝数一数二额大文豪,天朝怎能少了我,我会回来的。”

    会回来吗……

    颜槿诺朦胧着泪眼,心中默默念着。

    “会回来的,相信我。”任璟言抬起她小巧的下巴,拭去她泛红眼角的泪珠,“所以等我好吗?”

    原本已经止住的哭泣,听见这句,颜槿诺又一次哭了起来,哽咽着点点头,将原本所有的疑虑担心全数咽在了肚子里。

    等他,等几年,这一走只怕是再也回不来了,而所有的年岁不过是辜负年华。

    这么浅显的道理她怎么不懂,可是她又怎么能拒绝,即使知道是无望的等候,她依旧会点头应下。

第一百章 自责

    任璟言走了没多少时日,阴沉半月的天突然放了晴,雨过天晴,一下子彻底入了冬,冬日的暖阳洒在身上温润的很,只是依旧很冷,这可苦了安梣。

    也不知道是不是入了冬的缘故,人愈发的懒散起来,比往日更加嗜睡。

    安梣指尖捏着一颗甘梅,张口露出点点牙齿,咬在牙齿间磨来磨去,口齿不清,“林蹊呢?”

    “主子现在应该在云轩阁内处理公务。”敬一回应,顿了顿片刻后,“主子近日心情不是很好,并且一直忙于公事,只怕再这么下去身子会吃不消。”

    “这样啊……”安梣叹气,又将一甘梅塞进嘴里,腮帮鼓鼓的。

    林蹊自幼丧亲,而这么久以来一直相伴在身边的估计就是任璟言这么一个朋友了,与其说是朋友不如说是情同手足的兄弟,她自然是能理解的,只是他表情的未免过于淡定,想来应该是已经忘怀了,不过按着敬一这般说辞……

    安梣抬眼看了看窗外的天气,眯了眯眸子,伸了个懒腰,目光瞥向一旁视线冰冰凉凉的敬一,嘴角忍不住抽了抽,颤了颤眼睫,“在云轩阁?”

    敬一垂下眼眸,微微低头,“是。”

    安梣看着紧闭的门窗,还真是将自己封闭的死死的,平日里看着多么云淡风轻,生死看淡的人,实则还是很重情义的吧。

    安梣推开门,屋内冷不丁迎面而来的阴冷气息让她打了寒颤,显然没有燃上暖炉,冬日的阳光从门缝间泄露进去,才添了几抹暖色,案几后坐着的那抹清风霁月的俊秀人影微微一愣,抬眸怔怔的看着她。

    林蹊皓腕微动,放下手中的笔,清雅的容颜上露出一抹淡笑,“怎么了?”

    “前些日子桂树不是又开花了,我摘了些花做了桂花糕。”安梣笑弯着眸,扬了扬着自己手中精致的糕点,“你要不要尝尝?”

    “嗯。”没有多言,一双黑瞳莹润深沉。

    安梣端坐在一旁,看着他的侧颜,高挺的鼻梁在窗户印出的日光下投下阴影,长长的羽睫微微颤动,忽得伸出手,轻轻触碰着如玉般的脸颊。

    林蹊一愣,慢慢的,慢慢的转过脸来看着她,并没停下动作,顺着脸颊指尖往上移,直到眼角眉梢,小脸上满是认真,轻轻的拂过细致的眉毛。

    满意的收回手,安梣笑了起来,“这样就好看多了,不要心事重重的嘛,我是你的妻子,你可以告诉我呀!”

    林蹊定定看着安梣,片刻后,笑出了声,然后声音渐渐淡了下去,尽管他想表现的若无其事,可是身边的人又怎么会看不出端倪。

    “我只是很自责,”从容淡定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破绽来,“我虽然身为右相,可是在关键时候连自己的挚友都救不了,明明一早就发现了端倪的,可是却因为我的一直放纵而造成祸患,我、我……”

    “没事。”安梣打断他的话,转过他的脸,淡雅的墨瞳中蒙上了一层水雾,有些心疼,“你是右相,你又不是算命先生,没有人能步步都料到的,这不是你的错。”

    墨瞳猛烈的颤动,指节微微一动,伸出手将她压在自己怀里,钻进她的脖颈处,嗅着她淡淡的发香,只想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

    肩头有些温热的湿意,安梣无声的笑着,抬起手轻轻揉着他的发,无声安抚。

    “对不起,”耳边传来极轻的声音。

    “嗯?”

    安梣半推着他,想要看清他现在的模样,却被腰间握着的那只大手微微用力按了回去。

    “可能婚期要推迟了。”耳边再次传来闷闷的声音。

    “……哦。”安梣了然的笑了,“所以呢?”

    再一次半推着他,没有拒绝,安梣看清了那张脸,眼梢微微泛红,眼睫低垂还占着些许细小的泪珠,清雅中带着一丝奶气,让她看失了神。

    好看的眼眸微微躲闪,脸上微妙的出现一丝羞赧。

    安梣眨了眨眼,咬下唇瓣,放在他脑后的手微微一动,将他压上前来,看着微微睁大略显诧异的眼眸,唇角忍不住往上扬了扬。

    坏心的侧过头咬下他的耳骨,吐出温润的气息,“相公~”

第一百零一章 解刨小白兔

    醉红楼是夜里的繁华胜地,白日里也是一处难得凝神的清净地儿,不过谁家正经人儿找清净来着红尘之地,于是更加的清净了。

    席慕栖纤指勾着团扇,小幅度的轻轻摆动,看着那数钱数着就眯上眼点着头开始打瞌睡的小人,手指微微一松,团扇飞了出去打在小人的脑袋上。

    “诶呀,手滑了。”

    安梣猛地清醒,后知后觉的揉了揉眼睛,有些怨气的睹着那娇艳的美人儿,然后扫了一眼手中的银票捻了捻塞入袖中,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

    “很困?”收回团扇放在一边,狭长的眼眸眯起来,打趣道,“怎么你也要蛰伏?”

    “是呢。”安梣弯了弯唇瓣,然后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听闻你还没有嫁入相府。”席慕栖随手拿过杯盏,眼眸微垂,“可听了不少人以此说笑。”

    安梣挑了挑眉,扫过席慕栖看向窗外的熙熙攘攘,轻抿一口茶水,“又不是第一天笑话,还会怕别人的说笑吗……”

    自从第一次的圣旨下来,多少的千金小姐诋毁她,已数不清,如今虽说误会解除但婚期却也推迟,外人看到的自然是认为右相不想迎娶她,只是想给她难堪罢了。

    想来最近好像多了很多事情,林蹊也总是夜不归宿,时长就在宫中的宫殿里歇息下了,啧——小白兔好像没那么招人喜欢了呢。

    好想……解刨了呢。

    安梣刚离开醉红楼还未踏上马车,忽得迎面来了一人,她认识那人,是那次杀害程家母子的人,不由的皱起眉毛,今日不是招夫祭祀的日子按道理武将不应该随行圣上的吗……

    子成挡在安梣面前警惕的看着薛随,上下打量着那人,目光算不上友好,而薛随也一脸冰冷的看着子成。

    上前一步,微微低头拱手,“请夫人随属下走一趟。”

    安梣笑了,将子成微微拉开,“去哪儿啊?不去成不成啊?”

    “圣上有请,还请夫人无比随属下走一趟。”语气强硬带着点强迫。

    听了这话,安梣的脸瞬间冷了下来,用着极轻的声音像是在自言自语,“看来不去不行呢……”

    薛随没有说话,却依旧堵在她面前,显然正如她话里所说的那个样子。

    子成有点担心的看着安梣,他可忘不了眼前这个男人,正是因为他主子才差点失了清白,虽然最后也……但总归他图谋不轨,如今又趁着主子无空对着李姑娘下手,指不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

    安梣看着刚才被拉开身的子成又挡在自己面前并且更严实了些,轻声叹息,心中有些宽慰,怎么说她也算是得到了认可。

    嘴角噙着笑,笑意却不见眼底,“既然如此,那劳烦将军带路了?”

    薛随抬头收回手,微微颔首,“是。”

    安梣看着那张淡漠的脸,电光火石之间,她突然升起一个疑问,此人是什么时候成为将军的,而在此之前她可是从未听闻过他的名声,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呢……

    走过青石板路,七拐八拐来到了一僻静地儿,看到站在池塘边的女子,安梣倏地眯起了眼,此刻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她应该在白云观亦或者是在去白云观的路上,子成刚才已经被拦下,现在她是孤身一人,没有在上前,身为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前面并不会有什么好事。

    李玉恩看着站在原地迟迟没有前进的安梣,眼眸滑过一丝讽刺,她竟然也有害怕的时候吗。

    “李姑娘怎么不过来,这是害怕朕吗?”

    “对啊,我害怕啊。”安梣咧嘴嘻嘻一笑,理所当然的点头,“毕竟您可是圣上,动动手指就能将我置之死地呢!”

    李玉恩温婉淡笑,“朕能有什么好怕的,何况你现在也身为诰命夫人不是吗?”

    “是的呢。”安梣笑的一脸单纯,没心没肺点着小脑袋,“谢陛下垂怜喽!”

    李玉恩笑意淡了些,“不必,不过朕有些好奇你当初接近右相看中的是他的身份吗?”

    安梣眉眼一挑,默不作声,她不能说不是,当初确实是因为他的身份而接近的,可是如果就算他不是右相哪有如何?他依旧会是一个惊艳才才,举世倾城的人,无论如何他终究是他,她爱他自然是他的全部。

    “看来算是默认了?”李玉恩眼眸中闪过一丝阴冷,淡淡一笑,“其实你是早就算计好了的,是吗?”

    安梣笑看着她,眼眸冷了几分,“陛下为何这般说辞?”

第一百零二章 她进他退

    “难道不是吗?”李玉恩侧过头,脸上带着清淡的笑看着安梣,然后视线转向身侧满池的早已枯败的藤枝,微微抬眼看向对面的假山石,弯了弯唇瓣,“难道你不是孟家后代,孟晚月的女儿?”

    安梣瞳孔骤然紧缩,垂放在身侧的手攥紧了衣袖,原本还算不错的脸色霎时苍白了一下,笑容有些冷,“是有怎样,不是又怎样,陛下多疑了。”

    为什么李玉恩会知道她的身世,除去封琉和已经逝世的任家主母,应当再无第三人知晓,莫非是当初在那场动乱中幸存下的人?可即便如此那人又是怎么知道她的身世的并且还同李玉恩有关系。

    “是吗?”李玉恩拢了拢披帛,低垂着眼眸泛着忽明忽暗的光,“你难道不是利用右相借机报复皇家,又或者其实任家之案就是你一手步下的吧?”

    安梣只觉着自己好像被雷劈了一般,若说之前李玉恩说她是看中林蹊的身份一步步算计接近林蹊,她认,但直到现在污蔑她以此利用林蹊并且算计任家,让任家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这么一说那就是将之前的程家和陆家的惨案都扣在了她的头上。

    当即只觉着胸口被气得生疼,刚张开唇瓣准备辩解,脑中突然一道光闪过,整个人被击中一般,直直的看着李玉恩。

    那雍容华贵的女子满身贵气,明明就在眼前却好似高人一等,眼眸中的阴鸷之色没有隐藏,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笑。

    “你……”在套我的话……

    还没有说出口的话,随着从池塘岸边出现的人戛然而止。

    白衣宰相,清儒雅韵,一如既往的干净,连带着眼底也是一片清明,曾经装满浓墨华彩的眼眸此刻冷冷的睨着她,如清泉一般的声音倾泻而出。

    “来人,将谋反之人捉拿。”

    安梣错愕的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容,一袭白色锦衣在风中微微扬起,时间仿佛一瞬间回到了当初见的他的时候,触不可及。

    “林蹊,你听我解释,不是那样的。”她听着自己说着极轻极轻的话语,甚至在那一瞬她自己都默认了一切。

    身后涌现出持刀的侍卫,安梣看着不远处站立在风中的身影,冰冷的眼神让她原本准备好的说辞唏嘘噎在了心口,就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安梣笑了,笑着笑着,鼻子忍不住泛酸,眼前的人影开始变得模糊,温热的液体从眼眶中滑下脸颊滴落在青石砖上。

    他怎么能这样看着她,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那些之前的戏语说笑柔情都不值一提的吗……

    一步一步地慢慢上前,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小心翼翼,身子很沉,腹部有些隐隐的坠痛,不过安梣都不在乎了,越来越靠近那个人,脸上淡漠的神情看得更加清楚了,胸口的刺痛随之加重,呼吸也愈发着困难,终于到了他的面前。

    缓慢地,缓慢地抬起手,还没有接触到那人的衣袖,就见他往后退了一步,手一僵,眼梢的泪珠再次滚落,浑身抑制不住的开始颤动。

    上前一步,退后一步。

    她进,他退。

    寒风不知从哪个方向吹来,刺骨的冷,这次安梣没有再上前,而后风声大作,身后是一片惨绝的嘶叫声。

    “有刺客,保护圣上!保护圣上!”

    身前的人一晃身影,伸出手将安梣拉了过去,身子被反扣在怀里,冰凉的指尖捏着脖颈处的脉络。

    而不知从何方而出的杀戮动作渐渐下去,直至停下,侍卫紧紧的护着李玉恩,生怕出现再一次的偷袭。

    “刺杀圣上,欲救谋反之人,当即死罪,若再意欲行刺,本相有权当场了结谋反之人。”

    当场……了结谋反之人?

    字字珠心如无数把刀子插在她的心口。

    冰凉的手指按在安梣微微跳动的动脉处,并没有疼惜,死死的桎梏着,闷闷的沉痛蔓延到心口。

    安梣笑含着泪,背靠在他的怀里,她还记得之前在桂花树下他为她挡风的模样,小心翼翼生怕她受一点风寒,如今抵在他的怀里,是温暖的气息。

    可感知到却是冷意,无边无尽的冷,安梣再一次笑了,笑的放肆,笑哑了声。

    “你要……杀我?”

第一百零三章 原来如此

    安梣顾不得他冰凉指尖的桎梏,强忍着闷沉的疼痛扭过头看向那张默然平淡的玉颜,墨瞳微微转动迎上她的目光,不参任何情愫。

    安梣呆呆的看着他,半天没有回过神,一张素颜无情无感,像是风吹雨打后的零花,失去了一切颜色,眼睛酸涩的很,绝望的轻颤眼睫,凝聚的泪珠再次落下。

    眼前一片氤氲后,那张玉颜上的冷漠更为清晰刺眼,抑制不住的轻颤着身子轻笑两声,呼吸却愈发着急促,笑声哽在了喉咙里,微微颤抖着唇瓣,一字一句的对着他说:“我说我没有做过她所说的那些事情,你相信吗?”

    毫无波动的墨瞳开始有了波澜,然而只是一瞬随后就恢复平淡,唇齿开合,冷冷道:“我该相信什么?在酒楼你不是刻意撞上,之前的祈福祭祀大典上走漏的消息,还是最后你接近我不是因为我的身份?”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像是一个个响亮的巴掌甩在安梣的脸上,苦笑着哑口无言。

    是啊……她从一开始确实就骗了他,她从始至终就是在骗他,可是她放弃了啊,她中途选择放弃了,因为她是真心实意的心悦他的。

    他们不是夫妻,不是说会相信彼此的吗?

    惨白着脸,安梣无力的问道:“所以你认为我的情意也是骗人的吗?”

    抬眸对上他的眼,竟是没有一丝犹豫,面无表情。

    “难道不是吗?”

    温润淡雅的气息吐露而出,可安梣却是从未如此觉得的陌生。

    难道不是吗……

    他竟然认为她为之付出的所有情意都是假的,往日的时光开始一幕幕的在眼前闪过,其实他才是骗子,要不然怎么能将那些点点滴滴的时光岁月都撇得一干二净,甚至不曾经历过一般,她该是感叹他的忠心还是欣赏他的理智。

    目光扭转间,安梣看见了李玉恩眼底的冷意,静静的观望,冷静的异于常人,周身的侍卫拥护着她生怕收到一点伤害。

    当真好本事,是她小看了,小看了啊……

    不是又怎样,是又怎样,如今即便否认,他会相信吗?

    安梣听见自己近乎于无的声音,“对啊,是呀……”

    侧过头果然那双眼眸中已然没了半点情分,剩下的只有冷意和恨意。

    恨?恨也好,至少也能让他记住不是吗……

    “原来如此。”林蹊淡笑,一字一句仿佛在唇齿间碾碎。

    他竟然还有所期待她的否认,每次都信了她的说辞,可每次都信错了,当初被骗了一次果然没有吸取教训,所以才让她有了第二次机会再一次伤害自己,直到最后将那血淋淋的真相全部说出口,疼,好疼。

    璟言当初的说辞和嘱咐没有错,是他固执的认为她说的都是实话,他怎么能忘了她当初的满口谎言,如今仔细想来,从一开始她的受伤以及后面和凌南弦的对峙,都是骗局吧……

    一步一步的设下陷进,偏偏他全都信了,一步一步的跳了下去,然后对她心动,难怪她总是满脸笑靥的看着他,其实是嘲讽吧。

    看,他可真蠢,又被骗了。

    看着那张清秀的脸,恨不起来却不想再同她有接触,指尖的里微微松开,往后轻轻退去。

    没有倚靠,安梣的身子立刻向后倾倒,本就在池边,一个踩空直接跌入冰冷的池水中,衣襟瞬间被浸湿。

    安梣抬眼看见林蹊只是冷冷的看着她,然后转过身。

    “陛下,臣还有事要处理,此人就由陛下处置吧。”

    呼吸一窒,眼睛猛地睁大,他都不屑亲手了结她的命吗?

    不,是不想再接触她了吧……

    想到这里,心里愈发着难受,看着那抹身影渐渐远去,所有隐藏的委屈此刻全部迸发而出,心头大痛,眼泪忍不住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坠入池水中激起阵阵涟漪。

第一百零四章 妄想

    错了,一开始就错了,怨不得他,他本就应该是那个高高在上清韵雅致的右相,心怀天下,一心为朝,不应和她这样卑鄙撒谎成性的人在一起的。

    明明一早就猜到了结局,但是心还是好痛……

    “来人,将她拉上来。”

    僵硬的目光缓缓抬起,自下而上望去,拥着厚重狐裘的华贵女子,白色的绒毛衬在她的脸侧,精致的小脸上没有表情,眼睫微微下垂冷冷睨着她。

    安梣茫然的又垂下头,怔楞的看着一池寒水下自己浸湿的半身,倏地笑出声。

    “呵……呵呵,呵呵呵——”

    上前的侍卫听到这声痴笑都停下了动作,不明所以的看着池水微颤着身躯的女子,明明在笑,可隔着数米远都能察觉到无尽的绝望与痛心。

    “痛苦吗?”上方传来幽幽的声音,“这一切本就与你无缘,你又何必妄想。”

    李玉恩伸手攥紧肩头的狐裘,眼底深处是浓烈的恨意与戾气。

    安梣眼前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忽得闪现出一副画面,白日晴空下那抹飘逸的身影缓缓挪动,极致雅韵的侧颜一帧一帧的转动,长长的羽睫掀起,华光流彩的墨瞳望向她。

    她不会妄想了,再也不会了,她只想回到青山山头,陪着封琉继续过着平淡的生活,对,她要回去,回去……

    能回去吗……她还有命回去吗?

    在侍卫的惊呼中,安梣意识开始渐渐涣散,身子向后倾倒,池水淹没上身,脖子,脸……

    视线是模糊的一片日光,鼻腔中进入冰冷的气息,渗入肺部,耳畔嘈杂声忽起。

    有人将她从水中捞出,惊慌失措,满眼通红,嘴角挂着溢出凝固的血痕,焦灼的喊唤着。

    梣梣,梣梣……

    安梣眼皮无力的抬了抬,然而一点点缝隙慢慢合拢上,微微张开口,却是流出汩汩寒水来。

    我在呀,翎月……

    天朝入冬以来下了第一场雪,右相大人的准新娘原是三郡之一孟家的后人,刻意接近右相,借机欲行谋反,圣上慧眼得以识破,将其压入大牢,严刑审问。

    坊间听闻再一次掀起波浪,闺阁姑娘纷纷喜笑颜开,也有路过的老人家满脸沧桑老态的惋惜叹息。

    “我就说右相怎么会娶一个平民女子。”

    “这般看来右相是故意的?以便捉拿她。”

    “有道理,右相那么聪慧的人,定是一早就看破了那小人的诡计,所以才牺牲小我从而捉拿犯人。”

    “这么说,右相这次可算是立了大功。”

    “不一定,我可是听闻自从那女子入狱后,右相就病卧在床不起了。”

    “不会吧……”

    藏在暗处的一袭红衣,面色不改的听完这些话语,垂眸看向自己袖口微微露出的信封,不动声色的就信封塞进袖里,抬眸看着窗外漫天洒落的白雪,狭长的眼眸眯了眯。

    阴暗潮湿的牢房里不知是不是因为初雪降临,寒冷更加逼人入骨,牢房中的人都频频看去被刚刚抬进的女子,清秀的脸惨无血色,浑身湿透,远远看过去没有一丝气息浮动,就好像已然被这初雪凝固冻结了。

    有人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大人,毕竟这人还要审问,这样怕是熬不过今晚,不如给她加件衣裳吧。”

    薛随横过眼眸,扫了那侍卫一眼,侍卫被那冷冰冰的视线震慑住,张了张口,终究将话语咽回了肚子里,低下了头不敢吱声,偷偷瞥向伏在熙攘杂草堆里女子眉头皱了皱,最后不忍的收回视线。

第一百零五章 为什么

    安梣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是被肚子疼醒的,从刚刚的隐隐阵痛到现在变成了如针扎的刺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慢慢下坠,在自己身体里慢慢流逝。

    安梣闭上眼,用着所剩无几的力气将身子尽量畏缩成一团,屈起膝盖,想要聚拢那么一丝温暖。

    地牢空旷又寂静的很,外面风雪吹动的声音可以听得一清二楚,慢慢的慢慢的,细微的脚步声逐渐迎来,安梣睁了睁眼,眼前是一片杂乱肮脏并没有人。

    大概是幻觉吧……

    慢慢的合拢上眼眸,就在下一瞬,头顶传来一声略显威严的声音。

    “既然还没死,倒是像极了你那逝去的母亲,就喜欢做一些无谓的挣扎。”

    安梣吃力的转动脑袋,微微上抬,艳丽华贵的容颜,尤其是那双眼睛格外的动人。

    太后……

    有些诧异,仔细咀嚼着她的话语,惊圆了眼,不可思议的望着她。

    “是你告诉她我的身份的。”安梣直直的看着凌薇,没有疑问是肯定。

    这样想来,安梣恍然大悟,她怎么忘了,凌薇,当朝太后也是曾经的三郡之一,何况又是和孟晚月几乎同时入的宫,自然是经历了那场祸难,如此一来凌薇就是目睹了当年的一切同时又幸存下的人,她怎么就忘了……

    难怪,难怪,怪她自己太过大意。

    “对,是我。”凌薇淡然的回应。

    安梣闭了闭眼,嘴角扯出一个极为难看的笑容,用着极轻微颤的声音问道:“为什么?”

    她实在不能理解,即便她是孟晚月的女儿,可是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当年凌薇封为皇后并且夜夜恩宠,而原身的生母进宫就连贵人都没封上,一度落入冷宫,就算她算是先皇的子嗣,可最后登上皇位的不依然是凌薇唯一的孩子,李玉恩。

    明明毫无相干,何况又是同为三郡出身,为什么要这般陷害她!

    凌薇看着伏在冷地上的女子一脸不解与无望,冷冷嗤笑一声,“为什么?”缓缓地蹲下身子,与她对视。

    那双杏眼算不上漂亮,可是却过分的引人注意,仿佛里头盛着一片星光而后是温暖人心的万丈光芒,像极了她。

    真是令人——心生厌恶。

    “想知道为什么吗?”凌薇弯着唇瓣,然后优雅的将手中的玉坠摊开,放到安梣的眼前,“是不是觉得很眼熟?”

    玉泛着绿色晶莹温润的光,安梣再熟悉不过,这是她那日在宫中丢失的玉坠,怎么会……所以那日的玉坠是被她捡走了?!

    安梣愣愣的看着玉坠,呼吸一滞。

    “这玉本是先帝赐给我的,不过我不喜这些玩意儿,于是他就是赐给了你的母亲。”凌薇微垂着眼眸,“明明是我不要的东西,还当个宝贝,真是可笑……是不是很疑惑我为什么要害你?”

    安梣一顿,眼神有些空洞的看着凌薇,嘴唇微颤,“为什么?”

    “想来颜艺到没和你说仔细,不过也对,她也是刚知道真相就殒命了。”凌薇漫不经心的玩弄着手中的玉坠,显然不觉得自己此刻说的话语又多么的骇人,歪了歪头,唇角勾起一抹轻笑,面露无辜淡然的继续道,“其实呀,当年的三郡之灾是我让先帝做的,对了,还有程家、陆家还有任家,都是我做的,都是我同南齐的人一起做的。”

    “你……”安梣惊的说不吃话来,哽了半天,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用着最大的声音吼道,“你……你这可是叛国之罪!!”

第一百零六章 你算是人吗

    凌薇听着安梣接近歇斯底里的吼叫,动作顿了顿,定定的看着她,眨了眨眼,唇角一弯,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叛国?若不是当初他骗了我,让我误以为他对我恩爱有加,让我误喝下绝子汤,让我终生不能生育,实则却偷偷将所有的情爱都给了你母亲那个贱人!还暗中下旨将皇位传给你,呵……呵呵……既然他叛了我,那我就叛了他最为珍重的江山!”

    安梣怔然地看着癫狂的女子,看了一会儿后,腹部猛地一阵抽痛,下意识的低下了头,将身子再蜷了蜷。

    原来是这样,难怪每次李玉恩都会同她强调她的身份,原来如此,是不安啊……

    盯着眼下已经结了一层薄霜的冷地,有些黯然的闭了闭眼,就算她才是真正的女帝,现在说出去谁又相信呢。

    都自顾不暇了,还有力气再去伸张正义吗,沦落这个地步还真是活该。

    凌薇看着趴在地上的女子没有再一次情绪激动的反驳,唇角的笑淡了下去,“你入狱的这段时间里还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吧?”

    安梣吃痛的捂着肚子,将她的话也只听了个大概,咬了咬牙,忍痛问道:“发生什么?”

    “说过来,林蹊那孩子还真是对你动了真心,如今也算是去了半条命吧,说来他也同你一样,”凌薇低头看着安梣一眼,“命大呀,想当初应该是和他的父母一同去了的,也不必想现在这样孤身一人。”

    安梣紧紧的咬着唇瓣,低着头死死的瞪着凌薇的衣摆,然后缓缓的半抬起头,眉头紧皱,恨恨的看着她,“你算是人吗?”

    那时候林蹊才多大,还是个孩子啊,这么小的孩子她怎么下的去手,如果说当初她杀害原身和原身的母亲是因为皇帝的缘故,可是为什么连毫无干系的一个孩子都要去陷害!

    看着安梣脸上的恨意,凌薇很是满意的笑了笑,“你还不知道吧,虽然那孩子是九死一生逃了出来,可是当初他可是被丢进了司礼监,司礼监呀,那里的老太监可是对这个小家伙感兴趣极了,一时间就变成了为之争抢的玩物,足足呆了半月之久,竟从那堆恶鬼似的太监堆里逃出了,真是不容易啊……”

    安梣先是一愣,然后脑袋‘嗡’的一声炸开,眼睛中是可怖的红。

    所以林蹊才会人格分裂,才会有翎月那样执拗扭曲的人格,难怪他之前那么讨厌太监,一早就知道他肯定经历过什么非人的事情才会变成这样,可现在确确实实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胸口好像破了一个洞口,看一眼都觉得撕心裂肺的痛,揪的心脏生疼。

    她忽然觉得那日翎月的大开杀戒是如此的合理快慰的事情,他们怎能如此对待一个小孩子!她真想将眼前这个女人的心挖出来看看,到底是不是红的!

    安梣忍着无尽的疼痛,眼角泛着泪光,咬牙切齿道:“你当真不是人。”

    “是吗?”凌薇不以为然,然后淡漠的继续道,“还有封琉呢。”

    果不其然,当她说完二字后,原本趴在地上连动弹一下都费劲的安梣,突然猛抬起头,睁大着眼睛看着她。

    安梣的心头一颤,“他怎么了?”

    “没什么,不过人之将死,所以命没保住也是自然的。”凌薇缓缓站起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安梣,淡漠道极致的眼眸没有一丝情感,轻笑一声,“说来他当初可真是同你母亲交好呢,一生未曾娶妻却将你养大了,想不到竟是好到如此地步,真是……”让人可恨呢。

    明明同为三郡出身,凭什么她就可以轻易获取两个男人的真心,想来勾男人的本事是代代言传的,要不然怎么能将向来断情绝欲的右相勾的魂不守舍。

    阴森森的风从窗缝里透进来,凉飕飕的风灌进身体里,安梣浑身打颤,无意识的摇了摇头,“不可能,不可能,你在说谎……你在说谎!”

    怎么可能,当初李玉恩根本就没有下手,而是封琉一早在当年中的毒,所以这毒确实是皇室里的人下的手,要不然怎么会有解药,封琉已经吃了解药,又是习武之人,身子哪有那么脆弱,不可能,肯定是她在撒谎!

    安梣坚定不移自己的想法,直直的看着凌薇,目光坚定,一字一句道:“你在说谎。”

    凌薇看着眼眸中固执的坚决,和记忆的一张面孔开始慢慢重合,那是什么时候呢……

    是那日她将毒酒送给孟晚月的时候吧,那时她也是这般坚决的看着她,一字一句异常坚定的对着她说——他不会这么做的。

    呵……对,猜对了,那个男人确实没有这么做,可是她就是在那个男人面前将毒药放入酒中并且对着他说要去杀了孟晚月。

    出乎意料,那个男人没有阻止,甚至是同意了。

    如今看着再一次出现的眼神,凌薇觉着有些好笑,“不相信?”慢条斯理的从袖中掏出一块帕子,上面沾着已经凝固的血迹。

    安梣看见那块帕子后,瞳孔骤然紧缩,身子不受控制的猛烈颤动,眼泪大颗大颗的从眼角滑落,眉头一点点,一点点的紧蹙起来,张了张口,声音哑在喉咙里半天后,终于悲切的吼叫声在狱牢里响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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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有小女,听闻此女下山遇上了当今最高贵、最优雅、最有权势的右相大人,唯有此女心中叫苦,泪如泉涌。望着身骑白马,手持长枪,一袭花衣的活力少年。说好的优雅呢?高贵呢?冰清玉洁呢?呢妈!这活力四射是个什么鬼?只不过这前秒才哄好的人儿,怎么下一秒就冰霜逼人!卧槽!打开方式不对啊!我家相爷是精分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家相爷是精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家相爷是精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