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我可以为她去死
江湖和朝廷,薄茶与浊酒。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江湖大了,就是朝廷。
但千百年来的规矩,江湖中人不会插手朝中之事,更不会去动朝廷里的人。
萧羽倾是白府未来的主君,哪个不开眼的敢轻易动他呢?
除了买凶杀人,再也没有别的理由了。
可面前这个女人瞧着并不像是个缺钱的,又怎会为了几张银票如此犯险呢?
香窃玉撕开油纸包的手忽然一顿,一直挂着的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吃吧!”
一直鸡腿递到了萧羽倾面前,萧羽倾倔强地别过脸去,紧紧抿着唇。
“不吃饱待会儿哪有力气啊?”
香窃玉这话说得暧昧,萧羽倾又恼又羞,真是恨不得立时撕了她的嘴才是。
“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公子,面皮儿这么薄……”
香窃玉轻笑一声,然后便自顾吃了起来。
“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干嘛要这般害我?你若需要银钱,我……我可以叫白染姐姐给你的,你放我回家好不好?”
萧羽倾委屈巴巴地看向香窃玉,因为他发现与这人来硬的似乎没什么用,只能用好话哄着些。
香窃玉依旧慢悠悠地咬着手里的鸡腿,头也不抬,只是嘴角勾起的笑里带着几分嘲讽。
这孩子也未免太过单纯了些,以为这样说几句好话,她就能放他回去了吗?
“我不缺钱。”
香窃玉微微摇了摇头,她随手撒出去一把香都要千金,哪儿还会在乎别人给的那点儿子银钱?
“那……那你自是也不缺男人的,找一个与你两情相悦的不好吗?我已经定下了人家,除了她,谁都不能碰我。”
想到白染,一直克制着没有流泪的萧羽倾忽然红了眸子。
也不知白染姐姐知道他丢了会有多担心,万一面前这个禽兽真的要对他做些什么,那他也只能以死保全清白了。
只是好可惜,他还未来得及嫁给白染姐姐,还没有陪她到老,也不知来生还会不会遇见那么好的白染姐姐了。
“这么喜欢她吗?”
萧羽倾没有回答香窃玉的话,但眼中的坚定却是告诉了香窃玉答案。
“为了她可以连命都不要?”
“与她相比,这条命又算得了什么?”
这种问题萧羽倾连想都不要想,在他心里,世间万物加起来也不及一个白染。
“那在她心里,你也是一样重要吗?”
香窃玉自认多年流连花丛,大多也都是那些个男子怕死才委身于她,而她自是有许多手段不毁他们的清白还能得到快乐。
可像面前这位一脸的视死如归的男子她还真是第一次见,莫非这世家里出来的公子与江湖中的真的不一样?
“我……”
萧羽倾其实很想说是,但想到白染的身份,他也不敢再点头。
白染与他不同,她身负保家卫国的重担,便是再喜欢她,萧羽倾也不希望白染将自己放在国家和百姓前面。
“她都不喜欢你,你又何必为她死守着清白呢?这样漂亮的人儿,若是死了,那该有多可惜啊!”
香窃玉笑着摇了摇头,觉得这孩子怕也就是一厢情愿。
“她是喜欢我的,但是她不能为我而死。”
萧羽倾坚定地说道,若是白染如此待他他还感受不到她的喜欢,那他萧羽倾就是个木头了。
“为何?你都肯为了她死,她为何不能为你而死?”
世间男子还有这么傻的吗?
谁不是自己给别人多少爱,就希望别人也同等的回报呢?
“她……她不能死。”
“为何?”
萧羽倾被问得有些恼了,这个采花贼就那么喜欢探听别人的家事儿吗?
“她还有比喜欢我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东国可以没有我,却不能没有她。”
天下苍生和黎明百姓,都比他萧羽倾要重要。
对于这个小男儿的这番言论,香窃玉倒是觉得十分意外。
男子大都只喜欢守着后院里的那一亩三分地,整日里斗得你死我活,可能说出这番言论的,怕是少有吧!
想到那人的托付,香窃玉忽然犹豫起来。
她虽欠了那人一个承诺,却也不想伤害面前这个无辜的孩子。
她本也没打算动他的,只要他们二人在外过了夜,她便能给那人一个交代了。
江湖中人最是讲道义,这事儿本就不该她出手的,但那人于她有救命之恩,如今人家找到她,她亦无法拒绝。
“嗖……啪……”
外头忽然闪过三朵烟花,香窃玉顿时白了脸。
“你那个女人倒是好本事,竟然能找上江湖的人来抓我,倒是我小瞧了你们了。”
香窃玉脸色一变,惯有的假笑早已不见,换上满脸的紧张。
恰好外头传来一阵窸窣声,香窃玉忙起身前去查探,离去前还不忘瞧上萧羽倾一眼,意味深长。
萧羽倾心头大喜,只以为是白染找到他了。
只是他身子还有些发软,实在是动弹不得。
一个黑漆漆的瘦小女子忽然跑了进来,上来就去拉萧羽倾的胳膊。
“你是谁?不要碰我……”
萧羽倾急得大叫道,奈何身子却动不了。
也顾不得那瘦小的女子身上脏不脏了,萧羽倾张嘴就咬了上去。
还好那女子躲得快,不然就凭刚刚萧羽倾那一口,绝对咬下他一块肉来。
“我是来救你的,你这人怎么不知好歹,还咬人啊?”
小乞丐瞪着萧羽倾说道,一脸的不高兴。
“你是白染姐姐派来的?”
萧羽倾警醒地问道。
“你先别管我是谁了,你只要相信我不会伤害你就是了,你若再不与我走,等那个采花贼来了,你可就走不了了。”
小乞丐急得直跺脚,这个小公子瞧着温柔乖顺,脾气倒是不小。
“我……我不能跟你走,白染姐姐马上就能找到我了,万一你是坏人怎么办?”
萧羽倾这个时候倒来了精明劲儿,给那小乞丐气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若不是当时我撞翻过你的药,我才不要管你的闲事儿呢!”
小乞丐气得指着萧羽倾说道,若不是因为他是个男子,她定直接将他敲晕抗走了。
第四十七章 是她救了我
当初她为了给弟弟治病,在街上抢了人家的荷包,撞翻了一位青衣小公子的药。
因为怕被人追上,她便没有回头去替那小公子捡药,这事儿她一直记着,心下愧疚难耐。
恰好今夜她出来为弟弟找水,听见里头有人说话的声音,凑过来细细瞧了才从那双水汪汪的眼睛上认出了他。
要不然,今夜他便要毁在那个采花贼手里了。
萧羽倾似乎也想起了面前的小乞丐,倒不是他对这小乞丐印象有多深刻,而是他与白染初见那日,便是拜这位小乞丐所赐。
若说是这小乞丐曾经撞翻过他的药,倒不如说她是白染与他之间的牵线人儿。
“是你?”
萧羽倾眸子里闪过惊喜,再也不拒绝小乞丐的靠近。
“想起来了?那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多谢你,等你送我回去,我定会让白染姐姐好好答谢你的。”
瞧着这小乞丐的身手也还算利索,若是她愿意,他可以帮她在白府找一份工,这样她就无需在街头乞讨了。
小乞丐抿着唇没有吱声儿,她上前背起萧羽倾,在弯腰的时候瞅到一旁少了一只腿儿的烧鸡,又费力地将那油纸包塞进了怀里,脸上的神色总算好看了些。
弟弟好久没有吃到肉了,这只鸡够他好好吃一顿的了。
萧羽倾本也是个爱洁的孩子,此时趴在小乞丐背上,他竟丝毫不觉得她脏。
最起码这小乞丐的心是干净的,不像那个采花贼,穿的人模狗样儿,却不干人事儿。
“你若喜欢吃肉,我可以管你吃个够的。”
看着小乞丐的动作,萧羽倾在她耳边小声说道。
自他住进白府,白染便每个月给他发着月钱,再加上每日里管家送来的那些个金银首饰,萧羽倾现在的小金库倒是满满当当的。
莫说是养着小乞丐吃肉了,便是给她娶个夫郎也是够了的。
小乞丐紧绷着下颚,边跑边边四下瞧着,十分警醒。
只是在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身后,那个满身泛着香气的黑衣女子正站在那里望着他们,神色复杂。
“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所谓送佛送到西,她也总不好叫这样娇滴滴的一个小公子独自走夜路吧!
尽管心中担心弟弟会醒过来,小乞丐还是决定先将萧羽倾送回去。
“城中白府。”
萧羽倾心中感激于小乞丐的救命之恩,更感动于她并未将他扔在这里。
“噔噔蹬蹬……”
前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萧羽倾慌忙抬头去看,只盼着是京中的守卫或是白家军的人,好找个人能去白府报个信儿。
只是当萧羽倾的目光落在那月下的一抹白色上时,眼中不由得湿润起来。
“白染姐姐……”
小人儿声音里带着哽咽,还有浓浓的委屈。
白染拉紧手中的缰绳,看着站在墙角处的两个人,忙从马上跃下冲了过去。
“倾儿。”
白染从小乞丐身上接过萧羽倾,担忧地看着他。
她不敢问他好不好,只是能看见他好好地出现在她面前,就够了。
“白染姐姐,呜呜……”
见到心仪的女子,萧羽倾才将脑袋靠在她肩头大哭起来。
这还是继刘氏过世后,萧羽倾哭得最厉害的一次。
“别怕,没事了,没事了……”
白染小心地安抚着怀里的人儿,直到萧羽倾停止哭泣,她才问起他的身子。
“身子可是不能动了?”
“嗯,那个采花贼给我下了迷香,除了脑袋以外,别的都动不了……”
萧羽倾微微撒着娇说道,这种劫后余生的喜悦叫他早就忘了何为矜持。
“不怕,等会儿便叫八殿下给你瞧瞧。”
“嗯。”
萧羽倾这才想起自己的恩人,忙着对白染说道,
“白染姐姐,是她救了倾儿。”
白染将目光转向那个小乞丐,朦胧的月色下,那小乞丐只有这双眼睛在发亮。
说不上来哪里熟悉,白染总觉得自己在哪儿见过她。
“原来你二人是一起的。”
小乞丐喃喃开口,她记得这两个人,初见时她便觉得面前的女子容貌不俗,叫人一见难忘。
“你认识我?”
只是还不等那小乞丐开口,萧羽倾便忙接下了话儿。
“白染姐姐,她是倾儿的救命恩人,咱们把她带回府里,以后不要她再以乞讨为生了好不好?”
萧羽倾自己是个吃过苦的,自是对可怜人多了一份怜悯,更何况面前这人儿还是他的恩人。
“既是倾儿的意思,那你便先随我回白府吧,我白家断然不会委屈了你。”
萧羽倾开口了,白染哪里有拒绝的道理?
可那小乞丐却并未像众人想象般直接接受白染的好意。
“人既是已经送到了,我便回去了。”
弟弟还在破庙里等她,她实在不放心。
况且,怀里的烧鸡也已经凉透了,回去她还得想办法生火再烤一烤。
“天色已晚,你还回那破庙做什么?不如随我们回白府吧!”
萧羽倾急急说道,哪里有叫他的救命恩人回去睡破庙的道理?
“不瞒公子,我弟弟还在庙里,我得快些回去找他。”
小乞丐倒是不担心弟弟的藏身之处会被人发现,那孩子自懂事起便随她在外头讨生活,只要她出门,他都会乖乖地躲在地洞里不出来。
她只是担心自己出来的太久,那孩子心里会害怕。
“弟弟?”
“是。”
萧羽倾求助般地看向白染,如此,他就更不能放任他们姐弟不管了。
若是白府不方便收留他们,他可以用自己的私房钱给他们在外头租个小院子。
萧羽倾虽不如那些个嫡公子们善诗书,却也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
“即使如此,你便于明日巳时一刻来白府寻我吧,届时再说你的去处。”
怕那小乞丐拒绝,白白糟蹋了萧羽倾的一番心意,白染又跟着说了一句,
“你孤身带着弟弟,总不好一辈子都做乞丐的,你弟弟他要学习,要生活,你必须得为他的将来负责。”
说罢,白染就这样盯着那个小乞丐,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第四十八章 眼见不一定为实
看着小乞丐离去的背影,白染抱着萧羽倾的胳膊又紧了紧。
“回府。”
折腾了许久的众人终于被召回府,最欢喜的莫过于六月了。
因为夜太深了,苏安祁并未再去白府,得了萧羽倾已经平安回家的消息,她便直接回苏府去了。
而东方温煊则是匆匆赶了回来,送去的追捕令却并未收回。
看着自家公子瘫软无力的身子,六月又大哭一场,水漫白府。
最后还是东方温煊出现,给萧羽倾喂下一颗黑色的药丸,萧羽倾能动之后,六月才止住了哭声。
“你去端些燕窝来。”
白染对着一旁红着眼睛抱着萧羽倾的胳膊不撒手的六月吩咐道。
六月一听,忙站起身跑了出去。
他都忘记了,公子到现在还没用饭呢!
看着六月离去的背影,萧羽倾无奈地摇了摇头,眼中却尽是宠溺。
“这孩子自幼与我相依为命,想来是吓坏了,白染姐姐莫要怪他。”
怕白染怪六月不懂规矩,萧羽倾忙解释道。
“他对你忠心耿耿,我感激他都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他?”
白染心疼得揉了揉萧羽倾发白的脸蛋儿,他失踪的这几个时辰真的是吓坏她了。
还好他没事。
只要人没事,其他的都好说。
所以无论那小乞丐想要什么,白府都会满足她的。
萧羽倾第一次大着胆子扑进了白染怀中,就这样紧紧抱着她,一直不曾撒手。
“倾儿还以为,再也见不到白染姐姐了呢!”
“不会的,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的。”
白染双手揽过萧羽倾的肩头,轻轻拍着安慰道。
“那个采花贼她反复无常,一会儿说不会碰我,一会儿又说……说她反悔了,还问了许多关于你的问题,我好怕她会发疯……”
萧羽倾趴在白染怀中,细细地将今日发生的事情讲给了她听。
“听八殿下说,这采花贼家境不错,不像是个缺钱的,可她又为何偏偏要抓走你?江湖和朝廷素来井水不犯河水,她哪里来的胆子来京城作乱?”
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说明定是有什么人在幕后指使。
不论这人是谁,敢掳走她白染的人,那便是要与她白家作对了。
“我没问……”
萧羽倾鼓着小嘴儿内疚道,他当时只顾得想让那采花贼放他离去,哪儿还顾得上问她是谁派来的啊?
况且,就算是他问了,她也绝不会说,除非他死。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那人既是做了一次这样的事情,便不会轻易收手,以后总有机会抓住她的。但你以后就不要再单独出门了,若是实在想去哪里,便与我说,我陪你去。”
“嗯。”
然后萧羽倾又与白染说起了那个小乞丐的事情,白染这才想起那个偷了人家荷包的家伙。
原来是她?
只是那孩子手脚不算干净,这样的人如何能进入白府。
见白染眉头紧锁,萧羽倾不由得问道:“怎么了?可是那小乞丐有什么问题?”
萧羽倾十分感激小乞丐的救命之恩,白染不想让她失望。
若是那孩子品行的确有问题,将她打发到外头无人的庄子上去就是了。
给他们姐弟二人几亩地养着他们,对于白府来说这也不算什么。
“没事,既是倾儿的恩人,我们自是要好好感谢人家的。”
一直到萧羽倾睡着,白染才离开锦墨居。
抬头看着黑幽幽的天空,白染心中五味陈杂。
本以为这里的人心思应该单纯些,却没想到,她一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在这里过得都如此艰难。
果真啊!
人活着,就没有容易的。
叹了口气,白染才回了清芷榭。
第二日巳时刚到,管家便带着两个小乞丐进了书房。
迎着光看向对面的两个人,一个瘦削的少女满身污垢,牵着一个才不过三四岁的小奶娃娃,小娃娃一双大眼睛澄澈异常,满眼的单纯。
小乞丐眼中的坚毅倒是与白染初见她时的小偷行径有些不符,而那小奶娃娃却是直直地盯着白染,眼中不见丝毫惧意。
像是他姐姐与他说过什么,才能让这个自小颠沛流离的孩子放下戒备。
“还不快见过家主?我家主子是白少将军。”
老管家对着站在那里的小乞丐提醒道,尽管白大将军已经过世,但因着白染还未正式入朝做官,所以世人还是大都习惯称她为白少将军或白家少主。
小乞丐脸上的神情微变,难以置信地看着坐在那里的白染。
“你……不,您就是白少将军?一枪挑掉耶律楚绪脑袋的那个白少将军?”
小乞丐激动地问道,她虽大字不识几个,却也是知道白家的事迹的。
若说在百姓心中除了皇上之外,最有威信的便是白家军了,而将门白家,便是他们心中的神。
“我初见你那日,你为何要偷那女人的荷包?”
白染微微点头,勾着嘴角看着面前的少女,想等她解释那日的偷荷包事件。
若不是这小乞丐昨夜扔下幼小的弟弟,冒险救回萧羽倾,白染怕是这辈子都会觉得她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小偷儿。
可经历昨夜之事,再加之那孩子眼中的坚毅和对幼弟的呵护,白染又想给她一个机会,许是她有什么难言的苦衷也说不定。
眼见不一定为实,这个道理白染还是懂的。
小乞丐偷偷瞧了一眼一旁的弟弟,眸中闪过一丝羞涩和愧疚。
“小澄那段时日生了病,若是没有银子给他抓药,他会死的。娘和爹去的早,小澄他自小受了许多苦,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病痛而死,所以才……”
说着,那小乞丐便愧疚地低下头去。
白染是她心中不可触摸的敬仰,如今在自己尊敬的人面前说这种让她丢尽颜面的事情,她自是觉得羞愧难耐。
可即便重来一次,她仍旧会为了弟弟做这样的事情。
小澄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她断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出事。
“可除了那个恶霸,我并未再动过旁人的一文钱。”
那小乞丐忽然抬起头来说道,她便是偷,也不会偷好人家的钱。
第四十九章 萧羽倾的后盾
那个死胖子常年在街上横行霸道,恰好那日她未带随从,小乞丐才能顺利得手。
白染细细一想,便也能猜到个几分。
当日那女人被抢了荷包之后,街上的人皆是无动于衷,想来她平日里也没少干什么缺德的事情,她有了麻烦,大家心里指不定有多高兴呢!
“我见过你的身手,动作利落,反应灵敏,可是幼时学过什么功夫?”
当时白染就发现了这小乞丐动作敏捷,不似常人,便猜着她应该不是普通落难的百姓。
“我娘亲曾是镖局里的镖师,小时我曾跟娘亲学过些拳脚功夫。”
小乞丐如实回答道,若不是她那点儿三脚猫的功夫,又怎么能保护弟弟平安长到现在呢?
想当初她带着弟弟辗转来到京城,一路上多少次死里逃生,多亏着她会几下拳脚,才能在众人打作一团时,给弟弟抢上半块干粮。
“你可愿加入白家军,自此为国效忠?”
白染觉得面前这个小乞丐动作干脆利落,好好调教一番,倒是个做前锋的好苗子。
“您说的可是真的?”
小乞丐一脸的不敢相信,她做梦都没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际遇。
白家军那可是东国神一样的存在,想入白家军,不拼上半条命那都是想也不敢想的。
许多人甚至习了半辈子的武,却也未能入得白家军的眼的。
“胡闹,我家家主哪里有与你玩笑的道理?还不快谢谢将军。”
老管家在一旁急急说道,这小乞丐救了萧公子,倒也是她的造化。
“谢过将军,我定当不负将军所望。”
小乞丐忙跪在地上给白染磕了三个响头,旁边的小奶娃娃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瞧见姐姐在磕头,他也跟着跪了下去,一张小脸上写满了无措。
白染倒是被那孩子的可爱给逗笑了。
“你叫什么名字?”
“回将军的话,我……我叫阿俭,这是我的弟弟小澄。”
“可有姓氏?”
小乞丐垂着眸子摇了摇头,然后道:“我娘亲她叫三娘,自小便不知自己姓什么,所以我和小澄也只是有名无姓。”
像他们这样身份的贱民,哪里有几个带姓氏的。
便是母亲后来凭着自己的本事做了镖师,也没能挣得一个姓氏。
白染抿着唇,想到萧羽倾对这份恩情的念念不忘,心中便有了主意。
对着地上的二人道:“起来吧!你既是救下了我白府的未来主君,便是白家的恩人。昨日被你救下的公子姓萧,你可愿随他之姓,日后做他的义妹?”
小乞丐眼眶一红,还未来得及起来的身子又俯了下去。
“多谢将军赐姓,阿俭……不,萧俭愿为将军当牛做马,永世为奴。”
没有姓氏,小澄日后便只能嫁给一个如他们一样身份卑贱的人,或许温饱都难解决。
可如今他们姐弟不仅被赐了姓,还成了白家主君的家人,日后她的弟弟便能嫁个好人家了。
萧俭这一叩,更多的是为了她的弟弟。
只是白染也有她的心思,这小乞丐若能好好教导,日后断然不是凡人。
萧羽倾身后虽有萧家,但他终归与萧言禾母子生分,若是这小乞儿真的可堪大任,萧羽倾便也能多个倚仗。
即便这小乞丐不才,萧羽倾也没什么损失,反倒她还多了两个亲人。
所以,她又何乐而不为?
“带他们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待会儿带到萧公子院子里来。”
白染朝管家吩咐道,萧羽倾心心念念着他的救命恩人,若是待会儿瞧见了,指不定有多高兴呢!
平日里无事,将这个小奶娃放到他院中陪陪他,倒也多些乐趣。
而有人给萧俭看孩子,她自是也能安心在外头好好闯一番事业了。
白染与萧羽倾说了认亲一事,萧羽倾自是十分欢喜,只恨不得立时见到自己的恩人才是。
“将军,公子,人到了。”
六月匆匆跑了进来,一脸的喜悦。
“啊……”
萧羽倾慌忙起身,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恩人长什么模样儿,如今那姐弟二人又成了他的义妹和弟弟,他自是十分激动。
“你莫要慌,人都已经来了,还能跑了不成?”
白染无奈地轻笑一声,刘氏去世后,他很少露出这样的笑容了。
萧羽倾红着脸稳下步子,眼中却写满了急不可耐。
“萧俭见过将军,见过萧公子。”
略显局促的姐弟二人站在那里,少了满身污垢,倒是多了几分清秀。
“恩人快快免礼。”
萧羽倾忙说道,他还未来得及谢她,哪儿能受她的礼啊?
“萧公子切勿如此称呼,实在是折煞萧俭了。”
萧俭可不敢当得萧羽倾的恩人,她已然因他得了许多,便是他姐弟二人欠面前这位公子的。
“她既是已冠了你的姓氏,日后便是你的妹妹了,你们之间无需如此客套才是。”
白染话音刚落,那一旁着了一身粉衣的小团子便糯糯地唤了一声:“哥哥……”
那双水漉漉的大眼睛再配上一声娇糯的哥哥,直接将萧羽倾的心都叫化了。
那孩子的小心翼翼定是因为之前萧俭与他交代过什么,看在萧羽倾眼中更是心疼。
萧羽倾蹲下身去,直直地看着那个小奶娃,眸子一红,便将他抱进了怀里。
白染已与他说过这对姐弟的事情,萧羽倾自认自己这一生已然算是十分艰辛,却不想世间还有更是可怜的。
“以后哥哥会照顾好你的。”
萧羽倾红着眼睛说道,自此,萧俭和萧澄便成了萧羽倾最信任的人,也成了他日后几十年里最为有力的后盾。
直到十五年后,身为先锋官的萧俭奉命前往南蛮御敌,以数百人拿下蛮人上万将士,立下不世之功。
白染请旨为她请功。
自此,二十八岁的萧俭被封为从二品车骑将军,成了白染的左膀右臂,也成为除白染之外,当代最为年轻的将才。
萧羽倾未能靠得萧家给他什么荣宠,却因着这对乞丐姐弟,而在身份上成为了配得上白染的人,不得后人置喙。
第五十章 女扮男装也诱人
萧羽倾被掳失踪的事情虽说未被瞒得滴水不漏,可知道的却也都是亲信,此事倒也未被传播。
尽管如此,白染也未就此放过此事。
傅真和傅行全部被派去了寻找采花贼的下落,白染可不相信,那个素来不踏入京城的采花贼会盯上甚少出门的萧羽倾,此事定有蹊跷。
“家主,八殿下到了,在前厅等您。”
白染正在锦墨居看萧羽倾教小澄写字,管家便匆匆来报。
“倾儿,我先过去瞧瞧,等会儿用膳的时候再过来陪你。”
白染缓缓起身,眼中却透着几分焦急。
“好。”
萧羽倾笑着应道,自从有了小澄,他便不再那么孤单了。
小澄乖巧懂事,又勤奋好学,萧羽倾一直将他带在身边,也算是给自己添了个伴儿。
“阿染。”
“殿下此刻过来,可是有了那采花贼的下落。”
来不及叙旧,白染直入主题。
她担忧的是那幕后之人此计不成,万一再想些别的点子来闹事儿,那才是防不胜防。
若想了解此事,只能抓住那幕后之人,斩草除根。
东方温煊摸摸鼻子,摇了摇头。
然后又说道:“不过有人瞧见她在郁南的归云山庄附近出现过,我此次前来,便是想与你知会一声,我准备亲自去郁南一趟。”
白染微微蹙眉,然后正色道:“我随你一起去。”
这事儿本也是她白家的事情,总不好叫八皇女自己去奔波。
东方温煊想了想,才说道:“也好。”
二人只与太女殿下知会了一声,便轻装简行地出发了。
“阿染,咱们比一比如何?看看谁先到前面的镇子口处。”
东方温煊笑得一脸温润,微风吹起少女的长发,绝色倾城。
“好。驾……”
白染大声应下,拉着缰绳的手一甩,率先飞奔出去。
白色的身影在前方飞驰,长发扬起,绝色无双。
一白一紫在官道上疾驰,俨然是一幅美丽的风景画。
“吁……”
二人相继而到,东方温煊大笑一声:“阿染的性子不适合朝堂,倒是更适合快意江湖。”
白染无奈地勾了勾唇:“若我不生在白家,定与殿下一道儿日暮天涯。”
可惜的是,她是白家唯一的后人,责任太重,由不得她快意自在。
东方温煊驱马来到白染身边,有些庆幸道:“好在我上面有皇姐,才能如此逍遥。”
若是她先出生,如今日日为朝政民生忧心的便是她东方温煊了。
“殿下活得通透,着实令人佩服。”
东方温煊也不过才十七八岁的年纪,却能将世事看得如此通透,实在是难得。
“阿染也是。”
东方温煊一向觉得白染就是那个与她志同道合的人,所以才总是忍不住想要亲近她。
二人相视一笑,眼中的无奈散去,继续驱马向前。
归云山庄的庄主是东方温煊师傅的故人,东方温煊手持师傅令牌,自是被人迎了进去。
“东方少主莅临寒舍,真是叫我归云山庄蓬荜生辉啊!”
庄主云南宁得了消息亲自出来相迎,东方温煊的身份在江湖大派中并不算什么秘密。
东方温煊是师傅的嫡传弟子,有她师傅的名号在,江湖中人均称她一声少主。
“云庄主客气了。”
东方温煊淡笑一声,脸上却不见平日里在京中的随意与散漫。
“这位是……”
云南宁将目光落在南乔身上,只瞧着那气度便知面前的女子不是一般人。
“这是温煊的至交故友白染。”
东方温煊话音刚落,云南宁眼中便闪过一抹了然,脸上的态度又恭敬了几分。
“贵人来访,云谋有失远迎,实在是失礼啊!”
云南宁略带愧色道。
八皇女在朝中并无爵位,也无官职,又常年在江湖行走,云南宁心里是知道她不在意这些细节的。
可面前的这人却不同,白家嫡女,那可是权倾朝野的将门世家,与北番一战,白染继承白家军的事儿已然是板上钉钉。
在这样的年代里,手握兵权就是手握权势,任是谁都得给她几分颜面。
“云庄主客气了,白染冒昧前来,给您添麻烦了。”
“贵人言重了,您二位肯来,那是我归云山庄上下的荣幸。”
几人客套间,便已来到了前厅。
云南宁一早儿就接到了东方温煊传来的消息,那香窃玉胆子也真是大,连皇女的男人都敢动。
“二位且先在庄内住下,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归云山庄上下莫敢不从。”
“多谢云庄主。”
东方温煊也未与云南宁客气,她们本就是需要江湖中人相助的。
这人情是她欠下的,日后师傅自然会还。
东方温煊的师傅一生无女,一向将自小养大的东方温煊当作自己的女儿般疼爱。
若是真论起来,东方温煊与师傅的感情确实要比与皇上的好上许多。
“阿染,若想叫那香窃玉露面,只有以年轻貌美的男子为诱饵,此事……”
东方温煊犹豫道,她师门中的师弟也不少,但拿男子的清白来冒险,她实在是有些于心不忍。
白染微微蹙眉,此事的确棘手。
那香窃玉的轻功及藏身手段都极其厉害,万一有个什么好歹,她们也负不起这个责任。
东方温煊忽然轻笑一声,朝白染眨了眨眼睛。
“我倒是有个好主意……”
“嗯?说来听听。”
“不如阿染女扮男装,以身为饵,将那采花贼引诱出来,也好方便我们行动不是?”
若不是知道东方温煊的为人,白染一定会说这家伙不正经,但这却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本以为白染会恼了她,哪知这位素来淡然的少将军竟然郑重地点了点头,这叫东方温煊不由觉得意外。
“殿下所言甚是。”
于是,在东方温煊和白染二人的一番折腾之下,一位绝代佳人出现了。
看着面前的白衣少年,东方温煊呆呆地说道:“阿染,若不是一早就认识你,我定会将你看作是一位翩翩美少年。就你这诱人的模样儿一走出去,必会响彻江湖,那个香窃玉定会前来。”
第五十一章 抓住了采花贼
白染只需站在那里,莫说是江湖第一美人儿了,便是天下第一美人儿,怕是也当得。
对于出生在新时代的白染对此却并不反感,在她心中,无论何时都是无性别歧视的。
“如此甚好。”
白染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只要能引来香窃玉,查出幕后真凶,怎样都好。
白染没有任何反应,倒是叫东方温煊略显尴尬,这人儿怎么可以这般淡然?
于是,东方温煊便带着一身江湖打扮的美人儿日日在归云山庄附近转悠,不出三日,归云山庄住进一个绝世美人儿的消息便传了出去。
这天夜里,白染正欲更衣之时,窗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响,她忙利落地系好衣带,身子一闪,便隐入床帐内。
手指微卷,还不等白染扣上来人的脖颈,便被人扑到在床上。
“阿染,是我。”
东方温煊按住白染的手腕,在她耳边小声说道。
白染正欲抬腿将她踢下床去,外头便又传来一阵微动。
二人面面相觑,而后东方温煊便一个旋身躲进了被子里,只留下白染一个人狼狈地躺在床边。
一阵刺鼻的香气传来,白染忙屏住呼吸,而后便假意闭上了眼睛。
“咚……”
是身体落地的声音,一旁被子里埋着的东方温煊刚要动弹,却被白染死死压住。
许久之后,又传来一声轻微的声响,白染立马竖起了耳朵,认真听着。
这采花贼倒是有几分本事,撒了药后,还知道先扔个假人进来打探虚实。
若不是当初这香窃玉悄无声息地偷走了萧羽倾,白染也不会知道她绝世的轻功有多厉害。
脚步声越来越近,白染却在算计着如何将那人一举拿下。
床幔被人条开,伴随着一阵馨香入帐,白染差点儿忍不住打个喷嚏出来。
“美……果真是美啊!”
女子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惊艳,冰凉的手指也抚向白染的脸颊。
只是她的手还未来得及碰上面前的美人儿,手腕便已被人扯住。
香窃玉大惊,身子慌忙朝后撤去,谁知那美人儿竟被她带了起来,随她一起飞出帐外。
东方温煊掀开被子也跃了出去,三人就这般纠缠在一起。
香窃玉手指轻弹,一股白烟便朝东方温煊飞去。
东方温煊忙屏住呼吸,白染趁机上前,一掌拍向一脸紧张的香窃玉。
两个回合间,白染便已扣住了香窃玉的命门。
这采花贼仗着的就是自己绝世的轻功,若是论起拳脚功夫来,她的确不是白染的对手。
更何况还有东方温煊这个武功不俗的人在帮忙呢!
“小美人儿功夫如此高,是算准了姐姐我今夜会来采花,特意在此等着我吗?”
香窃玉到死不忘过过嘴瘾,只是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竟会栽到一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小公子手里。
“你所谓的自愿委身于你,便是给人下药吗?”
还不等白染开口,东方温煊便瞪着眼睛怒斥道。
这香窃玉对外声称,她所到的采花之处,皆是你情我愿,从来不曾有过逼迫。
可今日亲眼一见,这人竟猥琐的给人下那种东西。
当真是可恨!
“下不下药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高兴我也高兴……”
索性被人拴了住,香窃玉倒也不怕了,直接瘫软着身子倚靠在白染肩头,一脸的惬意。
白染眼中闪过一抹厌恶,手指一点,香窃玉便再也动弹不得,直直地栽倒在地上。
“噗通”一声,想来这一下摔得是不轻。
“哎哟……小美人儿你好狠的心啊!”
香窃玉痛得惊呼一声,梗着脖子哀怨道。
白染不屑地拍了拍手,扯过一旁的椅子坐在香窃玉面前,直视着她的眼睛。
“你……你这般看我作甚?”
香窃玉被白染看得有些心慌,她真是出门没看黄历,竟然栽到了这个小美人儿手中。
“我在想,若是将你这双只会盯着小男儿看的眼睛歪下来养花的话,花儿会不会长得比旁的地方的美点儿……”
白染轻笑一声,然后靠在身后的椅子上。
东方温煊也搬了一把椅子坐在白染身旁,对着香窃玉打量了许久,然后才撇了撇嘴。
“你个采花贼好歹也长得好看些才能不枉那些小男儿被你夺了清白,就你这副样貌,真真儿的是糟蹋人。”
东方温煊这话说的实在是诛心,叫香窃玉恨得牙痒痒。
“你个黄毛丫头懂什么?你以为江湖男儿会喜欢你这样的小白脸儿?哼……他们看上的就是我这样的俊秀面庞。”
香窃玉一向自诩貌美,哪里容得人这般羞辱于她。
“哈哈……真是要笑死人了!”
东方温煊捂着嘴大笑出声,然后胳膊搭上白染的肩头,凑到她耳边问道,
“阿染,你喜欢我这样的,还是她那样的?”
白染没好气儿地白了东方温煊一眼,这人真是不分场合地瞎闹。
与采花贼置气,也亏得她想得出来。
“你既是志在江湖中的男儿,为何又要去京中闹事?”
白染也不愿再与面前这人兜圈子,直接开口问道。
香窃玉脸上的笑容忽然僵住,面色一白,抬眸看向白染。
她自是知道面前这人所说的是何事。
“你们是朝廷派来的人?”
香窃玉以为自己已经放了那孩子离去,此事便罢了,不想他们竟还追到了这里。
“说出指使你的人,给你一条生路。”
“若我不说呢?”
“不说?”白染忽然勾起嘴角,俯低了身子对着那采花贼道,“便是你不说,我也能查到,不过到时怕是需要借你的尸体一用。”
“你……”
香窃玉万万没有想到,面前这小少年小小年岁竟然有如此歹毒的心思。
“你可知你上次所抓之人是谁?”
白染忽得冷下了脸,敢动萧羽倾,任那幕后是何人,她白家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香窃玉将头无力地放在地上,微微叹了口气,然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并不知自己要抓的男子是何人,那人也只说叫她带着那位小公子在外头过个夜就好,剩下的事情便不用她管了。
------题外话------
感谢书友王温暖的月票两张!
谢谢小仙女们的推荐票和大红豆!
第五十二章 是他干的
“我并未碰他。”
“你以为,你若碰了她,还能好好地在这儿躺着吗?”
说到萧羽倾,白染便是一肚子的气,恨不得立时掐死面前这个女人。
“可我也放他离去了。”
香窃玉急急说道。
“你放的?”
“你以为那个瘦削不堪的小乞丐真的能从我手里将人带走吗?”
香窃玉轻叹一声,若不是她有意放他们离去,谁又能那般容易从她眼皮子底下将人带走?
“你……为何?”
白染不懂,既是答应了要将人抓走,为何又要轻易放他离开?
“我也不是什么人都碰的,那孩子容貌虽好,性子却烈。我只是受人之托,并无害人之心。”
若不是欠下了人情,她香窃玉又怎会破坏江湖规矩,跑去京城抓人?
白染抿了抿唇,看着地上横躺着的女子,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东方温煊眸色一凛,已从香窃玉口中听出了关键。
“受人之托?可是朝中之人?”
香窃玉偷偷瞧了东方温煊一眼,虽未言语,但那表情分明是在说她猜对了。
“我不问你那人的身份,你只需告诉我,他请你绑架那位公子时给的理由是什么。”
白染自认白家在外并无死对头,众人皆知白家是皇上的人,朝中大臣为避嫌,素来与白家甚少往来,关系一直不冷不淡。
此人怕是真的冲着萧羽倾而去的,若是如此,此人不查出,日后难保还会再起风波。
香窃玉看了白染一眼,紧绷着下巴,许久才道:“夺他所爱。”
“什么?”
东方温煊脸色瞬变,眼前立马浮现出一张脸来。
白染却是直接问道:“你认识萧羽涵?”
除了萧羽涵一直将萧羽倾看作是情敌之外,白染实在不知还有谁会视萧羽倾为眼中钉肉中刺。
白染在京中并未接触过别的公子,除了萧羽倾就是苏安纯。
可苏安纯是他的表弟,又一心倾慕于八殿下东方温煊,如何会雇凶祸害萧羽倾的清白?
况且,苏安纯自小长在苏家,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又怎么会有机会救下这个采花贼呢?
香窃玉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你口中之人,但那人曾于我有过救命之恩,我此次违背江湖道义,也是因欠着他的恩情。便是你杀了我,我也不会说出他是谁的。”
不是萧羽涵,那还能是谁?
白染忽得看向东方温煊,二人眼中闪现着同一个人的名字。
是他?
“这人怎么办?”
东方温煊站起身,指着地上的香窃玉朝白染问道。
白染犹豫片刻,想到自己的身份,便道:“既是坏了江湖的规矩,便还是交给武林盟主来处理吧!”
香窃玉看着面前的少年,没想到他就这样便放过她了。
只是想到他口中所说的江湖规矩,她又觉得羞愧难当。
自己跑江湖十几年,都比不上一个小少年懂得轻重。
“别看了!再看,把你眼珠子挖下来种花。”
见香窃玉还一脸恋恋不舍地盯着白染瞧,东方温煊忍不住朝香窃玉大腿上踢了两脚。
真是色心不改!
白染倒也未恼,只与东方温煊说道:“恐怕京中会有变故,咱们要立刻启程才是。”
东方言敢如此大胆,定是知道了些什么。
安亲王一家视皇权为无物,又目无尊上,如此,怕是离起事不远了。
那位安亲王世女有意拉拢白家,太女殿下此时允了白染和东方温煊出京,怕也是不想白染卷入这是非之中。
想皇上处处维护自己,白染心中一片温热。
也算是不枉白家世代为她东方家尽忠,皇上肯如此护着白家后人,那她白染又岂会眼睁睁地看着皇上的江山被乱臣贼子夺走?
有白家军在,任是那安亲王有三头六臂也休想踏入宫门半步。
二人将香窃玉交给了庄主云南宁,然后便匆匆离去。
等她们入京之时,城门口的守卫竟是比过往多了数倍。
白染眉头微蹙,低声道:“你猜,这是皇上的人,还是你那位好皇姨的人?”
东方温煊微微摇了摇头,亦是一脸紧张。
白染忽得轻笑出声,无奈道:“亏得你在江湖上呼风唤雨,朝中之事竟是丝毫不知。”
“你耍我呢?”
东方温煊气呼呼地问道,白染此时还能笑出声,她便也放心了。
如此,便证明那个安亲王还未有动作呢!
只是城门口忽然多了这么多守卫,又是在防谁。
似乎是看出了东方温煊的心思,白染压低了声音道:“叛军会伪装成百姓入城,到时里应外合,皇城难保。”
虽说此时皇上已做了准备,却也不容乐观。
指不定那安亲王的亲兵已经逃进城了多少人呢!
如今敌人在暗,她们在明,此时难办啊!
“不要担心,且先入京再说。”
“好!”
二人手握令牌,一路回到京中,直奔东宫寻找太女。
“阿染,煊儿,你们怎么回来了?”
见到二人,太女显然十分意外,没想到她们回来的这样快。
“皇姐,城门口那是怎么回事?”
东方温煊连礼都忘了行,只顾得匆匆问道。
太女面露为难,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皇上特意交代,此事莫要牵连白家,万一那东方安狗急跳墙拿白家开刀,岂不是害了白染?
“无事,不过是近日里城中出了些宵小之辈,正在严查呢!”
最终太女还是决定不将此事告诉她们,那个安亲王她还是有本事制服的。
只要能拦住安亲王的亲兵,仅凭东方安带进来的那些人,只靠着御林军就能制服。
“皇姐还要瞒着煊儿吗?煊儿虽不喜朝政,却也断然不许有人觊觎母皇和你的位置。”
东方温煊直视着太女,眼中是少有的认真。
太女看了看眼前的妹妹,又瞅了一眼旁边一脸严肃的白染,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两个孩子都是聪慧之人,什么事儿都瞒不过他们。
“太女殿下有所不知,那夜倾儿被人掳走,幕后之人便是东方言。安亲王一家敢雇江湖中人动白府的人,此心昭然若揭啊!”
第五十三章 安亲王谋反
敢动她白染的人,明显就是要与白家为敌。
而白家是皇上的亲信,如此,不需多说,聪慧的人自然就明白了。
“好她个东方安,本宫当真是小瞧了她了,竟将主意打到了白家身上!”
太女一掌拍向身前的桌子,气得浑身发抖。
“白染愿领兵捉拿叛贼东方安,定让她满门伏诛。”
白染主动领命,不论是为了皇上,还是要替萧羽倾报仇,她都不能轻易放过东方安一家。
太女殿下摆摆手道:“时机还未到,等东方安先动了手,咱们再来她个瓮中捉鳖。”
如今捉拿东方安,证据不足,无以服众,各地藩王得了消息怕是会闹事。
但是,若等东方安先动了手,届时再来收拾她,那便足以向天下人证明——是她东方安狼子野心,预先谋反。
“是,白染时刻等候吩咐。”
白染心中恨极了东方言,本以为他只是一个被惯坏了的孩子,没想到那个男子心思竟是如此歹毒。
白染才回到白府,萧羽倾就迎了出来。
白染一路上风尘仆仆,此时脸色不算好看,萧羽倾一见,顿时红了眸子。
“倾儿,我回来了。”
站在门边的白染笑得一脸温润,萧羽倾却是怎么都笑不出声来。
他想她,很想很想。
爹爹过世后,他再没有如此在意过一个人。
这个为了他不顾一切的女子,早已占据了他的全部。
“白染姐姐……”
萧羽倾再也顾不得什么礼义廉耻,直接飞奔进白染的怀中,眼泪顺着脸颊滚落下来,滴在白染的肩头。
“不要哭,小傻瓜。”
白染想要替萧羽倾拭泪,在看见自己双手上的汗渍时,又讪讪地收了回去,只好用手背轻轻拍了拍萧羽倾的后背,小心安慰着。
“我们不要抓那个采花贼了好不好?反正倾儿也没有受到伤害。”
萧羽倾实在不愿白染再离京了,这段时日他整日里提心吊胆,实在是放心不下她。
白染轻笑一声,并未说自己已经抓住了那香窃玉,只点头道:“好,都听倾儿的。”
那香窃玉日后自是不会再来京中闹事,白染也希望此事能在萧羽倾心中过去。
至于东方言,她自不会轻饶了他。
见白染答应下来,萧羽倾才红着眼睛弯起了嘴角。
日后他们只要好好的过日子就是,什么报仇,什么追拿采花贼,还是算了吧!
都说江湖险恶,他并不希望白染再去涉险。
白染才回府不久,苏安祁就匆匆赶了过来。
以往苏安祁都是直接去紫柒的院子的,这一次她却命管家将白染叫去了书房。
不知苏安祁与白染说了什么,只知道苏安祁走后,白府便传出家主生病的消息。
第二日午后,东方温煊和苏安祁一起来到苏府门口,却被人拦在了门外。
后来传出消息称,白家少将军这场病似乎是与萧九公子有关。
任由外头的人如何传,白染只管在府里好好陪着自己的小夫郎。
“母王,成了。”
东方言也得了白染生病的消息。
起初几日他还在怀疑香窃玉是不是没有成事儿,如今看来,白染怕是知道了自己的未婚夫君不干净了,这才气得连八皇女都拒之门外了。
一想到这里,东方言就开心不已。
白染生病,此次兵变便与白家无关,等母王做了皇上,他东方言就是皇子。
届时,白染就是他的驸马,一生一世只能对他一个人好。
想着日后会与白染朝夕相处,东方言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东方安满意地点了点头,自己这个儿子平日里虽说顽劣了些,到底还算是个争气的。
可一想到自己的女儿,东方安就忍不住叹息。
这个孩子太过安于现状,一点儿野心都没有。
她费力筹谋多年到底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给孩子们挣个好前程吗?
若是当年即位的是她东方安,安若便不会随她远赴封地,也不会得了这样的劳疾。
等她当了皇帝,所有的御医都会日夜守着她的安若,她的女儿将会是太女,儿子将会是世间最尊贵的男子。
莫说是一个白染了,便是他想养面首三千,也没人敢置喙一句。
同样是先皇的女儿,凭什么那人就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而她却只是区区一个藩王。
老天不公,母皇不公啊!
“我儿好本事,待事成之后,那白染定会是你的人,届时白家军归你姐姐,白家家主归你。”
东方安笑着夸赞道,东方言喜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好似白染已经成了他的人似的。
“只是此事你姐姐并不知情,你莫要告诉她,没得她心里又要有了芥蒂。”
“母王放心吧,言儿省得。”
世人皆认为白染病得不能见人,皇上和太女也曾多次派太医来白府探望,但每个人走时都是摇头叹息,不说好也不说不好,这叫众人忧心不已。
白家只剩了这么一棵独苗儿,若是她再有个什么好歹,那上天可真是要断了白家的命脉了啊!
白染一病,白家军亦是一蹶不振,整个皇城都蔓延着一股憋闷的味道。
这几日天气阴沉的厉害,黑云压着宫城,让人有些喘不上气来。
好不容易才下起了小雨,令众人都没想到的是,安亲王宫变了。
据当时的人所说,当时宫门口处血流成河,雨水落在地上全都变成了红色。
安亲王带来的亲兵个个好本事,那些个御林军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安亲王一党直冲太和殿,口中喊着清君侧,实则是为何,世人皆心知肚明。
皇上就这样稳稳地坐在凤椅上,冷眼看着那个杀红了眼的东方安带人冲了进来。
东方安手握大刀,刀柄处还不住地往下滴着血,眼睛直视着坐在上首的那个女人。
她就是看不惯她这副一切了然于胸的模样儿,从小就是这般,好似万事万物都入不得她的眼似的。
“朕自认一向待你不薄,你为何还要如此?母皇临去时的教诲你莫不是全都忘了?东国动荡,血流成河,莫不是你——愿意看见的?”
------题外话------
感谢书友华华姐姐的月票4张!
感谢书友清风的月票!
(づ ̄3 ̄)づ╭~爱你们!
感谢小仙女们的推荐票和大红豆,儿童节快乐哦!
第五十四章 白家军勤王护江山
皇上的声音里有愤怒,有心疼,有怨怼,有不解,却偏偏没有杀意。
东方安勾唇一笑,不屑地斥道:“少拿母皇来压我,母皇就是偏心你,如若不然,我又岂会被赶去千里之外的封地?我的安若也不会得了这样的怪病,到现在药石无医!”
说到安若,东方安眸子里的恨意更浓了。
安若就是她东方安的命,是她的逆鳞。
为了他,她可以什么都不要。
但即便如此,也没人能够救得了她的安若了……
在东方安看来,这一切都是面前的这个女人造成的,如果没有她,她的安若就不会生病,就会一直陪在她身边。
“自古嫡庶有别,你不是不知,这是千百年来留下的规矩。”
无论是立嫡、立长还是立贤,哪一个也轮不到她东方安。
“那今日我便让你瞧瞧,规矩……是我手中这把刀定的,不是你那所谓的千百年来留下来的。”
东方安说罢,立马对身后的人喊道:“谁能拿下她的人头,官升三级,黄金万两,后宫君侍任尔等挑选。”
“冲啊!”
这样诱人的条件,还有谁不会动心。
像她们这种自幼长在封地的兵士,没有机会立功,只靠着一年又一年的熬着年岁,一生怕是也难升三级。
“护驾!”
御林军统领带兵挡在了皇上面前,一群人又纠缠在了一起。
安亲王手下的叛军足足有近万人,而那不足一千的御林军如何能与她们抗衡?
东方安抬头看了一眼太和殿外的天色,嘴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
“东方晔,认输吧!或许我还能给你留一个全尸。”
东方安看着那把明黄的凤椅,凤椅上的女人脸色愈难看,她的心情便愈好。
“你就这般自信吗?”
皇上看着站在那里已经有些疯魔了的女子,权势和男人已经蒙蔽了她的心,东方安早已不再是过去那个守卫南边的英雌,而是一个举兵谋反的逆贼。
她们姐妹之间,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自古以来,姐妹相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那你以为还有谁会来救你?就凭这些酒囊饭袋吗?”
东方安不屑地看向那些溃不成军的御林军,眼中划过一抹讥讽。
皇城交给这样的人来守护,这东方晔当真是有眼光呢!
“你莫不是忘了朕手上握着的兵权?只要虎符一出,各地皆来勤王,你以为你还能再活几日?”
“皇姐不说,臣妹倒是还忘了。如今这般架势,皇姐不妨早些将虎符交给臣妹,臣妹也好叫皇姐你走得痛快些,没得临死前还有受那么多的苦。”
说着,东方安便大步朝皇上走去,右手握着刀,左手朝前伸着,那动作分明就是要来抢啊!
只是还不等东方安靠近凤椅,一排黑衣人便从暗中飞出,挡在了皇上面前。
东方安面色一凛,心中惊颤不已。
这是皇家暗卫,她也只是听说过,没想到竟然真的存在。
“暗卫一出,皇姐便再也没有后手了吧?”
东方安想明白之后,又觉得自己多心了。
便是这几个暗卫能够以一抵百,也架不住自己人多啊!
这般瞧过去,暗卫不过二三十人,如何是她的对手?
“有没有后手,这皇位都不是属于你的。”
皇上眼中挂上冷意,之前的姊妹情深统统消失不见,只剩下凛冽。
“东方安,朕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非要找死的。既是如此,就莫要怪朕心狠手辣,不顾姐妹之情了。若是百年之后母皇怪罪,朕定会如实禀报!”
皇上话音刚落,大殿顶上便飞出一群手握长剑的人,那领头的正是八皇女上官温煊。
“皇姐该不会以为弄几个江湖术士来,就能将本王这上万兵马打出皇宫吧?”
东方安完全不讲东方温煊放在眼中,这位八皇女放荡不羁的行径那可是出了名的,她能有什么本事?
也不过就是有些个江湖朋友,做些这等子弄虚作假之事罢了!
“不要再说废话,教出虎符,我可给你们母女留一个全尸。”
东方安四下打量了一番,忽然蹙眉道,
“怎么?你那个孝顺的太女今日为何不在此处,莫不是躲到哪里逃命去了?不过也无妨,很快我就会送你们一家团聚了。”
“哈哈……皇妹真是爱开玩笑,你家那个世女又去了哪里呢?”
皇上早就派人探听过东方洛的为人,东方安虽不是个东西,东方洛那孩子却还是个明事理的。
今日东方洛未来,怕是还不知此事。
只是可惜,那样好的孩子摊上了这样一个母亲,日后便是留她一命,她怕是也难以在东国立足了。
见东方晔提到自己的女儿,东方安的脸色不由得变了变。
哼……只待事成,便由不得那孩子了。
“东方安啊东方安,枉你白活了这么多年,竟然不如一个孩子有远见。”
东方晔也不愿再与她废话,目光只落在殿外的一角,等待着厮杀声响起。
白染啊白染,你可莫要叫朕失望啊!
“殿下,不好了……不好了……”
一个士兵哭喊着扑了过来,直接跪在了东方安脚下。
“大喊大叫做什么?”
东方安一脚将那人踹开,一脸的不悦。
“白……白家军……”
那士兵嘴唇颤了颤,眼中含着泪指着后方哭道。
外邦听闻白家军会抖上三抖,东国人更是。
“你说什么?”
“白家少将军带着白家军打过来了……”
“白染?她不是病了吗?她的男人都已经……”
东方安这才反应过来,白染生病之事,从始至终都是迷惑她的。
或许,依着她儿子的本事,根本就没有将白染的那个小夫郎捉去,从头到尾都是她被人给算计了。
好一个白染,这招将计就计用得真是好啊!
“东方安啊东方安,我东方家怎么会出你这样的一个祸害?连白家人都敢动,你是想要将我东国的江山拱手让人吗?”
东方晔气得站起身来,双目圆睁,指着东方安斥道。
第五十五章 以命抵命
“我……我从未想过动白家的。”
身为皇家人,自小她们便知道,白家是东国的命脉,世代守护东方家,无论乱世与否,都不可动白家人半分。
“东方安,你今日所犯下的错,就到那边去与母皇说个明白吧!”
东方晔右手一汇,暗卫与东方温煊带来的人立马冲了上去。
东方安知道,白家军来了,自己今日必死无疑。
可想到前两日被她送出城外的安若,东方安又不甘心。
她还不能死,她死了她的安若怎么办?
她得逃出去,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要保住了这条性命,日后总还是有机会的。
“撤……”
东方安大喊一声,边招架着冲她砍过来的人,边步步紧退。
白家军从正门攻进来的,那里定是走不了了。
“往南门去。”
东方安一行人落荒而逃,狼狈不堪。
东方温煊在身后紧追不舍,看着倒在地上的姐妹,东方安心中又怒又痛。
是她太轻敌了,本以为胜负未定,东方晔不会将白家牵连进来,却没想到那个白染竟是如此勇猛。
“母王,快走。”
南门忽然被人打开,只见东方洛正带着一群人冲了进来。
“洛儿……”
东方安震惊于女儿的到来,心中却又十分感动。
东方洛一直不支持她举兵谋反之事,所以她今日动手也并未告知于她。
如今这孩子肯赶来救她,就证明在东方洛心中,母亲终究是大于道义的。
“母王,快走啊!”
东方洛拦住东方温煊,脸上的血顺着眉角往下滴,那模样儿甚是凄惨。
“东方洛,你让开。”
东方温煊手中握着剑,看着对面的东方洛斥道。
此事本与她无关,她今日若不来,日后便还是她的安亲王世女。
可她还是出现了……
今日她东方洛手中染的血,日后都会成为他们安亲王一家的罪证。
当真是糊涂至极。
“八殿下,东方洛自知有罪,却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母王惨死。只要皇上肯饶母王一命,东方洛愿以死谢罪。”
东方洛直直地站在那里,丝毫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此事本与你无关,你又何必非要前来送死?”
东方温煊遗憾地叹道,东方安再是不济,却也生了一个这么样的好女儿。
“东方洛无意于殿下为敌,只要殿下放我母王离去,东方洛任凭殿下发落。”
东方洛今日踏入宫门,便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她手中的剑本来是要像白将军那般斩杀敌寇的,如今却对准了自己的亲人。
这并不是她所愿,但自古忠孝难两全,父君去世的早,只留下她和还年幼的弟弟。
母王独宠安侧君,弟弟未被教育好,她身为姐姐理应有责任。
而母王犯下滔天大罪,她身为女儿,也有理由义务替母王承担。
她东方洛愿用自己一人之命,来换取母王和弟弟的苟且,自此安亲王一脉再无继承人,也算是给皇上一个交代了。
“你这又是何苦啊!”
东方温煊本就是性情中人,她手中的剑又怎会砍向面前这个愚孝的女人?
“多谢八殿下成全。”
见东方温煊果真不再继续追捕,东方洛直接单膝跪在地上,等待着随她回去复命。
“今日我因你而饶她一次,但母皇断然不会轻易放过她,其实你没必要如此。”
东方温煊如实说道。
东方安犯的是谋逆的大罪,便是东方洛想要替母而死,怕是也没有这个资格。
东方洛苦笑一声,低声道:“母王给了我生命,今日我以命还她,若她仍执迷不悟,我也无能为力了。”
身后的厮杀声已经消失不见,东方洛手中的剑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双手举起,东方洛埋头道:“八殿下的大恩大德东方洛没齿难忘,来生东方洛做牛做马,再还殿下恩情。”
东方温煊长长吁了口气,然后闭上了眼睛。
“带走!”
东方安,你何德何能生下这样一个仁义的女儿?
若不是东方安谋反,东方洛日后应该也会成为一代英杰吧!
带着东方洛返回来的东方温煊,正好与出来追击的白染撞了个正着。
白染骑在马上,蹙着眉头看着那个满身狼狈的女子。
而那人也正抬头看着她,一脸的羞愧。
白将军曾是东方洛最为崇拜的人,如今她却落魄到在那人的女儿面前这般狼狈,以她现在的模样儿,便是死了怕是也不敢去拜访白大将军的吧!
白染直直盯着东方洛却一直不曾开口,她不确定东方言找人掳走萧羽倾的事情是否与她有关,但看东方温煊的架势,此事怕是没那么简单。
“先回去再说吧!”
东方温煊开口,白染自是不会再追。
如今东方安落荒而逃,嫡女也落入皇上手中,便是她再想翻起什么大浪来,怕是也难。
看着东方温煊带回来的人,东方晔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东方安人呢?”
东方晔话音刚落,众人便慌忙跪了下去。
“母皇,都是儿臣无能,放走了逆贼东方安,儿臣愿受责罚。”
东方温煊率先开口道,她放走东方安时便已经做好了被罚的准备。
当时南门那么多人,这事儿早晚都会传到皇上耳中,她也没必要说些什么欺君的话。
“不,此事与八殿下无关,一切都是罪臣的错,罪臣愿以死谢罪,还请皇上开恩,莫要惩罚八殿下。”
东方洛忙埋首恳求道。
东方温煊肯答应她的请求,东方洛已然感激不尽,又怎会让人家替自己受罚呢?
皇上面色不善,谁都不敢言语,只等着她来发落。
“东方洛啊东方洛,你真是叫朕失望啊!”
许久之后,才听到上首处的人发出一声叹息。
“还请皇上息怒,保重凤体,罪臣罪该万死。”
“你……”
皇上一甩衣袖,背过身去道,
“罢了,先将东方洛关入天牢,等候发落。”
人被带走,皇上才转过身来看向地上跪着的女儿。
“老八,你可知心软是官场大忌?你怎可放走东方安啊!”
第五十六章 用你换回我的女儿
这个女儿的确聪慧,却不是大才,心思又不在朝堂之上,实在是可惜了。
“白染,朕命你带领白家军去追拿逆贼东方安,势必要将她带回。”
皇上又将目光转向白染,正色道。
“是,白染领命。”
便是皇上不说,白染也不会轻易放过东方安母子,萧羽倾的账她还没算呢!
“母皇,儿臣愿戴罪立功,与阿染一同去捉拿叛党东方安。”
东方温煊忙跟着说道,她主动请命去干活,总比挨收拾的强。
况且,有白染在,她也不会孤单。
“你给朕好好回府去闭门思过,少出来惹事就好。”
皇上轻哼一声,根本就没打算再用自己这个女儿。
白染与东方温煊兴趣相投,皆是重情重义之人,可白染能分得清时分轻重,而东方温煊就意气用事的多。
此事乃是因东方温煊而起,皇上没有打她一顿板子便是已然开了恩了。
“是,儿臣领命,定会回府好好思过。”
东方温煊不情不愿地扁了扁嘴,却也不敢反抗皇命。
白染带领白家军一路追出城去,据探子来报,东方安一行人正快马加鞭地往封地赶。
她们此行定是早就留好了后路,白染便是追去,怕是也赶不上了。
“杨将军,咱们直接沿着官道往南行吧!”
白染对一旁的杨鸣说道,东方安定是不会走官道。
小路虽险,却能避开追捕之人。
在不清楚地形的情况下,白染觉得还是直接走大路去东方安的封地比较好。
“少将军所言甚是,我们快马加鞭赶过去,或许还能遇见她们。”
杨鸣点头道,只要她们日夜兼程,总能追上逆贼一党的。
白染却摇了摇头,正色道:“我们要比她们晚到才是,若是我们赶在了东方安前头,她真的带着家眷部下躲了起来,那咱们不就扑空了吗?”
东方安带着生着病的安若和东方言定是走不快,若是她们太过着急,将人逼得藏于山野之中,那她们想要捉住逆贼,怕是就更难了。
“少将军说得在理,是末将思虑不周了。”
杨鸣这才明白过来白染的目的,难怪她这一路行来都是慢悠悠的呢!
白家军行至南城时,果然见到城门紧闭,并无任何人进出。
白染与杨鸣相视一眼,杨鸣立马上前,举着手中的令牌朝着城墙上方。
“皇上有命,交出逆贼东方安,立功者,可免于一死。”
杨鸣声如洪钟,大喊三遍之后,仍旧无人应声。
杨鸣回头看了白染一眼,见白染点头,她才收起令牌,驱马回来。
“如此看来,怕是有一场硬仗要打。”
白染蹙眉道。
她一向认为将士的刀剑是保护百姓指向敌人的,却不想今日她们也要姐妹相残了。
“少将军,瞧着她们这是要躲到城内不出来了,要不咱们先放火箭试探试探吧!”
“也好。”
带着火苗的长箭飞向南城的城楼,一支接着一支,犹如一条条火龙在空中飞舞,咆哮着冲入城墙之上,引出阵阵哀嚎。
“杨将军所料不错,她们果真是躲起来了。”
白染勾起嘴角,盯着空荡荡的城楼。
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轻易放过东方安和东方言的。
“白染小儿,我本无意与你为敌,你为何苦苦相逼?”
东方安气急败坏的声音在城楼上响起,白染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东方安正一脸怒色地望着她。
“我白染素来不会主动招惹别人,但若有人动我,我定三倍还之。”
白染的话音刚落,东方安的身子便僵在了那里。
她倒是忘记了,的确是他们先动了白染的人的。
“本王素来敬重白将军之英勇,若你肯归顺于本王,本王愿与你白家共享天下。”
东方安提出这么诱人的条件,却唤来白染不屑一笑。
“您莫不是年岁大了,脑子糊涂了?我白家军只护东国百姓,只忠东国君王,这是天下皆知的事实。”
白染对她们的狗屁江山可是一点儿兴趣也没有,她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多在府里陪陪小夫郎呢!
“白染,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本王给你母亲几分颜面,你还当真以为本王怕你个黄毛丫头不成?”
东方安见招安不成,便有些恼羞成怒。
“逆贼东方安,我白家少主岂是你随意羞辱的?你速速打开城门,本将还能留你一个全尸,否则,就莫怪我白家军踏平你的南城!”
杨鸣不愿再听东方安废话,直接喊道。
“杨将军一生犬马,跟在白芷身后立下汗马功劳,如今却要听命于一个黄毛丫头,你可能信服?”
东方安这会子倒是学聪明了,还知道挑拨离间。
“呸!”杨鸣唾道,“你个老匹妇还敢挑拨本将与少将军的关系,你当老娘是跟你一样忘恩负义的东西吗?”
她杨鸣一生跟随白大将军,如今白少将军有勇有谋,她为何不能信服?
“你……既是如此,那你们就休要怪本王不客气了。”
本来还念着白家军是东国的功臣,东方安有意拉拢,可见这些人一个比一个轴,她又觉得自己刚刚的行为像个小丑。
若是白家军能轻易叛主的话,那便不是白家军了。
“放箭!”
东方安大手一挥,箭雨便朝白家军射了过去。
“摆盾。”
杨鸣大呼一声,坚硬的盾牌立刻如城墙般竖了起来。
“东方安,你如此做为,就从未想过你的女儿吗?”
白染实在想不明白,血脉都断了,她还要那皇位有何用?
东方安就如此喜欢她的那个侧君吗?
喜欢到连自己嫡女的性命也都不顾了。
听到自己有关女儿的事情,东方安的双拳不由握紧。
她岂会不在乎?
洛儿可是她唯一的嫡女啊!
“哼!等本王捉住了你,再用你来换回本王的洛儿,谅那东方晔也不会不同意。”
东方安逃跑时就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她都得抓住一个来换回她的女儿。
东方温煊或者白染,都是东方晔的软肋。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白染不屑地勾起唇角,那咱们便新账旧账一起算算吧!
第五十七章 区区一个庶子而已
“有没有本事,那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东方安忽然大笑一声,大手一挥,箭雨立马消失。
只是当白染看清东方安身旁的人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倾儿?”
那个被东方安绑住的人分明就是她的倾儿,只是他怎么会在东方安手里?
她出门时特意吩咐管家紧闭府门,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开门。
府里也留了许多母亲的旧部,个个武艺不凡,这东方安又是靠着什么将倾儿偷出来的呢?
想到之前香窃玉的事情,白染忽得白了一张俊脸。
他们能找到一个香窃玉,又岂会找不到第二个?
江湖中人素来有手段,兵将如何能够比得了?
东方安一把抽出身旁侍卫的长剑,剑尖儿抵上萧羽倾雪白的脖颈,吓得白染都忘了呼吸。
“东方安,你我之间的事情何必为难一个男子?你速速放了她,我愿意与你一对一的较量。”
白染紧绷着下巴,死死地盯着东方安身旁的男子还有那架在他脖子上的剑。
“放了他?好啊!只要你归顺于本王,本王即刻就放了你的小美人儿,哪怕你现在就地娶了他,本王也能成全于你。”
东方安还真是没想到,这位白少将军竟然也是一个情种。
如此,那就好办多了。
白染眸色一变,忽得轻笑出声。
“哈哈……安亲王怕是也太瞧得起他了。不过就是一个男子,你以为白染会为了他投向逆贼?那你还真是错看了白染。天下之大,那么多男人,区区一个庶子,在白染心中又算得了什么?”
东方安蹙着眉头看向白染,想从脸上看出些什么来,奈何这少女年岁虽不大,却是喜怒不形于色,实在难辨真假。
“亏你还是白家的后人,如今竟连自己的男人都护不住,也不知这小男儿今日若是死在了本王手中,世人要如何说你白染!”
东方安瞪着白染嗤笑道,想要借此激怒她。
白染却是毫不在意地撇撇嘴,道:“世人如何评判白染,白染不知道。但是世人如何评判叛贼东方安,白染却是能够预见的。”
堂堂安亲王,在战场上竟然拿一个男子来威胁对方主帅,传出去更是叫人笑话。
“你倒是伶牙俐齿,那本王就看看,你到底是不是真的不在乎这个男人。”
东方安说罢,手中的剑便往萧羽倾脖颈处探去,一丝鲜红瞬间染上了那剑身。
被绑着的男子轻哼一声,却因嘴巴被堵着而无法出声。
白染就这样冷眼瞧着,好似与那男子根本就认识似的。
男子神色慌张,眼中满是绝望,眼角的泪顺着面颊滚下,落在嘟着嘴的帕子上。
白染垂在衣袖里的手紧紧握着,指甲扎进手心里,她却像是丝毫感觉不到痛似的。
见白染没有反应,东方安倒是显得有些慌乱了。
她最大的筹码就是白染会在意面前这个男人,可如今瞧着,那人倒是真的没有想象中那么喜欢这个萧家公子。
东方安猛得收回手里的剑,白染紧握的拳头也跟着松开。
她就是在赌,赌东方洛还在京城,东方安不敢与他们鱼死网破。
如今看来,倒是她赌赢了。
只是她要如何向倾儿解释,她刚刚说的那些话都不是真的,只是为了麻痹东方安。
倾儿他最是在意她的看法,她晚到的解释是否能弥补他此刻的悲伤?
哪知白染还未来得及松口气,那东方安便对被绑着的萧羽倾说道:“既然白染不要你了,那本王就将你送给本王的将士们,让她们好好疼疼你……”
“唔……唔……”
萧羽倾拼命的摇着头,眼中满是恳求。
白染再也绷不住了,直接冷下了脸来。
“东方安,你还是不是人了?”
东方安等得就是白染的失态,听到白染的声音,她再满意不过了。
“本王是不是人不重要,既是白少将军不要他了,本王为他找几个女人来疼疼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说着,东方安便抬起手来,准备叫人将面前的男子拖走。
男子拼命地摇着头,想要哭求什么,却又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住手!”
白染独自驱马上前,来到城下,抬头看着东方安。
“放了他,我留下做你的人质。”
她好歹也是个女人,那东方安顶多揍她一顿,受点皮外伤不算什么。
可若是萧羽倾真的有个什么,她要如何向他死去的爹爹交代,又如何面对他?
“少将军,不可!”
杨鸣驱马追了上来,阻止道。
于她来说,莫说是一个萧羽倾了,便是八殿下成了东方安手里的人质,也断然不能用自家少将军去换的。
“杨将军,这是白染的家事,还请将军勿要再劝。”
白染抬手阻止道,她知道杨鸣想要说什么。
“可是少将军就不为白家军想一想吗?白家满门……如今可是只剩下您一个人了啊!”
杨鸣激动地朝白染喊道,声音微微有些发哑,她如何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少将军去送死?
“白家军是一种精神,并不是非我白家人不可,但凡有能者,皆能任白家军统帅,若白染有事,还请杨将军替母亲将白家军守好。”
无论谁来相劝,白染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萧羽倾在自己眼前被人凌辱。
萧羽倾性子烈,怕是还等不到那一刻,那孩子便会自我了结了。
若她白染救不回萧羽倾,那她便陪着他一起离开。
“不,绝不行!只要杨鸣还有一口气在,少将军便休想上去。”
杨鸣紧紧抿着唇,便是用她这条命来换,她也一定不会让少将军成为东方安的阶下囚。
二人就这样在城下僵持着,东方安身侧的人却忽然附到她耳边说了些什么,东方安立马敛了神色,看向下面的二人。
“你二人休要在这里拖延时间了,天色已晚,本王要回去用膳了,既是你们还未想好,那便好好想。”
说着,东方安对一旁的士兵说道,
“将他吊在城门上,叫白家少主好好想清楚,看看她的男人到底重不重要。”
------题外话------
感谢小仙女们的票票和红豆!
妖孽夫君他是个醋坛子正在番茄连载,小仙女们记得去看哦!
别忘了五星好评哈!
第五十八章 这是白染的心头血
“倾儿……”
白染眼睁睁地看着人将萧羽倾吊了起来,却又无可奈何。
若是他就这样被吊一晚上,明天便是不死,也得掉了半条命去。
那被吊起的人儿痛苦地挣扎着,白染却有心无力。
城墙上的人又如初来时那般消失不见,只余下几个看守者。
东方安若不是笃定了天色已晚,白家军无法攻城,她怕是也不敢就这样离去。
“少将军,先回去吧!”
杨鸣在一旁劝到,明日若是东方安还如此,那她们就要攻城了。
至于这个男子……
杨鸣忽然抬头看了一眼萧羽倾的方向,如果他成为了少将军的阻碍,那就莫怪这世间容不下他了。
白染抿着唇,最后又瞧了萧羽倾一眼,这才随着杨鸣离去。
月黑风高夜,白染独自驱马来到城门口处。
瘦削的男子还在上面吊着,白染心疼无比。
一手拉弓,一手拿箭,白染对准了城墙上守着的那几个女人射去。
“噗噗噗噗……”
几箭射去,城楼上轮流守夜的这波士兵便全倒了下去。
借着昏暗的月色,白染从身上摸出根带着爪子的绳子来。
用力一甩,飞爪勾住墙壁,白染飞身跃起,借力跃向那个已经昏迷了的小人儿。
“倾儿,醒醒。倾儿……”
白染急急唤了两声,怀里的人儿却是没有任何反应。
城墙上忽然亮起火把,白染忙抱紧怀里的人儿,飞身上马,朝远处奔去。
“人质被人偷走了,快追!”
身后传来阵阵马蹄声,白染又不识路,夜色里一阵狂奔,自己也不知跑到了何处。
身后的追赶声已经消失,白染这才放慢了速度,低着头看向怀里的人儿,虽瞧不真切,她却能感受到他的痛。
“倾儿,别怕,没事了,很快我们就能回家了。”
白染双手抚向那人儿冰凉的小脸儿,心疼不已。
只顾着赶路的白染自是不会发现,怀里的人儿早已睁开了眼睛,那双勾人的眸子里尽是清明,哪儿有半丝害怕的神情?
“唔……”
心口处忽然一痛,白染伸手捂住,入手的却是一把冰凉的匕首。
“倾儿,为什么?”
白染实在不敢相信,她单纯善良的倾儿竟然会往她心口处插刀。
“不,你不是我的倾儿……”
白染这才反应过来,从始至终,东方安抓住的人都不是真正的萧羽倾,而只是迷惑她的替身。
因离得远,白染心下又着急,所以并未注意到有些细节。
况且,平日里白染和萧羽倾之间一向保持着距离,萧羽倾身上细小的特点白染并不清楚。
以前只在电视上看过什么是易容之术,却没想到江湖上还真的有。
这人手段了得,一张脸竟然做的和萧羽倾一般无二。
“对不起……”
男子缓缓张口,声音冷漠,只吐出这几个字来。
随手一掀,一张与萧羽倾完全不同的脸出现在白染面前。
若不是东方安抓了他的孩子威胁他如此,他又怎会用这手艺伤害一个无辜之人?
男子轻轻一推,白染的身体便从马上滚下,顺着路边的斜坡一路往下滑去。
心口中刀,又被这么一摔,任是她有多高的功夫也无济于事。
男子深深地瞧了一眼白染消失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然后便骑马返回了城里。
任务已经完成,他要赶紧去接回孩子才是。
东方安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什么手段都用,也着实令人不齿。
白染边努力抱着头边自嘲地勾起嘴角,她怎么这么白痴,竟然连那人是不是萧羽倾都没看清楚。
果真是关心则乱,以至于白染都忘记了,她的倾儿虽不能披甲上战场,却绝对不会成为她的累赘。
她的倾儿就算是死,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为他涉险。
她的倾儿坚强不屈,又岂会在贼寇手中泪流满面?
呵呵……
白染啊白染,枉你白活两世,却还落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那男子驱马直冲南城,在城门打开之际,他再也顾不得许多,直接去了安亲王的府邸。
“公子,您不能往里闯,主子还在睡着呢!”
守夜的小侍急得红了眼眶,只是他如何能拦得住这武林中人?
“东方安,你交代的事情我已办妥,将我儿子交出来。”
男子面色苍白,可眼神中却尽是刚毅。
任是谁被吊了那么久,怕是也受不了吧!
“嗯……什么声音?”
一向浅眠的安若好似听到了外头的吵闹声,东方安忙起身坐了起来,还不忘安抚着身边的人。
“我去瞧瞧,你先睡。”
转过脸来,东方安便是一脸的怒气。
果真是不懂规矩的野蛮人,竟半夜在人寝殿门口吵吵嚷嚷。
门一打开,玉灵儿便朝东方安道:“你交代的事情我已办妥,我的儿子呢?”
本来还有些不悦的东方安听到此,立马睁大了眼睛。
“你可确定?”
东方晔压低了声音问道。
只要白染一死,东方晔便再也不是她的对手。
玉灵儿将染满了血的双手摊到东方安面前,声音也跟着小了许多。
“我玉灵儿说话算话,这上面沾染的是白染的心头血,把我的儿子还给我。”
便是江湖中人也是知善恶的,白家是江湖人心中的英雄,捅了白染那一刀,玉灵儿心中也满是愧疚。
东方安却是有些不信,对着玉灵儿道:“我先命人带你去歇着,只要明儿一传来白染的死讯,我便将孩子完好无损地送还给你。”
玉灵儿气得紧握拳头,却又拿面前的女人无可奈何。
“你最好说话算话,若是我儿子有半分不好,我定与你鱼死网破。”
玉灵儿本想着接上儿子之后就去寻找白染的下落,那一刀他并未正中她的心脏,只是希望能护她一命。
如今这老匹妇不信任他,不肯将儿子交给他,那白染怕是就要多吃些苦头了。
老天啊!
求您开开眼给那白少将军一条生路,玉灵儿愿折寿十年。
看着玉灵儿离去的背影,东方安就已经信了八分。
推门重新回到内殿,床里的人忽然翻了个身,东方安忙上前替他掖好了被角。
第五十九章 请你救救白少将军
东方安才躺会床上,那个背对着她的人便睁开了眼睛。
她虽一直瞒着他,他却也不是个傻的。
一路颠簸,东方洛又忽然消失,南城大门紧闭……
这一连串的事情说明了什么,安若也能猜出个一二。
无论是因为什么,他都不希望身侧的女子做傻事。
况且,她如何能对白家少将军动手?
那可是他们东国的恩人啊!
安若无奈地闭上眼睛,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或许,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他自己。
当初他与东方安两情相悦,先皇却是为东方安指了其他人为正君。
直到嫡女出生,他才以侧君的身份入了王府。
为此,东方安一直耿耿于怀。
但后来正君又有了东方言,而安若却是一直无所出,这叫年轻时的安若羡慕不已。
为了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安若暗中寻医问药,吃了不少生子秘方熬成的汤药,最终将好好的身子折腾成了这般。
东方安却是将一切归咎于先皇和皇上,总是觉得是因为她们安若才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儿。
前些年安若还好着时也便罢了,如今他身子愈发不济,东方安的心也愈发不安定了。
如今细想,倒是他们之间的感情造成了今日这般局面。
安若承认,东方安是一个极好的妻主,却绝对不是一个合格的王者。
她性子偏激,注定不能为皇,否则天下大乱,民不聊生,百姓必将苦不堪言。
若是他这剩下的这半条命能护得天下太平,也算是他安若死得其所了。
只是,他怕是要对不起身旁这个他爱了二十多年的女人了。
东方安,来世我们便做一对寻常夫妻可好?
你耕田,我为你织布做衣裳。
你打猎,我为你洗手做羹汤。
从此不问世事,只管温饱,简简单单过一生。
果然,天才刚亮,东方安就收到了外头传来的消息,说是白家少将军失踪了。
东方安大喜,心中算计着午后便冲出城去给白家军来个突袭。
想白家少将军失踪,白家军怕是也无心它事,这会儿正是好时机。
玉灵儿在客房坐了大半夜,眼睛紧紧盯着外面的天儿,只盼着快些天亮。
正当玉灵儿急得想去再找东方安之时,房内忽然走进一个瘦削的男子。
男子气色不算太好,眉眼柔顺,只瞧着便叫人忍不住喜欢,可想到他是东方安的人,玉灵儿又变了脸色。
“你是何人?”
玉灵儿十分厌烦东方安,以至于对安亲王府的人都没什么好感。
安若朝玉灵儿抱歉一笑,福了福身子道:“我是东方安的侧君。”
“你来有什么事情?我已按照你妻主的要求履行了约定,请你们抓紧时间把孩子还给我。”
玉灵儿眼中满是戒备,他可是再也不敢相信东方安的人了。
“妻主对公子所做之事,安若十分抱歉。我现在便可命人将你的孩子送来,然后送你们离开。”
看安若意有所指的模样儿,玉灵儿也不再与他废话,索性直截了当道:“你想要什么?”
这安亲王府的人可不会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哪儿会平白无故地来帮他?
但只要将孩子还给他,便是叫他做些什么,玉灵儿也是愿意的。
“我想要一瓶鹤顶红。”
“什么?”
玉灵儿万万没有想到,面前的柔弱男子竟然张口就要这样见血封喉的毒药。
“你给我找来一瓶鹤顶红,我立马送你们父子离开。”
安若认真地说道,若不是他出不得府去,便也不会想着来找这个素未谋面的男人。
“你……你可知那鹤顶红的用途?”
玉灵儿呆呆地问道,听闻东方安正君早亡,她的侧君在王府应该不至于有什么仇人才是。
安若淡淡地点了点头,转而看着窗外,树枝上的鸟儿在叽叽喳喳地叫着,鸟窝里还探出一个小脑袋来。
“自是知道的。”
剧毒鹤顶红,他又岂会不知?
玉灵儿咬了咬唇,答应道:“我现在就可以将东西给你,还望你能说话算话,将我的儿子还给我。”
希望这个男人不要像他的妻主那般出尔反尔,否则他不敢保证自己还有没有耐心继续等下去了。
大不了就是鱼死网破,若是儿子有个好歹,他玉灵儿也不会独活。
“自然。”
一只白皙的手伸到玉灵儿面前,玉灵儿小心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交到他手中,犹豫了许久,决定还是要提醒他一下。
“这个……会要人命的。”
安若低头看着手中的瓷瓶,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他要的不就是能要人命的东西吗?
“我现在带你去找你的儿子,趁着王女未回来前,你们速速离去。”
安若将瓶子收了起来,然后带着玉灵儿出了房门。
东方安虽歹毒,却也不至于为难一个刚满一周岁的孩子。
客房里有专门侍候孩子的小侍,他们去时,孩子睡得正香。
“见过安侧君。”
两个侍儿见到安若进来,忙过去行礼。
谁不知道安侧君是安亲王的命根子,这府里上下便没有安侧君说了不算的。
“把孩子抱过来交给他爹爹吧!”
“安侧君,这……”
小侍为难地看着安若,可安亲王特意嘱咐过,没有她的吩咐任何人不得带走这个孩子。
安若轻笑道:“无妨,此事我自会与王女殿下说的,与你们无关。”
“是。”
安侧君都如此说了,他们再无阻止的道理。
玉灵儿接过孩子,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安若。
“我送你们从后门出府,马匹和干粮已为你准备妥当,你只管走就是。”
安若似乎是早就为玉灵儿父子想好了后路,连干粮都备上了。
“你……多谢。”
玉灵儿不善言辞,也不知自己面对面前这个女子是什么感受,他只觉得,这个男人与东方安完全不同。
“保重。”
“告辞。”
玉灵儿抱着孩子跃上马,身后又传来安若轻弱的声音。
“可不可以请你救救白少将军。”
玉灵儿的身子一僵,竟未想到这个男子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题外话------
感谢小仙女们的票票和红豆。
温馨提示一下:今日有小仙女说留言看不见的问题,咱们留言评论的时候一定记得规避敏感词和无效词哦,不然你的评论会被系统删除或屏蔽的!
希望大家多多投票,多多留言????????????biubiu
第六十章 我一定要将她找回来
“白家世代忠良,东国不能对不起白家后人。我代妻主向你道歉,请你务必要找到白少将军,拜托了。”
像是怕玉灵儿不答应似的,安若又匆匆说道,语气是从未有过的焦急。
玉灵儿回头看向那个虚弱的男子,此时他似乎能从这个男人身上看到一种光环。
这样好的男子,为何会嫁给东方安那样的祸害?
“我答应你。”
玉灵儿点头应下,不仅是因为安若的胸怀,还因为安若竟然相信他并没有真的要杀死白少将军。
“公子保重。”
安若这才放心一笑,又朝玉灵儿行了一个大礼。
第一次向玉灵儿行礼,是替自己的妻主道歉。
第二次向玉灵儿行礼,是希望他能救回白染。
“侧君珍重。”
一声珍重,是希望他不要做傻事儿。
这样的男子手里握着鹤顶红,玉灵儿可不会相信他是为了毒死别人。
杨鸣带着人四处寻找白染的下落,半日过去,仍旧没有任何头绪。
即刻飞鸽传书回京城,白家少主失踪,非同小可,杨鸣半刻不敢耽搁。
东方安的心情则显得十分不错,等用过午膳,她便带兵去杀一杀白家军的威风。
“妻主……”
东方安进来时,安若已经等在了桌前。
“今日瞧着气色不错,想来那药还是有用的。”
东方安大步上前,握了握安若冰凉的手。
他一年四季都是这般,好似从来没见他的手热过。
安若勾唇一笑,主动拿起酒壶斟了两杯酒。
一杯递给东方安,一杯放在自己面前。
东方安十分意外安若的态度,他从不饮酒,也不喜她喝酒,今日怎么变得这般主动了?
“妻主近日繁忙,安若特吩咐膳房为妻主做了这一桌子的菜,都是妻主爱吃的,快尝尝。”
安若笑得一脸温润,与过去的几十年并无不同,只是眼底深处多了几分不忍和决绝,被他掩藏的很好。
见安若心情不错,东方安也觉得欢喜,端起酒杯就要干了,却被安若伸手拦下。
“要先吃些菜垫垫,空腹饮酒上身。”
安若替东方安夹了一只虾,然后便满眼深情地看着她吃下。
这个女人在旁人眼中便是有千万般不好,对他却是挑不出一点儿毛病的。
可如今,她却要为了那不该有的欲望毁了东国,便是再不舍,他也无法看她继续错下去。
“你也吃。”
看了一眼碗中的菜,安若轻声问道:“妻主近日里在忙什么?我已经许久不见洛儿了,妻主可是派她出去办事儿了吗?”
东方洛和东方言虽不是安若亲生,却也是他看着长大的,虽比不得亲生的亲近,情谊却总是有的。
东方安手中的筷子一顿,眸子闪了闪,然后哈哈一笑道:“不过就是一些朝事,没什么的,过几日就好了。”
安若失望地垂下眸去,明明知道她不会告诉他,他却还是想要一问。
若她愿意就此罢手,他可以再陪她半年,可若她不愿,他便只能以死明志了。
安若知道,依着东方安的性子,他若是死了,她定也不会独活。
如今东国的太平,只有用他妻夫二人的命来换了。
“妻主是觉得安若不懂朝中之事,所以才不愿意说的吗?”
“不许胡思乱想,没有的事儿。你只管好好养着身子就是,外头的事儿都有我呢!”
东方安可不敢告诉安若她要谋反之事,怕他受不了。
“既然如此,那安若便不问了。”
安若也不恼,而是举起了自己面前的酒杯,对着东方安道,
“这么多年妻主对安若疼爱有加,安若无以为报,只盼来世再与妻主做对恩爱妻夫,不问世事。安若敬妻主一杯。”
“你身子不好,不许饮酒。”
东方安阻止道。
“就这一杯……”
安若固执地说道,就饮这一杯,这一世的最后一杯。
“也罢!”
东方安端起酒杯,率先饮尽。
“唔……”
酒水下肚,安若知觉五脏六腑都搅在了一起,痛得他失了清明。
果真是见血封喉的毒药呢!
“若儿……”
碗盘落地的声音伴随着东方安的惊呼是落在安若眼中最后的画面,在失去意识前,他听见了东方安的痛哭。
她在问为什么……
为什么啊?
因为他不想东国的百姓忍受战乱之苦,不想他的妻主担上逆贼叛党的骂名,不想数万将士因为他妻主的私心而枉送了性命。
只要他死了,这一切便结束了。
妻主,对不起。
为了天下人,安若只能对不起妻主了。
终归是大家出生的公子,骨子里便将天下视为己任,这是安家教育的好。
其实就算安若今日不死,也撑不到年后了。
既是终有一死,不如就用他卑贱的性命解救了苍生,也算是他的造化。
侧君病逝,安亲王殉情,安亲王府的亲兵乱做一团。
而京中的人也没有好到哪儿去,一得到白染失踪的消息皇上便病了,太女主持朝政。
八皇女抗旨离京,也已不知了去向。
苏安祁来白府送信儿的时候,萧羽倾还在陪着小澄习字。
只是令苏安祁意外的是,在得知白染失踪了的消息后,萧羽倾并未哭闹,反倒是十分镇定地起身去收拾包裹。
“萧九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苏安祁担忧地看向萧羽倾,她知道白染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面前这人儿。
如今白染不在,萧羽倾可万万不能再出事了。
“我要去南城,我一定要将她找回来。”
萧羽倾倔强地说道,便是死,他也要和白染死在一起。
况且,他的白染姐姐那么厉害,又怎么会轻易死去?
“你一个男子,又不会功夫,如何能去那么远的地方?”
苏安祁不赞同地说道,太女殿下已经派出去了那么多人去寻找,八皇女也赶过去了,他一个男子就算是到了南城又能做些什么呢?
“有傅真和傅行在,我不会有事。”
他知道他的白染姐姐一定在某个地方等着他,别人找不到她,是因为不够用心,他一定能够将她找回来的。
------题外话------
周末愉快,小仙女们!
谢谢大家的月票、推荐票和大红豆!
?(′???`)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