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纵使悲凉也是情
“可你是雪国太女,如何能只娶一人?”
云景墨苦笑道,他一生所求也不过如此,如今她允了他,他却又不敢相信。
“景墨,不论我是谁,我都从未想过要娶两个或者更多的男人。爱情里是容不下第三人的,我在很早以前就知道这个道理。”
作为带着前世记忆的白染,她实在做不到三夫四侍。
那样对男子不公平,对爱人也不公平。
云景墨眼眶一热,忽得抱紧了白染的腰。
“不论你今日所言是真是假,有你这句话,景墨死而无憾了。”
云景墨激动地说道,他终于等来了愿意只娶他一人的女子。
便是骗他的,他这会儿却也是满足的。
“我会用一生的时间来证明今日之言绝无半分作假,也绝对不会叫你留下遗憾。”
未曾相逢先一笑,初会便已是终身。
他们之间的缘分早在初遇那日便已经定下了,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抱够了吗?”
云景书探个小脑袋不悦地鼓着嘴问道。
他都在外面等了好久了,这里头的两个人还在那里说个不停。
云景墨面色一红,正要出声训斥,云景书赶忙道:“送饭的来了。”
说罢,小家伙便蹬着小短腿躲到了白染身后,抱着她的大腿不肯撒手。
白染俯身将云景书抱了起来,一手拉过云景墨。
“先去用饭吧!看你们二人都瘦了。”
云景书将小脑袋埋在白染肩头不敢看自己的哥哥,他刚刚好像坏了哥哥的好事儿。
云景墨只瞧了缩着脑袋的云景书一眼,便将目光转向了那只被她拉着的手上。
以往她也都是这样牵着他的手,无论走到哪里,无论发生了什么,她都护在他身边。
今日,他终于也可以毫无顾忌地回握住她,自此以后,陪她朝朝暮暮,再不分离。
如今白染可谓是左拥右抱,一会儿给左边的云景书夹个肉,一会儿给右边的云景墨盛碗汤。
看着云景书吃的一脸油,白染心里也跟着欢喜。
“这一块吃完就不许再吃了,你的病才好些,不能吃太多油腻之物。”
拿帕子拭去云景书嘴角的油渍,白染轻声说道。
云景书略带遗憾地瞥了一眼桌上剩下的排骨,一副委屈不已的模样儿。
“今日准你吃碗甜汤,待会儿用过饭我带你到花园里消消食儿。”
心中不忍,白染还是破格叫云景书又吃了一大碗甜汤,小家伙这才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
“咯……”
声音一出,云景墨立马放下了筷子。
“云景书,你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
好人家的男孩子谁会这般无礼?吃饭弄的满嘴油他忍了,如今竟还养成了这样的坏毛病来。
云景书缩着小脑袋就往白染身边避,白染赶忙挡住了云景墨的视线。
“他才六岁,正是顽皮的年纪,这些规矩待他再大一些自然都会懂的。”
白染好生相劝道,她倒不觉得云景书这样的真性情有什么不好。
苏安纯幼时也是这样的性子,待长大之后不还是那么招人疼吗?
平时随意自在些,特殊场合再守着那些礼数就是。
云景墨就是太过迂腐守礼,这才害得他们之间的感情多了这么些磨难。
“你总是这样惯着他,日后谁敢娶这样任性的公子?嫁了人还不得被婆家人嘲笑欺辱吗?”
云景墨重新拿起筷子,给白染夹了一片藕团,无奈道。
“谁敢欺负我们景书?看我不扒了她的皮!日后我们景书要嫁人,首先就要找一个事事顺着他心意的,若是一个女子连自己的男人都保护不好,这样的女人不嫁也罢。”
白染宠溺地揉了揉云景书毛茸茸的小脑袋,夹起那藕团扔到嘴里,满嘴清香。
云景墨偷偷扬起嘴角,只觉得父亲所言非虚,白染果真是个良人。
但他却嘴硬道:“世间哪里有这么多这样的女子?”
他自幼长在京都,对这京都世家的女子也都还算了解一些,所有人加起来,也不过就白染一个会这般宠着男人的。
“所谓宁缺毋滥,若遇不到,那一个人也未尝不好。”
遇不到自己喜欢的,还可以一个人。
但若选错了人,那可是一辈子。
“一辈子不嫁人岂不是成了笑话?”
云景墨这话说的也没什么底气,在白染离开时,他不是就做好了一辈子不嫁人的准备了吗?
“谁敢笑话?景书若是不嫁人,我就养他一辈子。想吃什么吃什么,想怎么吃怎么吃,谁都管不着我们。”
白染话音刚落,云景书便咧着小嘴钻进了她的怀里。
“景书长大以后也要嫁给像姐姐这样风华绝代的女子,脾气也要像姐姐一样。”
云景书红着小脸儿趴在白染肩头说道。
白染好笑地看着怀里的奶娃娃,毛儿都没长齐呢就想着嫁什么样的人了。
“你知道什么是风华绝代吗?”
白染可不相信这样的话会是从一个小孩子嘴里说出来的。
云景书轻轻摇了摇头:“景书不知,但哥哥说姐姐风华绝代,温润如玉,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子,景书便记下了。”
云景墨耳尖一烫,慌忙侧过脸去。
他现在只恨不得缝上云景书那张嘴,怎么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只听白染轻笑一声,凑到云景墨耳边道:“我竟不知在景墨眼中自己是这样好的人呢!”
“你……你休要听小孩子胡说。”
云景墨想要不承认,云景书却是丝毫不给哥哥留面子。
“景书没有胡说,哥哥就是那样说姐姐的。”
“那哥哥还说过什么?”
白染坏笑着问道。
云景书挠挠鼻尖儿,凑到白染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白染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三生有幸遇见你,纵使悲凉也是情。我倒不知景墨待我如此情深,连这样的情话都能说的出口。”
“才没有。”
云景墨说着就要起身,若是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他怕自己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那不过就是他之前心里难受,随手写的几句诗,被云景书瞧了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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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怎舍叫你悲凉收场?
白染抓住那清瘦的手腕,一把将人拉到自己身边,紧紧环住了他的腰不许他离开。
“既许一人以偏爱,愿尽余生之慷慨。既是三生有幸,断然不会叫你悲凉收场。”
凑到那只发烫的耳朵边,白染用温柔得能掐出水来的声音说道。
云景墨鼻头一酸,忙别过头去,不敢再看白染。
“你们又背着景书说悄悄话。”
云景书攀着白染的脖子,硬是挤到了她与云景墨之间。
他喜欢哥哥,也喜欢漂亮姐姐,如今他们都在身边,可真好啊!
“你这个小东西,真是会打岔啊!”
白染宠溺地捏了捏云景书冰凉的小脸蛋儿,惹得小家伙笑个不停。
白染带着云景墨兄弟二人去了后花园散步,她回来的消息便也瞒不住了。
云景墨站在花丛边看着白染推云景书荡秋千,一脸笑意。
微风吹来,扬起几片落叶,混杂着各色花瓣,温馨极了。
“嘻嘻……姐姐,再高些,再高些……”
云景书玩得高兴,不住地叫白染用力。
白染哪里舍得将他推太高,便只轻轻地推着。
“母亲,您怎么来了?”
侧面拐进一个人来,云景墨侧眸看去,来人正是他的母亲云文义。
白染背对着他们并未瞧见,但云景墨却是本能地不想叫母亲接近白染。
他的母亲心里权势永远大于一切,父亲自是将白染的身份告知了她,云景墨不愿母亲利用他与白染的关系来达到一些目的。
现在这样的日子不是挺好的吗?
安安稳稳,无忧无虑。
“太女殿下她是何时回来的?”
云文义一听说白染回来了便匆匆换了衣裳赶了过来,白染救她出来的事情她还没有亲口说一声感谢。
云景墨抿了抿唇,低声道:“今日午后。”
垂在衣袖中的手紧了紧,云景墨想要劝母亲几句,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白染可以喜欢他,却不能为了他做叫她为难的事情。
无论是为了谁,都不可以。
他不希望他们之间的感情掺杂上这些复杂的东西。
“母亲,她已经命林家去为您平反了,您……”
云景墨犹豫道,白染为他做的事情够多了,他不能再叫她费心。
云文义自是看出了儿子的心思,无奈地叹了口气。
许是她以前只顾忙于朝政,甚少与孩子们相处,所有的孩子都以为她是一个不负责任的母亲。
但她云文义一生为国为民,从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不断努力除了想让天下百姓都过上好日子之外,更是想叫夫君和孩子们能够安稳无忧。
只有她足够强大,她的孩子们才能不受欺辱,便是庶子女们出门,旁人也得敬他们三分。
可她最终还是败给了别人的算计,皇帝虽算不得迂腐,却也绝不英明。
这样的君主不得不叫忠臣寒心,既是如此,她云文义也没什么要说的了。
“我只是来感谢太女殿下救命之恩。”
云文义轻声道,她也不是那等子不懂事之人。
儿子既然喜欢人家,作为母亲又岂能掉了儿子的面子?
云景墨面色一僵,不由得为自己的刚才的想法觉得羞愧。
但在他印象中,母亲的确是一个将权势和朝政放在第一位的人啊!
如今不过就是在牢中待了些时日,怎么就变了呢?
云景墨觉得自己忽然有些看不透母亲了,他们之间像是存着许多误解。
“娘亲……”
云景书年岁小,看见谁都要去撒娇。
更何况因他是幼子,云文义平日里也对这孩子多宠爱几分。
白染拽住晃动的秋千,将云景书抱下来,然后才朝云文义抱了抱拳。
“云大人。”
“太女殿下言重了,草民如今只是一介庶民,还未感谢太女殿下相救之恩,还请您受草民一拜。”
云文义说着就要朝白染下跪,白染手掌轻翻,云文义的身子便立马僵了住,双腿怎么都不听使唤。
“即便您不再是丞相,也是景墨的母亲,白染实在受不得您这一拜。”
哪有让老丈母娘给自己下跪的道理,又不是上朝分君臣,不得不跪。
“太女殿下大恩,草民感激不尽。”
既是跪不下去,云文义便只能半躬着身子朝白染行礼道谢。
这段时日若非是白染的照顾,她的夫君和儿子说不定早就没命了。
如今莫说是白染与云景墨两情相悦,便是人家真的要硬娶她的儿子,她也无话可说。
这世间最难还的便是人情债啊!
“云大人客气了。”
白染上前扶起云文义,她之前曾让白风派人去查过云文义的过往。
知道这人刚正不阿,性子耿直,白染才敢开口叫灵国皇帝放了她出来。
若云文义当真是那等子十恶不赦之徒,便是云景墨与她在一起了,白染也断然不会叫她再出来祸害百姓的,顶多保她在牢里待上一辈子不会被砍头就是了。
“娘亲,姐姐待景书可好了。”
云景书只恨不得叫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的漂亮姐姐最疼他,就算是哥哥训斥他,姐姐都是不让的。
云文义轻笑一声,俯身将云景书抱在怀中。
“景书自幼顽皮些,叫殿下费心了。”
其实云景书在林氏和云景墨面前一直都很乖巧懂事,性子也还算沉稳。
就是遇见白染之后才被她宠得露出了本性,这孩子本就是个小太阳,不该闷在罩子里。
“景书乖巧可爱,我很喜欢。”
白染还想加一句她更喜欢云景墨,又怕人家娘忍不住给她两脚。
没有三媒六聘,没有十里红妆,她也的确是没资格在人长辈面前提喜欢二字。
云景书听见白染说喜欢他,立马笑得缩成一团,高兴的不得了。
云景墨无奈地戳了戳他的小酒窝,亦是一脸宠溺。
“殿下大恩草民无以为报,日后殿下若有需要,上刀山下火海,草民绝不退缩。”
云文义说的慷慨激昂,白染愈发觉得这人性子不似文官,倒像是个耿直的武将。
但往往这样的官员最不懂得趋炎附势,为百姓做起事来也丝毫不会含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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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陪嫁
“大人言重了,实在无需如此。白染所做一切皆是心甘情愿,无需您回报什么。”
白染抬手捂住唇,轻咳一声,显得有些尴尬。
这丈母娘是个性情中人啊!
“天色已晚,你赶路辛苦,早些回去歇着吧!”
云景墨看出了白染的尴尬,便出声道。
“是啊!殿下一路辛苦,草民便不打扰您了。”
云文义本也只是想来道个谢,如今谢已道,她也不好再多留。
“大人慢走。”
白染微微颔首,目送云文义抱着云景书离去。
云景墨缓步上前,白染握住那只有些发凉的手轻轻搓了搓。
“天黑了,我送你回去。”
云景墨跟在白染身侧,二人就这样慢慢走着。
他真的希望他们能一直这样走下去,岁月静好,让这一刻能成为永恒。
“早些歇着,明日我再来看你。”
将云景墨送到院外,白染抬手揉了揉云景墨的脑袋,柔声说道。
“要……要进去喝杯茶吗?”
这还是云景墨第一次这般主动,既是二人已经确定了关系,他也不想每次都是她来迎合他。
白染扬起嘴角,自然是高兴应下。
“景墨相邀,白染哪里有拒绝的道理?”
虽然知道晚上饮茶容易失眠,她却还是不舍得拒绝他。
这可是云景墨清醒时第一次这般主动呢!
云景墨在云府时曾学过一些茶艺,知道晚上饮茶有忌讳,便用酸枣仁和柏子仁再配上一点朱砂泡了一壶茶,白染在一旁瞧着,愈发觉得自己捡到了宝。
这京都第一公子果然名不虚传,除了容貌绝美之外,才艺亦是了得。
琴棋书画,刺绣泡茶,他竟是都懂一些。
“你尝尝看可合胃口?知道你不喜甜,我只放了两片酸枣仁。”
云景墨将茶递到白染手中,略带羞涩道。
以往她也时常来他房内,可今日他就是觉得羞涩不已。
醉酒之后的许多事情他已记不得,但那灼热的气息和醉人的吻却一直在他脑海中回荡。
只要一靠近她,他眼前便忍不住会浮现出那一幕幕。
白染轻轻抿了一口云景墨亲手泡的茶水,许是因为晚上,这茶的味道极其清淡,竟是别样的好喝。
“很好。”
白染笑着夸赞道,云景墨则忙垂下眸子,愈发显得慌乱。
她干嘛总用那双勾人的眸子盯着他瞧?怪羞人的。
白染放下茶杯,拉过云景墨的手,终于要说起了正事儿。
“景墨,我此次回来只是为了你。我本可以与你在灵国多住些时日,但实在是因我离家三年多,答应了母皇和父后要在年前赶回去,所以你这次必须要随我一同离开。”
白染才走出不到两日便又急不可耐地返了回来,是因为她放不下云景墨,也实在担心云景墨会受欺负,毕竟云文义的冤情还未澄清。
“你母亲的事情会很快解决,到时我们带他们和景书一起去雪国好不好?”
白染根本就不想给云景墨拒绝的机会,既是知道他舍不得家里人,索性她直接将人都带走,也免去了云景墨的后顾之忧。
云文义若当真有本事,在雪国谋个一官半职也不是难事,总好过留在灵国受气的好。
云景墨万万没想到白染竟已为他考虑到此,只是这世上哪里有男子嫁人还要母亲父亲和弟弟陪嫁的?
这若是说出去,别人断然会嘲笑白染的。
“可是,你带他们去雪国,你……”
云景墨自己随白染离开都已做好了会被雪国皇帝和君后为难的准备,若是再带上一家老小,这不是更叫白染为难吗?
“景墨,你要学会相信我,也要相信你母亲她不是个累赘,她能于三十五岁稳坐丞相之位至今,若是没点儿本事,你云家早就遭难了。此次她遭人陷害,定是亲近之人所为,正是因为太过信任,才被人下了套儿。”
白染言尽于此,云景墨既是聪慧之人,自然能听出白染的言外之意。
“林家……”
林家是父亲的母家,母亲自然疏于防范,如此才被人陷害入狱,害得云家满门流离失所,家不成家。
只是她们为何要对云家斩尽杀绝?竟连亲情都不顾了。
白染拉住云景墨紧握的拳头,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二人十指相握。
“你不用担心这些,我自会为你主持公道。你也无需觉得欠了我什么,只要你肯答应嫁给我,便是对我最好的回报了。”
手上微微用力,云景墨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被她拉进了怀中。
云景墨身子僵硬,略显手足无措地盯着脚尖,就是不敢直视白染满含深情的眸子。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直接说要他嫁给她,可她的婚姻不是应该由雪国的皇上做主吗?
将下巴搁在云景墨肩头,二人久久沉默着,心中却无比满足。
“早些歇着,明日我再来看你。”
白染轻轻抱了抱云景墨,便扶着他站起身来。
“嗯,那你路上小心些。”
云景墨轻轻点了点头,不舍地道了一句。
白染宠溺地捏了捏云景墨挺翘的鼻子,转身跨出门去,只一瞬便消失在院中。
云景墨呆呆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望着那抹消失的地方,偷偷扬起了嘴角。
原来天上和地下,真的只在她一个拥抱。
第二日天还未亮,一抹小人影儿便偷偷溜进了白染的院子。
才睁开眼睛的白染听到声音后又立马闭上假寐,小家伙垫着脚尖儿来到白染床边,还不等他脱鞋上床,就被白染一把抱了过来。
“哎呀!姐姐……嘻嘻……”
云景书支棱着小胳膊笑得小脸通红,他怕白染又偷偷跑掉,所以一睁开眼睛就跑了过来。
“你个小东西,整天往女子的床上爬,也不知道害臊。”
白染宠溺地刮了刮云景书的小鼻子,无奈道。
“姐姐又不是别的女子……”
白景书鼓着小嘴儿嘀咕道,毛茸茸的小脑袋还不住地往白染怀里钻,还不忘撒娇。
“姐姐,院子里打扫的小绿说今日京都有耍皮影戏的,你带景书出去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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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自然是要被宠着的
“好。”
白染又怎么会拒绝云景书这样的要求?自然痛快应下。
自他们搬到南街之后,云景墨也有许久不曾出门了,今日正好带着他们兄弟出去转转,待云文义的事情了结,便出发回雪国。
云景书欢呼一声,便被白染抱着下了床。
“走,练剑去。”
云景墨出来时,一大一小两个人影儿正在后花园里舞着剑。
起舞弄清影,似水流波荡。
此时的白染比以往更有魅力,而云景书也耍着手里的小木剑,有模有样地在一旁比划着。
云景书聪慧,学东西也快,在白染的带领下那小木剑耍得亦是虎虎生威。
“景墨。”
白染一个旋转间便瞧见了站在不远处望着他们的云景墨,忙收了剑走了过去。
“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云景墨自怀里掏出帕子替白染擦了擦额上的汗,轻声问道。
“我今儿起来的可不算早,这个小东西才是真的早。”
白染无奈地捏了捏云景书的小脸儿,这个小娃娃起来的更早。
“哥哥怎么只给姐姐擦汗,不给景书擦?”
云景书昂着红扑扑的小脸儿不满道,他也练了一早上的剑了呢!
云景墨轻笑一声,在云景书根本就没出什么汗的额头上随意抹了一把,应付了事。
“到我院里去用早膳吧!我吩咐厨房做了你爱吃的藕粉羹,还有青菜团。”
“好。”
白染笑着应下,云景书赶忙过去站在二人之间,一手牵着白染,一手牵着云景墨,生怕他们会将他给忘了。
“也给你做了鸡蛋羹。”
云景墨笑着点了点云景书的小鼻子,那动作竟与白染一模一样。
云景书好几日不曾好好吃饭,进补也要一步一步来。
三人一路往云景墨的院中走去,云景书在白染和云景墨中间蹦蹦跳跳,那笑声惊得宅子里的鸟儿都飞去了旁人家。
“哇……姐姐,姐姐,你看那里有个卖糖人儿的。”
白染白染抱在怀里的云景书才一出了门就像是出了笼的鸟儿,看什么都是稀奇的。
云景书幼时也甚少出云府,后来家中遭难,抛头露面的事情也大都是云景墨出去做的,他与爹爹整日里待在院中,从来不敢出门。
如今看着街上的繁华和热闹,再加上白染的宠爱,小孩子心性才展露无疑。
“走,叫婆婆为我们景书做一个最大的糖人儿。”
白染一手抱着云景书,一手紧紧攥着云景墨的手,朝那糖人摊子走去。
今日是灵国的秋谷节,所以人格外多些。
那卖糖人儿的摊子前围了许许多小娃娃,有的是家里长辈带来的,有的是与年岁大些的哥哥姐姐一起出门玩耍的。
小孩子们手里捏着几个铜板,眼睛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婆婆手上的动作。
白染与云景墨排在最后面,宽大的衣袖遮住二人紧握的手,云景墨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暖的。
轮到白染时,只听她道:“有劳婆婆为我们做两个大些的糖人儿。”
那婆婆只瞧了白染和她身旁戴着面纱的人儿一眼,便赶忙笑着垂下头去忙碌。
嘴上却不忘笑道:“老婆子见过不少疼夫郎的,却甚少见小姐这般给孩子买糖人儿时还不忘记夫郎的。”
白染笑着瞧了云景墨一眼,见他羞涩地别过脸去,便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心。
想来这婆婆是把云景书当成他们二人的孩子了,但白染也未曾解释。
接过糖人儿的云景书哪里还顾得上听旁人说了什么,赶忙对着那多出来的一角舔了舔。
好甜……
当白染把糖人儿交到云景墨手中时,云景墨轻轻咬了咬唇,略显有些不自在。
哪里有女子这般宠着夫郎的,若是被人瞧了去,还不得笑话她不振妻纲。
许是那婆婆的话在云景墨心里留下了印象,他潜意识里也已经将自己当做了白染的夫郎。
卖蜜饯的,卖枣糕的,卖面具的……
但凡是云景书多瞧上几眼的,白染都为他买了来,同时也不忘给云景墨买一份。
看着白染身后的冷面护卫手里提满了东西,云景墨略带羞涩地扯了扯白染的衣袖。
“我也不是小孩子了,只给景书买些就好。”
“不管多大年纪,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个孩子,自然是要被宠着的。”
前方露天茶摊对面的空地上有耍把戏的,许是因为这位置太好,收费偏高,所以甚少有人坐着看,大都是站在老远的地方偷偷看上几眼。
白染定了一张视线还不错的桌子,三人坐在桌边看着那些人表演,云景书惊得眼睛差点儿掉出来。
就连一向稳重的云景墨也看得入了迷,那枪头顶着喉咙竟然伤不了人,这功夫可真是厉害。
“哇……”
云景书激动地拍着小手,小脸红扑扑的,别提多可爱了。
茶馆的小二姐儿端着托盘挨桌躬着身子等着打赏,见云景墨和云景书喜欢,白染出手也大方。
一个银锭子落在托盘之上,那小二姐儿激动得就差给白染跪下了。
这年头生意不好做,她们请了这北方的戏班子来花了不少银钱,客人虽多了些,却也还是第一次见到出手这般阔绰的。
“谢小姐赏。”
那小二姐儿不住地道着谢,远处的掌柜的瞧见了,忙嘱咐后堂准备了一盘点心和一盘蜜饯,她亲自端着送了过去。
“多谢小姐打赏,这是小店送给您几位的。若是小姐和郎君有空儿,待会儿这把戏耍完,还有南方请来的耍猴的,小公子定然喜欢。”
这掌柜的是个有眼力见儿的,知道白染对这些的兴趣不如云景墨和云景书,就特意提出了后面会有孩子感兴趣的节目。
白染见云景书激动得眼角都忘了眨,便点了点头道:“也好。”
那掌柜的一听,忙躬身退下,脸上却是止不住的欢喜。
这是行里的规矩,待换一波表演,看客们便还要再打赏一波。
只瞧着那小姐对那小公子的喜欢,只要那孩子高兴了,今日他们便能收回不少本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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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掌柜的朝一旁的小二姐儿招了招手,待人过去,她才覆在那人耳边吩咐了几句,就见那小二姐立马去了后院儿。
当一个中年女子牵着一只瘦小的猴子走出来时,众人都不由得惊呼起来。
因为那小猴儿头上顶了一个盘子,盘子里装着一个兔儿爷,茶馆里坐着的几个孩子都激动地站起了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猴儿瞧。
只见小猴儿由那中年女子牵着来到云景书面前,竟像是有灵性似的将那盘子托举到云景书眼前。
“这……”
云景书羞涩地搓了搓手,不知那猴儿是什么意思。
“原来小猴子这么喜欢我们景书,竟将这兔儿爷亲手送了来。”
白染笑着说道,然后便拿起云景书的一只手探向那托盘,将兔儿爷拿了过来。
那小猴儿竟是乖巧地一动也未动,一双大眼睛还不住地打量着云景书。
此时的云景书只顾得抱着那兔儿爷欢喜,丝毫没有发现小猴儿正望着他瞧。
“景书喜欢吗?”
白染朝云景书问道,即便知道这是那些生意人惯用的手段,她也不觉得有丝毫不悦。
只要用钱能买来快乐,那这钱花得便值了。
“嗯嗯。”
云景书不住地点着头,他今日可高兴了,从来都没有这样高兴过。
白染自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放到那猴子还举着的托盘之上,那猴子立马放下托盘朝白染作了一揖,然后才又抱起托盘。
众人不由惊呼:“这猴头儿竟是个通人性的。”
“哈哈……都道是人有贪心,原来猴子也不例外啊!”
“这小猴儿倒是个有眼光的,知道朝那大方的客人下手。”
“都说猴精猴精的,果真不假。”
……
众人说说笑笑,那掌柜的嘴巴都咧到了耳根处,今日这场子还真是摆值了。
那牵猴儿的女子也朝白染抱了抱拳,嘴唇张了张,却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白染倒是不由得朝那女子多看了两眼,在这样的时代里,一个不能说话的哑巴日子过得应该十分艰难吧?
这猴子如此听话,想来也是知道主子生活不易,想为她多挣些银钱糊口。
“那猴儿为何会选中景书?”
云景墨低声问道,他可不相信他的弟弟会有招猴子的本事。
“是咱们景书有福气呢!”
白染笑着揉了揉云景书的小脑袋,云景墨便也没再多嘴。
终归是大家里长大的公子,云景墨对于白染出手阔绰之事看得很开,毕竟他自幼也是没缺过什么的。
即便后面受了几日委屈,在白染出现后,那苦日子便也就过去了。
“世家小姐公子对这些市井之物一向瞧不上,却不想你堂堂雪国太女竟也喜欢看这些。”
出了茶馆,云景墨才与白染闲聊起来。
他自幼认识的那些官家小姐公子们素来觉得这些东西是下等人才会喜欢的,便是云家没有出事以前,他也是这样认为的,谁知白染这样身份的人竟丝毫都不在意。
“大俗大雅不过都是个人之看法,身为君主,只坐在那高高在上的帝位上,如何能知天下百姓之苦?只有身处其中,才能感同身后。”
白染笑着说道,
“你以为雪国为何千年不衰?雪国的每一代皇帝即位之前可都不是那养在宫中的金丝雀,她们要学艺历练,要体味百姓之苦乐,何时明白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何时才是一个合格的王者。”
云景墨一怔,心疼地握紧了白染的手。
“所以,你会做饭,会武懂医,又常在外游走,皆是因为你是雪国太女?”
“算是吧!十七岁我便游历结束回京,可那年皇祖父病重过世,我满身医术却救不回他,悲伤之下离开京城,浑浑噩噩过了三年之久。三年守孝期过那日,我正好在那条街上遇见了你。”
站在路口,白染看着前面的那条街,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日也能将皇祖父过世之事这般平淡地说出口。
果然时间才是这世间最好的疗伤圣药。
“景墨,我总觉我们的相遇都是皇祖父的安排,因为他知道你是这世间最好的男子,才让我遇见了你。”
“那我更应该谢谢他老人家,是我有幸遇见了你。”
第一次听白染说起与他的相遇,云景墨心中五味陈杂。
他庆幸那日林子英随手指的一起乞丐会是正巧路过的白染,也有些后怕,若当初那人儿不是她,他现在又会过着怎样的日子。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白染与云景墨身上都有着生人勿进的淡漠,却在初遇便对彼此放下了大半戒心,想来一见钟情的或许并不只是其中一人。
“姐姐,吃过饭就去看皮影戏吗?”
云景书心心念念着小绿口中的皮影戏,听说今日会演一出《山海神话》呢!
“去,只要景书喜欢,今日我们便玩个痛快。”
云景书精力很好,玩闹了大半日也不见疲累,倒是云景墨有些乏了。
“只是皮影戏天黑之后才会开始,待会儿用过饭,咱们便在这榻上歇一会儿,可好?”
“好。”
既是答应了他去看皮影戏,旁的都好说。
白染命白风先去定了一个视线好些的位置,免得瞧不真切叫云景书失望。
只是任她怎么都没想到,这看皮影戏的人会如此多,还有云景墨最不喜欢的人在。
林子英好似也瞧见了进来的白染,捂着胸口处往人群里缩了缩,她实在是怕了这位太女殿下。
“林姐姐,你怎么了?”
与林子英同来的司可昕看着忽然背过身去的林子英问道。
自那日宫宴之上主动献舞后,林家对司家便产生了不满,司尚书也当面训斥了司可昕。
最终碍于司家的权势,林家也只能生生咽下了这口气。
这司可昕还未成婚便如此不守夫道,日后如何能做好林家主君?
本还觉得他懂事的林老太君为此还气病了,只怕娶了这样的男子进门,他们林家便完了。
但林子英却丝毫不在意,白染的要求她不敢不去做,林家与司家的婚事终究只是一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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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这可是雪国太女殿下送我的
为了早些收集齐司家预谋陷害云文义的证据,林子英这段时日对司可昕可谓是格外热情。
而知道白染已经离开却未带走云景墨的司可昕亦是幸灾乐祸了许久,管他什么第一公子,还不是被人家雪国太女玩过之后就丢了?
如今想想,既是得不到那位太女殿下,与林子英在一起也很好,总比云景墨强就是了。
“没……没事。”
林子英连忙说道,身子又忍不住往人群里缩了缩。
“主子,就是那里。”
白风引着白染一行人来到桌边,这位置可是她花了三倍的价钱从人家那里买来的,今日临时定,那肯定是来不及的。
“这位置不错。”
白染满意地点了点头,将云景书放下后,又命白风去要了盘瓜子来。
这看戏不嗑瓜子,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云景书不爱吃瓜子,便只抱着蜜饯袋子,一颗接着一颗的往嘴里扔着,吃的脸蛋儿圆鼓鼓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台上。
倒是云景墨一直安静地坐在那里,除了偶尔喝口茶水外,并不见他多做什么旁的动作。
白染拉过云景墨的手,将自己剥好的一小把瓜子放到他手中,云景墨微微扬起嘴角,一脸羞涩。
总感觉到有一束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白染不悦地蹙起眉头。
偏头望过去,正好瞧见了林子英躲闪的目光以及缩在人群的狼狈模样儿。
林子英躲闪不及,撞进白染深邃的眸子里,吓得她浑身一震。
白染附到云景墨耳边道:“我出去片刻,你陪景书在里头坐着,我叫白风在这里守着。”
云景墨并未多问,只轻轻点了点头。
白染才一起身,林子英便赶忙跟了出去。
司可昕不悦瞪了林子英一眼,这一瞪正好看见了消失的那抹白色。
“她不是走了吗?定是我看错了。”
司可昕自言自语道,收回眸子又往前看去,竟又发现了个老熟人。
“云景墨?”
司可昕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云景墨,自他有那雪国太女撑腰之后,司可昕便再也不敢找云景墨的麻烦了。
如今那雪国太女已经回了自己的国家,云景墨不过就是一个空有帝卿头衔的罪臣之子罢了,谁还能顾得上他?
这般想着,司可昕起身就朝云景墨的方向走去。
“这么巧啊!安平帝卿竟也有闲心跑来看皮影戏?”
司可昕瞥了一旁的云景书一眼,直接坐在白染的位置上,托着下巴看向云景墨挑衅道。
云景墨不悦地皱起眉头,这还真是冤家路窄,在这里都能碰上这个蠢货。
“你这个坏男人,离我哥哥远一点。”
云景书听到声音,转头去看。
在看清身后的白染换了人之后,气得差点儿跳起来。
刚刚明明是漂亮姐姐坐在这里的,这个坏男人什么时候来的?漂亮姐姐又去了哪里?
“景书……”
云景墨按住云景书的小身子,冲他摇了摇头。
司可昕这样的人最是喜欢与人争斗,你不理视他,他自觉无趣便会离开。
若你真的与他针尖儿对麦芒,他就会蹬鼻子上脸,叫大家都没好日子过。
从小到大这么些年,云景墨早就习惯了。
云景书不高兴地扁着小嘴儿,心里只盼着漂亮姐姐快些回来将这个总是欺负哥哥的坏男人赶走。
“啧啧啧啧……”
司可昕故意撇着嘴啧啧道,
“云大公子整日里在我面前叫嚣着教养什么的,你家这个小东西也没见有多好的教养吗?”
司可昕难得抓住云景墨一个错处,赶忙讥讽起来。
“不知司公子还有何事?若是无事的话,还请司公子莫要打扰我们看戏。”
云景墨淡淡地说道,并未因司可昕的话而表现出丝毫不悦来。
司可昕最是讨厌云景墨这样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儿,那雪国太女都不在这里了,他故作清高给谁看呢?
“本公子倒是也没什么旁的事情,只是我一直以为你随雪国太女去了雪国呢,却不想今日在这里遇见了,便过来与你叙叙旧,咱们好歹也是自幼一起长大的不是?”
司可昕一脸的幸灾乐祸,当初他在大殿之上主动献艺之事,这个云景墨竟勾搭着那雪国太女出了殿去。
若不是他,说不定他一舞就能俘获住那雪国太女的心呢!
哼!
云景墨,你不让我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司可昕不知从哪里掏出一颗莹白的玉珠来放在手中把玩,云景墨只瞧了一眼,便再也无法镇定。
“这珠子你从何而来?”
云景墨之前几乎日日与白染在一起,她的东西他全都见过,这白玉珠自然他在其中。
司可昕见云景墨神情严肃,不由得勾唇一笑。
“你说这个珠子啊……这可是雪国的白玉珠,只有雪国的皇族才有的。那不妨请咱们京都第一公子来猜一猜,我这珠子是谁送的?”
司可昕摆弄着手里的珠子在云景墨面前显摆道,他就是喜欢看云景墨这样失态的模样儿。
云景墨不相信白染会送这东西给司可昕,可这东西又分明就是白染的。
“哇!原来你是个小偷,偷了我姐姐的珠子。”
一直强忍着模样说话的云景书忽然大声喊道,一声“小偷”惹得周围的人纷纷忘了过来。
司可昕气急败坏地对云景书训斥道:“你胡说什么?这珠子分明是雪……是白小姐送与我的。”
“不可能!”云景书十分坚定地说道,“我姐姐最是讨厌你,怎么可能会给你送珠子?定是你偷的。”
云景书不像云景墨那般稳重,他可受不了这样的冤枉气。
姐姐说了,他是小孩子,说什么都可以,那叫童言无忌。
“你才胡说!”
司可昕也恼了,他自是知道雪国太女不喜欢他,却也容不得旁人当众说出来。
“我有没有胡说等我姐姐来了问问就是,到时就怕有些人手脚不干净,要被官府抓走呢!”
云景书朝司可昕吐了吐舌头,又转过脸去继续看那热闹的皮影戏。
想到司可昕那张气得发青的脸,云景书就觉得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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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本宫不喜做事拖沓之人
司可昕气得恨不得甩云景书一巴掌,却又抓住了他话里的漏洞。
只听他冷笑一声,不屑道:“呵……你个小东西毛儿还没长齐倒是学会狗仗人势了,你的好姐姐早就回雪国不要你们了,你还在这里自作多情什么呢?”
“我姐姐才不会不要我呢!”
云景书气鼓鼓地瞪了司可昕一眼,不想再理视他。
这个男人又坏又蠢,最是喜欢抢哥哥的东西。
若是这个男人敢抢漂亮姐姐,他就用小木剑砍死他。
司可昕这才发现自己竟说不过一个孩子,一气之下,他伸手就抓了一把云景书怀里抱着的蜜饯,然后在云景书的怒视下,一颗接着一颗地塞进了嘴里。
“你……你……你这个坏男人!”
云景书护食般地将蜜饯紧紧抱住,用小胳膊圈起来,他才不要把漂亮姐姐给他买的蜜饯给这个她也的男人吃呢!
司可昕仰着脸,得意地晃了晃了脑袋,云景书直接气红了眸子。
而那边的白染出去之后,林子英也很识相地跟了出来。
“见过太女殿下。”
林子英声音有些发颤,她现在一见白染都觉得浑身发疼,更不要说主动来找她了。
“原来林小姐还记得本宫啊!”
白染微微挑眉,不悦地看向林子英。
林子英双腿一软,差点儿就这样跪在了地上。
“不敢不敢。”
林子英连连说道,垂首抱拳,根本就不敢抬头看白染。
“本宫不喜做事拖沓之人,还望林小姐办事利索些。”
当初司家联合林家陷害云文义,依着林家的狡诈,断然不会不留证据。
但这林子英迟迟不肯将证据呈给皇上,白染不得不过来敲打敲打她。
“是,林家已经搜集到一部分证据,却还不足以将司家拉下马,还望太女殿下再宽限些时日。”
林子英心里暗骂白染不守信用,当初说好的一月期限,这才两日就来催了,她不得先将林家的财产转移出去吗?
但想归想,这话林子英却是断然不敢说出口的。
“林小姐勿要忘记本宫的耐心也是有限的就好。”
说罢,白染看也不看林子英,转身进了门去。
正与司可昕大眼瞪小眼的云景书远远地就瞧见了朝他们走过来的白染,起身就跑过去抱住了白染的大腿。
白染微微俯身,将小家伙抱了起来。
“不是很喜欢看皮影戏吗?怎么一副不高兴的模样儿?”
白染宠溺地拭去云景书嘴角沾上的糖霜,关心道。
“那个坏男人又来欺负哥哥了。”
云景书不悦地指着司可昕的后脑勺儿朝白染告状道,那个坏男人还抢他的蜜饯。
“那个蠢货也就是过过嘴瘾,欺负不到景墨的。”
白染毫不在意地说道,她可不觉得凭着司可昕那个的猪头猪脑,能将聪明稳重的云景墨欺负了去。
“姐姐也觉得他蠢吗?”
听到白染说司可昕蠢,云景书的脸色才好看了些。
“是啊!还是我们景书最聪慧。”
白染话音刚落,云景书便抱着白染的脖子咯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司可昕听到身后的笑声不悦地侧眸望去,入眼的便是那个他心心念念的人。
她……她不是走了吗?
怎么会在这里?
司可昕手足无措地站起身来,手里捏着的那几个从云景书手中抢来的蜜饯也滚落在地上。
“白……白小姐……”
“这位公子莫不是与我家景墨相识?”
白染故作不识司可昕,假意问道。
司可昕一张小脸儿白了又红,红了又白,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位太女殿下竟是丝毫都不记得他。
为什么会这样?
“你……我……”
司可昕吭哧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白染直接越过他坐回到云景墨身侧。
“等久了吧?”
司可昕看着白染对云景墨笑得一脸温柔,哪里还有刚刚对待他时的淡漠?
云景墨只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将自己剥好的一小碟瓜子仁儿推到白染面前。
但凡是个长眼睛的都知道二人之间的情谊,司可昕鼻子一酸,委屈地瞪了云景墨一眼,然后才灰溜溜地回到了林子英身边。
今日他这可真算得上是自讨没趣了,不仅没占着便宜,还气得肠子疼。
那个云景墨怎么就那么好命?
小时候有林子英喜欢他,如今又有那雪国太女在身边。
他凭什么得到这么多人的爱?为何云景墨可以,他司可昕就不可以?
“昕儿,那景……云公子是雪国太女殿下的人,你以后莫要再去招惹他。”
林子英心中虽不悦司可昕的做法,面儿上却未表现出来,只好言相劝道。
“我不过就是见到了熟人过去打个招呼,哪知那个小崽子竟如此欺负于我。”
司可昕说着,不由红了眼眶。
林子英见状,也只能无奈地叹息一声。
司可昕的性子她清楚的很,若不是他主动去招惹云景墨,云景书又岂会骂他?
不过云景书那孩子年岁虽小,性子却烈,她当初不是也有好几次都被那个小东西赶出云家了吗?
“他不过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言语无状惯了,你又何必与他计较。”
司可昕不愿再提云家兄弟,这林子英嘴上虽是护着他,言语之间却处处在为云家那两个兄弟说话。
“那雪国太女不是走了吗?怎的会与云景墨在一起?”
这才是司可昕最想知道的,当初雪国使臣离京,雪国太女一起离开,这是整个京都都知道的事情。
“人家的事情哪里轮得上我们多嘴?你只记着莫要再去招惹云景墨就是,在雪国太女眼中,莫说是你司家,便是我们整个灵国,人家都是瞧不上的。”
若不是见识过白染的伸手,林子英也不至于这般怕她。
奈何白染武功高强诡异,轻轻一挥就能要了她的命去,林子英哪里还敢再得罪她。
司可昕虽蠢,却也知道雪国的本事。
听闻雪国国土之大,随意一个城都比他们灵国还要大,人口也比灵国多。
再瞧之间皇上见到那雪国太女时的恭敬模样儿,这话儿便更是没人怀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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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世道好轮回
“咱们回去吧!”
偷偷瞧了远处的白染和云景墨一眼,司可昕忽然就没有了再待下去的欲望。
“也好,玩了一整日,你怕是也累了,我送你回府去。”
林子英早就不想在这里待了,自看见白染那一刻起,她就觉得这里头闷得喘不过气来。
只是碍于司可昕在,她也不好直接说离开。
司可昕站起身来,匆匆走了出去。
云景书攀着白染的脖子,高兴地哼唧道:“姐姐最厉害了,一句话就气走了那个坏男人。”
“景书也厉害,还替我保护了你哥哥。”
白染奖励似的捏了捏云景书的小脸蛋儿,云景书赶忙抓住了白染的手不让她乱动。
“现在没有人来打扰我们了,你坐到椅子上好好看,莫要整日里磨人。”
云景墨看着自家弟弟无奈道,以往他也没见这个孩子那么爱撒娇啊!
都是被白染给惯坏了。
云景书倒也听话,自己从白染怀里钻出来,乖巧地坐回之前的椅子上,又开始看起那场他期盼已久的皮影戏来。
白染轻轻握住云景墨的手,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皮影戏结束时,天色已晚。
玩闹了一整日的云景书终于累了,趴在白染肩头就睡了过去。
云景墨与白染走在已经没什么人了的街道上,不急不缓,慢慢感受着夜的宁静。
“景书今日很开心。”
云景墨忽然开口道。
“那你呢?你开心吗?”
“嗯。”
云景墨轻轻扬起嘴角,在夜色中绽放出一朵最美的花。
他自是开心的,与她在一起,每时每刻都是幸福。
“你开心就好。”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只要他开心就好。
白染的威胁果真奏效,还未出十日,朝中便已传出尚书府司家勾结外贼陷害忠良的消息来。
消息一出,满朝哗然。
这段时日上朝,皇上更是处处刁难司尚书,这更加证实了传闻。
司家一党近日里处处小心谨慎,却还是被有心人扒出了许多过往。
先是司家旁支因收受贿赂买卖官职被抓,然后便是司家的门生,亲信……
最终在一系列证据呈上之时,云文义被司家陷害的真相也水落石出。
皇上为云家平了反,如今的司家比当初的云家更要惨上几分,满门抄斩,不分老幼。
勾结外贼,陷害忠良,没有诛她九族已然是皇上开了恩。
就在司家受刑的前一日,林家母女也被撤了职位,贬为庶民,赶出京城。
临走前,林子英揣了一锭银子去了天牢,一番软磨硬泡之下,那牢头才破例叫她进了门去。
“只一炷香的时间,你快点。”
那牢头掂着手里的银锭子,不耐烦地说道。
“是,有劳大人了。”
林子英躬着身子笑着说道。
想她林家正得圣宠之时,谁敢这般对她?
如今倒是她落了难,就连一个小小牢头都敢对她大呼小叫了。
林子英想,若是当初母亲和她没有投靠司家去陷害云家,今日的她们会不会有所不同?
她和云景墨之间,是不是也不会走到今天这般地步?
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林子英忽然就能感受到云景墨当初的无助了。
他受尽欺凌,她却还总想着叫他再吃些苦头,难怪他那般恨她。
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人饶过谁。
一切都是报应罢了!
无奈摇了摇头,林子英大步宠爱司可昕所在的牢房走去。
“林姐姐,你是来救昕儿的吗?”
满身狼狈的司可昕自杂草中爬起来,小跑着来到门边,隔着牢门朝门外的林子英伸着胳膊,泪眼汪汪。
曾经那样骄傲的小公子如今落魄到这般模样儿,林子英不知自己心里是何感受,她明明不喜欢他的,她明明是恨他的。
但看他如此,她又总觉得有几分愧疚和不忍。
“我来送你一程。”
林家今天晚上便要离京,这一走便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司家与林家的恩恩怨怨她已不想再去计较,今日司家所得,皆是因为当初对云家的陷害,因为司家家主的贪心。
“林姐姐,昕儿不想待在这里了,呜呜……这里好臭,还有老鼠……”
司可昕似乎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说话没有头绪,除了哭就是对这陌生环境的恐惧。
夜里老鼠咬了他的脚趾头,到现在还疼着呢!
母亲病了,那些人不给母亲请大夫,也不给他们吃饭,还说他们马上都是要死的人了,没必要浪费粮食。
司可昕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他只知道他们家好像再也不是过去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司家了。
“当初你母亲陷害云丞相后,她也是住在这样的牢房里的。”
林子英收回了满心的同情,冷着眼说道,
“司可昕,你可知道我有多喜欢云景墨,你为了一己之私,让你母亲逼得我母亲与你司家同流合污,陷害云家,我与景墨也成了陌路,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林姐姐,你在说什么?”
司可昕脸上还挂着泪,呆呆地看着林子英问道。
什么叫她们同流合污陷害云家?
“司可昕,这朝堂之事虽与你无干系,你却也并不无辜。景墨当日所受的苦楚皆是拜你所赐,那半夜暗杀他的人可是你找的?”
这事儿还是白染说于林子英的,她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司可昕还找过杀手去杀云景墨。
否则,她又岂会任由司可昕这般下去?
司可昕身子颤了颤,不住地摇着头。
“不,不是我。我没有……我没有……”
他没有要杀云景墨,他只是在张晓宇耳边说了几句怂恿的话,这一切都是张晓宇干的,是张家干的,与他司家无关。
“林姐姐,求你,求你告诉雪国的太女殿下,司家没有想要杀云景墨,那要害云景墨的是张家,是工部侍郎张霞,她是在为了张晓宇出气啊!”
司可昕以为如今司家遭难是因为他得罪了云景墨,云景墨才在白染耳边吹了风,叫那位手握大半天下的雪国太女替他报仇。
但当初要杀云景墨的人真的不是他,是张晓宇啊!
第一百八十八章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张家早已化作鬼魂,到地府去为那些被她们害死的人赎罪去了。”
本以为司可昕虽任性了些,却还没丧心病狂到害人性命。
却万万没想到司可昕竟真的知晓此事,依林子英对张晓宇的了解,这事儿八成是司可昕撺掇的。
“司可昕,我不止一次地警告过你,不要动云景墨,你偏不听,如今这结局,也都是你咎由自取。”
“不!林姐姐,求你救救司家,昕儿真的知道错了,我要见云景墨,我给他下跪赔罪,要杀要打都由着他,求他放过司家吧!呜呜……”
司可昕不住地哭求着,奈何林子英早已对他失望头顶。
“你以为景墨与你一般愚蠢吗?他素来宽仁,从未与你计较过。你若要求,就去求求你母亲害死的那些人能够活过来,说不定还能救你司家一命!”
说罢,林子英再也不愿多留,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扔到林子英脚边,便转身离去。
司可昕,这只烧鸡就全当是你我相识一场,我为你送行了。
一路走好!
脚步声越来越远,身后的哭声也逐渐消失不见。
外头的太阳有些刺眼,林子英抬手遮住那射入眼眶的阳光,微微眯了眯眼睛。
一切都结束了。
贪欲毁了林家,也毁了她,那便让林家与她的爱情一起埋葬在这座城中吧!
仅一夜之间,朝堂便换了血。
将那些蛀虫除去,灵国才有可能重生。
白染虽有意愿想带云景墨和他家人一起回雪国,却也尊重云文义的决定。
所以,临行前一夜,白染破天荒地来到云文义院中。
“殿下前来不知有何要事?”
云文义说话一向直接,不喜拐弯抹角,所以一见白染便直接问道。
“如今云相冤屈已伸,若云相想回朝堂,本宫可助您一臂之力。”
白染今日是以雪国太女的身份而来,既是要谈正事,自是不能掺杂私情。
“但在这之前,本宫还有一事想与云相商议。若云相愿意,本宫想带云相一家一同回雪国去,我雪国虽不能给云相丞相之位,却也绝对会叫您尽展才能。”
既是要挖墙脚,总得给人提出些诱人的条件才是。
像云文义这样的人,对功名利禄颇为在意,但更在意的却是从中获得的一种成就感。
否则她身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之后,又何必继续做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惹来众怒呢?
因为触及到了某些官员的利益,所以才被人陷害入狱。
“这……”
云文义做梦都没有想到雪国的太女殿下会亲自邀请她前往雪国,那可是人人向往的国家。
但云文义终究是土生土长的灵国人,便是灵国再如何,也是他的家。
只是皇上若是还想让她重返朝堂,那是断断再无可能。
心已经被伤了一次,如何还敢再去冒险?
她云家庶子女们到现在下落全无生死未卜,就算云文义再愚忠,也不会傻到重新去给那样的人卖命。
“感谢殿下看重,云某人早已对朝廷失望头顶,断然不会再去为之效命。但殿下相邀,云某人也不敢答应,恐云某人不才,无法胜得殿下信任。”
“云相言重了,本宫今日前来之事与景墨并无半分关系,雪国用人从不任人唯亲,本宫相邀,只是因为知道云相的为人。既然大家都是爽快之人,云相便无需客套。”
白染说罢,又忽然笑道,
“当然,若是从景墨那边来看,白染也是希望云相能答应随我们一起离开。景墨孤身一人,想来您二老也是不能放心的。既是不愿在灵国任职,云相又何不去雪国试试,万一就有您的用武之地呢?”
“这……”
云文义自是知道若是自己拒绝了皇上,日后她在京都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可若是随着儿子一起去雪国,她又害怕落人诟病。
“云相心怀大义,灵国的百姓是人,雪国的百姓也是人。为官者不应当区分百姓之国别,理当一视同仁。雪国需要为民请命的好官。而云相您,正是值得本宫和百姓信任的人。”
见云文义犹豫,白染忙又道。
搬出大义来,云文义心底对灵国的愧疚便会淡上许多。
“自古以来,两国交好,互派使臣前往别国认政之事也不是没有过,云相实在无需介怀。”
“既是如此,下官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云文义终究还是被白染那一番话说动了心,起身朝白染一拜,便算是认了雪国为主。
白染携云家一家前往雪国,云家人的东西并不算多,所以只两辆马车便已足够。
最紧张的是云景墨,越往雪国走,他心里便越觉得没底。
他信白染,却不愿她为自己为难。
也不知那雪国的皇帝和君后同不同意白染娶他。
而最为激动的则是云景书,林氏叫他随他们坐后面的那辆马车,云景书却偏偏要赖着白染不可。
众人拿他没有办法,便也只得由着他去。
白染偶尔会出去骑一阵子马,云景书便随她一起,听着白染给他讲了许多他从未听过的故事。
“姐姐知道的可真多啊!”
云景书羡慕地说道,所谓博学多才,说的就是漂亮姐姐这样的人吧!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待景书长大后,也可多出去瞧瞧,自然也就懂得多了。”
白染笑着揉揉云景书毛茸茸的小脑袋,只觉得这孩子的脾性真的很像苏安纯。
“男子也可入世走动吗?”
云景书好奇地问道,爹爹和哥哥说男子应当养在后院,学习六艺礼仪,这样日后才能嫁个好妻主。
“自然,在雪国,男子也死可以出门游历的。”
雪国民风开放,对男子的束缚并不像灵国那般。
虽也不允男子放荡不羁,却也绝对不会容不下那些入世的男子。
若不是因为苏安纯的身份不一般,怕被有心人利用,其实他也完全无需这般躲躲藏藏,连声表姐都不能叫。
“哇……雪国可真好。难怪姐姐这般优秀,原来雪国是那等人杰地灵的好地方。”
云景书一脸憧憬地感慨道。
第一百八十九章 但我还是最喜欢你
“小嘴儿这样甜,果真招人喜欢。”
白染忽得抱起怀里的云景书,跃身飞回马车之上。
接近傍晚,寒凉深重,小孩子怕是受不住。
“哥哥,姐姐夸景书了呢!”
云景书一见云景墨就扑了过去,向他显摆道。
“夸你什么了?”
云景墨放下手里的书卷,柔声问道。
“姐姐夸景书嘴甜,还说喜欢景书。”
幸亏云景书只是个不谙世事的稚童,否则他这话定会叫人误会。
然后云景墨也不由得多想了几分,她昨儿亲他的时候也说他嘴甜来着。
可景书虽年幼,却终究是个男孩子。
他二人日日这般腻在一起,久了总是不好的。
如此想着,云景墨不由得蹙起眉头来。
白染抬手抚平云景墨眉间的“川”字,笑着问道:“这是想什么呢?眉头都皱成了一个疙瘩。”
云景墨看了白染一眼,深沉的眸子里写着不满与介意,只是白染却看不懂。
“景书,你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带你哥哥也去骑会儿马。”
虽不知云景墨在想什么,白染却能肯定他此时是有心事的。
既是他不愿说,她总有办法问出来的。
云景书乖巧地点了点头,白染拉起云景墨的胳膊便飞出车外。
一个旋身间,二人已落在马背上。
“白风,看好小公子。”
说罢,白染一夹马腹,扬长而去。
云景墨紧紧攥着白染的衣角,抿着唇也不问她什么。
直到将马车甩在身后,白染才慢了下来。
“你自离开京都便是这样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儿,到底是为何?”
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抱紧了身前的人儿,白染缓缓开口道。
云景墨僵着身子并未应声,但显然是白染做了什么惹他不满的事情了。
“云景墨,你莫不是忘了当初我们是怎么说的了?”
白染声音忽然拔高几分,她可是没有忘记之前他们差点儿错过是因为什么。
他总是将什么都憋在心里,这样他二人日后要如何相处?
白染势必要将他这个毛病改过来,否则矛盾只会越积越多。
白染直呼云景墨的名姓叫他身子忍不住一震,再加上他心中的紧张与不安,以及刚刚那没来由的醋意,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都化作了那红了的眸子中的氤氲。
白染似乎也发觉到了不对,不由得后悔起刚刚的冲动。
再是如何,她也不该如此急躁,有什么事情好好与他说就是。
果真是身在局中便失了分寸和理智。
“景墨,你我既已相许,日后便该是一体,你心里有什么事情都不该瞒着我才是。你这样,只会让我担心。”
白染忙放软了声音,低声轻哄道,
“我知你初离京都心中不安,但你总该是要信我的,我既是允了你未来,便断然不会叫你受了委屈去。日后到了雪国,除了父后之外,你便是这天下间最尊贵的男子。父后一向和善,自也不会叫你为难。”
她白染身为雪国太女,又怎会叫她的男人被人欺负了去?云景墨的担心实在是不必。
果然,白染这话说毕,云景墨的神色就好看了些。
云景墨其实并不担心自己会受委屈,他只是担心他的身份会让白染为难。
“雪国世家无数,你身为太女,若是与我这样身份的人在一起,没得会被人置喙……”
云景墨讪讪开口,此时他的身上早就没了白染初见他时的高傲与自信。
这样的云景墨叫白染有些心疼,她不希望她们之间的感情让他变得丢了自我,她还是喜欢那个一脸高傲,万事不存于心的云景墨。
“且先不提身份,单凭你是我爱的人这一点,在我心中,这世间男子便皆不如你。若真说起身份来,你母亲身为一品丞相,你又是灵国皇帝钦封的安平帝卿,京都才貌无双的第一公子,便是盛京世家公子们都加起来,也未必比你高了去。”
白染竟不知一直叫云景墨耿耿于怀的会是这样的小事儿,那样心思通透的一个人儿,在这样的事情上竟也会钻牛角尖。
云景墨抿了抿唇,本以为他还要再说些旁的,哪知他却没头没尾地冒出来一句:“你喜欢景书吗?”
白染一怔,不知云景墨的心思怎么跳到了这上面。
笑着将身前的人儿拉到怀里,白染轻夹马腹,马儿忽得奔驰起来。
云景墨紧紧抓着白染的胳膊,耳朵却是竖着,只等着听白染的回答。
“当然。”
风中夹杂着两个叫云景墨又是欣慰又是心酸的两个字,他其实也发现了,白染对云景书的宠爱甚至已经超过了他。
身后传来一阵悦耳的轻笑声,随后又听那人附在他耳边道:“但我还是最喜欢你。”
云景墨耳尖一烫,随即笑弯了嘴角。
倒是他多小心眼儿了,竟与自己年幼的弟弟吃起醋来。
所谓爱屋及乌,白染所做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他吗?
“驾……”
马蹄扬起,载着这一对有情人,在斑驳的树影下穿梭。
林间的鸟儿叽叽喳喳地叫着,听在耳中都多了几分欢快。
云家人都不是那等子娇惯之人,一路行来并未听见有谁喊累。
云景书每日里都神采奕奕,比在京都时快乐许多,像是那归了林的鸟儿一般,不知疲倦。
“景书在后面的马车里睡觉,你也歇上一会儿吧!”
白染忽得上了马车来,坐在云景墨身边道。
天气愈发寒冷,车厢里也燃起了暖炉。
云景墨握住白染的手放在唇边哈了口气,然后轻轻搓着。
“深秋将尽,你还是莫要再骑马了。”
白染怕自己的手冰到云景墨,却又不舍得抽出来,便只能暗暗催动内力,使得手掌快些热起来。
“我自幼习武,不怕冷的。”
雪神山上连年积雪,白染都不觉得寒冷,这点儿冷意又算得了什么。
“要说起来,往年我十分惧冷,今年竟丝毫不觉得,莫不是你当日里喂我的那雪灵丹的功劳?”
云景墨每日里手脚都是热乎乎的,与往年并不相同,他左右想着,也只有那雪灵丹才会有这样的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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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太女还朝,百官相迎
“许是与那东西有关,但还是你年轻,身体底子好,那功效才能发挥出来。”
像林氏也吃了她的雪灵丹,这会儿那马车里头就已经加了一床厚棉被了。
“我陪你歇一会儿吧!”
白染扯过矮榻上的毯子,揽住云景墨的身子便躺了上去。
“唔……靴子……”
靴子还未脱,如何能上榻?
但此时的白染已经听不见身旁的人儿说了什么,只顾得品尝着那诱人的红唇。
白染已命白风传了消息回去,所以在他们一行人入京之前,百官早已顶着初雪候在城门口。
“恭迎太女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恭迎太女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恭迎太女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
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惊得云景书钻到林氏怀中再也不敢往外看去。
这雪国可真是大,人也多,这官员站在城门两侧,竟排了那么远。
“怎会有如此大的排场?”
云景墨轻轻瞥了白染一眼,眼中闪过一抹促狭。
这样生动的云景墨叫白染十分喜欢,凑过去对着那张长了些肉的脸蛋就亲了一口,然后还不忘吧唧吧唧嘴,一脸的得意。
云景墨面色一红,带着几分娇嗔地睨了白染一眼,白染笑得愈发欢喜。
“既是我的太女君入了盛京,这些老家伙们怎么也得出来恭迎一番不是?”
白染揽过云景墨的身子,轻笑道。
深邃的眸子里写满了认真,那是她对他的在意与尊重。
白染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拿身份说事儿的人,以往离京时也都是一个人,回京亦是神不知鬼不觉。
今日这般作态,不过就是为了云景墨而已。
她要让所有大臣都知道,灵国前来和亲的安平帝卿是她白染的人。
“恭迎太女殿下回京。”
门外这熟悉的声音是太女府的老管家,家里几代都跟随白家,已守了太女府百年有余。
白染懒洋洋地歪在云景墨身上,轻嗯一声。
“白雨可在?”
车外立马传来白雨的声音:“属下在。”
“今日人都来齐了吗?”
微微勾起嘴角,白染手里摆弄着云景墨的手指,心里算计着今日谁会不来。
“回主子的话,除了四殿下告病之外,其她大臣和皇女都来了。”
白雨恭敬道。
“病了么?呵呵……”
白染眼睛微眯,遮住眼底的怒意。
如此不重视她未来的太女君,那便如她所愿好了。
“既是如此,那便叫她多养些时日。记得,用绿瓶儿里的。”
“是。”
白雨心头一颤,能叫她们主子特意叮嘱用的药,这位四皇女不在床上躺个月余怕是起不来了。
这般想着,白雨又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那几位庶出皇女的心思她们主子都清楚,只是碍于那些个人并未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主子也不曾动过她们。
如今主子携心爱之人归京,特意吩咐了要群臣来城门口相迎,那四皇女却好死不死地拿生病当借口,当真是蠢笨至极。
皇权之下素来没有单纯可言,在知道白染身份的那一刻开始,云景墨就知道了她的处境艰难。
但看白染总是一副运筹帷幄成竹在胸的模样儿,他又觉得这世间不会有谁是她的对手,哪知这才入盛京,就叫他瞧见了。
“你……不出去看看吗?”
云景墨想,既是群臣相迎,她身为太女总不好不见的吧!
白染懒懒地坐直身子,拉住云景墨的手,带着他一起来到车外。
车妇立马勒了勒缰绳,让马儿走慢些。
这一路上她是瞧见了自家主子有多喜欢这位灵国的公子,万一将人家摔了,她这颗脑袋怕是也保不住了。
有白染在一旁撑着,再加之马车走得缓慢,云景墨倒也不觉得害怕。
只是那街道两侧高耸的房屋和胜于灵国京都无数的人,叫他心中不由赞叹。
真不愧是天下第一大国,只瞧着就不是灵国能比得上的。
“本宫携灵国安平帝卿回京,有劳众臣相迎。”
白染客气了一句,便不再言。
众人忙道:“恭迎太女殿下,恭迎安平帝卿。”
这灵国在她们眼中本不算什么,更遑论说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安平帝卿了。
奈何人家是太女殿下的人,还有可能是未来的太女君,这谁还敢怠慢?
苏安纯也跟着他姐姐站在人群中,远远地瞧见马车过来,就挥舞着小手朝云景墨打招呼。
“姐姐,姐姐,你快看,那位就是表姐的心上人。”
苏安纯拉着苏安祁的胳膊,指着云景墨激动道。
苏安祁顺着人群望过去,入眼便是古雕刻画的一张俊脸,再配上那飘逸宁人的气质,倒是符合白染的喜好。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苏安祁喃喃叹道,便是这盛京第一公子站在那人儿面前,怕是也多了几分烟火气息。
“比之姐姐的心上人如何?”
“那自然是我的……”
苏安祁说到一半,这才发觉不对。
再看苏安纯,小家伙已经捂着嘴偷笑起来。
“哦哦哦……原来姐姐已经有了心上人呢!上次祖父问起,你还死不承认的。”
苏安纯一脸坏笑道,那嗓门之大,只恨不得周围的人都能听见。
苏安祁捂住苏安纯的嘴巴,警告道:“你若敢在府里胡说,以后我就不让父亲同意你再随意出门。”
苏安纯一听,赶忙摇了摇头,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眨了眨,苏安祁这才放开他。
“好姐姐,这就是咱们俩的笑眯眯,纯儿保证不告诉任何人,你可莫要叫父亲拘着我啊!”
苏安纯总是在府里待不住,为此苏正君罚过他多次,却也没什么作用。
再加上平日里有苏安祁与他里应外合,苏正君便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索性有白染和苏安祁在身边,这孩子倒也不至于出什么事儿。
苏安祁见状,才算满意。
“待会儿我要去太女府,你若真能管住这张小嘴儿,姐姐我便带你过去玩一会儿。”
苏安祁话毕,苏安纯赶忙伸出三根手指,只恨不得冲天起誓来证明自己会守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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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听说她还带了个男人回来?
苏安祁笑着拉下弟弟的手,她哪里舍得亲弟弟为这样的事儿起誓?
马车驶过人群,白染才拉着云景墨坐回车厢内。
“我们……现在要去宫里面见皇上和君后吗?”
刚刚的淡然早已不在,一想到要见白染的母皇和父后,云景墨心里头还是有些紧张的。
“先不急,赶路辛苦,明日再入宫去拜见就好。”
白染笑着说道。
“可是,这样会不会太失礼了?”
云景墨一向是个守礼的人,除了白染有时候喜欢占他些便宜他拒绝不得,他还从未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且放宽心就是。”
白染并未送云家人去驿馆,而是直接带去了太女府。
几人才下车,宫里的圣旨便送到了。
云景墨呆呆地看向白染,不由得佩服起她来。
圣旨并未说旁的,只说他们行路辛苦,今日便免了拜见之礼,待明日在宫中为他们摆接风宴,届时再去见礼就好。
“你一早就知道?”
“母皇父后都是和善之人,这下你放心了吧?”
白染并未回答云景墨的问题,只是她如此说,云景墨倒真的没有那么紧张了。
“哇……这里就是姐姐的家吗?”
云景书看着这偌大的府邸,不由得惊叹出声。
“是啊!以后这里也是景书的家。”
白染笑着揉了揉云景书的小脑袋,握住了他伸过来的手。
“姐姐的府邸可真大真漂亮,比云府大好多好多……”
云景书已经不知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眼前的风光了,小桥流水,亭台楼阁,一排排的宫殿,一群群的侍人……
花弄影,月流辉,
水晶宫殿五云飞。
“表姐,景墨哥哥,小景书。”
几人还未走进二门,身后便传来一阵匆匆的脚步声。
云景书回头去看,见来人正是每日里陪他练剑的苏安纯,忙扑了过去。
在陌生的雪国遇见一个熟人,小家伙觉得无比开心。
“纯儿哥哥。”
“数月不见,小景书长高了呢!”
苏安纯捏了捏云景书肉乎乎的小脸儿,觉得这孩子比自己走时胖了些。
“好久不见。”
苏安祁上前拍了拍白染的肩头,并未像其他人那般向她行礼。
白染拉过云景墨,对着苏安纯介绍道:“这是景墨,这是灵国的云相,正君林氏。”
苏安祁朝三人抱拳道:“见过云大人,云正君,云公子。”
“这位是我的表姐苏安祁,也是纯儿的姐姐,自幼与我一起长大,就如同我的亲姐姐般。”
白染那几个与她同母异父的姐妹们都不及苏安祁半分,所以这世上也就只有苏安祁不会因为白染太女的身份而疏远惧怕她。
二人又是幼年的情谊,苏安祁可谓是白染最信任的人了。
“苏小姐。”
云文义忙朝苏安祁回了一礼,身后的林氏也赶忙跟着揖了一礼。
“日后都是一家人,您二位既是长辈,这礼安祁受不得。”
苏安祁说罢,又看向云景墨道,
“殿下好生厉害,出去一趟就带回了个绝色美人,当真是羡煞我等。”
白染将云景墨拉至身侧,一拳朝苏安祁打去,却被她轻松躲过。
“景墨面皮薄,你日后不许与他玩笑。”
“殿下如此护着,倒真是叫人羡慕呢!”
苏安祁说罢,也不再胡闹,几人便一同朝里走去。
“后院并无男子,云大人与正君便先住在西殿,景墨你住旁边的云影殿可好?”
白染府内没有内眷,所以也无需避着谁,大家住起来也方便许多。
云景墨轻轻点头,却见苏安祁眉头微蹙。
他并不知云影殿是什么地方,既是白染安排的,他只管应下就是。
待云文义妻夫被送去歇着时,云景墨才听苏安祁问道:“那云影殿可是给未来太女君住的,我这是要准备吃喜酒了吗?”
白染笑着点点头,得意道:“自然。表妹先行一步,就不等表姐了啊!”
苏安祁没想到白染动了真情,但她却也相信白染的眼光。
“那下官就先在这里恭喜殿下了。”
“多谢。”
四皇女府。
自称有病的白宁此时正窝在榻上,温香软玉在怀,享受着怀里人儿的侍候。
细长的手指顺着大敞的衣襟探了进去,轻轻一捏,怀里的男子便忍不住一颤,软了身子。
“殿下……”
男子红着脸娇嗔一声,立马换来白宁的一声大笑。
“小东西,总是这样敏感。”
手掌还欲往下,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白宁不悦地蹙起眉头,冷着脸斥道:“何事?”
这会子无论是谁来打扰,于她来说,都是扫兴。
管家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殿下,是老奴。”
白宁一怔,立马抽出自己的手来,轻轻拍了拍男子的屁股。
“你先去吧,改日本殿再去看你。”
“殿下……”
男子不悦地扯住了白宁的衣袖,还欲再撒娇,却在被白宁一瞪之后赶忙放开了手,一副害怕的模样儿。
“本殿喜欢懂事的男子。”
白宁朝那男子摆摆手,男子忙一脸恭敬地躬身退下,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娇怯。
男子退出了门去,管家才走了进来。
“白染回京了?”
白宁靠在身后的软枕上,两根手指轻轻搓着,感受着刚刚男儿身上的滑腻。
“是,太女殿下刚刚入京。”
管家压低了声音道,她的这位主子脾气古怪,阴晴不定,尤其是在有关太女殿下的事情上,这府里上下皆被牵连过。
白宁不屑地勾起嘴角,轻嗤道:“那老家伙都走了三年了,这白染才肯回京,当真是祖孙情深呢!”
太君后最是注重嫡庶,他偏心白染,在众多孙女儿中,他将所有的爱都给了白染,也不怪白宁对此耿耿于怀。
同样都是皇上的女儿,她白染凭什么就能得到所有人的爱?
“听说她还带了个男人回来?”
“是,太女殿下带回来的是灵国的安平帝卿,人已经住进了太女府。”
管家可是亲眼看见她们那位太女殿下牵着那安平帝卿的手的,想来这和亲之事是跑不掉了,倒是没想到太女殿下会喜欢上一个灵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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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弄影,月流辉,
水晶宫殿五云飞。
摘自《鹧鸪天建康上元作》(宋赵鼎)
第一百九十二章 看来人还真是不能咒自己
“倒是够着急的啊!人都已经带进府里去住了?”
在白宁眼中,区区灵国根本就不算什么。
一个灵国的安平帝卿,都不如他们雪国随便一个二品大臣家的嫡子,有什么可炫耀的?
“瞧着太女殿下好像很喜欢那位安平帝卿。”
管家忍不住多了一句嘴,不管是不是装的,反正在他们这些外人看来,太女殿下是很在意那位灵国的公子的。
“哼!白染一向不碰男人,指不定这男子使了什么狐媚的手段勾了她的魂儿。区区一个男人,有什么可喜欢的?真是没用!”
白宁不屑地勾了勾唇,愈发觉得白染不能成事。
不过就是出身好了些,其他的,她白宁有哪一点不如白染?
这三年白染不在京中,朝中之事不都是她再帮着母皇处理吗?
谁说只有嫡出的女儿才能做太女继承皇位?她白宁偏偏不信这个邪。
“老五老七那几个窝囊废都去了吗?”
想到今日自己告假之事,白宁又忍不住问道。
“是。”
“白染可有说什么?”
管家想了想,然后摇头道:“太女殿下并不曾说什么。”
“本殿知道了,你且下去吧!”
白宁得意地扬了扬眉毛,朝管家挥挥手道。
管家却并未离去,而是犹豫道:“刚刚宫里送来了旨意,说明日要为太女殿下和安平帝卿举办接风宴。”
五殿下既是说她病了所以才未去接太女殿下,那明日里的接风宴怕是也不好去的吧!
哪知白宁却笑道:“本殿的命明日便好了,自会准时赴宴。”
她就是故意做给白染看的,谁规定每个人都要去城门口接她的,她不过就是一个没有什么实权的太女殿下,还真当自己是皇帝了吗?
管家看了白宁一眼,想劝些什么却又忍下了。
有许多事情并不是他们这些个做奴才的能管得了的,既是主子的决定,一切便看天命吧!
可怜月贵君去的早,五殿下自幼便养在青君名下,亦是受了不少委屈,才养成了这般不讨喜的性子。
“是,老奴告退,这便去为殿下准备午膳。”
“今日本殿高兴,叫厨房送一坛梨花酿来。”
想着叫白染吃了个瘪,白宁就忍不住高兴。
“是。”
只是上午还高兴得要饮梨花酿的五皇女午后睡了一觉后就真的病了,管家忙派人去请了太医来,却也无人知道这是何病。
白宁面色苍白,上吐下泻,浑身无力。
几位太医验过了白宁午膳的每一道菜品,并未发现有任何不妥,最终给出的一致结论便是受了寒,然后开了几副驱寒的药物便离去了。
管家边吩咐着人去给五殿下熬药,便自言自语道:“看来人还真是不能咒自己,瞧瞧,说什么就来什么,竟真的病了!”
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也怪不得旁人。
第二日白染难得睡了个大懒觉,这一路奔波数月,当真乏累。
怕云景墨认生,白染还特意告诉过他第二日晚些起来,多睡一会儿。
哪知白染起来的时候,云景墨早就已经收拾妥当。
“不是说了叫你好好歇歇的吗?”
白染不悦地捏了捏云景墨有些发凉的脸蛋,知道他心里怕是惦记着今日入宫之事。
“昨儿晚上歇得很好。”
云景墨拉下白染的手紧紧攥着,不许她乱动。
“你是打定了我不知情的主意,便用这样哄小孩子的话来蒙我,是不是?”
白染根本就不信云景墨的话,他眼底隐隐泛着青色,定是没有睡好的缘故。
“真的没有。”
云景墨认真地说道,他昨夜一闭眼就睡了过去,只是早上忽然被梦惊醒,才起得早了些。
今日要见白染的母皇和父后,他总是有些紧张的。
“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你就是这府里的主子,你不能拿自己当外人。”
白染柔声说道,知道他需要适应,却不愿看他过得这般小心翼翼。
“我会慢慢习惯的。”
云景墨轻扬嘴角,拉着白染的手轻轻晃了晃,白染哪里还有半点脾气。
她不过就是心疼他罢了!
“我们午后再入宫,中午我定要亲眼盯着你午休才是。”
白染平日里虽起得早,那是因为晚上睡得也早。
但这段时日奔波劳累,她一个武功高强之人尚且觉得疲乏,更遑论说云景墨这样的男子了。
云景墨随白子夜进宫,并未如何打扮,只着了一件淡青色锦衣,配上一双与白染同一块布料做的银白色靴子。
一向活泼的云景书难得安静下来,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偷偷瞧着那红墙青瓦,满脸的惊艳。
这皇宫可真大啊!
林氏紧紧拉着云景书的书,生怕他会惹出什么麻烦来,若是因为他们而叫这雪国的皇帝和君后看低了他的儿子,那就是他们的不是了。
但云景书本就是个懂事的,一路上也没说一句话。
“老奴见过太女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乾清宫门口守着的姑姑远远地瞧见白染过来,便红着眼睛迎了过去,还不忘给白染行了一个大礼。
“多年未见,姑姑风采依旧。”
白染笑着上前扶起那人,打趣道。
“殿下惯会取笑老奴。”
说罢,一双精明的眸子便打量起白染身后的几个人来,最后将目光落在云景墨身上。
“想必这位便是安平帝卿吧?当真是潇洒美少年,皎如玉树临风前。皇上和君后已经在里头等着了,老奴带您几位进去吧!”
“儿臣携景墨以及灵国云相家眷给母皇父后请安。”
一入大殿,白染便率先跪了下来,她身后的云家人也跟着跪了下去。
苏易安看着沉稳了不少的女儿,不由得红了眸子,只是一向理智的他懂得克制,才没有在众人面前失态。
“快快请起。”
白芷亦是紧紧盯着自己唯一的嫡女,一脸感慨。
这孩子与她皇祖父感情深厚,一时接受不了老人家的离去也能理解,好在她还知道回来,这些年倒是叫人担心坏了。
苏易安在桌下偷偷扯了扯白芷的衣袖,一袭明黄色凤袍的女子忙对着众人道:“赐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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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 彼此喜欢就好
“谢皇上。”
众人赶忙道谢,哪知白芷却忽然大笑着摆摆手,一脸的和善。
“该说谢谢的是朕和君后,我儿流落灵国,多亏云大人一家相助,是朕这个做母亲的该对你们说声谢谢才是。”
白芷的话叫众人皆是一怔,但很快便反应过来。
想必白染是说了不少他们一家的好话,这才使得雪国的皇帝说出刚才那番话来。
“草民不敢。”
云文义赶忙躬身道。
她的命都是白染救下来的,哪里能当得人家母亲的感谢。
虽未明言,但云文义对白染的感激之情却是愈发强烈。
遇上这样有情有义的女子是她儿子的荣幸,有这样心怀正义仁善的太女殿下是雪国百姓的荣幸。
云文义僵着身子坐在那里,林氏就垂着眸子坐在她身旁。
云景书紧抿着双唇,眼睛也不敢再乱瞧,安静得像是没有这么个人似的。
宫侍奉了茶点上来,云景书却是连多看一眼都不敢,他一直记着爹爹的叮嘱,要做一个守规矩的孩子,不能丢了云家的脸面。
“朕当日送了和亲文书去灵国,便是要给朕的太女选个心仪的人儿。染儿这孩子最是洁身自爱,至今身边连个照顾的都没有,她能遇上你云家的公子,也都是天定的缘分。”
白芷轻叹道,殿内并无外人,她也只当下头坐着的是儿女亲家,并未摆出天子的姿态来。
“能入了太女殿下的眼,是小儿的荣幸。”
云文义垂首道,人家皇上客气,她却是有自知之明的。
就白染那般风姿,便是她儿子被誉为京都第一公子,也不敢说与人家般配的话。
“这位便是景墨吧?好孩子,到本宫身边来。”
从白染一进门后,苏易安的目光便从她身上转到了云景墨身上。
只瞧着那孩子一身淡雅,面上无惊无惧,亦不见娇宠献媚之色,倒是个不错的。
云景墨闻声起身,朝坐在上首处的二人行了一礼,才缓缓走上前去。
“听闻染儿是你在街上捡到的,多亏了你的照顾才叫她走了出来,你可是我们白家的恩人。”
苏易安拉过云景墨的手,轻轻拍了拍说道。
白染一向重情,当初太君后的离去对白染影响太大,他们都很怕她会走不出来。
“景墨当不得您如此,景墨与……太女殿下相识也不过就是巧合。”
云景墨不敢多言,害怕说的话与白染对不上,再露出什么破绽来。
尽管他当初的本意是想要好好养着白染,可后来却都是她在照顾他们一家啊!
“景墨你无需自谦,当时我满身落魄如同乞丐,这世上怕也只有你不嫌弃我了。”
白染也笑着走上前去,揽过云景墨的肩头,轻声说道。
白芷与苏易安见状,心下便已明白了女儿的心意。
如今人也瞧见了,并非是那等子轻浮之人,若是孩子喜欢,成全一对佳话也无妨。
“缘分皆是天定,这便是说两个孩子是有缘分的,便是相隔千里,也总会相遇。”
苏易安将白染与云景墨的手交叠在一起,笑得一脸慈爱。
“你们彼此喜欢就好。”
云景墨耳尖一红,羞涩地垂着眸子,他怎么都没想到白染竟早就说服了皇上与君后,倒是他想多了。
“我们彼此喜欢固然重要,母皇父后以及云相和正君的支持也很重要啊!”
白染握紧云景墨的手,她早在入京前便写了封信细细说明了事情的原委,依着她对母皇和父后的了解,他们断然不会为难云景墨。
只是云景墨总是自己吓唬自己,将人想成老虎那般可怕。
“你能如此想最好。”
白芷睨了女儿一眼,她这个女儿是个最有主见的,以前太君后活着的时候还能有个人牵挂着她些。
如今太君后故去,她又一走了之,只要她不想被找到,任是派出多少人,都无济于事。
好不容易回来了,又是拖家带口的,便是有什么,他们也不敢多言啊!
指不定哪句话惹了这位小祖宗不快,便又消失不见了,可要上哪儿找人去?
“这些都是我雪国盛产的果品,云大人和正君可尝尝,看看是否合胃口。”
宫侍端着各色的果盘走了上来,苏易安笑着招呼道。
白染见状,便捏了捏云景墨的手低声道:“景墨,你平日里最是喜欢这些瓜果,还不快去尝尝?如今这个季节能吃上新鲜的,可是有口福了呢!”
云景墨朝君后行了一礼,便坐了回去。
其实一直站在那里,他也颇觉尴尬。
“母皇,儿臣不仅为你们带回来一个好女婿,还为您从灵国挖来了她们刚正不阿的丞相,听闻那光禄寺卿今年已经告老,您不妨试试这位耿直的云大人?”
在众人品尝瓜果之际,白染忽然附在皇上耳边小声说道。
因为没有提前入宫与他们说这件事情,白染便想着在晚宴前提上一嘴。
白芷表面上虽是瞪着自己的女儿,眼中却是多了几分满意,亏得这孩子不在的这三年也还惦记着朝事,害得她白白担忧一场。
要说起来,这还真是他们想多了。
便是太君后的离去对白染打击很大,却也不至于到一蹶不振的地步。
“女儿这可是举贤不避亲,都是为了正事儿的,无关其他。”
白染又接着说道,声音虽小,却也足够叫白芷听清。
这个女儿的性子白芷十分清楚,若非云文义有真本事,便是她是云景墨的母亲,白染也断然不会用她。
只是从三品光禄寺卿的职位也不算低,若想堵住悠悠众口,还需从长计议。
“好了好了,今日还有客人,你们母女两个有什么悄悄话改日再说就是。”
苏易安不满地看了那母女俩一眼,便又与林氏说起话来。
白芷也与云文义聊了些无关痛痒的国事,言语间也在试探着云文义的才学。
云景书乖巧地坐在那里像个小大人似的,直到白染叫他,他才起身走了过去。
“景书,这是姐姐的父后,日后你要叫君后伯伯。”
白染拉过云景书,向他介绍道。
第一百九十四章 接风宴
云景书像模像样地朝苏易安行了一礼,糯糯地及叫了一声:“景书见过君后伯伯。”
苏易安忙朝云景书招手,待他过去后便将桌前的点心全部摆在他面前。
“宫里多少年没有过这样年岁的娃娃了,长得可真是叫人心疼。”
便是苏易安自己也容貌不俗,亦觉得这云家的两个儿子都是祸水之姿。
只是那云家教养的好,倒是看不出有什么骄纵之色。
云景书红着小脸儿任由苏易安将他揽到怀中,手里还抓了不少白染塞给他的吃的。
“父后若是喜欢,日后儿臣与景墨多生几个,都送到宫里来叫您帮忙养着。”
白染多年不见父亲,心中有愧,便总想着多逗他开心开心。
苏易安笑得一脸温润,轻声道:“那自然是极好的。”
“女儿不孝,叫您担忧了。以后女儿会长留京中,好好陪伴您与母皇。”
白染这才蹲下身来,满含歉意道。
苏易安扶起白染,并未有丝毫怪罪之色。
身为父亲,他知道女儿的心思。
太君后的离去白染固然难过,但更多的却是愧疚。
她自觉一身好本事,师承天下第一神医,却救不回自己的亲祖父,这才是白染心里过不去的那道坎儿。
如今她既是能走出来,便该潇洒地活着。
索性他们也都还年轻,不该成为孩子的牵绊。
“父后只希望你能快乐。”
苏易安自小身份尊贵,后来又成为一国君后,一生都站在权利的顶端。
他并不看重这些东西,于他来说,女儿的快乐与幸福比这些外在的东西要重要的多。
“皇上,君后,那边宴席已经备好,众位大臣亲眷也都到齐了。”
宫侍在门外禀报道,打断了里头的温馨。
“既是如此,那便一起去吧!”
白芷率先起身,众人忙跟着站起来。
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去往前殿,白染抱着云景书和云景墨走在最后。
“姐姐,景书今日乖吗?”
云景书紧紧抱着白染的脖子,小声问道。
“乖,我们景书最乖了。”
白染笑着蹭了蹭云景书的脸蛋儿,觉得有些凉,便用自己的披风又将他裹了一层。
“爹爹说景书今日进宫不能丢了姐姐的脸面,所以景书今天好怕做错事情呢!”
云景书有些后怕地在白染耳边嘀咕道,这皇宫虽大,规矩却多,他一点儿也不喜欢这里。
“景书做的很好,但是也不用怕做错什么,在这里,无论景书做什么都可以。”
云景书是真的很懂事,小小年纪心思却重,竟还一直惦记着这些。
“景书自然是不会丢了姐姐和哥哥的脸面的。”
云景书小声嘀咕了一句,并不觉得因为有白染这个做太女的姐姐宠着,他便能胡作非为。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君后千岁千岁千千岁,太女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卿家平身。”
“谢皇上。”
皇上入座,一行人才跟着坐下。
白染抬眸扫了一眼下头的人,几年未见,倒也没什么变化。
白宁果真不在,白雨做事还真是利落。
“今日太女殿下游历归来,又迎来灵国和亲皇子,朕特意为他二人摆了接风宴,就此定下太女殿下与灵国安平帝卿的亲事。”
白芷说话干脆利落,一句便将今日的重点道出。
“恭喜太女殿下,恭喜安平帝卿。”
才坐下的众人赶忙又起身抱拳道。
这太女殿下忽然回来也就算了,竟然还与灵国的和亲皇子定下婚事,这事儿来得也太突然了些。
“舞乐起……”
随着宫侍一声大喊,乐声四起,也盖住了殿下众人的低语声。
“太女殿下素来不近男色,也不知那灵国的安平帝卿是施了什么手段,竟能直接被皇上赐给太女殿下为君?”
“是啊!当初只说咱们雪国要与那小小的灵国和亲,却也没想到皇上会将人赐给太女,本以为是要入后宫的呢!”
“瞧着那模样儿水灵灵的,入了咱们太女殿下的眼倒也不为过。”
“太女殿下哪里是那等子肤浅之人?若当真只论容貌,那李相家的小公子又岂会差了去?还不是入不了太女殿下的眼?”
“唉!如今太女殿下被赐了婚,那李家公子怕是又要闹了。”
“那孩子就是被他母亲惯坏了,好好的男儿家一点儿也不知矜持,也不怪太女殿下不喜欢,若是我家的女儿,也断然不能娶那样的男子进门的。”
“你小声些,李相最是护犊子,莫要被她听了去。”
“今日那李家公子竟然没来?”
“听说昨儿去街上接太女殿下去了,瞧见人家二人手牵着手,受不住那刺激,病倒了。”
“也是个可怜人儿……”
“可缘分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也强求不得,太女殿下若是喜欢那李家公子,又岂会等到今天?”
“瞧那位安平帝卿一身淡雅,出尘绝俗,想来太女殿下的喜好便是如此,那李家公子一脸的妖媚相儿,怕不是太女殿下的菜。”
……
众人早已议论开来,这些事情在京中早已不是秘密。
像一生正直的李丞相却唯独在儿子的事情上无法做到公平,明明知道自家儿子有问题,也不舍得多说几句。
那李家公子自小便喜欢白染,这在盛京本就人尽皆知。
今日接风宴那李家公子没来,自然就成了众人口中的闲话人物。
“老四今日为何没来?”
乐声忽止,只听皇上不悦地对着下面问道。
她知道白宁与白染一向不合,也有野心,只要那孩子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倒也不至于罚她什么。
但今日这接风宴白宁都敢不来,这不是明晃晃地与太女作对吗?
“回皇上的话,四皇女府的人说四殿下病了?”
立马有宫侍上前解释道。
“病了?”
白芷不由蹙眉,前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偏偏今日就病了?
“母皇,昨儿儿臣便听说四皇姐病了,今日又没来参宴,想来是病得不轻,不妨派太医过去瞧瞧吧!”
白染笑着说道,白宁自己抢着非要生病,这谁也拦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