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新婚cosplay可以免了
【本章存在一点点防盗内容(正文还没写完),只剩一千字了,过会儿就可以更新正文了。】
“我去问过教师们了,我听说,你也是那个社团的。”
“我纠正一点,”千临涯敏锐地指出来,“现在你也是那个社团的。”
“不,在那个社团的是樱,不是我,”清水刹那一点也没犹豫地撇清了自己的关系,“别打岔,我问你,之前每天去这个社团的时候,都能在那里看到一个带着面具占卜的男生,你知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
刹那把手放在下巴上,开始自问自答:“首先肯定不是你,那是个很懂礼貌而且很温柔的人,和你完全不同。”
“……”
首先排除一个正确答案,这天就没有办法聊下去了。
“明天全部社团活动就停止了,今天他没有去社团活动教室,你知道他在哪里吗?”清水刹那说出了自己的意图。
“你找他有什么事?”
清水刹那有些恼火地说:“不要用问句回答问句!”
但看着对方坚定的眼神,她的态度稍微软化了一些,小声说:“之前他有答应过帮助我一件事,现在到了他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千临涯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把肩膀上的书包紧了紧,说:“你就把我当成他吧,有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说。”
“不是能随便告诉别人的事。”清水刹那因为呼吸急促,脸有些微红。
“其实那个人就是我。”千临涯决定摊牌。
“都说了,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清水刹那皱着眉,表情严肃。
“真是我!”千临涯摊开双手,“我有什么必要骗你吗?我图你什么?”
清水刹那圆圆的眼睛瞪着他,似乎在说“你图我什么你自己心里有数”。
千临涯用手掌按住了脑门。
这年头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太稀缺了。
为了尽早摆脱掉她的纠缠,他只能换一种交流方式:
“你知道为什么面具占卜社,要戴上面具占卜吗?”
“因为面具社和占卜社合并了?”
“不是……”千临涯也不知道为什么,偏偏这个女人这时候突然又变聪明了,“因为面具下面的那个人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占卜本身,所以,我们社团每个人都是虚化自己身份的人,就好像沙滩人,穿梭在人群当中却留不下自己的脚印,所以我没办法告诉你他的名字,就是这样,明天见……”
说完转身,他不出所料的被清水刹那抓住了后衣领。
“别糊弄我!”
千临涯头也不回地冷笑:“哼哼,道闲斋,你太大意了,这种姿势的话,我只要一个背负投,你就只能倒地认输了,运气不好的话,还有可能折断颈骨。”
“嗯?”他身后抓着他衣领的少女可爱歪头。
千临涯想起来,她不是樱小姐,听不懂他的残酷式幽默。
随后他放弃了,说:“纸,笔。”
“嗯?”少女继续可爱歪头。
他没办法地自己从书包里掏出笔和一个小笔记本,找了一张空白的页面,把笔记本递给了少女。
“写上自己的联络方式,我回头帮你转交给那个人。”
清水刹那乖巧地接过笔,在笔记本上歪歪斜斜地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刷”地撕下那张纸,塞进了自己的裤兜里后,千临涯冲她摆了摆手:“那么,就这样。”
“至少要告诉我,那个人的名字吧?”清水说。
“你可以叫他桃先生。”
说完,千临涯离开了,清水刹那还立在原地,皱眉默念着“桃先生”的名字。
……
7日,从帐篷里爬出来的千临涯腰酸背痛,突然开始后悔,为什么自己放着菊池家又大又整洁的house不住,要跑来住帐篷。
但是闻到味增汤的香味,他又觉得没有那么难受了。
“早。”
围着围裙站在厨房的清水刹那没有回答他,只是转过身来,冲他嫣然一笑。
突然被这么笑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千临涯有点失神。
“怎么了?有想求婚的冲动吗?憋回去,至少留到浪漫的场合再说哦。”清水刹那双手忙碌着,头也不回地说。
“我还没有纯情到那个地步,实不相瞒,我的梦想实际上是跟富婆结婚。所以请你至少再努力一点赚钱。”千临涯在自己的那堆衣物里翻找着衣服。
“啊啦,你现在的渣男发言,已经可以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了呢。”清水刹那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笑着把餐盘里的丰盛早点端了出来。
经过两天的进化,他们现在享用食物的桌子,已经变成了两只摞起来的纸箱,因为前几天去宜家买的椅子送到了,他们现在可以坐着吃饭了。
千临涯看了一眼餐盘,里面有柴鱼、腌菜、味增汤、纳豆和米饭,看上去很有食欲。
“等我先洗个澡。”千临涯找好了换洗的衣服,对她说。
“我可没问你先吃饭还是先吃我啊?”
“不管是吃饭还是吃你,都不需要你先问。”
千临涯走进洗手间。
滚烫的热水冲走了肌肉里残留的酸痛,用肥皂泡沫沾满全身,再冲洗下来,千临涯感觉自己的疲惫也被一并冲走了。
“该死的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
换好衣服,走出洗手间时,清水已经脱掉了围裙,正坐在椅子上,双手放在膝盖,一脸乖巧地看着他。
“你在等我一起吃饭?”千临涯用毛巾擦干发梢上的水珠,有些吃惊的问。
清水刹那扎把眨巴眼睛:“这是新婚妻子应有的礼仪,过门之前我可是好好学习过的。”
“……喂喂,道闲斋,你还在玩啊?新婚妻子的cosplay可以告一段落了。”
千临涯坐下来,两人拿起筷子,一起合掌:“我开动了!”
得,这不还是在cosplay夫妻吗?
“我说,道闲斋,”千临涯打开话头,努力把话题掰到正常方向,“你也是时候跟刹那酱说一声,让她好好参加我们的比赛了。本来时间就不充裕,如果以后只有单数日才能活动,以后比赛怎么办啊?”
清水刹那餐盘里的早餐和千临涯一样,她夹起一块柴鱼,说:“本来参加你们的活动就是我个人的任性,强行把刹那酱拉进来,对她也太不公平了。”
千临涯停顿了一会儿,他很想吐槽一下清水刹那双重人格的设定,可是为了照顾她的心情,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清水刹那又接着道:“还有,茶道这方面,我虽然可以说得上是很擅长,可刹那酱对这些事情一窍不通啊。”
“嗯?”千临涯对这个更加意外了,“一窍不通?什么都不懂?”
“说是什么都不懂有些过分,但刹那酱的心思不在这个上面。”樱小姐说这个的时候,真的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轻描淡写得没有烟火气。
“……你能不能说一下,刹那酱在茶怀石上,是个什么水平?”
“普通人的水平吧。”
“不能改设定吗?”
“你再这么嘲讽别人的缺陷,即使是我这么好脾气的人,也会生气的。”
“……对不起。”
千临涯埋头吃饭,感觉日子更难过了。
“那拜托你另一件事吧,”千临涯重启话题,“你能不能跟刹那酱说一声,她要找的那个面具占卜社的男生,其实就是我来着?”
“不行。”樱小姐很干脆利落地拒绝了。
“为什么不行?”
“打破孩子的梦这么残忍的事,你还是自己亲自动手吧。”清水说。她说话时的音调如同百灵鸟唱歌一样,能听出来心情很好。
千临涯有点怀疑,她平时都是这么拿自己难受的事,当做她生活当中的调味料的。
不过早餐确实很好吃。
千临涯就着腌菜,又吃了两大口饭。
“今天七夕节,你打算怎么过?”千临涯问。
“唔!”清水刹那瞪圆双眼,发出小小惊呼,用双手捂住了嘴。
“怎么了?”
“你居然记得今天是七夕节?”
“为什么你会认为我不记得?”
清水刹那用手拍了拍胸脯:“还以为你是那种婚后什么纪念日和节日都不记得的无趣男人。”
“首先不要把不被世俗拘束定义为无趣,其次,根本没有什么婚后!别说得好像我们结婚了一样!”
清水刹那无视了他,现在倒是开始回答他的问题:“我打算去新宿的赤城稻荷神社玩,你要一起去吗?”
“不了,今天和妹妹一起,在……在朋友家过七夕。”
“唔,朋友。”清水刹那抿着嘴,好像明白了什么,自顾自点了点头。
千临涯没有管她想什么,而是开始构思今天的七夕节会怎么度过。
梦叶和麻理应该会穿上和服对吧?搞不好杏奈也会换上和服。
说实在的那么大的怎么塞进平平版型的和服?他也不是非要想看看,就是纯好奇。
吃完杏奈做的饭后,还可以吃西瓜吧?吃完之后在庭院里放烟花,然后在树枝上挂许愿纸。
根据他的理解,岛国应该就是这么过七夕的。
不过正在他畅想之际,一个陌生的电话打了过来。
听完电话后,他的脸苦了下来。
之前买的床,今天可以送到了……
“得,照幽斋,看来我们俩的计划都要改变了。”清水刹那摊开双手,做了个“万事皆休”的动作。
“话说,把床放在家,先去参拜,明天再弄也不是不行。”千临涯不甘心道。
“那就看你咯?你觉得是七夕节重要一些,还是今天晚上睡大床重要一些?”
背后的疼痛仍在暗暗发作,好像在提示他该如何做选择。
【以下为防盗内容(正文还没写完),只剩一千字了,马上改完就可以看了。】
凡炙茶,慎勿于风烬间炙,熛焰如钻,使凉炎不均。特以逼火,屡其翻正,候炮出培塿状蟆背,然后去火五寸。卷而舒,则本其始,又炙之。若火干者,以气熟止;日干者,以柔止。
其始,若茶之至嫩者,蒸罢热捣,叶烂而芽笋存焉。假以力者,持千钧杵亦不之烂,如漆科珠,壮士接之,不能驻其指。及就,则似无穰骨也。炙之,则其节若倪倪如婴儿之臂耳。既而,承热用纸囊贮之,精华之气无所散越,候寒末之。
其火,用炭,次用劲薪。其炭曾经燔炙为膻腻所及,及膏木、败器,不用之。古人有劳薪之昧,信哉!
其水,用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其山水拣乳泉、石池漫流者上;其瀑涌湍漱,勿食之。久食,令人有颈疾。又水流于山谷者,澄浸不泄,自火天至霜郊以前,或潜龙蓄毒于其间,饮者可决之,以流其恶,使新泉涓涓然,酌之。其江水,取去人远者。井,取汲多者。
其沸,如鱼目,微有声,为一沸;缘边如涌泉连珠,为二沸;腾波鼓浪,为三沸,已上,水老,不可食也。初沸,则水合量,调之以盐味,谓弃其啜余,无乃□□(此处缺两字)而钟其一味乎,第二沸,出水一瓢,以竹环激汤心,则量末当中心而下。有顷,势若奔涛溅沫,以所出水止之,而育其华也。
凡酌至诸碗,令沫饽均。沫饽,汤之华也。华之薄者曰沫,厚者曰饽,轻细者曰花,花,如枣花漂漂然于环池之上;又如回潭曲渚青萍之始生;又如晴天爽朗,有浮云鳞然。其沫者,若绿钱浮于水湄;又如菊英堕于樽俎之中。饽者,以滓煮之,及沸,则重华累沫,皤皤然若积雪耳。《荈赋》所谓“焕如积雪,烨若春”,有之。
第一煮沸水,弃其上有水膜如黑云母,饮之则其味不正。其第一者为隽永,或留熟盂以贮之,以备育华救沸之用,诸第一与第二、第三碗次之,第四、第五碗外,非渴甚莫之饮。凡煮水一升,酌分五碗,乘热连饮之。以重浊凝其下,精英浮其上。如冷,则精英随气而竭,饮啜不消亦然矣。
茶性俭,不宜广,广则其味黯澹。且如一满碗,啜半而味寡,况其广乎!其色缃也,其馨也。其味甘,槚也;不甘而苦,荈也;啜苦咽甘,茶也。
【译文】
炙茶(饼)时候,千万不能在有风的地方,因为风吹的影响,会使火焰太急,而使得茶在烤炙时候不能均匀受热而影响质量。只能用慢火来烤,反复炙烤正反面几次,等茶饼表面烤出象小土坡或蛤蟆背一样的泡沫时候,然后将火焰压小一点,目测为五寸左右。等烤过这个程度之后,则要看烘焙茶饼时候的情况,再判定炙烤什么时候停止。倘若茶饼是用火烘焙干的,要等到闻到茶香时候停止;倘若是太阳晒干的,那么等茶饼烤软时候停止。
制作茶饼时,如果是用嫩茶,蒸后趁热捣,叶子烂而嫩芽不烂。即使用力捣,千钧重的杵也捣不烂。就象用漆斗量珠子,力气再大的人也不能使珠子停在手指不动。等制成时候,从外观看没有秸杆芯那样的东西。炙茶饼时候,则其节象弱小婴孩的胳膊一样,没有明显的褶皱。炙烤完毕,趁热用纸囊包好,使茶的精华之气不散发走,等到自然冷却下来再进行研磨。
049.拼床
【来不及了,标题忘记写了。本章还是有防盗部分,等会儿润色,先别看。】
“别闹!等我回家,一定补偿你!”
千临涯怎么听怎么觉得,这话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等等,你的这句,像是我才会说的台词啊!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能学我学得这么像?难道你也有写轮眼?”
“哦,我刚才只是在模仿一般的渣男罢了。”
千临涯搬着椅子默默远离她几米,清水把椅子拉起来,贴着他靠近几米,脸上笑盈盈的。
“告诉我你的愿望,我会帮你带给牛郎大人和织女大人的。”
“我看你是想趁机探听我的隐私吧?”
“怎么会呢?只是因为你不能去许愿同情你罢了。七夕节不就是为了许愿吗?”
千临涯按住了额头:“在你眼里,七夕节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许愿?”
“在我眼里,大部分节日存在的目的,都是为了许愿。”
“你也太现实了……不,换个角度想,你应该是太不现实了。”
他想要的是向牛郎织女许愿吗?
不!牛郎织女那时候根本没有阳历,他们肯定是按阴历相会的!在这个莫名其妙的日子收到那么多的岛国来信,想必两人也很苦恼!
他想要的,是穿浴衣的杏奈、梦叶和麻理啊!
“还有一种方案,”千临涯说,“把床收回来后,我们分头行动,等回家后,再一起拼床。”
说是一起拼床,最后肯定大部分活儿都是他干。
目前为止,这个方案才像话,就是他肯定会有点累。
“哼——”清水拖长声调,发出思索的声音,“嘛,只要你没意见的话。”
千临涯当然没意见。
既为了浴衣版的杏奈梦叶麻理,也为了晚上能睡床,他可以拼上性命!
千临涯决定,今天的夜跑可以因此少跑2公里。
……
晴空塔反射着的日光锐气渐失,考梳大街上人流和暮云同稀,乌鸦也到了归巢之时。
爱家的货运员把两个大到没朋友的包装箱放在公寓门口,然后递上了货运单。
“谁签字?”
千临涯和清水刹那对视一眼。
“分开签吧,两张单子。”千临涯说。
带着制式帽子的货运小哥对着单据看了半天,随后抬起疑惑的目光:“不是夫妻吗?”
“当然不是。”
虽然找到了断然拒绝,但货运小哥的眼神看上去好像在表达“不用说了,我懂,这种事情我见得多了”。
千临涯很想揪着他说:“不,你根本不懂!”
在签字单据上飒然签上自己的名字后,他把纸笔交给了一旁的清水刹那。
清水的字体和她本人一样,娟秀明丽,即使是靠在墙上,单手捧着单据,也是一副一丝不苟的模样,写得认真急了。
端详了一会儿清水刹那安分的模样,千临涯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很好的想法,马上就回头对那个懂王型的货运小哥说:
“如果我们真是夫妻,就会买一张床,而不是两张了。”
货运小哥理所当然地回应道:“提前准备小宝宝房间的客户也是有的。”
千临涯突然很想拉住这个家伙鉴定一下,看看他到底是不是日本人,怎么这么不会读空气呢?
站在一旁埋头写字的清水刹那,头埋得更低了,脸几乎要贴在了手里捧着的写字板上,手指抓着笔,在单据上写写画画,也不知道她写名字而已,为何要写这么久。
过了好一会儿,清水才抬起头,表情不动声色,脸颊粉扑扑的,把手里签好字的凭据还了回去。
“给。”
“感谢您的光临,希望下次还能为您服务!”
货运员说着流利的惯用语,收拾带过来的垃圾,然后回去了。
千临涯看着地上躺着的两个超重的家伙,双手插在腰上,叹了一口气。
“那么,开始吧。”千临涯两手抓住地上的长条形纸箱,一口气拖动起来。
清水刹那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看上去想要帮忙,但是畏惧沉重的家具,又不敢上前,最终她眼睛转向了别处,双手背在身后,假装无事地跟在千临涯身后,最终还是放弃了插手。
千临涯看在眼里,只觉得有些想笑。
他把各自的纸箱拖到房间后,看了看时间,居然离约定去菊池家的时间还早了几十分钟。
算上路上花费的时间,他还多出了二十分钟。
这是个很尴尬的时间,二十分钟,足够他跑6公里以上,足够他小憩一觉,足够他写完一门功课的作业……但对于即将到来的约会,他哪件事都不能干。
想来想去,还是把纸箱拆开,尝试一下拼床比较合适。
他问清水刹那道:
“先拼谁的床?”
“当然是我的。”清水刹那说。这次她倒是毫不犹豫了。
“给我个心甘情愿先安装你的床的理由。”
清水刹那马上说:“我的是主卧。”
“就是主卧都让给你了,难道不应该先拼我的?”
清水刹那很妩媚地低垂眼睛:“你那是小宝宝的房间,对吧?”
“……”
见他不说话,清水把手按在自己的肚子上,又重复了一遍:“小宝宝的房间。”
千临涯很怀疑,她从刚才听到货运员的话后,就开始琢磨这个段子了。
之前头埋在写字板下面,肯定是想到这个荤段子后在那儿憋笑。
“罢了,罢了,先把纸箱拆开,待会儿扔下去。”
纸箱里,是被拆解开来的床,就是木板、木板、木板……各种木板。
即使是以千临涯的智商,还是有好几根木板意义不明。
箱子里面还很贴心地附带上了非常详细的说明书,以及一些组装工具,小木锤、工地手套之类的,只要有手有脚,仅仅把这个买回家就可以组装起来了。
千临涯盘腿坐在地上,打开那本小册子一样的说明书,开始阅读起来。
清水一开始蹲在他身旁,视线越过他的肩膀,装模作样地和他一起阅读说明书,看了一阵子之后,打了个呵欠,就转头去收拾自己的衣服去了。
“道闲斋,你就一点忙都不帮吗?”千临涯说。
“我要换衣服了。”清水刹那从衣柜门后探出头。
“那我出去?”千临涯反而觉得有理由开溜。
“不,该出去的是我。”
她抱着一套色彩明艳的浴衣,小碎步跑出了房间,千临涯眼前一亮,突然对等会儿的风景期待起来。
“话说,要换衣服,也别到我的房间换衣服啊?”
象征性地抗议了一句,他又把视线挪回说明书,想借着落日的余晖,把床材料中不同型号的龙骨和背板分清楚。
落日的最后一抹光消隐在高楼大厦的背后,千临涯揉了揉眼睛,说明书上的字在这种光线下,变得伤眼睛起来。
再看了看手机,约定的时间,已经迫在眉睫了。
刚才居然看说明书看入神了。
果然男生都是喜欢拼装、变形、机械的生物,哪怕是看这些东西的说明书都能看入神。
他跳起来,敲响了自己的房间门:“道闲斋,你还没好吗?”
不知道为什么,门里半天没声音,过了会儿,才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嗯?”
“我说,你换好衣服了没有?”
“换好了哦!”
“换好了你还不出来?!”
他又看了眼时间,这个时候出发,勉强赶得上。
门里的少女不知又去哪里神游了,千临涯的手握上了门把手。
心理建设已经做好了:待会儿要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要怪就怪清水耽误事,不能怪自己!
“吱——”
轴承已旧的门,发出一声轻轻的声音,好像是一声叹息,随后,门里的光景展现在他面前。
清水刹那身穿一件淡青色缀花的浴衣,包裹在浴衣下,苗条的身材横陈在面前。
她趴在被擦得一尘不染的木质地板上,双手放在下巴下方,两条小腿俏皮地翘起,在空中摇晃。
在少女的面前,摊开着一本久违的图书。
千临涯三步并作两步,快步走到她面前,把那本属于自己的书收了回来,卷成一圈。
清水仰起脸,不怀好意地看着他:“照幽斋,我还没看完呢!”
“你看这种东西做什么?”
“我想多了解了解你。”
手里的册子,不久前还不属于自己,而属于菊池杏奈。
他想提前发难,责备清水不守规矩,乱翻他的私人物品,但回头想想,这本书被硬塞进手里后,他就装进了书包,因为不能带去学校,他就随手丢在了地板上,上面压上了其他正常书籍。
清水在自己房间里换衣服时,无意间看到这本书漏出来的边边角角,出于好奇心拿出来翻看,也并不奇怪。
总之,这本记录着菊池杏奈年轻时的美好身体的写真集,被清水刹那抓了个正着。
清水刹那的手放在下巴上,双腿摇来晃去,神色促狭地说:“原来你喜欢大姐姐类型的吗?”
“不是,这本书是朋友硬塞给我的,我本来不想要的。”千临涯把写真集塞进衣柜后,辩驳道。
“真的?”
即使背对着她,也能感受到灼灼目光对着自己的后背扫视。
但是转念一想,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自己有什么好心虚的?
“道闲斋,纠正一点,我喜欢的不是大姐姐型的,只要好看的,我都喜欢。”千临涯转过身。
“倒是毫不避忌自己好色呢!”清水刹那眯眼笑了起来。
他想要反驳,但是又转念想了想,男人好色又有什么错?于是转过身说:“该出发了。”
清水刹那在他身后自言自语似的说:“难怪一直想要搬进独立的房间,原来是想早点‘使用’写真啊,抱歉,没有注意到你的心情,是我不对。”
“喂喂,真的该走了。”千临涯尝试转移话题,并开始驱逐拷问欲望正茂盛的清水。
“唉,有时候我真是佩服我自己的胆量,明明之前在阁楼上都被你强迫了,居然还敢安心和你睡在一起这么多天,那个谁应该给我颁发一个勇气勋章。”
千临涯擦着汗转过身:“难道不是我应该得一枚忍耐勋章吗?”
“啊啦,你有在忍耐吗?照幽斋,你承认你对我有冲动?”
“男人对女人有冲动又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只是所有人都会克制罢了。”千临涯理直气壮地说。
“我有点生气呢。”
最后的夕阳光线从窗外透射进来,随后,随着角度偏移,深灰色的暗笼罩了整个房间。
清水的声音突然变得深沉且娇嗔甜腻起来,她的话语仿佛附带着黄昏独有的魔性,从唇齿间弥散开来。
“所以我这身打扮,到底好看么?”
原来她生气的是这个。
绕了半天,又是责问,又是假装发火,搞半天只是为了让他表扬自己吗?
“好看。”千临涯老实说,“怎么形容呢?就是那种古典美人,非常优雅的那种。”
清水刹那的脸上浮现了笑容。
她懒懒地在地上伸展了一下手脚,像一只猫,然后慢悠悠地爬起来,朝门外走去,迈着恒定优雅的步伐,像一只猫。
在经过他身旁的时候,清水刹那的声音传到耳边:“之前就很想吐槽了,为了能跟你多聊几句,我一直没有说。”
“什么?”
“既然我们目的地不同,为什么要等我呢?自己走不就好了?”
是啊。
千临涯一拍脑门。
到底为什么呢?
这几天一直都是和她一起出门,有点习惯了。
丢开说要去洗手间整理妆容的清水,千临涯自己匆匆出了门。
浴衣版的清水已经收集到了,可惜不能拍照,他已经用眼睛相机把刚才那一幕记下来了。
接下来,就该去收集另外三人的CG了。
然而人非神明,永远不会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怎样的事情。在放学后,千临涯乘电车经过神乐坂,刚好看到了旁边的赤城神社。
“原来赤城神社是在这里吗?”
1.毕竟几人真得鹿,不知终日梦为鱼。——黄庭坚《杂诗七首》
2.独立天地间,清风洒兰雪。——李白《别鲁颂》
3.借问落梅凡几曲,从风一夜满关山。——高适《塞上闻笛》
4.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苏轼《前赤壁赋》
5.唤起一天明月,照我满怀冰雪。——辛弃疾《水调歌头·和马叔度游月波楼》
050.这一切都在你的计算之中吗?
【本章……本章还是含有防盗成分,不过就差两千字了,一点应该能写完。】
“总有一天,我要你喜欢上我。”
少女的声音如同跳出纸张的音符,随着千临涯消失在逐渐降临的夜幕中。
但是千临涯却像被石头砸中的狗一样,从刚刚背影消失在那里的门口,再度探出头来。
“……”
千临涯看着清水刹那,一脸被好朋友抓到蛋蛋的表情。
“你那是什么表情啊,照幽斋?”她说话那样子,好像刚才压根没有说过那句话。
“道闲斋,你刚才那句话,不该等我走之后再下定决心似的说出口吗?你是故意想让我听到的吧?”
清水刹那眨了两下明亮水汪汪的眼睛,看上去格外乖巧:“诶?你在说什么话题?”
“我刚才可是听到了哦,说要我喜欢上你什么的。”千临涯说,“你就这么喜欢我吗?”
清水刹那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那副夸张的模样,让人想揍他一顿。
“等一下。”
她伸出一根手指,示意让他等待,随后俯身低头,拿起洗脸台上的某个化妆用品,用手指挖了一点,分别点在鼻尖、双颊、额头和下巴,好像脸上画上油彩图腾的丛林人。
她用洁白的手掌细细在脸上研磨着,在这期间,千临涯一直耐心等待着她的回答。
等她均匀地涂完脸后,才把正脸转向他:“有没有不均匀?”
她转动着脸,向千临涯展示脸上的每一处细节。不得不说,她无暇的脸蛋怎么也看不出问题。
“没有,涂得挺好的。我说……”
“再等一下。”清水刹那又打断了他,拿起了另一瓶化妆用品。
她一边往脸颊颧骨的地方拍上粉红,让脸显出了一种高潮后的红晕感,这种妆容让她本来清冷的外表,增添了一些小女生气质,同时搭配上板板正正的浴衣,显得有点反差萌。
她一边给脸上抹着腮红,一边说:“照幽斋,你知道吗,七夕在中国,是情人节。”
“不全面,既是乞巧节,也是情人节,如果说古代,元宵节更加有情人节的意味。”
“我知道,”清水刹那“啪”地盖好了盖子,接着又拿起眉笔,“我是说的一般论,在中国七夕都是当情人节过的,就好像圣诞节也被当成情人节一样。”
“这倒是。”千临涯点头。
“所以……蜡烛帮我举一下,看不太清。”
夕阳的离开,让黑暗更快光临室内,此时的洗手间里,借助所剩无几的光线,只能勉强看到镜子上影影绰绰的人影,千临涯倒有些佩服她还能在这种条件下化妆。
他帮她把蜡烛举起来,灯火一下子摇曳起来,随着烛光稳定下来后,镜子照出了暖色调的两人,千临涯像用手托住了一颗星星。
烛泪滴落,在他的手背上凝结。看着手上的那滴白色痕迹,千临涯闷不吭声。
过了会儿,他对专注于描眉毛的清水催促道:“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所以说,我想表达的是……哎呀好烦,都怪你搭话,你看我这里画错了没?”
清水把脸凑过来,指着自己弯弯的眉毛,让千临涯看。
千临涯看了一阵,说:“说真的,不用再画眉毛了,本来就没什么问题。”
“照幽斋,女生对自己可是很严苛的,”她用手举着眉笔,伸到千临涯面前,“给,帮我画一下。”
“你不是对自己严苛吗?”
“对,严苛到我现在觉得自己画不好了,你来帮我。”
千临涯妥协地接了过来,一只手举着蜡烛,一只手举着眉笔,做出素描的握笔姿势。
“仔细一点哦。”清水出声提醒。
“放心,美术老师说我有走野兽派的潜力。”
“我不懂这种评价哪一点能让我放心。”
清水的身体缓缓靠过来,然后“咚”地抵在千临涯身上——为了让他更好的找到支点。
在她的眉骨上,顺着原来眉毛的痕迹随便描了两笔,因为用力的角度太虚浮,感觉有些向毕加索靠拢的趋势。
为了让清水不至于盯着两根不对称的怪眉毛出门,他的手腕只好缓缓降落在她的脸颊上。
软软的脸颊随着他手腕活动被挤压着,清水刹那闭着眼,仰着脸,始终一动不动,好似对他非常信任。
“好了。”
清水挪开身体,迅速靠近镜子,眯着眼端详了半天后,说:“还不错嘛。”
千临涯感觉,他们已经快忘掉主题了。
“所以说你刚才……”
“还差最后一点了!照幽斋,再帮我看看口红。”
她“唰”地拉开一个绿色的收纳袋,从里面挑出了三支黑黢黢的口红。因为对女性用品实在不熟悉,千临涯不知道这都是什么牌子的。
清水把三支口红的盖子揭开,把里面的口红拧出来后,并排放在他眼前:“你看下哪种颜色更好看?”
“你……”
“就帮我最后这个忙。”
“唉……”
叹了口气,他的视线在三支口红之中游动起来。
三种颜色都很好看,说实话,他很难分出一个高下。
“感觉要在嘴唇上才能看出区别来。”他老实回答。
清水的美目在他脸上停留了一会儿,随后分别用三种口红,在她柔软白皙的藕臂上画下一道印记。
“哪种最好看?”她抬起胳膊,把手臂强行伸到他面前。
他在三种当中犹豫了整整半分钟,才指着中间粉粉的颜色说:“这个吧。”
清水皱起眉,看了眼手臂上的三种不同的红色,说:“确定?”
“确定。”
“你还挺纯情的。”清水刹那说。
“不是你给我选的吗?”
清水刹那不解释地洗干净手臂上的印记,随后把他挑选的那支口红拧出来,涂在嘴唇内侧,然后用力抿了抿,再擦去唇角多余的红色。
这枚口红是小女生的浅粉色,还有莹润嘴唇的作用,是所有款式当中最“幼稚”的一款。
涂好口红后,清水刹那拿起洗手台上的手提包,挂在从浴衣宽袖里伸出来的臂弯上,对着镜子左右转转,确认完美无缺后,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随手拿起洗手台上的一张纸,塞到了千临涯怀里,简短地说:“走。”
她率先走到前面,随后自信地回过头,笑着说:“既然都留到现在了,不如一起。”
“……好吧。”
借着烛光,他低头看向被塞到手里的那张纸,好像是一张电视剧的宣传页,莫名其妙的,可能是上任租房客不慎留下来的。
上面印着某个老电视剧的剧照,下方,还写着宣传模样的台词:
“如果命运让我们分别,那我就改变命运!”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喜欢上我!”
从传单上抬起头,千临涯一阵沉默。
“那张纸,帮忙带到下面去扔了,今天家里就不存垃圾了。”清水的声音远远传来,她人已在门口。
所以,就为了这张纸,他被留到了现在,至少耽误了十几分钟?
道闲斋,难道这一切都在你的计算之中吗?
……
【以下是防盗部分,凌晨一点左右更新(现在还在写)。】
茶是南方生长的一种优质木本植物。常见的有一两尺高,最高的有几十尺;最粗的在巴山峡川地区,有两人合抱粗细。从外形来看——树象瓜芦木、叶象栀子、花象白色蔷薇、果实象棕榈、花蒂象丁香、树根象胡桃。
茶有几种写法,从偏旁来说或从草头,或从木旁,或草木合并。名称有五种,分别是茶、槚、蔎,茗,荈。
生长的地方,最好的生于乱石之中,其次是在石土混杂之地,最次的栽于黄土之中。
栽种茶树的技术不清楚具体的内容,但种植的茶树都枝叶繁茂,种法似乎类同于种瓜,三年之后就可以采摘了。
茶叶以野生为好,人工种植的为次;种在山南林北的,叶子颜色发紫的为好,绿色的为次;未长成树的茶叶为好,已成树的茶叶为次;叶片成卷状者为好,舒展平直者为次。生长在不见阳光的山坡谷地的不能采摘,其性凝结不散,叶子通常是结块的(此处未查本草纲目,不知道是不是存在饮用后容易在腹内产生结块)。
茶性至寒,饮用最好。对于品行节俭的人而言,如有热渴、凝闷、脑疼、眼涩、四肢不舒服、浑身不轻快等等现象,喝几盏茶,就象是饮醍醐、甘露一样。
但采摘不合时节,做茶不够精细,杂野草于其中,饮用则容易生病。
茶生地繁多,就象人参一样。人参好的生于上党,中等的生于百济、新罗,下等的生于高丽。有生泽州、易州、幽州、檀州的人参,用于药无药效,更何况还有很多不是生于这些地方的!譬如服用荠苨,并不能使各种疾病痊愈。由此可知人参的种类繁多,也可知茶的种类繁多了。
注:
瓜芦木:生于广东,外形似茶,味至苦涩。
槚:茶树的古名。
蔎:香草。
茗:晚收的茶。
荈:晚采的茶。
上党:今山西长治市,长子、潞城一带。
百济、新罗:唐时位于朝鲜半岛上的两个小国,百济在半岛西南部,新罗在半岛东南部。
高丽:唐时周边小国之一,即今朝鲜。
泽州、易州、幽州、澶州:分别在今山西晋城、河北易县、北京市区北,北京市怀柔县一带。
荠苨:药草名。又名地参、甜桔梗。根味甜,可入药。
六疾,指人遇阴、阳、风、雨、晦、明得的多种疾病。
瘳:病愈。
【原文】
籝,一曰篮,一曰笼,一曰筥。以竹织之,受五升,或一斗、二斗、三斗者,茶人负以采茶也。
灶,无用突者。
釜,用唇口者。
甑,或木或瓦,匪腰而泥。篮以箅之,篾以系之。始其蒸也,入乎箅,既其熟也,出乎箅。釜涸注于甑中,又以木枝三亚者制之,散所蒸牙笋并叶,畏流其膏。
杵臼,一曰碓,惟恒用者佳。
规,一曰模,一曰棬。以铁制之,或圆或方或花。
承,一曰台,一曰砧。以石为之,不然以槐、桑木半埋地中,遣无所摇动。
檐,一曰衣。以油绢或雨衫单服败者为之,以檐置承上,又以规置檐上,以造茶也。茶成,举而易之。
芘莉,一曰羸子,一曰旁筤。以二小竹长三赤,躯二赤五寸,柄五寸,以篾织,以篾织方眼,如圃人箩,阔二尺,以列茶也。
棨,一曰锥刀,柄以坚木为之,用穿茶也。
扑,一曰鞭。以竹为之,穿茶以解茶也。
焙,凿地深二尺,阔二尺五寸,长一丈,上作短墙,高二尺,泥之。
贯,削竹为之,长二尺五寸,以贯茶焙之。
棚,一曰栈,以木构于焙上,编木两层,高一尺,以焙茶也。茶之半干升下棚,全干升上棚。
穿,江东淮南剖竹为之,巴川峡山纫谷皮为之。江东以一斤为上穿,半斤为中穿,四两五两为小穿。峡中以一百二十斤为上,八十斤为中穿,五十斤为小穿。字旧作钗钏之“钏”,字或作贯串,今则不然。如磨、扇、弹、钻、缝五字,文以平声书之,义以去声呼之,其字以穿名之。
育,以木制之,以竹编之,以纸糊之,中有隔,上有覆,下有床,傍有门,掩一扇,中置一器,贮煻煨火,令煴煴然,江南梅雨时焚之以火。
【译文】
籝,也叫篮、笼、筥。用竹皮编织制成,容量一般为五升,也有容量一斗、二斗、三斗的,是采茶人背在身上的盛茶叶用具。
灶,不用烟囱的炉子。
釜,无支腿和耳的锅。
甑,木制或瓦制,用篚(原文的“匪”为通假字)做壁,外形象篮子一样,里面再放箅子,用篾绑扎牢。蒸茶叶的时候,放进箅子里,熟了之后从箅子中取出。待锅干了以后,再放进甑里。再用多枝杈的木枝将茶叶拨散,防止炼出油来。
杵臼,也叫碓,常用的最好。
规,也叫做模、棬。铁制器皿,外形有圆的、方的,也有不规则形状的。
承,也叫台、砧。用石制,用槐木、桑木半截锚进地下,将其固定,使其不动摇。
檐,也叫衣。用油绢或者坏掉的单衣做成,将檐放置在承上,再将规放置在檐上,用于造茶。茶制成后,即可将其更换。
051.西瓜和七夕和赤城神社
【今天……依然是来不及更新的一天,按照惯例……含有一半防盗成分。2点左右更新正式内容吧……】
千临涯把自己混入人群中后,缓慢启动,在街道上跑动起来。
虽然今天并不是一个适合跑步的日子。
摩肩接踵的人群,形形色色的鞋子,幅度各异的脚步,踏过同个世界。
路边鳞次栉比的店铺门前,都被摆上了盆栽的文竹,文竹上挂着的彩色纸条迎风飘扬。
这些纸条被称作“短册”,七夕节的习俗,便是在“短册”上写上自己的愿望,挂在高处,让牛郎织女能够看到,提醒他们实现自己的愿望。
头顶牵连在对侧房屋之间的绳子上,也挂满了“短册”,数量之多,已经把绳子压得弯曲,滑落到中间挤成一团,垂在路人们头顶,经过时会拂过头顶,像是仙人扶顶。
路边的箱子都放着彩色纸,游人可以免费取用,写上自己的愿望挂在高处,都是店铺免费提供的。
周围游人变稀疏的时候,就是离开了热闹的商业区,进入了住宅区,离目的地更近了。
“嘶——呼——嘶——呼——”
均匀地呼吸着,身体开始微微发汗。
千临涯觉得,如果自己累得气喘吁吁跑到菊池家,可能比悠闲走过让人心里舒服一些。
当然,对于等待迟到的人来说,不管迟到者是优哉游哉的过来还是气喘吁吁的过来,都该打几板子。这一点望迟到的人心中有数。
他有些夸张地喘着气,从那条熟悉的小路跑到菊池家院子门口,菊池麻理老远就看见他,站在那里朝他挥手。
“对不起,我来晚了……”
他跑近几步,放慢脚步后缓慢停下,双手撑在膝盖上。
菊池麻理站在院子后,隔着铁栅栏门,双目炯炯地看着他。
可能是他的新形象太有冲击性,一时竟忘了说话,只是手忙脚乱地帮他打开院门,差点把旁边草坪上的花盆撞翻了。
“麻理,七夕快乐。”千临涯直起身子,冲她打了个招呼。
随后,他经过她朝院子里走去,留下身后麻理一阵慌乱。
“这孩子,也太纯情了。”不远处,坐在廊檐下的菊池杏奈笑着埋怨。
“哥!”手里捧着西瓜的梦叶也在那里,正冲着他挥手。
千临涯深吸一口气,然后呼出来,展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
果然如他所料,三个人都穿着浴衣。
圆满了。
梦叶穿着天空蓝的浴衣,上面绘制着红黄色花朵的图案;菊池麻理则穿着蓝白相间的素雅浴衣,看上去更添清丽;菊池杏奈却穿着粉扑扑的樱花色浴衣,和她们站在一起倒像是姐妹。
手掌捧在脸上,坐在廊檐下的菊池杏奈笑着对他说:“千君,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一般坏消息和好消息放在一起选的时候,其中总有一个正确的消息,听完后就不用听另外一个了。而且一般被说出这种,就应该有心理建设,接下来事情会比较麻烦。
可看菊池杏奈笑吟吟的模样,好像事态已经尽在掌控中,想必这次最终结果是好的,只听好消息就够了。
所以他决定先听坏消息。
“先听坏消息。”
“今天工作突然很忙,我没有买到竹子。或者说我忘了买。”菊池杏奈说。
“哦。”
千临涯无动于衷。
反正牛郎织女不会因为短册挂在柱子上就优先实现那些愿望,说不定他们收件箱已经爆满了,正为此烦恼不已也说不定,这个时候不去打扰他们也未尝不是一种温柔。
“那好消息呢?”千临涯问。
“所以我们决定,一起去赤城神社参拜!”杏奈高高举起手,小孩子一样跳了起来,“呀呼!”
“耶!”
梦叶也很捧场地举手欢呼起来,麻理咬着嘴唇笑着,终究没有动作。
千临涯有点犹豫自己要不要捧场。
但更关键的是,这下不是和清水殊途同归了吗?
“吔……耶——”他半举起手,试探性地附和了一下。
菊池麻理一脸无语地小声提醒他:“千君,不用和母亲一起胡闹也可以的哦。”
她从廊檐下端着乘着西瓜的盘子递了过来,没有说话,只是红着脸递过来。
“谢谢。”
千临涯把袖口撩起来,露出里面的窄袖,麻理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
杏奈丝毫没在意自己被女儿嫌弃了,高举双手,像即将出发去林间学校合宿的小学生一样兴奋,大喊道:“出发咯!出发咯!吃完西瓜就出发咯!”
“咔哧。”
一口西瓜咬到嘴里,汁水四溢。
“夏天到了!”千临涯三口两口,把手里的西瓜吃到只剩白色瓜皮。
杏奈伸手在麻理的餐盘里捞了一瓣西瓜走,惹得麻理有些生气:“妈!你都吃了好多了,千君、千君都没有吃呢!”
“没事的没事的,你家千君不会那么小气的!”
“就是显得你很贪吃!”
最后,杏奈嘴巴旁边都是红色的西瓜汁水,她不出声地用手比划,找女儿讨来了毛巾,擦完后,准备扔到餐盘,却被千临涯接过去接着擦。
从嘴上挪开毛巾,却发现上面一抹不是西瓜汁的鲜红。
“杏奈阿姨,你的口红……”千临涯提醒道。
“哎呀!”
杏奈像一只兔子愣在原地,但随后乐观的心态让她成功自我开导了:“没事的,没事的,我又不是去约会,再说我本来就没画什么妆……算了,还是补一个口红吧……”
她甩掉鞋子,爬到廊檐上,“唰”地打开滑门,“噔噔噔”跑进去了。
菊池杏奈对于自己母亲如同小孩子般的纯真表现很头疼,看着千临涯的目光略带歉意,不过他倒是无所谓,他倒是挺喜欢这种性格,觉得挺可爱的。
等到杏奈消失后,梦叶从廊檐下站起来,路过千临涯身边时,伸手拉了拉兄长的衣襟。
“哥,这身衣服,是你自己搭配的吗?”
他没有预想到会被冷不丁问到这种问题,有些支支吾吾地说:“对、对啊!”
“嗯……”梦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头微微皱起。
【以下为防盗内容……】
茶者,南方之嘉木也,一尺二尺,乃至数十尺。其巴山峡川有两人合抱者,伐而掇之。其树如瓜芦,叶如栀子,花如白蔷薇,实如栟榈,蒂如丁香,根如胡桃。其字或从草,或从木,或草木并。其名一曰茶,二曰槚,三曰蔎,四曰茗,五曰荈。其地:上者生烂石,中者生栎壤,下者生黄土。凡艺而不实,植而罕茂,法如种瓜,三岁可采。野者上,园者次;阳崖阴林紫者上,绿者次;笋者上,牙者次;叶卷上,叶舒次。阴山坡谷者不堪采掇,性凝滞,结瘕疾。茶之为用,味至寒,为饮最宜精行俭德之人,若热渴、凝闷、脑疼、目涩、四支烦、百节不舒,聊四五啜,与醍醐、甘露抗衡也。采不时,造不精,杂以卉莽,饮之成疾。茶为累也,亦犹人参,上者生上党,中者生百济、新罗,下者生高丽。有生泽州、易州、幽州、檀州者,为药无效,况非此者!设服荠苨,使六疾不瘳。知人参为累,则茶累尽矣。
【译文】
茶是南方生长的一种优质木本植物。常见的有一两尺高,最高的有几十尺;最粗的在巴山峡川地区,有两人合抱粗细。从外形来看——树象瓜芦木、叶象栀子、花象白色蔷薇、果实象棕榈、花蒂象丁香、树根象胡桃。
茶有几种写法,从偏旁来说或从草头,或从木旁,或草木合并。名称有五种,分别是茶、槚、蔎,茗,荈。
生长的地方,最好的生于乱石之中,其次是在石土混杂之地,最次的栽于黄土之中。
栽种茶树的技术不清楚具体的内容,但种植的茶树都枝叶繁茂,种法似乎类同于种瓜,三年之后就可以采摘了。
茶叶以野生为好,人工种植的为次;种在山南林北的,叶子颜色发紫的为好,绿色的为次;未长成树的茶叶为好,已成树的茶叶为次;叶片成卷状者为好,舒展平直者为次。生长在不见阳光的山坡谷地的不能采摘,其性凝结不散,叶子通常是结块的(此处未查本草纲目,不知道是不是存在饮用后容易在腹内产生结块)。
茶性至寒,饮用最好。对于品行节俭的人而言,如有热渴、凝闷、脑疼、眼涩、四肢不舒服、浑身不轻快等等现象,喝几盏茶,就象是饮醍醐、甘露一样。
但采摘不合时节,做茶不够精细,杂野草于其中,饮用则容易生病。
茶生地繁多,就象人参一样。人参好的生于上党,中等的生于百济、新罗,下等的生于高丽。有生泽州、易州、幽州、檀州的人参,用于药无药效,更何况还有很多不是生于这些地方的!譬如服用荠苨,并不能使各种疾病痊愈。由此可知人参的种类繁多,也可知茶的种类繁多了。
注:
瓜芦木:生于广东,外形似茶,味至苦涩。
槚:茶树的古名。
蔎:香草。
茗:晚收的茶。
荈:晚采的茶。
上党:今山西长治市,长子、潞城一带。
百济、新罗:唐时位于朝鲜半岛上的两个小国,百济在半岛西南部,新罗在半岛东南部。
高丽:唐时周边小国之一,即今朝鲜。
泽州、易州、幽州、澶州:分别在今山西晋城、河北易县、北京市区北,北京市怀柔县一带。
荠苨:药草名。又名地参、甜桔梗。根味甜,可入药。
六疾,指人遇阴、阳、风、雨、晦、明得的多种疾病。
瘳:病愈。
【原文】
籝,一曰篮,一曰笼,一曰筥。以竹织之,受五升,或一斗、二斗、三斗者,茶人负以采茶也。
灶,无用突者。
釜,用唇口者。
甑,或木或瓦,匪腰而泥。篮以箅之,篾以系之。始其蒸也,入乎箅,既其熟也,出乎箅。釜涸注于甑中,又以木枝三亚者制之,散所蒸牙笋并叶,畏流其膏。
杵臼,一曰碓,惟恒用者佳。
规,一曰模,一曰棬。以铁制之,或圆或方或花。
承,一曰台,一曰砧。以石为之,不然以槐、桑木半埋地中,遣无所摇动。
檐,一曰衣。以油绢或雨衫单服败者为之,以檐置承上,又以规置檐上,以造茶也。茶成,举而易之。
芘莉,一曰羸子,一曰旁筤。以二小竹长三赤,躯二赤五寸,柄五寸,以篾织,以篾织方眼,如圃人箩,阔二尺,以列茶也。
棨,一曰锥刀,柄以坚木为之,用穿茶也。
扑,一曰鞭。以竹为之,穿茶以解茶也。
焙,凿地深二尺,阔二尺五寸,长一丈,上作短墙,高二尺,泥之。
贯,削竹为之,长二尺五寸,以贯茶焙之。
棚,一曰栈,以木构于焙上,编木两层,高一尺,以焙茶也。茶之半干升下棚,全干升上棚。
穿,江东淮南剖竹为之,巴川峡山纫谷皮为之。江东以一斤为上穿,半斤为中穿,四两五两为小穿。峡中以一百二十斤为上,八十斤为中穿,五十斤为小穿。字旧作钗钏之“钏”,字或作贯串,今则不然。如磨、扇、弹、钻、缝五字,文以平声书之,义以去声呼之,其字以穿名之。
育,以木制之,以竹编之,以纸糊之,中有隔,上有覆,下有床,傍有门,掩一扇,中置一器,贮煻煨火,令煴煴然,江南梅雨时焚之以火。
【译文】
籝,也叫篮、笼、筥。用竹皮编织制成,容量一般为五升,也有容量一斗、二斗、三斗的,是采茶人背在身上的盛茶叶用具。
灶,不用烟囱的炉子。
釜,无支腿和耳的锅。
甑,木制或瓦制,用篚(原文的“匪”为通假字)做壁,外形象篮子一样,里面再放箅子,用篾绑扎牢。蒸茶叶的时候,放进箅子里,熟了之后从箅子中取出。待锅干了以后,再放进甑里。再用多枝杈的木枝将茶叶拨散,防止炼出油来。
杵臼,也叫碓,常用的最好。
规,也叫做模、棬。铁制器皿,外形有圆的、方的,也有不规则形状的。
承,也叫台、砧。用石制,用槐木、桑木半截锚进地下,将其固定,使其不动摇。
檐,也叫衣。用油绢或者坏掉的单衣做成,将檐放置在承上,再将规放置在檐上,用于造茶。茶制成后,即可将其更换。
052.奈奈子实惨
“啊哦,真巧啊,照幽斋。”
清水刹那用手遮住嘴巴,有那么一瞬间,眼睛里流露出惊讶的神色。
不过这神色一闪而逝,她很快转过头,努力踮起脚,双手举着短册,努力想把它挂到竹枝上。
千临涯轻轻伸了伸手,把她手里的短册摘下来,帮她挂了上去。
清水吁出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笑着说:“谢谢啦,照幽斋。”
她接着又从怀里掏出一枚短册,递了过来:“这枚也麻烦你了。”
千临涯瞪起眼睛:“等等,你为什么有两张?”
“因为我有两个人格,所以我有两个愿望,”她挽起头发,理所当然地说,“一个是我的,另一个是刹那酱的,怎么了,有问题吗?”
千临涯无言,帮她把短册挂上去后,手指跳动,把两张短册的正面翻过来。
只见两张上面分别写着:
“把照幽斋踩在脚下。”
“让他舔我的脚。”
“这分明全部都是你自己的愿望吧!”
这两枚短册明明是承前启后的关系!应该是写在一张纸上才对!
这可见这家伙她根本没想到还要给刹那酱许愿!搬出双重人格来说事,只是为了给自己的丑陋行为找个托词罢了!
至于愿望内容本身,他彻底无视掉了。对于这种不可能实现的事情,就好像有人说火箭得烧水洗煤,你看它一眼就算你输。
清水露出不愿意搭理他的表情,抬眼看着他手里的短册,略带讥讽地说:“‘希望整天没事做,钱还特别多。’照幽斋,真不愧是你啊。”
“道闲斋,努力工作然后赚大钱怎么能算幸福呢?那样赚的钱都是努力工作换来的,是你应得的,只有不努力还能赚大钱,才算是真正的出人头地。”
“怎么说呢,这种思考方式也是,不愧是你。”
清水刹那的目光下移,注意到千临涯手上的另一张短册:“你怎么也有两枚?你也有两个人格吗?”
“不,这个是朋友的。”
为了防止被清水偷看,他特地把那张短册挂到最高的地方。
“朋友,羡慕呢。”清水抱着双臂挤出了人群。
樱小姐又开始阴阳怪气了。千临涯知道,这表示她在闹别扭。每当樱小姐闹别扭,她就会开始阴阳怪气。
她根本不是羡慕千临涯有朋友,只要她愿意,朋友这种角色要多少有多少。可是那些围在她周围的朋友都是刹那酱的,和她交心的一个都没有。
没有人喜欢孤独,她没有朋友,大概只不过是因为不喜欢失望。
千临涯能明白这些,是因为他也一样。
只不过他不像她那么极端罢了。
帮菊池麻理挂完短册后,他站在竹条下,眯眼望天。
过了会儿,短册卷动,视线边缘,短册上的字露了出来:
“希望千君能多注意我。”
挺好。很可爱的愿望。不过菊池同学,这种事情,牛郎织女大人远水是解不了近渴的,应该直接向千临涯大人许愿。
而且事先声明,短册的字露出来绝对是风的错,他只是不小心看到而已,绝对不是故意的。
撤退。
转身准备挤出人群,他看到清水刹那站在不远不近的位置,双手好像很冷似的抱在身前。
她不会是在等自己吧?
她好像已经默认自己接下来会和她一起同游,所以就站在那里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麻烦了。
千临涯转了另一个方向,排开人群朝外面挤出去。他打算当做不知道有这回事。
道闲斋,世上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并不是只要你想要就会得到满足,也是时候来一个人告诉你这个道理了。
正准备溜掉时,突然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是清水同学!你怎么也在这里?”
千临涯闪身到神社那棵看上去树龄很长的大梧桐后面,偷偷往后面看,发现宫城美咲已经和清水刹那聊上了。
“啊,你好。”清水刹那眉眼间没有表情,语气也丝毫不显得冷漠,但在人听来,总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如果是菊池麻理,肯定很快就退缩了,可惜她面前站着的是粗线条的宫城。
“清水同学,你的浴衣很适合你!”
面对对方由衷的夸赞,清水也丝毫没有露出羞怯的表情,反而相当坦然,好像这种场面见惯了。
“而且妆容也很好看,和你在学校的风格完全不同,但还是很好看。”宫城美咲开始毫不害臊地对她进行评头论足。
宫城凑近过去,放低了声音:“不过悄悄告诉你一件事,清水同学你别介意哦,我感觉你的眉毛画得不是特别对称,左边的稍微长了一点点,不过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清水依然抱着双臂,没好气地说:“是吗?”
宫城美咲以为她生气了,一缩脖子,说:“不过真的还好,只是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点点长而已,清水同学你不用在意啦!”
她用手比了一个极微小的距离,两根手指几乎贴到一起了。
“我没有在意,我只是在生帮我画眉毛的人的气罢了。”
“诶?!!谁啊?是男生还是女生?”宫城美咲发出惊呼。
清水刹那脸上露出冷傲的表情,总感觉那股冷傲里有一丝噬虐的快意:“如果那个人思想不出问题的话,应该算是男生。”
“诶??!!”
“美咲,怎么了?”
宫城身后传来萩原的声音,她回头看去,学生会众也凑了过来。
“是清水同学,真是巧啊!”
“真的!没想到在这里能遇见清水同学!”
宫城美咲用一只手掌挡在嘴边,激动地小声对刚过来的两人说:“听我说听我说,刚才清水同学说,她的眉毛是男生帮她画的呢!”
萩原和姓柏原的学生会长也露出惊讶的表情,柏原显然是个脑袋灵活的家伙,她很快做出正确推理:“也就是说,清水同学今天刚刚和男生分开吗?”
“是男朋友吗?清水同学恋爱了吗?”萩原脸上露出慈母般幸福又揪心地表情,“真为我们学校那些男生感到惋惜!”
“男朋友?哼,那个连眉毛都画不好的家伙,想要做我男朋友,还早了九个月呢。”
千临涯在梧桐树后面用袖口擦汗。今天清水给他搭配的衣服,果然还是太厚了点。
清水同学,我明白你会有想在人前炫耀的心理,毕竟是我这个优秀的人给你画的眉毛,可是如果你要是暴露我们两个在同居的话,可能会被学校双双开除的啊!
“嗯?眉毛没问题啊……不过这么看来,好像是有点点不对称,左边的稍微长了点。”柏原将手放在下巴上。
萩原打断了温柔会长的思考:“眉毛什么的怎么都好,重点不是男朋友吗?!啊!说起来我还没有过男朋友,好想要男朋友啊!”
“你没有男朋友?木村君不是和你走得很近吗?”柏原歪头问。
“青梅竹马而已,我跟他实在不来电,我想要个突然出现在我生活中的男友啊!”
“天降系的啊。”麻花辫会长说出了意料之外的宅系词汇。
“萩原同学,你的许愿,不会也是求个男朋友吧?”宫城美咲问道。
萩原拍了拍头:“就是说没有啊!我搞忘了,我许愿的是期末考试过关!”
“那对你来说不是很简单的事么?”
“老妈说不过关,暑假就不带我去海边了,所以我现在焦虑得不得了!……啊啊,不过想想,果然还是应该求男朋友!”
柏原会长笑呵呵地说:“萩原真是单纯,我的愿望就复杂多了,我许下的愿望是,希望新一届学生会,能选出一个优秀认真负责的学生会长。”
“这也不复杂吧……”
不仅不复杂,不如说温柔过头了,体贴过头了,简直慈母一般。
不知何时开始,局面就变成了介绍自己的七夕愿望。宫城美咲说:“我的愿望就俗套多了,我写的是,希望毕业之前能赚够350万……嘿嘿。”
“咦?”
柏原发出疑惑的声音。
“宫城同学,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上大学有压力吗?”
“不,我师傅在我困难的时候,资助过我几百万,帮助我度过了难关,所以我想在毕业前还清欠他的钱。”
“你师傅?指的是……千同学?”
柏原目光盈盈地捂住了嘴:“千同学给过你几百万吗?这是真的吗?是借给你?”
“不,他直接给我了,那个人,对钱很不上心的样子,就这么随随便便塞给我了。”
萩原小声说:“千同学家里是不是很有钱啊?”
“之前还欠债200万呢。”宫城老实回答。
“咳咳。”很长时间没有说话的清水咳嗽了两声,众人把注意力移回了她身上。
“我姑且问一下,”清水刹那依然面无表情,“宫城同学,你和照幽斋,真的只是师徒关系吗?”
“没错没错!”宫城美咲虽然说得很大声,但感觉有点没底气。
“那他平时都教过你什么呢?”清水刹那问道。
宫城美咲歪了歪头:“教过我什么?”
“对,宗千家的授课方式,我想听一听。”
千临涯在树后攥紧了拳头。
宫城!虽然你的脑子不太好使,但这个时候一定要给师傅长一把脸!把我教给你的最精华的东西都亮出来!好好杀一杀这个道闲斋的威风!
“呃……开哈雷摩托……之类的?”宫城美咲犹豫着说。
想必,这就是她印象最深刻的授课内容了。
千临涯一头撞在了旁边的树上了。
“那是什么?”清水刹那皱起了眉头。
“感觉美咲和千临涯同学也有点那个呢,”萩原眯着眼说,“我闻到了不洁的气息。”
“你们误会了!误会了!我和师傅只是……只是单纯的……”宫城低下头。
“这不是很典型地在娇羞吗?”
柏原笑着问清水刹那道:“清水同学,你的七夕愿望又是什么呢?介意告诉我们吗?”
“说说也无妨,”清水刹那抬起下巴,“我的愿望是,把照幽斋踩在脚下。”
她没有把后半句说出来,也算她还有点羞耻心。躲在梧桐树后的千临涯心想。
“怎么也是关于千同学的呀!”萩原皱着眉,但看她的表情,好像对这种含有三角恋风味的事喜闻乐见。
“毕竟那家伙确实很优秀。”清水刹那说,“除了在男女关系方面处理得很混乱之外,可以说是很完美了。”
“我赞同。”宫城美咲深深点头。
你赞同个屁啊!我至今都只有过一个女朋友好么??千临涯在树后面狠狠吐槽。
萩原低头说:“其实……其实有天晚上,我在路上遇到过夜跑的千同学,有那么一瞬间,我也产生了,‘啊,他不就是我梦想中的天降系吗’那种想法。不过后来奈奈子说想表白,我就改全力支持她的恋情了。”
柏原说:“奈奈子……唉,希望她的恋情顺利吧。对了,清水同学,你最近和千同学走得比较近,你觉得他对恋爱的态度是怎样的呢?”
“渣男。”清水刹那速答。
“我赞同。”宫城美咲再次深深点头,看表情要把清水引为知己了。
柏原和萩原同时一抖:“他……他很花心吗?”
“不,恰恰相反,他让女生心动后,就放在那里不管了,”清水刹那叹了一口气,“我估计他到现在,还根本不认识奈奈子吧,也不知道被她表白了的事。”
众人一起沉默。她们心中的想法估计都是——“奈奈子,实在太惨了。”
“对了!”萩原一拍手,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清水同学!我想到了一种可能性!请你说实话!”
“怎么了?”清水轻描淡写地问。
“今天你的愿望和千同学有关,是不是、是不是……”萩原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激动,那是接近真相的表情,“给你画眉毛的,是不是就是他?”
众人一起沉默了一会儿。
接着,宫城美咲打破了沉默:“萩原,你想多了,师傅今天不是和班长同学,还有梦叶一起过来的吗?”
“哦!对!”萩原回想起来,摇了摇头,“唉,我忘记了。”
“哦?是这样吗?”清水刹那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053.想留在那片海
【今天身体状态很差,防了。什么时候写完什么时候更新。可能会到凌晨三四点……晚安。】
凡炙茶,慎勿于风烬间炙,熛焰如钻,使凉炎不均。特以逼火,屡其翻正,候炮出培塿状蟆背,然后去火五寸。卷而舒,则本其始,又炙之。若火干者,以气熟止;日干者,以柔止。
其始,若茶之至嫩者,蒸罢热捣,叶烂而芽笋存焉。假以力者,持千钧杵亦不之烂,如漆科珠,壮士接之,不能驻其指。及就,则似无穰骨也。炙之,则其节若倪倪如婴儿之臂耳。既而,承热用纸囊贮之,精华之气无所散越,候寒末之。
其火,用炭,次用劲薪。其炭曾经燔炙为膻腻所及,及膏木、败器,不用之。古人有劳薪之昧,信哉!
其水,用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其山水拣乳泉、石池漫流者上;其瀑涌湍漱,勿食之。久食,令人有颈疾。又水流于山谷者,澄浸不泄,自火天至霜郊以前,或潜龙蓄毒于其间,饮者可决之,以流其恶,使新泉涓涓然,酌之。其江水,取去人远者。井,取汲多者。
其沸,如鱼目,微有声,为一沸;缘边如涌泉连珠,为二沸;腾波鼓浪,为三沸,已上,水老,不可食也。初沸,则水合量,调之以盐味,谓弃其啜余,无乃□□(此处缺两字)而钟其一味乎,第二沸,出水一瓢,以竹环激汤心,则量末当中心而下。有顷,势若奔涛溅沫,以所出水止之,而育其华也。
凡酌至诸碗,令沫饽均。沫饽,汤之华也。华之薄者曰沫,厚者曰饽,轻细者曰花,花,如枣花漂漂然于环池之上;又如回潭曲渚青萍之始生;又如晴天爽朗,有浮云鳞然。其沫者,若绿钱浮于水湄;又如菊英堕于樽俎之中。饽者,以滓煮之,及沸,则重华累沫,皤皤然若积雪耳。《荈赋》所谓“焕如积雪,烨若春”,有之。
第一煮沸水,弃其上有水膜如黑云母,饮之则其味不正。其第一者为隽永,或留熟盂以贮之,以备育华救沸之用,诸第一与第二、第三碗次之,第四、第五碗外,非渴甚莫之饮。凡煮水一升,酌分五碗,乘热连饮之。以重浊凝其下,精英浮其上。如冷,则精英随气而竭,饮啜不消亦然矣。
茶性俭,不宜广,广则其味黯澹。且如一满碗,啜半而味寡,况其广乎!其色缃也,其馨也。其味甘,槚也;不甘而苦,荈也;啜苦咽甘,茶也。
【译文】
炙茶(饼)时候,千万不能在有风的地方,因为风吹的影响,会使火焰太急,而使得茶在烤炙时候不能均匀受热而影响质量。只能用慢火来烤,反复炙烤正反面几次,等茶饼表面烤出象小土坡或蛤蟆背一样的泡沫时候,然后将火焰压小一点,目测为五寸左右。等烤过这个程度之后,则要看烘焙茶饼时候的情况,再判定炙烤什么时候停止。倘若茶饼是用火烘焙干的,要等到闻到茶香时候停止;倘若是太阳晒干的,那么等茶饼烤软时候停止。
制作茶饼时,如果是用嫩茶,蒸后趁热捣,叶子烂而嫩芽不烂。即使用力捣,千钧重的杵也捣不烂。就象用漆斗量珠子,力气再大的人也不能使珠子停在手指不动。等制成时候,从外观看没有秸杆芯那样的东西。炙茶饼时候,则其节象弱小婴孩的胳膊一样,没有明显的褶皱。炙烤完毕,趁热用纸囊包好,使茶的精华之气不散发走,等到自然冷却下来再进行研磨。
炙烤的火,最好用木炭,其次用质地坚韧的柴火。使用木炭是考虑木炭是经过加工的,没有木头原来的特殊气味。绝对不能用带油脂的木材或者腐坏掉木器来炙烤。古人曾说用旧车轮烤肉会有异味,我现在深信不疑!
煮茶的水,最好用山水,其次用江水,最次用井水。其中,山水要选择乳泉、石池流速缓慢的为好;如过是瀑涌湍急的,就不要用了。饮用急流的水时间长了,会让人的脖子出毛病。如果是山谷中的水,由于不流动的原因,从大大暑到霜降,有潜龙蓄毒在水里,饮用这种水要决开一个口,将静止的水流走,等新泉流出后,再取水。用江水的话,要在离周围有住户远一些的的地方取水。用井水的话,要用平时汲取多的井里的水。
水沸时,气泡象鱼眼大小,微微有声,是一沸;边缘象涌泉一样气泡不断,是二沸;水滚得象波浪一样时候,为三沸;在这样三种情形之后,水就老了,不可饮用。初沸时候,水合量,再里面稍放些盐,有人说这样喝不到原味的茶,难道他们只是喜欢品尝茶的原味吗?第二沸时,舀出一瓢水,用竹子绕沸水中心转圈拨水,然后将竹子竖直插在沸水中心。一小会儿,水就势若奔涛溅沫,然后用刚才舀出的水来点水,意图在于熬出茶汤的花来。
一般将茶分舀到碗里时候,要使茶的泡沫均匀。泡沫,是茶汤的花。泡沫薄的叫沫,厚的叫饽,轻细的叫花。花,就象枣花分散地环形漂在池水上;又象潭水中刚生发出青萍;又象爽朗晴空中飘着的片片浮云。沫,就象绿色的浮萍漂浮在有水草的河边;又象是菊花瓣掉在各种器具之中。饽,用茶饼的滓煮,等水开的时候,茶汤的花、沫重重而出,白色水沫象积雪那样,这种形态,就和《荈赋》中所说的“焕如积雪,烨若春”一样。
水第一次开的时候,如果表面有象黑云母一样的水膜则要倒掉,因为饮用这种水味道不正。茶汤一沸的水最好,不饮用的话,就用盛水的罐子存好,以备熬出茶汤的花点水来用。分到碗里的茶,第二、第三碗最好,第一碗稍次,超过第四、第五碗的数量,不是十分渴就不要喝了。一般煮水一升,舀出五碗,趁热喝。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茶浊凝在茶汤的下半部,茶汤的精华则浮在上。假如茶冷了,那么茶汤的精华随气而走,就喝不到了。
茶里可溶于水的精华并不多,所以不宜用水太多。用水太多则味道全没有了。就象满满一碗茶,喝一半之后味道就差了很多,何况用水更多呢?茶汤色呈浅黄色的,茶的香味也是最好的。从多年的茶树上采摘的茶叶煮制的茶汤,味道甘甜;而晚采的茶所煮的茶汤,味道不甜而且发苦;种植、采摘都适宜的茶所煮的茶汤,入口发苦而咽时甘甜。
注:
熛:这里的意思是疾速。
如漆科珠:用漆斗量珍珠,滑溜难量。科,这里的意思是用斗量。
穰:稻、麦等的秆。
膏木:即柏、松、桧等含油脂的木材。
劳薪之昧:用旧车轮之类烧烤,食物会有异味。典出《晋书.荀勖传》。劳薪,使用时间很长的木头,后做柴火用。
水湄:有水草的河边。
樽俎:樽是酒器,俎是砧板,这里指各种餐具。
皤皤然:皤皤,满头白发的样子。这里形容白色水沫。
茶性俭:俭,俭朴无华。比喻茶叶中可溶于水的物质不多。
【原文】
翼而飞,毛而走,呿而言,此三者俱生于天地间。饮啄以活,饮之时,义远矣哉。至若救渴,饮之以浆;蠲忧忿,饮之以酒;荡昏寐,饮之以茶。
茶之为饮,发乎神农氏,间于鲁周公,齐有晏婴,汉有扬雄、司马相如,吴有韦曜,晋有刘琨、张载、远祖纳、谢安、左思之徒,皆饮焉。滂时浸俗,盛于国朝,两都并荆俞间,以为比屋之饮。
饮有粗茶、散茶、末茶、饼茶者,乃斫,乃熬,乃炀,乃舂,贮于瓶缶之中,以汤沃焉,谓之痷茶。或用葱、姜、枣、橘皮、茱萸、薄荷之等,煮之百沸,或扬令滑,或煮去沫,斯沟渠间弃水耳,而习俗不已。
於戏!天育万物皆有至妙,人之所工,但猎浅易。所庇者屋屋精极,所着者衣衣精极,所饱者饮食,食与酒皆精极之。茶有九难:一曰造,二曰别,三曰器,四曰火,五曰水,六曰炙,七曰末,八曰煮,九曰饮。阴采夜焙非造也,嚼味嗅香非别也,膻鼎腥瓯非器也,膏薪庖炭非火也,飞湍壅潦非水也,外熟内生非炙也,碧粉缥尘非末也,操艰搅遽非煮也,夏兴冬废非饮也。
夫珍鲜馥烈者,其碗数三;次之者,碗数五。若坐客数至,五行三碗,至七行五碗。若六人已下,不约碗数,但阙一人而已,其隽永补所阙人。
【译文】
鸟、兽、人生于天地之间,活着就要吃喝,但喝的时候,意义就有很大的不同了。解渴时候,则喝饮料;忘却忧愁,则喝酒;提神醒脑,则要喝茶。
饮茶的起源,自神农氏开始,周朝的周公也有对茶的记录,春秋时期齐国的晏婴,汉朝的杨雄、司马相如,三国时期吴国的韦曜,晋朝的刘琨、张载、陆纳、谢安、左思等等人,都有饮茶的明确记录。大众开始饮茶,盛于唐代,特别是西安、洛阳以及湖北、四川一带,几乎家家户户都饮茶。
饮茶有粗茶、散茶、茶末、茶饼这四大类。制作时候只是采、熬、炒、捣这些工序之后,将茶放在瓶子里面保存,饮茶时候,用开水冲泡,这叫病茶。有的在茶里面掺葱、姜、枣、桔皮、茱萸、薄荷等东西,然后煮好多遍,不是追求口感爽滑,就是煮的时候不要茶汤沫,这样的茶就象是沟渠间的废水一样,但民间却广为流传这种饮茶的方法。
呜呼!天生万物,各有至妙之处。喝茶却求于简易而浅薄。人把房屋修得很精致;把衣服做得很精致;把酒和食物也做得很精致;但饮茶却不求精致。
如今喝茶有九大错误:分别是制作工艺、鉴别茶叶的品质、制作和饮茶的器具、制作茶以及煮茶时候使用的柴火、煮茶的水、烤茶的手法、茶末的捣制筛分、煮茶的方法、饮茶的时节。
阴天采茶而且夜里烘焙,是造茶的错误。以咀嚼尝茶叶的味道,用鼻子嗅茶叶的香气,是辨别茶叶品质的错误。不置备能够保留茶的原味的器具,是使用器皿的错误。随便用柴火和不知什么东西制作的木炭来生火,是用火的错误。使用瀑布、急流、闭塞的水,是取水的错误。烤茶时候,只看外面烤熟,而里面还是生的,是烤茶方法的错误。茶末太碎,犹如绿色的尘土,是制作茶末的错误。煮茶时候操作慌乱,搅拌太急,是煮茶方法的错误。夏天喝茶冬天就不喝,是饮茶的错误。
喝茶如果要想茶味浓、香气重,那么只分三碗。其次,分五碗。假如共五个人喝茶,那么就可以将三碗茶分开来喝;假如共七个人,那么就将五碗茶分开来喝;人数在六个人时候,不必限定喝三碗还是五碗,只不过比七人数少了一个人,那么就可以把茶汤一沸时留存的那一瓢,当作是第七个人喝了,这样就能分得恰好了。
注:
呿:意思是将口张开,这里指代人类。
浆:古代一种微酸的饮料。
蠲:免除。
神农氏:传说中的上古三皇之一,教民稼穑,号神农,后世尊为炎帝。因有后人伪作的《神农本草》等书流传,其中提到茶,所以说“发乎神农氏”。
鲁周公:名姬旦,周文王之子,辅佐武王灭商,建西周王朝,“制礼作乐”,后世尊为周公,因封国在鲁,又称鲁周公。后人伪托周公作《尔雅》,讲到茶。
晏婴:字仲,春秋之际的政治家,为齐国名相。相传著有《晏子春秋》,里面提到他饮茶的事。
杨雄:西汉时期的文学家。著有《方言》等书。
司马相如:字子柳,蜀郡成都人。西汉著名文学家,代表作有《子虚赋》《上林赋》等。
刘琨:字越石,中山魏昌人(今河北无极县)。成语“闻鸡起舞”就是讲他少年时和好友祖逖的故事。
054.我有点问题
“嗯?这是什么歌?看不懂,师傅点的?”
点好歌后,宫城美咲非常贴心地帮他置顶了,所以很快就轮到了他拿起话筒。
前奏响起,女生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诶?是千君的歌吗?”
“哇,没听过呢,感觉很安静。”
字幕出现后,几个女生脸上的表情更加迷茫了。
“是中文歌?”“千同学还会中文吗?”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他只会唱中文歌。
深吸一口气,他张开嘴:
“如果我听歌可眼红,
何以待你好偏不懂。”
嗓音低沉,轻柔的歌声漂浮在空中,如同在娓娓道来叙述一个动听的故事。
陈奕迅演唱的《于心有愧》。
在少女们吵闹着让他唱歌时,这就是他脑子里冒出的唯一一首。
“大概当初我未懂得顾忌,
“年少率性害惨你,
“令人受伤滋味,难保更可悲
“这心地,再善良终生
“怎去向你说对不起。”
实际上,最开始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起这首歌。
唱着唱着,他突然明白过来了——原来我一直在耿耿于怀。
“立志助世人脱贫,
“以为便伟大到像多么有为。
“这种刺猬,连谁曾待我好,
“都可带来伤势,
“被我害过来接受我跪,
“是我在制造眼泪,居然想救世。”
大宗匠千玄房的建议,让他在学校和光同尘,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
一个月里,把自己混同在普通学生中,他逐渐开始产生了一个想法:以前的自己,是不是有点自命不凡,把自己当做救世主了?
毕竟惊天动地的伟业,不可能是一个人就能做成的。口口声声说着“人人平等”,却还在相信自己是救世主,要么是疯狂了,要么是魔障了。
此时此刻,他由衷在心中感谢大宗匠。
当然,心中更多的感情,是对琉璃子的愧疚。
放下话筒,坐回沙发,周围的女生都鼓起掌来。
“千君,你会中文吗?”萩原探过头来,她只有天真烂漫的想法,关注点和千临涯在意的完全不同。
“实际上我的中文比日语水平还高。”他笑着回答。
女生们由衷地赞叹起来。
他用葛优瘫的姿势躺在沙发上,伸手拍了拍旁边坐得端正的清水的肩膀,说:“不用崇拜我,清水同学的中文水平也很高,几乎和我不相上下了。”
清水的白色长发在屏幕发出的莹莹灯光下,显得更加闪亮了,她的脸庞仿佛笼罩上了一层朦胧的梦幻面纱。
她回过头,看着千临涯,认真地说:“我不得不指出,照幽斋,你的粤语水平很蹩脚。”
他有点脸红——他的粤语水平的确只停留在可以唱歌的地步。
“难道你连粤语都会?”他问道。
“虽然不会,但给你指出一些咬字上的问题,还是游刃有余的。”清水刹那撩动头发,下落的头发洋洋洒洒,如同飞雪。
千临涯懒懒地塞了一枚樱桃到嘴里,对她的话只是笑了笑。
她不是那种没有自省意识的人,看到他的笑容后,为了避免自己成了键盘侠的形象,站起身,到点歌台前按了几下:“我也来一首。”
接过从千临涯手里递过来的话筒,她把话筒伸向嘴边:
“梦里梦到醒不来的梦
“红线里被软禁的红
“所有刺激剩下疲乏的痛
“再无动于衷……”
千临涯这次对她是真的服气了,他来了一首陈奕迅的《于心有愧》,她也还给自己一首陈奕迅的《红玫瑰》,看来那天晚上的诗词接龙大赛还没有完结。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玫瑰的红容易受伤的梦,
“握在手中却流失于指缝,
“又落空……”
在唱“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的时候,千临涯感觉,她的眼睛一直在往自己身上瞟,似乎不只是在唱歌,还意有所指。
这令他有些哭笑不得。看来今天她是笃定把他当成渣男,并且不接受反驳了。
只唱完前半段后,清水就选了切歌。
“清水同学?还没有结束吧?”菊池麻理在一旁问道。
“不用唱完了,也只想唱半段而已。”清水再次潇洒地一撩头发,迈着修长的双腿,走回千临涯身旁坐下。
他撇了撇嘴,起身,在点歌台上又选了一首歌:“既然你跟我杠上了,那我也送一首歌给你吧。”
清水抱着双臂,当千临涯略有些轻佻的歌声响起时,她的表情稍微发生了一些变化。
“你发如雪、凄美了离别,
“我焚香感动了谁?
“邀明月、让回忆皎洁
“爱在月光下完美……”
看到她撩动头发时,他就想到这首歌了。他没有意思再和她进行同歌手主题的对歌活动,就是随便想起,随便唱唱而已。
但她好像没有听过《发如雪》,眼睛一直盯着屏幕上滑过的歌词,一动不动。
“……铜镜映无邪、扎马尾,
“你若撒野,今生我把酒奉陪……”
唱完,他发现清水刹那的脸颊有些微微泛红。
放下话筒,宫城美咲的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移动,带着些许哭腔说:
“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再用只有你们听得懂的语言对唱了啊!我们很难加入进去啊!”
萩原在一旁激奋地起哄起来:“就是!就是!好像是秘密通话一样!”
菊池麻理则红着脸问他:“千君,好好听,但是,歌词是什么意思啊?”
然后他们稍微收敛了一些,千临涯没有再唱歌了。
这之后,宫城美咲唱了难度颇高的《シャルル》;萩原唱了最近很流行的动画歌《红莲华》;菊池麻理拿着话筒,磕磕巴巴唱完了《粉雪》;柏原则唱了米津玄师的《lemon》。
梦叶则唱了一首《残酷天使的行动纲领》。这让千临涯不由得嘀咕,自家的妹妹是不是实际上和普通女子高中生格格不入?
清水也没有再唱其他语言的歌,而是唱了一首相对比较冷门的鱼韵的《多分、风》。
千临涯上辈子就一直喜欢鱼韵乐队了,因此听的过程中一直在给她节拍,却让清水以为自己是在刻意讨好,对他不屑一顾。
最后聚会在合唱《樱花樱花,想见你》中结束了。这首歌过于耳熟能详,以至于千临涯都能跟着哼两句。
唱过歌后,走出卡啦OK回到东京的街道上,女生们胆子大起来,和他勾肩搭背的。
路过的路人们看着他和几个女生纠缠在一起,露出难言的的表情,但看清他的长相后,又露出理解的表情。
恍惚之间,他觉得自己过于像个人生赢家。
把菊池麻理和梦叶送回家,又把其他三个女生一个个送上地铁后,千临涯回头,看着站在不远处的清水刹那。
“那么,回家吧。”
为了避免被其他人发现两人住在一起的事实,清水特地装作第一个离开,实际上并没有走远,而是远远地等着他。等他送走其他人后,她才靠近过来。
两人无言地走进原路返回的地铁,此时地铁上已经没有多少乘客了,两人坐在同一排座位,双手放在膝盖上,距离不远不近。
沉默的氛围从饭田桥一直持续到市谷站,下车后,两人并肩行走,千临涯觉得这样实在难受,主动开口道:“我真的喜欢鱼韵乐队。”
“……”清水刹那一言不发。
“我们家受到过菊池家很多帮助。”
清水刹那还是不说话。
“你今天看到烟火没?”
清水刹那终于开口说:“我和你喜欢的杏奈夫人聊了一会儿。”
她特意把“你喜欢的”几个字咬得很重。
“你误会了……”
他还没来得及纠正,清水刹那就提高音量打断他:“我觉得,你喜欢成熟的大姐姐风格,也无可厚非。连我也不得不承认成熟的女性,因为年龄差距,形成了对我这种年龄的美少女的级数碾压。”
千临涯有些目瞪口呆:“请问你这竞争心是从何而来?”
“不过考虑到你们身份上的差距,我个人建议你还是不要陷得太深哦。”清水好心提议。
“……都说了是误会了,那本写真是她硬塞给我的。”
“硬塞给你?所以为什么一位成熟的女性会塞给你自己的写真?你倒是说说,我哪里误会了?”
他思考了一会儿,这件事说来话长,如果告诉清水自己在卫生间和杏奈不期而遇,那就什么都说不清了。
所以他斟酌了一下,决定选择性地说一些真相:
“不瞒你说,道闲斋,我的身体有个小问题。”
两人在市谷的街头同时停下脚步,清水移动身体,正面冲着他。
“什么?”
“我的欲望非常强烈。”千临涯说。
“……”
“正因为如此,我才每晚都去夜跑。”他继续说。
“……”
“菊池杏奈因为发现了这一点,片面地觉得我需要帮助,就把她的写真集借给我用了。事先声明,这是她单方面的误会,我一次都还没用过呢。”
清水刹那后退了两步。
“你放心,既然连我的欲望强烈这种事都坦诚告诉你了,你应该能相信,我说的全部都是实话。”
过了好半天,清水才声音有点颤抖地说:“那、那是当然的咯,你这几天都和我睡在帐篷里,没有机会用,就算是要用,也是用、用、用我……”
千临涯把手放在胸口:“你放心,道闲斋,我视你为珍贵的伙伴,无论如何都不会用你的,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这种保证一点安心感都没有,反而听起来很火大!”
“实际上,这几天跟你睡帐篷时,为了克制自己,我每天都比以前多跑5公里。”
“这种事情我不想知道。”清水捂住了耳朵。
“等到床安装好了,跟你分开睡了,你就可以彻底放心了。不过我个人还是建议,你要好好把自己卧室房门锁好。”
“果然你连自己都对自己不放心吗?!”
千临涯诚恳地说:“这样你就应该真的相信,我确实是喜欢鱼韵乐队了吧?”
清水双手甩动手提包,轻轻撞到他腿上:
“谁管你!”
……
虽然过程有点莫名其妙,但两人之间略显尴尬的气氛,终于是消散了,两人相处终于再次融洽起来。
回到公寓,清水脱下木屐后,直接光脚踩在木地板上,扯开浴衣的衣领,发出松懈的声音:“累死了累死了!”
千临涯好生穿上自己的拖鞋后,才走进屋子,看着趴在帐篷里的清水说:“还得再累一会儿,要把床给安起来呢。”
“再睡一晚帐篷也无所谓。真的好累。”清水的声音闷闷传来。
“我今晚可没夜跑,我也不能保证再睡一起会发生什么。”
“没事的,我也从来没相信过你的保证啦……”
清水刹那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看来是真的要睡着了。
“啧。”
他把床架的包装纸扔出去,然后回到清水的卧室,先把床垫给放平,然后在旁边搭建床架。
拼了一会儿之后,他发现效率低得吓人。
“道闲斋,我需要有人帮我举着手机的手电筒打光,这里太暗了,我看不见床架。”千临涯冲着外面的帐篷喊道。
结果那个女人只是在帐篷里翻了个身。
他走过去,清水刹那“大”字躺在里面,声音含糊地说:“把床拖到这边来拼呗。”
“然后再让我一个人给搬回去?”千临涯半蹲在她旁边,伸手在她脸前挥了挥,“我把床垫铺好了,你可以睡在床垫上,然后帮我举着手机嘛。”
清水连眼睛都没睁开:“可是我真的走不动了。”
“那今天晚上可真就睡不到床了哦?”
“唉,你好烦啊,”清水发出不耐烦的声音,如同驱赶蚊虫一般伸手在面前挥了挥,“除非你把我抱过去……咕!”
她的话音刚落,就发出奇怪的声音,因为她被千临涯用手臂插入腰间,另一只手放在颈后,轻轻松松抱了起来。
千临涯如同从帐篷里取了一个盒子一般,把浴衣凌乱的清水从帐篷里抱出来。清水膝盖蜷曲,双手捏着小拳头,紧紧贴在胸前。
“嘿咻!”
千临涯把清水抛到了她卧室平放的床垫上,让清水发出一声尖叫。
055.你可千万别喜欢我
“啊……真是的,太突然了。”清水捶着腰坐起来,马上被丢给了一台手机。
“打光。”千临涯简短地说。
“……呼。”
虽然表面上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但她还是双手在手机上滑动。
很快,一束纯白的光亮就从手机摄像头下方喷薄而出。
有了光源的照射,他终于看清楚龙骨是怎么摆的了。
“原来是这样!这里穿进去,然后这里再叠上去……”
房间里只剩下他自己的嘀嘀咕咕,以及木板拼接的声音。
清水刹那趴在床垫上,最开始单手支在脸上,另一只手高高举起,让光线在房间里洒落。很快她就累了。举着的那只手放了下来。
她双腿翘起,洁白光滑的小腿肚从衣服里伸出来,在空中晃悠着,脚上还穿着白色的棉袜,有些莫名色气。
如果从腿到脚都不着寸缕,反倒还没那么色气,如果腿是光着的,却穿着袜子,就显得莫名的色气。尤其是她穿的是看上去一本正经的类似足袋的棉袜。
她凝视着千临涯拼接床架的背影,过了十分钟,她感到无聊起来,打了个大大的呵欠,侧脸趴在了床垫上,举着灯光的手也是有气无力的。
“这里,然后是这里,然后在这里,成了!……”
千临涯站起身,凝视了自己的作品一番,过了一会儿,表情变得糟糕起来。
“靠!搞错了!”
在最初时,他就把某个地方给拼错了,现在如果要改,就前功尽弃,得把之前的全拆掉重来!
他烦得直挠头,清水却在旁边“噗嗤”一声笑了。
“要我说,你今天干脆别安了。”
然而千临涯虽然性格荒诞,但他就像一头蛮牛。
“今天不把这张床拼好,谁也别想睡。”
用淡然的语气说了这么一句陈述句后,他再次蹲下来,把之前拼好的龙骨一根根拆下来。
看着他大动干戈,清水刹那彻底趴下来,手机也掉落到床垫上,房间里顿时一片漆黑。
“喂,道闲斋,好好履行你的职责,我可是一直不辞辛劳地在你床上奋斗呢!”
“你就不觉得你这话有点怪吗?”
“总之,给我打光。”
光线不情不愿地再次在房间中亮起。
7月份,实时温度23度,东京既不太热,也不太冷,然而还没有卸下大正风格装束的千临涯已经汗流浃背。
他突然站起来,手脚利落地把身上的外套扒了下来,扔到清水躺着的床垫上。
清水刹那吃了一惊:“照幽斋,你终于要忍不住了吗?”
“对,忍不住了,太热了。”
他又蹲了回去。清水刹那吁出一口气,倒像是真的在担心自己的身体会被侵犯。
她的鼻子凑过去,对着他脱下来的外套吸了一口气,然后像试香水时入脑太深,有些头晕,闭上了眼,半天,才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嗯。”
“怎么了?”
“怎么说呢,嗯,”清水趁着说话,又把灯光放了下去,活动了两下开始发酸的肩膀,“照幽斋的衣服,有股照幽斋的气味。”
“那是什么气味?”
“兑了茅台的陈茶气味。”
“太怪了吧。”千临涯一边细致地确认手里的板材无误,准确拼接上后,才敷衍道,最后还不忘提醒:
“道闲斋,灯光。”
清水刹那盘腿坐了起来,拿起手机,靠在自己腿上,大幅度活动着僵硬的肩膀:“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拼好啊。”
“把所有的龙骨都拼上以后。”
“唔……”发出气闷的呼气声后,清水用气把嘴巴鼓起来,像是胀了气。
接着,她用双手比出了一个恐龙形状,接着手机灯光在对面墙上的投影,用恐龙影子的嘴巴去咬千临涯的脑袋,嘴里还在配音:
“嘎嘎嘎,人类!肉肉!吃了你!啊呜!……唔喵喵喵喵喵,好吃!再来一口!啊呜!咯!吃太快了!头盖骨好硬!”
千临涯回过头,看向清水刹那,对方马上把手上比出来的恐龙藏到背后,跟小朋友一样。
“道闲斋,你今天是不是兴奋过头了?智商返回八岁水平了么?”
清水刹那的手藏在背后,一副恶作剧没有被抓现行的表情,傲慢地反唇相讥道:“是你的八岁水平,这种水平,我二岁就达到了。”
“所以你现在是二岁的小朋友刹那酱?”
“不,推理的结论应该是,二岁的清水刹那,就比八岁的千临涯还要强了!”
“你也就只能在这个年龄段混混了。”千临涯转过头,还差最后两根龙骨就拼好了,这个时候他不屑于跟她争吵。
可是清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继续用“听起来很萌但说出来的话很欠揍”的模式说道:
“粗略换算一下,2岁的我约等于8岁的你,也就是说,你的年龄超过我4倍才能积累到跟我相等的经验值,所以4个你才能比得上我!换算成功,今天又是刹那的胜利呢。”
“然而比我强大四倍的道闲斋,现在只能帮我打光,正事还得靠我来做。”
“好,等会儿拼你自己的床的时候,就不给你打光了。”
“喂!你的床我可还没拼完呢!”
光线明亮起来,清水刹那巨高了手机,手掌比出一个巨大的哥斯拉脑袋,双掌形成的上下颚,对准千临涯的头咬下去,还配上了音:
“嘎哦!~”
幼稚得挺萌的。
消停了大概两分钟,千临涯正在专心致志地拼装时,他突然感觉到,背后,从肩膀上方伸过来一双手,把什么东西贴到了自己脸上。
他一开始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清水想趁机给他来一发裸绞勒死他,过了会儿才发现,伸过来的是一只手帕。
手帕在他脸上移动着,慢慢吸干他脸颊上流下来的汗水,擦完了一边,又换手去擦另一边。
“给你擦擦汗。”快擦完的时候,清水刹那才出声解释道。
“谢谢。”
有那么一瞬间,千临涯是真心感谢的。
可是这明显不符合清水一贯风格举动,让千临涯暗中提防,她说不定就藏着什么瞒天过海的后手。
“道闲斋,这不像你啊,”他说,“我记得第一次见面,我借你的手帕用了,你可是很嫌弃的来着。”
清水刹那似乎回想起了那个画面,脸上再次露出当时嫌恶的表情:“没错,就那么把女生私人的手帕给用了,邋遢、无常识、渣!”
“那你还帮我擦汗?”
“放心,这就是你当时用过的那条手帕,”她把手帕轻飘飘地扔到千临涯身前,“送给你了。”
捡起手帕,千临涯左看右看,虽然没有记忆,却怎么也不相信这就是那条手帕。
所以,他又把手帕扔了回去:“你既然这么喜欢把这条手帕带在身边,就继续珍藏下去吧。”
出乎意料的是,这回她居然没有丢回来。
过了一会儿,又有什么越过自己的肩膀,在自己脸上开始蹭来蹭去。
“道闲斋,虽然很感谢你,可是真的不用再擦了,我没有那么喜欢流汗。”
话说完,另一边的肩膀也伸过来一个东西,朝他脸上蹭去。
终于把最后一根龙骨对好的他发现不对劲,偏过头看了眼。
那是手帕在帮他擦汗,分明是清水的两只脚,架在了他肩膀上,在趁机踩他的脸呢!
身后,清水刹那躺在床垫上,比了两个剪刀手:“七夕第一个愿望,达成啦!”
“嘶——”
千临涯自认为温文尔雅、知书达理,当然那是在他四十岁以后——现在他终于是被激怒了。
他攥住清水的两腿,把她架到空中。清水发出了一声尖叫。
“哈雷摩托!”
“咔。”
浴衣的线头发出危险的声音后,千临涯默默把她的腿放了下来。
清水刹那的下半身重重倒在床上,扭身爬起来,眼里带泪的盯着他。
“不好意思,操之过急了。”
“这就是哈雷摩托?”清水刹那问,“你平时就教徒弟这个?”
……
龙骨拼好后,接下来就该把床垫抬到床上了。
虽然以他现在的体能,一个人抬起一个乳胶床垫并不是什么难事,可他觉得不能这么惯着清水,不然以后她会便懒,凡是体力活都会丢给自己的。
在这个过程中清水自然是推三阻四,抬了一半撂挑子说要休息,最后还是千临涯出了更多力气,才把床垫放到床架上。
再收捡出一套干净的床品,铺好床单,码好枕头,放平被子,接着,两人就一起重重倒到了床上。
被阳光晒透的床品散发着好闻的气味,两人相对躺着,一侧头,刚好正脸相对,借着窗外的微弱灯火,能看清对方闪闪发亮的眼睛。
现在他们谁都不想说话。因为太累了。
对于千临涯来说,拼床倒不累,主要是应付拼床过程中清水的骚扰比较累。
“终于完成了。”清水高高伸起双手,撑了个懒腰,“装家具好辛苦啊!”
“说得好像你帮了多大忙。”千临涯揉了揉脸,不太想评价她的心态。
“话说回来,照幽斋,”清水刹那突然一脸严肃,转过头对他说,“如果你现在趁热舔一下我的脚,就能帮我实现我七夕节所有的愿望了。”
“你没病吧?”
千临涯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却被她一巴掌推开了。
在接触上的那一瞬间,好像确实感觉有点发热。
“不是吧?真的发烧了?”
千临涯这才开始关注起这个今天一直有些不正常的室友,看着她的脸,这才发现,她脸上的妆容已经卸掉,不是高潮红脸,而是真正的脸泛潮红。
“你不会是喝酒了吧?未满20不是不能喝酒的吗?”
清水刹那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傲娇地背过身去侧躺着,像一条金毛。
千临涯爬起来,手指掰过她的下巴:“你真的喝酒了吧?”
“怎么可能呢?”清水皱着眉,努力歪着头,试图跟他手掌的力气对抗,不想下巴被掰过去。
“我闻闻。”
千临涯凑过去,鼻子在她唇边嗅了嗅,同时,她的嘴唇微微张开,露出一半洁白的牙齿。
他闻到了一股异常的甜香。
“酒心巧克力?”
虽然他一直对拿东西的酒精含量嗤之以鼻,但是吃多了,还确实会醉。
卡啦OK里,茶几上确实摆过一盘那玩意儿,可是他一直没注意,也没有尝试去吃,只记得走的时候,那个盘子空了,他还以为是被宫城美咲还是谁给吃了。
现在想来,宫城的酒品那么差,吃了恐怕她早就社死了。其他人也好像没有吃巧克力。
这么说,这个道闲斋,一直都在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往自己嘴里塞巧克力吃?
难怪这家伙,今天一直这么反常。
倒是自己,直到现在才发现她喝醉了,太不正常了。
说不定清水刹那,其实很喜欢吃甜食?
再看向清水的脸,他已经注意到不妙的表情了。
清水的颧骨方位,已经是一片红晕,因为过了一晚,妆容已经有些凌乱,那红晕是混合着胭脂和她自己逐渐上头的血色形成的,不太完美,却过于风情。
她的眼睛慵懒地半睁着,好似没有力气睁开,嘴唇也合不上了,在嗫嚅着什么,身体则在床上扭来扭去,身上的浴衣随着身体的动作,不断束紧,强调着身体曲线。
他这才意识到,刚才自己嗅过她嘴里的气味后,此时手掌还握着她的下巴,而且离她的脸很近。
清水健康、匀称、婀娜的身体,就在咫尺之遥的身体下方,只需要放松力气,就可以压上去,全部感受到。
他的心脏忍不住“咚咚”狂跳起来。
起身揉了揉脸,深吸了一口气,他逐渐让大脑冷静下来。
虽然身体别的地方冷静不了,但至少大脑要冷静,这样之后才能不后悔。
在脑海中翻找了一些关于琉璃子的记忆后,他再次睁开眼时,发现清水的手正在自己胸口摸索,还伸手拍了拍。
“喂,道闲斋,你这还算是个茶人吗?这么硬的肌肉,一点都不弱不禁风。”
看着说胡话的清水,他一把攥住了她的手。
“喂,道闲斋,你可千万别喜欢我。”
清水顿时发出一声嗤笑,嘴巴咧开:“喜欢你?别开玩笑了……”
撇过头,艰难地思考了一会儿,她再次回过头来,这次眼睛终于全部睁开了,水汪汪地,逼视着他: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觉得我会喜欢你?”清水刹那问道,“为什么你这么自信,不会先喜欢上我呢?”
056.扯平了
“为什么你有自信,不会在我喜欢上你之前,就喜欢上我呢?”
千临涯分不清这是醉话还是真实感受,就是感觉自己脑子有点晕。
“我其实没有那种自信。”他说。
“所以,你不是应该先对你自己这么说吗?”清水再次问道,脸上红扑扑的,“既然你没有不喜欢上的我的自信的话。”
他放下手,趴在清水身上,从上往下直直盯着她。
清水衣领凌乱、一条光滑的腿从浴衣下摆伸出来,看上去受了欺负似的。
他说:“我虽然没有不喜欢你的自信,但我更不相信你会不喜欢我,如果你先喜欢上我,我不去喜欢你吧,很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所以拜托你还是不要喜欢我的好。”
她说:“同样的话奉还给你,既然你没有自信不会喜欢我,就不要说什么让我不要喜欢你的胡话,你先管好自己再说。”
他说:“你这种令人火大的‘我喜不喜欢跟你没关系’的态度是什么情况?我是出于维护我们友谊的考量才会对你提出这个忠告,真的,道闲斋,我们当朋友就好,希望你不要不识抬举。”
她说:“呵呵,你这才是想吵架的态度好吧?告诉你照幽斋,如果你是想要友谊天长地久才给我这种‘忠告’,那我建议你的如意算盘收一收,因为你严重低估了我的魅力,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不喜欢我,如果有人不喜欢我,那一定是相处的时间太短。”
他说:“对自己有自信是好事,但我觉得感情这种事,只要我把持住我,你把持住你,我们都相处得自持些,应该是不会摩擦出点什么,我跟你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她说:“你是没有听懂吗?还是说你被大男子主义腌入味的大脑,只在处理下半身问题上有见地?我不是说了吗?没有人,没有人会不喜欢我,包括你在内,照幽斋。”
他说:“道闲斋,不能因为目前为止所有人都喜欢你,你就对一个片面的结论深信不疑。这就叫知见障。而且你怎么就确定别人对你的喜欢,都是出于性方面的吸引?难道就没有单纯欣赏?难道就没有单纯想做朋友的喜欢?”
她说:“是不是知见障,只有时间能够说明咯,照幽斋,我不接受你的说教。而且,你说的那些喜欢,难道不都是一回事吗?”
他说:“当然不是一回事,就比如我现在对你的好感,完全是基于你长得漂亮、能力突出,我对你的好感就是想做朋友的好感,如果要我负责你终生,那我就只能说另请高明。”
她说:“呵呵,长得漂亮,能力突出,难道我性格就不可爱吗?”
“性格对某些人来说挺可爱。”千临涯说。比如对他来说。这句话他故意没说出口。
“难道我身材就不婀娜吗?”
“身材很优秀。”他低头确认了一下,然后很诚恳地认同了。
“难道我头发就不好看吗?”
“头发颜色很吸引人。”白发是冲国人特攻,放在千临涯这个二不起的人身上也没有超过射程。
“难道我眼睛不大吗?”
“还很灵动。”千临涯帮她补充。
“难道我……”
“等等等等……”千临涯把手放在她胸口上,拦住了她继续显摆自己条件,“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你这个同志怎么样,我心里有数了,但是这次我不是想跟你开相亲会的……”
“说就好好说,手放在哪里呢?”
“不好意思。刚才有点不冷静。”
千临涯把手放下来。
“哼。”清水从鼻腔里傲气地哼了一声,但看上去略有得意。
他又说:“我的意思是,我承认你很好,也没有不喜欢你的自信,但是我不想跟你改变现在的关系。”
“为什么?”
千临涯愣了愣:“这不是又绕回去了吗?还问为什么……”
“为什么?”清水刹那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更加拖向自己的方向,“为什么不想改变关系?……为什么你觉得不能改变关系?”
“还有,你说的改变关系,是指变成恋爱关系吗?”
他感受到了她呼吸出的热气,因为她脸上的红晕,自己也感觉有些燥热起来。
“对,”他点点头,“不想和你恋爱。”
他明明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够透彻了,聪明的清水刹那一定能理解他的意思,但她答复他的,还是那一句:
“为什么?”
“……”
“为什么不想和我恋爱?”清水的脸上越来越红,“和我恋爱……有、有什么不好?!”
“呃……”
千临涯撇过脸。
他凌乱起来,那感觉新鲜中蕴含着悸动,悸动中还有几分尴尬。就好像胸口里面住了一只没穿衣服的蓝精灵。
“就如你说的,那些喜欢你的粉丝,大多都是由于你的性吸引力,我也一样,如果我们……”
“NO、NO、NO,”清水刹那大大摇头,“只看眼前利益是不行的照幽斋,对于茶人来说,这种粉丝结构实际上很危险,我已经开始考虑转型了。”
“转型?”
“从偶像派转成实力派,”清水说,“我考虑过,等到我结婚的年龄,已经是十多年之后了,那个时候如果还没有转型成功,早就被市场淘汰了。在对象方面,不管是一般社员还是身份阶级比我高很多的人,都会令人有些难接受,而如果是同职业的茶人,路人风评会好很多。”
“你连这点都考虑过了吗?”千临涯惊讶,“可是还有一个问题,我是宗千家的唯一传人,你是清水家的唯一传人,如果我们……”
清水继续侃侃而谈:“这个我当然也考虑过,一般来说,两方家元结合,有三种方法,一种是只保留其中一方的头衔,另一种是建立新的头衔,还有一种是两方都保留,后代可以分别继承两边的头衔。”
说完,她没有顾虑地继续说:“我个人倾向于第三种,因为我对生两个以上的小宝宝并不排斥……”
说到这里,她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大问题,赶紧住嘴不说了。
千临涯就这么拿平静的视线看着她。
“好了好了,我只是这么考虑一下而已,你不要用那种视线看着我,”清水刹那恼羞成怒地对着他胸口拍了一巴掌,“我想做茶圣的话,方方面面都要考虑细致。”
“你想做茶圣?”千临涯瞪大眼睛。
“怎么了吗?你想嘲笑我吗?”
“不,这不是巧了吗,”千临涯忍不住露出笑容,“我也想做茶圣。”
清水伸出手,挠了挠后脑勺,然后重重放下,说:“道闲斋,茶圣一千年才出一个,你确定要跟我抢?”
“不是我要跟你抢,很久以前我就预定那个位置了。”
清水刹那认真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点头说:“行。”
“你明白了吧。”千临涯直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那我让给你了。”
千临涯又趴了下来。
“这么简单就放弃你的目标了吗?!”
她耸了耸肩:“反正我是为了求上得中,底线目标只是为了保护清水家而已,当不上茶圣也无所谓。我现在唯一想要孜孜以求的只有一件事。”
“什么事?”
“让你喜欢上我。”清水刹那想要做一个撩头发的动作,随后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这个动作完成不了,只得作罢,“这样你才会明白,我的魅力是无可抗拒的,你才会明白我的魅力有多么惊人。”
话题又绕回来了。
“抱歉,我是不会喜欢你的。”他兴致缺缺地抬起头。
这回,他没有让她再问为什么,而是直接说出了答案:
“因为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清水刹那得意的表情一瞬间愣住了,随后,眼神黯淡下来。
这句话终于还是说出口了。
千临涯倒下,躺在她身旁。
和清水刹那一起的日子很愉快。
他不想改变这样的日子。
可是话赶话,说到这里,有些话已经不能不说了。可能以后再说就没机会了。
他一直暗示,却没有说明白的,只不过是“我不想变成同时喜欢上两个人的男人”这一句而已。
所以他才要在这个七夕的夜晚,突然对她说出这样的话。
因为,他没有那个自信,最终他也不会真正喜欢上她。
清水把手臂放在了额头上,任凭窗外月光在裸露在外的腿上温柔汹涌,也始终无语。
沉默的时间太久,久到他有些怀疑,是不是她在暗暗饮泣。
“道……清水同学?”千临涯偏过头,看向她的侧脸。
洁白无比的长发和手臂遮住了她的表情,他什么也看不到。
“我果然还是不该说这些。”他说。
“哗。”
清水放下胳膊,侧过头来,明亮有神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的脸。
千临涯暗暗松了一口气:好歹她并没有哭。
不过想来,自己哪有自信让她哭?清水刹那对他到底是什么感情,他还一点都不……
正这么想着,清水刹那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然后整个身子翻身起来,压了过来。
脸越来越近,然后——吮住了他的嘴。
正在千临涯被这意想不到的冲击震得头皮发麻的时候,突然在嘴唇上感受到了牙齿,然后——
用力咬。
“唔!”
他被咬得直倒吸凉气,赶紧伸手去推清水。
但清水把他咬得太紧,连带着自己的下嘴唇都被她咬着带出去,拉到很长。
他伸手抓住她的脸,试图让她的牙齿松开,可是因为不敢用力,始终没有下手,而她为了不松开,也伸手扳住他的头,身体紧紧贴了上去。
同时,咬得越来越用力。
最后,他使劲一捏清水的下巴,才让她松开嘴,把她推到一边后,他赶紧远离她几步。
清水刹那躺在一旁,眼睛死死盯着他,用手背擦去嘴角淌下来的鲜血。
有那么一瞬间,她像一个和风的美艳吸血鬼。
千临涯伸手碰了碰自己的嘴唇,发出“嘶”的一声。
“清水,你疯了吗?”千临涯忍不住发起火来。
“我又不是第一天这么疯,你才知道吗?”她拿起那块手帕,擦干净嘴唇外的血。
回头想想,自己被她咬的过程中,口水混杂着鲜血,肯定被她喝了不少下去了!
这个女人真的有点疯!
果然,双重人格跟精神分裂是姻亲关系!
“照幽斋,你听好,”清水刹那跪在床上,伸出手指指着他,“你肯定以为我是恼羞成怒才会咬你的吧?不是的。”
“不是吗?”
“不是!”
整理了一下情绪,她又说:“我刚才思考了一下你的提议,既然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那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发展下去比较好。”
“唔。”千临涯有点没理解她的意思。
“我刚才回忆了一下我们的交往,果然,其他的如果说两不相欠,但我意不平的还是你强吻我这件事,所以我咬了你,刚才我咬得很痛快,那么这件事就算扯平了。”
深吸一口气后,她说:“所以,我这边都扯平了,如果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也请你赶紧来报复我吧,仅限今晚,因为等到明天,我们就是路人了。”
千临涯抬起了手,挠了挠头,最后又放下了。
他觉得有点无力。
“我对你没有什么可报复的。”
叹了一口气后,他走出房间,顺便帮她带上了门。
回到自己房间,看着还没有拼好的床,他突然觉得,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今后的日子还有那么长,如果继续下去,和清水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其实没准现在就挺好的。
想到这里,他开始忙活起来,把床架的材料搬到房间中央,挽起袖子,开始凭借记忆拼接起来。
他和清水的床是同款的,所以这次不用再有谁来帮忙打光了。
拼到一半,汗水已经把衬衣沾到背上,他突然想起,自己的外套还在清水的卧室里。
摸了摸嘴唇,因为他魔鬼般的自愈能力,刚才清水咬出来的伤口已经结痂了,说不定都好了。
但是那疼痛和绵软相交加的触感,却如同烙印在嘴唇上一般,迟迟都没有散去。
明天再去拿吧……虽然是这样想的,他还是忍不住蹑手蹑脚地走到清水门前。
他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半天。
里面安静无声。
057.你们分手了?
第二天清晨,千临涯醒来的时候,清水刹那已经不在公寓里了。
灶台冰凉,砧板干净,玄关没有女生的皮鞋。
在以往的日子,打开橱柜,就能看到粉红色的漱口杯,里面塞着一只顶部潮湿的牙刷;身后的挂杆上,则摊平放着被拧干水分的天蓝色毛巾。
如今这些不见踪影,看来是都被它们的主人给收起来了。
千临涯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樱小姐对刹那酱说了什么,连她的警惕性都变得这么高了。
简单洗漱后,穿好鞋子,走出小区,左转50米,有一家24小时便利店,他准备在那里解决早餐。
“欢迎光临!”
随着玻璃滑门分开两半,他听到了假装热情的电子合成音,接着就和双眼圆睁着,嘴里叼着半片面包的清水刹那不期而遇。
“唔!”
她好像很意外会在这里碰到他,接着如同风一般从他身边掠过,等到千临涯回头的时候,她已经跑到十步开外了。
多看了一眼双手提着包、一路小跑的清水,千临涯确定,今天确实是刹那酱。
走进便利店,特意多花了一些时间挑选早餐,最后让店员帮他加热了一个鳕鱼三明治,自己则接店里的热水泡了一杯拿铁粉。
坐在店里,慢悠悠吃着,突然感觉背后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回头一看,却见到刹那酱手里提着书包,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看着他。
“怎么了?”
“那个,你跟樱吵架了?……干嘛一副那种表情?我想说的也不是这个,我对你们的事不感兴趣。”
千临涯把嘴里的三明治咽了下去:“所以想说什么?”
“那个……能不能帮我跟桃先生传一句话?”
“桃先生?”
千临涯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她说的是自己之前随口捏造出来的那个身份。
“哦!桃先生!对对,你想说什么?”
清水刹那一脸怀疑地盯了他一会儿,接着才慢慢说:“我想和他约周六早上九点在市谷站见面,我找到那个人的线索了,他答应过要帮我找人的。”
千临涯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不会自己跟他发消息吗?”
清水刹那的脸色变幻了一下,才侧目看着别的方向,说道:“我怕信息传达不到。”
“总之,帮我传达到。”她的表情又变得严肃起来,再次强调一遍后,挥了挥手迅速离开了,走之前还再次强调了一番。
“一定要帮我传达哦!”
千临涯挥了挥手,稍微有些振作起来。
如果能帮清水完成【寻人】任务也不错。
……
随着七夕过完,考试周的气氛也越来越浓厚了,他对宫城美咲和鹰司青叶的课外辅导也正式开始了。
他本来认为,以自己现在对高中课程的掌握程度,教她们两人肯定没问题,接着才发现,这件事比想象中,要难得多。
他对自己的自信没有错,可他忽略了,教学可不是只有老师这一边的事。
按照通常逻辑来讲,宫城美咲通过了入学测验,鹰司青叶经历过贵族教育,以她们两人的学力,不该让千临涯在教学过程中产生掀桌子的冲动才对。
可事情偏偏相反,在教她们的过程中,他不止一次想把手里的铅笔捏碎。
不知不觉中,他的语气就变得凶暴起来,宫城在魔王威压下瑟瑟发抖,而鹰司则外强中干地强撑着形象。
补课进行到一半时,他才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
他对她们的要求有点太高了。
他自己的理解能力太强,有很多地方都是因为“一眼就能看明白的问题,为什么就是不懂呢?”而无法传达清楚,随着课程深入,这类问题越来越多,导致挫败感越来越强,最后自然就带了火气。
放平心态后,他感觉自己应该换个思路。
“抱歉,刚才我有点急了,”他说,“不过我也掌握你们的学习进度了,接下来我制定一个计划,跟着计划走,拿名次就算了,至少一定能够考试合格。”
听到他态度柔和,两个女生才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补课相对来说就顺利多了,两个女生逐渐能够跟上他的思路,接下来的自主练习,效果也不错,通过分析错题,他逐渐能理解她们为什么会犯错。
批改完作业后,三人开始自学,气氛才总算是轻松下来。因为千临涯进入了制定学习计划状态,没有管两个女生的私下交流了,两人也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两人可能是获得了笨蛋之间的羁绊,再加上鹰司仰慕辣妹型的风格,两人的关系不知不觉间就变得很好,因为刻意压低声音,两人在聊什么他也没关心,结果突然一句没有刻意放低声音的问句朝他丢了过来:
“我说,你是不是和清水分手了?”
“嗯?”
千临涯抬起头,发现鹰司是在问自己。
“嗯?”“呃?”
与此同时,图书馆里坐在其他位置学习的学生们,不知道为什么也听到了这个问句,纷纷回过头来,同时发出惊讶的声音。
不过她们惊讶的点肯定和千临涯不同就是了。
鹰司青叶满眼都是好奇地看着他,再次重复了一遍问题:“是不是嘛?”
“你到底是什么时候产生了,我和清水是情侣的错觉?”
鹰司青叶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犹豫了几秒后才问:“诶?你们不是?”
“不是。”千临涯缓慢但坚定地摇头。
“不是吗?”鹰司青叶皱起眉头,“可是我第一次见你们,你们不就在一起走吗?我还以为你们同居呢。”
这种危险的想法绝对不能容许流传出去,千临涯赶紧说:“那是你的误解罢了。”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调查一下这个流言的源头:“到底是谁告诉你我们是情侣的?”
“大家都这么说啊?”鹰司一脸无辜。
“所以,‘大家’是谁?”
鹰司一脸求助地把视线挪向一旁的宫城美咲,千临涯发现,后者此时正用摊开的笔记本挡着脸。
“原来谣言居然是来自于你?这个我最信任的徒弟??”千临涯用遭到背刺的口吻说。
笔记本后露出宫城快要哭出来的脸:“师傅!”
“在你解释清楚之前,不要叫我师傅!”
宫城吓得一哆嗦,磕磕巴巴地说:“可是你们的互动,就是情侣间的……难道是我误解了?”
千临涯的手伸过去,把她头上耳朵一样的发带攥在手里,像提起一只兔子一样:“果然是你!”
“也也也也也不只有我啦!”宫城紧闭着眼,什么都交代了,“好几个班的同学都这么说,学生会的也是这么认为的!”
当一个人觉得你有问题的时候,可能……不,如果对象是千临涯,那有问题的肯定是对方。
可是如果一群人都觉得你有问题,那就不得不反思一下了。
千临涯握住下巴,好好反思了一下,还是觉得,他除了和她同居以外,根本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
难道自己和她当室友的事情暴露了?
“师傅,真的没有吗?”宫城把身子一半都搁到桌上,一脸八卦,“她们在说,你为了清水同学,和其他班学生打过架呢?”
“打架?什么时候?”千临涯震惊了。
“说是有个大少爷想抢清水同学,被你堵在女厕所打。”
千临涯脑中冒出了三井拓也那张脸。
“哦,这个啊……”
这个误会太大了。
宫城美咲似乎是提醒贴士似的,继续说:“你在推特上,唯一关注的人,就是清水同学哦。”
“呃……你们怎么还知道我的推特的?怎么还会知道她的推特的?怎么还会有人关注这个?”
“怎么,你以为自己在网上的身份没人知道吗?难怪一直为所欲为。”鹰司青叶一脸鄙夷地看着他,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而且你们两个还是互相关注哦。”宫城美咲好心提醒。
“呃……”千临涯按住额头。
他关注清水纯粹是为了盯住她,看她有没有又对他进行网黑。
“宫城,推特打开,告诉我你的ID,我这就关注你。”千临涯掏出手机。
宫城美咲一脸惊喜:“真的吗?”
等千临涯关注她,界面上显示“互相关注”之后,宫城非常得意地捧起手机:“我成为了师傅第二个关注的人,耶!”
“哼哼……”鹰司青叶在一旁一脸悻悻。
千临涯又对她说:“鹰司,报ID。”
鹰司青叶阴沉着脸看了他一眼,说:“搞平均主义吗?就算是这样女生也不会感到开心,我的ID是……”
等自己的关注人数变成3之后,千临涯才收起手机,质问宫城美咲:“你们还在传什么?”
“咳咳!”
远处传来图书馆管理老师咳嗽声,紧跟着的是严肃的提醒:“图书馆内禁止大声喧哗!不然就出去!”
刚才他们情绪有点兴奋,确实是有点大声了,不如说现在才开始制止的老师已经很宽容了。
千临涯收拾起桌上的物品:“今天就到这里,你们跟我一起出来吧,我还想再听听。”
三人起身,不知为何,感觉图书馆里其他学习的同学们,气氛到有几分意犹未尽的样子。
走出图书馆,宫城就迫不及待地恢复了吵吵嚷嚷的形象,大声给千临涯列举了十几个他和清水在暗中恋爱的证据,听得千临涯直按额头。
他和异性相处一直都没什么分寸感,与其说是对清水这样,不如说对所有女生都这样,之所以会被收集这么多“证据”,只不过是因为清水陪在身边最多罢了。
听完宫城的一套说辞,如果不是他自己是当事人,还真要觉得自己真的确凿无疑地,在和清水谈恋爱了。
他又想到一茬,回过头问道:
“所以,你们又是为什么觉得,我和清水分手了呢?”
鹰司青叶目光移向宫城,这个兔子再次打起哈哈起来。
“既然师傅没有和清水同学恋爱,那我就……哈哈,不说那些无端猜测了。”
千临涯作势准备再捏她的发带,她才被迫掰着手指列举两人今天的微动作。
比如千临涯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和清水进行互动,甚至没有提起过她。
这就引起千临涯的不满了:“什么?难道我平时每天都会和她进行互动吗?”
“会的。”
“会的。”
两个女生同时说。
千临涯愣住了。
过了会儿,他才反应过来:
“等等,你不是才转校过来吗?还有,你不是区区学妹吗?你怎么知道高年级的事?还能知道我每天都和清水说话?”
宫城一缩脖子:“别人说的。”
鹰司青叶则无视了他的质问,一撩头发走了。
听说青春期的学生往往会因为被传了绯闻就真的喜欢上对方,他千临涯是没什么,但清水不会受到这个影响,真的喜欢上他吧?
这样下去不是很危险吗?
……
接下来两天,千临涯特意留意起清水来。
她似乎回到了他刚来学校那段时间的态度,上课的时候,单手撑着侧脸,朝着和千临涯不同的方向,看似漫不经心地听着课。
下课后要么趴在桌上睡觉,要么和关系好的同学聊天。
回到家后,因为剩下的家具陆续发货过来了,千临涯安装的时候,她也不发一语,只是抱着双臂靠在墙上,默默看着他工作,但是也不是什么都不做,事后会好好把垃圾都扫干净。
当然,双数日早晨的早餐没有了,晚餐也不会给他留一份,这几天他只能去食堂和家庭餐厅解决吃饭问题。
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但他有点觉得她是故意的,可能也是樱小姐的小心机,先把他服侍得好好的,接着就给他断粮,那么他就会一直想着她的好。
这样绿茶的手段,对于已经吃惯这一套的他来说,已经……还是挺管用的。
转眼到了周六,和刹那酱越好的日子。
在约定的一个小时之前,千临涯就准备好所有要带的物品,在外面闲逛了一圈后,提前15分钟来到了市谷站前。
来来往往的人,都对他行注目礼。
他知道,仅限这一次,他们瞩目他不是因为他长得帅。
在9点整时,清水刹那准时出现了。
她穿着碎花的蕾丝边连衣裙,胳膊上挂着小包,低头快步走过来,提着包往他身上一撞。
“喂!你干嘛这个样子在这里啊?很丢人啊!”
“丢人?不至于吧?”
戴着熊猫头面具的千临涯说。
058.高岛屋
市谷站前这一带并不是多么热闹,所以戴着熊猫头面具的千临涯,就显得特别扎眼。
“丢人丢人丢人!快摘下来!”少女一个劲地催促他,低着头,不敢看周围。
千临涯推了推脸上的面具:“面具占卜的规则就是不能取下面具,抱歉。”
“现在又没在占卜!”
“现在算是售后服务中。”
一个推着婴儿车的主妇缓慢路过,好奇地盯着两人。
清水刹那缄口不语,等那位主妇走过去之后,才开口说:
“这样好丢人!”
“没关系的,他们不知道面具下的人是谁,不丢我的人。”
“可是丢我的人啊!”刹那酱急了,小声发恼道。那个路过他们的主妇回头看了他俩一眼,她又停住了嘴,拉着千临涯往地铁站里面走去。
顺着市谷站的楼梯往下,七夕的装饰们已经撤得看不见了,现在挂在头顶的碰头提醒和一些不明所以的广告。
“到了地铁里面人可是会很多的,我劝你还是赶紧把面具摘下来的好,不然的话……”
“不然怎样?”
“不然我就不和你一起走。”刹那酱露出自认为凶巴巴的表情。
“现在是九点十分。”千临涯看了眼时间,“你还有12个小时可以用来适应我的面具。”
发现无法说服千临涯后,她放弃了,于是上地铁后,真的站得离他远远的。
千临涯这才想起来,还没来得及问她要去哪里。
不过他会把她一直好生放在视线内,总不会跟丢就是了。
“唔。”
听到眼前的位置发出一声呢喃,他低头一看,一个小萝莉脚不着地坐在地铁座椅上,正抬头好奇地看着他。
他向小女孩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接着就想起自己戴着熊猫头,什么魅力都被封印起来了。
小女孩看来也是没有被传达到他的善意,倒是女孩的母亲牵着小女孩的手,把她拉到另外的空座位上去了。
千临涯略显寂寞地挠了挠脸,却挠在了面具上。
他转头视线去找清水,正好看到她朝反方向撇过脸——之前应该是在观察他,看到他转头过来时故意偏过头去了。
光从这个角度看少女的侧脸,从她一会儿变圆一会儿平复下来的脸颊来看,好像是在憋笑。
“四谷站,四谷站到了……”
地铁里重复着温馨提示,清水松开手下了车,千临涯也赶紧跟了上去。
他跟在清水身后,从南北线换到丸尾线,这段路程也变得越来越有熟悉的味道——平时上学也是这么坐车的。
从市谷站到四古站换乘,转丸尾线,再坐到新宿御苑前或者新宿站,下车走几百米,就是天城高中了。
再次上地铁,这次的人流量变得多了起来,好在因为是周末,上班族成分少了许多,没多少人管他的面具,只有两个穿着神川高中学生校服的女生坐在他身前的座位上,一直在偷偷议论他。
两个妹子一个留着齐耳后的干练短发,另一个有些丰腴,算是微胖。长相因为化过妆,还算可爱。
因为地铁上人变多了,清水刹那离得更远了些。地铁里的人群像断壁残垣,把来源莫名的风挡住了大半,面具的副作用也在此时开始显现,他感觉从胸口往上都开始发热。
趁清水没有注意,他把面具摘了下来,用袖口擦去了额头的汗水,同时把面具空扇两下,让关在里面的水蒸气散去。
他再抬起头准备把面具戴好时,发现面前的两个女生目光呆滞地看着他,两人嘴巴合不拢出神的表情如出一辙。
“怎么了?”千临涯问道,然后把面具戴回脸上。
两位突然被搭讪的女生涨红脸纷纷道歉,千临涯轻轻伸出手拉住吊环,没有再理她们。
过了一会儿,其中一个女生突然大着胆子问他:“为什么要戴面具呢?”
跟那个出声的女生对视之后,他才确认是在问自己,于是无所谓地回答道:“这是我的设定。”
“……”
对方没有说话,看来是被他说服了。千临涯开始思考自己的口才是否过于犀利。
“噗嗤——”旁边的那个微胖女生倒是先笑了起来,接着就捂着肚子弯下腰,被她的短发同伴在肩头拍了羞恼的一掌。
他没有说话。太热了,没有撩妹的心情。不过看刚才两位女生的表情,看到自己的长相后,恐怕说什么她们都会觉得有意思吧。
“明明很帅的说,为什么要加这种负面设定?”等到笑完了,那个女生才直起身,心直口快地说。
“面具可不是负面设定。”千临涯说,“因为太帅了,所有人都会第一时间注意到我的相貌,所以更希望大家被我的灵魂吸引。”
“覆盖上面部之后,反而露出了灵魂吗?”两个女生又说笑起来。
“精辟。”千临涯点头,他转头看了一眼车那边的清水刹那,确定她没有在自己没注意到的时候下车。
两位女生对视了一眼,在觉得他好笑的同时,似乎也同时认可这个帅哥很随和。
“你是天城高中的吗?”短发女生看着他的校服问道。
为了掩盖身份,他在休息日穿了校服。
“没错。”
“天城高中怎么样?”
看到少女眼中闪动着好奇的目光,他随口答道:“和你们神川差不多吧。该有的活动都一样,都是男女混校,排名也你追我赶……不过在一个方面,我们还挺羡慕你们的。”
“什么?”
“你们学校,四谷站出站就到了,而我们学校离地铁站还得走好远。”
“没错。”短发妹深以为然地点头,但是接着又想到了他的盲点,帮他补充道,“但是天城周边也热闹得多啊!丸井街、伊势丹、高岛屋,还有……还有歌舞伎町什么的……”
“对于你们来说,还不就是两站路的事,而且我平时不去那些地方的。”
“不去吗?”
“不去。”
短发妹刚准备说什么,微胖的妹子抢先问道:“那天城高中有没有帅哥?”
“有。”这回千临涯非常肯定地回答起来。
微胖的妹子明显兴奋起来,往座位前面稍了稍身子:“能不能给我们介绍几个?”
“我。”千临涯指着自己。
两个女生对视了一眼,同时笑得花枝乱颤。
“你准备去哪里?”短发又追问道。
“不知道。”他老实回答。
“不知道?”短发妹子歪头,露出可爱的疑问表情。
“到了才知道。”千临涯说。
“到了才知道。”微胖的妹子把他的话学了一遍,然后又笑了起来。
千临涯不知道她的笑点在哪里,但是她笑起来明显比不笑更可爱,所以他开始怀疑笑点低也是一种特有的手段。
“你站着不累吗?”短发妹子屁股挪开一段距离,和同伴中间留出一段空位,说道,“要不要坐这里?”
“不用了。”
“没关系的,坐吧。”
千临涯左右看了两眼,确认自己被当成色狼的几率不大后,谨慎地坐了下来,尽量不去碰两边的女生。
不过,两位女生的胳膊还是不可避免地和他的胳膊发生了摩擦。
千临涯马上就开始后悔了。他又忘了自己身上还有个【强欲】了。
“你们在哪里下车?”他问道,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代代木那边一个同学家,之前都没有去过,”微胖妹子回答道,“我们是去排练的。”
“排练什么?”
“音乐,我们是轻音社团的。”
“没看到你们带琴。”
“同学家里有哦,她说她家里什么都有。”
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清水刹那从地铁那边走了过来,看上去有些没精神的样子。
“走吧。”可能是不得不和千临涯打招呼,暴露自己和他之间的关系,让她觉得有些厌烦,她现在的表情反正没有掩饰自己的嫌弃。
“到了?”
“快了。”
“去哪儿?”
“高岛屋。”
“哪边的?”
“新宿。”
“好近。”
新宿的高岛屋百货,离他们学校的直线距离,恐怕还不到300米吧,下一站就是新宿站,该下车了。
两位女生眼睛在清水刹那美丽的脸庞上晃来晃去,似乎在努力寻找她脸上的哪个部分不如自己。
“所以准备好下车。”清水刹那说完,地铁就开始减速了。
千临涯站起身,对两个聊友道别:“那么,再见了。”
两位少女寻找清水瑕疵的作战失败了,此时有点怀疑人生,气势低落了不少,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始回答他。
“新宿站,到了,新宿站,到了……”
随着地铁彻底停下,车门外已经显现出乌央乌央的人群身影。
“留个联系方式好吗?”那个短发妹子最后还是忍不住起身对千临涯喊道。
可惜这个时候地铁已经开门了,他只得快步走了出去,对着窗户里的女生用嘴型说了声“抱歉”,不过因为戴着面具,那个女生肯定没有读懂就是了。
快步追上清水后,千临涯紧紧跟在她身后几步的位置。
“你的社交能力挺发达的嘛。”清水刹那说。
千临涯感觉自己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讽刺的意味。
“彼此彼此吧。你要找的女人比较有钱?”千临涯尝试转移话题。
在他看来,高岛屋是个比较高端的消费场所,能在这种地方找到人,说明至少有一定的经济能力。
“不,她很穷,但是她的男人很有钱。”清水刹那平静地说。
“嗯。”千临涯点头,他没有追问女人的配偶情况,就算她面无表情,他也知道她不想谈论这个话题。
从新南口出站,一出站就到了高岛屋了。
高岛屋,全称应该叫做“高岛屋时代广场新宿店”,也不知道和某某广场是什么关系。
等到真正站在这家百货商店里时,两人才发现一件事:这个地方比想象中大很多。
上一次千临涯来这里的时候,在一楼的纪伊国屋书店看了书,还跟店员先生好心地透露了《三体3》后面的情节。
而今距离《三体》第三部发售也过去两个月了,不知道那位科幻爱好者的店员读书体验如何。
“所以,你要找的人在哪?”
“所以,至少在这里你能把面具取下来吗?”
“不能。”
千临涯果断否决了刹那的好心提议,径直走上了手扶电梯。
清水刹那跟在他身后:“等会儿他们未必会放你进去。”
“那不一定,在我印象中,新宿是一个比较开放包容的地方,只要不是特别奇怪的人,都可以坚持自己的生存方式。”
“不,你就是特别奇怪的怪人,我觉得最好还是有点自觉……”
清水在后面嘀嘀咕咕地吐槽,千临涯已经在考虑,自己在寻人的时候如果遇到危险,自己的这枚面具有多大程度能帮他掩盖身份了。
毕竟系统提示过,【寻人】这个任务存在危险性。
当初应该给清水也戴个面具的。只是以她爱面子的性格,恐怕不会想戴。
“要找的人在几楼?”两人站在负一层的入口,千临涯开口问道。
“这就是我带你来的目的了。”清水双手叉腰,“占卜一下吧。”
“……”
千临涯按了按太阳穴,伸手指了指交通指示牌:“拜托,这里可有14层!”
“所以不用占卜是没有办法了。”刹那酱继续叉腰道。
“如果你不相信占卜,就不要到这个时候才说这种话;如果你相信占卜,就请提前通知我带好水晶球!”
千临涯冲她说完,清水刹那的眼神从震惊,再到疑惑,再到恍然,经历了这样一个变化过程后,才小声说:
“不好意思。”
这个时候再责怪她也没有用了,何况就算是真的带了水晶球来,也算不出来要找的人在哪里。
清水刹那捧起手机,用手指挡住半边屏幕,把某个页面展示给他看:“你看,我要找的那个人,十有八九和这个男人在一起,这是他昨天发的推,不过我确定他今天也发了这里的定位,人还在这里没走。”
千临涯凑上前去,手机屏幕上大部分内容都被清水的手遮挡了起来,只看到一个定位信息和一张模糊的风景照。
照片内容是从落地窗俯拍广场,定位信息正是在高岛屋时代广场。
“真的没有办法占卜吗?”清水刹那问道,眼睛左顾右盼,似乎想要找个卖水晶球的店铺。
“占卜是没有办法了,推理倒是有办法。”千临涯面具下的眉头皱起又舒张,对她说,“你先别说话,容我想想是否可行。”
“你想吧。”清水刹那抱着双臂站在他面前。
刚才的那张照片明显是随手拍,也是时代广场大楼某一层的角度,只要找到了他拍照的地点,就能找到拍照者的线索。
粗略来看,拍照的高度大概在5~8层之间,只要重点搜索这个区间,总能找到拍照者的位置。
只不过,就算找到了拍照者昨天拍照的位置,在这人来人往的商城,真的能找到那个人的痕迹吗?
“嘿咻!”
正在思考时,千临涯忽然觉得眼前一亮——不是比喻,是真的眼前一亮。
清水刹那一只手按在他胸前,踮起脚尖,另一只手迅速地,把他脸上覆盖着的面具给掀开了。趁他不注意。
059.喫茶店
丰神俊朗,器宇轩昂,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如星如电;
鬓如刀裁,眉目如画,额前微微被汗水打湿的刘海,倒更增添风度。
——被掀开面具的千临涯,大概就是这副模样。
此时掀开面具的肇事者,手还举着那个熊猫头面具,但脸上的表情在刹那间凝住。
瞪得圆圆的双眼,填充满了他的身影,一时半会儿挤不下其他情绪。
“啪。”千临涯把面具摘了回来,却没再坚持戴回脸上——身份还是暴露了,再戴也没用了。
“你、你……”愕然的少女好像走丢的小萝莉一般,先是迷茫了一阵,后来才回过神来发脾气,“怎么是你!!”
千临涯摊开双手:“告诉过你不要摘下面具最好的吧?”
“桃先生呢?”
说实话,千临涯没有料到会被问到这个问题。
他知道刹那酱有点天然,可他没想到她居然会呆到如同自己骗自己的地步。
“我就是桃先生。”他双手放在胸前。
“不可能!”
“我之前是骗你的,没有桃先生,就是我。”千临涯说。
他发现,少女的眼眶里有些湿润起来。
不至于吧?
“难以置信,”少女擦了把脸,吸着鼻子说,“那么温柔的人,居然是你这家伙。”
“……”
他有点卡住了。
“我当时很温柔吗?”
少女背转身过去,没有理他。
“嘛。”背对着他的少女那头飘过来轻轻的话语,“虽然无法接受,可是也没有办法,而且我有点明白樱那家伙着迷你的原因了。”
千临涯走到她身旁:“樱对我着迷?”
似乎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刹那酱紧闭起嘴巴,一副宁死不从的样子。
千临涯笑了,但马上又严肃起来。
同桌兼室友对自己有好感,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以前始终不捅破窗户纸,他至少还有装傻的余地,现在被刹那酱说漏嘴了——他甚至怀疑说漏嘴也在樱小姐的计划之中——那么他便不太好装傻了。
明知对方对自己有好感,仍然当做朋友一般相处——这种无情的人也是有的。可他知道,自己在面对清水刹那的时候,不可能那么有自制力。
因为,聪明坚强的茶道美少女,在遇见琉璃子之前,这就是他最理想的类型——而樱小姐完美符合这个形象。
当然,梦叶也符合这个形象——也许梦叶对他的择偶观产生了一点影响,可是他并没有在觊觎自己的妹妹,这一点一定要搞清楚。
眼睛再挪向清水刹那时,发现少女此时眼睛已经不湿润了,转而像条野良犬似的冲他龇牙:“你骗我的事先记下,我可没打算这么原谅你哦!”
他马上又释然了——很好,至少刹那酱并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他又有了一个向樱小姐说“不”的动机。
“走吧,去寻找那个照片的拍摄者。”千临涯说,“先去……5楼。”
“嗯。”清水刹那点头,自然垂落在额前的头发随着她的动作晃动。
5楼到7楼是服装区,都是服装店。男装,女装;皮鞋,帽子;风衣,围巾;鞋子,袜子……都·是·服·装·店·。
没有拍照的地方。
千临涯后面跟着清水,两人绕着5楼的外墙跑了一圈,能够拍到外面广场的地方没有那种式样的落地窗,有类似落地窗的地方又无法拍出照片里的角度。
推理的第一步就卡住了,这和侦探小说里讲的一点都对不上。
难道不应该是沿着这条线索迅速发现下一个线索,然后展开环环相扣、更加精彩的推理不是吗?
“或许在楼上吧,”千临涯安慰道,“上面的格局也许不一样。”
然而事实是5楼到7楼的格局都是一样的。男装,女装;皮鞋,帽子;风衣,围巾;鞋子,袜子……除了品牌不一样,款式不一样,一大群服装挤在一起,嘲笑两个人白费功夫。
逛了一圈之后,千临涯沉吟道:“服装行业竞争这么激烈,我要是想赚钱,我就不做服装。”
清水刹那冲他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现在是考虑这种事情的时候吗?”
“没关系,我还有一条线索,”千临涯对她说,“我刚才在地图上看到,这栋楼之外还有一个南馆,5楼有个连接南馆的通道,也许线索在那边也说不定。”
两人又按照地图的知识进发来到南馆,那里是伊纪国屋书店,在一排又一排的书架中,他们再次迷失了。
两人沉默着在书架之间穿行良久,确认没有任何可以拍到落地窗的地方后,清水刹那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开口道:
“所以,接下来呢?”
感受到少女迎上来的火辣辣的目光,千临涯挪开了脸,看向完全相反的方向。
连续吃了几次瘪,千临涯开始对自己的推理水平产生了怀疑,他现在不肯轻易说话了。
“呼。”少女按住了额头,“现在想来,这件事疑点很多,比如,他为什么要在地标式的地方拍那样一张照片呢?”
千临涯对她说的起了一点兴趣,偏过头看着她。
“那个是他的私人推特,关注的人只有家人和寥寥数个朋友而已,”清水刹那用手指点着下巴,分析道,“他那张照片可能是想传达一些只有当事人才会懂的讯号。”
千临涯皱起了眉头,随后道:“你的意思是,就好比说,也许男人的情人关注着他的推特?看到那张照片后,就知道去哪里找他了吗?”
听到“情人”两个字后,少女的身躯一震,千临涯没有注意到她的这个微反应。
“可是这也说不通,”千临涯紧接着又自我否定道,“如果是私会情人,直接发讯息不就好了?为什么要用这种拐弯抹角的方式呢?反而更加不安全。”
清水刹那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心情,缓缓说:“也许恰恰相反,他的那张照片,可能恰恰是他没有做多余事情的证明,向某个关注他的人证明他没有到处乱跑,而就待在高岛屋,就待在这里。”
千临涯忍不住高看了她一眼——刹那酱只是有点天然,但绝对不蠢嘛!
“这个很有可能,那他是在向谁传递信息,你有头绪吗?”
千临涯仔细观察着少女的表情,从她表情来看,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呼之欲出了。
可是转眼间少女就挥了挥手,似乎是想把脑海里讨人厌的想法赶走一般,驱散了各种想法,说:“这条线索先放一放吧。至少你的思路有一点是正确的,他的确在这里的某个地方拍了那样一张照片,只是我们没有找到那个地方。”
千临涯点头,随后说:“刚才我们看得太走马观花了,店面里面没有去过,也许他是在某家店铺的落地窗前拍摄的。”
清水刹那眼中又燃起了希望:“对。”
之所以之前没有想到可能是在店铺里拍摄的,纯粹是因为,5到7楼,只有服装店,那张照片里的落地窗式样,实在不像是服装店的样子。
不过两人都忽略了一点——三层楼中,每一层都有一间“喫茶店”。
喫茶店是日本特色的咖啡馆兼茶屋。明治后,西学东渐,洋风流行,咖啡馆这个事物流传进国内后,也和其他事物一样,迅速被本地化了。
喫茶店就是咖啡馆被同化后的结果。店里往往东西合璧,和风和洋风和谐共生,既卖咖啡,又卖抹茶。
千临涯和清水刹那走进一家叫做“茶语”的喫茶店。店里顾客很多,在热情接待的服务生旁,两人都不好意思什么都不点。
“我想坐在靠窗的位置。”千临涯指着靠窗的方向说。
既然这么说了,没有不遵从顾客愿望的道理。服务生恭敬地将两人接引到座位上,随后奉上菜单。
千临涯点了一碗最便宜的乌龙茶,而清水刹那则点了一杯黑咖啡。
两人默默端详着窗外,等着饮品上桌。
虽然这花了一阵功夫,但两人坐下后,只花了几秒钟,就确认了一件事——也不是这里。
但是很接近了。
类似的广场风景,高度上差不多,角度上可能有点对不上。
“只差一点点了呢。”清水刹那说。
“只差一点了。”千临涯点头,“可是这也斩断了其他线索——应该就是在5到6层没错,可是绝不是在这个方向。”
清水刹那靠在了座椅靠背上,舒出一口气道:“先休息一下吧,至少有头绪了。”
两人的饮品被同时端到面前,千临涯拿起乌龙茶的茶碗,转了三转后,才开始饮用。
“你着魔了吧。”目睹了他行为的清水刹那直白地点出他行为的狂悖。
喝茶前转三转——这是只有在茶道礼仪上才会做的繁文缛节,在喝乌龙茶时做这个动作,不知道是在侮辱乌龙茶,还是在侮辱茶道。
千临涯叹了一口气,放下了茶杯。
“我现在才回忆起来,我已经很久没有参与茶道活动了,久得好像已经过了一个世纪。”
清水刹那用手指拈起咖啡勺,在杯子里缓缓搅动,问道:“你真的很喜欢点茶吗?”
“以前谈不上喜欢不喜欢,我接触的第一件事就是茶道,我的第一个身份就是宗千家家元,茶道,是求生手段,无法选择,”千临涯说,“后来茶道就融入血液了,也就无所谓喜欢不喜欢了。”
“所以,无所谓?”
“是‘喜欢’这个概念,对于我的茶道来说无所谓。我已经过了那个拥有好恶的时期了,因为我在茶道上,已经走得太远了。”
清水刹那不是很懂。
千临涯用下巴点了点她的咖啡杯:“你点黑咖啡真的没问题吗?喜欢苦味?”
“不知道,我第一次点。”清水刹那用勺子挑起一勺咖啡,用鼻尖凑上去嗅了嗅。
“从来没喝过,第一次点就敢点黑咖啡?”
“凡事都有第一次嘛。”
“你倒是挺勇敢。”千临涯由衷赞叹。
少女“啊呜”一口,就把那勺黑咖啡给含到了嘴里,接着脸上的表情就变幻不定起来,过了三秒,她“哇”地一口把咖啡吐在了桌上。
“哈哈哈哈哈!”千临涯发出朗声大笑。
少女用难言的目光看着桌上的那摊失败证明:“太苦了!”
“凡事都有第一次嘛。”千临涯愉悦地复述她的话。
“但是也太苦了!”
“这就是冒险的代价。”
随后,黑咖啡这种东西,对于少女来说自然不会有第二次了。清水刹那垂下双手,有些沮丧地看着眼前的那杯咖啡。
千临涯端起桌上的乌龙茶,又放了下去,想了想,推到了清水那边。
“换一换吧。”
清水刹那抬起眼看他。
“我这杯几乎没动过。”千临涯说。
只喝了一口。他在心里补充道。
清水刹那显然思考的并不是交换唾液这种无聊的事,而是满怀希望地抬起眼:“你会帮我喝掉吗?”
千临涯点头:“黑咖啡不会比冲泡失败的抹茶难喝到哪里去,慢慢品也许还会品出香味。”
清水刹那把自己的咖啡杯推了过去,又把他的乌龙茶接了回来。
不管先前两人有什么恩怨,此时此刻在她的眼里,他超级帅的。
端起咖啡杯,靠在窗边,千临涯慢慢喝下去一口。
确实有点苦。不,是很苦。
这种东西真的必须有第一次吗?感觉不加牛奶不完整的样子。
喝了几口后,也许是自我怀疑的心理让他变得更加明智了,一个意外砸中他的想法,让他眼睛瞪大起来。
“我知道那个男人在哪里了。”
他坐了起来。
清水刹那放下茶杯,严肃地看着他。
千临涯的手指缓缓向窗外指去,在彩虹似的广告条幅中,他的手指剑指其中一个明确目标。
“哪一个?”清水刹那却看不清楚。
“酒店。”千临涯直接揭晓答案了,“那张照片是在酒店拍的。”
高岛屋时代广场商城里,是有附庸的酒店的。
商城和酒店并不互通,只在商城内部转悠的他们,自然转不到酒店去。
但谜底往往就这样:在揭晓之前,死活想不到,揭晓后,又简单得让人失望。
060.清水道闲
高岛屋旁边的酒店在视线上距离相当近。透过挂着伪造爬山虎的外景窗,往南偏东89度的方向斜斜看过去,如果视力好的话,可以看到那个酒店凸出来的假阳台。
但是走过去就要费很大功夫了。乘观光电梯飞下来后,从屋檐底下沿着墙根一直走,绕过高高台阶旁竖起来的挡墙,再在对面巨大星巴克招牌上的塞壬注视下,重新登上台阶,才能站在那座酒店的自动门前。
千临涯和清水刹那站在那扇门前,却进不去。
不是因为两人被封建礼教牢牢束缚住了,而是因为酒店不让学生进去。
尽管酒店不会强制查阅他们的证件,可千临涯穿着校服,一眼就能看出是学生。
“所以,怎么办?”清水刹那看向旁边的千临涯。
经过一天的相处,刹那酱学会了“不懂就找千临涯”。
与此同时相对的,千临涯也开始慢慢适应没用的刹那酱了。
“这可是在高岛屋旁边啊。”他说。
“高岛屋,所以?”清水听不懂他想说明什么。
“在这种地方,花上两个小时,还不够让我们转大人吗?”
“???”
清水抱着双臂退开两步。她感觉他的语言有些奇怪。
……实际上,千临涯所说的,不过是在这个充斥着各类服装品牌的地方购买一些“更像大人的衣服”。
比清水刹那先一步想到这个并不是多么值得骄傲的事情,他反而已经在心中埋怨自己为什么没有提前想到这一点。
他领着清水刹那,在阳光普照的高岛屋广场边缘又走了一道,回到百货大楼里面,又回到了刚刚下来的567楼。
567楼的导览上都用汉字印着“绅士服”“妇人服”,“绅士服”就是男装,“妇人服”就是女装。
千临涯在心底认为和“绅士服”对应的是“淑女服”,日本文化就是这样,虽然善于借鉴,在细节方面却总是弄得不雅观。
5楼大多都是买运动装备,女装看上去过分成熟,成熟到足以让清水刹那年长20岁,所以两人来到了6楼。
这边的服装比刚才能入眼多了,他们两人说好,先帮千临涯挑一套休闲西装,但是路过一家挂着“大岛”的牌子的店前,千临涯只是转了个头,旁边的清水就不见了。
再次用眼睛找到她时,千临涯看到,她怀里抱着一摞衣服,在试衣间门口排队。
千临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如果是樱小姐,此时肯定是独自在人群里寂寞,并且恨不得不被千临涯发现,可是刹那却没有那些计心,看到千临涯的目光后,反而冲他挥起了手。
这种情况的话,不跟过去也不行了。
走过去到能够对话的距离,少女还没有开口,千临涯先洒脱地出声了:
“那么,我准备去这家店出门右转50米那家店,我看到那家有卖成品西装。”
话音落下,他也走到了少女身边,接着他转身。可以离开了。虽然这种行为有点像折返跑,在外人眼里恐怕有点怪。
“你给我回来!”
清水刹那如同拉住自家出门疯的金毛一般,拉住了千临涯的衣袖。
“怎么了?”千临涯无奈转头。
“难道你以为我叫你过来是为了问等会儿去哪里找你吗?我是为了让你等我!等会儿帮我看看哪件衣服合适。”
听完少女的思考回路,千临涯的脸皮剧烈地动了动。
“现在是挑衣服的时候吗?应该提高效率吧,要是你要找的人离开了呢?”
清水沉默着,用手把鬓角往耳后梳过去。
她花了大概三十秒钟思考他这句话,然后脸有些微微发红地说:“这边的衣服也都不是什么便宜货,待会儿也不好退,当然要选择更加合适的衣服吧?”
千临涯深吸一口气。
“清水,我发现你完美符合废柴的一切特质。”
刹那皱起了眉头:“这么对美少女说话,也太失礼了吧?”
“没关系,你废柴得恰到好处,因为你的废柴能带动我变得更强。”
“这也不算安慰。”清水刹那自顾自地把他刚才的话理解成了安慰而不是讽刺。
他抓着她的胳膊,把她拖离长长的试衣队伍,接着朝排在她前面的女人们一个接一个问同一个问题:“不好意思,我们赶时间,可以排到你前面吗?”
拉着清水这么问了十几个人,居然无一例外地都同意了。
“进去吧。”排在最前面的一个人伸手表示同意后,他把清水推进试衣区。
清水刹那抱着衣服,左转转、右看看,不知所措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领了号码牌后,快步跑进了试衣间,拉上了帘子。
“你的女朋友桑有点可爱呢!”刚刚大度让开位置的排队女人说。
千临涯看了那个女人一眼,精心挑染过的灰黑相间的头发,脖子上时髦地挂着脖环,穿着短袖皮夹克和牛仔热裤。
这副朋克打扮,如果是别人请求,肯定不会轻易答应让步。
“那不是我女朋友。”千临涯说。
朋克女眼前一亮:“需要我的联系方式吗?”
“不用,我有喜欢的人了。”
“那有什么关系?”
“暂时不想和更多的异性建立长期关系。”千临涯说。
女人脸上的表情明显有些悻悻,小声嘀咕起来:“太自律了吧?”
“就是因为自己知道不太自律,才更应该多拒绝。”千临涯说,“事先多拒绝,事后才能少纠结。”
“好吧。”朋克女把手里的衣服丢到衣篓里,嘴里说着“不要了”,径直离开了。
旁边刚刚侧耳听完全程对话的店员小妹马上走过来,弯腰把那件衣服捡起来,然后小心挂到衣架上,用挂烫机熨平。
队列长度在缩短,清水从试衣间出来,小步跑出来,站在千临涯面前,用只有他听得到的声音问:“怎么样?”
她给自己选的衣服是一件宽松小西服,阔袖的,袖口到了手腕的部分收窄,刚好露出一段白生生的手腕。尺寸比身体大很多,把整个上半身加臀部全部罩进去了。
里面搭了一件平平无奇的卡其色的修身T恤,身体虽然裹得严严实实的,胸脯部分勒出了很大的轮廓;下半身是一条很短的包臀裙,从后面看全被上衣挡住,成了隐形的,造成上衣下面全是腿的美妙错觉。
“还不错,没有腿毛。”千临涯评价道。
“谁让你说这个啦!”清水狠狠拍了他肚子一巴掌,柔软的手被反震得有点麻,在空中挥了挥后,走到镜子面前,左右转了转,自己对自己满意地点点头。
“我反正觉得非常不错。”她说。
“我也觉得很不错。”千临涯说,“结账吧,接着是我的西装。”
提到结账时,清水脸上露出了女生在面对拍板时特有的艰难神情。
“真的还行吗?”
“真的。”
“感觉不太有穿出去的场合。”清水皱着眉打量镜子里成熟了许多的自己。
“很好看,好看就行了。”千临涯说。
“真的好看吗?——你认真回答我。”清水扬起脸。
“很适合你。”
清水握着小拳头晃了晃:“买吧。”
她跑进试衣间拿回了自己的衣服,穿着这套衣服直接去结账。
千临涯的衣服就好买许多了,白色衬衣松松垮垮,宝蓝色比较宽大的休闲西装,再加上一双皮鞋,最后还配了一枚很便宜的化石腕表。
虽然都是最基础款的装扮,但因为显身材,走在路上明显回头率变高了。
两人把旧衣服装进一个手提袋,由千临涯提着,再次冲向那个酒店。
这次就没人拦了。
两人订了一间5楼的房间,入住后,清水在床上坐下,才回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可是,就算住进来,也没办法一间间敲门,去看那个人在哪里啊?!”
千临涯把累赘的西装和腕表卸下来,把衬衣从裤子里掏出来,略带遗憾地看了眼清水的脑袋:
“你以为我没有想到吗?你以为我刚才仅仅是去订房吗?”
“所以怎么样?”刹那酱今天被不礼貌的语调说了太多次,这次终于不高兴了。
“我刚才是在观察他们记录房客的方式。”
“那你观察到了吗?”清水立起身子。
“他们是用电脑系统登记的,只要有操作电脑的机会,入住5楼所有房客的信息,都一目了然。”
“哦。”清水暂时没有反应。
“可是,我不知道那个男人的名字。”他接着说。
“他姓田村。”清水刹那表情坚定地说,“田野的田,村子的村。”
“嗯,田村。”千临涯很快就记住了这个名字。
清水咬着嘴唇,接着开口道:“不过他不一定会用本名,他也可能用木曾的姓氏登记。”
“田村,木曾。知道了。”千临涯点头。
“另外,如果你看到一个叫‘元柳’的名字,那可能也是他。”
千临涯不说话了,线索已经很多了。更重要的是,少女对那个他尚未谋面的男人,未免也过于了解了。
“……所以,记住这些名字。”清水说,“等会儿你怎么碰到那些电脑呢?”
千临涯会直接去请求柜台的小姐姐,利用他脸蛋的优势——这样荒诞不经的想法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你不用知道,待在房间,然后等我消息就好了。”
千临涯走出房门。
在此之前,他还没有思考过怎么去接触到电脑。
因为他的能力,此时已经过于无敌了。
开启隐身模式,走进电梯,走出电梯的时候,顺手把放在旁边的清洗工人的水桶放倒,接着在流水蔓延到脚底前走向大厅。
在一个胖女人的屁股上摸了一把,把一个小姐姐的裙子掀起,接着给一个看上去不顺眼的男子绊了一跤。
很快世界大乱起来。
在那个胖女人的呐喊声中,柜台的小姐姐急忙跑过去了,千临涯也得意顺利靠近登记房客信息的电脑。
花了两秒钟搞清楚系统是怎么回事,打开入住信息,打开房客名单,打开第五层,浏览所有人。
一排名字出现在面前。
他用快速阅读的方式,迅速地扫了一眼。
没有田村。
没有木曾。
也没有元柳。
千临涯没有丧气,他又扫了一道。
一个令他有些意外的名字出现在眼前。
【清水道闲】-509
他和清水刹那登记用的名字,无疑是虚假名字,总之不是这个名字。
他们也不住在509。
他凝视了这个名字整整5秒钟,随后关掉了电脑系统,让页面恢复了刚才的状态。
走出柜台,刚好和跑过来的柜台小姐擦肩而过。
那个小姐姐无视了开启隐身术的千临涯。
刷开自己的房门,千临涯推门进屋,开口就说:“509。”
少女一翻身,从床上跳了下来。
“找到了?确定?”
“确定。”千临涯说,“那个男人没有退房,如果运气好,他可能还待在里面。”
清水刹那咬着嘴唇,表情变得半是兴奋、半是紧张。
“去吗?”千临涯说,“去问问那个男人,你要找的人在哪里?”
“等一下。”
少女抓住了千临涯胸口的衬衫,这次格外用力。
她的手指甲先是变白,接着又发红,颜色变得不均匀起来,最后才慢慢松手。
“去吧。”
她似乎终于在内心中做好了抉择。
两人走出房间,轻轻关紧了房门,好生把房卡收紧裤子里,少女跟在千临涯身后。
两人在幽静无人的走廊上行走,此时的走廊,却显得格外地漫长。
走廊里很安静,千临涯甚至能听见清水刹那咽口水的声音。
终于,509这个号码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两人对视一眼,清水的手放在千临涯胸前,拦住了他。
“等一下。”少女小声说。
她凑上去,用耳朵贴住了房门,仔细倾听起来。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感官上过了很久,少女的耳朵才离开房门。
她摇了摇头。
里面没有任何声音。
千临涯伸出手,叩响了房门。
“咚咚咚。”
声音在走廊上传开。
“咚咚咚。”
房门发出的木质声音,有点沉闷。
“谁?”
出乎意料地是,房门内传出了男性的声音。
061.开房了
千临涯和清水对视一眼,回过神来的千临涯马上用手捂住了猫眼。
他把清水赶到猫眼看不到的位置,让她靠墙站好,与此同时,房门内也传来男人更加警惕的声音:
“谁?”
“啊,是我,那个……”千临涯开动脑筋,想着这个时候扯什么理由。
他求援地朝旁边的清水看了一眼,却发现她已经完全呆滞了,停止了思考,站在那里像木头,毫不理会自己的求援。
“不要遮住猫眼!”门里面的人说。
千临涯只得松开了手,直直看着门内。
过了好一会儿,门里才传出声音:“我在哪里见过你吗?”
“啊,清水先生你当然不认识我,我是无名小卒而已,”千临涯说,“我是慕名而来拜师的。”
“慕名而来?慕谁的名?拜什么师?”
“我想学习清水流茶道。”千临涯说。
旁边的清水刹那身子颤了颤。
门里沉默了很久。
“进来吧。”
门内传来铁链“刷刷拉拉”的声响,一阵子后,“咔嚓”一声,房门发出的呻吟在整个走廊回响,门开了。
千临涯推开房门,看到一个穿着墨绿色夹克的男人背影,在玄关处一晃而过,转身消失在会客厅的拐角处。
千临涯伸手在身旁的清水刹那脸上晃了晃,小声叫道:
“喂!”
清水此时好像正在经历什么大恐怖的内心交战,一动不动,戴若羊驼。
“里面的人和你到底什么关系?”
“你就没有什么建议对我说吗?嗯?该怎么和这人打交道?”
“你不进去我进去了?”
三句文化如同泥牛入海,没有得到半点回应。
“啧。”
千临涯放弃了清水,昂然迈步走进房间。
“那么,打扰了……”
房间里有一股淡薄的烟草味道,就好像有人在这里通宵抽烟,接着又开动大功率的排风扇一整天把原有空气腾笼换鸟,只是顽固的烟味被牢牢镶在了被单和墙壁里。
在玄关犹豫了一会儿,发现没有拖鞋后,他朝里面的会客厅走去,不由得觉得这位叫做“清水道闲”的男人礼法奇特——到现在为止,除了让他进屋外,没有说过其他任何话。
踩着铺满房间地板的地毯,经过那个男人刚刚消失的拐角,他内心深处突然警报大作。
转头一看,一个身穿墨绿色夹克外套,肚子微微凸出,外貌看上去蛮有活力,实际上仔细观察会发现,眼角已经满是鱼尾纹的中年男人,此时正高高举起一根银色的棒球棍。
“呼!”
在他的眼睛捕捉到球棒之前,那根银色的球棒就裹挟着风声,朝千临涯挥来。
“梆!”
千临涯下意识地举手挡了,可反应终究慢了点,球棒的椭圆顶端和棍身,同时击中了他的头盖骨和耻骨。
“嘭!”
千临涯被惯性力带倒了,后背撞在了衣柜上,身体暂时失去了平衡,然而迎接他的是下一棍。
“啪!”
球棒砸在衣柜门上,发出一声足以惊动这层楼所有人的巨响。
因为【不动】的影响,千临涯基本上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但他此时内心中充满了愤·怒·。
这是一团足以燃尽所有理智的侵略性火焰。
球棒再次裹挟着劲风袭来,从力度来看,这个中年男人在棒球运动上,绝对当过核心打者。
“啪!”
千临涯空手接住了球棒的顶端,发出一声闷响。
他手腕用力一拧,紧紧握住球棒末端的双手就轻而易举地松开了,银色球棒到了千临涯的手里。
男人露出慌乱的神色,可是千临涯的反击并没有因此减弱。
他单手拿着球棒,在空中一抛,球棒在空中划出一个180的半圆弧线,手握的那一端到了他手中。
他举重若轻地单手举起球棒,面对着他的男人连连后退,脚后跟绊到床脚,差点跌坐在地毯上。
“啪!”
球棒挥舞,狠狠抽打在男人举起来的手臂上。
他仿佛听到了骨裂的声音。
“啊——啊啊!”
男人发出一声拖长的惨叫,接着抱着手臂痛苦地呻吟起来。
还没等他的痛苦化开,千临涯的下一发攻击就又到了,球棒的顶端像一柄利剑,刺向了那个男人的肚子。
男人痛苦地倒在地上,蜷缩起身体。
“住手!”
千临涯回过头,看到清水刹那鬓角凌乱,双眼通红地站在那里。
“抱歉,清水,”千临涯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起伏,“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
他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愤怒,让这团火焰不至于漏到面上,但他心中泛起的杀意,已经快要包不住了。
如果他不是千临涯,如果他没有获得拥有技能的系统,那么他在被男人用球棒打了那第一棒之后,就有可能会死。
“住手!”
清水刹那跑过来,从背后用双手抱住了他,紧紧箍住他的双臂。
“是你啊……”蜷缩在地上、满头是汗的男人,看到清水后,发出含糊的声音。
球棒的一头被杵在地毯上,显然千临涯并没有放弃给这人多来点教训。
“快走,快!”清水刹那催促着,让那个人离开。
“喂,清水,我们还什么都没有问出来!”千临涯低声对背后的人说。
“我知道,可是,我不能看你这样,因为……他是我父亲。”
尽管对这个答案心中早已有所准备,可真的听到之后,他的身体还是有些僵硬。
“清水宗治。”
他默默念着这个名字,那个男人和清水都抬起眼,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菊池杏奈告诉过他这个人的事,清水家上一任家元的事。
这个抛妻弃女,落跑的家伙,此时居然待在酒店的一个房间,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走啊,快走!”清水催促着地上的男人。
男人爬起来,跌跌撞撞走向房门,接着又转回来,伸手拿了放在桌子上的一个小公文包,然后离开了。
这期间,清水刹那一直站在他背后,用手死死将他抱住。
等到男人离开后,千临涯才叹了一口气,用袖子把球棒上自己的指纹擦掉。
“不要留下指纹和其他证据,赶紧回房间。”他指挥着少女。
清水刹那如同身上的光芒褪色一般站在那里,皱着眉,脸上满是歉意。
收拾好自己留下的痕迹的千临涯扔掉球棒,拉着她的胳膊,在上来查看情况的酒店工作人员到来之前,回到了自己房间,紧紧锁上了门。
他走到洗手间,拧开水龙头,弯下腰,双手鞠着水,凶猛地洗脸。
流动的水“哗啦啦”地响,激起下水管道里空洞的空气声,冰凉的水浸润到脸上,他才感觉心头那团火减弱下来。
这是很奇怪的一种感觉,被突然袭击后,他感觉如此愤怒,根本控制不住自己,连带着对那个男人无比憎恨。
就像是愤怒而压抑已经在心中积攒了很久,被男人戳破一个洞后,全都迫不及待地冲它倾巢而出了。
“对不起。”
清水刹那站在门外说。
“道歉之前,先向我解释一下。”千临涯捏着鼻子,把自来水拧出来。
少女依然站在洗手间门外,没有发出声音,可能是没有想好怎么解释。
用毛巾辗干脸上的水后,他走到房门前,透过猫眼往外看,果然酒店的工作人员来查看情况了。
酒店里没有安装摄像头,只要那个男人不报警,料想也不会找到他们头上。
把猫眼上的挡片放下来后,千临涯回过头,看到清水刹那抱着双臂,靠墙站着。
她把宽厚的西装外套脱下来了,此时身上裹着的是卡其色的纯色衬衫,紧身的衬衫把身体包裹得玲珑有致,短短一截包臀裙下,伸出来的两条修长的白腿,交叠放着,很夺目。
仔细打量了一会儿她的脸后,千临涯出声问:“樱小姐?”
清水拨弄了一下头发,脸上无表情:“是我。”
这还是他隔了好几天,头一次和樱小姐人格的清水对话。千临涯坐到床上。
这感觉有点怪。
“刹那酱呢?”
“你把她吓坏了,所以换我了。”
樱小姐靠着墙壁站着,没有靠近的意思。千临涯解开衬衣的最上面一颗扣子,感觉房间里有点热。
“所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千临涯问,“你和你的父亲,到底是什么关系?你要找的到底是谁?”
樱小姐叹了一口气。
“并不是我要找人,而是刹那酱要找人,我告诉过你的吧?”
“是有这么回事。”千临涯想起来了。
“刹那酱要找的人,是她父亲的女朋友。”
“父亲的女朋友?”千临涯脸上的表情有些怪。
这个搭配怎么听,背后都有一段很长的伦理故事。
“那个男人出轨了,和一个不认识的女人。”樱小姐的表情好像在说别人家的事,“扔下了他的妻女,追求爱情去了。”
“……”
千临涯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毕竟这是别人的家事。
他从菊池杏奈那里听说过,清水流的上一任家元清水宗治,在升任宗匠后,在东京的茶道圈子活动,想要获得世家的支持,所以把女儿送到了醍醐家。
可是那之后,他便销声匿迹,然后就不知所踪了,放弃了自己家元的身份,也放弃了妻女。
如果是为了出轨追求爱情,那也太……
他突然觉得,自己之前不该贸然答应清水刹那,帮她去找那个女人。
“所以,你们不知道清水宗治出轨的女人是谁?就是因为这个,刹那才想去找到她?”
樱小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她想看看,自己的父亲到底是为了怎样一个女人,才会放弃自己的身份和家庭,大概就是如此吧。”
千临涯沉默了。
“还有,”樱小姐补充道,“不要再叫那个男人‘清水宗治’这个名字了,他本来就不是清水家的人,是入赘进来的,现在既然抛下妻女走了,那么也该恢复本名了。”
“他的本名叫做‘田村’,还是‘木曾’?”千临涯想起之前清水刹那告诉过他的两个姓氏。
“他本姓田村,但他一直认为自己是贵族木曾家的后代。”樱小姐说的时候,嘴角带着一丝讥讽。
沉默了一会儿,千临涯说:“知道他在酒店登记的名字叫什么吗?”
“什么?”
“清水道闲。”千临涯说。
他会登记这个名字,大概是还在留恋着昔日身为流派家元的荣光吧。
不知道他内心深处,是不是还在为茶人的身份而骄傲着。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为自己当初的冲动后悔。
樱小姐将手掌放在自己的胸口,朗声说:“照幽斋,再次强调一遍。”
“现在,能够担得起‘清水道闲’这个名字的,是站在你面前的我。”
千临涯由衷点头:“没错。”
“我是清水流的家元,那个男人已经被逐出流派了。”樱小姐接着傲然说。
“没错,”千临涯依然附和,“你的家元名号,实至名归。”
“哼,算你说了次人话。”
父亲出轨,她作为一个年仅十多岁的孩子,究竟是付出了多大的努力,才守住了清水家?才能战胜那些豺狼一般的分家?千临涯无法想象。
而相比起来,自己的家元位置来得莫名其妙,如果不是有系统,恐怕早就放弃茶人身份,或者是把茶室卖掉,去专心考东大去了。
她比他更像是故事的主角。
“你也挺不容易的。”他由衷感叹。
说完,他意外地看到,樱小姐眼中闪过一丝水光,接着眼睛红了。
“你不会哭了吧?”千临涯问。
不问还好,问出口后,清水刹那的眼泪就止不住地“吧嗒吧嗒”掉落下来。
千临涯连忙站起来,左顾右盼一阵后,最终决定用自己的袖子帮她擦眼泪。
“别哭了,别哭了。”
他拍着她的肩膀,笨拙地安慰着。一向不服输的樱小姐,此时却格外顺从地慢慢朝他靠近。
他干脆顺势抱住她,拍着她的后背:“没什么好哭的。”
她把眼镜压在他的肩膀上,顿时他感觉肩头的衣服潮湿了一片。
“我很累啊。”
樱小姐声音闷闷地传来,含糊不清,蕴藏的感情也暧昧不明。
搂着清水,感受着她身体的曲线,这时他才意识到,今天,他算是和清水刹那开房了。
062.照幽斋,jio
据说女生哭泣的时候,每一颗眼泪都是说“快哄我”。
可是当肩头衣服被清水货真价实的眼泪浸染湿润,他对她为什么会哭依然没有头绪。
可能是因为发现她的父亲是个混蛋,也可能是自己刚才用球棍打人太凶,还有可能是因为,清水宗治看到自己女儿时,只说了一句“是你啊”,和陌生人没有什么区别,这让她很受伤。
酒店的窗户玻璃贴了可以反光的透明纸,照射进屋内的阳光变得昏暗,好像曝光度被调得很低的相片,房间里光线朦胧,一切都被打上灰黑色的滤镜。
连同清水的白发也是,此时那些纯洁无瑕的白发,如同帘子一般散落在他眼前,遮住了大半视线,透过银色发丝边缘看到的世界,有种不真实的梦幻感。
“你爸为什么会躲在这种地方?”千临涯问。
这句话被孤零零的丢到空气里,没有得到任何答复。房间如同海绵般把他的声音吸收进去,没有给他半点回音。
“他的警惕性挺高的。”千临涯继续说。
少女的抽噎依然如故,没有减弱,也有没有增强,只是在这安静的房间里,显得越发明显了。
他自言自语般说道:“也许是欠债,或者是惹到了什么不该惹的人?唉,丢弃身份失踪的人,遇到什么都可以想象。”
他也大概明白为什么会遭到球棍袭击,自己起先遮住猫眼,又把清水藏在外面,让对方误以为自己是带人来捉他的。
他早该多留几个心眼,只是没有想到,这个化名“清水道闲”的是如此一个危险份子。
“没有见到他和那个出轨的女人在一起,而且是在酒店,怕不是又在和新的新欢约会?……不过,出门带球棍,更有可能是惹到了麻烦。”千临涯说。
清水刹那从他的肩膀上抬起头,长而黑的睫毛沾了很多眼泪,糊成了一片,却显得更好看了。
“我在哭的时候,你能不能不要在旁边分析这些事情?很讨人厌的。”
“抱歉。”
千临涯道歉完,她又伏在了他肩头,因为之前那边湿掉了,所以她这次换了一边。
“主要不是为了分析什么,主要是想哄你,但是缺一个切入点。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而哭啊?是因为我刚才太凶了?”
千临涯说完,清水刹那在他肩膀上摇了摇头。
“那是因为我对你父亲不尊重?”
清水又摇了摇头。
“那难道是因为,你已经告诉了我停手,我却没有停手?”
请水刹那抬起头,泪眼朦胧带着哭腔说:“你说的怎么都是跟你自己相关的啊?你这个人,就这么觉得我离开你就不能有自己的情绪吗?”
“那倒没有,不过我觉得你这么坚强,很难想象你会因为什么事哭鼻子,除了那次被我拒绝表白之外。”
说完,清水刹那沾着泪水的眼睛先是圆圆地睁大,然后倒抽一口气,一脚狠狠踩到他脚背上:“我什么时候跟你表白过了?你又什么时候拒绝我的表白过了?”
“嗯?那不是表白?”
“你在做梦吧!”
“那倒是我误解了。”
说完,千临涯慢动作般把双手环绕到清水身后,然后骤然合围,把清水紧抱在怀里,清水像尖叫鸭一样,被挤出了“呀”的短促声音。
“没事了没事了。”千临涯用手拍着她的头顶。
刚开始她的身体很僵硬,过了一会儿,像热熔胶一样在他怀里的温度下软化下来。
“照幽斋。”
“怎么了?”
“切入点,你找到没有?”
“什么切入点?”
千临涯明显感觉到,清水的身躯里,愤怒这种情绪又开始酝酿,他赶紧说:“知道知道,哄你的切入点对吧?上未找到。”
清水不蓄力了,头埋在他胸前瓮声瓮气地说:“算了,没有找到也罢了,让我抱一会儿行吗?”
“这不正抱着吗?”
“我的意思是,你再也不可突然把我推开,说什么‘不想更进一步’的鬼话,我不想听,明白吗?”
“明白。”
清水刹那双手本来矜持地放在胸前,此时慢慢前伸,贴着他的肋骨向他背后,最后轻轻在他躯干上合龙。
至此,他和她的身体才紧紧贴在一起,相互感受着心跳,胸口传来温热的呼吸,血管里流淌的血液都产生了共鸣。
清水侧脸贴在他胸口,从上往下看去,眼睛微瞑,睫毛颤动,呼吸均匀起来,好像睡着了。
少女似乎在用这种属于她的方式汲取着能量,不过对于千临涯来说,这个姿势很没有安全感,他的站姿很别扭。
因为他感觉小临涯快不行了。
“清水,清水。”
这个危险的拥抱姿势持续了大概5分钟,千临涯小声呼唤着她的名字。
“嗯?”过了好久,清水才从鼻腔里发出不耐烦的声音。
“差不多没有哭了吧?”
清水轻轻“哼”了一声,说:“我说过,不想再听你说那些话了吧?”
“我只是想换个姿势。”
“我不想换,这样挺好的。”
“是不是要尊重一下我的意见?”
“你不是要哄我吗?再给我10分钟,10分钟就好。”
千临涯仰头看着天花板,感觉难受极了。
“别以为我不体谅你的感受哦,”清水说,“我感觉到了。”
“你感觉到了?”千临涯过了两秒,才知道她感觉到什么了。
“我不在意罢了。为了充电。”
“充电?因为电力不足?”
“电气严重不足。”
千临涯知道她说的是村上春树的《奇鸟行状录》,里面主角被一个女同事在家中抱了半晚上,说是要充电。这差点导致他和老婆离婚。
清水环着他身体的双臂往下移动,到他腰的部位时,狠狠往内紧了紧,导致他一直刻意远离的身体部分也贴了上去。
这样的话,就完全谈不上礼貌了。
清水刹那本来侧着的脸,也摆正了,头低得更加朝下,完全埋进了他胸口,从露在外面的耳朵来看,已经红得像此时高岛屋广场上的晚霞。
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千临涯说:“明天大概是晴天。”
清水没有管晴天不晴天,突然抬起头,双唇微微张开,呼出一团灼热潮湿的空气,并且发出轻轻的声音:
“啊~”
他的胸腔好像被带着柠檬气味的酒精点燃了,一股带着酸涩甜香的灼热气流,充斥了整个胸腔。
清醒过来时,才发现自己的双手正搓揉着清水后背上的衣服,可怜的紧身衬衫一会儿变皱,一会儿又被拉得太开,能够透过缝隙看到下方白皙的皮肤。
因为清水的包臀裙上面挂着金属纽扣和金属皮带扣,她扭动身子时,会让身体脆弱的部分发疼,可是他并没有提醒她。这种时候,微微的疼痛倒能让他保持一些理智。
可是这么点理智完全不够用。他把清水的衣服下摆从她的包臀裙里掏了出来,手从下往上伸了进去。
清水的脸现在已经红得没眼看了。从来没有过这种经验的少女,才第一次接触这种事,双手把男生的衣服紧紧攥住,除此之外任由摆布。
他把手往下探去,少女推开他,红着脸把前面的皮带扣解开一点,这样双手刚好就可以伸进裙子里。
他猛然把双手抽出来,放在她的肩膀上,说:“等一下。”
清水刹那一把把他推开,气鼓鼓地跳到床上趴着了,嘴里嘀嘀咕咕地:“难以置信,我刚才居然真的以为你会负起责任来,会那么想的我真是个笨蛋。”
趴在床上的清水衣衫凌乱,本来是盘成团的头发,跑了根根银丝到发髻外面,修长的脖颈往下,是被衣衫包裹得玲珑有致的身躯,再往下是如象牙筷子般修长白皙的双腿。
包臀裙刚好把上面包裹住,小山包一样挺翘,脚上则穿着带蕾丝边的可爱短袜,只刚到脚踝。因为趴在床上的姿势,双腿上的肉被微微压扁,两腿之间挤得一丝缝隙都没有。
千临涯摸了摸头,因为刚才动作激烈,现在衣服下方的身体热气直冒,他说:“不是,你误会我了。”
清水刹那一副“说什么都没用了”的模样,一动不动地趴在床上。
过了一会儿,千临涯接近她,从侧面看到,少女脸颊上,泪水正在无声地滑落。
“又怎么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在期待什么,我很累,你别管我了。你走吧。”
他的双手手指深深陷入头发里。这女人简直太麻烦了,麻烦透顶。
把头发揉乱,然后再扒规整,他走到冰柜前,取出了一瓶汽水,打开后,靠着墙角坐下来,慢慢地饮。
“走啊。”清水刹那趴在床上说,“今晚我就不回去了,一个人在这边冷静一下吧。”
他拿着汽水喝了一口。
他不可能真的离开,把清水刹那一个女生留在这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窗外的天空变成了深紫色。
汽水早就喝完了,空瓶被放在一边,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瓶口出飘散出来的袅袅白烟。
“道闲斋,我刚才整理了一下思路,我发现问题实际上很简单。”千临涯说。
他说完,床上的清水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
“今天意外遇到你爸,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你现在压力很大,又是冲我发脾气,又是要充电什么的。我能理解。”
说完,清水还是没反应,他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说:“你平时作为清水流的家元,以及学校的完美偶像,压力已经让你喘不过气了,今天只不过是一个导火线而已。我已经完全理解你了。”
“所以,我的意见是,”他拿起空瓶,发现彻底没有之后,又放了回去,“你今天就好好发泄压力吧,怎么做都行,我陪着你,作为你最好的伙伴。”
“谁跟你是伙伴啊?”躺在床上的清水支起身子,疾言道。
她总算是有了点反应,可见刚才并没有睡着。不过因为骤然起身,一时半会儿有点缺氧,她又趴了回去。
“总之,就这样了,我先去洗个澡。”千临涯走进洗手间。
清水刹那的压力他已经完全洞悉了,可他连自己身上的压力都没办法洞悉。
他今天才发现,【强欲】的效果,仅仅靠每天半个小时的跑步并不能彻底解决。
有一些特别黑暗的东西在他内心沉淀下来,只要再有一个今天这样的导火索,随时就会引爆。
到时候,他的毁灭欲望会无法遏制地全部爆发开来。
在释放掉清水的压力之前,他需要先释放掉自己身上的压力。
……
40分钟后,他终于从洗手间走出来。
虽然身体里还有无限澎湃的力量,但至少比之前好多了。
用的时间比想象中要久。出来的时候,黑暗已经笼罩了房间,清水刹那躺在床上,姿势好像跟他进洗手间前一样,没有动过。
用毛巾把脖子后面最后一点水擦干后,他轻手轻脚走到床边,想看看她是不是已经睡着了。
“噗嗤——”
千临涯吓了一跳,接着就看到清水的后背不住耸动起来。
“呼呼呼呼……哈哈哈哈哈!”
本来还在担心清水是不是等得不耐烦了,结果她双手捂着肚子,非常没有风度地捧腹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照幽斋,没想到吧,你也有今天!我已经彻底将你整个人都支配了!”
千临涯走过去,伸手覆盖在她额头上:“也没有发烧啊?”
清水一把推开他的手,又笑了好半天,才勉强止住,晃了晃手中的手机,对千临涯说:“跪下。”
“嗯?”
千临涯眨巴眨巴眼睛,没有听懂她在胡言乱语什么。
“我让你跪下!”清水一脸傲气地说,“没有听到吗?”
“我听到了,并且怀疑你疯了。”
清水刹那一脸阴谋得逞的幕后黑手揭露真相的表情,跪在床上,得意地说:“看来你是真的不懂啊。”
“我需要懂什么?”
“你需要明白,我是女王大人,是你的支配者!”
清水接着指着洗手间的方向说:“你看。”
千临涯望过去。这家酒店的洗手间设计得有点情趣意味,房间和洗手间之间,是一面镜子。
“看在你实在想不明白的份上,本小姐就告诉你吧,”清水刹那一脸得意的把双臂放在胸前,“告诉你一个小提示,这样也能让你以后住酒店时长点心眼。在有的酒店里面,玻璃是夹层的,只要调整灯光,玻璃不透明的面就会反转过来,你看。”
她伸手,在床头的一个开光上摁了下去。
“啪。”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那面“镜子”亮起,变成了一面透明的玻璃,里面的场景一览无余。
“同时,在洗手间里面看到的是镜子,依然看不到外面哦。”
千临涯意识到了可怕的事情。
清水刹那狡黠地眯着一只眼,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刚才你的样子,我可是全——部——都拍了下来哦,如果你不想身败名裂被我传到18岁以上才能访问的网站上,就乖乖听我的话。”
她身子一歪,坐在床上,把穿着白色蕾丝短袜的腿直直伸了出去:
“好了,该你来实现我的七夕愿望了,舔我的脚,照幽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