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大宅
至于京都的江宅以及在淮安江家的产业,江谷都一并交还给了江三夫人。
如今,江三爷已经死了,她一个女人,还有两个未出嫁的女儿跟个小儿子,没些银钱傍身,这日子也是过不下去的。
江三夫人知道,现在,在远离京都的淮安,人家只要一提起江老夫人都是满脸的愤愤不平,她的三个孩子可是江老夫人的亲孙子、亲孙女。
若是回去,也少不了要连带着给人指指点点的。
其实江三夫人的大女儿江宜也早就到了可以开始相看人家,有合适的话,就可以议亲的年纪。
之所以,先前她们没有半点的着急,就连心中已有合适人选,想要过来牵线的媒人,都被她们以还想要多留女儿在家几年的借口给打发走了。
就是笃定,江明到了京都,当了京官,再步步高升后。
连带着女儿的身份也会水涨船高,若是早在淮安议亲了,可就亏大了。
因为,在京都,一定可以寻到个更好的人家。
这个更好,指的就是,官位更大,家里更有钱。
可惜,现在希望全部都落空了。
江三夫人觉得,早知道如此,还不如在淮安的时候,就给江宜定亲了。
不管江老夫人的行径如何,姑娘嫁过去总是别家的人。
纵使娘家底气不足,姑娘的日子兴许不会那么好过。
也总比现在,太差的看不上,好得被人家嫌,留在家中来得好。
可惜,在这世上,没有后悔的药可吃。
江老夫人原先存着的钱,都已经攥在江三夫人的手里。
在京都还有这个宅子,可以有容身之所。
所以江三夫人差明管家回一趟淮安,把她们在淮安的产业都给卖了,换成银票带回京都。
至于吴嬷嬷,还留在京都的江宅。
除此之外,江三夫人还遣散了不少的下人,因为今后啊,这钱,只会出,没有进了,得省着来。
虽然,江谷跟禾氏都表示,他们还是会帮衬着她跟她几个孩子的。
但是江三夫人可不信。
江谷能把江家所有的产业毫无克扣的留给她们,自己分文不要的就搬出了江宅。
已经足够让江三夫人意外了。
毕竟,他们从没待江谷真心过,只想着怎么拿捏,利用他们一家人。
江老夫人,甚至还用这么残忍的手段,杀害了江谷的生母。
尽管知道这些,江三夫人,心里还是怨江谷的。
如果,不是他。
她不会成为没有丈夫的女人,她的孩子也不会失了依仗。
但是江谷的作为,已经让她从恨,淡化为怨。
甚至,还开始反思这么多年,自己的作为。
........
江谷已经知道帮助女儿的人,是祝家的人。
更知道了祝家全是忠良之士,却惨遭陷害的隐情,心中也很是愤懑。
并隐隐的猜到,祝家人,想要做的事情。
原本江谷也是准备先在江宅暂时住着。
他自己一人如何将就都成。
只是不能让妻女、跟那老仆露宿街头吧!
但是女儿告诉他。
听说祝家有个闲置的宅院,正愁空着没人打理,也是荒废。
不如他们一家暂且搬过去。
江谷觉得也好,反正人家这宅子也是缺人打理。
自己搬过去后再从每月的俸禄里留下家人的基本用度后,就攒着留给祝家人,当做租金。
这样一来,他不算白住,祝家人也不是白给。
只是当他们一家带着老仆跟圆紫,真搬到那个所谓闲置着正愁没人打理的宅院后。
江谷夫妇险些惊掉了下巴。
这个宅子,比京都他们原先住的江宅大了数倍还不止。
里面陈设华美,小厮仆妇俱全。
江谷咽了咽口水,把祝霄拉到一边,小声说:“恩人,你们帮了我们这么多回,若是有需要我办什么事,我江谷定然不会有半句推脱的说辞。”
“不、不用这样.......这、可使不得.......”江谷瞪大眼睛打量着这个宅子,他一辈子也没见到过这么好的宅院。
祝霄的目光越过江谷,跟江荧的视线触碰到一块后。
微微颔首,示意明白。
这才开始一脸正色的对江谷说:“实不相瞒,确实有需要你的地方,所以才更加要你们住在这里,这都是我们的人,说话也方便,不怕走漏消息。”
江谷听后这才点了下头:“原来是这样啊!”
然后他又指了指江荧母女以及老仆三人站着的地方,小声说:“我如何都没事,只是她们住这会不会有危险?”
祝霄说:“她们住在这里,才是最安全的,都是我们自己的人。”
江谷,这才放下心来。
确定自己的妻女以及老仆的安全后。
明白住在这里,也算是对祝家的一种配合,便也没有了心里负担。
可以安安心心的住下来了。
这个宅子外面看着不觉得,里头可真是大啊。
祝霄说了,以后他们就是这个宅院的主人,随意选,随意住。
禾氏原先觉着,她们人少,挨着住才又近又热闹。
但是知道女儿江荧是个有主意的。
便由着她自己来了。
禾氏自己选择的住处倒是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摘星院。
还让老仆跟着她和江谷同住在摘星院,这摘星院啊,院子够大,屋子又够多。
同住在一块儿,既有他们夫妻自己的空间,也方便照应老仆。
哪知江荧却选了个离他们最远的月奚居,说最喜欢那里了。
禾氏听后正琢磨着,自己要不要重新选个住处,好离江荧更近些的时候。
这时候江谷说:“好啦,住处就这么定了,虽然这宅子确实很大,但总归还是在一个宅子里头。”
“你选择摘星院也是因为喜欢这里,就别换了,干嘛非要跟女儿挨得那么近,姑娘大了,也要有自己的空间。”
禾氏听着,也觉得丈夫说得在理。
却没看见,自己丈夫跟江荧眨巴眨巴交换的眼神。
站一旁的老仆,人老眼睛却还清明的很,看在眼里,捂着嘴乐。
心里在说:‘小姐,您就放心吧,爷他们一家三口过得很好,坏人也得到了报应,您,也可以瞑目了........’
江家人的日子就这样平静又幸福的过着。
祝家的人,却一直也没吩咐江谷要去办什么事情。
江谷他还是像往常那般,每日早上去鸿胪寺任职,差不多晚间下职,回家吃晚饭。
但是,他心里始终谨记着,只要祝家人有所吩咐,他一定要竭尽全力去配合。
他一直,在等着这一天。
其实,江荧已经了解了江谷的为人。
人家白白给他的东西,他非但不能够心安理得的去享受,反而还会很有负担。
他不过是一个从九品的序班通常也只是负责些朝会和宴飨等礼节有关的事宜,是配置于鸿胪寺的基层官员。
老实说,江谷对江荧她们想要做的事情,并没什么用处。
就算有,江荧也不想让他掺和到这里头。
她让祝霄表示的确事情需要江谷帮忙配合的原因,不过是因为想让江谷他们可以安心的在这个宅子里,住下来。
第46章 皮实
外面的消息像是小溪汇入江河般,源源不断地传入了这个宅院的月奚居内。
有大西北的,也有太元内,祝家势力范围可以搜罗到的消息,精简后统统都传到了江荧的手里。
祝霄早已经返回了大西北边境那边。
至于祝话如今还帮着他的师兄俞子钦继续假扮着冯仲,不是因为祝家选择了俞子钦这方。
而是因为祝家也需要祝话借着冯仲的身份,做些自己的事情。
算是,双方暂时性的一次合作。
入夜,祝话悄悄地从冯仲的私宅里潜了出去。
到了月奚居。
宅院周边的守卫都是识得祝话的,也早就得了江荧的吩咐。
见来人是祝话,自然是放行的。
当祝话来到江荧所在的屋子时,几个白釉莲瓣烛台上的蜡烛都还燃着。
江荧就在这一室的光辉内,盯着一张舆图。
祝话倒是不关心她手里翻看的这张舆图。
上前自顾自地倒了一杯水喝了口后,望着江荧,顿了顿才说:“老妹儿啊,你说父亲这脑袋里面想得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啊!”
“还记得你俩第一次见面,出来后我观察父亲的眼睛有点红红的,父女相认后,感动到情难自禁,也在情理之中。”
“便也想凑上来,应应景,这老父亲加哥哥算妹妹一家三口,不是应该温情无限,其乐融融的吗?我不就是喊了你一声妹妹,没成想这老父亲的爱抚没等到,却换来了他的一顿胖揍!”
“还说我没大没小,他还在京都的这些日子里啊,我是叫你一次妹妹,他就能揍我一顿,还说我,目无尊长。”
“你说吧,就连我这个做兄长的,都能想着要为爱妹撑起一片天,不让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扯进这些仇恨里头。”
“父亲他倒好,还让你干这么多事.......”
这是祝霄离开京都后,祝话跟江荧的第一次见面。
江荧挥了挥手:“打住,先别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了。”
“现在情况复杂,你出来一趟可不容易,来这应该不仅仅只是想跟我闲扯这些的吧!”
祝话谄媚一笑:“我说呢,父亲为什么会把重担分摊些给妹妹来担,就是因为妹妹的脑袋瓜子灵光呀,这一猜一个准。”
江荧把一碟带骨鲍螺推至祝话的跟前,像个长辈给娃娃糖果般:“你就着水,边吃边说吧!”
祝话倒也不客气,整碟抱了起来,一面吃一面说:“最近,另外一方开始查探起冯仲来了,许是对我的身份起了疑心。”
江荧蹙眉,半晌后才开口:“那我们就让‘冯仲’死吧!”
祝话‘咦’了声说:“冯仲那yin贼不是早就让我给杀了吗?”
江荧目光灼灼地望着祝话。
吓得祝话连怀里抱着的那碟带骨鲍螺都滚落在了地上。
满眼惊骇道:“妹妹要杀了我,从此以后,好叫爹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江荧放下舆图,起身重重地拍了下祝话的后脑勺:“不是和你说过,不要一有空就看那些没用的话本子。”
“你看看,这脑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祝话捂着后脑勺一本正经的说:“是爱情、是亲情、是人们内心深处的小九九......”
江荧说:“你把捂脑袋的手移开。”
祝话脸上笑嘻嘻:“妹妹也觉得方才打重了,心生愧疚,要帮哥哥我揉一揉吗?没事,哥哥不疼。”
手却很听话地移开了。
江荧‘啪嗒’一掌,又招呼上去了。
嘴上还说:“男孩子皮实,拍打两下有什么疼得。”
江荧的力道可不算轻。
接连被拍打了两下后脑勺的祝话,两眼泪汪汪的说:“糟糕,你被父亲给带歪了,一个两个的,动不动就对我动粗......”
江荧:“.........”
圆紫听到动静后,过来手脚麻利地收拾好后就退了下来。
不一会儿还端了两份甜汤上来。
就又退到外间了。
江荧看祝话捧着甜汤正吃的开心。
她才又开始言归正传道:“对方跟俞子钦是对立方,你假冒冯仲,模仿他的一言一行,乃至一举一动都惟妙惟肖的。”
“让人无法窥探到端倪,但是做的那些事,表面看不出来,顺着一条线络,却能明白,都是对俞子钦他们有利的。”
“别人又不傻。”
“你虽然是俞子钦的师弟,但是这些都是你们个人的私事,在他们所谋之事上,甚至不值一提。”
“对方查到你的身份有异,虽然也是坏了他的计划。”
“但是对他们来说,始终是利大于弊。”
祝话喝完碗里最后一口甜汤,放下碗勺后,用袖口擦了把嘴说:“这话怎么说?”
江荧回答:“你想啊,他让你做的事情,你也做的八九不离十了,若是你的身份被发现,他们保不齐还会故意给对方透点消息,让他们知道你就是祝家的人。”
“对方知道了,若是以为我们已经跟俞子钦他们结盟了,把心一横,弄死你都是有可能的。”
“这样一来,我们跟对方的梁子也就结下了,就算原本没打算跟你师兄结盟,现在也要拧到一块儿去了。”
祝话听着,皱起了眉头:“你方才说得让‘冯仲’死,是让我诈死,然后从这个身份脱离出来。”
江荧点头:“这死法还要有讲究。”
祝话很是配合的问:“如何讲究?”
江荧嘴角一勾:“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最好是葬身火海,连尸体都化作了灰烬......”
祝话跟江荧的目光,那么一碰,祝话感慨道:“我终于可以重获自由,不用再假扮这个yin贼了。”
江荧又嘱咐:“切记,不要让你师兄他们察觉到异样。”
祝话挑眉:“他们又不傻,迟早会猜到的。”
江荧又弹了下祝话的脑袋:“只要你顺利脱身后,他们立马就能猜到,但是知道的早跟知道得晚,差别可就大咯!”
祝话又吃痛地摸着自己的额头:“你好好说话不行吗?我会记住的,非要动手动脚。”
江荧也没跟祝话多理论,只说:“到时候你就.........”
江荧说着,觉得有些渴了,想要倒杯水喝,水壶就在祝话这边。
这举动可把正认真听着的祝话给吓了一跳,起身闪躲道:“我都记住了,你可别再打我了。”
江荧见此,反省了一下自己,看把这孩子都给吓出心里阴影来了。
她取过水壶,倒了杯水说:“我只是渴了,要喝水。”
祝话这才放心地点点头,重新坐了下来。
江荧倒了杯水,喝了一大口后,就把杯子放下说:“这些事情,我都会安排好,你自己主意配合就成了。”
“现在快回去吧!注意安全。”
祝话点头说:“平日里也这么好好跟我说话可以吗?”
江荧愣住了。
这时只听祝话又说:“别动不动就凶我,学父亲打我,父亲这般也就算了。”
“可你是我的妹妹,比我小,也这般,让我这个当哥哥的,脸往哪儿搁啊!”
江荧:“.............”
祝话最后看了眼江荧,摇摇头:“我这都是造了什么孽啊,摊上个让我尊敬妹妹的父亲不说,还遇到个学父亲样,动不动就凶我,揍我的妹妹!”
“苍天啊!大地啊!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祝话就这样自言自语,摇头晃脑地离开了。
圆紫见人离开后,才上来说:“这公子,怕不是傻了吧?”
江荧说:“这就是话本子看多了的后遗症。”
圆紫感慨:“看来,这话本子也不能多看啊!”
江荧点头,表示赞同。
上架前说几句心里话
这不是我第一次上架,却是我第一次写上架感谢。
比第一次更紧张(你们不要想歪,作者是一个很纯洁的人)
先来说下青云吧,上不了,不强求,吃不到的葡萄,我也不说它酸,或许是我们之间不合适!
对,就是不合适!
或许,你们会在我的下一本书里,看见大型真香系列。
没办法,我就是嘴硬啊!
我就是咸鱼啊!
但是,我是一条想要翻身的咸鱼!
我不想卖惨,是真的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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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宝藏
祝话离开后,江荧又重新拿起原先放下的那张舆图。
圆紫体贴地问:“小姐,都已经这么晚了,您要不要先休息,明日再看。”
江荧说:“我再写封信给祝话的父亲就去睡。”
“倒是你,不用等我,明天你还要早起练武呢!”
圆紫摇头说:“小姐,奴婢起得来。”
江荧也就没再勉强了。
江荧看圆紫是一块练武的料,先前也学过些拳脚功夫。
加之她本就生得高大健硕,保护下家宅中的小姐,那是绰绰有余的了。
但是如今的自己,对圆紫可是有更大的期待。
所以这些时日,江荧没再让圆紫做伺候自己的琐事。
而是跟着真正的高手习武。
练武从来就不是一蹴而就能成的事情,要吃不少苦,受不少的累,挨很多的罪。
但圆紫在白日里疲惫了一天,结束后就立马去沐浴换衣,为得可不是自己能早些休息。
而是还强撑着要伺候江荧,不叫自己身上的汗臭味熏到她。
江荧有说让她去休息,但见圆紫坚持,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一封信写罢,江荧把信纸吹了吹,晾了下,把信纸连同先前自己默画出的舆图一同折叠好装入了信封内。
封口后,让圆紫唤来了宗砚。
说起这个宗砚,原是祝霄身边的心腹,祝霄在离开前,把宗砚留给了江荧。
江荧郑重地把这封信递给宗砚道:“我要你亲自把这封信交到祝霄的手里,现在就出发。”
宗砚弯腰双手接过,并没有因为江荧直呼祝霄的名讳而感到不高兴。
更没有因为她的年龄,就对她的命令有丝毫的怠慢。
江荧眼中透着赞赏。
宗砚离开后,江荧才简单地沐浴后,就让圆紫吹熄蜡烛,上床睡觉了。
虽然需要江荧处理的事情实在是有很多。
但是她每日都还会抽出时间来去摘星院,陪禾氏跟老仆说说话,或者一起用个午膳。
偶尔也还会等江谷回来一家人一道用个晚膳。
安然若素,岁月静好。
时间就这样一日日地过去了。
最近京都出了件不小的事情,就是皇帝身边那位官从二品的大舅子冯阁老,去吃花酒。
吃也就吃了,一把年纪的人了,还玩劳什子的刺激,弄什么烛油滴在那些花楼姑娘的身上。
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玩的,还引起了火,这波刺激倒是玩得大发了,都把自己活活烧死在了里面。
这种事情和死法,最是瞒不住的。
加之先前还有不少人是亲眼目睹冯阁老进的花楼。
虽说引起唏嘘惊叹声一片,但是大家却又都觉得这样的死法倒是很符合冯阁老一贯的作风。
那些曾经被夺了妻睡了妾的官员知道后,表面平静,内心却是如海啸般翻腾,心里在呐喊‘世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
脱身后的祝话也没闲着,祝霄早就吩咐手下,又给他安排了新的差事,祝话只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继子般,苦哈哈的。
.......
江荧在月奚居等来的可不是宗砚的带来的回信。
而是祝霄亲自回来了。
尽管风尘仆仆,却抵挡不住祝霄脸上的喜色。
江荧让人去沏了壶热茶。
端上来后又亲自给祝霄倒了一杯递过去说:“先喝杯热茶,暖一暖身子。”
祝霄接过,捧在手里因为烫只能小口地啜着:“姑姑果然是料事如神,南方晋州一带的流民起义,就是受俞子钦那方人地串掇。”
江荧说:“高金骄奢yin逸,不理朝政。”
“至百姓于水深火热当中,根本就不顾他们的死活。”
“加上那边一连串的天灾,逼得百姓是走投无路。”
“他们没饭吃,加上有心人的串掇,集结在一起反抗官兵那太正常不过了。”
“其实,他们想要的无非就是有口饭吃,有命可以活下去。”
祝霄点头又说:“没想到才几个月的工夫,这支有由流民组织成的起义军就已经发展到了七八千人了。”
“上头派出了一万官兵去围剿这支起义军,竟被打的大败而归。”
“而且,他们的队伍还在以惊人的速度,不断壮大。”
江荧蹙着眉头说:“这些流民都是些因为失去土地或者逃避天灾、兵祸等原因被迫背井离乡,四处流窜的百姓。”
“他们大都盲目,一旦碰上任何地风吹草动,或者是一个谣言,就足以让他们拧到一块儿,形成大规模的叛乱队伍,且破坏力极强。”
“我们要让他们吃饱,穿暖。”
祝霄已经喝完了杯中的茶,但是他却没有马上放下茶杯,而是握在手里打转,已经空了的青花瓷茶杯还带着方才热茶所留下的余温,他说:“那支起义军的人数还在迅速壮大,原先叫他们吃饱,穿暖这可是不敢说的话。”
“但是现在得到姑姑默画的那张舆图,顺利找到青峰山下底所挖建出来的地宫,对那边负责看守的鹰卫出示了可以集结号令鹰卫的对牌后,这数不清的财富就都可以为我们使用了。”
江荧颔首:“文帝死的仓惶,这里头怕是另有蹊跷。”
“高金显然还不知道鹰卫的存在,既而更不可能会知道有这庞大数目的宝藏存在。”
“当年祝家商行创造了无数的财富,除了小部分是直接送入国库以外,大部分都藏在了青峰山底下的地宫里头了。”
“文帝在位之时,太元就已经到达了巅峰鼎盛的时期。”
“文帝担心,月满则亏,物盛极衰。”
“埋藏宝藏,以备来日之需。”
“犹记得当初,我还在心里笑文帝是杞人忧天,直至今时今日,方才能明白他当初的深谋远虑。”
“想当年文帝命我派兵在民间搜罗来了数千名石匠,在青峰山上采石,青峰山诸峰环绕,山路两旁古木参天,的的确确是个藏宝的好地方。”
“我们在青峰山以采石作为掩护,秘密挖掘通道,修建了地宫。”
“开采出来的石料部分直接用来修地宫,还有一部分作为掩护,堆垒在了外面的山坳处。”
“在我离开后才知道,文帝为了灭口,竟然命人将那些石匠统统杀光了。”
“一代明君,总是既仁慈,又冷血的。”
“听着是不是很矛盾?”
祝霄点头又摇头说:“一位明君,首先要爱民如子,一心为民,这是他的仁慈。”
“与此同时,他还是一位君主,为了维持国家的秩序,常常不得不去做一些有悖人道,或者背信弃义的事情。”
“所以说,明君,最是无情,却也满腔柔情。”
江荧赞赏道:“霄儿真是长大了,我未曾料到,你竟有这番见地。”
祝霄笑了,只是在这上扬的弧度里,溢满了苦涩。
这长大,是以沉重代价才换来的。
看得江荧心中发涩。
……
祝霄不想惹得江荧难过,忙又转移了话题道:“能够解决那些流民的温饱,他们也可以反过来成为我们的助力。”
江荧点头:“这可是大助力。”
“我要亲自去一趟南方晋州。”
第48章 晋州
祝霄张大了嘴:“姑姑,南方晋州现在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多方势力纠结在一起,很危险,不如就让侄儿前去把。”
江荧笑了:“你姑姑我,什么时候怕过危险了。”
祝霄想想,觉得也是。
..........
江荧了解,以江谷夫妇二人的性子,无论自己再怎么软磨硬泡,他们也是绝对不会同意让她一个小姑娘独自出远门浪的。
既然如此,何必还要白费劝说这些劲儿呢!
现在这个宅院里,可都是她江荧的人,她想要离开,根本不用溜,怎么光明正大就怎么来。
...........
此时此刻,摘星院的正屋内,夫妻二人正围着一封信,面容焦灼。
信上的内容是,父亲、母亲当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带着圆紫走得老远了。
不用寻,莫要追!太元那么大,女儿就是想要去看上一看!
话本子里说了,只有走过山川看过胡泊,到达远方,才能参透人生。
禾氏抹着眼泪慌乱道:“她、她一个小姑娘要参透人生做什么啊?”
江谷眉头也皱成了一个川字,忧心忡忡道:“或许是江老夫人的事情对她打击太大了,别看她的外表镇定,但内里再怎么说也只是个小女孩。”
“幸亏遇上的不是真的冯阁老,而是心善的祝家人,不然她该怎么办呢?也怪我们未能及早察觉.......”想到祝家人,江谷的话顿了顿。
他像是想到什么般,突然提脚大步迈出。
禾氏虽不明就里,却也出于本能地小跑着跟了出去。
这才出去,竟然就看到了正回来的祝霄。
江谷心下很是激动,本来只想找宅院里祝家人的手下,却没想到可以碰见平日里不见踪影的祝霄。
祝霄看禾氏夫妇二人面带仓惶,很热心的主动上前询问:“你们这般神色慌张,可是出了什么事?若有需要祝某帮助的地方,江大人尽管直言就好了。”
江谷急的一时不知该怎么说,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索性直接把手里还攥着的信递给了祝霄。
祝霄接过看完后,叹了口气皱着眉头说:“一个小姑娘的,不知外头如何凶险,怎么就这般莽撞,若是遇到事情该如何是好啊!”
禾氏一听,眼泪就更加汹涌了。
江谷更是急地攥紧了拳头。
祝霄抬头将已经看完了的信纸递回,宽慰道:“都是为人父母的,我理解你们现在的心情。”
“可你们也别太过担心了,我现在立马就去安排些人手来搜寻你家的姑娘,追赶上后若她仍坚持要去外面看看,就让这些人在一边跟着,保护她。”
江谷夫妻听了很是感动。
二人又十分有默契的让祝霄先站着等一等。
过了一会儿,禾氏捧着自己为数不多的首饰,江谷则拿着满是褶皱的银票一同递给祝霄说:“恩公,我知道这些银钱还不够你手下路上的开销,可只要我发俸禄了就第一时间给您送去。”
这夫妇二人对江荧的真心祝霄可是看在了眼里,他把这些推了回去说:“将来我还要江大人相助呢,就别说这些见外的话了。”
江谷愣了愣,究竟需要他做什么样的事情,才能够让祝家的人如此的慷慨。
就算是卖命,他的命也不值多少银两吧?
让他们住这么大的宅院,仆妇小厮的例银甚至连厨房备的滋补品,都未让他们一家人出过银钱。
眼下还愿意主动派手下去保护自己的女儿。
加上先前的恩情,就算要他江谷去赴死报恩,他也是没有二话的。
夫妇二人对视了一眼后,向祝霄深深地鞠了一躬。
祝霄站着受了,不然这对朴实的夫妇怕是该寝食难安了。
话说江荧这边带着圆紫跟祝话,还跟了一批训练有素的手下,以及几个鹰卫。
共同踏上了赶往南方晋州之路。
.........
傍晚,祝霄算着时间又特意去了趟摘星院,看着江谷夫妇二人面容真挚的说:“我的手下经找到并且顺利地追上你家闺女了,只不过她还是不愿意马上回来,非说要到外面看过大千世界才甘心回来,我就让来报消息的手下策马返回,跟其他人一同继续跟着你家姑娘走,一路上保护她。”
完全看不出,这祝霄其实就在睁眼说瞎话。
不过祝霄的这番话,倒也在江谷夫妻二人的意料之中,有那些人的保护,能够确保女儿的安全后,夫妻二人也就放心不少。
又连连跟祝霄道了谢,邀着他一块用晚膳。
..........
那边的江荧们他们在路上并没有一味的只知赶路。
而是看见有流民,就停下来,让人告诉大家伙儿,只要跟着她走,就能吃得饱,穿得暖。
所以当他们到达南边晋州的时候,队伍已经十分庞大,这些流民也从最初乱哄哄地抢食,已然变得井然有序。
流民们已经知道分吃食、发衣物的时候要自觉排队,行路时,更是如此。
因为江小姐,是一个慷慨却极重规矩的人。
只要守秩序,人人都能分到吃的喝的还有穿的。
若是只顾自己,争先恐后插队,哄抢的人。
就要被记上名单,赶出队伍。
不再发放或给予任何的东西。
虽然在一开始,大家都会担心自己若是不去抢,会吃不上饭或者分到的东西少了。
但是为了不被赶出队伍,都遵守秩序后发现,该分到的一点也不会少,而且在吃的方面更是管够,管饱。
而且排队,可比拥挤着哄抢的时候,更快能吃到东西,并且再也不用担心自己因为哄抢被人踩踏受伤或者直接丢了性命这种事情了。
他们大多散乱惯了,一开始遵守规矩还是挺不习惯的,但是几天下来,不遵守规矩,反而还会觉得脸红害臊了,这可是原来从来没有的事情。
后面加入的流民,看着队伍里都是那么守规矩的人,甚至不用人再多说,也会自觉跟着守规矩起来。
当江荧她们终于到达晋州的时候,却没有进入晋州的城门内。
而是驻扎在了距离晋州城门不远处的大鸿山下附近一带,那一带有因为战事而荒废了没人住的村屋。
浩浩荡荡一大群人却始终井然有序。
到了后,其中有人着手修补起了原本荒废破烂了的村屋,也有人在搭建临时居住的大棚,更有的人干脆用早就采购来的建材直接开始做搭建木屋的准备工作。
第49章 土豪
大鸿山上已经被由流民组织的起义军所占领作为他们的根据地。
而晋州城门内则还居住着晋州的官兵以及晋州人士。
江荧他们不属于官兵更加不是起义军。
所以晋州的官是不会让官兵无端的去攻打江荧她们的。
因为光大鸿山上面的那些起义军就够自己们头疼了,若是还敢对江荧他们这么一大帮乌泱泱的人动手,要是把他们惹毛了索性直接加入到起义军里。
更大壮大了起义军的队伍,到时候可不就是更难对付了吗?
在不能够确定灭了对方的情况下,官府的人,可聪明着呢,才不会去做这种自找麻烦的事情。
至于起义军呢,也只和官兵打,做些攻占县城,打开牢房,放出囚犯,或者是抢夺官家的粮仓,抢来的粮食也不光自己吃,还会省些出来给小部分当地的穷苦人吃。
光冲着这点,也有好多连口饭都混不上的穷人或者逃亡的犯人来投奔这支起义军。
其实,他们中绝大部分人,都只是想要有一条生路,有一口饭吃。
仅此而已。
从青峰山地宫里运送出的第一批金银财宝由宗砚带领着人马于江荧他们到达大鸿山附近一带的第二日才抵达,跟江荧们会合了。
宗砚告诉她,这只是第一批,后续的已经安排人手,陆陆续续地运送过来。
江荧点头。
她们出发前虽然已经带了足够多的钱财,可是在这一路上还要负责这么多人的吃穿,花钱就跟流水一样。
用得差不多了。
宗砚来的真是时候。
江荧还开玩笑说:“没钱说话不硬气,幸亏宗砚能够及时赶到,不至于让我们没了说话的底气。”
宗砚是个不会开玩笑的主儿,他冲江荧弯腰作揖道:“今日能抵达到此,全在江姑娘的掌控之中。”
祝话上前勾住宗砚的脖子,勾肩搭背道:“你这个木头疙瘩,连开玩笑也不会。”
宗砚却并没有搭理祝话。
祝话觉得没劲儿正要离开之际,却被江荧给喊住了:“等等再走,还有事需要你去做。”
祝话听后立马转身,眼睛一亮道:“还是让我去花钱,装阔气吗?”
江荧回答:“咱们确实是有钱,你这阔气还需要装吗?”
祝话听江荧这么说,顿时昂首挺胸整了整衣襟,得意道:“还是,妹妹说得在理。”
江荧笑着摇了摇头,对祝话表示无奈,至于他嘴里那一口一个的妹妹。
江荧知道,只要祝霄不在,他就改不掉了。
但若是给祝霄听见,还真的是听一回就揍祝话一顿。
不打祝话个鼻青脸肿,祝霄看是不会罢休的。
祝话就是这耳朵不长记性,身体已经做到,只要祝霄在身旁,别说唤江荧为妹妹了,他就是连‘妹妹’这两个字也说不出口啊!
正当祝话准备将自己好好捯饬一番,就是那种脖子上挂满大金叶子还不算,手上脖子上还要再尽量挂满大金圈的那种。
总之甭管搭配是否协调,只要看着黄澄澄、金灿灿充分体现出一个壕字,就够了。
江荧阻止道:“你这是准备要亮瞎我的眼吗?”
祝话听江荧这么说很是开心,不断眨巴着自己有着纤长睫毛的大眼睛道:“真的吗?真的可以亮瞎妹妹的眼睛吗?”
江荧皱眉:“能叫我瞎,你怎么一副好开心的样子?”
祝话一面摇着头,一面摆着自己的两只手,否认道:“妹妹你又不会真的会瞎,夸张手法,夸张的说,哥哥我还是懂得。”
祝话脖子上那由红绳系满了的大金叶片随着他大弧度摇头的动作,也跟着摇摆了起来,就像风铃一般还发出了碰撞的声响,手上的大金圈在太阳的照射下,越发显得黄灿灿的。
江荧只觉得看不下去,挥着手道:“赶紧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从你身上拿走。”
祝话用捂胸的姿势护着自己脖颈上挂的大金叶子跟大金圈,模样十分宝贝地摇摇头道:“我不,这可是黄金,不是你说得什么乱七八糟的。”
江荧给宗砚使得了个眼色。
宗砚又给几个手下使了眼色。
十个人一下子就把祝话团团围住,包裹在了里面,强行拿掉了他身上戴的金子。
被围在中间的祝话发出了鬼哭狼嚎地吼声:“不要啊——不要——”
每个字还特意用嗓音拉扯的老长了。
当祝话身上戴着的黄金被取光后,他蜷坐在地上,模样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江荧上前说:“好好的一个男儿,干嘛整得像个被人qiangbao了的花季少女似的。”
祝话听后,瞪大了眼睛,起身,跺脚指着江荧:“你、你还是个女的嘛,净说些没羞没躁的话。
江荧正色道:“能别再演了吗?爱看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也就算了,现在还爱演上了。”
祝话恢复正常的方式说话道:“实话告诉妹妹吧,我最近就是看了本关于及笄女子才刚定亲,就被壮汉qiangbaoshizhen了的话本子。”
“方才,此情此景,可不就是话本子里的桥段吗,我就顺势那么一演。”
“是不是惟妙惟肖呀?”祝话一面说着,一面还掐了个兰花指,顺便给江荧抛去了一个媚眼。
江荧微笑的上前,站定。
祝话看着江荧这模样,有点像是要夸他的。
他正琢磨着该如何才能表露出一个既自信,却不狂妄。
是谦虚但绝不是自卑的表情。
只是还没等他琢磨出来,更没来得及换上的时候。
就见江荧笑着踮起脚,抬起手,‘啪嗒’一声重重地打在了自己的后脑勺。
祝话吃痛地捂着后脑勺,委屈极了:“你怎么跟父亲学的一样,就是改不掉动不动就要打我的这个坏毛病呢!”
“况且你还是我的妹妹,比我小,平时不尊重我也就罢了,还来动手,每次都还打的这么重。”
“你说你,人也瘦,还是个姑娘家的,打哪来的那么大的手劲儿呢!”
“更重要的是,我不要脸的吗?我不要自尊的吗?江荧,你已经不是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揍我了。”
“更重要的是,最开始,不也是你让我去装阔气的吗?我捯饬一下自己,这不很正常吗?”
“人靠衣装,马靠鞍,想扮土豪可不得带大金圈,挂金叶子吗?”
第50章 王八
江荧一脸真挚的说:“那我下次打轻点儿。”
祝话好言商量道:“直接不打,成吗?”
江荧摇头:“做不到的事情,我是不会去应承的。”
祝话深深地吸了口气,迫使自己嘴角上扬,展露出真正的皮笑肉不笑,心里默念着,是亲妹,是亲妹,要不是亲妹,看老子不把你给打得找不着爹。
江荧看穿却没说破,只道:“现在情况不一样,我想让你上大鸿山一趟,你要是搞得那么招摇,一看就是一副欠扁的模样,被抢了也就算了,要是还给揍残了,或者直接整死,那可咋整?”
祝话连假笑也不挂了,愤愤不平道:“我怎么就是一副欠扁的模样了。”
江荧说:“你本来就已经长得够俊俏了,若是再挂满土里土气,额,不对是彰显身份的金子,那般豪气冲天的样子,太过惹眼了。”
“大鸿山上的起义军里头肯定没有一个长得比你更俊俏的,更加不会比你还有钱,吃不到的葡萄的,那总是酸葡萄。”
“那些在你身上的闪光点,越发使得他们看你不顺眼起来,可不就是要觉得你一看就是一副欠揍的模样嘛?”
祝话的嘴角随着江荧的话越发地上扬了起来,最后咧开了大大的弧度,露出里面洁白发亮的牙齿道:“他们那是嫉妒呀!”
江荧以深以为然的姿态点点头。
祝话心中一扫先前的阴霾,喜笑颜开道:“那这金子就不戴了,我要不要再往自己脸上蹭点灰,好掩盖一下,我这天人之姿啊!”
江荧一本正经的说:“长得好看,不是你的错,天生的,没办法。”
“咱们,只要不再显摆,不强调就可以了。”
祝话摸着自己的下巴道:“妹妹说得在理,不过上次你让我装阔,是因为让路上的流民相信我们有叫他们一直吃饱、穿暖的实力,这回让我低调的去大鸿山又是做什么呢?”
江荧已经摸透祝话了,他就像是一头倔驴,但只要顺着他的毛捋,可以比谁都听话。
她说:“请大鸿山上所有的起义军吃饭。”
祝话没有想要探究江荧这么做的原因,只是认真聆听了江荧的吩咐,然后又等江荧回屋写了封信,装封好后,交给自己。
祝话拿着信,又简单的带了几个人手,便往大鸿山上去办江荧交代的事情了。
刘框作为这支起义军的首领,对于江荧她们这么一大群人住在大鸿山下附近一带的事情,自然是在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
并且知道江荧他们人数众多。
他让人接待了祝话等人,祝话说明来意后,把信交给了刘框的手下,便也未多留,直接下山回去了。
刘框听手下传达着祝话的来意,并伸手接过手下递来的信,拆看了起来。
饱经风霜的脸上却并未有喜色浮现。
手下不解地问道:“主公,住山下的人,既不是官府的人,也不像是普通的流民,还很有钱的样子,请我们山上这么多人吃饭,这不是桩好事吗?”
刘框看完了信道:“不仅如此,他们还愿意包揽了我们起义军所有人的口粮,如果我们愿意,每日只要赶上饭点,下山吃,就管饱。”
手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话,惊呼:“信上这么写得?”
刘框把视线从信纸上移开,抬头望向眼前这个满脸写着不敢置信的手下,回答:“没错。”
听到刘框回答的手下就好像石化了一般,变得没有任何表情,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半晌后,竟还擦起了眼泪,激动道:“主公,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哇。”
刘框皱眉:“跟了我这么久,你怎么就一点长进也没有,你见过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吗?”
手下摇头回答:“没见过,小的刚刚,只是因为乍听,太激动了嘛!”
“那主公的意思是,他们另有所图?可是我们起义军里头都是一群穷鬼,人家那么有钱,能图我们什么嘛?”
刘框问:“先前王二打探到她们一路走,一路还收留、集结了许多的流民。”
手下点头。
刘框沉思片刻后,神情似恍然道:“那就对了,很有可能是,图我们的人,许是想结盟也未可知。”
手下听后说:“我们起义,不过是为了可以有口饭吃,能够活得下去,您说他们既然那么有钱,还瞎折腾什么,白受罪。”
刘框看着眼前这个皮肤黝黑的手下,知道他的见识有限,脑袋也不是太灵光,要不是先前的一次战事中,他以身相护,救了自己一命,对自己有着绝对的忠诚,他还真是不会把这样的人留在身边。
刘框缓缓撕掉手中的信纸道:“这天下要乱了,不少有野心的人,也都想趁乱,可以分块肉吃。”
手下听不明白,只是看见刘框把信纸撕了的动作问道:“那主公,我们还要去吃饭吗?”
刘框把手中撕碎了的信纸对着手下那么一扬骂道:“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这手下赶紧低头,但是舌头却不自觉地舔过干裂的嘴唇,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说到吃,现在他的肚子可还是很饿啊。
刘框叹了口气说:“对方既然主动前来示好,总是要去见见的,也借机探探对方的深浅。”
手下听后立刻抱拳说:“那属下现在就去把这个好消息给告诉大家伙儿。”
刘框喊道:“你急什么?人家说请所有起义军吃饭,我们就真的所有人都过去啊?”
手下还憨憨地回答:“主公先前教导属下,有便宜不占白不占,不占是傻子,虽然还没弄清楚对方葫芦里头卖的是什么药。”
“但是人家请吃饭的话都已经说出口了,我们不吃白不吃,人带少了,吃得也亏。”
刘框气得站了起来,指着属下的脑袋:“你是属猪的吗?”
哪知属下回答:“主公果然英明,属下就是在猪年生的,生肖是猪。”
刘框:“.........”
他让手下的屁股翘起来,摆好姿势后,抬脚就是一踹:“我看你不仅属猪的,你还是猪头、猪脑、猪身、猪尾巴。”
“对方要是早就跟官兵暗中勾结在了一起,此番使个调虎离山计,再给宴请我们的吃食里下药,来个瓮中捉鳖,我们可就全都完蛋了。”
手下听刘框这么一说,倒也后怕了起来,但他总是抓不住重点:“鳖,那是王八,主公,我们不是王八。”
第51章 吃饭
刘框又猛踹了地上的手下一脚吼道:“滚——”
感受到刘框内心愤怒的手下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捂着屁股,模样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的在离开。
这样子倒把刘框给看笑了,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说:“先回来,我话还没说完。”
于是这手下又捂着屁股,屁颠儿屁颠儿地回来了。
只听刘框吩咐道:“这消息,不能让所有的起义军都知道,你先叫几个靠谱的人去打探打探消息,等去吃饭的时候,也选择十几个机敏的人去,就成。”
手下一听要去吃饭,眉头一扬,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心,就听到刘框说,选择十几个机敏的人去这样的话,他脸上的表情就又变成了沮丧。
他不聪明,但却还是个有自知之明的。
他跟机敏这个词儿,压根儿沾不上边。
刘框见了说:“放心,会把你也带上。”
手下这才又眉飞色舞地下去传达刘框的命令了。
.........
江荧她们就住在大鸿山下附近一带,要想去打听什么消息倒还真是既近又方便。
不过才小半天的工夫,这属下就已经回来跟刘框汇报说:“主公,他们跟官府勾结的可能性非常小。”
“属下派去打探的人中,有两个还在那边的流民中遇见了自己的老乡,据说他们是从京都那边过来的,一路上只要遇见流民,都会停下来,告诉大家,只要跟着她走,就能吃得饱,穿得暖。”
刘框皱着眉头说:“又是从京都来的。”
这个手下倒是明白,刘框为什么会说这个又字。
因为能够让以刘框为首的人,下定决心组建成这支起义军,抄起家伙,跟官兵对着干。
也全是因为从京都来得那几个人。
跟他们分析了时局,他们若是敢反,要战斗,还能从贪官那里抢夺回来本就应该属于他们老百姓的粮食。
这样,才有可能换取生得希望。
不然,就等着,活活被饿死。
甚至还教会了他们许多的东西。
如今,这晋州,又来了从京都出来的人。
这究竟代表着什么呢?
对方,是敌?还是友?
刘框吐了口唾沫在手掌,搓开后,抹在两鬓上道:“去拿我的披风来,咱们就到下面坐坐客,吃顿好的。”
手下得了吩咐道了声:“好嘞——”就去把木头架子上挂着那件有些破旧的黑色披风取下,替刘框披上了。
............
江荧得到他们到来的消息,亲自出来相迎。
看到刘框只带着十几个人来的时候。
也没问‘怎么就只来了这么点人?’
而像是早料到了那般道:“备了很多的吃食,你们先吃,吃完再带回去给山上其他的人吃。”
刘框觉着江荧的表现很可能是因为,提前得到了他们就十几个人下山的消息。
这样想着他又开始打量起了江荧。
只觉得眼前的这个小姑娘,皮肤白皙通透,面容精致无双,却还摆起了一副主事人的架势,心叹对方真正的主子当真是好艳福,语气也带着几分轻佻道:“这位小娘子,你们家主子呢?”
“这么客气的请我们吃饭,刘某怎么着也得见一见,道声谢。”
江荧神情淡淡道:“请你们吃饭的人,是我,准备包揽你们所有起义军口粮的人,也是我。”
“谢就不必了,吃过肉,喝了酒,大家就都是朋友了。”江荧做了个请的动作。
刘框身边跟着的那个手下,在听无关紧要的话里,总是可以在第一时间就找到里面的重点。
比如说今天这一顿还有酒喝,还有肉吃呢!
恐怕只有老天能够知道他是有多久没有吃过肉了,都快要忘记肉是什么滋味了。
只还记得,肉,是最香最美味的一种食物了。
刘框看着眼前,能在不经意间就流露出一种不容侵犯的气势以及只有男人才有的豪气时,顿了顿,便也就跟着江荧往里面走了。
这才觉得,有一股浓郁的肉香跟酒香飘了过来。
钻入他们的鼻孔内,他们其中好几个人的肚子也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响。
刘框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丢人呀,丢人!
但江荧好像根本没有察觉那般,径自往前带着路。
不光她这样,就连跟在她身后的丫鬟也是。
瞧瞧人家这份气度,再看看他们自己。
刘框,本能地摇了摇头。
觉得,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当走近后,才发木桌竟摆满了前面的一阵片空地,桌上更是摆满了各式各样还散发着热气的菜肴。
更让人吃惊的是,在这周边竟然没有一个流民是坐在座位上的,更没有哄抢食物。
都还自顾自地干着自己手里的活计。
或端着菜,或摆着凳子。
这模样根本就不像是逃难的流民,反而更像是大户人家里的仆妇,或小厮。
别说这些大人了,就是娃娃,也都极为有秩序的聚在一个地方玩耍着。
圆紫领着他们去到一个只摆了三四桌的位置上,上他们坐下吃饭时。
刘框的手下却并没有跟过去准备坐下,而是一面吞咽着口水,一面满脸踌躇地望着刘框。
还没等刘框发话,江荧却先开口了:“本来想让你们坐在宽敞些的地方吃,但是你们若是不放心的话,就随意找位子坐下吃,都是一样的,还有我的名字叫江荧。”
“我是真心的,想请你们吃饭,没有歹意。”
刘框注意着江荧的神情,想要从这里头看出是否有诈。
她是不是在故意直接说穿他们心中的担忧,就会让自己产生,对方很坦荡的想法。
然后还坐在了她们安排的位置上。
刘框没能从江荧的脸上看出什么,就打量了下四周。
露天设宴,倒是不方便设下什么埋伏。
若是有诈的话,很有可能就在这些闻起来很香,看起来也好吃的菜肴上了。
江荧没再管刘框他们。
而是自己带着圆紫去了那只摆了三四桌的位置上。
并吩咐一个男子,让他传达下去,叫大家伙儿可以吃饭了。
就坐下来开始吃起了饭。
刘框的手下跟着刘框一起对着江荧在的方向迈开脚,又学着他的样子放了下来。
他笑得很爽朗很大声道:“让江姑娘费心了,我们还是喜欢在人扎堆的地方吃,那样才显得热闹嘛!”语气里已经没了开始的轻佻。
江荧点了下头,一副请他自便的样子。
刘框看着那些流民开始排起了几条长队,每坐满一桌十人,才依旧排着队,开始坐另外一桌......
许是位置不够,有的人在另外个地方排队领酒跟菜。
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分配的。
总之,极其的守规矩。
这么多的人,而且还是不知规矩为何物的流民,在有肉跟有酒的情况下,竟然没有出现任何哄抢的情况。
当刘框的目光,再度放回到江荧的身上时,已经变得很不一样了。
第52章 酒肉
回过头后,刘框他没让自己的手下跟自己坐到一块儿,而是三三两两的分开来,跟其它的流民凑成一桌。
江荧她们若是有在酒菜里下毒,总不能把跟着她一起来的流民也给祸害了吧?
再怎么说,这些时日,这些流民跟着她吃跟着她喝,据说还有衣物发放。
费了这么多银子,就这么祸害了,可不得赔本。
思量再三后,刘框见同桌的其它流民已经开始吃饭了,他也才跟着吃了起来。
那十几个手下见刘框已经下筷了,这才放心,撒欢地开吃起来。
相比较而言,刘框还算是好的。
只是那十几个手下就跟饿鬼投胎一般。
一手抓过一叠卤牛肉片,另外一只手也还抱着个大猪蹄子。
总之那十几个人两手都不带空的,使劲往嘴里塞肉,还配着酒,吃得‘吧唧吧唧’响不说,嘴边还流着发亮的油。
同桌的流民用一种城里人看乡下人没见识的目光望着他们。
当然其中也有比较热心肠的流民好言劝说:“大兄弟,你慢些吃,这里管够,也管饱,别一下子塞那么多油腻的,当心难受。”
其中一个手下听了却没停下动作,嘴里塞的那是满当当,囊鼓鼓的,含糊不清道:“我都快忘记肉的滋味了,原来吃到嘴里比我想象的还要更香,更好吃,一点也不油腻啊,我正缺着油水呢...........”
流民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从他们身上仿佛看到了自己从前的样子,想到这从前,其实也就是在不久前。
但自己的生活就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回头想想,从前那么苦的日子,都是怎么熬过来得啊!
如今,已是不敢去回想。
幸亏,叫他们遇见了江小姐。
这般想着这些流民也就不再说话了,安静地吃着自己的。
他们理解那种见到吃食的感受,何况还有酒肉。
怕吃了这顿,没下顿,尽量多塞些,等到下回没吃的时候也能够再熬久一点,再久一点.......
不过,若非遇上江小姐,别说这日日管饱了,他们就是连饱是什么感觉都已经忘记很久了。
曾经‘饱’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多么奢侈的字眼啊。
如今因为跟着江小姐,才变得司空见惯。
当刘框等人吃饱喝足后,江荧说:“我这里人手够,帮你们一起把这些酒肉运送到你们大鸿山上去吧。”
刘框听后却是眉头一皱,直觉在里头嗅到了阴谋的味道,所以当即拒绝:“那怎么好意思呢,怎么能吃了你们的,还带拿走的。”
江荧不欲跟刘框打太极,直接说:“我说过,是真心请你们吃饭,你若是不放心我们的人上山,你回去后叫你们自己的人下来搬。”
其实在刘框心中也还是惦记着山上的起义军们,自然也希望他们可以吃上一顿饱的,好的。
听江荧这么说,刘框想了想,在可以让山上众多的兄弟饱餐一顿面前,面子什么的都是浮云,他尴尬一笑,话锋那么一转道:“江小姐为人慷慨,这些菜肴都做好了,不及时吃掉也是浪费,但是刘某绝对不能再麻烦江小姐的人再帮忙运送了。”
“刘某回去后,自己派人下山来搬运。”
说到底还是既惦记着这些吃的,又不放心让江荧的人手到大鸿山上去。
江荧只是点头又道:“我说过包揽你们所有起义军口粮的话,不是说说而已。”
看江荧的样子,好像真的仅仅只是为了请他们吃一顿饭,就连说出包揽他们这么多起义军口粮的话对她来说也像是举手之劳那么简单的样子。
若说江荧没企图,刘框是打死也不信的。
只是他越是想不通,猜不到江荧的真正意图。
内心就越发的不安定。
.........
当刘框等人回到大鸿山上后,当即就命令了手下下山搬运酒菜。
当这些酒肉流水一般地运送上来后,大家都还听从着刘框的吩咐,并没有人先吃了。
而是按照刘框的命令,牵来他们养的几只瘦不拉几的土狗,还抓来了两三只的小猫。
随机抽取了些肉菜,让它们试过之后,发现并无异常。
那个生肖属猪叫范三的手下询问刘框道:“主公,我们没有这么多的阿猫、阿狗可以把这些肉菜都挨个试遍........”
刘框揉了揉眉心,挥手道:“应该没问题,你们尽管放开肚子吃吧——”
手下传来欢呼声,拥着分抢着吃喝了起来。
其中还有人说:“这酒肉,就算真有毒,老子也要吃了,这么香,哪个他娘的忍得住哦.........”
刘框看着他们,心中动容。
他在想,下面的各位,也包括自己,起义的初衷都是为了可以有饭吃,能够活下去。
如果,江荧当真能够一直供应他们的吃喝。
她想要他们做的,他们也不是不可以配合啊?
平日里他们起义军,做那些攻打周边县城,抢夺官粮的事情,那可都是举着大刀在拼命。
若是配合江荧,还能过得比这更差吗?
听那些流民说,江荧不仅管他们吃饱、喝足还发放可以御寒的厚衣。
人人都有。
眼看着,这天气是越来越冷了,这些起义军身上大都穿得单薄,还都是大了许多补丁的。
到时候不用和官兵打战,都能先把自己给冻死。
如果自己主动提出可以配合江荧,兴许还能和她商量商量,让她出钱,给所有的起义军都买来厚实可抵抗寒冬的衣物。
在打定主意后,刘框带着范三又重新下了山,去找江荧。
刘框被人迎入了一间屋内。
这屋子外观跟普通村屋没什么区别。
但是进去后,简单的陈设却处处透着低调的奢华,里面的炭火驱散了外边的寒意。
江荧身边的丫鬟正在烹煮香茶。
而江荧的手里则捧着一本书,正又往后翻了一页,并未抬眼就道:“你来了!”
不是问句,而是肯定。
仿佛是跟刘框早就约好了,在此等候一般。
刘框打量着这屋子,不是卧室,更像一间男子办公用的书房。
他明白了,江荧这是算准了自己会来,在等他啊!
第53章 交换
刘框解下披风,在圆紫的指引下坐了下来,然后又接过圆紫递来的热茶,端着茶杯,那道叫人光闻着就觉得通体舒畅的清香直钻鼻内。
他啜了小口茶汤后,又连着啜了第二口、第三口.......
圆紫见状心想若不是这茶汤还正烫着,他肯定一口就给喝完了。
刘框放下空了的茶杯,圆紫又立马为其续上了。
他咂咂嘴道:“江小姐,这是算准了刘某一定会来?”
江荧放下书本,也端起茶杯,吹了吹,喝了小口后摇头:“没算准你一定会来,只是猜到可能会来。”
刘框点头后又说:“原来如此,刘某呢,只是一个粗人,拐弯抹角的事情做不来,有话可就直说了。”
江荧放下茶杯道:“没事,我也喜欢凡事都直接一点。”
刘框听到后差点给要给自己的口水呛到。
一个女子说自己也喜欢直接点,这话怎么听,怎么惹人浮想联翩,就好像只有花楼里卖身的姑娘才会这般说。
不过当刘框的视线再次落回到江荧那张绝美却又清冷的脸上时,脑中那些个不正经的想法却在一瞬间全被打散,消失了。
他开始正色道:“江小姐,能供我们起义军这么多兄弟吃喝的条件是什么?”
江荧又喝了口茶汤,才道:“你是他们的首领对吧?”
废话,老子不是他们的首领,还过来和你瞎几把谈什么劲儿啊?不过这话只在刘框心里想想。
他面上还是端着诚恳,在认真的回答江荧道:“起义军的首领,正是刘某。”
江荧颔首:“我要做起义军真正的首领。”
刘框正重新端起茶杯准备送茶汤入口的手那么一抖,茶汤洒在了身上,他放下茶杯后,随意弹了弹身上的衣服,眯着眼睛带着审视地盯着江荧道:“江姑娘,你究竟要做什么?”
江荧笑道:“做个让你们衣食无忧的人。”
刘框说:“我们总不能为一口吃的,就把命都交在你的手上吧?”
江荧回答:“你们现在不就过着刀口上舔血的日子,做着以命相搏的事吗?”
“问题是尽管如此,你们还是吃不饱,更加穿不暖。”
刘框握紧拳头,眉头皱成了个‘川’字。
江荧仿佛并不急着想要得到刘框的回答,又拿起原本已经放下了的书。
开始重新翻看了起来。
脸上还透出一股说不出的闲适。
刘框见状更是没了主意。
半晌后,他才松开了攥成拳的手。
其实,在他准备来这里的时候,心里不就已经有答案了吗?
他抬头望着江荧:“那是否可以请江姑娘出钱财,为起义军中的兄弟们人人整一身厚实的衣裳,,让他们可以穿得暖。”
江荧继续看着书,点头应了声说:“嗯,没问题。”
要知道给这么多的起义军都做套厚衣,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虽然刘框早已料定,自己若是能够配合江荧提出的要求,那么她也是一定是会满足他提出给所有起义军都整套厚实冬衣的这个条件。
只是她没有故意踌躇,更嘉没端着什么架子。
而是随口就答应了,仿佛自己提出的,不过就是要串普通的糖葫芦那般小的事情。
不过,能够这么财大气粗的包揽日益增多的流民们吃和穿的人,兴许对于为这么多起义军购置厚衣的这笔钱财,在自己看来十分庞大。
但对于别人来说,可不就是一串糖葫芦那样的小钱嘛!
这样想着,刘框又试探性地说:,“起义军中好多兄弟连鞋也穿不上。”
此时的江荧又翻过一页书,但听她的回答,就能看出她还是有在听刘框说话的。
江荧说:“买——”
刘框喜不自禁的进一步确认,或者说是敲定道:“江小姐的意思是,给起义军中所有的兄弟都买上一双冬鞋吗?”
江荧把书放下后,看着刘框说:“对,这些都是小事。”
刘框突然觉得生了几分的惆怅,对于购衣、买鞋这样的事情的的确确是生活里的小事。
但,尽管这样的小事,在如今也不是人人都能有能力为自己置办。
更加别提,要买足这么庞大数量的厚衣跟冬鞋了。
但是,这对有的人来说,也还是很小的事情。
轻而易举就能应承下来。
比如,眼前这位神情淡然的少女,就是如此。
刘框下意识地就问出了:“那什么才是大事?”
江荧也认真的回答起来刘框的问题:“比如说被人串掇、利用这些都算是大事。”
刘框听后皱眉不悦道:“若要论起利用二字,眼下江小姐可不就是在利用我们吗?如今却又告诉刘某,被利用是大事,这是搞毛啊?”
江荧倒也开口解释:“首先我没串掇你,更加谈不上利用。”
“我是在开成布公的跟你换。”
刘框思考着江荧这话里头的含义,脑袋里浮现出了先前出现在晋州,也是从京都来得那几个人。
明白江荧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存在,直言道:“江小姐的意思是,刘某受了那几个京都人士的串掇,被利用了?”
江荧点头:“不仅是他们,还有在你身边,一位叫王二的心腹。”
刘框听后,心下大骇,不成想江荧对自己的底细已经摸的这般清楚。
刘框的面容倒还算沉稳,只是跟着他一起来的范三,黝黑的脸上已经布满了震惊,喃喃道:“这不可能啊.......”待反应过来自己竟不自觉的就发声说出了心里话后,赶紧捂上了自己的嘴。
刘框只是看了他一眼,却并没有责怪。
而江荧就像是根本没听到那般。
这时,刘框才又说:“我为什么要相信江小姐说得话?”
江荧笑了:“我没让你去相信我啊,只是说了实话,至于真假,相信你会有自己的判断。”
刘框看江荧面容真挚,不似作伪,虽然看人观事,不能只察表面,况且相比较,江荧只是一个不知底细的外人,她很可能是在挑拨离间。
但他还是开始重新思考了起来,在自己身边的心腹除了忠心的范三,就是这机敏的王二了。
第54章 事实
只是在刘框他还没继续往下想的时候,就听江荧道:“你们准备攻打哪座县城,或者抢哪家的官粮,是不是全由这个王二带人去打探的消息,他回来后的汇报,你更是从未怀疑过,就根据他得来的消息,下定论了。”
“换句话就是,你们下一步要去攻打哪个县城,做什么?都在王二的掌控之下。”
刘框听后,回想起来,突然觉得,平日里头很多的细节,自己都会因为信任二字无法察觉到其中的端倪。
但是,一旦起了怀疑的这个念头,越是再回想就越能够发现,里头早就留下了的蛛丝马迹。
察觉到不对劲的刘框做到了面上不显道:“刘某不能凭借着江小姐的一面之词,就真的认为王二有问题,我们要攻打哪一座县城,或是下一步有什么动作,怎么可能会落入一个手下的掌控之中。”
江荧也没辩解什么,只是依旧不急不躁道:“枉你们起义军还自诩有什么侠义风范。”
刘框皱眉不悦,也不解道:“江小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荧说:“你们起义的目的,就是为了有口饭吃,可以活着,才被迫举起大刀与官兵斗。”
“你们以为自己斩杀的都是些贪官污吏,是在为民除害。”
“甚至在劫到官粮后,也会省些下来,送给当地穷苦的人吃。”
刘框说:“看来江小姐把我们的底细摸得是很透彻嘛!”
江荧点头承认:“嗯,是比你还要清楚一点。”
刘框气结道:“你……”
江荧可没在意刘框的情绪,又接着道:“你方才不是说不能仅凭一面之词,就去相信我说得这些。”
“但是现在我要告诉你,让你去相信,凭借着的从来不是什么一面之词,而是事情本来的真相。”
刘框沉默着等待江荧的下文。
江荧只是问:“王二是不是又被你派去外面的县城打探消息去了?”
刘框点头。
江荧见了继续道:“等他回来后一定会告诉你,往北那边有个青县,那里的县令是个十足的贪官,也比较有钱。”
“会引导并提议你们下一步去攻打青县。”
“但是,我得告诉你,在青县的那位县令可是一个会为县民谋福祉的好官。”
“只是他跟的人,却是王二主子的对头。”
“所以王二他们准备借着你们起义军的手,在替他们铲除异己。”
刘框一面听着江荧的话,一面在心里思考:“你说王二会利用我们,那我又怎知,你说的这些事情不是在诓骗我?”
江荧从抽屉里,抽出一本册子,递给刘框道:“这里面,详细记录了青县这位县令的事迹,他的行事作风,为官之道,待你看完后,自会有自己的定论。”
“若是不信,对于里头记录的事迹,你可以随便派出个人,悄悄去那头打听打听,青县的老百姓,可以给你们想要的答案。”
“我知道,原先你不也不是,不加思考就完全听信王二打探来的消息,只是从最开始,他打探来的消息跟你知道的完全一致不说,甚至还更为详尽。”
“后面涉及到这么多的地方,你也不可能,都了解,两头做调查,也麻烦,加上之前王二的机灵跟稳妥,就连你自己都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完全依赖由王二打探来的消息了,甚至都不会再去加以佐证。”
起身在刘框接过江荧递来册子的时候,就已经对江荧说得话,信了九分。
不过呢,查还是要查的。
这时候江荧又出声道:“所以,到时候你只要看王二回来后的反应,就能知道我说得这些,到底是真的还是在诓骗你了。”
这会儿,刘框倒是赞同地点了下头。
然后他望着江荧神色复杂,忍不住又要问道:“如此看来,你们跟王二主子也是对立方咯?你要我这个起义军首领的位置,究竟想要做什么?”
其实刘框虽然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但也没真想江荧会回答自己。
但江荧却真的回答了:“暂时我跟他们还不是对立方,日后兴许还会有结盟的可能。”
“我要做起义军真正的首领,只是想要可以有指挥起义军的权利。”
“明面上,依旧由你做首领,小事也照旧由你说了算,但其它的事情,你得听我的。”
“我的目标跟你们是一样的,只是我想要的不仅是你们,而是更多的太元人,人人都有饱饭吃,可以享受真正的安居乐业。”
刘框一愣,他原本以为,江荧她们这么做,一定是出于自己的私心。
却没想到,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竟还能怀揣着大义。
当然,如果她说得是真的话,刘框又在自己心里补充了这点。
...........
当刘框带着范三重新回到大鸿山上时,并没有把自己跟江荧的交易告诉其它的起义军。
当然,这也是江荧的意思。
所以刘框只是告诉了山上起义军的兄弟们,他们暂时不用去攻打其它的县城也能有饭吃了。
至于晋州的官兵还来围剿他们的话,只要防卫就可以了。
今天请他们喝酒吃肉的江小姐说了,他们都可以下山来吃,且管饱。
起义军中不知道谁率先问了声:“俺可以带着老母亲也到山下去吃饭吗?”
有了第一个问的人,便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那我可以带着妻儿一起吗?”
“.........”
刘框想起江荧的话,点头回答道:“都可以,只是江姑娘说了,这饭也不是白白吃的。”
起义军中一片哗然。
“就知道,这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可不是嘛.....”
“.........”
人群中倒还是有个清醒的人,大声问道:“那,这位江姑娘答应让我们拖家带口吃饭,并且管饱的条件是什么?”
刘框也大声回答道:“干活儿,江姑娘说这天气越来越冷了,要给我们起义军所有的兄弟以及家眷都做身厚衣、冬袜,晋州一时间可没这么多的成衣,就连成衣铺也不能在最冷的时间到来前,赶制好那么多衣鞋来。”
“所以江小姐还会直接采购来大批的布料、鞋料,家中有女眷的就可以过去帮忙缝制,咱们男的就帮忙干些体力活儿。”
第55章 王二
当刘框的话音刚落,原本喧嚣的众人,竟在片刻间,就全部都安静了下来。
似乎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半晌之后,才有人反应过来,重复问刘框,想要确认自己方才听到的这话,是不是真的。
站在刘框身后的范三,倒是没有像他们那般怀疑自己的耳朵,只是很不解地望向刘框。
心想,这给起义军兄弟们要厚衣跟冬鞋,明明都是刘框他自己先向江荧提出来的。
而不是,江荧主动说给的。
可为什么,刘框要把这美名白白送给江荧呢?
不过他也没多在这个问题上做纠结,总之只要刘框怎么说,怎么做,自己就怎么配合好了。
............
不止一人在重复地问刘框,但刘框都不厌其烦地给出了肯定的回答,这是真的,你们没有听错.........
起义军中的众多兄弟们,再次沸腾了起来,里头满是欢呼声。
刘框看着这场面,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少女艳丽的容颜,清冷的声音。
语调缓缓道:‘我的目标跟你们是一样的,只是我想要的不仅是你们,而是更多的太元人,人人都有饱饭吃,可以享受真正的安居乐业。’
.........
当在外头打探消息回来的王二等人回到大鸿山上后。
发现大鸿山完全变样了,可又一仔细打量,明明都还是一样的嘛!
可为什么会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了呢?
这问题啊,还是出在了这些住在大鸿山上的起义军们身上。
其中有的人不过才短短月余未见,脸上竟显得丰腴了不少。
还有部分人竟然穿上了厚厚的新衣,还有冬鞋。
更重要的是,在这些人脸上大都洋溢着笑。
这是王二先前从来没在起义军中看到的精神面貌啊!
难道说,在他不在的这些时日里,刘框那个家伙侥幸逮到一头大肥猪开宰了?
没道理呀,回来路上也没听说周边哪个县城又被起义军攻打了。
当然,王二一行人并没有疑惑太久,起义军中的兄弟见他们回来了,拍打着他的肩膀道:“王二回来啦,以后你就不用那么辛苦奔波,去打探消息了。”
还没等王二问出个为什么,就又有几人,争先恐后地把江小姐的事情跟他说了出来。
王二脸上挂着欣喜的笑,道:“当真有此事,如此就太好不过了。”
大家再度给了他肯定的回答。
王二听后,嘴角的弧度更大了,面容里透着真心的欢喜。
但心中,却暗叹糟糕。
跟这些起义军又说了句话后,就加快了要去找刘框的步伐。
..........
其实刘框在得到江荧那本册子后,就又派出了人手,暗中快马加鞭地赶往青县,打探实情。
如今王二回来,说着跟事实截然相反的话,这模样竟跟江荧预料的那般如出一辙。
这个王二是不是在利用他们,如今,刘框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
王二说完后,没从刘框的脸上看出什么。
只是站在刘框身侧的范三听后,面色有异,王二也只当他是因为这个所谓江小姐的出现,包揽下了他们起义军的吃穿,而不想再做那些跟官兵打打杀杀的事情了。
怕刘框听自己汇报完打探来到消息后,会又动了要攻打青县的心思。
这样想着,王二自然未多理会范三的异样,对着刘框又道:“主公,属下方才听闻那个江小姐之事,认为这当中恐怕另有蹊跷。”
刘框听后先是抑扬顿挫地‘哦’了一声。
然后又像往常那般询问王二道:“那依你之见?”
王二心下大定,思忖片刻后道:“属下认为,其中恐有诈。”
刘框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王二便分析道:“主公,您想啊,在这天底下就没有无缘无故的付出跟给予。”
“想要包揽咱么这么多起义军兄弟甚至还包括了其家眷的吃穿,说是管饱,还时常有肉,这得花多少的银子啊。”
“怕就怕,对方有这么大的付出,所图的也一定不会小。”
刘框点点头,这模样似乎是跟王二想到一块儿去了,又或者是在认为,王二分析的很有道理。
他说:“接着讲,你以为该如何。”
王二当然趁热打铁的继续说道:“属下以为,咱们应该像先前那般,该干嘛就干嘛。”
刘框听后又说:“你的意思是,咱们不要跟着那个江小姐了,先去攻打青县。”
王二笑得有些阴险道:“咱们先去攻打了青县,那个县令多活一天,青县的老百姓就得多受一天的苦,咱们抢来银钱后,还能换成粮食分些给青县困难的人们。”
“至于这个江小姐,咱们可一定不能跟着她走,若是她见我们完全信任她了,在大伙儿的吃食里下毒,我们这么多的起义军不得全军覆灭啊,若是真到了那个时候,就算有侥幸的漏网之鱼,也已经没了可以跟江小姐抗衡的能力了。”
“依属下推断,这个江小姐很有可能会是官府的人,明刀明枪地打不过咱们,就玩些阴的。”
“所以,等我们先去青县杀了那个狗县令,然后回来还得再收拾这个江小姐。”
王二瞄了一眼刘框,才又继续道:官府的人为了对付我们,还搞出个什么江小姐,甚至愿意包揽咱们所有起义军的吃穿,还真是下了血本,不过咱们早些灭了他们,抢占来银钱,想来也能够咱们吃好些时日呢,还能再接济些百姓。”
刘框把双手交叠在后面,站在王二身边来回踱步,似乎已经全然跟着王二的思路在走,已经在分析事情该如何去执行。
王二见了,面上更是从容。
哪能料到,身边的刘框突然以掌为刀,狠狠地劈向自己的后颈。
在王二昏迷之前,似乎还听到了刘框毫无迟疑的声音命令范三道:“给老子拿麻绳来,将这个东西给捆起来..........”
王二,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以至于当他悠悠转醒之际,以为方才的那些,只是他做的一个梦。
但是,后颈传来的阵阵痛意,告诉他,这不是梦,一切都是真的。
第56章 来头
王二睁开眼后,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温暖又散发着阵阵茶香的地方。
若不是此刻的他手脚都已被麻绳紧紧捆绑着,动弹不得的话,这里,一定会是个让他感到十分舒适的地方。
因为就连他躺的地上都铺上了厚厚的毡毯,隔绝了地上的凉意。
他看到一个长相极美的姑娘正跟刘框对坐在一张紫檀木桌前,品着香茶,吃着点心,十分的惬意。
眼尖的王二甚至看到,他们坐的紫檀木椅上还垫了茶色的软垫,心中飘过一个念头,他们坐在上面一定很软还很暖。
他摇了摇头,驱赶走了脑海中这些无关紧要的念头。
坐着的那个女子也注意到了他,却是在对刘框说:“人已经醒了。”
刘框听后,转过头把目光落在了王二的身上。
王二心中猜测,这个女子应该就是他们口中所说的江小姐了。
刚这么想就听刘框对那姑娘道:“江小姐,人已经给您绑来了,至于跟他一伙儿的那几个关在外面的柴房里,您看着处置吧!”
王二不明白,这个江小姐,究竟给刘框灌了什么迷魂药。
竟让他能够将自己绑来,献给她。
他急道:“主公,您若是见属下不顺眼了,为此哪怕要了属下的命,属下也是绝无二话的。”
“只是,您万万不能轻信了这个不知底细女人说的话,将众多起义军兄弟的性命,捏在她人手里啊。”
江荧漫不经心地瞥了地上的王二一眼道:“不要再挑拨离间了,没用的。”
王二挣扎着骂道:“妖女,你究竟藏了什么样的祸心,要这般害我们的主公,先是残害他身边的忠良,一步一步好让整个起义军的众兄弟命丧你之手........”
江荧不怒反笑道:“这反应够灵敏,很会随机应变嘛!”
正拿了块绿豆糕,一口扔到嘴里的刘框听着,不小心给噎住了。
赶紧端起茶杯,喝茶顺一顺,平复后望着地上的王二道:“他娘的,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还这么能演呢,装的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字字句句倒真像是在替老子着想。”
“实则还不是想老子别把你交给江小姐。”
就在王二还不死心,想要辩解什么的时候,江荧又开口了:“就别再装了,我们看你就像看杂耍的猴儿,放心我又不会要了你的命。”
“还会放了你。”
刘框听江荧这么说,倒是开始后悔起在把王二交给江荧前,未好好教训一顿,叫他知道利用自己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原以为,把王二送到江荧的手里,江荧一定不会给王二好果子吃的。
哪能料到,江荧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准备放过人家。
江荧仿佛看穿了刘框心中所想对着刘框道:“你若是气不过的话,带回去随你教训一顿,再放了就好,只要别伤到性命即可。”
这下刘框才满意地看着王二,似乎在思考,该如何教训他,才能让他刻骨铭心。
刘框这眼神让王二不寒而栗。
江荧喝了口茶又看向王二道:“刘框想要拿你出气,是因为你利用了他们,而我选择放了你,是不想因此跟俞子钦结下梁子。”
王二听后,满脸惊愕的望向江荧道:“你究竟是谁?竟能知道我是王爷的人。”
刘框听到了也是心下大骇,没想到这王二的主子,竟然有这么大的来头,俞家的俞蔚是太元唯一,一位拥有,可世袭王位的异姓王爷,这可还是当初文帝亲封的。
不过如今的俞王是俞蔚的孙子,俞子钦。
刘框认为自己若是不知道还好,现在明明知道对方的来头,还要教训这王二的话,怕日后这个王爷找他的麻烦。
别说是自己了,就是眼前这个看着也是大有来头的江小姐都怕跟王爷结下什么梁子,何况自己。
怕是被利用的这口气,也只能忍了。
江荧没管刘框心里的小九九,径自跟王二说话道:“你不用问我是谁,待你回京都后,只要把我跟你说得这番话转达给你主子听,相信他定能猜到我是谁。”当然江荧又在心里补充了一句,若是这也猜不到,就这智商也甭考虑拥立他们了。
听江荧这么说,刘框倒是暗自失落了一番,不能教训王二出气也就算了。
还想借着王二的问题,探听到江荧来头的想法也落了个空。
...........
一个月后,在远离南方晋州的京都俞王府书房内——
俞子钦坐在一张黄花梨木圈椅上,听着浑身狼狈的王二禀报着关于晋州发生的事情。
食指跟中指并拢勾起,漫不经心地一下接着一下叩在黄花梨木桌案上。
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如同探不见底的深渊,里头不经意流露而出的寒凉跟疏离让看了的人心惊。
挺拔的鼻梁下有一张薄唇,生得是无可挑剔,可惜了却有着薄情寡义的面相。
他看了眼赶路赶得跟乞丐无异的王二说:“本王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王二听后便起身退了下去,下去时还记得把书房的门也给带出,合上了。
偌大的书房内,就只剩下坐着的俞子钦跟从旁立着的劳六了。
俞子钦的心腹劳六皱眉道:“王爷,您说这突然冒出来的江小姐会不会是樊家的人在搞鬼?”
俞子钦摇头:“若是樊家的人,还能叫王二等人毫发无伤的活着回来吗?”
“是祝家的人。”
劳六听后有些恼怒道:“也不知道这祝家的人在弄些什么名堂,您还是祝话那小子的师兄呢,先前不跟我们商量就诈死,抽离了冯仲的这个身份,还放出了些关于他们祝家的消息让樊家人知道了,也想拉祝家人入自己的阵营。”
“如今又跑到南方晋州,控制住了义成军,这唱得是哪一出啊?莫非他们也有心想要争夺那个位置。”劳六用食指往上戳了戳。
俞子钦摇头:“祝家人若是当真对那位置有想法,就应该韬光养晦,而不是把他们的实力展露在我们的眼前,他们应该是在观望我跟樊家两方,准备择一方而拥立。”
第57章 烟火
劳六点头喃喃道:“原来如此。”
俞子钦又似感慨般再说:“只是,这祝家比我原以为的还要更加有钱、有脑、胆子也更大。”
听俞子钦这般说,劳六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是附和道:“就是、就是啊。”
却没想到又听俞子钦话锋一转道:“但是,据我所知,祝家在那场大劫难下保住性命的就只剩下祝霄父子。”
“祝话是个小孩心性的,自不必多提,但是祝家最近的行事作风不像是出自祝霄之手。”
“一个人的手段可以改变,但是变来变去,还是万变不离其宗,让人有迹可寻。”
“不会在一下子,就改变得那么彻底,看来祝家现在是有高人在坐镇。”
老六听后,学不来自己家王爷那般深沉的模样,就只能拧着眉头,让人看了,觉得他也在思考。
.........
而此时的摘星院内,江谷夫妇二人正围着捧着由祝霄送来的信在看。
这信呢,也的的确确是由江荧写的,还是从南方晋州让人快马加鞭赶送过来的。
只是这信时夹杂在给祝霄传递的消息里头。
是江荧要安江谷夫妇的心。
这已经不是江荧往回写的第一封家信了。
但每回收到江荧的来信,江谷夫妇都还是无比开心。
这回,江荧在信上照例说着让他们二人不要担心自己,还说了祝家的手下可真好,还给她请了一位女先生。
一路上一面游山玩水,一面还学着琴棋书画,自己玩得痛快,学得也飞快。
在哪里看到什么景致也都有跟夫妻二人描述下来。
看得夫妻二人是宽慰不少。
看完后,禾氏还是十分宝贝的将信纸小心翼翼地折叠好,装回信封里,握在手中,另外一只手不自觉地抚上小腹,脸上说不出是嗔怪多点还是牵挂跟想念要更多一些:“这丫头的性子也不知道是随了谁,一玩就玩野了,这眼看着马上都要过去半年了,还不知道回来。”
另外一只手不自觉地抚摸上自己的小腹,眉眼间溢满了温柔:“她都不知道,自己是要当姐姐的人了。”
江谷听了,面带为难地看向祝霄道:“恩人,不知可否...........”
其实江谷跟禾氏早就想写回信给江荧,但是怕麻烦祝霄,还得由专人去给江荧送信不说。
江荧还一直在路上走,又没固定呆在一个地方。
祝霄看江谷踌躇的模样,便明白了过来,爽朗地笑道:“倒是我思虑不周了,你们若是要给自己姑娘写信,尽管写了,我让人送去就是。”
禾氏望着江谷,眼里泛起了欣喜的泪。
江谷上前,自然而然地用大手温柔地擦掉禾氏眼角的泪道:“从前再苦再难,也没见你怎么流泪,现在日子越过越好,怎么还越发爱哭起来了呢?”
禾氏破涕为笑道:“现在哭,有人哄着,而且我这是开心的泪,不苦,还甜着呢!”
江谷摇头失笑,还宠溺地唤起了禾氏的小名,夫妻恩爱的模样羡煞旁人。
沉浸在幸福里的禾氏,后知后觉地发现,这里不仅只有他夫妻二人,还站了个祝霄呢!
嗔怪地轻捶了下江谷的胸口,说要去自己屋写信去了。
江谷一听,好不容易能给女儿写封信,他也有想要叮嘱女儿的话啊,但是觉得又不好走开,还要在这厅房内招呼祝霄。
祝霄却把他打发走了,让他只管去跟禾氏一起写信,自己在这儿边喝茶便等会儿就是。
还嘱咐江谷让他们只管慢慢写,写好再把信给自己就是。
江谷又说了句客气的话,就赶紧转身离开要去跟着禾氏一起给女儿写信了。
祝霄看着二人的背影,神情落寞。
若是自己的妻子还活着的话,他们也会跟江谷夫妇这般吧?
旋即又摇摇头想,祝话的母亲可没禾氏那么温柔,大家都说他们是一对欢喜冤家。
就算年纪大了,她这爱拌嘴的性子恐怕也还是改不掉的。
现在,他再也不会觉得祝话的母亲什么琐碎小事都要管是一件很烦的事情了。
老天知道,他有多么渴望,能够再听听祝话母亲的声音,哪怕是骂他的,也很好啊。
这些年来,无人与他立黄昏,更无人问他粥可温.........
当江谷夫妇二人欢喜着捧着已经写完并装好的信出来时,看见迅速擦拭眼角的祝霄。
夫妻两人面面相觑,江谷更是善意地不戳破道:“最近这风沙有些大,吹到眼里,扎得慌.....”
听了这话,连向来温柔的禾氏也忍不住踩了江谷一脚,他这还不如直接说看见祝霄哭了好了。
这厅房内,哪儿来的风沙。
老实的江谷在反应来自己说得话究竟有多拙劣时,脸一红。
哪知祝霄揩净眼角的泪,继而爽朗笑道:“我可真羡慕你夫妻二人可以这般相濡以沫。”
江谷夫妇二人想到祝家的遭遇,很是同情祝霄。
但又不知说什么,才能宽慰到他。
一时,相顾无言。
还是祝霄主动接过江谷手里的信道:“这是给你闺女的信吧,写好了我就拿走了。”
江谷木讷地点点头。
看见祝霄离去的背影,明明就身形高大,不知怎么的竟然还会显得格外萧条。
江谷大步迈前,冲祝霄的背影大喊道:“恩人,若你不嫌,我们就是你的家人。”
祝霄没有回头,但是却扬了扬手,同样大声道:“知道了——”
他的背影在江谷夫妇二人眼中逐渐远去,变小,在他说了那声知道了后,这背影好像无端生出了些热闹的烟火气息。
有温情,就不会那么寂寥了。
不像俞王府那般,偌大的王府内,深深庭院九曲回廊,看着雕梁画栋,气势恢宏的,却没有一丝人世间该有的烟火气息,有的只是一片清冷。
俞王府内,俞家的人除了俞子钦外,都死绝了。
若非如此,这王爷也轮不到俞子钦来当。
他染着鲜血,踏过头颅,才从人人都可以随意践踏的草芥,长成了参天大树。
只是这颗挺拔茂盛的大树,看起来好像直达天际。
却从来没有,真正到达过,那至高的顶峰。
第58章 示好
俞子钦认为苍帝高金昏庸,他的儿子更都是些酒囊饭袋。
苍帝也好,他的儿子们也罢,让他们这样的人拥有无上的权利,只能是不断将太元推入风雨飘摇的境地。
若说如今的太元是一只大船,那么也唯有自己能够在寒风中扶着它,不仅不会让它沉沦。
还会把它重新带回到岸上来。
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是,自己能够坐上那个金銮宝座。
站在太元之巅,俯瞰芸芸众生,不就是爱民如子吗?
只要是他的民,他就会护着。
他还要杀尽胡人,让他们从太原的领土上永远的消失。
曾经文帝能够做到的,他也可以,而且一定会比之做的更好。
如今祝家会成为助他登上皇位的最大助力,与此同时,也会是最大的一个变数。
在能够争取的时候,他自然还是想要把祝家纳入麾下。
若是争取不了,那就彻底铲除。
所以,王二只休息了一天,就按照俞子钦的吩咐,带足了人手,重新去了南方晋州。
这次不是潜伏利用,而是把王二等人直接送给了江荧,有需要任凭差遣。
当然也有监视之意。
你坏了我的事情,我非但没怪罪,反而还给你送帮手,这示好的诚意可是十足的。
俞子钦没在意这个什么江小姐,知道她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出于祝家的授意。
此时给这个江小姐诚意,就等于是给了祝家人诚意。
这点,祝家的人不会不明白。
虽然,他有些看不懂,祝家叫来一个小女子在明面上行事,这唱得是哪出?但这都不重要。
重要得是,祝家终会入他麾下,为他谋事。
不过,等有机会的时候,他倒真想见一见如今在祝家坐镇的那个高人,倒是有些意思。
.........
当江荧收到江谷夫妇写来的回信后,素净的脸上始终噙着浅浅的笑意,看完后也不像跟祝霄往来的信件那般立刻销毁。
而是递给圆紫,让她收好。
圆紫见江荧面上的笑容虽轻浅,但却能感受到她此时内心热烈的开心。
所以她也跟着开心的问道:“是大夫人跟大爷有什么好消息传来了吗?”
江荧回答道:“我要当姐姐了!”说完后,便是一愣。
她不禁摇头失笑,看来如今的自己是越来越习惯,江荧这个身份了,都快要忘了自己的真实年龄。
圆紫没在乎江荧的异样,只要她是开心得就好。
圆紫满脸惊喜:“真的?!”
江荧又笑着点头。
然后又感慨道:“多想争取,在母亲诞下腹中胎儿的时刻,能够回去,守在他们身侧。”
圆紫听后却一脸认真的肯定道:“小姐,您说过,事情办完或者稳定住局面后咱们就可以先回去。”
“您一定可以,赶在大夫人生产前把事情办好咯!”
江荧,心知可能性不大,却没有辩驳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然后又提笔,是写给祝霄的,让他吩咐宅院里的人多照顾禾氏,照看他们夫妻二人。
让厨房也要时时备着滋补品。
写完信,交给一个手下后。
宗砚来了,说是晋州的知府姚固求见。
江荧点头道:“请姚大人进来吧。”
姚知府被迎进来后,喝着香茶,笑着对江荧道:“江姑娘,本官以为如今那些自称起义军的逆贼们,为了吃为了喝,包括他们的头头刘框,都已然肯听命于姑娘你。”
“但是,他们这么多人,你也总不能一直供应着他们的吃穿,起义军中除了流民还有不少是亡命的囚徒,若是待到哪天,你的银子不够使了。”
“保不齐他们不会恩将仇报,反过来杀害你,他们都是一群没良心的人。”
其实早在江荧第一次请大鸿山上众多起义军吃饭的时候,晋州的知府姚固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只是上头的援兵迟迟未到,他不敢贸然出手,只能加强了晋州的守卫。
唯恐这群来历不明又人数庞大的一方,会跟起义军搅和在一块儿。
当然,这名江姑娘身边的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历,总之身手很是不凡,在他们严密的守卫下,不知是使了什么法子,竟然来到了他的府衙内。
得亏来人没有歹意,还带了几大箱的金子,说他们的江小姐要请晋州的百姓们也吃一顿好的,酒肉都不能少。
不能只顾着大鸿山上的起义军,还有晋州的百姓们,她不会厚此薄彼。
日后,若是晋州的百姓们愿意,她也愿意包揽他们的吃喝。
虽然对方只来了十几个人,但是能在他们加强防卫的情况下能未让自己的人察觉,还带着几大箱的金子轻而易举地就进了这府衙,能耐不容小觑。
知府姚固明白,若是自己将他们十几人扣住,等于直接跟江小姐恶交,况且人家还是来送金子,示好来的。
便收下了金子,客气地放人走了。
跟自己的幕僚一阵商量后,决定先把这几箱黄金扣住,暂时不让晋州的百姓知道。
倒不是他见财起意,而是担心,把这消息放出去会乱了晋州百姓的心。
当然,他也派身边的幕僚主动前去跟江荧那方人交涉。
后来倒也把先前的金子搬出去,宴请了晋州城门内的一众百姓,并把江荧的话传到。
如今,上头的皇帝昏庸,许多权贵不干实事,只会吹嘘溜马,就能挣得盆满钵满。
导致百姓苦不堪言,怨声载道。
他作为晋州的知府,自然也希望晋州的百姓们,可以吃得饱穿得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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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荧笑着摇头道:“良心在生死面前值个屁?但他们是为了自己跟家人能不被饿死而战,而且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没有滥杀无辜,去斩杀的官员,都是他们所以为的贪官。”
“甚至还会把抢来的粮食,省出一些,给当地穷苦的百姓吃。”
“无知不是他们的罪,需要人来加以引导,想要通过拼杀换口吃得,不过是对于生的本能。”
况且他们也不是白吃我的。”
“男子有在加强训练,女子们帮忙缝衣做饭,吃穿用度,都是靠他们自己的双手跟劳动换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