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因为太过喜欢
那小侍垂着眸子摇了摇头,小声说道:“公子已经好几日都未好好用饭了。”
“既是如此,为何不早早来报?”
白染不悦地斥道,她虽每日里都来云景墨的院子转上一圈,却从未听谁说起过他不肯用膳之事。
果真是她太过纵容这些小侍了,侍候主子都敢如此怠慢。
“小姐息怒,不是奴不去禀报,是公子他不许人将此事告诉您。”
那小侍忙解释道,他们夹在中间也为难啊!
若不是怕继续这样下去会出事,他也还不敢直接说出实情呢!
公子瞧着虽是个好脾气的,冷下脸来却也毫不留情。
左右都是要得罪一个主子的,他们也只能听命行事。
白染气得一甩衣袖,大步跨进门去。
“再去备一份早饭送过来,我要与公子一起用膳。”
“是。”
那小侍匆匆离去,两个主子心情都不好,只盼着此事不要殃及到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才是。
那小侍心里却是向着云景墨的,他们都知道公子是小姐的未婚夫君,如今皇上下旨为公子赐婚,公子心中不愿,小姐又不曾为公子做些什么,想来公子恼她也是应该的。
白染也未再像往常那般先是有礼地敲门,等里头有了声音才进去,而是直接推开门冲了进去。
瞧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要找云景墨打架的呢!
正坐在榻边刺绣的云景墨被这突如其来的闯入者吓了一跳,在他还未看清眼前人的神情时,放在腿上的箩筐便被人一把扯过甩在了一旁。
看着落在地上的一块块帕子,白染是又气又心疼。
合着他生气的方式就是如此折磨自己,每日里不吃不喝不睡觉,就是坐在那里绣这些个东西。
“怎么了?”
云景墨不解地看向白染,语气平淡,然后便蹲下身子想要去捡落在地上的帕子。
既没有生气,也没有旁的表情。
白染攥住云景墨的手腕不许他去捡那些帕子,入手的触感叫白染眼中更是多了几分怒气。
“那些帕子就这样重要吗?你这样不吃不喝又是在做给谁看?”
才不过几日的工夫,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这手腕攥着都有些硌手。
云景墨眼睛眨了眨,看着被白染拉住的手腕,颇显无辜。
“我只是不饿。”
他并没有撒谎,吃不下饭只是因为真的不饿而已。
白染手下微微用力,直接将人扯进了怀里。
若是林氏今日不来找她,她怕是还要傻等着他自己想明白,到时说不定就直接给他收尸了。
“你不肯好好吃饭,是不是在等着我来找你?”
再聪明的人,在面对感情的时候也都很容易会变成一个傻子。
就好比自以为是的白染,亦或是钻了牛角尖的云景墨。
云景墨抬手轻轻推了推白染的胳膊,她却是丝毫微动。
“我如今已被皇上送给了雪国,你不能再这样对我了。”
云景墨低声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委屈。
当日他被赐了婚,她却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起初他也以为,她待他那样好,应该是有些喜欢他的。
可在拿到圣旨那一刻,她表情平淡,他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即便后来赐婚之事已传得沸沸扬扬,她仍旧没有在他面前提过半句。
既是不在意他,此刻又为何还要来折磨他?
她不知道,他是用尽了所有力气才忍着没去找她的。
如今他也不想再听她解释什么了,只想着离她远一些,莫要连累了她就好。
“怎样对你?”
见云景墨一副想要推开她又舍不得的模样儿,白染忽然起了要逗弄他一番的心思。
这样冷清的一个人,若是动了情,怕是天地都要为之失色吧?
“你……男女授受不亲,你怎可如此轻薄于我?”
感受到抱着他身子的手越来越紧,云景墨面儿上一红,有些语无伦次道。
他就是烦自己这个样子,每次在白染面前总会失了理智。
“男女是授受不亲,可我抱自己的未婚夫君,有何不可?”
白染嘴角勾起,带着一抹痞笑,顽劣到与平日里的她完全不同。
“你休要再胡说。”
云景墨急急说道,这话若是被人听了去,她还要不要命了?
“你我之间本就什么都没有,当日要你做我的妻主也不过是情非得已,如今我已是皇上钦封的安平帝卿,便不再是过去那个云景墨了。”
前面的话说得还有些底气,后面的声音却是越来越低。
他是不愿意的,他宁可日日与她吃糠咽菜,也不愿去做什么劳什子的安平帝卿。
可是皇命难违,母亲要救,她也不能被他连累。
之前还因着白染不管不顾任他被人赐婚而满心埋怨的云景墨,在白染真的想要将他留下的时候,却又害怕了。
“做了安平帝卿,便觉得我配不上你了,是吗?”
白染大着胆子挑起了云景墨的下巴,逼着他与自己直视。
苏安纯说的对,他会为她吃醋,会因她身边出现了别的男子而表现出不悦,只是因为他心里有她。
就好像现在,他嘴上说着不许她碰,眼睛里却满是不舍和悲痛。
云景墨紧紧咬着唇,想要反驳,却因着她污蔑的话而委屈得红了眼眶。
她竟是如此看他的吗?
“你这个傻瓜!”
白染无奈地叹了口气,对他,她终究是狠不下心来。
抬手抚上他发白的唇,白染直接覆了上去,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二人皆是浑身一颤。
只是轻轻吻着,白染便觉得无比满足。
她似乎有些明白了,为何父后会不喜欢母皇身边的那些君侍。
因为太过喜欢,所以,便容不下他心里还有旁人。
云景墨就这样呆呆地任由白染亲吻,以至于忘了呼吸。
“唔……”
见人儿憋得满脸通红,白染才不舍得放开了他被蹂躏的发红的唇。
轻轻抵上他的额头,白染哑声问道:“你这段时日可是在恼我对你和亲之事不闻不问?”
云景墨红着脸没有吭声,又习惯性地咬住了下唇。
本还沉浸在刚刚那个吻里没有清醒,却在白染问到和亲之事时白了一张小脸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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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你是雪国太女?!
是啊!
他的婚事已经由不得自己了。
便是知道了她的心意又能如何?他还是不能嫁给她啊!
“对不起啊!”
白染在为着没有提前与他说清楚害他受了许多苦楚道歉,落在云景墨耳中却变成了她对此事的无能为力。
再也忍不住,云景墨眼中的泪珠终于大颗大颗地滚了下来,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在白染的肩上,也砸在了她的心里。
憋闷在心里好些日子的委屈好像都要哭出来似的,云景墨自己都快忘记了,自他有记忆起,似乎再也没有这样哭过。
“你别哭啊!都是我不好,不该未与你商量就擅自决定,害你难过……”
白染手忙脚乱地去擦云景墨脸上的泪水,而此时满心都是日后要与白染分道扬镳的云景墨也没心思听她说了什么,只一味地哭。
“别哭了,别哭了,都是我的错。你若不想和亲,我们不和亲就是了。”
白染也顾不得去想云景墨是为何而哭,只想哄着他先不哭了就好。
若是他不愿意和亲,那她就再想别的办法就是。
这一次,云景墨却是抓住了白染话中的重点。
什么叫不想和亲就不和亲?
如今圣旨已下,难不成是要他抗旨不遵不成?
云景墨红着眼睛看向白染,那呆呆的模样儿倒是与撒娇时候的云景书有几分相似,完全失了往日的云淡风轻。
“你不想去和亲,是不是?”
白染直视着云景墨的眸子,认真问道。
云景墨微微点了点头,他自然是不想去的,却又不得不去。
母亲还在皇上手中,他亦不能不顾忌父亲弟弟还有她的性命,如何敢不去?
不敢再与白染对视,云景墨目光躲闪,满心愧疚。
“你不想去和亲,是因为我吗?”
白染只想知道这个答案,若只是因为她,他才不愿去和亲,那事情就好办了。
云景墨咬着唇没有应声,但缓缓垂下的眸子和满身的失落却告诉了白染答案。
只是,她还是想听他亲口说出来。
“你是怕去了雪国就再也不能与我在一起了,对吗?”
白染的直白叫云景墨羞红了面颊,却仍旧没有等来她想听到的答案。
“那你可知,灵国的皇帝为何非要你去和亲不可?”
白染幽幽叹息,他不肯说,是怕她为了他做傻事吗?
云景墨知道的缘由也不过就是传旨姑姑说的那些话,而最重要的是,那些话有理有据,他是真的信了。
“那你又是否知道,你要和亲的对象是谁?”
云景墨又摇了摇头,他本就身不由己,又哪里有资格去知道那些事情?
如今他不过一颗棋子,皇上如何摆,他就如何走。
“你以为灵国的皇上若真的只是想要你去和亲,还需要用放出你的母亲作为交换条件吗?”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云景墨又推了推白染的肩头,可那人却是丝毫不肯放松,反倒将他抱得更紧了。
白染自怀中掏出一块玉佩塞到云景墨手中,云景墨拿起那玉佩细细摩挲着,除了正面的“白”字和背面的凤凰,并未发觉与旁的玉佩有什么别的不同。
玉质倒是很好,但这又是什么?
“雪国皇族乃白姓,皇女出生便赏白玉佩,上雕八尾凤凰。”
白染凑到云景墨耳边小声说道,云景墨一惊,慌忙去数手中玉佩上面凤凰的尾巴。
“可……可你这玉佩上的凤凰分明有九条尾巴。”
云景墨一连数了三遍,这凤凰都是有九条尾巴。
“枉你还是京都第一公子,竟也会问出如此傻话。”
白染笑得一脸宠溺,抬手刮了刮云景墨的鼻子,这个动作她早就想对他做了。
只是碍于男女有别,怕他觉得自己太过孟浪,白染才只敢在云景书身上练练手。
“你是雪国太女?”
云景墨对雪国所知有限,却也只在路过茶馆时听那说书人提过一嘴,只说是许多文人都赞那雪国太女风华绝代,才貌无双。
除却君身三重雪,天下谁人配白衣。
当时听到这诗句时,云景墨还在嗤笑那些文人墨客也惯会用诗词来讨好上位者。
如今若这人当真是白染的话,那这形容倒也不为过。
“我心悦于你,却又怕你拒绝,这才使了这不光彩的手段,本想先将你强娶去,再好好与你解释,却却没想到会惹得你这般伤心。不敢告诉你身份,便是不愿你多想,如今你这样不吃不喝只知道绣帕子,我实在是心疼得紧。景墨,就算你恼我,我也不会放你走的。”
白染见不得云景墨落泪,所以也不想再瞒他什么。
是打她一顿也好,还是会恼她几日也罢,反正她是不会放他走的。
既是她白染看上的男人,就没有轻易放走的道理。
云景墨还未从白染的身份中回过神来,便又被这突如其来的告白惊得忘了思考。
她这话说得孟浪,与平日里的温婉完全不符。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白染吗?
“你的定亲信物在我手中,手我也牵过了,人我也抱过了,这里……也已经亲过了。除了我,你也再不能嫁给别人。”
白染轻轻点了点云景墨的唇,怕他拒绝才慌忙说道,神色里还带着几分无赖。
云景墨不知要用什么词语来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那感觉就好像踩在棉花上,软绵绵的,却又没有安全感。
她是雪国太女,他不过一罪臣之子。
论身份,他配不上她。
若她当真只是自己街边捡回来的乞丐,他还可以傲娇地下嫁于她。
可如今……
却好似都变了模样儿。
其实,她明明一句话便可救出他的母亲,一句话便可得到他,就连灵国的皇上都不敢违逆。
这人却还因着他这几日的小脾气而这样小心翼翼地哄着,这便是喜欢吗?
云景墨心中固然有气,气白染的隐瞒,也气她不信他。
她以为他是那等子不知自爱之人吗?
若不是心里有她,他又岂会允她碰他分毫?
如此她都还看不懂他的心,倒也不似传闻中那般聪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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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却君身三重雪,天下谁人配白衣。
原句出自顾绯衣《红尘各半》歌词的创作感言:“霓裳独为君舞,冰心剑指江湖——这是我对七秀最初,以及最后的印象。而对于纯阳,大抵则是除却君身三重雪,天下谁人配白衣的寂寂寥望。”
第一百六十七章 你……是要走了吗?
可是想到她那般宠着她的那个宝贝师弟,云景墨心中又是一阵失落。
他不会去插足旁人的感情,也不愿要别人的施舍。
“我不嫁有夫之妇。”
云景墨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叫白染一怔,待反应过来,白染又忙着去小心解释。
“我既无正君,也无君侍,便是连床侍都不曾有过。从小到大我碰过的男子也不过就五个而已……”
白染话音刚落,便感受到怀里那人推她的手上用了几分力气,明显是恼了。
五个?
而已?
她是觉得这些还不够多吗?
“皇祖父,父后,纯儿,景书和你。”
白染按住云景墨的手,看着满脸不悦的人儿,连忙说道,
“景墨,我是真的很喜欢你的。”
云景墨推搡着白染的手随着她的话语一顿,其实,他心里是信了她的。
且不说他相信白染的为人,白染本也无需对他撒这样的谎。
她的这声喜欢实在叫人心动,云景墨承认自己心底里是欢喜的,可想明白了又叫他十分痛心。
爱而不得或许比从一开始就不在一起更痛。
云景墨的心还在因着白染的告白而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心思也七转八弯想了许多,今日他知道的事情太多,叫他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况且那纯儿,还是在他前面的。
苏安纯始终是隔在他与白染之间的一根刺,即便她说自己还未成婚,但身为太女,婚事又岂是她能说了算的?
云景墨固然喜欢她,却也并不觉得他们能如愿在一起。
神色逐渐恢复,云景墨垂着眸子也不再看白染,白染自是不知他在想什么。
好在云景墨还算平静,并未因知道了真相就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来。
“景墨,我饿了……”
见云景墨没恼,白染忙低声说道,脸上还带上了几分可怜样儿。
“那你先放开我。”
云景墨故作淡定地说道,他现在还没想好要如何面对她。
“那你陪我用膳。”
白染说罢,也不等云景墨点头,便出去叫小侍传饭去了。
云景墨手里还攥着那块象征着白染身份的玉佩,神色莫名。
他要怎么办?
其实云景墨知道,依着白染刚刚的态度,只要他拒绝和亲,她断然不会逼他。
可若不去和亲,他们这一生便要分道扬镳,永无相见之日。
人总是贪心的,既放不下感情,又放不下尊严。
云景墨蹲下身子去捡那散了一地的帕子,以往这些都是他赖以生存的根本,如今他却再无心去看帕子有无脏污,是否还能多卖几个铜板。
一双素白的手伸到云景墨面前,接过他手中的箩筐,又扶起了蹲在地上的人儿。
“刚刚是我冲动了,不该扔了你辛辛苦苦绣好的帕子。”
白染从来都是一个理智的人,却因云景墨的不吃不喝而失了分寸,竟也做起这样幼稚的事情来。
“先用饭吧!”
白染将一碗蛋羹摆在云景墨面前,态度是比以往更还要多出几分的温和。
云景墨默默地小口吃着,白染则殷勤地给他夹着菜,将人照顾得无微不至。
白染欣喜于云景墨的不曾拒绝,却也因着他的没有回应而忐忑不已。
只是有了那次的亲近,白染往云景墨房里跑得便也更勤了些。
这一日白染来时,云景墨正在教云景书习字,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儿,云景墨便知道她是有话要与自己说。
“今日便写到这里吧!”
云景墨话音刚落,云景书便忙放下笔,朝着白染扑了过去。
白染蹲下身子接住云景书的小身子,宠溺地蹭了蹭他的鼻尖。
“纯儿哥哥刚在外头买了好些吃食,你快去瞧瞧。”
白染放下云景书,云景书忙咧着小嘴跑了出去。
云景墨收了桌上的笔墨纸砚,端来一旁的茶壶给白染斟上,又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等着她开口。
白染看着云景墨的动作,犹豫道:“过两日雪国使臣会来京都,你心里可有了决定?”
白染本来是想给他时间再想一想的,奈何雪国那边实在是催得紧,她在外面三年有半,的确是该回去了。
云景墨握着茶杯的手一紧,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是要走了吗?”
云景墨的声音失了往日的平淡,心中忽得涌上一股悲凉。
他都不敢去想,若是白染真的走了,他又该怎么办?
是继续靠卖帕子过活,一生不嫁。
还是日日活在有她的记忆里,悲苦余生。
白染抿唇一笑,轻轻点了点头,面儿上虽是一片淡然,心中却是有些失望的。
她给了他这么长时间来考虑他们之间的关系,他到现在都没有给她明确的答案。
若是足够喜欢,他应该早就有答案了吧!
白染承认,自己并不是一个爱多管闲事的人。
当初肯这般照顾他们父子三人,除了对云景书的喜爱,更多的则是因为云景墨。
第一眼看见他,她便不由得下想要去保护那个固执又带着几分高傲的男子。
所以才在被林子英误认为是乞丐之后没有反驳,也任由云景墨将她带回了那个连一张容她的床都没有的破院子。
若非一见钟情,她白染手握半个天下,又岂会甘愿受这些苦楚?
可若他还是不愿随她离开,她也没法真的如想象中那样强逼他。
云景墨的性子着实不适合用强的。
见她点头,云景墨心中更是难受。
果真,她真的要离开了。
“景墨,我之前说过的话都是发自真心,但也绝对不会逼你做你不愿意的事情。无论你答不答应和亲,灵国皇帝都不会再为难你的母亲,你无需因此为难。”
就算他不愿随她离开,她也会安排好他的以后,绝不会再叫人欺负了他去。
就全当是,他们相识一场的缘分吧!
云景墨依旧是沉默不语,咬着唇垂着眸子不知有没有在听白染讲话。
白染忽得轻笑一声,故作一脸释然,抬手揉了揉云景墨的发顶,这还是她第一次这样对他。
以往像这样亲昵的动作,都是发生在云景书身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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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怎奈风雨不同舟
“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叫你为难的。”
迟迟未曾等到云景墨的答案,白染也不好再留下叫他为难,站起身便出了门去。
今日的阳光很好,白染的心情却很糟糕。
她以为,她那日说得已经足够明白,可他好像还是不愿意。
罢了罢了,既然没有缘分,也是不能强求的。
抬手遮住眼睛,白染暗道,今日的阳光着实刺眼。
云景墨轻轻地碰了碰自己的发顶,那上面还存留着她手心里的温度。
眼眶忽然一热,云景墨赶忙闭上眼睛。
哭过一次就够了,便是为了她,也不能再落泪。
可心里虽是这样告诉自己,身体却难以控制。
云景墨双手捂着脸,身子微微发颤,那孤寂的模样儿瞧着实在是可怜。
后面的两日白染再未出现,云景墨也只闷在房中不肯出去。
小侍第二日早上送来的饭菜他不曾动过,午饭时云景书便跑了过来,非要赖在他房中用饭不可。
云景墨心里清楚这是白染的意思,所以这两日一到吃饭的时候,云景书总会准时出现。
可是她……却真的不再见他。
“公子,这是小姐叫奴送来给您的衣裳。”
小侍端着一套新衣送了进来,躬着身子对云景墨说道。
云景墨先是一怔,然后才不解地看向那套暗红色的新衣。
他一向喜淡,她为何会叫人送这样艳丽的颜色过来?
“她……小姐可有说为何要送这衣裳吗?”
“回公子的话,宫里早上便传了旨意来,明日要为雪国迎亲的使臣接风洗尘,叫您也一并入宫去赴宴呢!”
那小侍如实说道,他还以为管家老早就将消息告诉了公子,却不想公子根本就不知情。
云景墨又看了一眼那套红衣,这才叫那小侍退了出去。
无论答不答应和亲,他明日都逃不过这场宴席。
她明天是不是就要以雪国太女的身份入宫了?
这次宴席之后,她便要随雪国的使臣离开了吧!
从怀中掏出那块白染上次交给他的玉佩,云景墨双手紧紧捧着。
从箩筐里找出大红色的丝线,云景墨亲手为那玉佩做了一个漂亮的穗子。
中午云景书在他这里用过饭,云景墨才将他拉至怀中。
“景书,你去将这玉佩给白染姐姐送去。切记,千万不可弄丢了。”
云景墨将玉佩塞到云景书怀中,郑重其事地嘱咐道。
云景书双手捂紧了胸前的玉佩,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便小跑着去了白染的院子。
云景墨就这样靠在窗边望着云景书消失的方向,这孩子应该还不知他最喜欢的漂亮姐姐要走的事情,否则他这会儿定不会如此安静。
白染她……真的舍得吗?
云景墨还在胡思乱想间,就见云景书又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慢些跑,东西可亲手交给她了吗?”
那样贵重的东西断然不能出任何差错,若是落在有心人手中,指不定要给她带来多大的麻烦。
云景书点着小脑袋,又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来塞到云景墨手中。
“哥哥,这是姐姐叫景书交给你的。”
云景墨看着手中的玉佩,心也跟着沉到了谷底。
这定亲的玉佩她不要了。
他,她也不要了……
“她……可还有说旁的吗?”
云景墨低声问道,长长的睫毛遮去眼底的悲痛,年幼的云景书自是不懂。
“哦!姐姐还让我把这个给哥哥。”
云景书这才想起怀里还揣着一封信,忙拿出来递给了云景墨。
云景墨急急打开那薄薄的一张纸,入目的字迹让他差点儿失了态。
“但许相思醉明愁,欲罢不能几时休?我望万物皆是你,怎奈风雨不同舟。”
云景墨身子微微一颤,却又强撑着没有倒下去,只是口中却不住地喃喃着那句叫云景书听不懂的话。
“怎奈风雨不同舟……”
她果真是不要他了。
“哥哥,姐姐这是写了什么?”
云景书睁着那双无辜的大眼睛看向云景墨,不解地问道。
他刚刚去给漂亮姐姐送东西,姐姐好像也是很不开心的样子。
只是姐姐说,既是哥哥做了决定,她便会支持他,然后就还了这玉佩和信回来。
可哥哥为什么收到礼物也不开心呢?
“景书乖,哥哥还有事要忙,你先去找纯儿哥哥玩好不好?”
云景墨实在无心再去管云景书,便只强作镇定地哄着他离开。
云景书前脚才走,云景墨后脚便抱着那玉佩大哭起来。
还了这定亲信物,他们便再无瓜葛了。
她要回去做她的雪国太女,而他,还要继续过着罪臣之子的生活。
只是,他的生活中再也不会有一个叫白染的女子出现了。
第二日午后,云景墨穿上了那套白染命人送来的新衣,头发却只用那根白染曾为他赎回的簪子束了起来,再无其他。
“公子,马车已经备好等在外头了。”
管家在院中等着云景墨出来,小姐昨儿晚上出去便没有回来,还是今天早上派了人来要她为公子安排一辆马车。
云景墨缓缓走出门来,随着管家一起出了宅子。
车妇搬了车凳摆在脚边,云景墨才回想起之前随白染一起做马车时的情景。
有她在,他似乎都快忘了是如何上马车的了。
一只脚踩在凳子上,云景墨才侧身朝管家问道:“小姐她今日不进宫吗?”
说起来,他也有三日不曾见她了。
“回公子的话,小姐传了话回来,她今日有事,待晚些时候直接过去,叫您不必等她。”
管家如实说道。
云景墨眉头微蹙,这才发觉到了有些不对来。
“她不在府中?”
“是。”
管家也不知这两个主子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小姐夜不归宿的事情还是不要告诉公子的好。
这公子如今已被封为安平帝卿,日后是要嫁到雪国去的。
小姐心里头不痛快,想要出去喝点酒也情有可原。
云景墨并未再多问,只掀了车帘上了马车,独自坐在空荡荡的马车里,他愈发想念有白染在的日子了。
今日一过,母亲也要回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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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车厢内似乎还存留着她身上的味道,那股子冷香只叫人闻上一次便终身难忘。
她如此做,是在刻意躲着他吗?
这一路上云景墨脑中都是白染的影子,想的也都是二人在一起的过往。
而那个正被人思念着的人儿,此时却在灵国为雪国准备的驿馆中接受使臣的朝拜。
“臣等见过太女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负责此次事宜的官员是礼部尚书晏宗荣,此人乃是苏老太傅的门生。
苏老太傅正是雪国当今君后的母亲,白染的外祖母。
“起来吧!”
白染这段时日心情不好,见到老熟人也没表现出什么特别的热情来。
“谢殿下。”
晏宗荣见到白染则显得十分激动,略显手足无措地看着她,好似在面对自己的心上人似的。
白染暗暗叹了口气,朝晏宗荣摆摆手道:“坐吧!”
“谢殿下。”
晏宗荣欢喜地坐在白染下首处,眼睛紧紧盯着她,还泛着泪光。
白染被她看得有些不太自在,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特别想说一声叫她看向别处,又觉得那话不符合自己的身份。
“多年未见,晏大人一切安好?”
“有劳殿下挂念,臣一切都好。”
晏宗荣受宠若惊,想到恩师的嘱托,她又忙着说道,
“苏老太傅也很好,皇上和君后十分挂念您,只盼着殿下早日归朝。”
白染早就猜到了晏宗荣的来意,若非是母皇想要找人劝她回京,只区区一个灵国,又何必劳烦礼部尚书亲自跑一趟?
“本宫此次会与你们一道回京。”
晏宗荣大喜,本以为要颇费一番工夫,却不想她才开口,太女殿下就主动说了要回去。
如此,她也能回去给皇上和恩师一个交代了。
“是。”
晏宗荣高兴地应道,此番总算没有交她白跑一趟。
云景墨对于皇宫并不算陌生,自小到大母亲没少带他们父子入宫参宴。
可如今这番再来,却已物是人非,换了身份。
“公子慢走,小的就在那转角处等着公子,公子出宫后可以直接到那处来。”
车妇见云景墨下车,便指着不远处说道。
今日宫宴人多,外头等着的马车也多,怕云景墨找不到,车妇特意告知了她等会儿停马车的地方。
“嗯。”
云景墨轻应一声,抬步就朝宫门口走去。
“哟……我道前面这人是谁呢,原来是咱们的安平帝卿啊!”
身后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在追上云景墨之后便停了下来。
云景墨眼皮都为挑,只听声音他就已经知道了来人是谁。
“你不是都已经嫁了人了吗?怎的皇上还要你到雪国去和亲?都说好男不侍二妻,咱们的第一公子果真不比寻常男子呢!”
司可昕略带嘲讽的声音极为刺耳,可若是细听,还能听出几分不服和妒忌出来。
云景墨侧眸瞥了司可昕一眼,眼底尽是不屑。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说错了吗?”
司可昕被云景墨瞧得来了火气,追在他身侧大吼道。
“皇宫内院,司公子还是小声些的好,没得叫人听了去还以为是司家没有家教呢!”
云景墨实在是烦透了司可昕这个男人,他既是喜欢林子英,如今也已如愿,又何必非要处处来找自己的晦气?
云景墨若是走得快些,司可昕便小跑着追赶。
云景墨若是走得慢些,司可昕便也跟着放慢脚步,还不停地叽叽喳喳说着什么让人不喜的话。
“你说谁没教养?你区区一介庶民,也敢来诋毁本公子?”
司可昕被云景墨的话气得满脸通红,抬手就要去大云景墨。
只是巴掌还未落下来,手腕便被人紧紧抓了住。
云景墨淡淡地瞥了那个正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女子,侧身绕过二人朝前走去。
司可昕不悦地瞪向那个握住了自己手腕的女人,在看清来人时,瞬间气红了眼睛。
“林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林子英明明是他司可昕的未婚妻主,为何要帮着那个低贱的男人?
“糊涂!如今他已是皇上亲封的安平帝卿,你今日若打了他,明日你司家便要满门受罚。”
林子英放开司可昕的手腕,低声斥责道。
司可昕气鼓鼓地瞪了一眼云景墨离去的方向,却也没敢反驳林子英。
如今林家还要依附着司家,林子英也不敢太过份,便又去好声哄了两句。
“好了好了,他如今都已是这般下场了,你还与他置什么气?”
“哼!你们都护着他。”
司可昕扁着嘴看了一眼林子英抓住他手腕的手,顺势将手放在她的手心里,此事这才算作罢。
一想到云景墨被封为安平帝卿,司可昕眼中又闪过一抹妒火,还真是什么好事儿都给了他呢!
只是他要嫁到雪国去和亲,给那四五十岁的老皇帝做小,却是怎么也比不得那位白小姐吧!
司可昕偷偷瞧了一眼林子英的侧脸,又想着白染的容貌,不由得叹了口气。
林子英固然还算俊美,在京都世家女子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好容貌,可若与那人相比,还真是差了不少。
司可昕一向是个喜欢漂亮事物的家伙,对于人也是一样。
当初想要抢走林子英,除了是因为看不惯云景墨那副高高在上的作态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林子英长得好看。
而现在那云景墨要去雪国和亲了,那位白小姐身边便没了男人,他是不是就有机会了?
司可昕算计着怎么才能够勾搭上白染,觉得此事还是得找云景墨才是。
于是,一进大殿,司可昕便朝着云景墨所坐的方向走去。
云景墨无奈地垂下眸子,他是真的不想见到这个傻子。
司可昕一屁股坐在云景墨身旁,随手拿起他面前的一个橘子剥了起来,边剥橘皮还不忘边观察着云景墨的神色。
“给你……”
将剥好的橘子掰开一半递到云景墨面前,司可昕一脸不自在地别过脸去。
云景墨意外地看着眼前剥好的橘子,也不知这人又要作什么妖。
“你是真的要去雪国和亲了吗?”
第一百七十章 你不要她了,就让给我啊
云景墨没想到他是要问自己这个,也不知他到底要做什么,云景墨只淡淡地点了点头。
司可昕心头一喜,有些扭捏地说道:“那你若是去雪国和亲,是不是就不能与白小姐在一起了?”
若是能与那位白小姐一起,他还要什么林子英?
他司可昕当然要配这世间最好的女子了!
想到白染,云景墨脸上的表情不由得一僵,放在桌上的手指也跟着一紧。
司可昕只以为云景墨这是默认了,便欢喜地说道:“如今你既是不要她了,那就将她让给我吧!”
云景墨忽得抬起头来,冷冽的目光直直射向司可昕,好似要将他冻住似的。
司可昕微微缩了缩脖子,却还是大着胆子斥道:“怎么?你难不成要去做了别人的君侍之后,还想再勾搭着白小姐吗?”
云景墨不知司可昕来与他说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但白染却是他的禁忌。
就算他与白染有缘无分,也绝对不会这样的蠢货去烦扰她。
这个司可昕莫不是疯了?他与林子英的婚事就在年前,他竟然还敢打白染的主意?
“林小姐在叫你过去呢!”
云景墨淡淡地说道,司可昕吓得慌忙回头去看,林子英果真正在看着他所在的方向。
司可昕气得咬牙切齿,不情不愿地站起身,走时还不忘在云景墨耳边警告着。
“你既是不要她了,那我与她在一起,也算不得是对不起你,你莫要多管闲事就好。”
司可昕丝毫不怕云景墨会将此事告诉林子英,若是真的能与白染在一起,林子英怎么想又与他何干?
就算最后不成,有他司家在,林子英也不敢拿他怎么样。
灵国的皇帝早早地就到了大殿内等着,她对面的空位应该就是留给雪国使臣的。
战乱已使得如今的灵国千疮百孔,若无雪国帮忙调和,灵国与苗国继续打下去,最终也只能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灵国皇帝生怕招待不好了这雪国使臣,就连今日的菜品都是亲自过了目的。
皇上一来,众人也不敢再如之前那般走动畅聊,只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等着。
皇上的目光时不时地落在云景墨的身上,她并不知这云景墨是如何入了雪国皇帝的眼的,竟点名要他前去和亲。
相比于苗国交出的三座矿山,灵国只用一个男子来换取和平着实算得上是捡了个大便宜。
以往她还只觉得男子的容貌不过就是迷惑那些个无能女人的,如今看来,这雪国皇帝如此英明神武,也逃不过祸水的红颜。
但坊间传闻只说是雪国皇帝与君后伉俪情深,后宫君侍虽多,却数十年如一日地宠着那位美如冠玉的君后,此次又何以会主动要求要一个未曾见过面的男子呢?
想不通其中蹊跷,索性她也不愿再想。
无论如何,只要将云景墨交给雪国使臣,她灵国便也能安稳几年了。
“雪国使臣到……”
“雪国使臣到……”
“雪国使臣到……”
门外的通传声一声接着一声地传来,灵国皇帝立马正襟危坐,努力扯出一抹笑容,看向大殿入门的方向。
白染走在最前方,身后的晏宗荣一脸严肃,但眼中的喜意却是遮也遮不住的。
灵国皇帝只在晏宗荣来时亲自去接过,所以自是知道晏宗荣的身份,但晏宗荣身前的白染她却是不认得的。
女子白衣胜雪,青丝如墨,端的是一副好容貌。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为首女子的身上,林子英惊得手里的杯子差点儿掉在地上。
这女人便是化成灰她都认得,当初带着云景墨回林家给老太君拜寿,可谓是叫她出尽了风头。
最欢喜的莫过于太医胡久明,这人不正是她寻而不得的少谷主嘛!
胡久明眼泪汪汪地看着白染,只恨不得立时过去好好跟她畅聊一番才是。
司可昕也是一脸意外地看向那个一脸淡漠的女子,不知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云景墨眸子颤了颤,那女子自进门起他就瞧见了,可她却从始至终都未朝他这里看上一眼。
还是一样的风华绝代,还是一样的谪仙之姿,只是眸子里却再也没有了他以往熟悉的柔情。
原来,她并不是一个温润如玉的女子,只是因为面对的人是他。
原来,她也是一个淡漠冷清之人,浑身上下都写着拒人于千里之外。
拆去那层温润的外壳,这才是真正的她。
高高在上的雪国太女,就连灵国的皇帝也都要在她面前俯首称臣。
云景墨想,他或许是真的要失去那个一直保护他照顾他的白染了。
“晏大人,这位是……”
灵国皇帝匆匆起身,她并未听说雪国还有谁陪着晏宗荣一起来的啊!
“这位是我雪国太女殿下,外出游历路经京都,实属巧合,本官也是才知晓。”
晏宗荣笑着介绍道,她总不能说她们太女殿下早就来到灵国京都了吧!
再说了,白染路过京都本也是个巧合。
“原来是太女殿下,失敬失敬。”
灵国皇帝忙朝白染抱拳道,一脸的恭敬。
这位太女殿下可是雪国皇帝的命根子,据说雪国皇帝连一句重话都不舍得说她呢!
这小祖宗若是在灵国受了什么委屈,那雪国皇帝断然不会饶了她的。
本还觉得准备充分的灵国皇帝在得知了白染的身份之后,又开始担心这宴席会不会太过简陋,怠慢了这位太女殿下。
白染也十分给这位皇帝陛下面子,朝她抱了抱拳。
“陛下有礼了,本宫冒昧前来,还望陛下莫要见怪。”
“哪里哪里……太女殿下能来我灵国,是我灵国上下的荣幸。”
灵国皇帝亲自引着白染入座,然后才坐到她的对面,略显紧张。
“她竟然是雪国太女……”
司可昕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正被自家皇帝陛下奉为上宾的女子,惊得捂住了嘴巴。
“昕儿,休要无礼。”
司尚书板着脸对着一旁失态的儿子斥道,那雪国太女是何身份?就连他们皇上都不敢失礼,这孩子是不要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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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却惹三千烦恼丝
司可昕红着小脸儿偷偷瞧了一眼母亲,赶忙垂下头去。
只是人还在因着知道了白染的身份而雀跃不已,心里头也已经开始做起了白日梦。
那个云景墨去做了老皇帝的君侍,他若是嫁给了这位风华绝代的太女殿下,那他岂不是还要叫云景墨一声“父君”?
司可昕越想越激动,一脸羞涩,好似他已经成了雪国太女的正君似的。
众人都忍不住偷偷朝那雪国太女看去,心里都在赞叹着这雪国太女的姿容。
只有云景墨目光呆滞,心神恍惚。
她洗手为他做羹汤,她在人前人后护他安好,她为他寻找庇护之所,她为了他在灵国逗留这么久……
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是她在为他做,他却是什么都没为她做过。
心头忽然涌上一股莫名的悲伤来,便是当初云家遭难,云景墨都没有这般绝望过。
看她满身贵气地坐在灵国皇帝对面,与年长的灵国皇帝周旋亦是游刃有余,这是云景墨从未见到过的白染。
他有一种预感,这一次,他是真的要失去她了。
灵国皇帝偷偷朝身后侍候的姑姑使了个颜色,那人立马躬着身子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的工夫,便有一群光着脚仅用轻纱避体的年轻男子走上殿来。
乐声起,男子们随乐而舞,不娇不媚,却还带着几分诱惑。
晏宗荣心中暗叹,这老皇帝是下了血本了啊!
只是,若想用美色讨好她们殿下,怕是不太受用。
“太女殿下觉得这舞如何?”
灵国皇帝笑意不明,那表情看得白染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微微挑了挑眉,白染很给面子的瞧了一眼那些舞者,点了点头。
“甚好。”
白染对这些扭腰甩胯的男人并不感兴趣,却也不能不给灵国皇帝面子。
灵国皇帝哈哈一笑,云景墨的脸色却愈发难看起来。
皇上这是要做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只见灵国皇帝轻轻拍了拍手掌,那领头的男子便带着一股子刺鼻的香气走了过来。
“奴家服侍太女殿下。”
说着,那男人便端起桌上的酒壶去给白染斟酒,身子也忍不住贴了上来。
白染微微侧身避过那男子,那人儿动作一顿,又朝白染的方向倒了过来。
云景墨眉头紧锁,死死盯着那个贴在白染身上的男子,垂在袖中的双手紧紧攥着,指甲刺在手心里的痛,却也比不得他亲眼看着她与别的男子亲近的痛之分毫。
这一刻,云景墨真的想不管不顾地冲过去告诉她,他愿意嫁给她,做侍做奴都好,他就是见不得她与别的男子在一起。
可自小养成的好教养又让他动弹不得,身体微微发颤,一张小脸儿也变得惨白无比。
云景墨能控制住自己不代表别人也能,在司尚书一眼没瞧见的地方,司可昕忽得站了起来。
“皇上,雪国太女远道而来,可昕也想为太女殿下献舞一曲。”
司可昕虽有些冲动,却还没有傻到不顾礼仪廉耻的份儿上。
灵国皇帝一怔,眯着眼睛朝那个主动请缨的小公子看去,见他在司尚书身后站着,便清楚了他的身份。
但这司家公子不是已经许给了林家小姐为正君了吗?
哪里有许了人家的公子主动要求献艺的?
可人家都主动要求了,她自是求之不得。
无论这太女殿下看上了谁,只要能有一个人勾住了她的心,对于灵国来说,都是好事一桩。
司尚书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可司可昕就像是没看见似的,只垂眸等着皇上应允。
那边的林子英一家更是气得瞪大了眼睛,这司家如此作态,不是当众打她林家的脸吗?
皇上点点头,身后的姑姑立马大声道:“如此,那便请司公子献艺吧!”
司可昕面上一喜,忙越过人群来到殿中,先是对奏乐之人交代了一番,然后才做好了准备姿势。
白染假意去看司可昕的表演,不动痕迹地将一直往她身上的贴的男子推到了一旁。
那男子见状,不悦地红了眼眶,却也不敢再往白染怀里钻。
司可昕余光瞥见白染正盯着他瞧,不由得红了一张俏脸,那动作又柔了几分。
不论司可昕有多蠢笨,但这舞跳得却还是不错的,便是白染只瞅了两眼,也不得不说这大家公子擅长的才艺的确不一般。
不知何时,白染看着殿中的目光落在了人群中那个瘦削的身影上。
一袭暗红色衣袍的云景墨衬的那张小脸儿愈发白皙,只是见他唇色发淡,不知是不是身体不适。
在看他一直垂着眸子盯着桌上的杯盏发呆,满身寂寥与这热闹的宫殿显得格格不入。
即便他不愿与白染回雪国,白染也舍不得见他难过。
是她不在有人欺负了他?
还是他也会有些舍不得她的离开?
明明已经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不要再去想他,放过他也放过自己,可白染还是忍不住想要替他撑腰。
他那样冷傲的性子,若是她走了之后再有人欺负他,可怎么办?
白染眉头越蹙越紧,那灵国皇帝又是个老人精,只顺着白染的目光瞧过去便明白了她在看什么。
难怪那样诱人的舞者都吸引不了这位太女殿下,合着人家眼光够高,看上的是他们京都第一公子啊!
但那云景墨已经被封为安平帝卿,日后是要去雪国和亲嫁给她母亲的,难不成这位太女殿下要与她娘抢男人?
但一想到那些传闻,灵国皇帝又觉得这事儿说不定也没那么糟糕。
若那雪国皇帝真的如传闻中那般疼爱她的这位嫡女,莫说是一个男人了,便是这天下不也是眼前这人儿的吗?
如此想着,灵国皇帝便又打起了云景墨的主意。
本想着等司可昕跳完这舞便叫云景墨也上来露个脸儿,谁知白染竟在这个空当借故出了大殿。
她不忍看云景墨隐忍又无辜的模样儿,却也无法带他离开,一股憋闷在心口的气叫白染再也坐不下去。
无端坠入红尘梦,却惹三千烦恼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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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你今日回去住吗?
飞身跃上不算太高的围墙,单腿屈膝,白染靠在身后朱红色的墙柱上,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看着天上的残月,一向逍遥的白染竟也有了牵绊。
命运的红线将她带来灵国,要她遇见落魄的云景墨,给了她一场无疾而终的恋爱,如今又要她忘记一切离开。
白染不敢说这是命运的捉弄,只能叹一声有缘无分。
她与云景墨,终究无法跨越这相隔千里的鸿沟。
“我本人间逍遥客,何愁人间无故人。”
白染故作潇洒地喊出这一句,心里才算是有了几分安慰。
想通了也好,自欺欺人也罢,这事儿总是要看开的。
远处的云景墨就这样呆呆地望着月下的那白衣女子,那孤寂的身影刺得他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心脏似的,疼痛难忍。
似是有感应似的,白染微微侧身,那人虽藏在石柱之后,她还是瞧见了被夜风吹散的一抹暗红。
白染想,他或许也是有些喜欢她的吧!
只是这喜欢还不足以叫他为了她离开故乡,远嫁异国。
见与不见,都是分别。
既是如此,便好好与他道个别,为他们的相识一场画上一个句号也好。
白染自矮墙上一跃而下,脸上的悲痛和孤寂被夜色掩盖,待她出现在云景墨面前时,又变成了以往那般模样儿。
“景墨……”
白染声音一出,那躲在石柱子后的人儿身子便跟着一颤。
云景墨自石柱后面走出来,再面对白染时,竟不似以往那般自在,反倒多了几分拘束。
才几日未见,他们之间便已生分至此。
若是她回到雪国,他们便成陌生人了吧!
“你这几日不在府中吗?”
云景墨本想问她这几日为何不去看他,最终却还是改了口。
“晏尚书带领雪国使臣到了京都,我这几日有些忙。”
白染也不能说她是怕自己会忍不住去找他强迫他与自己离开,这才躲了出去。
云景墨缓缓垂下眸子,心里明明觉得这是她在敷衍他,却还是想要相信。
二人之间再无言语,这沉默都叫人忍不住跟着心疼。
最终还是白染先打破了这份尴尬,给了云景墨一个微笑。
“这两日是没有休息好吗?怎得面色这样憔悴?”
还是一样温润的语气,还是一样的关心他。
云景墨微微摇了摇头,他不敢说实话。
自白染将那定亲玉佩还给他之后,他便再也睡不着了。
即便每日里云景书还是会按时来陪他用膳,他都吃不下几口东西。
若不是有这衣服撑着,天又黑,白染定能发现他瘦了许多。
“景墨,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心中暗暗叹了口气,白染轻声道。
在以后没有她的日子里,他也应该好好的才是。
云景墨鼻子一酸,忙将头又低了几分,只从鼻腔里传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嗯”。
白染还未与灵国皇帝说云景墨与云文义之事,即便云景墨不去和亲,她也会要灵国皇帝给云景墨一个能够自保的身份。
“天晚了,你早些出宫去吧!”
知道云景墨不喜欢这样的场合,白染也不想他为难。
今日特意命人给他送了这套暗红色的衣裳,已然圆了白染的梦。
若是他身穿大红嫁衣,一定会比现在还要好看的。
“可是……”
云景墨犹豫道,皇上特意下旨叫他进宫的,他这样冒然离去,皇上那里要如何交代?
“有我在,不用担心这些。”
白染脱下外头那层轻衫披在云景墨身上,又吩呼暗处的白雨亲自护送云景墨回去。
云景墨双手握紧了那层薄衫,匆匆问道:“你今日会回去住吗?”
云景墨承认自己问出这话是有私心的,皇上她分明是准备要给白染塞个男人进来的。
若是白染不回去,是不是就要和别的男子一起……
云景墨恨自己的善妒,明明不能与她在一起,却还不想她与别的男子亲近。
可她说过的,她从未碰过别的男子,他不想抱过他的手再去抱别人,碰过他的唇再去亲别人。
即便他们不能在一起,最起码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在灵国与别的男人做这些亲密的事情。
待她回到雪国……
那他不知情,便也不会这么伤心了吧!
“嗯。”
白染不忍拒绝他,既是过两日就要离开,又何必非要这样刻意避着他呢!
况且,她也实在是想念云景书那个可爱的小家伙了。
见她应下,云景墨眉宇间才舒展开来,便随着白雨出宫去了。
宴席还未结束,灵国的皇帝便被晏宗荣邀请到了偏殿,只说是要商谈两国和亲之事。
白染直接提出了雪国的要求,释放云文义,允她自由身。
封云景墨未安平帝卿,赐府邸一座,和不和亲,什么时候和亲都由云景墨自己做主,任何人不得为难于他。
灵国皇帝起初十分意外,并不知白染为何会提这样的要求。
当初雪国送来的信上不是说必须要云景墨前去和亲吗?
“云公子于本宫有恩,本宫只想他能安稳地生活下去。云公子安好,灵国便好。”
白染这言外之意十分明朗,云景墨若是有事,灵国便跟着陪葬吧!
“既是太女殿下的恩人,灵国自然是要好好护着的。”
灵国皇帝忙连声应道,保证会保云景墨平安。
她竟是不知云景墨与这位雪国的太女殿下早就相识,幸好当初她没有直接下令杀了云文义。
“如此甚好,本宫自也会叫雪国多为灵国出一份力。”
“多谢太女殿下。”
不过就是多养一个男人而已,能换来雪国这个大靠山,她灵国怎么都是赚了。
白染与晏宗荣出了皇宫,看着等在不远处熟悉的马车,不由得愣在了那里。
他竟是还没走吗?
晏宗荣不解地看向远处的马车,又看了一眼白染,拱手问道:“殿下,您今日还要去驿馆歇着吗?”
白染摆摆手道:“你且回去吧!本宫今日便不过去了。”
“是,臣告退。”
晏宗荣上了去驿馆的马车,白染这才朝街角处那辆等着她的马车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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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一别两宽,愿你安好
白染走到车边,已经昏昏欲睡的车妇立马清醒过来。
“小姐,您终于出来了。”
白染微微颔首,然后一跃便上了马车。
车妇忙调转马头,朝城南驶去。
“有马车可以送我回去,你没必要等在这里的。”
白染一进车厢便对着那个正抱着她衣裳发呆的人儿说道。
云景墨抬眸看了白染一眼,眼中的困意也淡去了许多。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非要留下等她一起离开,许是受了今日那一直往白染怀中钻的舞者的刺激。
“我回去也没什么事情,等上一会儿也无妨。”
云景墨将语气里明显多了几分欢喜,白染虽未曾注意,云景墨自己却是清楚的。
“景墨,我……后日便要离开了。”
白染故作轻松地说道,想要好好与云景墨道个别。
事情已经安排妥当,雪国使臣也不好在灵国京都多待,白染自是要与她们一起回去。
云景墨抱着她衣衫的手一颤,然后紧紧攥住,死死咬着唇没有应声。
“此次一别,你我怕是再无相见之日,你当真不与我一起离开吗?”
最终,白染决定还是要再试一次。
万一他改变了主意呢!
他明明也是喜欢她的,不是吗?
云景墨垂着眸子久久没有应声,眼泪却是无声地滚落下来,一滴接着一滴地落在他的手背上,又被他偷偷擦去。
原来,还是不可以啊!
沉默便是已经告诉了白染答案,白染也没再执着于这个问题。
抬手拭去他眼角的泪,白染仍旧笑得一脸温润。
“你别哭,也不要为难。即便一别两宽,我仍愿你安好。”
有些感情或许只适合埋在心里,云景墨成了白染心底深处的一颗朱砂痣,虽然有些痛,却也会一直留在那里。
第二日,皇上便下旨赐了云景墨一套府邸,又派人将云文义送了过来。
云家一家终得以团聚,自是欢喜不已。
尤其是云景书,只抱着云文义不撒手,一声又一声地喊着“母亲”,那撒娇的模样儿叫人又是心疼又是喜欢。
白染远远地瞧了一眼那刚刚团聚的一家人,云景墨脸上的淡漠总算淡了许多,能够看得出来他很高兴。
缓缓勾起嘴角,白染手指无意识地触上了小指上的白玉戒,然后转身离去。
天还未亮,白染便一袭轻装带着苏安纯出了门,并未与云家人告别。
自此一别,山高水远,再无相见之日,便全当是做了一场梦吧!
她不愿听见云景书不舍的哭声,更不愿看见云景墨眼中的不舍,那会让她心里更加难受。
既是如此,那便后会无期。
“师姐就这样走了吗?不带走景墨哥哥吗?”
走到门口,苏安纯忽然拉住了白染的衣袖,小声问道。
白染微微一顿,然后轻声道:“他不随我们一起走。”
“可是师姐不是很喜欢景墨哥哥的吗?”
苏安纯不明白,表姐她明明是喜欢景墨哥哥的,而景墨哥哥心里也有表姐,这二人为何还要分开。
“等你再大些就明白了,成年人的世界里不是只有爱情的,他还有亲人,还有许多放不下的事情。”
白染理解云景墨,母父年岁渐长,弟弟又还年幼,他不愿远嫁也是应当的。
其实,若是他们愿意的话,白染是可以将他们全都带走的。
奈何云景墨根本就不会给她这个机会,想来也是,哪里有儿子为了爱情还要一家人陪着远嫁的呢?
“那师姐不与景墨哥哥告个别吗?”
就算不嫁给表姐,好歹也是相识一场,要走了总该说一声的吧!
“不必了。”
说罢,白染直接推门离开,苏安纯忙小跑着跟了上去。
偷偷瞟了前面的人一眼,苏安纯咬着唇再也不敢多言,表姐她好像生气了。
马车将二人送到城门口时,晏宗荣已经带人等在那里。
“殿下,公子。”
“晏姨。”
苏安祁乖巧地叫了人,便被一旁的小侍扶着上了马车。
“殿下是要骑马还是坐车?”
“牵马来。”
白染不愿一直窝在马车里,决定还是先骑马前行,待后面赶路累了再坐马车也不迟。
晏宗荣立马命人去牵了一匹良驹过来,白染脚尖一点,跃上马背。
“殿下……”
正当白染调转马头准备驱马离开之时,晏宗荣忽然叫道。
“何事?”
白染微微侧首,顺着晏宗荣的目光望过去,只见晨光中的街角处正藏着一个人儿。
那人身着与她同样的衣衫,许是怕她看见,便躲在了墙后。
然而微风却是泄露了他的秘密,带出他大片衣摆,只需一眼,白染便知道了来人的身份。
云景墨双手紧紧抠在墙上,气儿还有些没喘匀,瘦削的身子因跑得太快而微微有些发颤。
他只是想来送她一程。
白染瞧了许久,那人都未曾露出面容来。
其实,只要他说一句愿意与她在一起,无论他有和后顾之忧,她都会为他解决。
奈何他总是喜欢将所有事情闷在心里,便是她问,他也只是沉默。
不舍地收回目光,白染轻轻叹了口气。
“驾……”
一拉缰绳,马蹄扬起,那抹白色便消失在路的尽头。
云景墨望着那人离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白染,再见了……”
随着一声告别,眼泪也跟着涌了出来。
云景墨抱着身子缩在墙角处哭成一团,他终于还是失去了他的爱人。
老天为何如此不公?
为什么就不能让一个女人只娶一个男子,为何要让那么多男人去分享一个女人的宠爱。
他那么喜欢白染,却因着幼时的一个誓言而无法与她在一起。
若她不是雪国太女该有多好!
若她一生都只娶他一个该有多好!
若她先认识的是他该有多好啊!
云景墨哭得委屈,却也知道自己要求的那些太过不切实际。
白染身份尊贵,身为雪国太女,心系天下,如何能因他一人而废除后宫?
他们之间,注定是不能在一起的。
本是青灯不归客,却因浊酒恋红尘。
赶路已有清风伴,嗼叹岁月不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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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是青灯不归客,却因浊酒恋红尘。
赶路已有清风伴,嗼叹岁月不饶人。
其中,本是青灯不归客出自《红楼梦》第五回《金陵十二钗》正册之七。
原文:一盏青灯伴古佛,半为修行半入魔。红尘看破此生后,愿长伴青灯古佛。从此青灯伴古佛,不负如来不负卿。
只有经历过误会和磨难的感情才更容易长久,太容易得到的,都不会珍惜。
第一百七十四章 长痛不如短痛
云景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他只知道,从今以后,他再也见不到那个他爱的人了。
“公子,您可算是回来了。”
管家急匆匆地跑出来,早上听人说云景墨老早就出了门,她还担忧不已。
如今好在是人没事,要不然她要如何向小姐交代啊!
云景墨微微抬头,却见管家手里正抱着一个木箱子。
管家这才双手将木箱奉给云景墨,恭敬道:“这是宅子的地契和房契,小姐临走时说,让小的将这些东西交给公子保管。”
云景墨接过那木箱,好似还能感受到她的存在。
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除了地契和房契之外,还有不少银票。
想来她是怕他再因为银钱受之前的那般委屈,便将自己身上装着的都给了他。
云景墨眼眶一红,忽得又愣在了那里。
“这房契上为何写的是我的名字?”
她不是说这是她师姐的宅子吗?
怎么会变成了他的?
再打开地契,上面写的也是“云景墨”三个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宅子本就是小姐为公子买下的,当初怕您不愿住进来,才说只是借住在别人府中,这宅子的主人一直都是公子。”
管家如实说道,反正小姐已经走了,便是告诉公子实情也无妨。
云景墨紧紧抿着唇,再也没有言语,只抱着盒子匆匆回了院子。
原来,她一早就为他做了这么多,他却什么都不知道。
云景墨才回到院子里,云景书便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哥哥,我今日在后花园练功,并未等到纯儿哥哥,去了他的院子里也没瞧见人,姐姐也不在,他们是出去玩儿了吗?”
云景书趴在云景墨腿上委屈地问道,出去玩为什么不带他呢?
云景墨抬手揉了揉云景书的小脑袋,不知要如何向他解释这件事。
“他们回家去了。”
最终,云景墨也只说出了这几个字来。
这里不是他们的家,他们回属于他们自己的家去了。
云景书小脸儿一僵,不解地看向云景墨。
“这里不就是姐姐的家吗?”
小家伙似乎是预感到了什么,还不待云景墨再解释,他便又跑了出去。
云景墨慌忙起身,跟着追了过去。
“景书,不要跑,小心摔着。”
一直来到白染的院子门前,云景书才停了下来。
“姐姐说要教景书武功的,景书还没有学会,她怎么能够偷偷走了呢?呜呜……”
没敢去推白染院子的门,因为云景书已经知道了答案。
小家伙趴在门口哭得声嘶力竭,震得树上的鸟儿乱飞。
云景墨上前抱起云景书,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心也随着云景书的哭声愈发难受。
“哥哥,姐姐是不是在逗我们玩?她还会回来的对不对?她会给景书买糖人,买糖炒栗子,买糖糕,买好多好多东西的……”
云景书趴在云景墨怀里抽抽搭搭地说道,他不相信他的漂亮姐姐会这样离开。
母亲才回来,他们才刚刚一家团聚,他的漂亮姐姐就走了……
“景书,她本来就不属于这里,我们不能自私地困住她,她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事要做,而我们——也要过属于我们自己的日子。”
云景墨嘴角划过一抹苦涩,心里有了牵挂,他还能再过之前那种无欲无求的日子吗?
“可是景书不舍得她走,呜呜……她都还没有与景书告别……呜呜……”
云景书说着说着,便又哭了起来。
云景墨心里有泪也不敢流,只能抱紧了怀里的弟弟,借此来安慰那颗空落落的心。
云景书哭了大半日,任是谁都哄不好。
后来好不容易哭着睡着了,夜里又起了热。
管家跑去找了大夫来,开了药,又折腾到半夜,这才算是好了些。
林氏看着本就伤心不已的大儿子还要陪他留下一起照顾小儿子,不由得一阵心疼。
“那白小姐是个良人,你这孩子不该就这样放弃这段感情的。”
知子莫若父,云景墨对白染的感情林氏看在眼里,却也清楚他为何不愿与白染一起离开。
云景墨垂着眸子没有应声,他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母亲如今已经回来,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那白小姐既是要带你走,你就应该把握好机会才是。”
林氏不知白染今日凌晨就离开了,否则他定会早早地来劝一劝这个孩子的。
“她既是还未成婚,又要你以和亲皇子的身份嫁过去做正君,你还有什么好不知足的?”
不是君侍,是太女君,这是白染亲口与云景墨说的,而林氏自然也已经知道白染许了云景墨正君之位。
林氏不愿意拖累儿子,人这一生本就很苦,若是再错过心爱之人,那岂不是更苦了?
“她已经有了苏安纯了……”
沉默了许久之后,云景墨才喃喃开口。
是白染亲口所说,她只碰过五个男人,除了她的至亲之外,其中就有苏安纯,那人还是出现在他之前。
既是已经有了别的男人,他又如何能去拆散人家?
亦或是叫他做个插足别人感情的人?
还是高高兴兴地与旁人共侍一妻?
长痛不如短痛。
若是非要日日看着她与别人亲热,他宁可选择分开。
“你这个孩子怎么那么倔呢?这世间女子又有哪一个能一生只娶一人的?”
林氏无奈地叹了口气,也不知他这儿子是从哪里学来的,竟还做梦要找一个一生只娶他一人的妻主。
“据说那雪国皇帝与君后自幼青梅竹马,感情甚好,可那后宫里不还是住满了莺莺燕燕吗?但尽管如此,雪国的君后依旧独宠后宫二十多年,你瞧瞧这位太女殿下在雪国有多受宠,便也能猜到几分、男子生来便是端着一个饭碗的,走到谁家就是谁的人。只要妻主待你好,旁的都不打紧。”
林氏自认与云文义还算相敬如宾,尽管以前后院里也有不少夫侍,而他身为正君又没有女儿,可他的正君之位依旧稳固。
所以,只要有宠爱,旁的都不打紧。
------题外话------
云景墨身为京都第一公子,是有些傲娇在身上的。
宁可不要,也不与人共侍一妻。
下一章就开始甜了……撒糖?(^_-)
第一百七十五章 熟悉的怀抱
“可是,父亲,这些年来,您快乐吗?”
云景墨不懂,男子为何甘愿受这些委屈,只是因为一代代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林氏一怔,看了一眼云景墨,又将目光落在云景书身上,莞尔一笑。
“自然,有你们兄弟二人,你母亲如今也已平安无事,父亲很幸福,也很快乐。”
那些个侧室和庶子女们都被发卖了出去,林氏尚且自身难保,也实在是没有能力救下他们。
但如今一家人能够在一起,还能过上这样平淡又安稳的日子,他已然知足。
云景墨呆呆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父亲是一个温柔好性子的男子,知书达理,才貌双绝。母亲却并不算重情,一心只想着她的朝政之事。
他时常会替父亲感到不公,尤其是以前再云府时,除了初一和十五外,母亲几乎不会留宿在父亲的院子里。
府中夫侍众多,有旁人送的,也有母亲自己找来的,可父亲却从未说过半句,且他还总叫母亲莫要过于偏袒一人。
雨露均沾的结局就是每月里父亲除了正室应得的两个晚上,便再也等不来那个女人。
云景墨自认他做不到如父亲一般大度,若当真喜欢一个女子,又怎会舍得将她推到别人的怀中?
想到白染,云景墨又是一阵心痛。
若是见不到,便是她真的娶了众多君侍,他应该也不会有那么痛吧!
云景墨不敢想象那一天,因为她才刚刚离开,他就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欲望。
原来行尸走肉形容的便是丢了心的人啊!
“父亲,这里我守着,您去歇着吧!”
云景墨心疼父亲,想他身子本就不好,景书这一病他又担忧不已,若是再熬上一夜,怕也会将自己折腾病了。
林氏暗暗叹了口气,抬手触了触云景书的额头,然后才放下心来。
“热已经退下去了,应该是没事了,你便也在这里凑合着挤一挤吧!”
“嗯。”
云景墨应下后,林氏才在云景书旁边躺了下来。
年纪大了,折腾这么久还真是有些乏的慌。
云景墨却是并未上床,只坐在床边的脚榻上,眼睛盯着云景书微微发红的小脸儿,心思却早已跑向了别处。
如今虽是一家团聚,两个儿子却叫林氏担忧不已。
云景书这一病,整个人都瘦了好几圈,便是他最爱的吃食摆在他面前,他都不愿动一下。
云景墨更是吃不下也睡不着,每每一家人用饭,他也只是象征性地吃上两口。
一直到第三日,云景墨又踱步至白染之前住过的院子,竟觉得这般陌生。
想以往大都是她去找他,他甚少到她的院中来,竟不知她是喜欢花草之人。
院子虽然不大,却十分雅致。
院中有一张小石桌,桌子旁边有四个小石凳儿,白染最是喜欢在这石桌上陪着云景书下棋,教了他许多奇怪的招数,云景书总是高兴不已。
云景墨缓步来到桌边,修长的手指抚过桌面,许是每日里都有下人过来打扫,上面纤尘不染,就好似院子的主人还在似的。
云景墨正发呆之际,房门忽然一响。
眼中划过一抹惊喜,云景墨慌忙转过身去。
但惊喜在看清朝自己走来的人时,又变成了失落。
“见过公子。”
来人正是在屋内打扫的小侍,见云景墨站在院中,才过来问安。
云景墨虽已被封为安和帝卿,
“你下去吧!”
云景墨朝那小侍摆摆手,然后独自坐在了石桌旁。
“奴告退。”
就在小侍即将退出门之际,云景墨忽然开口将他唤住。
“去给我拿壶酒来。”
小侍忽然一顿,忙又应了一声,便匆匆往厨房的方向跑去。
云景墨自斟自酌,他本不善饮酒,再加上心中有事,没几杯便醉了。
“举杯消愁愁更愁,原来……醉了,也会痛啊!”
云景墨醉眼朦胧地拿着手中的酒杯,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白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不知是因醉酒而悲伤,还是因悲伤而酒醉,云景墨眼角的泪再也止不住地涌了出来。
口中喃喃着白染的名字,无助的令人心疼。
一阵微风吹过,院门缓缓打开,一袭淡雅衣衫的女子缓步走了进来,来到云景墨身边站定,满眼忿恨。
“云景墨,你清醒一点,那个女人已经不要你了!”
女子的声音唤醒了还沉浸在悲痛中的云景墨,一双迷蒙的大眼睛看向面前的女子,云景墨立马醒了几分。
“你怎么会来这里?”
云景墨眉头紧锁,不悦地瞪向面前的女子。
林子英瞪着眼睛也不说话,抬手就要去拉云景墨的手腕,却被云景墨躲过。
她去了皇上新赐的皇子府找他,里头的下人说他并未搬过去住。
她又去了他之前住的小院儿寻他,里头荒凉得根本就不似有人住过的样子。
费尽心思才找到了这里,却又撞见他为了那个女人如此失态。
林子英自认认识云景墨十几年,他从来都是那样一副高高在上冷冰冰的模样儿,何时会为旁人变成这般?
那个女人是雪国太女,身份尊贵,人家又怎会真的娶他?
林子英太清楚云景墨的性子了,若非许他正君之位,他是绝对不会委屈自己迎合任何女人的。
既是没有随那雪国太女离开,又何必为了一个不可能的女人这般作践自己?
“你是什么时候学会饮酒的?”
林子英说着便要去夺云景墨手中的酒杯,云景墨气恼地站起身来,一把推开了身前的林子英。
“林小姐如今不怕被我云家连累了?您还真是会看局势呢!”
云景墨嘴角勾起一抹嘲讽,这是他第一次在云家出事后表现出对林子英的不满。
若是不借着醉意,依着云景墨的性子一辈子也不会与林子英这样自私的人说这些浪费时间的话。
“景墨,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子,我从未想过要害你的。”
林子英欲要上前解释,云景墨却不住后退,想要离这个讨厌的女人远一些。
身子一歪,整个人朝后栽去。
林子英忙伸手去拉云景墨的手腕,却被一阵疾风打倒在地,云景墨就这样直直地落进那个熟悉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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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愿我如星君如月
云景墨有些不敢相信地吸了吸鼻子,那熟悉的味道便是死他都不会忘记。
这股子冷香来自于她身上的雪灵丹,普天之下怕是只有她才会有这样好闻的味道。
双手紧紧攀上白染的脖子,云景墨将脑袋埋在白染怀中,不敢去看她。
他好怕,好怕这是醉酒之后的一场虚无,好怕这只是自己想象出来的一场梦。
可若真的是梦,那便叫他一辈子住在梦里,再也不要醒来就好了。
其实,他早就后悔了。
若是重来一次,他断然不会再眼睁睁地看她就那样离开,他想要与她在一起,不要尊严,不要名分,不要荣华富贵……
只要白染!
没有白染的日子实在是太难熬了,生不如死。
他以为,他再也等不到见到她的那一天。
只要还能再见她一面,他便是死,也认了!
怀里的人儿身子一直在发颤,却是始终都没有抬眼看她一眼。
白染只以为他是被林子英吓到了,手上微微用力,然后侧目看向还趴在地上呻吟的林子英,眼中划过一抹杀意。
“本宫已经不止一次地警告过你,若是再敢碰他,便叫你林家满门陪葬。林小姐怕是耳朵不好,总是记不住本宫的话呢!”
林子英捂住胸口曲腿往后退了半步,一脸恐惧地望向面前的女子。
她相信白染说出口的话一定能够做到,毕竟连皇上都要在这位雪国的太女殿下面前俯首称臣。
区区一个林家,只要她开口,皇上断然不会阻止。
林子英没有想到白染会去而复返,想她已经走了三日,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呢?
若是知道白染未曾离开,便是给林子英一百个胆子,她也绝对不敢踏进这宅子半步。
白染衣袖翻飞,一掌挥出,林子英的身子被掀翻,又吐出一口鲜血来。
一颗黑色府药丸顺着林子英的半张着的嘴巴钻了进去,林子英苍白着一张脸看向白染,浑身发颤。
她是想来找云景墨好好谈谈,没想过要碰他,刚刚也只是怕他摔了才想去拉上一把,却正好被这位雪国太女给瞧了个正着。
如今便是她出声解释,想来人家也是不信的,谁叫她跑到别人家里来了呢!
“这雪上蒿不会立时要了你的性命,却会叫你夜夜疼痛一个时辰,全当是给你一个教训。”
白染声音冷清,不含任何感情。
“本宫给你一月时间,将陷害云丞相的证据交给灵国皇帝,还云家清白。念在景墨和林老太君的情分上,本宫给你林家一条活路。一月之后自请离京,再也不要回来。”
怕林子英再耍滑头,白染又勾唇道:“本宫的手段……想必你不会想知道。”
林子英面色苍白地看着站在那里的上位者,一脸恐惧。
她林家……完了。
“还不快滚!”
白染不愿再看见这个女人,眉头微微一蹙,林子英便忍着痛爬起来,逃命去了。
白染的话云景墨听的清楚,只是他没有心思去管她与林子英说了什么,现在满心都是她又回来了的欢喜。
白染收回冷若冰霜的眸子,在看向云景墨时,又是熟悉的温润模样儿。
“你可真是不乖,不仅瘦了,竟还敢偷偷饮酒。”
轻轻捏了捏云景墨瘦了两圈的脸,白染语气里满满的心疼。
“白染……”
云景墨喃喃开口,声音娇媚,就像是在朝白染撒娇似的。
“我在。”
“白染……”
云景墨抱着白染脖子的手又紧了几分,双眼紧紧闭着,还是不敢看她,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唤着她的名字。
“我在呢!”
白染的声音里里满是宠溺,叫醉了酒的云景墨不由得红了眼眶。
“你不要我了……”
话音刚落,白染便感受到脖颈处一阵湿润,烫得她心里也很难受。
“你不要我了,我这里好痛,好痛……”
云景墨腾出一只手拍向自己的心口处,那手却被白染紧紧握住。
“没有不要你,景墨这样好,我怎么舍得丢下你呢!”
白染本想说,明明是他先不要她的,却也知道自己现在与一个醉鬼怕是讲不了什么道理。
“可我那日去送你,你明明瞧见我了的,都没有与我告别。”
云景墨的酒劲儿一上来,胆子也大了许多,便将憋在心里的话都讲了出来。
他那日偷偷去送她,本就是给了她机会的,他都已经将小半个身子探了出去,她都没有过来抱抱他。
白染无奈地抱紧怀里的人儿,直接将人带进了房内。
这家伙平日里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儿,喝醉了酒之后竟还有几分憨憨的可爱。
坐在床边,白染无奈地刮了刮云景墨的鼻子,想要扶着他躺下,那人却是怎么都不肯撒开她。
“你为什么没有先遇到我?为什么要先碰那个纯儿?为什么……”
苏安纯一直是埋在云景墨心里的一根刺,白染未曾与他细说过苏安纯的身份,她却也能感受到那人是世家里出来的公子。
他们一定是认识好多好多年了,他如何能比得过人家?
白染呆呆地看着眼眶发红的云景墨,细细品味着他的话,似乎终于明白了些什么。
他一直不肯答应与她在一起,难道是因为纯儿?
可纯儿只是她的弟弟啊!
白染这才反应过来,她上次只说了碰过纯儿,却未与云景墨说清楚那孩子的身份。
再加之平日里苏安纯总是喜欢往她身边腻,定是叫云景墨误会了。
想通了这些,白染暗暗骂了自己一句愚蠢,却也有些不满于云景墨这样沉闷的性子。
若是在她一次又一次地问他愿不愿意随她走时,他能将顾虑说出,他们之间又岂会有这些误会?
看来这酒也不完全是个坏东西,好歹能套出云景墨的许多心里话。
这些话若不是云景墨借着酒劲儿说出来,她怕是一辈子也问不出的。
“景墨,你喜欢白染吗?”
问完这句话,白染自己都不由得有些羞涩,她这样趁人之危是不是有些不太地道?
云景墨这才抬起那张因饮酒而变得红扑扑的俏脸,一双勾人而又泛着迷离的眸子看向白染,喃喃道:“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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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宋范成大《车遥遥篇》
第一百七十七章 可我舍不得你啊
酒气喷洒在白染面儿上,带着几分灼热。
白染心下一喜,直接朝那微张的红唇贴了过去,二人缓缓倒向床面。
是她错了,云景墨这样一个内敛又有些骄傲的人儿,她一个有着新世纪思想的女人怎么能够等着他先来表白呢?
是她应该多主动些才是。
害他吃了这么多的苦,都是她的不是。
“唔……白染……”
云景墨只呆呆地任由白染欺负,嘴里还不住地呢喃着她的名字。
只要那个人是白染,对他做什么都好。
“景墨,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是我忘了自己爱上的是一位矜持而又傲娇的小公子,不该把你当成二十一世纪的男人……”
白染轻轻蹭着云景墨的唇瓣,低声抱歉道。
云景墨不想白染在雪国遇见的那些男子,他自立坚强,才叫白染忘了他心里也只是一个女尊时代的普通男子。
指望这里的男子主动表达心意,这不是在白日做梦吗?
还好她回来了,还好她没有错过他。
这般想着,白染又抱紧了身下的人儿,整个人都覆了上去。
云景墨听不懂白染在说些什么,只知道他被她亲的浑身发软,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
“白……白染……”
云景墨气喘吁吁地唤道,身体也越来越烫,白染忙放开了身下的人儿。
她只是想亲亲他,在没成婚之前,她断然不能碰他的身子。
这里的男子极重清白,没有给人名正言顺的身份就要了人家的身子,那都是不正经的人才会干出来的事情。
“乖,我在呢!”
以后也会一直在你身边,再也不会叫你一个人偷偷落泪了。
“我好想你……”
这样直白的话叫白染心下一软,愈发觉得是自己伤了他的心。
“以后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再也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了。”
白染回来时就想好了,若是他不愿随她走,她便直接抢人。
管他什么劳什子的君子还是小人,既是心里难受,总得做些叫人好受的事情才是。
如今知道了他的心思也是与她一样的,白染自是不糊再轻易放过他了。
云景墨,你这一生只能是白染的。
生是白染的人,死是白染的鬼。
无论生死,都不能离开我身边。
云景墨双眼迷离,双手紧紧拉着白染的衣袖,生怕她会突然消失。
那可怜巴巴的小模样儿,看的白染一阵心疼。
将人儿轻轻揽至怀中,白染捏了捏云景墨瘦了一圈的脸,不悦地蹙起了眉头。
“我就知道你照顾不好自己,若我不回来,你是不是准备将自己折磨死呢?”
手上微微用了些力气,云景墨疼得皱起了眉头,却并未将那只作乱的手拨开,心中甚至还有一丝丝的喜悦。
只有感受到痛了,才能说明这不是在做梦。
云景墨大着胆子伸出手去碰白染的脸,那细腻的触感叫他不由羞红了耳尖。
“你若只是因为纯儿才不愿与我离去,那大可不必,因为……纯儿他是我的弟弟。”
白染感受到面庞上的手微微一僵,便抬手将它握住,又重新贴回脸上,轻轻蹭了蹭,嘴角扬起,笑得像个傻子。
“弟……弟弟?”
云景墨喃喃开口,整个人都因这个初闻的消息而发懵。
“纯儿是姑母的嫡子,因幼时身子不好,便随我去灵药谷待过一阵子。后来师傅见他乖巧可爱,又总爱腻在我身边,便收了他做门外弟子,传授他一些强身健魄的功法。”
白染对着那双发懵的眸子亲了一口,又接着道,
“纯儿虽是我的表弟,却是一直拿我当亲姐姐看的,况且,为了皇室血统,我白家也从未有过表姐弟联姻的先例,我与纯儿是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的……”
白染这一次解释得十分清楚,只盼着能安了云景墨的心,以免他日后再胡思乱想。
云景墨就这样瞧着白染的眼睛听着她在自己耳边解释,看着看着就发起呆来。
她长得真好看,便是身为第一公子的他也自愧不如。
她性子也很好,无论他做了什么样的事情,她从未对他说过半句重话。
每一次在他遇见危险的时候,她都会及时出现。
若说前十八年是云家护着他平安长大,那在云家经历变故之后,便是白染保护他度过了最艰难的日子。
他的白染,是这个世间最好的女子。
云景墨的眸子颤了颤,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真的差一点儿就错过了她。
“你不是已经走了吗?”
最终,云景墨也只迷迷糊糊地问了这么一句。
“可我舍不得你啊!”
白染与云景墨十指相扣,贴上他有些发烫的面颊,轻轻叹了口气。
云景墨心中又羞又喜,抿着唇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却怎么都遮不住那一脸的喜意。
“乖,睡一会儿吧!以后可不许再喝酒了。”
白染拉过一旁的被子盖在云景墨身上,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就像幼时皇祖父哄她睡觉那般,满眼宠溺。
云景墨紧紧握住白染的手,这才阖上了眼睛。
许久都不曾有过好眠,今日闻着熟悉的味道,只盏茶间,云景墨便进入了梦乡。
梦里的白染就像刚刚那般揽着他,在他耳边说着羞人的情话。
他好喜欢好喜欢听她说喜欢他啊!
“小傻瓜。”
白染也踢了靴子躺到云景墨身侧,跟着闭上了眼睛。
一路往回赶,她也有几日没睡好了。
不知是因云景墨在身边而安了心,还是真的太累了,白染竟不知有人趁她睡着时进了她的卧房。
知道被怀里的一团毛茸茸的东西给拱醒,白染才发觉到不对。
侧眸去看,云景墨还在睡着。
那怀里的是谁?
微微低下头去,一张与云景墨几乎一模一样的小脸儿映入眼帘。
小家伙哭得眼睛红肿,眼角还挂着泪,此时却窝在她怀里睡得香甜。
白染心疼得将怀里的小人儿往上抱了抱,抬手擦去他睫毛上挂着的泪珠,将小人儿放在了她与云景墨之间。
也不知这孩子是什么时候来的,瞧着这模样儿应该是偷偷哭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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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鹅群:一念如尘(2八378七16二)
第一百七十八章 叫一声白染姐姐来听听
正是因为怕云景书哭,白染才没敢去与他告别,却不想这孩子在她走后难过成这般。
额头还有些发烫,白染探过他的脉象,应该是病过一场。
若是知道这孩子气性那么大,她说什么也不会偷偷溜走啊!
一个闷葫芦,一个小倔牛,这一大一小还真是不让人省心。
抱紧了怀里的一大一小,白染忽然又改变了主意。
她本想替云文义平反之后便带着云景墨离开,倒是忽略了云景书的感受。
这孩子自幼由云景墨带大,又这般黏着她,若是他们都离开的话,云景书怕是无法接受。
如此,还需从长计议。
抬手碰了碰云景书红肿的眼睛,小家伙疼得身子一颤,白染更是自责不已。
云景书就像幼时的苏安纯,总是喜欢跟在她身后,这种依恋是旁人无法理解的。
因为只有能给他们安全感的人,才会有这样的待遇。
云景书小小年纪便见识到了家中变故,亲眼看着哥哥和父亲被人欺负,心中自是害怕不已。
白染的出现是他幼小心灵里的一道光,没了白染,他便失去了所有的安全感。
云景书小鼻子忽然抽了抽,双手双脚并用将白染抱住,小脑袋还在她肩头蹭蹭,那模样儿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小景书,对不起啊!”
白染轻声喃喃道,也将小家伙抱得更紧了些。
趁着他还年幼,便多亲近亲近,待明年过了七岁生辰,便是想让他往自己怀里钻,人家也不会了。
云景墨醒来时,头还有些发晕,抬手捶了捶额角,才发现这里并不是自己的房间。
想到之前好像见到了白染,他猛地坐了起来。
正在想事情的白染被床里的云景墨吓了一跳,一张苍白的小脸在看清外侧躺着的白染时才缓缓有了血色。
白染瞧了一眼怀里的小家伙,小心翼翼地将胳膊抽了出来,这才坐起身。
云景墨眼眶泛红,终于相信之前见到了白染不是一场梦。
她对他说了好多情话,她说她不舍得他,所以又回来了。
看着云景墨那半是委屈半是欢喜的模样儿,白染只想将人儿抱在怀里好好安慰一番。
双臂张开,云景墨飞也似地扑进了白染怀中。
经历之前这一番分离,云景墨已然不想再逃避自己对白染的感情,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又一次就够了。
白染双手托起云景墨的身子,怕吵醒了还在睡着的云景书,直接将人抱到了外室的软榻上。
“我倒是不知道,这京都第一公子竟还是个爱哭包。”
白染轻轻拍着云景墨的后背,玩笑道。
云景墨只顾得抱着白染的脖子流泪,也不理会她说了什么。
“我还以为是做了一场梦……”
云景墨有些后怕道,这几日便是做梦,他都不敢梦见白染还会出现在他面前。
白染抱紧了云景墨的身子,让他真切地感受着她的存在。
“不是梦,是我——白染。”
“你这个坏蛋,呜呜……”
云景墨又委屈地大哭起来,所有的害怕和伤痛都化作泪水滴在了白染肩头。
“不许再哭了,眼睛都肿了。”
白染掏出帕子去擦云景墨脸上的泪水,歪着头凑到他耳边又小声说了句什么,云景墨果真停止了哭泣。
云景墨哭得红扑扑的小脸儿像个红苹果,真想上去咬一口。
却只见他紧紧咬着下唇,就是不敢看白染的眼睛。
他叫不出口。
云景墨羞涩地躲闪着白染的目光,白染却是一个翻身将人压在了身下。
“你叫一声我就放过你,不然今日你休想踏出这间屋子,便是晚上也得留下来。”
知道云景墨面皮薄,白染才可以拿这种话来吓唬他。
红唇轻启,抖了抖后才吐出几个轻不可闻的字来。
“白……白染姐姐……”
白染却是故意使坏似的说道:“你说什么?大点声,我没听见。”
云景墨正欲恼她,一声娇糯还带着哭腔的小奶音便传了过来。
“姐姐……”
云景墨一僵,霎时红了面颊,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白染却是自云景墨身上爬起来,回头看向那个光着小脚,揉着发肿的眼睛正泪眼汪汪地看着她的小家伙。
白染飞身上前将人抱了起来,边搓着他有些发凉的小脚边教训道:“竟是连鞋子也不穿,可是想打屁股了?”
云景书双手攀上白染的脖子紧紧搂住,像他哥哥一般地靠在白染肩头。
“姐姐不要景书了,也不要哥哥了,景书好难过,哥哥也好难过。”
云景书抽抽搭搭地哼唧道,小孩子不知什么是害羞,说话也直白大胆,云景墨却是有些不敢再听下去。
这孩子怎么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他倒是不记得了,之前醉酒的他说的话可比云景书大胆多了。
“姐姐没有不要景书,姐姐只是有要事出去了两日,这不才忙完就回来了吗?”
白染若是敢承认她之前真的离开过,云景书定会又要大哭一场。
这个小家伙的眼泪可比云景墨多多了。
“真的没有不要景书吗?”
小家伙有些不信地问道,他都偷偷听府里的下人们说了,姐姐她走了。
哥哥也亲口说过,说姐姐她回自己的家了。
只有他一直相信,只要他乖乖等着,姐姐就一定还会回来的。
因为姐姐曾经答应过他,就算走了也会回来看他。
如今姐姐真的回来了,他们都骗了他。
“千真万确。”
白染也觉得自己不该那样不告而别,害人害己。
“姐姐以后要出门,一定要知会景书一声,好不好?”
云景书将小脸贴在白染脖颈处,小声地撒着娇道。
“好,以后我出门一定会向我的小景书禀明去处,几时出门几时回,再也不叫景书伤心了。”
云景书这才扬起嘴角高兴起来,然后还不忘在白染耳边告自家哥哥的状。
“姐姐出门这几日,哥哥整日里不吃不喝,他很想念姐姐的。”
白染勾唇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挑眉看向坐在那里略显无措的云景墨,一副要找他算账的模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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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一世一双人,白首不相离
“云景书,你该习字了。”
云景墨不敢看白染,便只能将气撒在那个小罪魁祸首身上。
有白染在,云景书那里还会怕他,只往白染肩头一靠,扁着小嘴儿就是不肯下来。
“景书想念姐姐了,要与姐姐吃过晚饭再回去。”
云景墨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白染接过了话去。
“他都生病了,你莫要如此严苛,叫景书歇上几日也无妨。”
见白染帮着自己,云景书喜得眉眼弯弯,龇着小白牙笑个不停。
“你总是这般惯着他。”
云景墨无奈地叹了口气,将话题引到云景书身上,他的神色也自在了不少。
“男孩子本来就该是宠着的,况且他还只是个孩子。”
白染护犊子起来那说的是条条是道,云景墨自是说不过她。
“景书,你随哥哥去里面穿鞋袜,我去吩咐人送饭过来。”
白染将云景书递给云景墨,刮了刮他的小鼻子道。
天色渐冷,秋色愈来愈浓,云景墨的心情却是从未有过的明朗。
“哥哥,姐姐刚刚是亲你了吗?”
云景书坐在床边,垂着小脑袋朝正在给他穿靴子的云景墨问道。
云景墨手一抖,手里的袜子差点儿落在地上。
用帕子轻轻拭了拭云景书的脚底板,给他套上棉袜,云景墨才没舍得用什么力气地拍了拍云景书的小脚丫。
“小小年纪怎的什么话都敢说?不知羞。”
云景书也不恼,只捂着小嘴儿咯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景书虽是小孩子,也知道哥哥喜欢漂亮姐姐,漂亮姐姐也喜欢哥哥,漂亮姐姐这一次回来一定是来迎娶哥哥的。”
云景书这个小人精其实心里什么都明白,之前白染走了是真的走了。
如今回来,却也是真的回来。
但她回来一定是为了哥哥,这一点云景书十分肯定。
哥哥那样好,这世间又怎会有女子不喜欢他呢?
当然了,漂亮姐姐也好,他们两个最合适不过了。
“在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白染一进来就瞧见了笑得像是吃到了鱼的小花猫似的云景书,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果真,云景墨才是她的快乐源泉。
重回这里,这几日的阴霾散去,白染整个人都轻松了。
“景书在问哥哥……”
云景书正要在重复一遍刚才的问题,云景墨却瞪了他一眼,出声打断。
“景墨说他想吃炸排骨呢!”
云景书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看了白染一眼,又看向自己的哥哥。
最终在哥哥的“淫威”之下,只能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白染笑着将云景书抱起来,轻轻捏了捏他掉了肉的小脸儿。
“病还未好全,暂时不能吃那样油腻的东西。我给你叫了粉蒸排骨,可好?”
“嗯,景书都听姐姐的。”
云景书乖巧地点了点头,只要姐姐回来了,他吃什么都高兴。
“这一场病,人都瘦了。”
白染心疼地叹了口气,将云景书放在地上,然后来到云景墨身边。
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自里头倒出一颗泛着药香的药丸来递到云景墨唇边。
云景墨见过这东西,自是知道其贵重无比。
“我身子无碍,没必要浪费这样的好东西。”
云景墨拒绝道,他不过就是瘦了些,过几日也就补回来了。
“要我喂你吗?”
白染用眼神威胁道,好似若是云景墨不吃,她就要当着云景书的面儿把他怎么着似的。
“这雪灵丹实在太过贵重,我没必要浪费……”
云景墨摇头解释道,他只是心病,无需用药的。
只要她在身边,比什么药都管用。
“再贵重也比不得我的景墨,我所有的东西包括我,都是你的。”
白染直接将雪灵丹扔进了口中,然后将唇覆了上去,逼着云景墨吞了那颗雪灵丹。
云景书羞得用小手捂住眼睛,却还忍不住偷偷留上一个小缝儿瞧上一眼,明明只能看见白染一个后脑勺儿,他却还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唔……景书……还在呢!”
云景墨推搡着白染,那雪灵丹入了腹,整个人都是热乎乎的。
“景书什么都没看见。再说了,我这是在给你喂药,被景书看见也没什么的。”
白染勾起嘴角,还不忘用手指擦去云景墨唇角的水渍。
“景书什么都没看见……没看见……”
云景书红着小脸跑去了外室,只留下一脸坏笑的白染和羞红了整张脸的云景墨。
“你以后不许当着景书的面儿这……这样……”
云景墨埋怨着,声音却是越来越小。
“好。”白染笑着应下,一把将人拉至怀中,道,“我以后只在景书看不见的地方这样……”
云景墨虽是羞涩难耐,却并未说什么拒绝的话。
他们本就两情相悦,便是有些亲密的举动也实属正常。
“这样救命的好东西本不该给我吃了的。”
想到刚刚白染喂了自己雪灵丹,云景墨有些心疼道。
他见识过胡太医见到这雪灵丹时的模样儿,这东西若非价值连城,胡太医绝不会那般激动。
“这样的东西我可多的是,你天天拿它下饭都可以。”
白染这话说的虽有些夸张,却也不是不能做到。
云景墨本也不是个扭捏做作之人,白染都如此说了,他便也不再执着于此。
“景书年纪还小,受不得这雪灵丹的药力,待他再大一些我带他去灵药谷走走,也为他寻些好药材。你身子虚弱,以后要好好养一养才是,无论我在不在身边,都不可再饿着自己了。”
白染这才说出了自己对云景墨的不满,他总是这样不在乎自己的身子,她可还等着与他白头偕老呢!
“你不在我身边?你还要丢下我,是不是?”
云景墨只抓住了白染话中的这几个字,前几日的折磨叫他变得十分敏感,这也实在怪不得他。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白染忙抱住身前的人儿,许诺道,
“一世一双人,白首不相离。”
云景墨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莫说是她的身份,便是寻常女子也不敢说出这样的许诺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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