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黑粉头子找到了
“千同学，清水同学，”小林老师略带期待地说，“你们两个都是出名的茶道家，如果你们肯加入学校的茶道社就好了。”
天城高中有一个茶道社，曾经。
自从去年，最后一届茶道社只有2人参加后，这个社团就名存实亡，现在已经只保留一个名字了。
因为天城高中在历史上和茶道有些许渊源，这还是看在这份面子上，才保留茶道社的名头的。
如果有两位名茶人加入，学校的茶道社一定能恢复往日的辉煌。
本来认为是万无一失的计划，却遭到了两人的立刻否决。
“抱歉，大宗匠让我停止一切茶人活动，所以我只能拒绝这个邀请。”
“老师，社团活动很重要，我还没想好加入哪个社团，能不能让我再考虑考虑？”
小林老师本来神采奕奕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阴影：“啊，是这样吗？”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清水抱着手臂转身。
自从进了教职员室，她就一直一副清冷羞怯的姿态。千临涯不禁想到：难道这家伙是怕老师的那种类型？
“等等！你们还没和好呢！”小林老师抓住了他们两人的手臂，不知什么缘故，她娇小的身躯迸发了极大的爆发力，竟然让千临涯甩不开手，“一定要先握手言和！”
刚刚闹矛盾的两个人，即使不能马上撮合到关系变好，但至少不能让他们心里留下疙瘩，不然，以后可能会发生霸凌！
唯独学生之间的霸凌是绝对不能容许发生的，绝对！
她一手拉住一个学生的手，面带笑容道：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好了，那么，两位，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为了以后好好相处，握手之后就忘掉恩怨算从头开始了，来，握手！”
千临涯看着被老师强行拽过来的清水刹那的白皙的手掌，电光火石之间回想起了刚才的场景。
“我就不了。”
千临涯挣脱开了手掌。
小林看着他，顿时满眼失望。
老师，我有不能握手的理由，抱歉了。
清水刹那趁机也甩开手，小声说：“不握手也没事的，之前的事我就当没看到。”
千临涯压抑住了自己想问她看到了多少的冲动。
小林老师深深叹了一口气。
虽然没有达到预期，但看这两个人的样子，好像不是简单的闹矛盾。
“失礼了。”简单打了招呼，清水背转身，率先走出了教职员室。
“好吧，你先回去吧。”小林老师放弃似的对着她的背影说。她感觉自己的意见已经被无视掉了，但还是需要在表面上维护一下身为教师的尊严，就算作用微弱。
“那我也……”说着，千临涯正准备转身，却被小林老师拽住了。
“千同学，你先留一下。”她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今天找你还有别的事。”
“请说？”
她深吸一口气，认真地问道：“请问千同学，是不是在学校没有朋友了？”
说实话，被问到这个问题前，他还没来得及考虑这个，仰头想了一会儿，发现自己确实没朋友。
“我妹妹也在学校，算朋友吗？”
“当然不算的！”小林老师非常有气势地用手撑着膝盖，“千同学，如果被孤立了，要告诉老师啊！”
“我是没觉得被孤立了……”千临涯有点愕然地挠头。
“明白了，千同学是钝感力很强的类型，”她把手放在嘴唇下，因为双臂的挤压，胸口变得鼓鼓囊囊的，在衬衣中间形成一条沟壑。
过了一会儿，她似乎想到了该怎么说，对千临涯道：“因为千同学的各种流言传得沸沸扬扬，你在学校的风评很混乱，说实话，老师也分辨不清那些是真的，那些是假的。”
“能理解。”千临涯诚恳点头。
现在还有一堆右翼和“仇帅哥者”，天天在某论坛上匿名发帖黑他呢，编造的黑料都有模有样。
学校里面受到一些影响，属实正常，他也没在乎过就是了。
“坦白的讲，千同学在学校里同学间的评价，是负面居多的，”她小心翼翼地说，生怕伤害到学生脆弱的心灵，“当然，他们心地不坏，只是因为，千同学你做的事情对他们来说太遥远了，自然会对你有些误解和猜疑……”
“没事的，老师，如果你担心我会因此自闭，你尽可以完全放心。”千临涯满不在乎地说，已经开始感觉有些不耐烦了，忍不住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小林老师也紧张起来，急促地说道：“所以，我觉得，如果你想交朋友，不妨从清水同学开始。”
“哈？”
千临涯对她的判断有些诧异。
和一个刚刚闹过矛盾的人交朋友，怎么想也不该用这个起手式吧？
“听老师说，清水同学呢，和你一样，也是优秀而且年轻的茶人，你们在同一个层次，共同点也很多，而且也是邻座，你们交朋友，应该会很顺利呢！”小林老师说着，忍不住露出微笑，“而且呢，老师觉得，你们两人的性格很像。”
“像？我？和她？”
千临涯有点开始怀疑，自己在别人眼中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啊？！
“只要你们肯消除误解，肯定会很快就能变成朋友的！老师肯定！”最后，小林重重点了下头，自己先认同了自己。
“老师，姑且不论你是怎么判断的，我猜测，清水同学应该也没有什么朋友吧？据我观察。”千临涯说。
今天一整天，他都没怎么看到清水刹那和其他人说话。
“不，清水同学非常受欢迎，是校园里的偶像哦，”小林老师说出了出乎意料的话，“不管是一年级、二年级还是三年级，大家都很崇敬清水同学，能这样俘获学生的心，连老师都很羡慕她呢！”
“啊？是这样吗？她应该是刚转校过来的吧？”
“是的，仅仅2个月不到，她就成为学校的偶像，厉害吧？”
千临涯捂住了额头。厉不厉害他不清楚，反正他现在怀疑清水刹那也有一个系统。
“等一下，”千临涯忽然有点不甘心地抬起头，“既然她是学校里的偶像，为什么今天一个主动找她说话的家伙都没有？除了我。”
“哦，那是因为，清水同学看上去不想说话的时候，大家是不敢和她搭讪的。”
“？？？”
这又是什么大小姐？
因为小林老师越说越离谱，现在千临涯连带着，对教师这个群体都产生了集体不信任。
“总之，好好加油吧！如果在学校遇到被霸凌的情况，记得告诉老师哦！”
被说了这样的结束语，千临涯拖着书包离开了学校。
走出校门的时候，他看到几个染着黄毛的小混混蹲在路边，看校服，应该是其他学校的学生。本校的学生，都是绕着他们走的。
学校门口有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也很正常，不过天城高中校风比较严，出现这种人的概率要低很多。
但不排除有一些其他学校的人过来蹲本校的女生。
千临涯路过的时候，看到那些黄毛混混们当中的好几个，都表情阴鸷地一直瞪着自己。
他浑不在意地转过头。
如果说这些家伙因为听到关于自己的风评，就不开眼地想来动一动自己，他不介意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正好杀鸡儆猴了。
在家庭餐厅点了碗盖饭，顺便做好了剩余的作业，还学习了一会儿。
他100点的智力不是盖的，记忆力、思维敏锐力已经到达了普通人能够达到的巅峰，仅仅一天时间，他就已经赶上了课程进度。
可是按照他对自己的要求，仅仅是跟上进度还不够，必须要超过进度，把大学的内容也学一遍才行。
距离这个目标，他还差得远，今天也不过只是有空看了两眼高等数学。
……
“我回来了。”
落日西斜，千临涯略显疲惫地回到家。
走到起居室时，梦叶已经迎了上来。
“哥，回学校的第一天过得怎么样？”
梦叶眼睛里闪着盈盈光芒，看来挺期待他的回答。
千临涯把书包取了下来，单手拎着，往起居室走去。
“一般。”
梦叶的眉头皱了起来。
跟在哥哥身后，“咚咚咚”跟上他的步伐，她又问道：
“作息不习惯？还是同学不友善？还是课程太难了？”
对于梦叶的精准三连追问，他想回答说都有一点。
作息糟透了，同学不友善到极点，课程不难，主要是自己也没学。
可是考虑到梦叶的感情，还是不要说比较好。
他避重就轻地道：“其实都还好，主要就是课程落下太多，需要加紧追赶，导致今天有点累。”
他把书包放下，和以前一样把自己塞在了地桌里，躺在榻榻米上，发出舒服的声音：
“冤家路窄啊。”
“谁是冤家？”梦叶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对了。”千临涯翻身坐了起来。
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了推特。
那个动不动就发推的女人，他想看看她到底说了什么。
在推特上，搜索用户“清水家”，首先弹出了一堆做清水烧的匠人。
翻了一会儿没有找到目标后，又搜索“清水茶道”，还是没有找到想找的人。
“清水家家元”“道闲斋”都没有找到人，最后，他搜索“清水刹那”，马上弹出来一个一眼就能发现是谁的头像。
头像的照片上，一个面容完美的少女用手拨开白色头发的鬓角，脸上笑盈盈的，看着就让人亲切。
只不过千临涯个人而言，因为有今天的经历影响，他觉得这个头像看上去怪讨厌的。当然他也知道，全世界很有可能只有他一个人会产生这种感觉。
点进去后，白发的美少女的所有推特，都展现在他面前。
手指翻动到最新的记录，还停留在6月25日，也就是一天前。
“看来还没有发嘛，是不准备发了么？”千临涯暗暗想。
接着，他又开始浏览这条推特的内容：
“今天还有报纸在吹嘘照幽斋的侠客风范，还没有吹腻吗？（笑）好啦我承认他确实很有话题性，可是对于茶人来说，我还是希望记者们不要报道他的各种头衔，多夸奖一下他身为茶人的本事……哦呀？他还只是个高级茶人啊？那当我没说。”
配图：【报纸新闻标题图片.jpg】
看到这条推特，千临涯顿时火大起来。
“新闻怎么吹我，关你什么事？！莫名其妙的女人！”
本来以为她只是见面时给自己上上眼药，没想到她昨天才背地里黑过自己！
再往前翻，看到上一条推特，6月23日：
“今天在一味庵取材，顺便给弟子们点了茶，用的是福建茶粉，好喝！ps.其他还好，就是这个庭院的太湖石什么鬼？品相真差。
配图：【清水刹那和不动·山合照，刹那活泼wink剪刀手.jpg】”
ps.因为石头很丑，衬托得照片里的她更美了。
（转发881，评论1203，点赞2231。）
再看下一条，6月22日：
“读书笔记：今天读了明代文学家归有光的《项脊轩志》，因为读哭了，所以就背了下来。”
配图：【《古文观止》内页（满纸都是纯中文，一个假名都没有）.jpg】
（因为图片上露出了涂着浅粉色指甲油的手，评论区都在疯狂地夸赞清水刹那的手好看。）
再看下一条，6月21日：
“有人说我一直在带头网络霸凌照幽斋。我解释一下，并不是，我只是在黑他而已。而黑他这件事，上瘾。”
配图：【清水刹那低头点茶.jpg】
（图片虽然和文本毫无关系，但是真的很美。本条推特转发有1300多次。）
下一条，还是6月21日的早些时候：
“截了一张照幽斋的图，哈哈笑死了。我不是在说他丑，但是这个角度看真的好好笑哈哈。”
配图：【千临涯视频中的一帧，正好是鼻孔对着镜头.jpg】
这条推特的热度非常高，评论足足有5400多条，而其中点赞最高（1.2万赞同）的评论是：
“虽然我是千老师的颜粉，但是这个角度真的好好笑，一不小心把手机笑得掉到煮着土豆的锅子里去了，谁能安慰一下我嘤嘤？”
……
千临涯手指迅速滑动翻页，将清水刹那的所有推特都翻阅了一边。
这家伙，在推特上足足有20多万粉丝！
不仅如此，他还发现，自从仲夏茶会那天以来，清水刹那10条推里面，至少有8条都是和自己有关的，而却全部都是在黑自己！
这家伙，报复心到底有多重啊！
005.画风逐渐混沌的少女
之前千临涯还以为，在网上跟风黑自己的都是那种死宅家里蹲铁右翼，没想到，自己的黑粉头子居然是一位美少女。
而且还是一个画风如此高雅的美少女。
这让他有点受打击。
刚才看的几条推特都是最近的，为了弄清楚这位少女究竟怼过自己多少次，他干脆在用户个人的专用页面搜索“照幽斋”。
很快，陆陆续续弹出了十多条结果，他直接翻到了日期最早的一条，想追本溯源她和自己的梁子是从哪一天开始结下的。
本来以为，最初一条的日期应该在仲夏茶会之后，也就是两周前，没想到的是，居然是在两个月以前。
“清水刹那的QA活动：回答评论提问，什么问题都会回答（*＾-＾*）”
“Q：刹那独有的茶道理念是什么？”
“A：清！清爽的清，就像夏天的冰西瓜一样。”
“Q：喜欢的食物是什么？”
“A：桂花糕。软软的口感的那种，小时候吃过一次所以忘不掉。”
“Q：喜欢猫还是狗？”
“A：一定要从这两种中间选吗？我都很喜欢。不过最喜欢的动物是虎鲸！”
“Q：有没有男朋友？”
“A：……好无聊的问题，我想回答无可奉告。但是没有。”
“Q：茶人当中，最欣赏谁？”
“A：当然是大宗匠！……不过更偏向于崇拜吧，如果要问欣赏，我比较欣赏新近鹊起的照幽斋。”
“Q：【追问】为什么欣赏照幽斋？”
“A：比较佩服他的忍耐力和茶道理念。”
……
清水刹那的账号似乎是个注册不到一年的新账号，在她发出这条推特时，粉丝数并不是很多，评论也不算多，只有上百条。
看到最初这条风格清爽的推特时，千临涯大为吃惊。
这条推特的文面来看，仿佛可以看到背后抠着手机，把这些可爱的语句一个个敲出来的发表者，实际上是一个内心纯真的美少女。
可是为什么到了后面，画风就变得逐渐混沌起来了呢？
“所以，这是路人粉转黑的故事吗？”
带着探究其中缘由的心理，他又点开了下一条推特。
这条推特便是仲夏茶会之后一天发的了。
“听说昨日，和我同龄的照幽斋主持了堪称茶道盛典的仲夏茶会，我对他表示祝贺。但是，据说他在茶会上对我进行了……令我有些困扰的评价。
“我想解释一下，我自己从来没有自称我的茶道有‘汉唐之风’，我只是对于古流的茶道有些许研究而已，那些都是别人的赞誉，我只能诚惶诚恐的接受，从来没有因此自满。
“但对于他说的那些话，我还是有些不服气，是不是我们之间有些误解呢？”
“不过目前我也没有和他交流的打算，我只需要点好自己的茶就是了。emmm所以我想说什么呢？好像只是抱怨了一通，大家就当这条推是在发牢骚吧。”
千临涯目光闪动了一下，这条名为牢骚的推特，语气也极为正常，看上去像是自言自语。
可能是当时少女的推特粉丝不多，只是自用树洞的性质，所以才会写这种只有当事人才能看懂的推文。
可奇怪的是，这条推的流量异常地高。
上一条推明明评论不多，只有几十条左右，到了这一条推，评论暴增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1万多条！
难道是因为恰好在千临涯爆火之前的时间点，提到了“照幽斋”的原因？
仔细想想，很有这个可能。
麻生的发布会和怼麻生的视频爆火后，叠加效应下产生了大量的流量，因此“千临涯”这个名字在推特的搜索趋势上挂了好几个小时。
按照推特的推荐极致，清水刹那这条恰好卡在时间点之前的推文，恰好排在了页面上方，导致涌入了大量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
所以清水刹那的这条本来是用于自我吐槽发牢骚的推文，莫名其妙的就迎着风口起飞，火了起来。
而这条推之后的下一条推，可能是因为发布的时间比较早，发这条推时前面一条推还没火，语气也挺正常：
“被人@到了，我也看了副相的发布会。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静静等待结果吧。ps.我在生活中真的不认识照幽斋，请不要再问我了。”
再下一条，画风就变了，是转发某网友的评论。
“这话就有些奇怪了，我的上几条推在这件事火热起来之前就发出来了，难道我有预言术，知道照幽斋会火起来，才提前两天蹭他的热度么？抱歉，这样的恶意评论我都拉黑了。”
而被她拉黑的那条评论，页面显示着几个漆黑的官方字体：
“本评论已被发布者自行删除。”
“……所以，是和我的支持者吵起来了吗？”千临涯分析。
这样的推还有好多条，有些被转发过许多遍，带着各式各样的用户名，但是其中很多评论都被发布者删除了，只剩下一地的残片，足以见当时战斗的激烈。
而且从清水刹那本人发推的频率和内容上看，应该还有几条被清水刹那自己删除的推文，至于那些推文发表了什么，就无从得知了。
把手机熄灭屏幕，扔到身后的地上，千临涯再次躺下。
具体他们是为什么吵起来的，他也没有那个心思去探究了。
总之清水刹那厌恶自己的理由找到了——完全是在网络上和喷子们高强度对线后，迁怒于自己这个始作俑者了。
之所以说是“迁怒”，是因为目前为止，他推特账号上只发过那一条怼麻生的视频，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对粉丝的刻意引导或饭圈行为。
因为流量太大的缘故，他的那则视频目前播放量已经突破5000多万，本人的推特粉丝也飙升到了70多万。
这么大的流量下，产生一些战斗力很强的饭圈粉，跑到其他地方胡乱喷人，实属也是正常。
这些热血上头的家伙，属于是好心办坏事，给自己拉到没有必要的仇恨了。
回身又捡起了手机，他登录了自己的推特账号，在发布推特页面开始编辑：
“这是一条向所有关注我的人的请求：近来，我已经回归平静的学生生活，请我的支持者们，不要因为我的事去打扰其他人，也不要……”
编辑到一半，看着手机屏幕上闪动的光标，思考了一会儿。
然后，他的手指按到退格键上，光标快速地把刚才他发的那些全部吞噬掉了。
发出这条推特后，想也想得到会得到什么回应。
那些支持他的人会说“不愧是千老师，风格太高了！”然后继续去和那些抹黑他的人对线。
那些反对他的人则会说“事到如今才这么说，早干嘛去了？还不是沽名钓誉之辈罢了！”然后继续到各个地方和支持他的人对线。
真正能理解他的人，恐怕百中无一，就算真有那么少数几个，也会因为恶劣的网络环境，逐渐淡化当时的心情，变成彻底的路人或者彻底的喷子。
所以还不如什么都不写。
“哥，饭好了哦！”
梦叶端着一锅一看就很丰盛的寿喜烧走进来，锅子热气腾腾的，各种食材在里面浮沉。
口感嫩滑的肥牛卷，花刀切成铁蒺藜形状的香菇，摆放整齐的金针菇，还有香滑软糯的烤豆腐和魔芋，香气四溢的昆布柴鱼高汤汤底……
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辛苦了梦叶。”
“不辛苦哦，因为哥哥爱吃的，也是我爱吃的。”
梦叶拿起碗，从电饭煲中帮他填满饭后，又拿起自己的碗。
千临涯等着她把自己的饭碗也装满后，才拿起筷子。
兄妹两人一起双手合掌：
“我开动了！”
说完，兄妹两人不由自主对视了一眼。
这种生活中的小仪式感动作，已经成了两人默契的见证了。
“肥牛还是放晚了，应该再早一点点，现在就恰好是最嫩的时候了。”
“梦叶，不要对自己吹毛求疵。”
两人一边吃一边聊着闲话，之前心中的阴霾已经被驱散一空。
把碗里的最后一片肥牛放到嘴里后，千临涯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既然已经发现和清水家家元存在误会，那么不管是作为致力于成为“普通高中生”的自己，还是作为宗千家家元的自己，都应该和她消除误解。
至少不能让她老是在推特上黑自己。
而他的钝感力如老师所说——确实很强，他自己都觉得自己不是“读空气”的料，在社交方面，梦叶这个做妹妹的要强得多。
为什么不问问她的意见呢？
“对了，梦叶，我有个事要请教你。”千临涯说。
听到这话，梦叶赶紧放下筷子，把手放在膝盖上，正坐着问：“是什么事呢？”
“哎哎，不用这么严肃，”千临涯摆了两下筷子，“我就是随便问问，如果梦叶你有个陌生同学，因为对你有误解，所以和你关系不好，你会怎么处理呢？”
梦叶拿起筷子，眼中露出思索的神情：“要分对象不同，有不同的应对方式吧。”
“具体？”
“如果是那种心胸狭隘的人，出于嫉妒才会对我产生误解，我会和她周围的圈子打好关系，等她的朋友和我关系变好后，如果她继续误解我，就会被孤立，所以她会主动过来和我搞好关系。”
千临涯忍不住打了个颤。
倒不是因为这种方法阴险卑鄙得超出想象，他主要是在思考：为什么梦叶知道得这么详细？……
“如果是自身也很优秀，但因为听到了奇怪的风评产生了误会的同学，我大概会主动接近她，弄清楚她对我有什么误解后，用诚恳的态度一一解释给她听吧。如果她还是不能接受，那就没必要继续交流下去。”
千临涯扒了两口饭：“嗯，学到了。”
“哥，学校有人误解你了么？”
“当然有，不过，我已经有对策了。”
说是有对策，实际上只是为了不让梦叶乱操心。他什么对策都没有。
仲夏茶会的事已经跟清水刹那好好道歉了，按照梦叶的技术指导，如果清水刹那不能接受，自己应该和她保持距离。
可坏就坏在，他们又在别的地方产生了误会，而且那个误会，千临涯没办法诚恳地向对方解释原因。
根源问题还是出在从琉璃子那里夺来的【强欲】。
这个问题不解决，别说是眼下这个误会，以后不知道还会出什么幺蛾子。
经过一天的和【强欲】共处，他已经发现了些许规律。
规律一：【强欲】的效果，随着时间推移逐渐增强，除非找到办法把剩余的精力发泄掉。
规律二：异性会激发【强欲】的效果。
规律三：某些特定的异性对【强欲】的激发效果特别强烈，比如清水刹那……
而根据以上规律和琉璃子的某些表现，他又多了一个猜测：某些对【强欲】激发效果特别强的异性，同样，帮助他发泄掉【强欲】效果的能力也会特别强……
比如，琉璃子的解决思路，就是用各种手段把千临涯豢养起来……
难道他也要想一个计策，把清水刹那“豢养”起来？
把各种奇怪的念头驱散走后，千临涯决定：不能走琉璃子的老路。
他要找到其他发泄掉【强欲】效果的方式。
目前为止，他至少想到3种办法，可以通过系统解决掉【强欲】的问题。
按照转移规则，他可以把【强欲】转移到匹配槽位上的人身上。
也就是说，他可以把这个词条还给琉璃子，或者转给老老实实呆在槽位上的无辜的宫城。
还给琉璃子，那这番操作就没意义了；转给宫城……虽然不会产生负罪感，但那家伙本来就管不住自己，给她后恐怕会弄得民不聊生。
当然，他也可以通过自选，把梦叶加进槽位后，给她装上【强欲】。不过，妹妹有了强欲之后，德国骨科医院大门随时向他敞开着，这个家可能没法待了……
或者是重新匹配一个陌生女人，给她装上【强欲】。那样的话，除非他把那个陌生女人攻略到100%，否则【强欲】就卸不下来了。
总之，各种方式都有不能那么做的理由。
他决定寻找系统以外的方式，来解决掉【强欲】的问题。
第一个尝试，就是运动。
通过运动，把自己多余的精力全部发泄掉，可能会好一些。
吃完饭后，晚上8点，千临涯穿上运动服，带上护腕，走出了家门。
他决定，先到考梳街道跑两个来回。
006.绝对的绝对领域
吃完晚饭，晚上8点，千临涯穿上一件运动短T，下半身换上宽松的黑色运动裤，走出家门。
新买的蓝色跑鞋的软垫在脚下传来柔软触感，在院子里活动双腿和手腕，简单做好拉伸运动后，他推开柴门，朝街道尽头跑去。
放松脚后跟，和大地相互撞击，水泥地面传来踏实的触感。上一次这样奔跑是什么时候？
天色已经转成深黑，街道上灯光次第亮起，夜风从发梢上经过。
無待庵在新宿区的西南角落的位置，门口延伸出去的小路，往南是明治神宫方向，往北是新宿站。相较下来，离涩谷区的明治神宫还要近一点。
明治神宫的南边紧靠着代代木公园，这两者的外圈加起来大概有5到6公里，虽然周边也是繁华地带，但至少比新宿大街要适合跑步。
先慢跑了5分钟热身，接着加快速度，又跑了十多分钟，从一片安静的住宅区穿行通过后，夜色下的明治神宫苑出现在眼前。
他打算按照逆时针方向，绕明治神宫和代代木公园一圈。
跑出住宅区后，路上的行人变得逐渐多了起来，他一身跑者的打扮，在这一带并不算多见，但也不至于招来奇怪的目光。
趁着人少的时候，他就努力加快跑速，人多的时候，他就稍微放慢一点速度，变速跑的效果很好，皮肤很快泌出汗水，肌肉也都在升温。
经过NK电视台，再往前，就是代代木体育馆，夜里这边的人很多，大家都穿着运动装束，千临涯在这里也不显得稀奇了，可他并不想去体育馆，而是继续往前。
路过体育馆门口后，人流顿时变得稀少起来，他进一步提高跑速，头发摆动，汗水从皮肤上弹跳起来，飞进了夜幕。他此时的速度，如果参加百米，说不定还能拿个名次。
冲刺速度跑了1公里后，小腿肌肉感觉有点撕裂痛了，他才放缓脚步，进入慢跑节奏。
运动压榨出了大脑里的多巴胺，多巴胺让他产生满足感。身体肌肉发出的轻微疼痛并不令人难受，相反让人忘掉了许多事，可以专注于运动。
第一次夜跑，效果就非常好，他感觉自己摆脱了【强欲】的控制，现在心思澄澈一片。
运动是有效的。今天他证明了这一点，仅凭这一点就很有收获。
之前依靠系统的力量，把体能强拉到100点，虽然身体素质和身材都得到了全面的加强，但由于从来没有练习过，对如何使用身体里的力量他还一窍不通。
而且因为之前不能出门，在家的运动量巨减，身材都有走样的风险，他怀疑那样下去100的体能值还会维持不住。
今夜的锻炼，让他和身体的契合度上升不少，如果之前能挖掘出身体80%的潜力，他现在就能挖掘出90%的潜能。
决定了，以后每天都必须跑5公里以上，除此之外还要加上一定的力量锻炼。
不过因为他的锻炼经验不足，出门的时候没有带运动水壶，出汗很多，现在口渴的厉害。
听说皇居外围是跑步圣地，沿路有很多跑步驿站，也可以轻松买到水壶，什么装备不带都可以去跑，这边毕竟没有那种条件。
慢跑的步伐慢了下来，千临涯进入了步行状态。距离無待庵还有不到2公里，这是一个危险信号，跑步时一旦停下脚步，再想启动就难了。
可是口实在太渴了，脸上也全是汗水。
他把运动衫的下摆提起来，在脸上抹了一把，忽然想起来今天中午的时候，在洗手间发生的事情。
他现在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那家伙是在嫌弃自己用她的手帕擦脸啊。
可是既然嫌弃，不借不就好了？
而且下午的时候，她还明明用那张手帕擦了眼泪。既然嫌弃的话，为什么还要用那张手帕？难道只是单纯地忘记了？
那不就相当于间接性和自己贴面了吗？
总之，这家伙各种行为矛盾得很。他摇摇头，似乎想从脑海中把这个人的身影甩出去。
因为刚才胡思乱想的缘故，他又感觉小腹处涌上来一股暖流，吓得他赶紧摆动双臂，往前继续跑起来。
不知为何，清水刹那那个女人身上好像有点妖气，一想到她，小临涯就很激动的样子。
明明对那个人不感冒的。
往前跑了十几步后，千临涯又退了回来，朝一条街道之隔的地方望过去。
他看到那边开着一家便利店。
找到斑马线通过马路后，走进便利店，他拿起一瓶矿泉水，付款后，直接拧开瓶盖，往快要冒烟的嗓子里“咕嘟咕嘟”灌下去。
“是千临涯同学吗？”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女性的声音，吓得他差点呛到。
转过头，印入眼帘的，是穿着一身花里胡哨古着的女生。
女生发型是短发波波头，大晚上还在头顶别着一把墨镜，身上的衣服满是红红绿绿的线条，下半身穿着一条包臀长裙，脚上穿着有些磨损的红绿经典色帆布鞋。
这就是所谓的原宿风了。千临涯心想。
一身潮得不行的少女怀里抱着几瓶汽水，走过来把东西放在收银台上，和千临涯只隔着一指宽的距离，侧着脸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
“真的是千临涯同学啊，真是巧呢！”
千临涯眼睛瞪大盯着她，只感觉这张脸很熟悉，但想了半天，愣是想不起名字。
“我是萩原丽香啊，你同班的，想起来了吗？”
就在千临涯在为想不起认识自己的人的名字而感到尴尬之前，那个女生主动自报家门了。
“哦！——”千临涯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萩原丽香他确实是记得的，坐在教室第三排中间的女生，不过……
看着她画着浓厚眼影，一身很潮的原宿风打扮，他很难把这个女生和学校里看到的那个平平无奇的女高中生联系在一起。
萩原结完账后，把几瓶汽水都抱在怀里，看着千临涯说：“是不是反差很大？不要告诉班上其他同学哦！”
“明白，我不会说的。”千临涯老实点头。
这是传说中会变身的妹子。
萩原一边往店外走，一边说：“那个，千同学，你是刚从代代木体育馆出来吗？”
“不是，我只是绕着这附近跑了一圈，稍等。”
做了个手势，他把手中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瓶举起来，往喉咙里倒下去，一饮而尽。
水珠从瓶身内侧滑落，少年脖子上也沾了汗水。萩原丽香看着千临涯吞咽时起起伏伏的喉结，目光有些看得呆了。
矿泉水瓶发出清脆的响声，最后一滴水也被挤出来，千临涯扣上瓶盖，扔进了店里的垃圾桶，对萩原说：“好了。”
萩原略有些涣散的眼睛这才集中，回过神似的连忙说：“好、好的。”
两人一起走出便利店，千临涯说：“我记得萩原同学你是在学生会吧？”
“是啊，是觉得我在学生会，所以是乖乖女么？”萩原歪头笑道。
“那倒不会，我从不以貌取人，”千临涯说，“我就是想问问，萩原同学是否知道，学校里有没有那种可以当幽灵社员，还可以轻松拿到学分的社团？”
萩原坏笑道：“怎么？千君是想让我这个学生会成员帮你混社团学分吗？这可不可取哦！”
千临涯看着她的脸假装惊讶道：“什么？看你的风格，我还以为你不是在乎这种事的人呢！”
“明明刚才还说不以貌取人的！”
“这不叫以貌取人，这叫相术，是中国自古流传的一种察人法。”
“信你才怪！”萩原大大咧咧地拍了他胳膊一下，然后开始认真帮他思索，“现在这个时间点，骗经费的已经没有了，想要加入社团的话，而且摆明要当幽灵社员，恐怕得找关系好的才行。”
“这么麻烦？”
“不过，千君你之前加过社团啦，虽然说有长期不参加社团活动自动退部的规定，但为什么不去试试呢？”
“哦？”千临涯这才想起，之前确实有加过社团，只不过因为老没去，所以印象很淡。
“好像是叫……‘面具占卜社’吧？”萩原手指放在下巴上。
“请问这个社团是做什么的……”千临涯没能压抑住吐槽的欲望。
“可能是戴着面具占卜吧，千君你在社团，不知道社团是做什么的吗？”
“我在那边就是幽灵社员来着……”
萩原走到前面，蹦蹦跳跳地回头说：“对了，我和几个朋友要去KTV，要不要和我们一起来玩？”
“我穿着这身，就不用了。”千临涯指了指自己的运动服。
“那下次吧，明天学校见咯！”
萩原用可爱的姿势冲他招手告别。
“明天见。”千临涯也回礼。
“对了，”萩原想起什么似的，又跑过来对他说，“千同学，我还以为你是那种很高冷的类型，没想到你这么亲切。”
“是什么让你产生了我很高冷的错觉？”
“以前在学校都没和你说过这么多话，而且，我也看过你的那个视频……”萩原一吐舌头，随后一笑，没有说出她对视频的感想。
“你没有觉得我粗鲁就谢天谢地了。”
“嘿嘿，怎么会，之前只觉得你……胆子很大。”
“萩原！”不远处，有2男2女坐在人行道的栏杆前等她，此时一个女生正朝她招手。
萩原回头看了一眼，朝千临涯一吐舌头：“得走啦！”
“快去吧。”千临涯也开始活动双腿，做热身动作。
少女走到同伴们跟前，把汽水分到他们手里，千临涯路过他们时听到一个男生问：“那个人谁啊？”
“同学！~而且是个很有名的同学！”萩原爽朗地回答。
“有名？”
“他好帅哦，为什么不叫过来一起？丽香酱藏私了！”
“……”
千临涯不在乎地朝無待庵跑去。
……
第二天到学校的时候，刚好看到坐在桌子上和同学聊天的萩原，她主动冲他爽朗地打了招呼：
“千君，早上好！”
“早！”
经过她们身旁，那些女生都很惊讶萩原居然能跟千临涯说得上话，等千临涯经过后，就开始窃窃私语。
把书包挂到课桌旁边，侧目看了一下旁边的课桌。
还没来。
不知道为什么，竟有种惴惴不安的感觉。
“清水同学！”
“清水同学！~早~”
教室里突然变得吵闹起来，千临涯回过神，看到从教室门口走进来的清水刹那。
今天的她没有扎头发，柔顺的白色头发披散下来，斜刘海分开两边，让她看上去比昨天更温柔了一些。
校服裙子下面没有穿长袜，取而代之的是红色的长度超过脚踝的短袜。匀称的腿就这么露在外面。
这边大多数女生的腿型都不是很好看，可能是因为跪坐的传统，要么小腿过粗，要么罗圈腿，很少能见到清水刹那这样的曼妙腿型。
女生穿上黑色长袜后，长袜上沿到裙子下摆之间，露出的部分叫做绝对领域，这个领域产生的奥秘，是黑色长袜遮住了腿上的瑕疵，同时让腿型变得优美，这才让露出的部分魅力倍增。
而对于腿型已经完美的清水刹那来说，绝对领域这种东西就没有那么有吸引力了，或者换句话说，穿着短袜的她，是把绝对领域的范围扩大到了整条腿。
“早安，熏子，你也是，早安，启介同学。”
清水刹那非常温柔地给每一个向她打招呼的同学问好，脸上笑眯眯的。
而被她问好过的同学，都一副如沐春风的样子，比喝了咖啡还精神。
“清水同学，你今天的发型，好好看啊！”
“谢谢，没怎么打理，就是随便梳了一下。”
“清水同学，我妈妈做的早餐是团子哦，因为还剩了几个，你要不要吃？”
“不用了，我已经吃过早餐了。”
确实如小林老师所说，清水刹那，在这个学校，是偶像般的存在。
明明她说的话也没有什么，但那些同学们好像仅仅是得到她的回答，就感恩戴德的样子。
怎么回事？难道这家伙也有威严气质的加持？
千临涯啃着大拇指，稍稍有些不甘。
明明自己气质满级，只不过听了大宗匠的话，要“和光同尘”，自我压制着从来没在学校用而已。
这家伙也是高中生，我稍微解放一点自己的实力，稍微比她强那么一点，也算是普通高中生的范畴吧？
正这么想着，清水刹那朝这边走了过来。
裙子下修长的不着寸缕的长腿，带着一股香气，飘然而来。
昨天明明运动过量了，现在小临涯又在蠢蠢欲动。
打开手机，低头胡乱滑着屏幕，用以让自己分心。
刚好此时，茶道app弹出了一条新消息：
【检测到附近出现合适匹配人选，目前第三槽位空置，是否立刻拉取？】
【是/否】
007.单数日的天使
“呵呵。”
千临涯无声地笑了。
用脚趾都能想到，这个所谓的合适人选，一定就是旁边正走过来的清水刹那。
接下来的发展就是，清水刹那颜值高、词条多，每天的打卡金就让他赚得盆满钵满。
在高额金钱和丰富道具技能的诱惑下，他见利忘义攻略掉了美少女，最后再次完成一段孽缘。
普通的高中生活，变成了玫瑰色的。
但是那又怎样？
他果断在屏幕上点击了“否”。
千临涯生平最喜欢做的是，就是对那些自以为是的人说“No”！
虽然清水刹那很漂亮，但他不是那种随便的人！
点击了【否】后，系统又弹出来一条提示：
【请迅速开始使用第三槽位，三槽位占满后，系统将进行自动升级，解锁更多全新功能。】
在心中暗骂了一句系统遮遮掩掩，事到如今还有什么系统升级，也不写清楚会有什么功能。
看到清水刹那走了过来，他关闭屏幕，用手撑在侧脸上。
“吱、吱……”
室内鞋发出轻微的声音，一阵带着青苹甜味的香风飘过，转眼间清水刹那就坐到了自己座位上。
她一眼都没有朝千临涯这边看，就好似他是空气，无视着经过了他。
面无表情的清水刹那面无表情地打开书包，开始晨间自习。
千临涯收起了手机。
系统升级又如何？
接下来给你这个捞逼系统表演一把，我不靠系统，也照样一次性赚给1亿元超神给你看。
……
“刹那酱~”
女生带着香味的肉体扑到了清水刹那身上，两条胳膊包过来，把她的脖子紧紧搂住。
“好啦，别闹啦。”
清水刹那面容冷峻地把少女的胳膊轻轻放下来，但那女孩笑眯眯的，依然粘在她身上。
另一位戴眼镜的散发妹也抱着双臂走了过来：“刹那，你要请我喝果汁。”
“自己去买就好了啊。”清水刹那语气相当温柔，和昨天对千临涯说话时完全不同。
“今天又帮你挡掉了一个表白的，不应该感谢我么？”
清水刹那没好气地把身后的双马尾妹子揪到身前，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帮她理起了头发。
“挡掉了吗？明明今天早上在鞋柜里又发现了一封情书。”
“正常，如果我不帮你，就会是两封。”
“情书在哪里？我要看！”双马尾妹子不安分起来。
“那是别人的心意，怎么可能随便给别人看？”
“那你是怎么处理的呢？”
“家里有个纸箱，专门用来放这种东西。”
“……不愧是偶像，亚撒西！~”
“不要这样说，刹那也很辛苦的，”单马尾眼睛妹推了推眼镜，认真地说，“因为发现单数日的刹那会变得温柔的规律，那些男生都开始选这种日子递情书了。”
“就算是单数日的我，也不会温柔到同意他们的表白，”清水刹那清冷地说，“真希望他们好好明白呢。”
……
在一旁默默听完整段对话的千临涯眉头忍不住跳了跳。
不主动，不拒绝，这不就是绿茶吗？
还有，单数日是什么鬼？单数日就会变得温柔，听起来简直就像是从漫画里抄出来的设定。
千临涯继续埋头学习。
之前丢掉的课程，经过一天加一上午的复习，已经全部搞定了。
接下来，目标是学完所有高中课程，然后自学大学课程。
这才是普通高中生应该做的！
……
中午，菊池麻理又提着便当盒过来了。
“千君，今天也一起吃吧？”
菊池发出邀请后，坐在千临涯前排的男生悻悻地收拾桌上的东西，准备给班长腾位置。
千临涯却站了起来：“抱歉，我今天打算去食堂。”
“诶？”
菊池麻理被拒绝得猝不及防，连前座的男生都一脸诧异地回过头来，脸上的表情似乎在问“你小子开玩笑的吧？居然敢拒绝菊池？拒绝那个菊池？？”
“梦叶早起做便当太辛苦了，不如去食堂吃省事。”千临涯解释道。
“好、好吧……”菊池麻理脸上肉眼可见地沮丧，“今天还特地多做了一些菜，想分享给你来着。”
前座的男生眼里已经快喷火了，内心似乎在呐喊“班长！班长！那家伙不要可以给我啊！我要啊！”
“算了，带回家喂给乔尼吧。”菊池自言自语道。
乔尼是菊池家养的金毛。
千临涯从变成黑白色的前座同学身边走过。太好了，食堂排队的队伍可以因此短一个身位了。
前排的一个姓中岛的同学跑过来，用胳膊揽住黑白风格的前座同学脖子，非常元气地喊道：“雄二！一起去吃午饭吧！”
被叫做雄二的少年声音沧桑地说：“给我点时间，我需要缓一缓。”
“诶！这样的话，食堂好吃的菜会被抢光的！”
“……”
千临涯默默走出教室门。
太好了，可以短两个身位了。
……
走进食堂，这里的菜色看上去挺丰富的，有那么一瞬间千临涯居然产生了“偶尔不吃一次梦叶的家庭料理，换换口味也不错”的想法。
挑了一份感觉上性价比最高的牛肉盖饭，千临涯端着餐盘，寻找着空座位。
这就是一个人到食堂吃饭的现状。到处都是小团体，一起吃饭时叽叽喳喳的，偌大的餐厅，明明座位很多，竟然找不到一张适合独自惬意吃饭的桌子。
从张张欢声笑语的桌子前走过时，有些认出他的同学，还会低头窃窃私语。
普通高中生的生活，好像还任重道远啊。千临涯在心中幽幽叹了口气。
“哥！”
千临涯看到梦叶在遥遥朝他挥手，他端着盘子走了过去。
梦叶身边坐着的，是之前到他家探访的4个女生，除此之外还新增了一个女生。从众星拱月的座位顺序来看，梦叶无疑是这个小团体的中心，也是颜值最高的成员。
这孩子在学校好像一直都这么受欢迎，完全不用担心她受欺负。
不过，这张6座的桌子刚好坐满，即使千临涯过来了，也并没有地方坐。
“哥，我给你找个位子……”梦叶嘴里叼着一根昆布站了起来，左右张望，一副要找谁腾地方的架势。
“算了算了，我就是来看看你的。”千临涯笑着说，“吃你的吧。”
他伸手在梦叶额头轻轻点了点，梦叶抱着被手指点到地方，表情发怔。她感觉哥哥今天在外人面前意外地温柔。
千临涯又对妹妹的几个同学笑着点点头，说：“梦叶承蒙关照了。”
几个女生显然没想到自己会被帅气的学长注意到，纷纷慌乱点头，一副聆听长辈教诲的认真模样。
千临涯走后，身后的女生马上开始叽叽喳喳。
“梦叶，你哥原来是这么温柔的人啊？”
“好羡慕梦叶有这样的哥哥，又帅气，又温柔，还宠，嘻嘻……”
一个女生一边往嘴里塞着什么，一边说：“有什么好羡慕的？我才不羡慕。”
大家都把目光望向了她，她慢条斯理地继续说：“如果有了这样的哥哥，就不能对他出手了，不是吗？”
梦叶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终于找到一张空桌的千临涯坐了下来，把手里的餐盘放到桌上，发出一声满意的叹息。
刚才和几位学妹交流的时候，他没有压制自己的【气质】技能，稍微释放了一点点，就产生了不错的效果。
“小林老师说清水刹那用2个月时间，就成为了学校的偶像，那么，拥有强悍实力的我，只需要随手那么泄露一点我的气息，就足以掌控整个学校，夺走你的所有粉丝团！”
千临涯虽然是这样想的，但他也只是想想而已。不过这样想了之后，那个无视他的女人就变得没有那么可恶了，反而变得让人同情了起来。
刚有些洋洋得意，一抬头，正好看到端着餐盘在餐厅里找座位的清水刹那。
白色的长发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一脸无表情但寻找着什么的表情，显得清冷中带些呆萌。
千临涯有点郁闷，还以为那家伙也是世家豪族，每天早上都有佣人帮她做好便当的。
清水刹那端着餐盘，走在阳光下和众人的视线里，一些独自坐着的男生，都忍不住把餐盘往桌子边缘挪，希望自己身旁的空位能被她临幸。
千临涯当然不会像其他人那样，相反，他还对见面那天发生的事情耿耿于怀，他宁可自己不被注意到。
于是他低头继续吃饭。
“打扰，拼一下座。”
正吃着，旁边的空位被两张餐盘占住了，抬头一看，这不是同班同学吗？
在他旁边坐下来的两个男生，正是之前在班上变成黑白色的前座男生以及他的好基友。
“咦，是千同学。”
“好巧。”
两个男生看到千临涯后，发出惊讶的声音。
“你是中岛，你是……高桥？”千临涯看着他们两人说。
“没错，真亏你还记得我们的名字啊！”他身旁的高桥说。
这两个人，一个叫中岛浩，一个叫高桥雄二。坐在教室靠前排的是中岛，坐在千临涯前面的是高桥。
“同班同学的名字当然还是要记得的。”
“嘿嘿，那今后也一起吃饭吧。”高桥有点没心没肺地说，似乎完全忘记了刚才被千临涯打击到过。
中岛对他基友的秉性很熟悉，敏锐地发现不对劲：“看你这么笑……难道你有什么企图吗？”
“企图？说得这么难听……我能有什么企图，不过就是跟千君坐在一起，能多被女生注意到而已。”
“这还是企图啊。”
千临涯一点都不尴尬地笑了笑。
太好了，这两个人就是他梦寐以求的普通高中生的样子，感觉跟他们混在一起，自己也会变得不起眼。
这两个朋友，可以交。
中岛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你应该换个思路，和千君坐在一起，你不是更加不起眼了吗？”
高桥表情变得很艰难：“尽管如此……哪怕如此，能被女生多注视一下，在她们的边缘多存活一刻，也值了！”
千临涯想为他的卑微说点什么，但目光被一阵骚动吸引了。
在前面两派的位置，清水刹那找到了她的座位，在一个小胖胖的男生旁边，优雅地坐下了，并且开始安静地吃午餐。
身旁的高桥和中岛也看到了这一幕，表情顿时扭曲了。
“完了，忘记今天是单数日了！”
“中岛！都怪你！刚才要是等清水同学注意到这个空位很多的地方，我们再坐下来，不就可以和清水同学共进午餐了吗？！”
千临涯听出来了，在他们的世界观里，清水刹那，似乎是上帝的某种恩赐，是在单数日变成可攻略角色的存在。
出于好奇，他问：“我问一下，清水同学，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两人看着他，表情好像在看外星人。
“哦对了，我想起来了，”还是中岛先反应了过来，“千君你休学之后，清水同学才转到我们班上来，所以你对她不了解。”
高桥在一旁捧哏似的说；“太遗憾了。”
“不过，好在你认识了我，在这个学校，对清水同学研究最深入的人，也就是区区不才了。”中岛浩又推了推眼镜。
“研究？”千临涯试探性地重复了一边他感觉奇怪的词，想要提醒他用词不当。
但是他的卖关子遭到了高桥的拆台：“双数日的清水同学一般心情不好，会凶人，如果贸然招惹，会惹来杀身之祸，相反，单数日的清水同学就是天使一样的存在，会在食堂吃饭，而且往往都是一个人，而且吃饭的位子还不固定，会坐在完全不认识的陌生同学的身旁。”
接着，他的表情变得扭曲起来：“到现在为止，我还从来没解锁和清水同学一起吃午饭的成就，这都是怪这个家伙！”
中岛扒开了他指控的手指：“怎么能怪我？我如果不跟你吃饭，早就跟清水同学有说有笑了！”
“胡说！清水同学从来不会对别人笑！你在想屁吃呢！”
听到这句反驳，中岛不仅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了认真的神色：“你说得对，清水同学确实从来不笑，是我这个清水研究员考虑不周了。”
千临涯在一旁听得愣愣的。
清水刹那从来不笑？
没搞错吧？明明昨天，清水刹那还冲他笑过好几次呢！
他打断了他们俩的争吵：“真的不笑？从来不笑？”
两人停止争吵，一起看着他：“从来不笑。”
“包括冷笑，或者是轻轻‘哼’一声也没有？”
两人歪着头使劲想了半天，然后陆续说：
“没有。”
“从来没见过。”
“清水为什么不笑？有什么理由吗？”千临涯忍不住问道。
中岛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有这么一个校园传说。”
“传说？”
“传说会让清水同学笑的人，只有她的真命天子。”中岛神神秘秘地说。
颁奖典礼
上次说的那个活动，叫什么来着，到刚才为止，结果已见分晓！
那么在正式揭晓结果之前，我先说说今天发生的一件事。
我是一个话很少的人。刚才我去理发，我说剪短一点，理发师说好，然后就没话了。
他摸着我的头皮，估计想开口套近乎，然后随意地说：“你放假完了，明天要回学校上学了吗？”
如果不是剪刀在我脑袋上横着，我很想回头看他。
我说，我都28了，不上学了。
他说，哦。
然后整个理发过程中，除了剪刀和推子的声音，都没有别的声音了。
理完发，已经过去了20分钟了。
我还想着这事。
我跟他说，我看着显年轻，因为我有阿斯伯格综合征。
我想等他问我什么是阿斯伯格综合征，但是他没有问。
我走出了理发店。夏天的风吹在很短的头皮上，凉凉的。
感谢“言言言言”同学获得本届什么活动（此处等翻回去查明具体叫什么活动后修改）的优胜！
特此颁发奖品：清水刹那同学的角色助理一职位！恭喜！
以上。
008.面具占卜
高中二年级了，还在相信“谁让某某笑谁就是某某的真命天子”这种言情小说情节，是不是有点太少女心了一点？
至少千临涯不会认为真名天子是自己。尽管清水刹那确实冲他笑过。
“呵。”千临涯不由自主地，用清水刹那的表情轻轻笑了一声。
半圆的不屑眼，还有轻蔑上勾的嘴角，完美体现了清水刹那的神韵。
如果去参加“清水刹那模仿大赛”，那么清水刹那本人只能得第二名。
中岛和高桥两人同时望着他。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高桥呆呆地说：“不，千君，总感觉，你刚才笑得……好妩媚？”
“？？”
我的魅力真的高到这种地步了么？
千临涯有些担心再这样下去，自己会对这位前座同学的性取向造成不可逆的影响，干脆不说话，抬头看前方。
不远处的长桌，那个本来一个人吃饭的小胖宅，因为被清水公主临幸，此时承受了无数人的目光，已经汗流满面了。
今天的他，无疑站在了舞台中心，不过也仅仅只是站在那里而已。
就好像在《白雪公主》舞台剧里面既不是演王子也不是演小矮人，而是演王子和公主接吻时旁边的树的同学。
但就是为了这样的人生中短暂的光芒，他就遭受了许多嫉妒的眼神。
真不知道这是幸运还是不幸。
千临涯将碗里最后一枚肥牛扔到嘴里。
……
下午最后一节课后，前排的萩原蹦蹦跳跳地来到千临涯桌前，冲他勾了勾手指：
“千君！走！”
“去哪儿？”千临涯收好书后疑惑抬头。
“别问那么多，走！”
萩原非常元气地在前面带路，回头看到目标站起身，跟了上来后，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背过身，手舞足蹈地冲等着她的两名女生比划着。
那两名女生脸上很快浮现了代表高兴的红晕。
“我们也、也一起吧。”
少女们加入队伍，于是就变成了千临涯跟在三位少女身后，前往不知道在那个方向的前方。
在菊池麻理一脸担忧的目光中，千临涯跟着三人走出教室。
“所以，到底是去哪里？”千临涯问。
萩原这才总算放弃继续卖关子的想法：“昨天你不是拜托我帮你找社团么？我和你原来社团的学姐已经联系上啦！约好今天放学后她在社团教室等你。”
“原来如此，谢谢。”虽然这么说着，但千临涯总觉得，如果只是做这件事，用不着三个人陪着。
路上，三位同行的女生脸上兴奋的红晕都没有褪下去过，来来往往很多人都目击到他们同行，毫不掩饰地扫视着这个四人组合。
她们聊了一些有的没的，千临涯插不进话题，但时不时她们又会转头问他的意见，不管他回答什么，少女们都会发出一阵笑声。
“千同学有女朋友吗？啊，这么帅肯定有的吧？”
“没有。”千临涯意识到这个问题才是她们此次同行的核心目的。
听到他的回答后，三位少女相互对视了一眼。
也不知道这个问题是替她们三个中的谁问的。
反正应该不是萩原。另外两个女生……他暂时还想不起名字。
千临涯打算找高桥问一问这两个女生的名字，等到她们表白的时候，他就可以从容呼唤着她的名字拒绝，如果把名字叫错，会让别人更伤心。
还没有被表白，就已经考虑到拒绝表白时该用什么姿势了，千临涯觉得自己真是一个温柔的人。
四人停在了活动楼四楼最角落的教室门前，萩原在那间教室看上去落了灰的门上敲了两下，门内传出友善的声音：“请进！”
萩原推开门，说着“打扰了”，迈步走了进去。
这间教室只有正常的一半大小，而且还有一半空间堆放着桌椅板凳和各式杂物，在另外一半的墙壁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面具。
什么款式的面具都有：有日式的狐狸面具、天狗面、能面，还有中式的傩面、京剧脸谱，西式的那种歌剧魅影似的面具也有，一共一百来张，一整张墙被挤得满满当当。
教室正中间的课桌上，摆放着一个硕大的水晶球，桌子边缘还点着香薰蜡烛，散发出刺鼻的香气。
一个戴着猫猫面具的女生坐在桌子前，正抬头看着他们。
“学姐，这是千临涯同学，我帮你带过来了，你……”
萩原话音还没落，这位猫猫头学姐就绕过长桌，扑了过来，身体挂在千临涯身上：“你可算回来了啊！”
千临涯退开几步，把这位“学姐”甩到地面上，她鸭子坐在地板上，身体抖动着，看上去是在啜泣，可脸上的猫猫面具却挂着微笑，看上去有点诡异。
“既然人已经送到了，那我们就告辞了……”萩原见到势头不妙，就带着少女团开溜了。
整个教室，只剩下千临涯和喜极而泣的学姐，以及抽泣声之外的寂静。
蹲在地板上的女生把面具揭开，露出一张老气横秋的脸，以及一双黑眼圈浓厚的眼睛。
“千同学，我等你等得好苦啊！”
刚摘下面具，这位学姐就再次嚎了起来。
千临涯抹了一把汗：“到底怎么了？”
“学弟，你听我说，我不是这个社团的成员，我是前任社长，但是我已经高三，所以隐退了，可是醍醐同学拜托我要……”
“等等等等，”千临涯拦住了她继续往下说，“醍醐同学？哪个醍醐？”
“醍醐琉璃子同学。”
“哦。”
听到这个名字，千临涯觉得有点不是滋味。
“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是这个社团的部长啊！”
“你继续说……”千临涯按住额头。
想起来了。
原主好像确实和醍醐琉璃子参加了同一个社团来着。
不过，好像琉璃子很少（几乎没有）参加社团活动。
“是这样的，”学姐总算稳定了情绪，开始从头开始讲起，“这个社团原本是两个社团合并，是面具社和占卜社合并而成的，因为原先那两个社团成员太少，濒临裁撤，所以合成了面具占卜社，这个学弟你应该知道吧？”
“没错，我知道。”其实千临涯不知道。
他只记得自己原来是占卜社的。
“两个社团合并后，醍醐琉璃子同学就成了新社团的部长，喏，这整张墙的面具都是她捐赠的，不过她从来不怎么来参加社团活动就是了。”
“唔。”千临涯点点头。这个他倒是记得。
“不过，很快新社团的成员也都幽灵化了，退部的越来越多，最后，就只剩下两人了。”
“唔。只剩我和琉璃……我是指醍醐同学。”
学姐没有注意到他的口误，继续说：“然后你又请假不来了，不过好在那之后，醍醐同学撑起了这个社团，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让这个社团没有被裁撤掉。”
“可喜可贺。”千临涯淡淡说。
要说琉璃子是怎么保下社团的……当然是用了无敌的醍醐家想想办法了呀！
“不过，为什么不再招新人呢？”千临涯插嘴问。
“那个时候只剩醍醐同学一个人在社团了，她肯定懒得招人吧。”学姐推测。
“唔，合理，继续说。”
不知不觉之间，谈话的主动权就到了千临涯手里。
“然后，前不久醍醐同学不是要休学吗？她就找到了我，”说到这里，越来越触及学姐的伤心领域，她的表情变得痛苦起来，“我怎么好意思推辞她的请求呢？于是我只好以隐退之身，回到这个社团，做出社团还有活动的假象，来应付学生会的检查！”
不知道琉璃子出于什么心理，利用家族神通广大的特性，将这个只有两个人的社团保了下来。
“所以，为什么是你？”
“因为我是前任面具社的部长。”学姐对于这个问题不想多谈，看着千临涯，情绪稍微振作了一点。
“嘛，既然你来了，那么事情就好办了，我终于可以安心学习备考了。”学姐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收掉眼泪后，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沓表格，放在千临涯的手里，“这是现有的社团成员名单，这是教室钥匙，这个社团就交给你了，加油啊！学弟！”
说完，在千临涯手上留下两个代表部长权威的物品后，在头发一侧带着猫猫头的学姐就飘出了教室门。
过了一会儿，她又飘了回来，把猫猫面具挂回墙上。
“学姐，社团活动到底是什么来着？”千临涯叫住了她。
“面具占卜社的活动，当然就是戴着面具给人占卜啦！”学姐冲他说。
“收钱吗？”
“免费！当然是免费！”
学姐的声音随着她飘然而去变得越来越弱，很快，整个教室只剩下千临涯一个人了。
他坐到教室中间的那唯一一把椅子上，把桌子上的水晶球挪到一边，把手里的名单放在桌子上。
这是一叠完全不需要弄得这么复杂的名单，因为上面只有两个名字：
“部长·醍醐琉璃子。”
“一般部员·千临涯。”
教室的窗帘半掩，只从一小道缝隙里透出阳光，因此显得整个教室格外阴暗。
这是一间偏居一隅的教室，周围的活动教室大多都是动静很小的奇怪文化社团，坐在这里，连操场上运动社团的吆喝声都辽阔悠远而听不到。
满墙的面具，黑洞洞的眼洞，好像无数双幽幽的眼睛盯着千临涯。
即使胆大如他，也感觉背后发憷。
站起身，把窗帘全部拉开，让阳光照进来后，这个教室才总算不那么阴间了一点。
找了只笔，千临涯把自己名字前面的“一般部员”划掉，改成了“副部长”。
于是，这份名单上，自己的名字就变成了：
“副部长·千临涯。”
看着被画得有点肮脏的纸面，千临涯感觉身体里涌出了一阵暖流。
“怎么回事？难道这就是……权力的力量？哈哈哈哈哈！”
独自站在教室中间狂笑，笑完后，又感觉自己有点中二。
走到面具墙面前，手放在下巴上点动，最后，他取了一张熊猫面具下来。
面具看上去有点憨厚，但因为是静止不动的，憨厚的笑又显得有点邪恶。
戴上面具后，千临涯觉得自己身上的枷锁被卸下来了。
“熊猫人，正义执行！”
做了一个一直想做的中二动作，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千临涯觉得自己有点犯傻。
他找到一条毛巾，把教室的门面擦拭到没有灰尘，又把经常用到的桌椅和墙上的面具一一擦拭干净，做完这一切，挂钟上的时针已经走到了5点50分。
坐回到教室中间的座位上，千临涯突然想到，社团活动也不是那么坏嘛。
明天带几本一直想读但一直没时间读的书放在这里。然后可以从家里带一些茶叶茶粉过来，参加社团活动时，就坐在这里读读书，喝喝茶，放学时再回家。
一天中花2个小时，让自己稍微放空一下，这感觉也不赖。
至少，这2个小时的投入，能让他保住这个社团。
这个他和琉璃子两人共有的社团。
等到琉璃子回来，他们就高三了，那个时候他们可能已经隐退了，但也许会一起回来这个社团逛一逛。
为了不至于留下遗憾，千临涯决定，守护面具占卜社。
正在思考间，门外传来脚步声。
因为教室门没有关，门外的人手指在门上表示性扣动两下后，就走进了教室。
走进教室后，那人第一眼就看到了千临涯，明显愣了一下，千临涯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带着熊猫面具。
“你好，”那人语气轻柔地说，“请问是占卜社吗？”
是清水刹那。
她脸上微微带着疑惑的表情，微微蹙眉，一副面对陌生人略有距离感的样子，在阳光下显得有些可爱。
“是面具占卜社。”千临涯强调。
“原来如此。”
少女走进教室，很自然地坐在了千临涯对面，和他中间隔着一张放着水晶球的桌子。
这个社团的名字，说明了千临涯脸上面具的由来，这让少女略感安心——至少这个带着熊猫头的人并不是怪人。
“我想要占卜，听说这里很灵。”少女解释自己的来意。
千临涯在面具下的表情已经快绷不住了。
这个女人……没有认出他。
“你想、咳，唔，想占卜什么？”千临涯把水晶球挪到了桌子中间。
他虽然不会占卜，但借此听听少女有什么烦恼，趁机抓住她一两个把柄，不也挺好的吗？
“我想占卜一个人的位置，我想知道那个人在哪里。”清水刹那面容清冷地说。
“谁？”
“不知道。”少女说。
009.午后，少女的短暂共眠
在下课时间莫名走进面具占卜社的少女，并不知道坐在她对面的人正是死对头照幽斋。
此时，她神情淡漠地梳理着自己的白色长发。
千临涯的脸藏在熊猫头面具后面，郁闷地看着她。
“你找的那个人的名字？”
“不知道。”
“家庭住址？”
“不知道。”
“那你要找的那个人，和你有什么关系？”
“不能说。”
“你为什么要找那个人？”
“不能说。”
千临涯垂下手臂，没好气地道：“这也不知道，那也不能说，我怎么帮你找？”
“可是，不是占卜吗？”清水刹那眨了眨眼睛。
“占卜也要讲基本法啊！”
“只要将我心里的想法传达给水晶球，它就可以告诉我一切想知道的事情。”少女歪头。
这个女人开始自说自话地给水晶球加设定了。
水晶球岂是如此便利之物？既然水晶球这么厉害，那还要我做什么？
而且话说这到底是谁的水晶球啊？难道不应该尊重一下我的优先解释权吗？
有那么一瞬间，千临涯气得当场不想为她服务了。
不过，作为第一次接触占卜的人，清水刹那的设定听上去也不是没有道理。
千临涯把水晶球“咚”地放到她面前。
对于占卜这类怪力乱神的东西，千临涯自己是绝对不信的。
不仅不信，他对于这类东西的一贯态度是“封建迷信，心理暗示，谁信谁xx”。
换言之，他对占卜不感冒。这个社团对他来说存在的意义，就是和醍醐琉璃子两人共同拥有的社团。
同时，他还可以一个人独霸一整间教室。
听说还有社团活动经费。
另外，他对清水刹那也不感冒。
他不感冒的清水刹那，来体验他不感冒的占卜，两件事情加起来，却变得莫名好玩了起来。
于是，他决定认真和清水刹那玩一玩。
“来，把双手放在水晶球上。”千临涯指挥她。
清水刹那将双手放在水晶球的两侧，还无师自通地闭上了眼。
“然后呢？”
“然后……”
从来没有占卜过的千临涯，稍微思考了半秒钟。
这种时候，发挥想象力就够了吧？
“在心中想象一片幽暗的森林，森林里长着红松、水曲柳、白桦、云杉、山杨……这是一片高纬度地区的森林，空气中带有凉意，呼出的气体变成了水雾……”
千临涯灵活应用电视里看来的招数鬼扯，事后才想起，这比起占卜，更像是催眠。
一边发挥想象力胡乱说话，一边观察着少女的表情。他看见她微微皱眉。
“树上有山雀和乌秋……你怎么了？”
“不对。”少女保持闭眼，但仍然皱着眉，说，“从你说的树种来看，应该是在中纬度地区。”
千临涯对这个女人的吹毛求疵有了新的认识。
“那不重要，不过如果你很在意的话……好吧，订正，你在中纬度地区的一片森林里。”
但是清水刹那没有因为他的妥协而松开眉头，说：“想象不出来，没有去过那种地方。”
如果千临涯没有戴熊猫头，现在肯定会公然嘲讽她贫瘠的想象力。
可是既然坐在面具占卜社，还是保持一些职业操守比较好。
“……那换一个地方——你在某处的山上，云雾缭绕，奇峰迭起，你站在群山之中最高的山峰上，等待阳光跳跃而出的那一刻。”
“在高的地方，会紧张。”清水刹那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那再换，”千临涯很豪爽地说，反正不用他出钱，“现在你在一片草原上，绿草如茵，天如穹庐。”
“蒙古？”
“蒙古的草原沙漠化严重，所以应该是内蒙古。”
“没有去过。”
千临涯总算忍不住了：“大小姐，这是想象，你需要想象。”
“正因为是想象，所以才应该想象一些更美好的风景吧？”清水刹那小巧的嘴唇严肃地抿成一条直线，即使闭着眼睛也丝毫未见退让。
“是吗？可是我觉得我刚才挑选的场景每一个都很美。”
“恕我直言，虽然我不知道同学你的名字，不过你应该是那种和女朋友约会时，挑选约会地点后会让对方失望的人吧？”
你又懂我了！
硬了，拳头硬了。
为什么每次在和这位清水家的小姐聊天时，都能成功让他破防？
事情进展到这个地步，已经不是“玩玩而已”的心态就能解决的了。
不知不觉之间，千临涯已经坐直了身体，开始变得认真起来。
他咬着牙说：“那么你喜欢哪里，你自己说。”
清水刹那闭着眼睛想了会儿，白色的头发从小小的耳朵后垂下来：“海边？”
“现在你在海边，”千临涯干脆地说，“眼前是一望无际的海水，脚下是金黄色的沙滩。”
少女的眉头很快松开了，脸上的表情也随之放松下来。
“你赤脚踩着细碎的沙子，沙子绵软，在脚掌下变形，像踩在柔软的床垫上一样。沙滩上能看到零星的贝壳，细小的沙洞里，时不时会冒出一只、两只小螃蟹。”
千临涯的声线低沉而柔和，很快，清水刹那就跟随他的嗓音进入了深度冥想的状态。
“海水拍击着海岸，发出澎湃的背景音，不远处，时不时有女生悠远的欢笑传来，那些女仆们在玩着沙滩排球。”
可能是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女仆，清水刹那的眉头微蹙，但很快又舒缓下来。
“这是一座海岛，你身后高耸的地方，是你温馨的家，在阳伞下，躺着一位你一直想见的人，此时那个人刚刚涂完防晒霜，懒懒地睡着了，光滑的身体裸露在海风中，一切都那么闲适美好。”
他停顿了一会儿，内心自动浮现起一个身影，随后，他也闭上了眼，声音变得更加低沉：
“现在，你缓缓走进那个人，逐渐看清了那个人的脸，告诉我，那个睡着的人，是谁？”
“……”
等了半天，没有等来回答。
千临涯睁开眼，面前的少女，双手扒在水晶球上，头正如同小鸡啄米一般上下点动着。
“清水同学？”
试探性地呼唤了一声，少女并没有醒来的意思。
终于，她的头在经历了最后一个阶段的摇摆后，轻轻靠在了水晶球上。
水晶球是放在一个木制的凹垫上的，清水刹那趴在球上，身子歪向一边，导致球体在垫子中滚动，随时会滚落出来。
千临涯“啧”了一声，站起身绕过桌子，在清水刹那身边转了两圈，找不到让她安全着陆的办法。
关键是清水刹那睡相不好，靠在水晶球上脸都压歪了，身子还不住往下溜，眼看就要连同水晶球一起一头蘸在桌子上。
就在此时，裤兜里的手机强烈地震动起来。
掏出手机一看，隐身许久的系统又来骚扰他了。
【特别任务：寻人】
“在突然想起某件事的某一天，少女决定回溯痛苦根源，找到那个人。”
任务目标：帮助清水刹那找到她要找的人。
任务奖励：急救药*1（无论多么重的伤势，即使半只脚踏进地府，也能起死回生的超好用的急救药）；桥姬*1（年份约在360年前）；1000万円。
任务时限：1个月之内
温馨提示：本任务比较危险！请迅速升级系统后，在系统开放的商城帮助下完成任务！
读完任务内容，千临涯叹了一口气。
说来说去，无非就是要逼他升级系统。
可是现在不是讨论要不要升级系统的时候。
现在的问题是，面对清水刹那无防备的睡颜，他居然觉得很可爱。
“噗！”
面前响起一声轻响，少女的头跟随着水晶球一起滚落下来。
在水晶球即将摔碎、少女的额头重重磕在桌子上之前，千临涯条件反射般伸出了双手。
“啪”。
水晶球滚落在左手上，被稳稳接住。
少女整个身子都靠在了千临涯身躯上。
而他的右手，好巧不巧按在另一个球上。
是的，一手接住了一个球。
千临涯把左手的水晶球放回原处，并把它和底座一起推得远远的。
至于另一只手上的球……他发誓，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关键这个无防备的女人，在这种情况下，仍然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而且……嗯，很好，【强欲】先生，又是你。
千临涯把锅全部甩到了【强欲】那边。如果【强欲】有意识，都要委屈到哭出声了。
清水刹那的，头如同小鸡啄米般，在他下腹平行的前方很近的位置，上下点动着。
如果她此时睁开眼，就会看到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那番风景。
他毫不怀疑，如果这个女人再次抓到他的现行，她会毫不犹豫报警，同时告到新宿茶联。
“噗通噗通——”
心跳声不大，却响彻整间教室，也不知是谁的。
时钟的指针刚好移动到6点钟上，这个时间点，活动教室的学生们纷纷离开教室，脚步声、人语声、滑门被关上声，纷纷散乱响起。
因为是在四楼的最后一间教室，并不会有人从这里经过。
如果有人经过这件教室，看到了两人的姿势，千临涯可能会迎来比脚踹首相后果更严重的身败名裂。
少女的头靠在千临涯腰上，在他身上酣然睡着。
“呼——呼——”
小声可爱的呼吸声，不断从她嘴里传出来。
只要稍微一低头，就可以从她稍微敞开的衣领，顺着缝隙往下继续深入那一片神秘的白皙柔嫩。
手上传来的触感，让他如同误入棉花田的飞蛾。
他不敢用力推清水，那样手会陷进去；他也不想将手离开，因为内心深处忠实的声音在告诉他，欲望的无底洞正在被飞速满足。
花了整整5秒钟，千临涯才运起极大意志力，扶住少女的身体，将她轻轻搁到桌子上。
刚刚放下来，清水刹那就睁开了眼。
少女眨了眨眼，坐直身体，双手交叉伸到头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她胸前衣服的扣子，随着她身体的伸展，被顶得紧绷起来，上衣下摆也跟着露出了几分柔软的腰肢。
“哈——”少女惬意地打了个呵欠。
一回头，瞥到还带着熊猫头的千临涯，声音清冷地说：“你还在？我刚才睡了多久？”
“一会儿。”
伸完懒腰，她用清澈的眼睛看着千临涯。
“然后？”
“什么然后？”
“我的占卜结果？”
千临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少女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好像当着别人的面睡着并不需要自责，反倒是他这个占卜社的部长，应该为占卜的结果负责到底。
他坐回自己的位子，指着水晶球说：“占卜的结果都在水晶球里了，你自己看吧。”
清水刹那盯着水晶球看了一会儿，球里烟雾缭绕，上面还有自己和千临涯的掌纹，小小的掌纹和粗大的掌纹交叠在一起。
她将略含拷问意义的视线移向了千临涯：
“你在糊弄我吗？”
千临涯有些不耐烦道：“你只将你想要找的人告诉了水晶球，又没有告诉我，所以我无法和你产生共鸣，因此也无法解读水晶球呈现的意义。”
说完，他都对自己临时硬掰出来的说法有些自豪。
清水刹那叹了一口气，妥协了似的，斟酌了半天，才开口道：
“我要找一个女人。”
“什么样的女人？”
“年龄大概在30岁左右，也有可能接近40岁。其他的，我也不清楚。”少女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千临涯皱起了眉头。
他无论如何想不出，为什么清水刹那要找一个只知道性别的女人，甚至连她的年龄都不清楚。
千临涯盯着水晶球里还在缓慢飘动的光影，思考了很久之后，突然脱口而出：
“你寻找那个女人，是因为仇恨吧？”
西垂的斜阳透过窗户，将光线温柔地抛洒进来，抛在千临涯眼前少女的侧脸上。
她非常好看地缓慢瞪大了双眼。
“我说对了？”
“嗯……”清水刹那良久都没有从震惊中走出来，最后才缓缓点头，“我寻找她，确实是因为……恨。”
千临涯撇了撇嘴。
一个女人，执着地寻找另一个年长许多的女人，基本上不会是因为爱了。
“其他的呢？”清水刹那追问。
“水晶球没有预示我。”千临涯说，他把身体沉在了阴影中，同时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时钟，“下课时间已经超过很久了，你得走了。”
清水刹那皱着眉头站起身，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千临涯用坚定的姿态告诉她，这场游戏该结束了。
清水刹那走到教室门口，蓦然又回过头：
“你是一个很有趣的人。”
听到这个评价，千临涯无动于衷。
有趣也好，变态也罢，还是说自恋自负的茶人……他从她那里已经得到了太多评价。
他的表现让不常对其他人示好，但一直被优待的清水刹那有些惊讶。
如果是一般学生，此时应该羞红脸，结巴着回应她的好意。
过了会儿，她似乎下定决心般，又说道：
“我明天还会再来。”
看着消失在走廊尽头的清水刹那的背影，千临涯隐隐感觉，自己本来完美的孤独计划濒临崩塌。
010.学园偶像的游泳邀请
千临涯喜欢在晚上思考一些事，当他第二天开始夜跑时，已经学会了在跑步的同时思考。
他发现，身体轻微的痛苦，有助于让大脑更加清晰。
“啪”地打开家门，把手中已空的宝特瓶“骨碌碌”地扔到垃圾桶里，打开水龙头，对着“哗啦啦”流出来的自来水，把头伸了过去。
胸口还在剧烈起伏，今天总用时比昨天少11分钟。肋骨传来疼痛。这就是后果。
走到洗手间，把衣服囫囵脱下来，露出浑身沾满汗水的身躯。
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己，他掏出手机，对着镜子里的人“咔嚓”拍了一张照片。
手机相机短暂的处理后，屏幕上呈现出一张清晰的照片，照片上，形状分明的肌肉上挂满汗珠，充满雄性荷尔蒙气息，和露出手机背面外的半张温文尔雅的脸形成鲜明对比。
脱掉全部衣服后，走进浴室，清爽地冲了个凉水澡，再回到起居室时，已经换上了干净的睡衣。
头上戴着发箍的梦叶打着呵欠走出来，她身上穿着中规中矩的格子花纹睡衣，冲千临涯这边说：“哥，明天要体育测验，我先睡了。”
“一年级的体测跟我们不在同一天吗？”千临涯给自己倒了杯水，想起自己所在的二年级是后天体测。
“好像各年级是分开的。”
梦叶回房间睡觉后，千临涯却兴奋得睡不着，掏出手机开始玩。
这是千临涯恢复回学校正常上课的第二天。这个刚满18岁的少年，在两周前，还在规模盛大的茶会上，逼着现任的内阁成员，让他们喝核废水，并且因为他的影响，导致现任首相萌生退意，副相则神秘病故（暗传是由于一种叫做马上风的神秘病症）。
“骨碌碌。”
千临涯大口喝下一口凉水，点开了手机信箱，查看最新消息。
【发件人：伊势邦夫】给您发送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枚破损的茶碗，这枚充满美感的备前烧茶碗，从中间整齐裂开，现在，被锔钉牢牢焊接在一起。
图片下方的配文是：总算接好了。
看到照片后，千临涯马上回复过去一段话：
“辛苦了。伊势先生先好好保管那些茶具，我预估再过两三天，就可以先出手一两件探探风向了。”
两周前，千临涯曾单枪匹马撞翻了内阁，这既是一种富有浪漫情怀的英雄主义，也是一场豪赌。
现在，到了收取回报的时候了。
在仲夏茶会上，他一共以个人身份，斥巨资订购了四十六件茶具，其中包括十八枚茶碗。
在仲夏茶会之前，它们只是“宗千家的家元千临涯”和“备前烧的传人伊势邦夫”合作之下，创作出的一批精美茶具而已。
但是仲夏茶会之后，这就不是一批平凡的茶具了。
那枚从中间断裂，又被用锔钉接上的碗，是千临涯当时摔碎了，用来震慑内阁成员，以此立威的道具。
这件茶具的传奇经历，比蚂蝗绊也不差。
而那张被茶碗劈破，又被精心补好的“物过盛而当杀”的书法，也不仅仅是《秋声赋》当中的随手一句，而是见证着这场肃杀茶会的肃杀书法。
在茶会上出现的每一件道具，除去醍醐家出资部分，其中归属千临涯的，他都让伊势邦夫找机会好好收起来了，现在在伊势邦夫手上的还有40件。剩余6件不容易搬的，被他当做了示好道具，故意留在了醍醐家，也不知道醍醐舞衣子有没有懂他的意思。
这40件茶会道具，只要他运营得好，捂得住，抛得起，就能拍卖出让人惊叹的天价。
这就是千临涯气魄的雄伟豪壮之处了：在豪赌的同时，随时怀揣着大获全胜心理。
不然他也不会在惶惶而走之前，还拜托伊势邦夫帮他把茶具收集好。
伊势邦夫之所以站在他这一边，也是因为这批茶具，大多都是出自他的手。如果这批茶具卖出天价，他作为匠作家的地位也会涨到前无古人的地步。
这就是茶人的世界。
一盏之外，还有很多充满利益纠葛的、与茶无关的部分。
这些部分，也是茶道不可回避的部分。
总之，那40件茶具，就是千临涯自信不靠系统，也能赚到1个亿的底气。
拿起手机，茶道系统又弹出提示：
【请尽快升级系统，以解锁更多奖励！】
手指微微一动，把茶道系统提示轻轻划掉。
不是他倔脾气不喜欢系统，而是这个系统在帮助他的同时，还给他带来了很多痛苦，他已经有点创伤应激反应了，看到系统提示就想躲。
最大的痛苦，就是让他真的对琉璃子动心了。才导致现在如此烦闷。
他点开了推特，把自己夜跑的照片放在了消息发送框，然后琢磨着怎么配文字。
他现在被禁止了一切茶人活动，大宗匠的本意，是让他沉淀自己，他部分是同意的，也赞同现在不宜冒着风头继续开展茶人活动，这样容易被对手抓住把柄。
所以他才一直以“普通高中生”的身份要求自己。
可是，停止茶人活动，不代表不能继续运营自己的茶人身份。
他现在已经在茶人之道上走上正轨，只有继续运营自己的身份，才能继续巩固自己的地位。
茶人一旦站到巅峰后，身份会变得超凡脱俗。就拿大宗匠自己来说就是一个例子。
他有能力在国会到处都吃得开，几句话就把千临涯保下来，这就是他作为巅峰茶人的实力体现。
为了攀登茶人的巅峰，千临涯决定——好好运营自己的推特。
“夜跑第二天，打卡。”
在图片上面简单配了一行字，左看右看不顺眼，思忖再三，最终还是没有点击发表推文。
感觉这么写有点露骨。
可是他想了半天，也想不好要写一句怎样的话，才能配得上这样完美的身体。毕竟是他的身体。
正准备关闭手机屏幕，推特主页上，突然刷出来一个熟悉的面孔。
清水刹那：
“今天第一次见到照幽斋了，他人其实比想象中要地道，为了之前的事情很诚恳地向我道歉了，我也原谅他了。希望今后能好好相处~
ps.他本人看上去很阴沉，眼神像死了一样，一点光芒都没有，比视频上难看多了。
【配图：千临涯鞠躬道歉.jpg（因为拍摄角度关系，显得千临涯非常瘦小，身体比例失衡）】”
“清·水·刹·那！！！”
千临涯一巴掌拍在了餐桌上，吓得梦叶都从自己房间的床上坐起身了。
“这家伙简直欺人太甚！蹭热度也就算了，还靠踩我涨热度，寡廉鲜耻！——梦叶不是生你的气你快继续睡去——这个卑鄙下流的家伙！不给她点教训她就翻了天了！”
把梦叶哄回自己房间后，他坐在起居室，非常愤怒且无声的——生闷气。
千临涯现在一万个确定，什么“学园女神”什么“天才茶人”“茶道美少女”……统统都是清水刹那给自己运营出来的人设！
只有身在局中才会发现，这家伙的真面目，其实就是一个无所不用其极，利用一切手段营造自己人设来吸粉的，该死的、地道的、彻头彻尾的茶人！
运用各种手段营造自己的人设——这确实是茶人的绝活，千临涯的远祖千利休就非常擅长这种手段。
千利休的人设就是“独特的茶仙”。
他的审美是反人类直觉的，一般对称的、完整的器具会让人感到美感，但千利休偏偏相反——他崇尚残破的、不对称的、充满遗憾的美感。
具象到茶碗上，就是粗糙的唐津烧成为了茶具宠儿；破损掉重新补上的蚂蟥绊成为了稀世珍品；对中国来说上釉失败的曜变天目茶碗，放在日本却成为绝品。
这就是典型的利休式审美。偏偏老百姓很吃这一套，导致千利休推崇的茶具样式，统统价格飙升。
这就导致一个后果——在其他国家是贱品贱卖的茶具，到了日本，仅仅因为千利休的站台，价格就可以飙升成百上千倍。所以他赚得盆满钵满，就跟收品牌费似的。
也不知道他是故意还是不故意的。
丰臣秀吉就很不吃他这一套。农民出身的秀吉和普通人审美一样，喜欢华丽喜庆的物品，审美上的茶具导致他和千利休的矛盾越来越大，最后导致了千利休被下令切腹。
这就是最早的人设运营实例，现在，清水刹那明显继承了茶人的优良传统，也在玩这套！
“可恶的清水刹那，我一定要戳破你的假面……”
千临涯虽然骂骂咧咧的，心中对清水刹那不屑至极，但他不管是野点茶会时展示自己亲民的一面，还是仲夏茶会时展示自己为民疾呼的一面，这里面也无法抹去有为自己营造人设的部分。
只不过站在他的角度，肯定会觉得“我用命搏来的名声，你靠推特上奚落我就可以吸到我一半的粉丝，nmd凭什么？”
总之，他绝不承认清水刹那和他是同一类人！绝不！
冲动之下，在清水的评论区编辑了一大段长评后，千临涯稍微冷静了下来。
“八风不动，呼，差点忘了，八风不动。”他努力平复好自己的心情，把刚才打的字全删掉了。
他自己的账号比清水的账号粉丝多多了，不管怎么吵，最后赢的都是清水——因为她引流成功了。
他现在和清水已经不是一个级别了，下场打架只会显得很难看。
与其正面交锋，不如侧面搞一搞她！
千临涯把刚才编辑好的推特，重新从垃圾箱里找了回来。
于是，名为“千临涯”的账号的第二条推特，终于诞生了。
“对自己不断狠心雕琢，永远胜过应对他人不胜其烦的闲言碎语。”
“夜跑第二天，打卡。”
“PS.昨天其实也跑了6公里，但是我忘了发推特，因为没有发推特的习惯，所以就从今天开始吧，诶嘿~目标是半程马拉松！”
他嘴角带着笑意关闭了手机。
因为自己的各方面条件都太好，如果认真秀身材还配上努力加油之类的文字，或者用凡尔赛的口吻发推，很容易被人认为是自恋。
所以，用幽默和自嘲的口吻，摆出亲民的姿态，再配上惊艳众生的颜值和身材，一拉一扯，在让粉丝会心一笑的同时，发自内心地佩服自己。
这样自己的路人缘就会变得很好，还营造出一个幽默谦逊的形象。
同时，在幽默中还不忘严肃。
清水刹那不是说自己看上去很阴沉吗？那就把腹肌给她看看！然后以正破邪，让这个女人闭上臭嘴！
“不愧是我，不管是身体，还是智慧，都远超常人。”
刚刚尽量削减推特中自恋成分的千临涯，此时正毫不自觉地沉浸在自恋当中。
过了一会儿，千临涯打开手机，推特的消息箱已经99+了。
打开刚才发的那条推特的评论区，滑动着浏览下方评论，他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千老师居然还有这种身材？？？没想到！！！”
“完全可以出道了吧！！”
“这张照片我会打印出来，挂在墙上，以此激励自己，一定要变得更好，才能嫁给千老师这样的男人！”
“睡前又多了一项日常活动。”
“千老师，夜跑一定注意不要伤到膝盖，下面这个链接是长跑者的注意事项（链接），还有，我给您发私信了，您看到了么？关于跑步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拜托了！一定不要伤到自己！”
……翻了一阵，几乎全是溢美之词，偶尔见到一些网络右翼，一上来就驴唇不对马嘴的喷人的，他都含笑删评拉黑举报一条龙了。
翻到最底端，他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头像——
清水刹那：“P的吧？”
千临涯脸上露出了遏制不住的笑容。
他几乎能看到屏幕对面那个女人气急败坏的脸了。
……
上午第三节课是体育课，这节课居然是游泳课。
太阳很好，晒在身上不会发烫，但很耀眼那种程度的好，泳池里翻腾的波浪，时不时会反射出强烈的光线，营造出夏天特有的梦幻感，就好像照片曝光过度的那种感觉。
虽然他们的游泳课是男女一起的，但男生和女生使用泳池的时间，还是严格做出了区分。
千临涯穿着泳裤，上身穿着体操服，和男生们蹲在阴凉的地方，一起看穿着死库水的女生练习跳水。
“真好啊。”中岛浩说。
“真好呢。”高桥雄二回应道。
这两个人，一左一右坐在千临涯两旁，眼睛眯着，极目远眺。
“哇，你看，看到没？”
“嗯，看到了，太棒了！”
千临涯无聊地坐在那里，手放在腿上，听两人长吁短叹，进行着一些童贞发言。
他们不会知道，越是想看清楚，就会越是显得猥琐，越让女生们想远离。
“怎么没看到清水同学啊？”高桥雄二手在眼睛上搭着凉棚，左右张望着。
“能看到这么多女生，你难道还要奢望能看到爱朵露吗？”
“唔——可恶！宁可其他都不要，我也想看到学园的至高偶像！哪怕只有一眼！”
“菊池同学出来了。”
“诶？哪里？”
千临涯眯着眼看过去，背上挂着“菊池”，穿着泳衣的班长从泳池那头小心翼翼地走出来，尽情伸出泳衣的长腿，好像浪花的颜色。
不好，冲击力过强，【强欲】反应器又开始搏动了。
千临涯赶紧低下头，如果这个时候老师让他们起立，恐怕他当场会同时成为男生们心目中的英雄，以及女生们眼中的变态。
“哇，千君，快看！”
“是清水同学！”
和两个没出息地童贞的声音同时响起的，还有其他男生的惊呼。
听到此起彼伏的赞叹声，可以想象到，这些童贞含量过高的高中生们，此时肯定大饱眼福了。
可是就算再有好奇心，他也不敢抬头看。
“千君，快看啊！是清水同学！”高桥兴奋得跟猴子一样，一直用胳膊撞着千临涯，希望他抬头看一眼，这行为可以说相当不开眼。
“哇！她走过来了！”中岛说着容易让人注意的话，感觉他随时要站起来，向清水刹那敬礼。
千临涯低着头，努力遏制自己的好奇心，不去看清水刹那穿泳衣的样子。
昨天在推特上隐隐和那个女人交锋了一次，他已经摸透那个女人的心性了。
虽然她是个优秀的女人，但她是个可怕的女人。
在无比可爱的外表下，是一颗非常老辣成熟的茶人的心脏。
能不要扯上关系，还是离远一点比较好。不然容易翻车。
周围那些荷尔蒙旺盛的男生们，只知道清水刹那过于可爱的表面，他们不知道这个女人的内心深处，所以才会单纯地发出猴子叫，像看到宝贝似的。
内心在对同学们鄙视的同时，千临涯想起了昨天一张照片让清水刹那破防，发出“P的吧？”这种明显是气急败坏的评论。
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千君！真的！快看看啊！清水同学走过来了！”
“真的！不敢想象！这样的画面一生只有一次吧！再不抬头看就来不及了千君！”
“别大惊小怪的。”千临涯挥了挥手，赶苍蝇似的，还是没有抬起头。
突然，身旁的声音都寂静了。
脚趾上，感觉传来了柔软的触感。
他稍微抬起眼睛，发现，一只小巧白皙的脚，正在轻轻踹着自己的脚趾。
说是“踹”有点不准确，从力度上看，更像是为了引起自己注意，刻意进行的不礼貌接触。
他顺着对方的足往上看去——首先是笔直的小腿，柔软的大腿，接着是微微突出的……和浑圆的髋部，接着是细腰和波涛浪涌，再往上，就是清水刹那的那张稍微带些蔑视，又满是清冷的那张脸。
此时，如同红宝石般的璀璨目光正直勾勾地注视着自己的眼睛。
“喂，照幽斋，要不要来比赛游泳？”
011.泳池边的偷拍
“喂，照幽斋，要不要来比赛游泳？”
顺着小巧的脚趾往上看去，迎着仲夏的耀眼阳光，清水刹那面无表情同时完美无瑕的脸，如同突然飘过来挡住太阳的云朵一样，跃入千临涯的眼帘。
“比不比？”
清水又用脚踢了踢千临涯，他感觉到，少女春韭似的柔软脚趾，在自己的脚趾上擦过。
看着她被太阳染红的脸，千临涯一脸迷茫。
“哈？”身旁的中岛发出了呆呆的声音。
因为清水刹那的冒失举动，泳池短暂陷入寂静之后，突然又热闹了起来。
“清水同学在做什么啊！那样是不行的啊！”
“那两个人认识吗？”
“从来没见过她这样，我也想被踩……”
千临涯的眉毛扬了起来。
在他看来，明明是很普通的女子高中生行为，但在同学们的眼里，却好像仙女主动下凡一样。
该死，到底谁是仙人，谁是凡人啊！
这个区区推特粉丝数量不到自己一半的人，是不是有点被班上的同学们宠坏了？
“道闲斋，你想借游泳，看我脱掉衣服后的身体吗？”千临涯准确抓住了问题的要害。
但是清水刹那的表情一如冰冷的冰山一般，半分没有变化，只是微微扬起脸，用眼睛的下半部分看着他：
“妄想也该有个限度吧，照幽斋？”
“清水同学！男生都在盯着你呢！注意一点点啊！”一个女生红着脸走过来，拉住了她的胳膊。
“嗯？”
“男生的视线……注意一下。”
来劝她的女生红着脸，下意识地把死库水的下缘往下扯了扯。
清水刹那看了一圈男生，发现确实如同她所说，都盯着自己。
不过，她看男生们的眼神，和看蔬菜摊上摆在那里的土豆也没什么分别。
她无防备的举动，和微带迷惑的眼神，放在其他人眼里，却变成了天然呆。
“他们都对清水同学你……总之，不能和男生一起下水！”女生摇晃着她的胳膊强调道。
菊池麻理也跑了过来，她明晃晃的腿让前面一排的男生眼睛发直。
“清水同学，虽然是游泳课，但是也有纪律要求的……”
菊池双手放在膝盖上，太阳下稍微的跑动，让她有些喘息，但她紧张更多的原因，是由于清水刹那过于亲昵的举动。
看到她和千临涯的互动，菊池的心不知为何，如同被揉皱了一般。
“男女生要分开下水的，现在是女生使用泳池的时间……”菊池麻理解释道。
“这样吗？”清水刹那挪过脸，用水晶般的眼睛看着清水刹那，“不能比赛吗？”
“很抱歉……”
虽然她才是班长，但被清水看了一眼，气势就萎靡下来了。
“为什么突然想要比赛？”菊池麻理红着脸问。
“上次游泳课，所有人的速度都没有我快，想看看这个班还有没有能游的男生而已。”
说完，她就直接这么转身往女生那边走了，把挺翘的臀线展露给了后面所有的男生。
千临涯左右看看中岛和高桥的脸，明明刚刚那个女人顺便侮辱了全体男生，但看他们的表情，倒像是被奖赏了一般。
“喂，刚才她可是在瞧不起你们啊，你们不生气吗？”
面对千临涯的灵魂质问，高桥雄二一副飘飘欲仙的表情：“刚才清水酱严厉的表情，我已经永久的封存进我脑海的照相机里了，在目前我的人生中排第三，顺便一提，第一第二也都是她。”
中岛浩的注重点则没有那么低级，他抓住了千临涯的衣服：“喂！你是什么时候和清水酱在一起的！瞒得我们好苦！”
千临涯越过他的肩膀，看到无数双同样虎视眈眈的眼睛。想必大家此时的想法都和中岛君一样。
“空口无凭，怎么能诬赖好人？我跟清水刹那是无的关系。”
中岛浩仿佛吃了柠檬的脸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那、那么为什么，她和你那么亲近？”
“就是就是！清水同学从来没有对男生有过肢体接触！”
千临涯转头看了一眼清水刹那，发现她根本没有看这边。
这也在你的计算之中吗？清水！
他在心中笃定了这是清水刹那的阴谋，但还是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
“我们都是茶人圈子的，我和她有过接触。”
这个解释出来并不足以打消掉其他人的疑虑，倒是又引发了新一轮的柠檬品尝会。
“该不会是从小订婚的那种茶道传人吗？”
“茶人之间联姻很普遍吗？”
“可恶，他们两人的长相也都好配！呜呜，我算什么东西……”
千临涯试图转移话题，拉着中岛问：“刚才那个女……我是说清水同学，她可是在公然说你们游泳不行哦！你们不生气吗？”
“生气有什么用？清水同学本来就成绩优秀、运动万能，我们班上连游泳社团的同学也不是她的对手……”
旁边的高桥雄二更是突然犯病：“宁可输给清水同学，跟在她后面，不就等于变相饮用她的洗澡水吗？”
千临涯眼睛一瞪，正欲大声驳斥，耳边却传来男生们的纷纷赞同。
“高桥，”中岛浩将手放到了好基友的肩膀上，用指正的口吻道，“是洗脚水！”
“好耶！”男生们欢呼起来，对面的女生们不明所以地移过了视线，牢牢盯着男生们。
没救了，这些家伙，已经丧失了做人的尊严了。千临涯痛心疾首地用手抱住头。
更何况……他偷偷打量了一眼不远处清水刹那胸前肿胀的部分。他十分怀疑，盯着这样的负担，真能击败全班所有男生？
……
“滴——”
体育课的指导老师吹响了哨子，点名道：“小川、远藤、菊池、清水……萩原！你们十个人，一起上跳台，我要统计你们折返的时间！”
男生们终于停下骚动，纷纷回到自己的座位，双手抱住膝盖，眼睛都不眨，唯恐错过接下来每一秒钟发生的事情。
清水刹那和其他几名女生一起站上泳池边缘的跳台，女生们交错的双腿，白皙的，麦色的，细长的，微肥的，匀称的，罗圈的，在齐腿根的泳装衬托下，同时出现在视线中。
清水刹那用非常专业的动作活动着身体，左右弯曲胳膊，活动双腿。
“滴——”
“噗通！”
跳水声接连响起，女生们先后入水。
虽然混在女生当中，但清水那道优美的弧线还是印在了千临涯眼中。
只花了几秒钟，他就知道为什么清水能顶着负担赢过所有男生了，她的动作很标准，自由泳，身体协调性已经达到完美的地步，每一次挥舞手臂和双腿，都最大限度地利用了水的推力。
只花了十秒，清水的领先已经肉眼可见了，在她游到对岸，用优雅灵动的姿势翻身返回时，已经甩开第二名一大截了。
在清水的折返半途中，菊池麻理才“吭哧吭哧”地迎面游过来——她有点手忙脚乱的，发现落后太多时更加慌乱了，都差点同手同脚了。
最后，清水刹那以29.5秒的逆天成绩，当之无愧地拿了第一。
宣读完成绩，游泳课老师露出牙地笑着说：“干得漂亮清水！你的这个成绩，如果接受正规训练，完全可以成为日本代表出战奥运了。”
清水只是摘下泳帽，把长发披散下来，自己走到泳池的另一边休息，并没有接话。
游泳课指导老师清了清嗓子，对另一边道：“现在是男生的测试时间！快做热身准备！”
男生们一窝蜂涌上来，纷纷脱下上身的体操服，接管了泳池。
但他们都没有急着下水，按照指导老师教授的，开始做热身运动，避免下水后抽筋。
严格来说，这是千临涯第一次参加游泳课，只能看着周围其他同学的动作，有样学样，也脱掉了体操服。
很有形状的肌肉露出来，旁边的高桥看到后吓了一跳。
他的脸跟他的身材对比起来，确实很有反差感。
“你是……千临涯吗？”指导老师翻着名册走到他身边，用大嗓门问道。
“是的。”千临涯直起身回答。
“上几次课都没有来？”
“是的。”
指导老师对其他停下来看这边的男生大声道：“停下来做什么？继续你们的运动！”
接着，他又回过头，语气努力放温柔地问：“会几种游泳方式？自己在家训练过游泳么？”
“没有训练过，但是刚才看了一会儿，感觉我已经学会自由泳了。”
“游泳可没那么简单！小子！等会儿你就单独和我训练一下自由泳！至少要学会一种游泳方式！”
“是。”千临涯回应道。
说罢，指导老师突然对他竖起大拇指：“对了，你保护了大海，干得漂亮，小子！”
清水刹那刚才的游泳方式，就是非常标准的自由泳动作了，因为每一次划水都很标准，千临涯记在心里后，自然就分析出了各种细节要点。
因此，只被指导了几句，他就可以在泳池里吭哧吭哧游上一个来回。
突然开始喜欢划水的感觉了。
“滴——”
还没等他体验多久水里的半失重感，教练的哨声再次响起，对着所有男生说：“现在开始测试！千，你也要上，做好准备！”
说着，他大声地念了几个名字，被点到的人惴惴不安地站上了跳台。
其中，也包括千临涯在内。
站上跳台的男生都都表情紧张，这不仅是一次测试，也是在女生们眼皮底下进行的比赛！
谁要是测试成绩太差，可是会很丢脸的！值得全力以赴！
千临涯站上跳台时，听到女生那边一阵阵吸气声。
因为刚才脱掉上身体操服的时候，多少有些浑水摸鱼的意思，现在公然站在所有人面前，他的身材毫无遮挡地暴露出来了。
他一回头，发现清水刹那正乖乖抱着双膝坐在那里，双眼直直地盯着他，正好和他眼神相交。
‘是不是P的，看到了吗？’
这是千临涯眼神表达的含义。
‘比赛吗？’
这是清水刹那眼神的含义。
不知道为什么，千临涯突然就读懂她的眼神了。
转过头，千临涯略有些燃起斗志。
“滴——”
哨声响起，10个人一齐入水了。
虽然没有学过专业的入水动作，但刚才清水的动作牢牢记住了，他像海豚一样扭动着身体，借着下水的惯性往前游了好远。
接着，他侧头把鼻子浮出水面，手则向前伸去，手掌破开水波。
虽然他有100体能，但他丝毫没有轻敌。
这是25米的短池，50米需要中途折返，在前半程，大家体力都很足，谁动作标准，谁就容易甩开其他人。
到了其他人体能不足的后半程，他的体能优势才能发挥出来。
因此，他的优势并不大。
努力让身体的姿势像刚才的清水刹那靠拢，千临涯奋力破开波浪。
25米，折返！
双脚在瓷砖的泳池墙壁上奋力一蹬，他转身再次往前划去。
虽然在心里预演过折返动作，但在做的时候，还是没有做到完美，水的阻力很大，浪费了一部分动能。
完全没办法数清过了多少秒，他现在追求的，只有更快一些！
将双手按上泳池边缘，他仰头出水，甩干头上的水珠。
“29秒！第一次游50米自由泳，就能做到这个成绩，你小子是个天才吗？”
体育老师的大嗓门在耳边响起，千临涯将手撑在泳池边缘，回头看还在测试中的同学们。
这不是甩开挺远吗？
“嗯，看来我确实是天才。”千临涯一本正经地回应体育指导老师。
从水里出来，感觉有点不太习惯现实世界的引力，深一脚浅一脚，踩着有些烫脚的地面，走回自己放上身衣服的地方。
这段路程会经过女生坐着的那一排，他用眼角发现，蹲在地上的女生们，几乎全部——不，没有几乎，就是全部都齐刷刷地盯着他走过去。
他也不是故意要这么耀武扬威。
但是，虽然只赢了清水半秒，但他毕竟是赢了。
而且是以初学者的身份赢了。
要是刚才答应她，顺便赌点什么就好了。
“咔嚓。”
相机的声音响起，千临涯转过头，刚好看到迅速收起手机的清水刹那。
“你在做什么？”
清水刹那面无表情地扭了扭头，微微蹙眉看着千临涯，好像是被他打断思路的思想者，眼睛里有责怪的意思。
女生们视线在清水和千临涯之间移动，她们根本没发现清水的偷拍行为。
“别装无辜，我刚才都看到了。”千临涯活动着臂膀，刻意让肌肉变得更加明显。
“打算帮你在推特上辟谣来着。”清水声音平淡地说。
“辟什么谣？”
“你昨天的自拍不是PS的产物。”
千临涯翻了一个白眼。
这谣言不是很明显，是你自己制造出来的吗？！
……
中午再次和中岛和高桥一起在食堂吃了午饭，这次，加入他们这桌的还有另外几个男生。
因为桌上没有一个妹子，这桌人的气氛也就完全放开了，嘴里念叨的，全是刚才游泳课发生的事情。
话题一会儿变成清水刹那，一会儿变成菊池麻理，一会儿变成哪个女生得分最高，一会又变成清水刹那。
总之，千临涯混在这群人中间，感觉被女生嫌弃的概率增加了。
“话说，千君到底和清水同学什么关系啊？”一个初次加入中餐队伍的男生问道。
“无的关系。”千临涯说，“话说，你们一直疑神疑鬼的，就不能像我一样，用对待正常女生的态度对待她吗？”
餐桌上一时陷入沉默。
最后，还是高桥打破了沉默：
“正常对待女生的态度，是怎样的态度？”
千临涯没有预料到会被问道这样的问题。
他看出来了。
在所有的童贞当中，高桥也是最童贞的那一种。
中岛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我懂千君的意思了，不能一提到清水同学，就使用敬语，那样会增加和她的距离感。”
其他男生骚动起来，这倒是他们未曾想过的道理。
“可是，那是难以执行的，”中岛继续说，“因为，面对清水同学，想说敬语的那种心情，是油然而生的，不如说，对她使用敬语，更能让我内心涌现出快感。”
“没错！对她说敬语，不是为了让她愉悦，而是为了愉悦自己！”
桌上的男生鼓起掌来。
“说得好！”
“我也是这样想的！”
千临涯微微张嘴，半天说不出话。
他现在倒有点羡慕他们了。
中午回到自己的座位，清水趴在自己桌上睡觉。
看着清水披散遮住脸的白发，千临涯感觉，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她都只是一个普通女子高中生而已啊。
坐回到自己座位，从抽屉里掏了掏，一个粉红色的信封掉了出来。
信封上，还用红笔画着一个心。
“情书？”
千临涯把目光移向了旁边的清水刹那。
012.你的照片，我有用
粉红色的信封，上面用红色的水笔画着一个小小的爱心，像躲在角落暗中窥探的少女。
抱着接受恶作剧的心态拆开信封，展开信纸一看……还真是情书。
约他黄昏时在中庭见面，没有署名，除了圆圆的字体可以看出写信人是女生，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千临涯往右边看了一眼。柔顺的长发披散、脸埋在胳膊中，只露出一只漆黑修长睫毛的紧闭的眼，清水刹那正在午睡中。
今天是偶数日，偶数日的清水不去食堂。也就是说，她是坐在自己座位上孤零零吃完便当的。
完全有作案时间。
不过，怎么想都不可能吧。
清水刹那偏了偏头，露出更多光洁白皙的侧脸，挺翘的鼻尖刚好冲着千临涯的方向。
从这个角度看，她的可爱程度如同怀抱着球撞飞11个人后直接把足球放到对方球门里——可爱到严重犯规。
千临涯默默掏出手机，调整好焦距后，对准清水刹那——
“咔嚓。”
手机镜头里，清水刹那的眼睛睁开了。
宁静的眼波中，荡漾起了一丝涟漪。
“照幽斋，你在做什么？”
“保持对等威慑。”
这么说着，他手指微动，“咔嚓”一声，又把睁着眼睛的清水拍了一张。
用双指放大屏幕，她刚才压过的头发有点炸毛，看上去略呆萌。
“威慑？什么威慑？”清水用手支着侧脸，双腿交叠，一脸商谈似的看着千临涯。
今天她穿着丹尼尔系数不高的黑色连裤袜，双腿看上去更完美了。
“泳池边，你偷拍了一张我的照片对吧？”
“没错。”
“现在我也有一张你的照片。”
“嗯哼？”
千临涯带着淡淡微笑说：“如果你再敢用我的照片蹭热度，我就用你的照片把热度蹭回来。”
“那样不就好像夫妻营业了吗？”清水刹那看上去不仅不慌，翘起来的脚还一晃一晃的，看上去饶有兴致的样子。
“没错啊，大家一起告别异性粉。”
“怎么想，都还是你比较亏吧？”
“不要紧的，我又没指望靠推特的粉丝刷声望。”
清水刹那的唇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说是在笑又太冷淡，眼神里还微带嘲讽。
千临涯继续说：“而且，据说我的后援会战斗力很强，如果我发了你的照片，恐怕你要被网络暴力一段时间了。”
“哦。”清水刹那的回答简洁到让人牙根发痒。
“所以你明白了吗？”千临涯裁剪好清水刹那照片，熄灭了手机屏幕。
“明白什么？”
“不要再蹭我的名字了。”
“哈——”清水刹那用手心挡在嘴巴前，小小地打了个呵欠，“我没有打算拿你的**照蹭热度哦。”
“那你偷拍我的照片是拿来做什么的？”
“当然是拿来用的。”
千临涯的手机掉到了他的双腿之间，他的双手略微慌乱地找到它捡了起来。
“用？”
“嗯啊。”清水刹那认真的点了点头，“每天睡前。”
“睡前？”
“你的照片很好用，每次用过后，都神清气爽。”
清水刹那把手臂弯曲，放在脑后舒展了一番，胸前的衣服布料发出“咔咔”的危险响声，同时绽放出一个惊心动魄的曲线。光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现在很舒服。
“神清？还气爽？”千临涯觉得自己的表情应该很扭曲。
“翻过我的推特没？之前都是用你视频里截图打印出来的那张，露鼻孔的。”清水好心继续解释道。
“……”
千临涯觉得她的XP系统有点怪。
这是女生的世界吗？
感觉踏进了未知世界一样恐怖。
“兴奋了吗？”清水刹那不怀好意地把视线放低，看到千临涯用手机挡起来的地方。
“……”
这种时候他能说什么呢？
他只觉得惊悚。
但小临涯确实是兴奋起来了。
“兴奋了。”清水刹那眯起了眼睛，眯着的那弯眼睛缝隙里闪烁着光亮。
“我和它不是一条心的。”千临涯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想看看我是怎么用的吗？”她用眼睛的上缘盯着千临涯，鬼鬼祟祟的。
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会儿，非常令人自豪地没有说出“想看”的话。
可是也没有说出拒绝的话。
“那就给你看看吧。”
清水刹那灵活地从口袋中掏出自己的手机，手指如闪电般在屏幕上跃动，过了一会儿，她把手机递了过来。
“喏。”
她的手机是老款的智能机，整机的规模很小巧，从屏幕上的划痕看已经很旧了，但外面好生套着兔子造型的粉色手机壳，还挂着“叮叮当当”作响的手机链。
千临涯凑了过去，他看到，屏幕上，是用A4打印纸彩色打印出来的自己的照片，如清水刹那所说，确实是她放在推特上的那一张。
只不过，这张彩印照片放置的位置，和千临涯所想的有些不同——它被贴在一个……飞镖盘上。
A4打印纸上，自己完美的面容好几处都被戳出了小小的洞，最过分的是，在照片的中心位置，也就是千临涯的鼻尖上，牢牢地钉着一枚飞镖。
千临涯：“……”
“就是这样用的。这张照片已经腻了，刚好可以换一张了。”
哦，这就是所谓的“用”啊！
他就知道是这样！
“呼、呼呼、呼呼呼……”
轻微的喘气声从清水那边传来。
千临涯抬头看过去，看到少女的两弯眼睛眯成了缝，黑色的睫毛颤抖着。
她把半张脸隐藏在双手下，身体颤抖着。
应该是在笑吧。
清水刹那笑得并不熟练。
可那并不代表她不欠揍。
千临涯眯着眼睛问：“有哪里好笑的吗？你知道这叫做什么吗？中国有个作家叫鲁迅，他对你这种行为进行了精确的形容，你这就叫做阿Q精神。”
清水刹那放下双手，将双手放在膝盖上，脸上的笑意已经逐渐收敛，迅速变得庄重起来。
“精神胜利至少也是一种胜利，照幽斋，至今为止，好像除了我不在场的情况，我们所有的交锋都是我的胜利呢。”
千临涯露出惊讶的神色：“我们交锋过？什么时候？在哪里？抱歉我没印象了，道闲斋，是不是你有什么误会啊？”
清水刹那又露出了那种“自欺欺人可不是什么好习惯”的表情，语气淡泊地说：“承认输了也是一种美德，照幽斋。”
“诚实更是一种美德。”
“是吗？我以为，茶人的交锋，就是用魅力征服对手，照幽斋你觉得如何？”
“这我姑且是同意的。”
“那么，你至少对我竖起旗杆3次，对吧？”
“……”
清水刹那一脸得胜的笑容：“那就代表被我魅力征服了3次。照幽斋，你现在肯承认自己的失败了么？”
“哪有这样算的！”
清水刹那施施然站起身，如同公主提起裙摆一般，优雅而不着痕迹地抹平裙子上的褶皱，迈开被连裤袜紧实包裹住的双腿，飘然出门去了。
好像是去洗手间的方向。
这个女人，单方面宣布自己胜利后，就一句话不跟他说了！
一点都不留给他翻盘的机会！
这是个胜负欲强到可怕的女人！而且是个胜负欲超强的同时，连廉耻心都可以抹消掉的下流女人！
在碰见清水刹那之前，千临涯都不知道自己能对一个女人讨厌得这么牙根发痒的。
好在，他还握有逆转胜负的方程式。
……
放课后。
千临涯胳膊下夹着一本《看不见的城市》，来到了面具占卜社的活动教室。
从教职员室那里借来了钥匙——指导老师是一位老得好像要随时就地退休的老妇人，外表看上去特别和善，短短沟通了几句，他就成功取到了钥匙。
打开社团的门，被拘禁了一天的浑浊空气汹涌而出。
推开窗户，从外面进来的风吹起了窗帘，把窗帘自己用自己打了个结后，他侧耳倾听了一下操场上传来的热闹声音。
把盖在水晶球上装模作样的红布掀开，又用红布擦了擦上面粘上的细小的毛绒绒的东西，哈着气擦干净后，他把书放在了桌上。
这是本随意从图书馆借来的书，因为卡尔维诺这个名字让他眼熟，好像是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而刚好这本书又有日译本孤零零地空闲在那里，他就借来了。
走到挂满面具的墙边，一个个清点着面具的数量，最后，还是拿起了昨天戴过的熊猫头。
戴上后，他坐回到桌前。
翻开书，时钟的声音安静均匀地响起。
昨天清水刹那说过，她还会来。
他在这里等。
清水不知道他是这个社的社长，也不知道看似人畜无害的熊猫头底下，其实是她的宿敌。
那么，就到了我的回合了，清水！
千临涯在面具底下“桀桀”地笑了起来。
很快他止住了笑。
面具果然有释放心中黑暗的效果。
此时，风从梧桐树间吹过，少女裙角扬起。
此时是放课后的时分，少女站在中庭显眼的位置——就是那棵大树下方，等待着今天刚被投递过粉色信件的男生。
她的同班们躲在不远处的长椅上，在心中为她暗暗声援。
少女眼波流动，男生并没有出现在她期盼的任何位置。
“在梦中的城市里，他正值青春，而到达伊西多拉城时，他已年老。广场上有一堵墙，老人们倚坐在那里看着过往的年轻人；他和这些老人并坐在一起。当初的欲望已是记忆。”
《看不见的城市》讲述的是马可波罗向忽必烈描述他旅程中经历过的所有的城，一共55座城，可以从任何一章开始看，也可以在任何一章停下来。
这本书就像一个迷宫，读着读着就迷失了方向……简而言之，就是易读性很差，千临涯看得脑瓜很疼。
千临涯坐在社团活动教室里，直到太阳西垂，铃声再次响起，也没有见到清水刹那。
就如同那个给他寄了情书的女生，没有等到他一样。
“可恶！我居然被放鸽子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千临涯拳头落下，似乎是敲响了新的下课铃，隔壁的活动教室响起拖动椅子的声音，社团活动结束了，人们在陆续上锁。
抓起《看不见的城市》塞进书包里，千临涯走出教室，又走进教室，把熊猫面具放下后，再走出教室锁上门。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居然有一天会被放鸽子。
怀揣着不悦，他健步如飞地穿过中庭，走到校门边，好像经过了一群女生，她们围着中间的一个女生，而中间那个女生在哭鼻子。
好像有人在身后叫他，可他没有听到，径直走出了校门。
目标無待庵，跑步出发！
……
到家后，千临涯觉得，还是应该买辆自行车。
到厨房灌了足够多的水，经过玄关，却又传来敲门声。
打开门一看，站在门口的是许久不见的田鼠太郎。
“千老师，日安……您是刚锻炼过吗？”
一身汗的千临涯点了点头：“刚跑步回家的，进来坐。”
引着那家伙进屋后，田鼠太郎恭顺的坐下，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其实今天来，是来辞别的。”
“唔……”千临涯也料到迟早会有这一天。
已经超长保护了这么久，期间还没有出什么乱子，赤井保全公司算是很给力了。
“那么金钱方面的话……”千临涯主动开口，说到一半，被对方打断了。
“这个醍醐家那边已经都结清了，我是单纯来辞行的。”
千临涯陷入了沉吟。
严格来说，这个钱不应该让醍醐家负担。
虽然人家家大业大，可是自己的安全这种事，无论如何，都不该算到前女友家头上。
如果这样不明不白地吃软饭，很容易让人瞧不起，也容易被醍醐家轻视。
除非他心甘情愿当一个入赘女婿，把全部身家都卖给醍醐家。
“醍醐家给你们一共结了多少款？”千临涯问。
“千老师是打算自己还清吗？”田鼠太郎很精明，马上就猜到了千临涯的意图。
得到赞同后，他竖起了大拇指：“您是真正的男人！您有这个觉悟就很厉害了！不过，这真的是一笔很大的钱……”
“多少？”
“7200万円……”
这个数字稍微让千临涯有点沉默。
超出他预料太多了……
不过仔细算算，这个价格，买十几号人全天候保护，还有抚恤费用……7200万円也不贵。
“把你打款的账号给我。”千临涯坚定地对田鼠太郎说。
田鼠太郎微微失声道：“您难道有办法还清……”
“我有办法。”他说。
013.定个小目标，赚它一个亿（日元）
土曜日，星期六，大晴天。
千临涯躺在家里，等着数钱。
手机放在桌上，页面上显示着ACU线上拍卖会的页面。
在页面的第一位，放置着一张字画。
字画上，墨迹淋漓的书法写着：“柳庭风静人眠昼，昼眠人静风庭柳。”
这一句出自苏轼的《菩萨蛮·回文夏闺怨》，描写女子夏日独守闺房午觉场景。
单摘这一句，很适合夏日昼间的闲散气氛。而且“和、敬、清、寂”四种茶道精神，都能体现出来。
回文诗的形式，即使是汉字懂得不多的日本人，也能辨认出结构上的美。
另外，更重要的一点是，这幅书法很适合用来掩盖杀气。
所以，千临涯才选择这副书法，用来作为仲夏茶会上开幕时用的字画。
这件中古拍品，正是仲夏茶会上，白天时挂在壁龛里的字画。
它下面简短的介绍写着：
“在东京一味庵举办的醍醐家仲夏茶会时，昼点会上所悬挂书道作品，由宗千家照幽斋临涯先生手书。昼点后，便发生了闻名海内外的‘仲夏茶会事件’。”
当前最高价：430万円。
在日本，“中古”不是中世纪的意思，而是“二手”的意思。
泡沫经济时期，日本经济空前繁荣，进入新世纪后反而陷入了“失去的十年”（到现在应该是二十年了），由于时代落差很大，因此产生了对复古物品的喜好。
原宿那边聚集着的古着店，就是中古文化的延伸。
在中古品拍卖会上，什么东西都会出现，鞋子、包包有之，自然也有陶瓷、字画，甚至还有刀剑、盔甲。
ACU是日本最大的线上中古品拍卖会，今日本在休会期，但因为纪念日，举行了一场特别拍卖会。
想要参加拍卖会，需要具有“中古商证”的企业参加，个人势参加不了，所以会上的拍品质量大多很高。
而千临涯的这件字画，显然是被当成了这次拍会的“头牌”了。
这幅“柳庭风”，是千临涯委托伊势邦夫，以他的工作室名义挂上去的。
在所有的40件仲夏茶会“周边”当中，这副字的价值出于中档偏下，和意义非凡的“晚点会”关系不大，但和千临涯本人的关系大。因为是他自己写的。
就他个人而言，他没指望这幅字卖出多少价，因此，他选择把这副字第一个甩出来，探探市场的风向，给自己的市场潜力估一下底。
ACU的拍会分为“低价会”和“高价会”，“低价会”一般采用明拍的形式，可以看得到价格，出价者可以随时修改价格。
暗拍的“高价会”就不同了，一口价，看不到别人的出价，也不能修改出价，拍到了就拍到了，没拍到就是没拍到。
因此，明拍形式的低价会，更适合用来探市场风向。
只是没想到的是，他对这件拍品的心理价位本来在220万円左右，短短几个钟头过去，价格就飙到了430万円！
“叮咚！”
手机传来提示音，页面再次刷新，最高价再次更新，变成了——500万！
“疯了吧。”
看完后，千临涯把手机放回桌上。
为了获得更新提示，他也出价了：5万円。因为怕没人买，所以故意出了一个很低的价。
结果那之后，高价更新提示就响个不停，甚至曾1分钟内连响50多次，平均每秒钟一次。
到了500万的高位，才稍微消停一点儿。
500万円，换算成RMB，也有30万了，30万买一副字，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要知道，他写这副字的时候，书法等级才5级，只能说略有功底。买这种水平的书法，意义何在？
但换个维度想想，几年前好像某位姓苍的老师，写的“书法作品”在宁波拍出了60万RMB，这么一想，自己的才30万，还算是低了。
“叮咚！”
高价又刷新了。
这不是手机铃声，这是金钱落袋的声音。
最终，下午6点闭会时，千临涯的字画以620万円的价格成交。
伊势邦夫那边也发来邮件，上面什么字都有没有只有一个竖起大拇指【搞定】的表情。
“辛苦了。”千临涯发送邮件过去打气。
随后，他如释重负地躺在了地板上。
那7200万円，以及今后的生活开支，都有着落了。
他跳起来，拍了两下手掌：
“跑步跑步！”
……
星期日，ACU高价会，暗拍。
千临涯让伊势邦夫一口气上了5件仲夏茶会的“周边”。
其中包括三枚茶碗，一个茶杓，还有一把“此面向敌”的折扇。
茶碗一向是价值最高的茶道具，这次放出去的三枚茶碗当中，两枚只是晨点和午点时用的，并没有在重头戏晚点会出现。
而剩下的那一枚，则是晚点会时，小泉进次郎所用的茶碗，是这次放出去的5件茶具当中的主角。
而且，这些茶碗都是在千临涯魔鬼般的压迫下，伊势邦夫做出的最好的备前烧，千临涯制作它们都花了大笔的钱，有了茶会加持后，会卖出更多钱。
今天的拍卖会，不仅决定了千临涯的茶人之路今后的赢利能力，还决定了伊势邦夫的未来。
相对来说，伊势邦夫才是最紧张的那个人。
如果他手下出来的这三枚茶碗都卖出高价，他就正式成为地位超然的匠作家了。
因为是暗拍会，盯着盘也没意义，千临涯在家读书学习，到了晚间，伊势邦夫发来邮件，他才知道成绩。
因为昨天被放出去探风的那幅字形成了话题，很多收藏家和中古商都认定，今天的暗拍会上肯定会出现更多仲夏茶会的茶具。
所以这次的暗拍会格外热闹，5件茶具都卖出了不错的价格。
两枚普通茶碗，价格相近，一枚卖出了2400万円，一枚卖出了2550万円。
那枚小泉用的茶碗，则直接买出了8000万円……
茶杓是价格最低的，只卖了220万，但“此面向敌”的折扇就夸张了，居然卖到了1650万。
这次拍会总计收入，达到了1亿4820万円……
再加上昨天的620万，这两天，千临涯的收入是1亿5440万円。
刨去税金，也有1亿円的收入。
两天赚别人两年的钱，千临涯也是妥妥的高收入阶层了。
补习班回家的梦叶站在玄关拖鞋的时候，发现自家哥哥威风凛凛地站在门口。
身上穿着全套运动服。
“哥，怎么了？”
“梦叶，咱家有钱了。”
“咱家不是之前有过钱么？”
“咱家又有钱了。”千临涯自信爆棚地经过她，手放在梦叶的肩膀上拍了拍，顺便还捏了捏她的脸。
梦叶红着脸，冲他的背影叫道：“哥，你去哪儿？”
“跑步！”
远远的，只能看到一个膨胀的人，向天空伸出手的背影。
……
其实在有一点上千临涯还是很佩服清水刹那的。虽然她看上去从来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但她有种不同寻常的敏锐性，有时候会在不经意间，抓住事情的真相。
比如她在推特上说千临涯“看上去眼神好像死了一样”，确实如此。跟琉璃子分手后，他的精神头一直说不上好。
如果换了之前，他早就从清水刹那身上榨出一堆技能和道具了。
可雨水滂沱的那晚过后，他连接触女生都没有心思，和任何女生都保持十米的距离感，以及3句话的不交心。
但今天之后，那就是过去式了。
无所不能的照幽斋，回来了。
跑在晚上十点的新宿街道，和空气相向逆行，化成了风。
5公里，16分钟。
参加箱根驿传进入预选赛需要5公里成绩16分30秒以内，也就是说，仅仅夜跑3天，千临涯就可以去参加箱根驿传了。
这是他在变强的证明。不管是肉体上，还是精神上。
他精神上经历两世，心理成熟度是同龄人的两倍；肉体的体能又达到了人类的巅峰。
虽然体能还没有得到完全开发，各类运动技巧性不足，但迟早有一天，他会将自身肉体打造得骑士一般。
仔细想想，这不就是王阳明的路线吗？
我，千临涯，迟早成为圣人的男人。
跑步回到無待庵，梦叶刚刚洗好澡，正穿着睡衣坐在起居室内。
千临涯脱下沾满汗水的外套，梦叶眼睛有点发直。
“浴缸里洗澡水可还热？”
“已经放掉了，没有留。”
“怎么不留着。”
梦叶没有回答，倒是脸红了。
“算了，我自己再去放。”千临涯对着黑屏的电视机，绷紧了一下身上的肌肉，检查了一番。
各个部分都很健康，没有受伤的痕迹。
经过3天的开发，他更加适应100点体能的身体了。
现在身体自己如同一张口渴的嘴，渴求着更多运动量，渴求着运动对肉体的打磨。
头一天的6公里还让他有些疲惫，第二天的6公里就游刃有余了。
今天多绕了一圈，跑了7公里左右，居然还有点欲求不满，肌肉里的力气还没有用完。
“呼！”
千临涯在地板上跳起来，够了一下天花板，3米多的天花板，居然摸到了。
“嘿！这都能碰到。”
梦叶挪开视线，耳朵有点发红，捧起面前的茶杯，很养生地喝了一口：“哥哥今天跟小孩子一样。”
“仔细想想，我才18啊，成天死气沉沉的才不对吧？”
千临涯蹲下去甩着双手，酝酿了一会儿，双脚用力一蹬，榻榻米上扬起一捧灰尘。
“啪！”他的手掌响亮地撞击到了天花板上。
顺手还拍了一把起居室的门框顶部，两连打。
“整只手掌都碰到了，这弹跳力……”
千临涯自满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脚底下不对劲，挪开脚掌一看，榻榻米上出现了一个丑陋的小坑。
“唉。”梦叶叹了口气，捂住了脸，“哥，换一块榻榻米还是挺麻烦的。”
接着，兄妹俩惊恐地发现，起居室的门框“叭”地裂开了一道口子。
随后，门框发出“卡拉卡拉”的响声，厚实的门框正在缓慢脱离墙体。
刚才千临涯手掌摸过的天花板附近，“啪”地响起一声脆响，墙面上，露出了一截电线。
随后，裂纹顺着天花板上的电线一直延伸到桌子正上方的吊灯处。
“哗啦！”
悬挂着一直相安无事的吊灯，往下掉了一截，像钟摆似的在空中晃悠。
接着，门框像开了胶的鞋底一样，“咔嚓咔嚓”地倒了下来，顺着电灯上连着的电线捋了一道，沉重的力道将吊灯带起来，在空中旋转360度，缠在倒下来的门框上缘，和半倒的门框形成一个微妙的倾斜角度。
“哥……”
梦叶小脸煞白，身体抖动起来。
千临涯伸出手，也看到自己手在发抖。
“突然练成什么武功了吗？降龙十八掌？”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快、快逃，梦叶。”
千临涯拉起了坐在桌前的梦叶。
“从哪儿？”
“窗户。”
从屁股后面推着妹妹，两人爬出了窗户，在他们身后，脱离窗框的窗玻璃“哗啦啦”掉下来，掉到榻榻米上砸得粉碎。
“地震了吧？”千临涯才醒悟过来。
“唔，刚才哥哥一直在家蹦蹦跳跳，我还以为是你震的。”
千临涯低头，看到了怀里梦叶怨念的小眼神。
因为梦叶只穿着睡衣，担心晚上有凉气，他们俩站在庭院里的时候，千临涯一直从后面抱着梦叶。
“话说，上次家里装修，是什么时候来着？”千临涯问。
“我从出生以来就没有家里装修过的记忆。”梦叶大大地摇头，“哥，你呢？”
“我也没有。我只比你大一岁啊。”
仔细想想，这座房子上次装修，可能还是在两人不记事的时候，或者干脆在20多年前。
晚10点，东京发生了一场4级不到的微型地震，对于大多数东京人来说都没有多少震感，但给予本以老化的無待庵致命一击，特别是老化严重的兄妹两人的居所。
这种程度的地震，过后都可以安心回家躺着睡觉。
但兄妹俩现在面临着一个严峻问题：
面对这个到处都灰扑扑的家，他们今晚住哪儿？
“出去酒店订一间房吧。”
“明天呢？”
“明天再说。”千临涯掏出手机，开始搜索附近酒店的余房量。
星期天晚上十一二点的新宿，酒店是一种非常吃紧的资源，到了快凌晨1点的时候，兄妹俩才在一晚8800日元的酒店住下来。
条件其实挺好的。问题就是房间里只有一张床。还是间情侣酒店。
014.系统永远是我大哥
“莫西莫西？千老师啊……哈哈，今天真是大丰收，多亏了你啊！”
“千老师你说一亿五千万是什么概念？听我说听我说，我今天见了我前妻，你真应该看看她脸绿成什么样了！她估计后悔得想一屁股从清水寺跳下去摔死！”
“所以说，都是多亏了千老师！老实说，当初跟您合作的时候，我在心底不知道骂过你多少次，现在看来，您是我的恩人！如果不是你严苛的要求，我永远无法突破我自身！”
“当初就不应该收您的佣金……对了，说来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问，你当初坚持用自己的钱订购茶具，是不是早就想好了今天？这个能透露吗？连我也不方便说？哈哈，算啦，您的智慧我也学不来……”
“唔……没错，我是喝了点酒……别担心，和徒弟们在一起呢。我跟你说，他们现在都是你的迷弟迷妹，天天找我要你的签名，你有时间一定要……”
“……地震？东京地震了吗？我？我不在东京，我在京都呢。”
“是吗？那还真是……唉，那好，我决定了，佣金我这就退给你，打到你银行卡，把你的……你的号码，嗝，发给我。”
挂断了电话，千临涯望向坐在床上的梦叶。
“伊势邦夫在京都，他也帮不上忙。”
“嗯。”
梦叶坐在床上小小的点了点头。
她穿着单薄的睡衣，怀里抱着枕头，刚洗过又吹干的头发披散着，在床上鸭子坐。
“上床睡觉吧。”梦叶轻声说。
“……”
现在是星期一凌晨2点钟，兄妹俩想在附近找酒店睡觉，结果找来找去，感觉与其找一个一两万日元一晚的商务酒店，不如就在情侣酒店睡一晚，性价比还高一些。
新宿这一块别的不多，就情侣酒店是最多的。
然而由于兄妹俩都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思维的盲区导致他们都没有想到，所有的情侣酒店都只会有一张床。
但是时间已经花掉了，本来是步行来到这家酒店的，再去找另外一家，恐怕找到后也不用睡觉了，直接去学校就好了。
在无人柜台上选好房间时，千临涯就发现了只有一张床，兄妹俩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刚才盘好的逻辑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后，不约而同默默选择了付款确认，梦叶也没有什么反对意见。
上电梯的时候，千临涯心里就开始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好不容易安抚好自己没事，结果到了房间，打开灯光一看，好家伙，五光十色的，就这灯就够烧的了。
房间确实是好房间，光洗手间就非比寻常，自动感应的洗手间灯光，智能马桶（还有一键掩盖如厕响声功能），浴缸很大，透明的，底座还有彩色灯带，侧边还有电视机。
房间里各种道具一应俱全，电视里什么片都有，抽屉里还有话筒，可以在房间唱卡啦OK。
还有免费提供的瘦脸仪、保湿机等等，没有女生能拒绝这些东西的诱惑，连梦叶刚才都试了一遍，现在脸上的皮肤看着润润嫩嫩的，还带着魅惑性的光泽。
房间里提供的睡衣很不正经，好在梦叶带了睡衣，可是千临涯没带。他只带了最基本的换洗衣物，穿上酒店的睡衣，走路时胯下漏风。
各种品牌的安全设备更是一大堆，千临涯进来后，就一个个把那些东西正面朝下放在桌上，防止梦叶见到后害羞。
当然，这种情况，开两间房也是可以的，可是一是这家酒店只剩一间房，二是勤俭持家的梦叶坚决不同意他做那种奢侈行为。
他趁着梦叶重新洗澡的功夫（因为回房间找行李，身上沾满了灰尘，脚上还有泥），给包括伊势邦夫在内的许多关系比较铁的人打了电话，想问问有没有人家可以借宿一晚。
让梦叶一个人在这边睡，他自己去找个人借宿也不是不行。
结果没一个能帮上忙的。
所以，他就只好将就点，和梦叶一起睡了。
梦叶用手在柔软的床上拍了两下，发出“砰砰”的声音。
“哥，我不会介意的，上来睡吧。”
千临涯叹了一口气。
我介意啊。
但是，他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了一声：
“哦。”
关灯，摸索着爬上床。
梦叶也把枕头拍成舒服的形状，翻身躺在床上。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梦叶抹黑整理了一下被子，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咦，哥，你没盖被子？”
“不用。”千临涯背对着梦叶侧躺。
“那怎么行呢？”
“不冷。”千临涯闷声闷气地回答。
“夜里就冷了。”千临涯听到背后梦叶在对他认真地说，“来，快进来。”
他回过头，梦叶像住在蚌里的小美人鱼打开贝壳一样，朝他打开了被子。
“真不用！”千临涯感觉自己要不行了。
“等到着凉了，又害我照顾好几天吗？”梦叶听声音有点生气。
在这个家里，千临涯一向是说一不二，但如果梦叶生气，就另当别论了。
他乖乖把身体挪到了被窝里。
心脏“咚咚”的跳，血液被泵到全身，某个势力在一点一点抬头。
好热。被窝像热带雨林，热气弥漫。
他头一次发现，睡觉居然是一件如此痛苦的事情。
他脑袋乱糟糟的，心脏想跳出胸膛，左手想往梦叶的方向探，右手抓住了左手，身体每个部分都好像有自己的想法。
尤其是某个部分，还在用被子练举重。
浮躁的心情是会传染的，梦叶很快就察觉到了。
“哥，睡不着吗？”
“有点。”
酷热的热带雨林里，一只冰冰凉凉的小手伸了过来，握住了千临涯的左手。
“接下来就不许动了哦。”
黑暗中，感觉梦叶的声音有点颤抖。
轻轻握了握梦叶的手，算是对她作了回应。
身体里正在升腾起来的燥热，好像被驯服一般，缓慢降落。
黑暗是很好的伪装，足够掩饰两个人的脸红。
房间里漆黑一片，窗外，霓虹的东京透出光来，时不时把房间耀映出一抹色彩。
房间隔音效果不错，除了彼此的呼吸，听不到任何声音。
所以他更睡不着了。
“哥。”
梦叶在旁边小声呼唤着。声音很小，小到会让人以为是在说梦话。
“嗯？”
“睡不着。”
“我也是。”
“能摸摸我的头吗？”
作为哥哥，他怎么拒绝得了可爱妹妹的请求呢？
侧过身子，他用另一只手放在了梦叶的头发上。
梦叶身体也侧了过来，距离拉近不少，都快靠在他怀里了。
少女身上传来香气，说不出是什么的气味，但很好闻。
手掌在她的头发上抚动，丝绸一般柔顺的头发，触感很好。
“哥，辛苦了。”
怀里传来闷闷的声音，有那么一瞬间，千临涯觉得这个声线很陌生，不像是梦叶，像是别的什么可爱的女孩发出的。
“摸摸头而已，有什么辛苦的。”
“不是说这个。”
停顿了一会儿，梦叶才继续说：“感觉最近，哥哥一直很压抑，变得不像哥哥了。”
“是吗？”千临涯轻声回应。
“是琉璃子姐的原因吗？”
听到那个名字，他的手稍微停顿了一会儿，随后继续轻柔摩挲，但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哥，快些好起来吧。”梦叶把脸埋到了他胸膛上，“我会帮你的。”
“……差不多，已经好了。”
“但是，感觉哥哥的眼神，有时候还是会流露出寂寞的神色，梦叶看了，会觉得很心慌。”
千临涯陷入思索，随后意识到自己的手停下来一会儿了，继续摸着妹妹的头，说：
“没事了，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梦叶的手顺着他闲着的那条胳膊，一路往下，抓住了他的手。
手指很自然地找到了他的指缝。
可千临涯克制着自己，手指如同死了一般，怎么都不回应梦叶十指相扣的请求。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摸着梦叶头发的手掌重复运动了一段时间，困意泛了上来，意识逐渐模糊起来。
就好像信号不好的收音机，意识断断续续的，清醒的时候会意识到，自己的手还停留在梦叶的头上，会机械性地轻抚两下，随即又马上陷入睡眠，手安静地停留在那里。
不知过了多久，和梦叶握着的那只手上传来感觉。
他进入了半清醒半迷糊状态。
不要，梦叶不要松手。在迷迷糊糊之间，他想这么喊，但发不出声音。
嘴唇和肢体一样没有任何力气。
接着，他感觉梦叶的手像一只动物，摸索着往自己身体的方向前进，随后，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此时他在迷糊之间的意识已经有些清醒了，警惕着对方下一步会做什么。
梦叶的手好像在数他的腹肌。腹肌在放松状态下有点难分辨，所以她数了很多次。
两只手指在肚子上来回移动，搞得他身体发痒。
数完腹肌后，好像梦叶安心地探了一口气。
接着，被单里，梦叶的手没有离开，而是往上移动，轻轻搭在了他的腰上。
一只脚若无其事地移动过来，脚掌轻轻踩在他脚背上。
少女身上柔软的触感，如同海波一样阵阵传来。
怎么说，这个姿势对于兄妹来说也太大胆了。
可是，身体就好像一具疲惫的庞然大物，不管怎么拉、怎么拽，都无法行动起来。
他遭遇梦魇了。
感觉上时间过了很久，实际可能只过了几分钟，千临涯的意识拍拍打打，总算把躯体唤醒了，手指一动，他能活动了。
稍微低头，梦叶呼出均匀的气息，弥散在他脸上。
稍微动了一下胳膊，想努力从少女的怀里把身体抽出来，但少女的身体很沉重，胳膊也很沉重。
她已经完全睡着了，很难在不惊醒她的情况下，让自己全身而退。
而且他刚才动了一下，导致柔软的触感感受得更加明确了，偏偏少女还紧了紧手臂，把他抱得更紧了。
手臂在被子外带了太久，感觉有些僵硬了，他想把手臂放到被子里面来，往下移动，顺着梦叶的后背一路移动下来，少女背部的线条都感受得一清二楚。
最后，手臂停留在她的腰间。
再往下就要出线了。
身体和灵魂僵持了一会儿，他决定，温和地将手就放在那个腰部的曲线上。
很舒服。不管是不是妹妹。
梦叶睡得那么香，他不敢打扰。
反正也挣脱不了。千临涯放弃了。
就这么睡觉吧。
可是从迷糊状态清醒过来的他，意识反而更加清醒，更加难以入眠了。
……
清晨6点，千临涯顶着两个黑眼圈，和藤原总工在無待庵碰面了。
两个人一起到居室里走了一圈，出来后，干脆到庵也转了一圈。
出来后，藤原总工露出了收治了棘手病人的大夫的表情。
“要重修吗？”
“不修缮不行了呢。”
藤原征得千临涯同意后，点了一支烟，喷出一股烟后，抱着双臂说：“地基有点下沉，墙体也开裂了，木质结构的不用说，下部腐蚀得厉害，全得换。”
“说的是庵里，还是家里？”
“当然是庵里。住所都快塌了一半了，推倒重新做都不会亏太多。”
“这样……”千临涯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多少钱？”
“看用什么材料。”藤原掏出一个本子，刷刷在上面写起来，“住所还好说，按照原样弄的话，也就2000万出头。”
听到这个数字，千临涯稍微松了一口气，说：“要是规格再弄高点？”
“千老师你是重要客户，我就不故弄玄虚了，重建的话，给您重新设计规划，按照目前最好的规格做，工加料下来大概在7000万到8000万，如果低一个档次，4000万左右就能搞定。”
“加上无待庵呢，只按原样修补的话？”
“按原样修旧如旧，因为面积小，也花不了多少，1200万……您要做枯山水吗？”
千临涯想起系统仓库里还有一个送的枯山水没用，说：“枯山不用管。”
“那更便宜，全部弄下来只要800多万。”
千临涯想了想，一咬牙，房子总是自己住，無待庵总不能让给别人，干脆一口气做最好的。
现在的住所只有两室一厅，再加厨房厕所，等以后自己和梦叶成年了，肯定会有诸多不方便。
干脆推倒重建，做一个两层的一户建，房间做多点，面积也弄大一点。
于是，他按照最高规格和藤原总工对了一个方案，初步估计预算要8300万左右。
两人约好设计图出来后马上开工。藤原都没收他定金。
醍醐家那边要还7200万円，房子重建这边要准备8000万以上的资金，再加上税金和其他杂七杂八的开支，尽管他刚刚赚了1个亿，资金缺口还是很大。
“呼。”千临涯有点不甘心地掏出手机。
不是说不用系统就赚不到钱，大家看到了，一个亿我已经赚到了。没靠系统出一分力，完全是我自己的努力和智慧。
不过一亿以外还差的钱，不靠系统是不行的了。
……总之，谁说系统没用？系统永远是我大哥！
他打开“茶道App”，点击了开启匹配。
015.新系统2.0，未曾体验过的全新版本
【匹配成功！】
——对象编号：10011000
——魅力值：105
——特性：【双重人格】、【气质】、【不明】、【不明】
注：魅力值超过100，多重词条叠加，各项奖励翻倍，奖励数量上限提升50%。
看到刷了半天后，手机上弹出的这个页面，千临涯有点沉默。
“好像，又是个熟人啊……”
看着那高达105点的魅力值，以及那个【双重人格】的词条，他隐隐感觉，这个人，好像跟现实生活中的某个人对得上号。
手指在页面上无意识地戳戳点点。这次他什么都不在乎，只在乎打卡金，可系统没有标出来。
整整犹豫了5分钟，距离上课时间越来越近，他才终于下定决心，点击了确定。
手指刚按下去，页面就变了。
画面上弹出的照片，是一张熟悉的脸。
面无表情地穿梭在人潮中的少女，白色的长发披散，目光如水。
【清水刹那】
→清水刹那.jpg
年龄：17
魅力值：105
经验次数：0
经验人数：0
特性：双重人格、气质、不明、不明。
家庭住址：新宿三丁目神保XX号（租住）
身份：天城高中就读高二生。
提示：不同人格并不一定会按照单数日和双数日出现。
“哇，好麻烦……”他忍不住发出感叹。
双重人格这种听上去就很麻烦的属性，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身边？
话说回来，学校里的大家好像都知道，单数日和双数日的清水同学，性格不太一样。
连表白的都知道挑单数日，虽然成功率目前都是0，但双数日的清水刹那会羞辱人。
可就算这样，也没人想到清水刹那会是【双重人格】。
【双重人格】什么的，听起来简直像是漫画里出现的事，普通人怎么可能想得到嘛。
紧接着，手机屏幕上又弹出新的提示：
【三个槽位已填满，系统可升级！】
【系统升级中，请稍后……】
【升级完成！】
【欢迎使用“茶道大师系统2.0”！】
前面几行字还是从手机屏幕上弹出来的。
最后那个“欢迎使用”的提示，则是直接从眼前弹出一行淡蓝色的小字。
也就是说，自己的这个捞逼系统，历时接近小半年，终于完成了从手机为载体，到直接灵魂绑定的跨域式发展。
可喜可贺……
可是接着，系统的提示就让他有点难以接受。
【茶道大师系统2.0拥有全新的奖励模式！】
【打卡奖励金取消！】
【心碎补贴取消！】
【获胜奖励取消！】
【新增心动值奖励！】
【新增心酸值奖励！】
【新增日常、可选、挑战任务！】
【新增积分商城！】
……
千临涯顿时看得头晕目眩。
之前的系统模式全部都取消了是什么鬼！
心动值又是什么？心酸值又是什么？？积分又是什么鬼设定？？
这不是完全是别的系统了吗？！
在心中狠狠吐槽了一番，他感觉自己都有点脱力了。
全新的系统，就意味着全部需要重新学习。
他的目光依次看向这些陌生的概念，解释也自动出现在眼前。
【获胜奖励取消，新增心动值奖励。】
“心动，是一种正向的心灵缝隙。”
“通过夸奖、肢体接触、赠送礼物、暧昧等等手段，可以让对方产生心动（例如欢喜、悸动、满足等情绪），由此获得‘心动值’。”
“不断积累心动值，可以提升总体攻略度。”
“每次成功获得心动值，会根据获得的数量的多寡，获得对应的积分。”
“当心动值积累到一定程度，攻略度会达到上限，于是对手会全身心爱上你，那个时候，便无法再获得更多心动值了，敬请注意。”
【心酸值】
“心酸是一种负向的心灵缝隙。”
“通过各种手段，可让对手心酸（例如沮丧、厌弃、自卑、痛苦、愤怒等情绪），这个时候，便会获得心酸值。”
“比较好用的手段，包括：言语攻击、冷暴力、若即若离、当面和其他人暧昧等。”
“注意：心酸值的积累，会降低总体攻略度。如果无法消除心酸，还会提升‘柴刀值’。当‘柴刀值’达到一定程度，会造成严重后果，敬请注意。”
注意：【心动值】和【心酸值】不仅对于槽位上的匹配对象有效，对未匹配对象也生效。但未匹配对象的奖励积分较少。
看完千临涯突然觉得，也没那么不好。
之前的奖励系统，主要是由【获胜奖励】和【心碎补贴】构成的，每天3次完成上限。
而现在，【心动值奖励】和【心酸值奖励】，不仅没有领取上限，还不限制人数。
也就是说，从今往后，大家都是我的矿区了！
只要巧妙周旋在少女之间，收割她们的好感和心酸，就可以收获满满。
也就是说，这个系统的主旨，不是和其他的绿茶周旋，而是——我自己就是绿茶！
千临涯总算明白“茶道大师系统”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了。
时间紧迫，他又扫了一眼【积分商城】和【日常奖励】。
【积分商城】里，放在最上面的商品就是日元，每1点积分，可兑换100日元。
当前的兑换上限是2亿。同时每2个月，系统商城会刷新一次。
也就是说，自己每两个月，就有赚2亿的空间。
另外，打卡奖励取消后，还新增了【日常任务】。
【日常任务】一般是常驻的，每天都可以完成，只要完成，就可以获得现金奖励。
这个是对应之前的【打卡金】奖励。
当前的日常任务是——
【日常任务：打招呼。】
“获得良好的人缘，是好感的开始。”
“任务目标：在早晨5：00到10：00之间，向见到的异性打招呼。”
“注：必须叫出对方的名字，一个人在一天只能获得一次完成任务的奖励。奖励金额取决于打招呼的对象攻略难易度。”
基本吸收了系统2.0版本的全部精髓内容后，时间已经来到了上午8点整。
冲到路边的便利店，买了几片面包，把面包叼在嘴里，千临涯朝学校跑去。
……
“早安。”
“早。”
“哈——”
千临涯坐在座位上，很响亮地打了个呵欠。
高桥雄二中气十足地道：“怎么了？千君？昨晚没睡好吗？”
千临涯微微捂住耳朵：“小点声，头疼。”
不是没睡好。
是根本就没睡。
昨夜就不用说了。他一直保持清醒，努力和自己的兽性做对抗，好不容易才坚持到了天亮。
刚刚天亮，他又约藤原总工看了现场，谈好了重修房屋的事。
接着，他又琢磨了半天系统2.0版本。
现在他头疼的厉害，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快点到中午补觉。
偏偏这个时候高桥十分有元气，拉着他说三道四起来：
“这怎么行，千君，你的状态不对啊，今天可是有体育测验的。”
体育测验。听到这几个词，千临涯感觉更头疼了。
白天他和藤原工建的打了电话，约了那边帮忙修缮房子，没时间补觉，本来打算到学校偷偷困一觉，结果又碰到体育测验这事。
“高桥，别吵我，让我趁着这点时间睡一会儿。”
千临涯闷闷地低下头，却没有等来高桥的回应，抬头后，发现了高桥呆然的理由——清水刹那走进教室了。
双重人格的清水同学。
千临涯趴了回去，头埋在胳膊里。
同桌坐着一个双重人格的家伙，这样真的算是“普通高中生活”吗？
耳边传来拖动椅子的声音，看来是清水刹那落座了。
高桥感慨似的在他耳边耳边耳语道：“清水同学今天穿着短袜呢。”
脑海中马上浮现出清水刹那两条白生生的腿的图景，刚刚凝聚起来的睡意，马上就无影无踪了，这感觉比打呵欠打了一半还难受。
千临涯嘴角一跳，充满杀意地抬起头，死死盯着罪魁祸首高桥雄二。高桥见势头不妙，赶紧转过身去了。
被他这么一搅，完全睡不着了。他忍不住转头，看向一旁安静看书的清水刹那。
今天她穿的明明是白色的水晶袜。
今天……是单数日。
双数日的清水锋芒毕露，单数日的清水温和可亲。这是同学们总结出来的规律。
但千临涯目前为止发现的规律，则是：双数日的清水喜欢穿黑色的中长筒，单数日的清水喜欢穿短袜，露出整条腿。
他看了清水刹那的侧脸足足二十秒，清水都丝毫没有发现他的视线。
酝酿完后，他终于伸出手说：
“清水同学。”
“嗯？”清水刹那微微侧头，看向了千临涯。
清冷的脸庞没有表情，但透明水晶般的眼睛里，露出微微一丝疑惑。
“早上好。”
“……”
清水刹那的头微微歪了歪，眼睛慢慢眯起来。
然后，她甚至都没有回应一个招呼，就转过了头去，只露给千临涯一个圆圆的侧脸。
这家伙怎么回事？
千临涯感觉暗暗不爽。
明明之前感觉能说上两句了，现在这家伙居然理都不理人，这是为什么？
如果放在系统1.0版本，他现在绝对能拿到心碎补贴了。
可是耳边只传来提示音：
【叮！日常任务完成！】
【获得奖励：50万円！】
“注意一下！马上去楼下大厅集合！”
大嗓门在教室门口响起，生活指导老师和体育老师都站在门口，五大三粗的体育老师指挥着学生出门。
“今天要开始体育测试了哦！”
千临涯也带着浑身疲惫站起身，满心抱怨地跟随者人流，一起走向一楼。
日本高中的体育测试项目也差不多，包括1500米跑，100米跑，体前屈之类，项目很多，会持续一整个上午，身体的爆发力、耐力、柔韧性都会测试到。
也就是说，整整一上午，千临涯都要应付这些重体力运动。
上课好歹还能偷偷摸摸睡一会儿，体育测试连偷懒的机会都没有，简直麻烦死了！
其他学生倒是非常兴奋。等开始换衣服时，千临涯才知道男生们为什么兴奋——女生们都穿上体操服了。
白色的上衣，蓝色的短裤。一条条粗的、细的、黑的、白的腿们从眼前经过，相互重叠……这样的场面，前几天游泳课已经看腻了，而且男女生还是分开测试的，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好兴奋的。
排着队朝体育馆进发，千临涯往女生那边的队伍侧目。
菊池麻理跟在队伍里，表情怯生生的，似乎想和千临涯打招呼，似乎又不敢。
今天他顶着黑眼圈，表情怎么看都有点凶。
“菊池同学。”
“诶？”
“早上好。”
“千、千君也是，早上好！”
菊池麻理两根手指交缠在一起，好像被千临涯突如其来的打招呼吓到了，脸顿时变得红彤彤的。
千临涯顿时就舒服了。
对嘛，这才是正常女生应该有的状态。
【叮！日常任务完成！】
【获得奖励：1000円！】
……就是奖励缩水太多了。
“萩原同学。”千临涯又把主意打到了另外一个认识的妹子身上。
“嗯？早上好千君！”可能是发现了千临涯刚才的举动，料到了他会做什么，萩原提前打了招呼。
“嗯，早上好。”
萩原在学校里梳着两个羊角辫，脸上还戴着规规矩矩的眼镜，一点都看不出是个原宿风格的潮流妹。
“千君怎么了，突然就跟我打招呼了。”萩原脸上带着笑容，歪头问千临涯。
“我决定从今天开始，改善自己在班级同学心目中的形象，首先变得和善起来。”千临涯说。
“诶~千君！你今天也没有跟我打招呼！”听到他的话，中岛马上转过头说。
“哦，早。”千临涯面无表情。
“为什么对我就这么敷衍？！”
其他男生也凑热闹似的围上来，期待千临涯一一和他们打招呼，于是，千临涯说了十几遍无意义的“早上好”。
女生队伍那边，萩原和另外几个女生一直在推搡着某个看上去有点眼熟的妹子，好像是希望她来和千临涯打招呼，可是那个妹子满脸通红，一直摇着头。
千临涯注视了一会儿，很快，对方也发现了千临涯的视线。
因为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千临涯抬起手挥了挥。
那个女生也伸出手小小地挥了挥，脸变得更红了。
千临涯不在意地收回视线，扫过女生队伍时，突然看到，清水刹那在注视着自己。
他也回以眼神，但她马上收回了目光。
016.无人起身处，一位茶人站了起来
1500米跑到最后一圈，千临涯感觉脑花快被摇匀了。
额头中间跟太阳穴平齐的部分，跟被念了紧箍咒似的疼。
头疼牵拉得脸部肌肉也疼起来，脚步略略放慢，可他还是保持着第一名，第二名还被甩挺远。
刚才已经跑过100米，1500米便是更加痛苦的项目，刚才百米跑时，千临涯没有用全力，只混了个及格分。
本来1500米也想用同样的方式混混，但到了长跑项目上，他体能上的优势就发挥出来了，就这么正常跑，跑着跑着就变成了第一名。
女生们从体育馆里出来，在操场旁做起了热身运动，千临涯从那边经过，一个女生手掌放在嘴边，冲他喊了起来：
“千君，加油啊！”
背后传来一阵嬉笑，接着，陆续又有女生开始叫着同样的话。
他脸上疲惫胜过振奋，仍然保持原来节奏，从她们面前经过去了。
“千、千君，加油！”菊池麻理在赛道边小声助威。
正在此时，身后一个白色的身影，忽然加速度超越，跑到前面去了。
那个男生穿着不同于其他学生的专业运动服，头上还绑着条白色带子，千临涯没看清长相，只看到他脚上的鞋子好像是某品牌限量款，外观上就能看出价值不菲。
“三井君！加油！三井君！加油！”
不远处三两女生啦啦队似的跳了起来，边跳边叫。
那个男生跑到前面后，可能是冲刺过头乏力了，脚步缓慢下来，又和千临涯拉近了距离。
本想继续按照自己的节奏跑，没想到接近那个男生后，他回头看了自己一眼，嘴边挂上一个微笑，随后，脚下加力，“嗖”地甩开千临涯一截。
场边的那三两个叫着“加油”的女生，顿时发出一阵尖叫，似乎支持的选手夺冠了。
那位被叫着“三井”的男生，回过侧脸，展现全部白生生的牙齿，做出一个“迷人”的微笑，夸张地抬高腿部，用耀武扬威的跑法经过了那些女生。
“……”
很显然，他刚才放慢步伐，是在挑衅千临涯。
话说回来，这家伙占用体育测试的跑道，没有人管一管吗？
体育馆里，一个修长的身影突然出现，白色的长发高高挽起一个发髻，齐腿根的体操裤紧绷绷的。
头疼得厉害，但是千临涯还是调整呼吸频率，脚下加快步伐。
“嘶——呼，嘶——呼……”
清凉的气体从鼻子涌入，随后从唇齿之间倾泻出来，双腿交错的频率明显提升，草坪上排水沟孔隙掠过的速度变快，跑道的距离在变短。
“嘶——呼，嘶——呼——”
气息平稳毫无变化，他越过了前面那名男生的背影，跑到了和他并排的位置。
那个被呼唤着“三井”名字的男生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手臂加快摆动，想要重新超过千临涯，但他的不当变速反而浪费了更多体力。
他们之间平行的身位只僵持不下了几秒，接着，三井就被迅速超过，只能看千临涯的后背了。
而千临涯跑在前面，甩开三井越来越多，依然游刃有余。
“滴——”体育老师短促地吹响哨子，在千临涯经过后，对着记录本写了两笔，嘴里嘟囔道，“成绩很好，成绩很好啊！”
稍后跑过终点线的三井活动着胳膊，狠狠瞪了他一眼，随后到草坪上做拉伸去了。
“那人谁啊？”千临涯走到跑道旁边的阴凉处坐下，冲旁边的高桥和中岛问道。
“3班的三井拓也啊。”高桥带着一脸微妙的神情说，“切，神气什么，千君都跑到最后一圈了，他跑第一圈都没超过千君，看上去还那么拽。”
“很有来头吗，这个人？”千临涯不在意地问。
旁边的中岛浩凑过来，一脸正经地说：“提起三井这个姓氏，你想到了什么？”
千临涯补充水分，看到中岛的表情一愣。
“三井集团？不是吧？”
“就是的。”中岛浩点头，“听说他爸爸是银行家。”
“三井住友银行？”
“谁知道？”
说起三井集团，可是曾经的日本四大财团之一。
三井、三菱、住友、安田，这四个财团，在战败前掌握着日本的方方面面。那个花十亿元买下稻叶曜变天目茶碗的，就是掌控着三菱的岩崎家。
日本战败后，四大财团逐渐变成了六大垄断财团，三井集团仍在其中。
现如今的六大财团，掌控着大量公司，是坐在日本经济命脉上的垄断财阀。
“不会是三井家的嫡系吧？”千临涯感觉有点难以接受。
也不是所有姓三井的都是三井家的，《灌篮高手》里面还有个只想打篮球的三井寿呢。
“千君，你得小心点，那家伙脾气很怪，说不定现在已经记恨上你了。”中岛浩说。
千临涯知道，这是来自同学的善意提醒，把手放在中岛的肩膀上拍了拍：“谢谢。”
说话时，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跑了过来，嗓门很粗地问：“是千同学吗？我是田径社的部长，你要不要加入田径社？”
“不要，我已经有社团了。”千临涯速答。
“真的不要吗？你的身体素质，足够冲击国奖名次的！”
“我对田径没有兴趣。”
那个田径社部长摇着头，看上去相当遗憾地走了。
“滴——”
教练的哨声响起，接着，千临涯就看到一个胸口疯狂弹跳的女生身影跑过去了。
高桥雄二激动地站了起来，手臂挥舞了一下，举起拳头：“清……加、加油！”
因为害羞，没能把清水刹那的名字叫出来，高桥一脸沮丧地坐了回去。
不过，千临涯明显看到，刚才那个失落的田径社部长，眼前绽放出更大的光亮，跑到终点线附近去蹲清水刹那去了。
看着清水刹那已经拉下第二名小半圈的身影，忍不住问道：“这家伙就没有弱点吗？”
“什么？”
“我说，清水同学，她就没有哪方面不擅长的吗？”
另一个姓石川的男生凑过来，加入了对话：“成绩优秀，运动万能，长相更不必说，清水刹那同学是全方位无死角的美少女。”
“体能、智力、魅力……这样各方面都完美的人，不是只有动漫里才有的吗？实际上她是被制造出来的人造人吧？”千临涯深感犯规。
旁边中岛浩一脸关切地看着他：“千同学，你是在说你自己吧？”
“嗯？”千临涯稍微思索了一下，长相帅气，头脑聪明，体能非凡，自己也是开挂的来着。
“好像是的哦。那没事了。”
“千君也差不多，不过成绩比不上清水同学呢。”
“她成绩怎样？”千临涯转头问。
“上次，她可是考了全校第二呢。对了，那次千君没参加考试，是全校最后一名。”
千临涯嘴角扯动。
一边负担家庭全部花销，一边养活妹妹，一边学习，他还真没有信心在下一次考试中，胜过上一次考试的全校第二。
他此时不禁深深的怀疑，难不成这位清水刹那小姐，也拥有一个茶道大师系统？
“快看！”
一个男生叫了一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男生们抬头往跑道那边看去，只见绑着白色头带的三井拓也，又跑上了跑道，追上了正在跑1000米的清水刹那。
他刻意让跑速跟清水刹那平齐，似乎还在一边对她说着什么，但清水面无表情，没有同他讲话。
“那个家伙在干什么啊！”
高桥雄二真的愤怒了，3班的人跑来骚扰1班的女神，还是在跑道上，这个举动在1班男生的眼里，无异于向班上所有男生公开挑衅。
其他同学也很愤怒，看到三井拓也一脸灿烂笑容，自来熟地同清水搭话的模样，尤其让他们感到心酸。
千临涯站起身，往体育老师那边望了望，发现老师们无动于衷。
“这家伙这么占用跑道都没人说，学校也堕落了啊。”千临涯小声说。
不过也不能全怪他们，毕竟这涉及怪物一样的三井家，别说是老师，就是校长也得罪不起。
清水刹那已经又跑了一圈，从操场那头跑到了这头，三井也跟到了这边，他还在双手并用地向清水比划着，断断续续的声音传到这边来：
“三千万円……只需要一点时间……何况……不是吗？”
不得不说三井拓也的体力不错，一边讲话，还能保持这种速度，跟上跑速不慢的清水整整一圈。
千临涯眯着眼，看着堪称欧派星人的清水，主要是那东西太碍事了，不然他相信，以她的跑法，能干掉蹩脚的三井整整一圈。
不过，运气好也罢，体能好也罢，就到此为止了。三井可能是讲话的过程中太过于激动，身子一歪，手挥舞着朝清水身上抓去。
而清水刹那为了躲开他，后退了两步，脚刚好踩在排水渠的孔隙位置，身体顿时失去了平衡。
“嘭！”
清水刹那倒在地上，翻滚两圈，停下来后，明显看到她的膝盖流血了。
同班的同学马上都跑了过去，尤其是男生们，都跑得飞快，千临涯站起身，跟在他们身后，也走了过去。
因为隔得近，很快就到了现场，男生们围成了一圈。
到现场时，三井的手还撑在膝盖上，大口喘着气，清水则坐在地上，膝盖上红了一大块，明显站不起来了。
就算是这种情况，她也只是微微蹙眉，没有露出更多表情。
“抱歉，刹那，不小心撞到你了，还能站起来吗？”三井弯着腰，脸上却看不出多少歉意。
“我看你这家伙根本就是故意的吧！”有人不满地嚷嚷起来，随即引起了连声附和。
“就是就是！”
三井对周围的人们眯眼说：“我说了我不是故意的了。”
“你刚才平地怎么会失去平衡？是想咸猪手吧？大家都看到了！”1班一个男生情绪非常激动，想伸手去推他，好在被身后理智的同学抱住了。
三井抬起头，嘴唇刻薄地抿成一条缝，对刚才那个同学：“啊，是吗，你是这样认为的吗？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1班男生的脸黑了下来，但嘴巴嗫嚅，明显没有说出自己名字的勇气。
“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另一个男生站出来，把刚才那家伙挡在后面，说道：“这和他是谁没有关系。”
“那和什么有关系？我只是在问他的名字而已。”三井眯起眼的样子看上去有些凶戾，“连名字都不敢说是吗？有其他敢自报名字的人指控我吗？”
“我是安田，”一个个子不高的男生站了出来，“我认为你要向清水同学道歉！”
因为有人先站出来了，男生们的愤怒气氛又被勾了起来，纷纷道：“对！道歉！”
三井却没有理他们，只对着那个站出来的男生说：“你叫安田是吧？叫什么？”
“安田公一。”他报出自己名字的时候，底气已经没有刚才那么足了。
“你父亲叫什么？母亲叫什么？”三井继续刨根问底。
“这个跟这件事没关系吧！”安田公一忍不住嚷嚷起来。
“没关系，我会知道他们的名字的，”三井拍了拍他的肩膀，“很容易查的，很快就能查到，你父亲的名字，你母亲的名字，你的妹妹或者姐姐，嗯，如果有的话。当然，我并不是在威胁你，你可别误会，我就是对你的家人很好奇。”
安田公一的嘴唇有些发白，他似乎现在才想到了可能发生的可怕后果，双腿有些发软。
三井又对着人群里面说：“他不是刚才第一个说话的那个男生，那个男生呢？你的名字呢？你不报吗？”
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我……唔。”
人群后面，刚才那个说话的黑黑的男生，支吾了两声，最后又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哼，胆小鬼。不过我也没时间跟你们纠缠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送刹那同学去医务室。刹那酱，能站起来吗？”
三井整理了一下衣领，语气一下子温柔下来，对坐在地上清水刹那伸出了手：“我送你去吧，就当是补偿了。”
“你！”
周围的人对这种无耻的行为更加愤怒了。
“怎么？你们这帮胆小鬼，我导致她摔伤了，我送她去医务室，有什么问题吗？”三井抬起身子说。
身形瘦削的安田公一此时目光看着斜下方，表情如同虚脱一般，仔细看的话，膝盖还在微微颤抖。
似乎刚才的挺身而出，已经花光他所有力气了。
这回没有人带头了。周围的男生们一口气憋在胸口，有些人眼中甚至隐隐泛出泪光。
三井平时在学校的行事就很高调，关于他的家世如何显赫的传言，早已流传开来，看来班上的同学们都清楚这一点。
“我送你去。”
摆平所有人后，三井拓也主动伸手去拉坐在地上的清水的胳膊，想把她架到自己的肩膀上。
他脸上，逐渐露出心满意足的神色，最后，这表情终于露出了一丝破绽，眼神中闪烁着色眯眯的光芒，紧盯着清水刹那的胸口。
“啪。”
三井的手伸出一半，就被另一只手牢牢抓住了。
他怒而回头，正好看到千临涯直勾勾盯着自己的视线。
016.数十人的轰然心动
“喂，你干什么？！”
三井拓也眼睛斜过去，露出路边野狗的凶狠目光。千临涯抓住他的手腕，钢筋般焊死，不算粗的手腕刚好手掌一握，无论如何挣脱不开。
“现场有这么多女生，可以不用你送的吧？”千临涯下巴朝旁边一点，此时菊池麻理刚好和一些女生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心动值+1，获得奖励：2000积分。】
视线边缘弹出了系统的提示。
“我说了是我的错，所以我要负起责任送清水同学去医务室，难道你听不懂吗？”三井拓也生硬地说。
“这个要问清水自己的意见，”千临涯冲清水刹那道，“你想谁送你过去？”
清水刹那看着他的眼睛，瞳孔中光线闪动，说：“麻烦女生帮忙一下。”
千临涯抬头对菊池麻理道：“班长，那么就交给你了。”
菊池麻理没料到会被千临涯叫到，有些慌乱地连忙点着头，说不出话来。
视线扫过眼睛低垂的女生们，视线里接连弹出了许多心动值提升的提醒，非常影响视野，千临涯干脆把这个提示给隐藏了。
“喂，你在自说自话安排些什么！我和刹那有要事要商量！”三井总算挣脱了千临涯的手，另一只手抚摸着手腕，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千临涯用一直手臂挡着他，在人群中开出一条路，表情平静地说：“都让一让，让女生们过去，清水现在需要尽快处理伤口。”
“你这家伙！没听到我说的话吗？！”三井嘴里骂骂咧咧的，但感觉推在胸口的手臂仿佛有千斤重，根本无法抵抗。
“不管你有什么事，不要耽误别人送医。这是礼貌，你爸妈没有教过你吗？”
他猛地推开千临涯的手臂，后退两步，气急败坏叫着：“你叫什么名字？报上来！”
听到这句话，千临涯略显诧异地回过头：“你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我为什么要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
所以，这家伙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就跑到自己面前耀武扬威吗？
“他叫千临涯。”
被女生们架起来，曲着膝盖前行的清水刹那，忽然回过头说。
“千临涯？”三井拓也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千临涯看着清水刹那，发现她的眼眸依然平静，却和之前深沉澎湃如湛蓝海洋不同，现在她眼睛里绽放的，更多是像带刺蔷薇般的鲜红色彩。
“家名宗千家，本名临涯，道号照幽斋，今后的法名将是宗拙，就是此人了。”清水刹那说话时声音清脆，一点都不像是刚刚受伤的人，“好好记住他的名字吧。”
伸出手，撩动了垂落到鬓角的头发，千临涯敏锐地察觉到，现在的清水刹那，应该不是单数日的清水刹那。
她接着说：“而且，你拜托我的事，我必须拒绝。”
“三千万也不行吗？”三井的表情显得有些狰狞。
“清水家从来不做别家的茶头，而且，我也对做你家茶头没兴趣，如果三井家一定想找一位茶头，那么我推荐旁边的这位照幽斋居士，在做茶头的经验上，他比我更强。”
千临涯在旁边听得有点皱眉。明明是夸人的话，怎么感觉听在耳朵里有点讽刺意味？
而且，通过刚才的对话来看，三井是想用三千万円，来聘请清水刹那成为自家茶头？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暗中撇了撇嘴。
出手也太小气了一点。
三井显然并不是单纯为了找一个茶头而花3000万，他对于清水的提议毫无意向，自动忽略了，倒是对千临涯这个人有点兴趣。
他眉心紧锁，上下打量千临涯一番，说：“千临涯？你是千临涯？那个疯子？”
“疯子？你在说谁？”
其他班级参与体育测试的学生中，有许多做完测试的学生们也停下了，纷纷朝这边探头探脑，但碍于巡视的体育老师，都不敢到这边来。
倒是指导千临涯他们班级的老师，此时却像是失踪了似的。
明明现在还是艳阳高照的天气，听到千临涯说出“疯子”这个词后，在场的所有人没来由感到一股寒意。
根据周围人的评价，千临涯温文尔雅，知书达理，温柔体贴，此外，头脑聪明，体能强悍，是完美的普通高中生，也是优秀的茶人。没理由被说成“疯子”。
当然，如果把请内阁成员们喝核废水，并坦然接受他们土下座的人定义成“疯子”的行为，那只能说是升斗市民们眼界太窄。
无论如何，用“疯子”这个词用来形容千临涯，只能是一种侮辱。
所以，千临涯“咔咔”捏响了拳头。
“咳咳，慢来……”三井又涨红着脸后退两步，躲到千临涯的攻击范围之外。刚才他已经领教过这人的力量了，要是打起来，自己当场要吃不小的亏。
千临涯这个名字，他是听过的，关于那些传言，他也有所耳闻，但是……
打量着眼前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年龄的高中生，三井有些难以把传闻中“那个疯子”和眼前的人对应起来。
学校发的体操服，价值不超过1万円的跑鞋，怎么看，这家伙都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吧？还是没钱的那种！
判断出眼前人的基本财富区间后，三井的腰杆微微挺直了起来。
“千临涯是吧？宗千家那个？很好，我记住你了……”
清水刹那非常没有品德的在旁边继续拱火：“恕我直言，记恨这位照幽斋的人里面，你是最排不上号的一批。”
“你说什么？”三井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够了清水。你们，赶紧送她去医务室。”千临涯没好气地冲菊池麻理摆手。
本来需要两个女生才能架起来的清水刹那，被菊池麻理一用力，半边身体都离地了，另一个女生费了老劲才能勉强跟上她的节奏，不像是帮忙架着清水，倒像是在拖后腿。
清水刹那一只腿跳着往前走着，回过脸，冲千临涯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三井看了看清水的背影，又有些跃跃欲试，似乎想跟上去，但马上就被1班的学生们围了起来。
千临涯表情凌然地看着三井，茶人威严气质在无声中泄漏。
“这是1班的体育测试时间，闲人不要打扰，立即退散！”
三井拓也感觉像后颈被提起来的兔子一样，脖子一缩，下意识就欠了欠身。
等到回过神来时，他才羞愤地想到：该死，为什么突然要屈服于这个家伙嘛！
可是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屈服于千临涯，气势已经没有了，再加上内心深处的卑劣感泛上来，三井涨红着脸，心中已经有了退意。
“你给我好好记着！”他朝千临涯挥舞了两下手臂。
“还不走？需要我帮忙吗？”
三井拓也脚步加快，跑步离开了。
茶人气质当中的威严气质，没想到对于魅力值比他低的人这么好用。
茶人虽然给人的印象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但有些茶道高深的人，会莫名让人畏惧。
传闻战国时期，贱岳七本枪之一的福岛正则就曾说过：“我对任何强敌都没有胆怯过，但面对千利休时却总觉得有些胆怯。”
可能这也是茶道的神奇之处吧。
千临涯目送清水刹那一瘸一拐地离开操场，再回过头时他才看到，班级里剩下的同学们，都目光闪闪的看着他，那热烈的视线，甚至让他有点儿不适应。
“干、干什么？”他忍不住抓了抓刘海的头发，似乎想用来挡住脸。
“千君，赛高！”
激动的高桥先起了个头，剩下的学生们跟着一起兴奋地呐喊了起来。
“太帅了！刚才说真的不是太帅了吗？帅啊！”
“那个三井，就这么三言两语就被吓走了！”
“千君好棒！”
这些人一个个的攥着拳头，有些人已经进入“因为太帅所以只要重复着帅就好了”的状态了。
千临涯面容扭曲起来：“能别这样大呼小叫地吗？很难为情啊。”
不知道是谁起了个头，在那里“诶诶哦！”“诶诶哦！”足轻一样喊起了哄声，好像千临涯讨取了敌方的大将。
“够了够了，别，别！”
人群中，体型瘦小的安田公一站了出来，好像有话要说，周围的人也知趣地逐渐安静下来。
安田嘴唇抿地紧紧的，眼睛里波光闪动，随后，用能撞碎玻璃的力度，往下鞠了个90度以上的躬。
“千君，对不起！”
再抬起头时，安田公一已经哭出来了：“我知道，你是为了帮我分散三井同学的注意力，才故意那么嚣张地站出来的。”
千临涯脸部肌肉动了动，小声道：“不，我倒没考虑到那一层……而且说实话，我一直都挺嚣张，不是故意的……”
然而安田完全没有把他的话听到耳朵里。
“谢谢！”
又是一个鞠躬，却鞠出了土下座的气势。
体育老师终于意识到该过来维持纪律，这场小小的庆功会才告一段落，众人四散分开，剩下的人继续进行测试。
蹲在阴凉处，千临涯觉得以他观察到的三井的性格，感觉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作罢。
于是，他悄悄掏出手机，点开跟田鼠太郎的聊天页面。
……
上午之后的课程，清水刹那都没有来参加。
千临涯看着邻座的空位，无聊地把笔放在耳朵上，盘算着上午赚了多少钱。
系统的未读提示已经堆积起来了，一眼看过去，全是“心动值+1”的提示。
这些心动值都有数值不等的积分奖励，累计起来，居然有4000多点。
每点积分可以兑换100円，这些积分如果兑换出来，就有40万円入账。
再加上今天早上完成了几个打招呼的日常任务，给他带来了50多万的收入，今天上午的收入就有接近100万円。
梦叶啊，咱家又有钱啦！
然而这钱和之前卖茶具的那笔钱一样，在手里捂不了多久，就得交出去了。
他刚才用手机给田鼠太郎发了消息，让他找两个道上的朋友，趁三井拓也一个人的时候，从背后给他套上麻袋，闷头揍他一顿。
这项业务被田鼠太郎很欣然地接受了，他回复速度之快，不得不让人怀疑他以前的极道经历多么丰富。
当然，这项业务花费也不菲，毕竟三井不是什么小人物。
还需要钱，还需要更多的钱！
千临涯现在对于金钱的渴望，已经超过了一切。
需要钱，就需要让清水心动。
虽然这样很对不起这位少女茶人，可他也没有办法了。毕竟他算是帮她挡了一灾。
期盼着、期盼着，临近中午，清水刹那的腿上缠着绷带，总算是回教室了。
直到她拖开座位上的椅子，而后一屁股坐下去，这个女人都很没有良心地没有看千临涯一眼。
倒是有不少女生很关心地聚在了清水身边，关心她的伤势怎么样了。
今天虽然是单数日，可今天的清水有悖常理地释放出一股生人勿进的气息。
这股气息就如同玄妙的茶人气质一般，并不直接表示自己不想继续话题，却又能不失礼数地让人自行退下。
很快，清水旁边的人群散得一干二净，千临涯盯着她的视线，就显得格外亮眼。
“怎么了，照幽斋？”清水刹那抱着双臂，两腿并拢坐着。
她的语气有是熟悉的感觉，就跟千临涯来学校的第一天一样。
嗯，是那个嫌弃人的清水人格。
“今天你可是毫不犹豫地就出卖我的身份了，道闲斋。”
“不，那不是出卖，只是让你能者多劳、适才适用而已。”清水的表情毫无愧疚感，好像自己做的是一件善事一般，“说实话，我不太擅长应付强硬的男生，你来对付三井最好，如果你是传言中的那个照幽斋的话。”
“传言中的照幽斋是哪个照幽斋？”千临涯忍不住问。
清水刹那把手指放在唇边：“据说是个不畏利刃的家伙。”
千临涯眨了眨眼睛。这句话自己好像确实说过，是在哪个场合说的来着？
“那我既然能者多劳、适才适用了，你总得表示一下吧？”
“哦？还要报酬的吗？”
“我不是那种被美少女夸一两句就满足了的人。”
清水刹那歪头，脸上并没有露出不愉的神情：“那么，照幽斋，要怎样才能满足你呢？”
“我也不知道。道闲斋，你觉得呢？”
清水刹那转过身，横在椅子上坐着，把只穿着短袜、整条裸露在外的腿放在千临涯面前，脚尖朝前，直伸到他的两脚之间。
一条腿上还包扎着纱布。
视线划过她的整条长腿，千临涯的目光最终落在她的眼睛上。
“啊？”
“你看。”清水刹那目光盯着自己的双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