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划算
姚知府望着眼前这个让人光看着就觉得很是美好的姑娘，竟这般轻松地吐出‘屁’这个粗俗不堪的字眼，不由皱眉道：“江姑娘，起义军那些人可不就是一群逆贼，以下犯上公然同官府作对不说。”
“攻打县城，枪杀掠夺的事情做的还少吗？”
“纵使斩杀的官员里头确有贪官，那也是民杀不得的官啊。”
“还有，你在以官兵的方式训练他们以及那些流民，究竟意欲何为？”
江荧面对姚知府的质问，叹了声：“姚大人，你迂腐啊！”
知府姚固愣了愣，却没有恼怒，因为同样的话，他的心腹幕僚也曾对自己说过。
这时候江荧又开口了：“你们也曾派出一万官兵去围剿起义军，可为什么一万本该训练有素的官兵却对付不了由流民组成的七八千人的起义军？”
这问题江荧相信在知府姚固的心里有自己的答案，她之所以这么问，只是想要让知府姚固去正视它。
所以她没等知府姚固开口回答又接着道：“皇帝昏庸，许多贪官污吏更是上下沆瀣一气，官不成官，兵不成兵的。”
“不思为百姓谋福祉，更不会去守卫他们，反而还喝起了百姓的血，啃食起了他们的肉。”
“加之许多地方接连不断的天灾，太元数处早已是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的荒凉景象。”
“百姓走投无路，只能反抗，你只看到了刘框他们组成的这支起义军越来越庞大，想要及早铲除了。”
“但是我告诉，皇帝依旧荒唐，就有除不尽的起义军，没了刘框他们，也还会有无数走投无路的百姓，被迫去反抗。”
“你们是打杀不完的。”
“何况，他们从来就不是真逆贼，而是太元最无辜的百姓。”
“这样的局面，恰恰是已经占领了我们大西北地域的胡人们最乐意见到的。”
“他们，才是我们太元真真正正的敌人。”
知府姚固听后，陷入了沉默，良久后他才开口，却是问着同样的问题：“江小姐，你究竟，意欲何为？”
江荧望着姚固，眼里闪着炽热的光：“我只想要，咱们太元的百姓，可以安居乐业，想把胡人从太元彻彻底底地赶出去。”
四十多岁的姚固望着眼前这个十几岁的姑娘，突然捂着脸，哭了起来。
江荧没有移开目光，更没出声宽慰。
就这样静静地望着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姚知府擦净眼泪，固似乎下了这辈子最大的决心，语气里满是颤抖，因为他知道自己一旦说出那话，究竟意味着什么，但他还是想说，要说，终还是开口道：“江姑娘，要姚某如何配合？”
这次他没在江荧面前自称本官。
江荧起身，向姚知府深深地鞠了一躬。
姚知府坦然受了。
此时他的胸腔内像是涌出了一股猛烈的激流，又好像有一阵大风吹刮去了因时间而掩埋下的厚重尘埃，露出一张未染纤尘的白纸。
他为官的初心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亦为辅佐皇帝开创万世太平。
只是，这官做的越来越高，初心却离得越发遥远了。
不是他忘记了，而是人在官途，实是有太多的身不由己，跟力不从心，豪情壮志化作了被各种腐朽磨平的棱角。
不再激进尖锐，而像是鹅卵石般圆滑。
江荧重新坐下后先是问姚知府：“姚大人，你是否向上头递了折子，想要上面派出剿灭起义军的援兵。”
原本在姚知府看来是自己本职工作的事情，如今回答起来，却觉得有几分的惭愧。
但他还是点头如实道：“折子递了多遍，却都像是石沉大海了那般，姚某的幕僚也曾亲自去找了南方军政大员的巡抚大人，希望他们可以调兵前来。”
“当时姚某的幕僚还在那里接连住了几天，他们虽有好吃好喝的招待，但是姚某的幕僚却是连巡抚大人的面也没见着，他们的态度显然是不想插手，让姚某自行解决。”
江荧面带了然道：“姚大人，你可知这些流民最初能够组建成起义军就是受了俞王手下的撺掇，而这南方巡抚又恰恰是俞王爷的人。”
姚固做了这么多年的官，且一路高升，自然不是傻的，很快领悟了其中的关窍，俞王暗中带头让民反，可不就是他俞王要反？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问：“那么江小姐可是俞王的人？”
江荧摇了摇，并且接着说出了姚固不敢说的那个字眼和更让姚固吃惊的话来：“想要反的，可不止是他俞王，但是其中成功的把握最大的除了俞王就是樊家的人了。”
姚知府倒抽了一口气，但他听江荧说话的口吻，好像也不是这两方中的任意一方：“那江小姐........”
江荧见姚知府那后半句话是怎么也问不出来，索性直接回答道：“我还在观望，要选择哪一方，苍帝昏庸无德，他几个儿子也都是不成器的，若是这皇位继续由高家人来坐，只怕离亡国的那日就不会远了。”
“如今的太元，内忧外患，我们只希望，可以辅佐一位有能力清除沉疴，推建利国利民新政，为民生多干实事的帝王，一位不能容忍太元国土被异族侵犯占领的帝王。”
姚知府又深深地吸了口气，终于不再颤抖道：“很热血，本官喜欢。”
他自称本官惯了，一时间不自觉又这般称呼了。
江荧本就不在意这些小节，笑着给这个知府戴高帽道：“为官多年，且向姚大人这般还一路高升的，能保持这股热血的官，已是寥寥。”
“不过，姚大人可是一心为百姓谋福祉的好官、清官，同一般的官员相提并论，实在是对姚大人的贬低，倒是我思虑不周了，心中如何作想嘴里就怎么说了出来，还请姚大人不要见怪。”
这天底下的人啊，就没有不爱听好话的。
就比如和一自诩不爱听好话的人说，您就是与众不同，不像一般的人，只爱听好话。
这本身，也就是一种投其所好的好话。
江荧心想，要让姚知府为自己办事，说几句好话给他甜一甜，他能开心不说，保不齐还会为了让自己能更加符合这好话，从而更为用心得去办自己交代的事，这可是很划算的。
第60章 融合
况且，就算是大贪官，也还是很喜欢听人夸他为官清正廉洁，即使明白自己跟这四字不搭边，但就是爱听啊！
何况是姚固这样一位，不算贪官，也有真心为百姓着想，却因着现实做了无数次妥协的知府大人，听江荧这番话，更像是一勺甘甜的蜂蜜水浇灌在了心田，那是又甜又润啊！
舒服极了。
他的嘴角都快扬到耳朵上了，眼睛也因着大笑眯成了两道缝儿，挥着手道：“姚某怎么会见怪江小姐呢！不会的，不会的.........”
江荧又顺势夸了姚知府几句后，才切入了正题。
……
当王二等人再度到达南方达晋州的时候，发现这里跟他们离开之时已经有了截然不同的，全新面貌。
晋州城门不再紧闭，而是大大方方的敞开，即使在城门口有守卫、查询的官兵，往来的民众仍旧络绎不绝。
王二经过一番打探才听说，大鸿山上的起义军已被全数围剿，所以晋州城门才不需要像先前那般紧闭。
往来的商贩也更多了。
但是，王二知道南方军政大员的巡抚大人授俞王的命令，是绝对不会把援兵派给姚知府的。
就凭着姚知府手里的这些官兵如何敌得过日益壮大的起义军。
莫非是那个江小姐.........
王二这般想着，突然看见了人群中的范三，便准备上前询问。
哪知这个范三许是知道自己对上机灵的王二，就算不想回答也还是会被套出话来。
索性闭口不言，只说愿意把他们带到了江小姐那里。
王二心中无奈，却也别无他法。
算了，还是先去见过江小姐吧，他既然已经到这儿了，那么该知道的，日后一定会了解清楚。
只是没想到范三直接把他们往城门内领，范三同查询的官兵们说了几句话后，就见官兵们是准备放王二一行人进去的意思，只是还要有官兵跟着他们一同前往。
似乎是在确认，范三是不是真的要把这些人领到江小姐那里。
一路上王二的脑袋继续飞快转动着，难道说这个江小姐跟姚知府的人勾结在了一块儿，在饭菜里下毒才灭了起义军？
想想又觉不对，就说眼前为他们带路的这个范三吧！
他虽生性憨厚，但对刘框的忠心却是毋庸置疑的，如若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就算因为侥幸活下来了，即使没能力为刘框报仇，却也绝对不会选择独活。
只是无论王二怎么想，都有说不通的地方。
当被范三领入一座宅子的时候，范三让跟着王二来的人先在院子里待着。
然后只把王二一人单独引进了由三间打通为一间的大书房内。
王二进入后，看见了对自己而言，更加不可思议的一幕。
书房里，几人悠闲的围坐在一个可以熏香取暖的青铜熏炉前，每人身侧都还放了个小四方长脚茶几，上面摆放着茶水以及各类瓜果点心。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几人中还包括了姚知府跟刘框，这二人手里剥着干果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
看得王二不由得使劲搓了搓自己的眼睛，再重新盯着眼前的这几人。
看到的还是一样，自己没看错。
王二稳了稳心神后，便来到江荧的面前跪了下来，说明了俞子钦把自己等人送给江荧差遣的意思。
江荧点头说知道后，就让范三带着王二下去安置他们一行人。
等王二出去后，刘框皱眉表示王二这个人滑头的很，不可信，不可用。
姚知府也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担忧，说俞子钦明为送人，实则是有监视的意思在里头。
二人都询问江荧是否要留用王二等人时。
宗砚倒未置一词，静静地喝着自己的茶，听江荧命令就好了。
祝话用小锤敲打着一颗山核桃时，倒漫不经心的接话说：“师兄调教手下有一套，这王二啊肯定是好用的，送上门来，不用白不用。”
江荧看着祝话道：“你这脑袋，倒也有灵光的时候啊。”
祝话笑嘻嘻：“妹子，你还是缺少那种善于发现我优点的感知力啊！不是也有灵光的时候，是一直灵光。”
如今的江荧太了解祝话了，只要给他三分颜色，他就能给你开染坊。
索性不再搭理又开始专注敲打山核桃，吃核桃仁的祝话。
转而跟另外三人继续道：“我坏了俞王的计划，他非但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快，反而还把王二等人送我差遣。”
“这是他在向祝家示好，拉拢的诚意十足。”
“我若是不把王二他们留下，等同不接受他的好意。”
“所以，这王二等人还是要留下来的，至于怎么用，哪怕是用作看门打扫都是我们的意思。”在这些日子里，江荧已经让刘框跟姚知府知道了祝家的事情。
就在姚知府听后露出了然的神情之际。
江荧又说：“可这样，却大材小用了，浪费，还是要人尽其用的好。”
“至于俞王他想让王二监视这里的动静，那就让他看好了，我们也无需藏着、掖着。”
“他越了解祝家的能力，也只会是越想要拉拢。”
“若祝家最终选择的是樊家，跟俞王成为对立方，咱们也不怕俞王会有灭了祝家的能力。”
“反倒是我们祝家，要帮着樊家，消除一切反抗樊家的势力。”
..........
在接下来的时日里，王二已经知道了，江荧原来路上收留集结来的流民中的壮丁跟起义军还有晋州的官兵都整顿在了一起，不分彼此。
什么起义军被围剿斩杀殆尽不过是对外，对上的说法。
这些集结在一块儿的民兵，每日还要在宗砚他们的带领下，加强训练。
女眷则做些帮忙生火、煮饭、浆洗、缝补之事。
南方晋州的民众又恢复了从前那般平稳的生活。
应该说是更为安稳、幸福、不愁饿肚子的生活。
..........
南方晋州的异样也传入了樊家人的耳朵里。
这是祝家刻意而为的。
.........
但是，祝家江荧她们怎么也没想到，因此，会在樊家人的口中得到了一个让他们无比震惊的消息。
第61章 樊家
为了确认这个消息是否属实，江荧带着圆紫先一步要回京都，当然也把王二等人一起带在了身边。
说是护送自己回京都。
至于宗砚跟祝话等人仍旧留在南方晋州。
跟着姚知府同刘框共同管理着南方晋州的兵、民。
祝话与其说在也那里管理兵、民，不如说是在那里当大财主。
化名为江话，人称江大公子，管理着从青峰山地宫运来的财宝交接。
更是动不动就花重金买新鲜的玩意儿，时常心情好了，就会毫不吝啬地给晋州的百姓加酒加肉。
南方晋州人们对江大公子的喜爱都快要超过江小姐了。
尤其是一些花季少女，说起江大公子，哪个不是眉眼含羞，嘴角挂笑的。
就连许多成婚不久的少妇，在跟丈夫闹别扭的时候，晚上做梦，在梦境里都把丈夫给换掉了，枕边人变成了俊美、多金、还幽默的江大公子。
睡着还能发出‘咯咯’的笑声，惊醒了身边真正的丈夫。
祝话原本以为跟着江荧来到南方晋州是要干苦差事的，没想到会这么爽不说，还成了众多女子眼中的万人迷。
爽歪歪呀爽歪歪——
............
一路上，江荧都有跟圆紫聊起母亲禾氏，面带憧憬的谈论起禾氏腹中的究竟会是男娃还是女娃。
主仆二人模样都很是开心。
这让王二等人不由自主的想要去相信，江荧好像真的只是因为知道母亲怀孕的消息，才赶回京都的。
可，祝家的人，真就那般由着她的性子来？
而且偏偏让他们来护送，俞子钦送她差遣的人，可一个没让留在南方晋州。
.........
远在京都的樊府内——
皮肤很白，模样很俊，身形修长的樊樾三十多的年纪了，看着却仍像个二十岁出头的男子那般，面容上更是有着二十岁男子都不再会有的青涩。
怯怯的神情，令他失色不少，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小家子气来。
他望着樊嵩声音微微颤栗道：“父亲，您将我的真实身份告诉了祝家，若是走漏了消息，苍帝也好俞王也罢，都不会放过孩儿的，还会连累樊家。”
“还有，祝家知道实情后，当真会帮我们吗？”
樊嵩听樊樾说得是我们，而不是我，更是满脸慈爱的望着樊樾道：“如今老夫虽为从二品的翰林院掌院学士兼工部尚书，在朝中有着一定的影响力，但却只是文官，没有兵权。”
“不像俞王那般，先前也不知搞了什么鬼，能让那冯阁老帮着他，让他补上了从一品九门提督的缺位上，如今又是王爷又是九门提督的，手里攥的可是实打实的兵权。”
“再观祝家人的态度，显然是想要在咱们樊家跟俞王那边择一方，论实力，朝中的大多数文官都跟我私交匪浅，人脉是有的。”
“但眼下，冯阁老死了，苍帝又因着那冯阁老，盲目地信任起了俞王，身份显赫还有兵权在手，咱们恐怕比不过俞王。”
“唯一能够让祝家倾向樊家的关键，就是你的真实身份了。”
“你可是前太子高黎的亲儿子啊，当年你的生父跟祝家的人是怎么死的，如今还活着的祝家人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他们就是因为明白祝家人跟你父亲都是被奸人所害，所以才会想要拨乱反正，不求皇权，只为那些惨死的祝家人，包括你的生父他们可以沉冤昭雪。”
“祝家活下来的只有祝霄父子，而前太子家只活了一个你，你们有着同样的遭遇，而且你才是正统。”
“相信，祝家的选择，一定不会让我们失望。”
樊樾不解的问道：“父亲，您不是早就知道祝家的目的，为什么先前不说，非要这个时候选择说出来。”
樊嵩道：“我好不容易才保住了先太子的血脉，为了你，不惜将自己的亲生儿子........”说到这里，他满面悲怆。
缓了许久，才又接着道：“正如祝家没有在一开始就相信我们，直接选择我们那般，老夫也信不过祝家。”
“他们恨苍帝是必然，想要报仇，为祝家也为你父亲沉冤昭雪的心情，老夫也懂。”
“只是，他们是否当真无意皇位，老夫不能确定。”
“若说，祝家言明自己无心皇位，只是为了让我们跟俞王为此想要拉拢他的手段，引起两方内斗，届时让他们祝家坐收渔翁之利的话。”
“贸然让祝家知晓你的身份，只会是害了你。”
“但这些时日，祝家在观望我们跟俞王，我们又何尝不是在盯看着他们。”
“如今祝家的实力远超老夫所想，不仅能号令鹰卫，财力之雄厚也非我们所想象。”
“更重要的是，他们在南方晋州收留的那些，哪是什么流民啊，那可都是会变成能上阵杀敌的兵啊，祝家可以集结号令鹰卫，自然能让鹰卫训练这些流民。”
“苍帝昏庸，流民何其多，祝家日后的兵就会有何其的广。”
“这些，若非祝家人刻意透露，咱们也好，俞王也罢，都无从知晓。”
“可以看出如今的祝家，究竟有多么的强悍，他们若是有心皇位，根本不必多此一举，直接韬光养晦，一举进攻，就能打的苍帝措手不及，让我们跟俞王都始料未及。”
“可祝家偏偏没有那么做，说明了，他们，当真是无心皇位，想要的只有公道，以及赶出胡人，让太元再度统一，让太元的百姓可以安居乐业。”
“此时若再不透露你的身份，让祝家归入俞王的麾下可就后悔莫及了。”
“再说，我们缺的兵力，祝家有啊，祝家选择我们后，祝家的兵，祝家的钱，甚至是鹰卫，就都是咱们樊家的了，不对，是我儿你的了。”
樊樾抹着眼泪，满脸感动道：“父亲为孩儿的付出，孩儿谨记在心，生父早亡，是您用自己的亲儿子换了我，才保下得我，这么多年更是待我如己出，把我拉扯大。”
“为我筹谋良多，您，在孩儿心中，就是孩儿的生父.........”
樊嵩脸上满意更甚道：“我儿，莫要再说这些了。”
只是他没有注意到，樊樾在低头擦眼泪之时，眼中一闪而过的讥诮。
..........
第62章 诚意
当江荧回到京都之时，俞子钦自然也在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
但他，可不相信，这个江小姐回京都的原因，当真只是因为家母有了身孕。
暂在京都的祝霄跟那江小姐可一直都有书信来往，俞子钦查到禾氏怀孕的月份，心知这祝霄若顺便把禾氏有身孕的好消息写在了传递消息的信里，那江小姐一定在更早的时候，就已经得知了。
若是早就知道了，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动身？
还是之前有什么原因不能动身，而现在变得可以离开了，当然更大的可能是到京都来有其它重要的事情。
俞子钦还没明白祝家这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但他相信很快就可以知道答案了。
京都江谷他们住的宅院很大，王二等人被安排在了一个偏院里头。
看到女儿江荧回来，江谷夫妇都很是开心，拉着女儿跟老仆一起吃了晚饭后，又怕女儿累着，便催促江荧赶紧回她原先住的处月奚居沐浴、休息。
月奚居内祝霄已经坐着等候江荧。
关上房门后，祝霄起身唤了姑姑，在江荧的眼神示意下，重新坐下后，又倒了杯热茶双手递给江荧。
江荧接过热茶，吹了吹，喝着就听祝霄道：“侄儿已经探查过，这个樊樾确实是先太子高黎的遗孤，不会弄错。”
“先太子德才兼备，在当时又早被立为储君，朝中许多大臣都是先太子的人，其中包括樊家。”
“樊嵩是个聪明的，虽然也支持先太子，但在局势并未完全尘埃落定之时，只在私底下跟先太子关系匪浅，十分的低调。”
“这让许多人都不清楚，樊嵩原来也是先太子党的人。”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在那场浩劫中安然无恙。”
“不像许多明面上先太子党的人们，在当时的二皇子登基成为苍帝后，被冠上各种理由，根据同先太子的关系远近亲疏，或被贬官流放或直接砍头。”
“话又说回来，这樊嵩对先太子还是有真情谊在里头的，那时他的大儿子刚出生不久，同太子的儿子一般大，跟几个也是太子党的官员商量后，就想了狸猫换太子这招，让自己的儿子替先太子的儿子去死。”
“又能让先太子儿子以他樊嵩长子的身份，光明正大的活在这京都。”
“这些，外人哪能想到呢！”
江荧听完放下茶杯道：“如此说来，樊嵩他们一直想要为先太子平反，想要让先太子的儿子........”
祝霄点头。
江荧又问：“算算年纪，那这樊樾也该是有三十多岁了，娶得是何人，又有多少子嗣了？”
祝霄回答：“是这个年纪没错，但却尚未娶妻，就更没有子嗣了。”
江荧‘咦’了声后道：“莫不是这樊樾有什么隐疾，他的性子如何？”
祝霄回答：“关于这点，查不到任何消息，但越是这样遮掩，查不到问题才是真的有问题。”
“这樊樾容貌出众，只可惜性子懦弱且没主见。”
“但是，这樊嵩的二儿子，三儿子，甚至是小女儿，他们的容貌虽不及樊樾，能力却出众不少，且都是有自己主意的主儿，跟樊樾的性子可大不相同啊。”
江荧听后，同祝霄对视了一眼后会意道：“看来樊嵩是想借着我们祝家的力，为樊樾扫除障碍，它日樊樾登基后，他再来个挟天子以令诸侯啊。”
江荧这番话说得很是大逆不道，但是他们要做的事，本就大逆不道，所以也就没什么了。
祝霄也喝了口热茶后询问江荧：“那姑姑的选择是？”
江荧思忖片刻后才再度开口：“既然这樊樾已经被樊嵩养废了，咱们也就不用花力气去扶持他，只是他毕竟是先太子唯一的血脉，到时候想法子留着他的性命，让他富贵安稳的度过余生即可。”
祝霄点头没有异议，然后又问：“那姑姑是想帮着俞王？”
江荧才端起茶杯，复又放下道：“还是......”
顿了顿又说：“再看一看吧！”
...........
第二日，江谷被升职了，还是连升好几级的那种，一看就是上面有人，走后门的那种。
江谷原本的上级跟他透露，这是俞王的意思。
一时间，有不少人开始巴结讨好起了一直以来只知道办实事，老实到有些木讷的江谷。
尤其是那些仗着自己比江谷更有资历，老是把原本自己该干的事情甩给江谷干的同僚都来向江谷赔罪。
江谷回来后，急匆匆地找到祝霄，并把自己这事一五一十的全告诉了祝霄。
他明白，本就身份显赫，如今更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的俞王，怎么就会突然提拔起自己来了。
自己无权、无财也非什么能人。
只是一个努力做好自己本职工作的小官。
想来想去，俞王提拔自己很可能是因为祝家，他怕会对祝霄有影响，就想让祝霄在第一时间知道这事。
祝霄听了并没有表现出很大的意外。
只是安抚了江谷，让他不必惶恐，说这升官是好事，祝家更不会为此受到什么伤害。
且言明了俞王是因为查到了江谷现在住的宅子是祝家的，所以........
至于为什么俞王想要拉拢祝家，这背后的问题甚至不用去猜就能明白。
但江谷什么也没多问，只要不会影响到祝家，他就安心了。
其实俞子钦根本不是像祝霄说得那般，是因为查到了江谷住在祝家的宅子里，以为他是祝家的手下。
但事实其实也差不多，因为俞子钦知道江小姐是祝家的人，而这江谷是去了南方晋州的江小姐的父亲。
抬举江小姐的父亲就是抬举江小姐，而抬举江小姐就是讨好祝家人。
由此也表明俞王对祝家的诚意，可是十足十的。
但，祝家想要的从来就不只是诚意
因为此时祝家所展露而出的实力跟财力。
想要拉拢祝家的人，诚意都不会少。
祝家真正想要的，只是符合他们选择条件的那人。
对于祝家的迟迟未表态，樊家人开始有点慌了。
尤其是在打听到，江谷、江小姐都是归于祝家那方的人。
而俞王百般更是百般讨好祝家人的行径后，樊嵩沉不住气了。
原本可是算准了祝家确实无心皇位，由此便更为笃定，只要对祝家亮出樊樾的真实身份，待祝家查证后，一定会倾向樊家的。
第63章 不对
樊嵩知道自己在向祝家透露了樊樾的真实身份后，祝家就开始了反复探查，并且已经确定了樊樾的真实身份没有错，可为什么，祝家的选择似乎会跟自己料定的不太一样呢？
若当真叫俞王先一步取得了祝家的协助，那么樊家必败无疑。
樊嵩绝对不能眼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一定要设法让祝家跟俞王产生嫌隙。
俞王不是在抬举那个叫什么江谷的吗？那他就让这个江谷，死，好了，还得想个法子让祝家人以为，这是俞王所为。
只是，这个时候，让江谷死，或许能够骗得了别人，但绝对骗不了祝家。
俞王是通过这个江谷在向祝家人示好，让他死，可不是自相矛盾的事情吗？
一个闹不好，还会让祝家怀疑到樊家的头上来，届时，樊家还想要得到祝家的帮助，可就更难了。
即使这个江谷对祝家来说并不重要，但是祝家一定不想被人这般利用，欺瞒。
想到这里，樊嵩长长的叹了口气.........
虽然也想到了好几个看似可行的法子，但樊嵩都觉得经不起推敲，算不上天衣无缝，他不敢轻视俞王，更不敢轻视祝家，所以始终不敢贸然下手。
一连几日，竟直接消瘦了好几斤。
只是，眼下又发生了一件大事，让他暂且无暇考虑陷害俞王这件事情了。
那就是驻扎在大西北的胡人，再次举兵攻打太元其它地域了。
祝家一直有派人暗中驻守在那边，紧盯着胡人的动静，所以江荧她们早在胡人真正举兵之前就得到了异动的消息。
其实江荧带着圆紫离开晋州，重回京都，想要确认樊樾的身份以及品性这并不是全部的原因，只是其中之一。
这其中之二嘛，就是想要到京都看看俞王跟樊家面对胡人进攻时的态度如何。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认为胡人进攻兴许会成为一个契机。
一个可以借着胡人的由头，灭了高金他们的契机。
再借此，吹动人心一鼓作气，跟胡人他们干仗。
话说这胡人也着实够嚣张的，攻下一座县城后，就派一个使臣到京都给苍帝高金放话，是为了避免造成太元更多人数的伤亡，他们胡人的王提出，只要苍帝愿意主动把南方浙江、晋州、杭州等地都一并送给他们胡人的话，他们就不打这个仗了。
毕竟，胡人的王还是仁慈的，若是可以，不愿意看到太元的百姓流血、伤亡.......
但若是苍帝不愿意，那就是在逼得他们要杀更多的太元人，夺更多的地。
说得好像攻掠这些土地，对他们胡人来说，就犹如囊中取物那般。
让你们主动送，还是便宜、怜惜你们的意思。
但让人感到意外的是，苍帝听到消息后，没有丝毫的愤怒反而笑着回答，说胡人讲的有道理，就按照他们说的办好了，反正太元地方大得很，分这几个地方对胡人来说够多了。
但对太元来讲，可不就是塞牙缝的肉糜吗，剔了也就剔了。
满朝文武，一片哗然。
有反对声，自然也就会有附和苍帝的声音。
而且附和声多过那些震怒的，反对的。
自打高金登基后就用人唯亲，重用的不是自己的嫡亲就是那些擅长溜须拍马之人。
这些人，真本事没有，但若论起偷懒、牟利、讨好苍帝的功力那叫一绝。
任凭苍帝说出何种荒诞的理由，都能叫他们将其圆说成真理。
苍帝是皇，是太元的主宰，只要哄得、捧得苍帝开心了，就少不了他们的好处。
可朝中但凡有些血性的武将也好，文官也罢，都很是气愤的认为胡人欺人太甚。
就连一向主张很多事情可以不用武力去解决地文官都提议，这次唯有用武力，才能灭一灭胡人的气势，捍卫太元的尊严。
我太元泱泱大国岂容胡人这等宵小在此大放厥词，必须得打他们个满地找牙才行，跪地求饶才行。
但樊嵩却还没有开口，他知道祝家最是憎恨胡人。
也觉得这一次可以叫祝家好好看一看，樊家对胡人的态度是跟祝家一致的。
但是樊嵩以为，他会这么想，俞王肯定也能想到。
而且在主张打这点上，手握兵权的俞王可比自己一个文官要占优势得多。
也具备那个实力。
哪知在苍帝像往常那般询问俞王的时候，俞王却道：“臣以为苍帝英明，苍帝所提便是臣心中所想........”
忠良之士看向俞王的眼神里满是不屑，而那些擅长溜须拍马的则在暗叹，这俞王马屁拍得比自己还溜，在拍马屁这点上，自己日后必须要做到更好才行，可不能被俞王给比下去了。
毕竟比自己更加得宠的人，还这么努力，像自己这种只是受苍帝半吊子般恩宠的，怎么能不精进一下马屁功呢！
樊嵩面带狐疑地看向俞子钦。
他这般说话就不怕得不到祝家的支持？
就不怕祝家因此而选择了樊家吗？
虽然暂时不知道俞子钦在搞什么鬼。
但樊嵩认为眼下不管如何，得先把主张打跑胡人，绝不妥协送地的立场先表明一下，到时候传到祝家人的耳内，也能叫祝家明白自己的坚定立场。
苍帝倒是在樊嵩意料之中的那般，摆了摆手满脸不耐道：“大部分爱卿跟朕的想法相同，那就这样定了吧，退朝、退朝！”
.........
当祝家得知今日朝堂上的这番情形时，祝霄满脸的愤怒，破口大骂高金这块软骨头，竟然能把太元这么多的地，比作什么牙缝的肉，剔了也没问题。
左右这是在祝家的宅子里，不怕被别人听见。
骂累了后，祝霄他才坐下感叹：“没想到这俞王也是个只会溜须拍马的，倒是我错看他了，若是真把他那样的人扶上皇位，不过是从一块烂软的骨头换了另外一块软骨头。”
“樊嵩私心太重，但到底还知道，绝对不能跟胡人妥协.........”
江荧蹙眉，微眯着眼睛道：“不对，这事里面有蹊跷。”
祝霄便不再说话，听江荧下文。
第64章 愚蠢
江荧抬头，望着祝霄道：“你不觉得，这次苍帝答应的也太干脆利落了些吧，他虽昏庸，但却也是个极其好面子的。”
“可胡人这都欺负、羞辱到家门口了，且如今的太元虽比不得曾经的太元，但是面对胡人的主动挑衅，而且还是在咱们自己的地盘跟其战一战，还是无所畏惧的。”
“苍帝就没有丝毫想要扳回面子，喊打的举动，反而还满口答应了胡人这般过分的要求。”
祝霄听江荧这么说，才静下心去回想到他所了解的那个苍帝。
觉得苍帝此番面对胡人明目张胆的羞辱，非但没有丝毫的恼怒，还这般轻而易举的答应了，里面肯定有猫腻。
祝霄拧着眉头对江荧道：“这样想来，苍帝的反应确实是很反常啊！”
江荧闭着眼睛揉着太阳穴，揉着揉着，突然就停下了揉捏的动作，再睁眼时，满眼的犀利。
黑白分明的瞳仁内已然清明，她笃定道：“如今的苍帝不是不要脸面了，而是有把柄拿捏在胡人的手里，这脸没法儿要。”
伴随着江荧的声音落下，祝霄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脑中一闪而过，他迅速抓住了那些漂浮着的信息，望着江荧，有些不确定道：“这把柄难道会是当年他跟胡人勾结，诬陷祝家及先太子的证据吗？”
江荧点头：“胡人狡诈，当初跟高金联手，想必对高金也还是留了后手的。”
“虽说只要做了，还设下这么大的陷阱来构陷祝家跟先太子，就一定会有痕迹或者破绽留下。”
“但是时间过去了那么久，在这场浩劫里又死了那么多的人，就算有证据也早就被他们毁完了。”
“我想要为咱们祝家跟先太子们沉冤昭雪，却并没抱着能够找出证据的希望。”
祝霄有些听不懂了，问江荧：“姑姑，找不到证据，又如何为其平反？”
江荧笑了：“当我们可以把高金从皇位上拽下来，成功的扶持一位新帝以后，可以用我们自己的方式将这段蒙尘的往事公之于众。”
“什么都可以是假的，但是真相是真的就足矣，前提是我们有可以透过假象让大家知道历史真相的能力。”
这一番话震得祝霄久久说不出话来。
江荧看了又接着道：“世间，从来就不是非黑即白的，用些手段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得坚守本心。”
祝霄点点头，然后又说：“这么说来，俞王恐怕也是跟姑姑想到一块儿去了，他假意附和苍帝，只有麻痹了苍帝，他才会松懈，露出马脚来。”
“我们虽然不是非要找到证据不可，可以用其它的方法让太元的百姓知道事情的真相。”
“但是，当真还能够找到证据的话，当然也还是最好不过的。”
“俞王为了拉拢我们祝家，当真是挖空了心思啊。”
江荧摇头道：“他可不光只是为了祝家，若当真能够找到曾经苍帝跟胡人狼狈为奸的证据，那苍帝高金就成了整个太元的罪人，是陷害忠良的卖国贼，俞王就可以名正言顺，且不费吹灰之力地将他从皇位上给踢下来。”
“若能成事，对俞王可是一举两得的啊。”
祝霄原本觉得自己这个脑子还算是可以的，但是在江荧或者俞王面前倒真是有些不够用了。
他在江荧面前的时候，可以暂时卸下担子。
不需要什么都懂，更不用什么都自己扛。
可以有很多的问题。
祝霄骚了搔后脑勺，问江荧道：“姑姑，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是否要盯着俞王跟苍帝那边，若真有证据，也能在第一时间就知道。”
江荧被祝霄的样子给逗笑了，还没回答。
看得祝霄是一头雾水，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不解道：“莫不是侄儿的脸上沾了墨迹？”
江荧摇头解释：“你方才的动作倒是同祝话那小子，如出一辙。”
想到自己那个不着调的儿子，祝霄也跟着笑了起来。
笑完后，江荧就又马上说起了正事：“不用盯着俞王那边，想要找出苍帝跟胡人勾结的罪证，想必俞王会比我们还要更加热切以及卖力。”
“而且为了向咱们示好，掌握了证据后，他一定会在第一时间通知咱们祝家，倒是不用再派人费力盯着。”
“让俞王他自个儿折腾去吧，我们坐享其成即可。”
祝霄笑了：“原来姑姑还有这般不厚道的时候。”
因为二人都是坐着的，江荧很容易就拍打到了祝霄的肩膀，佯怒道：“怎么说话的呢，姑姑教你啊，人家抢着要费力的事情，而且在这成果可以共享的情况下，咱们靠边站就可以了。”
祝霄做拱手状道：“侄儿又受教了。”
江荧挑眉又给自己跟祝霄都续上了热茶。
接着说：“不过，我们也不能闲着。”
“苍帝既然答应了胡人的要求，势必要给他们立字为据，写明太元主动把南方浙江、晋州等地送给胡人的契据，我要你带鹰卫在胡人使臣出了京都后，抓了他们，毁掉契据，再砍下胡人使臣的头颅，扔到被胡人占领的那个县城的城门口，就撤离。”
祝霄应下后又说：“自以为捏着苍帝把柄的胡人一定没料到这一出，肯定会想法子再给苍帝施加压力，这样也便于俞王找出证据来，要真叫俞王给揪出了证据，咱们这也算是出了力气的，可不算坐享其成。”
江荧摊手无奈道：“我倒是不想给他出这个力也不行啊，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些地，白白被送到胡人手里吧!”
祝霄神情凝重地点点头。
江荧又接着吩咐祝霄：“还有，你撤离到晋州让宗砚带兵在被胡人攻占了的那个县城周边加强防卫，若是胡人打，咱们就战。”
“还有，对于胡人提出的那几个地方，都要加强防卫，尤其是距离他们最近的晋州。”
祝霄都一一应承了。
在离开前，江荧又喊住了他。
祝霄回头。
江荧望着他：“要真打不过就逃，不要将自己置于险地，只要人活着，就有无数次可以再打的机会。”
“姑姑，等着你，平安回来。”
祝霄笑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鼻子有些酸，泪都要呛出来了。
忙冲江荧胡乱地点头，转过身去，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当祝霄离开京都后，江荧也在密切地注意着俞王跟樊家。
以如今的形势所迫，祝家必须要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做出选择来了。
.........
即使苍帝心意已决，樊家仍旧在做着周旋，看起来，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力气，不想要那些地，白白的送給胡人。
不过，于此同时，樊家也在密切的留意着俞王跟祝家。
樊嵩实在是想不明白，一来自己已经亮出了樊樾的真实身份，二来，就凭樊家跟俞王在面对胡人这件事情上的态度。
难道还不足以令祝家下定决心站在樊家吗？
但是，这些时日樊家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收获的。
最起码已经知道这个江家似乎是跟祝家有着很深的渊源。
而且祝霄离开京都后，祝家很多的消息仍是送在江家人住的这个大宅院里头。
他摸过江谷的性子，是个沉稳实在的人，但却绝对不是能拿主意的那种人。
他的女儿都能被祝家人派到南方晋州去干这么大的事情。
想来，送去宅院的消息，也都是在经她的手吧！
樊嵩已经把江荧的身份查个水清。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祝家会看中这么一个年纪小不说。
曾经还是一个傻子的姑娘。
许是这傻子得过什么高人指点或者有什么特殊的机缘也未可知。
毕竟鬼神之事，一向难以说清。
他还查出，这个傻子，不对是这个江小姐，只是脑袋撞到了树上，人就好了！？就不再不傻了！这本身，也透着邪乎吧!
总之，如今能琢磨出的是，祝家人对着个江小姐很是看重就是了。
樊嵩以为，想要摸清祝家人对樊家或者是俞王的态度。
兴许可以从这个江姑娘的身上下手。
他让自己的女儿樊琳儿多次带着礼物上门拜访。
这大宅院里可都是江荧的人，江荧根本没让禾氏等人知道这消息。
就让下人找了各种自己不在的理由，根本就没见这个什么樊琳儿。
江荧明白樊嵩打的是什么算盘，而且她很忙，没时间浪费在一个想要到自己这套消息的小姑娘身上。
对于她可能会谈论的京都时兴的胭脂水粉、朱钗发饰的更是提不起兴趣来。
樊嵩见自己的小女儿几次登门，都吃了闭门羹。
心中恼怒江荧的不识抬举。
可是没办法，他必须要搭上江荧，从而搭上祝家这只大船。
望着面容有几分像自己的小女儿，突然想到了容貌更是酷似自己的三儿子。
樊嵩咬了咬牙，让小女儿下去了，并吩咐管家把他这个三儿子喊来。
他这个三儿子虽也到了可以议亲的年纪，但在他所知道的，且别人认为适龄又适合的姑娘中。
他嘴上没说，心里却觉得哪个都能挑出配不上自己儿子的缺点来。
如今没想到，这选来选去得，最后得便宜一个傻子了。
不过自己的儿子是个男的，等樊家成功的把祝家纳入自己的阵营。
谋成大事之后，再弃了这傻子也还是可以的。
太元虽然民风开放，但是在这男女之事上，吃亏的总还是人姑娘。
男子只要有钱。有权，都不会有影响。
只是将来要休妻时，还得想个名头才行，不然叫自己儿子落个嫌糟糠之妻的名头，也是不大好的。
若是妻子犯了七出之罪倒是可行的，只要别选七出中的红杏出墙就成了，这样也会令自己的儿子面上无光。
或者直接偷偷弄死了事，也不是不可以。
..........
在等三儿子来的这会儿光景，樊嵩的脑海里，甚至已经把日后，三儿子如何撇掉江荧的主意都给想好了。
当樊嵩的三儿子樊亦榉来到书房后。
樊嵩看着生得人高马大，模样因酷似自己而更显俊俏的三儿子，想到这样优秀的儿子，即将要娶一个得过傻子病的姑娘为正妻，就觉得实在是太委屈自己的儿子了。
而且虽不知道这江小姐究竟是因为得了什么机缘还是纯属侥幸才能只是把脑袋撞树上，就不再痴傻了。
但再怎么说，她也毕竟是傻过十几年的人，樊嵩想起自己原来也见过一个傻子，他至今还记得那傻子双目呆滞，嘴角还配着恶心哈喇子，发出瘆人又古怪笑声的模样。
记忆到这儿，使得樊嵩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而且傻子就算不傻了，难免不会落下什么遗留的问题，这模样肯定看着就蠢了。
若是在自己大事未成前，她又不留神把脑袋撞树干上了，重新成了傻子。
那时候，儿子还不好休她，可不就会因她而被人嘲笑。
成为一个娶傻子的笑话吗？
樊亦榉看着自家老爹脸上的神色是先青一阵，然后又紫一阵，最后还白一阵，便出言关心。
儿子的声音把樊嵩拉回了现实。
他把自己的打算如实告诉了三儿子樊亦榉。
樊亦榉听完后对樊嵩道：“若儿子娶那江小姐，当真能助父亲成功搭上祝家这只大船的话，别说那江小姐的痴傻病已经好了。”
“就算没好，您让儿子娶，儿子也绝无二话。”
“女人就像是件冬日里可以御寒的衣物，在这大冬天的，冷，咱就穿。”
“等春日来临，天气回暖了，冬天可以御寒的衣物太厚了不说，也旧了，抛抛掉即可。”
樊嵩听后，起身拍了拍樊亦榉的肩膀道：“不愧是我儿，成大事者，需不拘小节。”
父子二人发出一阵爽朗的笑。
樊嵩脑海里仿佛浮现出了将来他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牛气冲天的场面。
而樊亦榉就更厉害了，直接想到的是，自己成为那个天子的场面。
这，也算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吧！
..........
当这父子两的对话，传到了樊樾耳里时，他勾起了薄唇，吐出了：“愚蠢——”两字。
第65章 决心
不过这樊嵩啊充分吸取了自己小女儿樊琳儿到江荧那儿吃了几次闭门羹的教训。
也就不找媒人什么了，认为成大事者需不拘小节，直接亲自去鸿胪寺找江谷说了这事。
江谷虽然心中高兴，却没马上答应，说这是女儿的终身大事，还要回去跟家妻商量，再问问女儿自己的意思。
樊嵩心里骂着江谷是个不识抬举的东西，自己放下身段主动去找他，他倒好还端上架子了。
不过樊嵩嘴上却说着，这是应该的，应该的。
樊嵩是从二品的翰林院掌院学士兼工部尚书的身份江谷是知道的，对于他能来为自己的三儿子向他的江荧提亲，江谷觉得受宠若惊，倍感荣幸。
但是，他可就江荧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为了女儿的幸福，当然不能满口答应。
在樊嵩离开鸿胪寺后，江谷便向同僚打探起了樊嵩的这个三儿子，樊嵩的家境自不用多提，同僚对这个樊亦榉的评价也都是优秀。
不过，这些同僚心里都带着酸，若樊嵩能这般来，替儿子向自己的闺女提亲，自己肯定生怕樊嵩反悔，立马答应。
若这是也能立字据的话，最好也马上立一个。
哪像江谷这般，还这样端着架子。
佯装打听人家儿子的品性，这可不就是赤luoluo的在炫耀嘛！
外表老实的人看来也不是真的老实啊！
不过没办法，谁让人家有后台呢，就是炫耀，自己也得再一旁哄着，哄开心了，保不齐江谷也会向俞王举荐下自己呢！
连升几级的官这梦就不做了，但是升一级，应该也还是可的吧！
............
其实在江谷心中，因着自己跟禾氏的事情，比旁人更加能明白，嫁人也好，娶妻也罢，是足以影响人一生是否能够幸福快乐的大事。
他虽连升几级官，但跟樊家还是没法相提并论的。
他同全天下的所有父亲一般，都希望自己的女儿可以嫁的更好。
但比起这些，他更在意，嫁入高门的女儿，会不会因为自己的官做得不够大，而被婆家的人看不上，受了委屈，自己也没办为她做主之类的。
总之，江谷认为，女儿江荧自己的心意最重要。
所以江谷回到摘星院后，就立马把这事跟禾氏说了一遍。
夫妻二人一同商量后，两人观点如出一辙。
尤其是禾氏知道江荧自打痴傻毛病好了后，一直都十分有自己的主意。
夫妻二人便让下人去请江荧请过来一趟。
江谷把这事情跟江荧说了后，江荧面上全无半点女儿家面对自己婚事时，应有的羞涩。
而是大大方方回绝道：“父亲，母亲女儿不想同这个樊家的三公子议亲。”
禾氏听后似乎还想询问些什么，江谷却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再多问了。
只对女儿道：“也好，左右你的年纪也还不大，像你这般大就议亲的姑娘有，但也有还要晚上一两年的。”
“我们也想，多留你在家几年，不过若是将来你遇上喜欢的人了，跟我们说，我们相信你看人的眼光，会让你凭着自个儿的心意来。”
“总之，只要你自己开心就好。”
江荧听后，心中动容，知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江家跟樊家结亲，怎么看都是江家赚到了。
对江家或是江谷而言只有好处。
可江谷却是从来没想过要借着女儿，去攀附权贵，他跟禾氏是真心实意的把女儿摆在第一位。
江荧对着江谷夫妇笑得越发灿烂了。
一家三在一块用了晚膳后，江荧又小坐了会儿就离开了。
见江荧离开后，禾氏开口问江谷道：“夫君，你说这樊家怎么会突然向咱们提亲了，虽说咱们的荧儿可是顶顶好的一个姑娘，但是外人却不会这么想，只比门第。”
“咱们家跟樊家其实也是门不当户不对的。”
江谷道：“应该是跟祝家的人有关吧，祝家至今还有人活着，似乎不完全是个秘密。”
“就像那俞王，还查到了咱们住的是祝家人的宅院，为了拉拢祝家，还提拔我。”
“而这樊家，可能是因为俞王，才来提的亲吧！”
禾氏听后，面容忧虑。
江谷握着禾氏的手道：“莫要忧心，咱们安心的住在这里即可，自从受了祝家人的恩惠，不管祝家的人究竟想要做什么，我都没想过，要跟祝家撇清关系，祝家安，我们就安。”
“祝家若要乱，我也绝不逃跑，只要你跟女儿能安好即可。”
禾氏点头：“祝家都是好人，他们，我们都会好好的。”
江谷点头。
禾氏又道：“外面的事情我不懂，但是樊家这样纡尊降贵同咱们提亲，虽成不了亲家，但也莫要结成仇家才好啊，你要好好跟樊家解释清楚。”
禾氏这话说到江谷心里去了，因为他也是这样想的。
...........
只是，当江谷的肺腑之言，落在樊嵩的耳中，却是另一番感想。
他以为，江谷之所以还会拒绝，那只能说明，这是祝家人的意思。
就算这个江小姐再得祝家人的看重，也不过是一个外姓人，祝家人会反对江小姐嫁入樊家，是不是因为，祝家就没准备选择樊家。
这个想法让樊嵩很不开心。
樊嵩觉得自己得不到祝家的支持，也绝对不能再让俞王得到。
不然樊家必死无疑。
他准备想个法子，安排人手让苍帝知道祝家余孽还活着的消息。
并让苍帝知道，俞王跟祝家一直暗中有勾结。
樊嵩不光是在脑中想，还这么跟三儿子樊亦榉这么说了。
樊亦榉却摇头反对道：“父亲，依我看，您此举还是操之过急。”
樊嵩示意樊亦榉接着往下说。
樊亦榉便又继续道：“父亲，您看，这江小姐有哪里出众咱们不清楚，但是已经能够明白的就是祝家人对这个江小姐可是看重得很。”
“原本，我没想清楚，现在觉得有些弄明白了。”
樊嵩问：“你弄明白什么了？”
樊亦榉也没再卖关子，接着回答道：“祝家人之所以看重这个江小姐，恐怕是祝霄的儿子看上这个江小姐了，拗不过儿子的性子。”
“如今祝家人丁稀少得不能再稀少了，若真把这个江小姐看做准媳妇，那将来不也是祝家的一份子嘛。”
“如此一来，祝家看重这个江小姐，以及把重要的事情都交给她来办，那就都说得通了。”
樊嵩听樊亦榉那么一分析，觉得，很是在理。
樊亦榉又接着道：“若真是如此的话，祝家人不让江小姐嫁给我，并不表示他们就不准备支持咱们樊家了，父亲方才的计划，确实能够重创俞王，或者可以将他直接连根拔起。”
“但是，俞王何等狡诈，若又让他想法子，令自己全身而退的话，祝家就这样过没了，原本可能会成为咱们助力，咱们的兵力以及财力的祝家没了，岂不可惜。”
“没了祝家，没有兵力，咱们就没法儿跟俞王硬碰硬的干。”
樊嵩捏着自己的胡子，举棋不定道：“就算事情真像你猜测的那般，樊家就这般苦等祝家做出抉择，而祝家又迟迟不肯表态，实在是太过被动了些。”
樊亦榉听了樊嵩的话，也这么认为，但一时又没有更好的办法可行。
.便建议樊嵩道：“父亲，不若您先着手安排您先前说的那个计划，然后按兵不动，再等等，若祝家依旧迟迟未表态，或是选择了俞王，咱们再.......”樊亦榉把手在空中那么一捏，做了个连根拔起的动作。
樊嵩眯着老眼点头道：“也只能先如此了，祝家可千万不要叫老夫失望才好啊。”
...........
当江荧收到一封南方晋州快马加鞭送回的信时，才真正下定决心，要选择拥立俞子钦。
先前江荧吩咐祝霄出了京都后拦截斩杀了胡人使臣，并销毁了苍帝立下的契据，祝霄准备行动之时竟遇到了俞王的人马，他们的目的是一致的。
知道这事后，江荧也只叹了声俞子钦行事是个周全的，并没下定决心要让祝家助他。
让江荧下定决心的是，这回祝霄信上的内容，她早就知道掌管南方的军政的巡抚大人暗中早已是俞子钦的人。
但却没想到，俞子钦能命令那位巡抚大人直接派兵攻打被胡人占领了的那座县城。
在祝家的兵马的帮助下，当然轻松地将这些胡人或杀或赶的，赶出了原本被他们攻占了的这座县城。
倒不是胡人不经打，恰恰相反，胡人还是十分彪悍的，各个骁勇善战。
胡人这次失败，才占领不久的县城能马上被祝霄他们抢夺回去，是因为胡人们太大意轻敌了，当然也因为这次对手的强大。
胡人的使者来京都时，早就暗中跟苍帝提前通过气，威胁了他一番。
苍帝答应在胡人们的意料之中，当胡人使者先一步派人送信，胡人收到后更是完全放下心来了，只等胡人使臣再在明面上演一出戏，苍帝答应后，立下契据后，由自己派出的胡人使臣送回。
却没想到，等来的却是派出的那个胡人使臣的头颅，紧接着又是太元攻打的兵马。
难道说，这次苍帝猜透了胡王的心思，若是苍帝不答应他们的要求，他们也不会真的把苍帝曾经跟他们胡王合作，谋害苍帝，诬陷先太子等人的罪证拿出来的。
因为，苍帝昏庸，又有把柄捏在胡人自己的手里，才便于胡人彻底瓦解太元，直至占领整个太元。
换一个比苍帝有用的人，来当太元的皇帝，对胡人们来讲才是大大的不好。
............
总之，俞子钦有勇有谋，对胡人直接的态度，到得了江荧的几分欣赏。
她把祝霄的来信烧了后，就让圆紫去将一直住在偏院的王二请来。
..........
当王二听江荧的命令，避过樊家监视之人，来到俞王府见到俞子钦后，祝家跟俞王的合作关系也算正式确认下来了。
当俞子钦斜靠在黄花梨木圈椅上，看完了江荧写的信后，按了下自己手指的关节，伴随着发出的声响，他邪魅一道：“祝家，这是要搞事情啊！”
心腹劳六见俞子钦的模样开口说：“王爷难得表现的这般兴奋，想必祝家要做的事情，一定是好事了。”
俞子钦点头，他看信纸上的字，给人感觉下笔之人腕力有些不足，显然这身体练字的时间还不长。
似乎会是个女子，但又处处彰显着的磅礴气势，这绝对不是一个女子可以写出的。
而且女子写的可都是秀气的簪花小楷，而非以乌黑、方正、光沼为特点的馆阁体。
俞子钦又将这信纸置于烛火前，付之一炬又说：“将来，一定要把在祝家坐镇的这位高人给请来，辅佐朕。”
还在屋内的劳六跟王二听后，没有惊惧，而是立马下跪，对俞子钦磕头异口同声道：“吾皇万岁万万岁.......”
俞子钦阖眼，眼皮遮盖住了那双漆黑无底恍若深渊的眸子，只是眉梢，嘴角都带着享受的快意。
仿佛他已经站在了金銮殿上，龙袍加身，享受着满朝文武的叩拜，成为了要被所有人仰望的存在。
再也是现在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他，要凌驾于众生之上，众生就是，所有人，哪怕一人之下，也绝对不可以。
.........
五日之后的一个夜晚，樊嵩站在院子里，负手而立，仰望星空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啊！”
挨站着的樊亦榉面带可惜道：“当真是可惜了祝家。”
樊嵩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可惜了这些钱财，可惜了这些兵力........
他又长叹了口气：“谁让祝家这般优柔寡断，不识时务，那么老夫只能先一步弃了祝家。”
樊亦榉道：“父亲，都已安排好了，只等明日朝会上，若是舍一个祝家，能够拽俞王一起到黄泉路，那也算值了。”
只是还未等樊嵩说出赞同的话来，就见屋檐上，四周，突然蹿出了许多的黑衣蒙面之人。
他还没来得及跑，就感觉被一人拽住，脖子一凉。
速度快得让樊嵩根本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看着眼前的儿子被一人直接砍断了头颅，脑袋就这样滚落了下来，樊嵩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好像被割开了，还很深，不断往外涌出的，是血吧！
.............
于此同时，樊樾却已经坐在江荧的月奚居内，喝着热茶。
第66章 假象
江荧望着眼前这个温润如玉，气质矜贵的樊樾道：“樊公子倒是跟传闻中的不大一样啊！”
樊樾放下茶杯，嘴边始终噙着浅浅的笑意道：“江小姐跟传闻中的，也很不一样。”
随便一查江荧就能知道她原先可是一个傻子，还痴傻了十多年，就算痴傻毛病好了，难免不会有一些遗留的问题。
江荧用小锤子敲打着山核桃，敲碎了壳儿，捡出里面的核桃肉，扔进嘴里道：“卸下伪装，真实的你，是个聪明人，聪明人都是走一步看三步的。”
“你不会想不到，祝家若选择支持俞王，那么俞王要做的头一件事情，就是除掉樊家。”
“可你却什么都没做，是算准了，祝家会设法救下你了吧！”
樊樾没有否认：“听闻祝家人最是重情义........”
江荧挥手道：“打住，你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了，跟传闻中截然不同，你还会听信所谓传闻？”
樊樾起身顺势十分稔熟地拿过江荧手里的小锤子。
江荧以为是他也要吃，便弹了弹双手，把装着山核桃的托盘推到樊樾的跟前。
樊樾并没有推脱，还取过一个干净的茶杯，重新坐下把山核桃敲碎了，挑出核桃仁，放在小茶杯里。
一面做着这些事情，一面说道：“樊嵩想要把我养成一个窝囊废，祝家若是扶持我，只怕会便宜了樊家。”
“成全了樊家的狼子野心，三十多岁了，性子已经固定了，养歪了得也掰不正了，加上俞王又是个有勇有谋的，所以祝家自然会想要转而支持俞王。”
“传闻中的祝家重情义，传闻中的祝家行谋逆之举，我都是不信的。”
“但我相信，自己的判断，祝家的行事让我有这样的判断，即使你们选择了俞王，也一定会保住先太子血脉的性命，即使认为我难堪大用，也会保我余生富贵无忧，并且永远也不会让俞王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江荧笑了：“都给你猜完了，不错，我们提前找了个死囚，将他易容成你的样子，在俞王的人下手前趁乱先解决了他。
俞王是个心思缜密的人，虽然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但是为了防止有漏网之鱼，杀了樊家众人之后，一定会清点核对下尸体以及确认身份。”
这会儿，樊樾已经剥满了一整个小茶杯的核桃仁，他把这个装了核桃仁的茶杯递到江荧面前。
江荧‘咦’了声后问：“你自己不吃？”
樊樾摇头说：“不喜欢吃这些。”
江荧随意捡了块被剥的干干净净的核桃仁扔进嘴里，咀嚼道：“都说吃核桃补脑，你这脑子也的确是不用再补了。”
“不过不吃，爱剥，这可是个好习惯。”
樊樾听了江荧的话真诚的感叹：“江小姐，你真的很不一样。”
江荧端起小茶杯，抓了一小把核桃仁，塞在嘴里，一面嚼着一面看向樊樾漫不经心道：“你接下来是不是就要说，我和你以往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子都不一样，很是与众不同，对吧？”
樊樾被江荧的话给问噎住了，一时颇有些不知该如何作答了。
江荧很快就把小茶杯里的核桃仁吃净了，放下茶杯道：“别想使用美男计，用美色牵制住我，引导祝家，先告诉你一声，没用的。”
江荧的话，再一次成功的呛到了正端着茶杯，喝水的樊樾。
他放下茶杯，顺了顺胸口后，开始一本正经的问江荧：“是因为，嫌我太老吗？”
这话倒是，把也端茶润口的江荧给呛到了。
倒不是嫌弃他老，而是自己可没老牛吃嫩草的这癖好，论起自己的真实年纪，给樊樾当母亲都还嫌太老，说祖母可能也是够的。
但，这些话自然是不能对樊樾说的，她只挑眉道：“那个，聪明人，樊嵩是不是把你的取向也给养歪了，你是不是不喜欢女的啊。”
樊樾望着满脸八卦的江荧，白皙的脸上也有了丝窘迫，摇头否认。
江荧见状，又道：“那你就是不能人道咯！”
江荧搓了搓鼻子，看着眼前面容俊俏的男子脸上，出现了不正常的红晕。
甩甩手道：“人无完人嘛，不必太介怀，咱不说这话题了，扎人心的事情，我不做。”
樊樾望着眼前这个五官精致，举止却豪迈洒脱的小姑娘，心想若自己真如她所言，还不得扎心扎死，偏生还说自己不做扎人心的事情。
江荧见樊樾脸上的红晕褪去。
她才又开始正色道：“樊公子，明明是个聪明人，却装得一副懦弱无能的样子，演一日两日的光景还好，那么几十年的演下去，只怕很多时候会连假装还是真实的自己都分辨不清了。”
“可你没有，说明你有非常人可比拟的心性，这样的你，忍辱负重的，想要的一定不仅仅只是，能富贵安稳的度过余生吧！”
樊樾眉目如画，眸含缱绻柔情的望着江荧：“祝家如今已经选定俞王，只怕不会再允许我出来捣乱了吧，你们放心，高某只是不想被人利用，成为傀儡，而且我的目的跟祝家的是一致的。”
“能够为我父亲沉冤昭雪，让他所爱的太元，得以繁荣昌盛。”
江荧点头：“如此最好。”
当这样的樊樾，准确的来说应该是高樾，因为他是高黎的儿子。
而不是樊嵩的。
这样的高樾落在江荧的眼里，让她心中有了另外一盘盘算。
若是俞子钦不行，祝家也多一条退路可走。
不必对其毫无保留的倾囊相助。
她想要太元安，也想要祝家安。
俞王如今想要借祝家的力，自然表现得诚意十足，宽容十足。
但日后当真登上皇位后，却难保他不会做卸磨杀驴的事情。
所以，江荧望着樊樾道：“那你就留在祝家吧，易容换个身份，同祝家一起为祝家也为先太子沉冤昭雪。”
樊樾点点头，内心对江荧又有了不一样的考量，比如她在祝家的地位，远比他所想的还要高得多。
比如，轻而易举就能决定自己的去留，无需向祝家人汇报。
第67章 寝殿
而江荧端着茶杯喝茶，目光却似不经意般地扫过高樾的身上、脸上，似乎想要从他的面上看出什么异样的神情来。
偏生，一无所获。
江荧认为，要么这高樾方才所说，全是肺腑之言。
要么，就是隐藏太深。
江荧自然希望高樾属于前者，当然若是后者，她也不怕。
她未曾信任高樾，自然会提防着他。
.........
俞子钦派人大刀阔斧的灭了樊家后，让人核对过樊家重要人物的尸体，清点过死亡人数后，就一把火燃了樊府。
富丽堂皇的樊府伴随着里头成堆的尸体，在明暗交叠，血色的火光中，融合在了一块。
那些还未实现的雄心壮志，那个只待天明，早朝上就能实施的计划，都同这场大火，付之一炬了。
樊家人，连命都没了，还能再谈什么呢？
万事皆空，化作泡影。
第二天，丑时，祝家的兵马跟俞王的兵马在宫门口汇合了，这也是俞子钦同江荧的第一次见面。
俞子钦见火把下的女子身上裹着一件黑色的斗篷，露出的小脸上神情肃杀。
明明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却给人感觉像是一个历经岁月沧桑的老者。
因为俞子钦除了是太元的王爷更是九门提督，负责京都内城九座城门内外的守卫跟门禁，还负责巡夜、救火、编查保甲、禁令、缉捕、；断狱等，是皇室的禁军统领。
想要放祝家以及自家的兵马进宫，简直易如反掌。
顺利进入宫门后，两边兵马迅速有秩序地往其它几个不由俞子钦负责统领的城门口围剿而去。
高大威严的皇宫内，已经开始了一场厮杀。
而江荧跟俞子钦两边各有兵马，有的举着火把有的手持大刀，神情皆严肃。
只有站在中间的江荧跟俞子钦恍若闲庭信步般，一步步地往踏往苍帝起居的御心殿。
江荧同俞子钦并肩而立，中间隔开三人宽的距离，前方并没有人带路。
俞子钦虽然目不斜视地望向前方，但有透过余光打量江荧。
他淡淡道：“江姑娘似乎来过御心殿。”
江荧的脚步没有停，却‘嗯’了声。
俞子钦心中疑惑，这苍帝起居的寝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来得。
就在这时，耳边又想起了少女清丽的声音：“在梦里。”
俞子钦转头微微低头才能看见江荧的脸，火把的灯光照的她本该白皙的脸上，红红的，跟火一样的颜色。
可她脸上的神情，却像雪一样冰冷，纤长的睫毛下，是一种格外坚定的目光。
俞子钦又开口问：“江姑娘的意思是自己在梦里到过皇帝的寝殿？”
江荧再次‘嗯’了声，算是回答。
虽然江荧知道俞子钦怎么会相信她这番瞎话呢，不过只有她自己明白，这也算是一句大实话了。
上辈子，在她还是祝荧的时候，她可是无数次来过皇宫，作为文帝的心腹大将中的一员，也时常被召到御心殿的密室内谈话。
如今她变成了十几岁的江荧，对于还是祝荧之时的那段前尘过往，可不就如黄粱梦一场。
哪知俞子钦倒没说出什么质疑的话来。
反而配合的感慨道：“究竟是周庄梦蝶，还是蝶梦了周庄。”
这下江荧也侧过头来仰望着俞子钦道：“俞王当真是好心性啊，在这紧要关头，还能感慨这些无关紧要的，你就不紧张吗？”
俞子倒也坦然回答道：“即使本王没有祝家的支持，也能谋事，但却没有十足的把握。”
“得到祝家要支持本王的准信时，本王很紧张，很兴奋，那几日几乎是夜不能寐。”
“但，真到了这个时候，反而平静下来了。”
“箭在弦上，总是要发的。”
“倒是江小姐你，不过才十几岁，还是个女子，面对这样的场面，竟没有丝毫的胆怯，当真是叫本王钦佩啊！”
江荧早已回过头来，继续目视前方，听俞子钦那么说，她突然勾起了嘴角笑道：“俞王是当真钦佩我的勇气，还是认为我这是痴傻病留下的后遗症，毕竟人傻，胆大嘛！”
俞子钦将手虚握成拳，附在唇边，干咳了两声道：“一半一半吧，不过江姑娘说话的方式，当真是够坦率的啊！”
江荧接话道：“毕竟傻了十几年，弯弯绕绕的东西还没机会学全，等时日长了，聪明人做久了，说话的方式兴许就会改了。”
俞子钦信江荧的话，才有鬼了，不过他倒是更笃定了几分，这个江小姐的说话方式应当真是痴傻病的后遗症。
毕竟，正常人也没谁会这么说话了。
..........
一路上两边尽是大小不同的飞檐卷翘，错落有致的殿宇，一望无际，连绵不绝.......
这是皇家的气派，直可通天的富贵。
走了许久，才抵达御心殿。
这御心殿为工字型殿，它的开间，进深相对严谨，前殿歇山顶，面阔七间，进深三间。
黄琉璃瓦歇式顶，明间、西次间接卷棚抱厦。
明间西侧分隔数室，分别是供历来皇帝批阅奏折，以及与大臣密谈的小室等。
而御心殿的后殿才是皇帝的住处，共五间，各设有床具等。
皇帝可随意居住。
不过苍帝喜住正中间的那处。
当江荧跟俞子钦不紧不慢的到达这里时，这儿早就被他们的人团团围住。
这里的太监、宫女都在未反应过来之际，就被他们的兵马从后面捂着嘴，一刀抹了脖子。
整个过程，甚至没让他们发出一丁点儿的声响来。
江荧没办法去怜悯所有人的性命。
她们能做的只能是，用尽可能少的人死，换取太元更多的人，活。
想要改朝换代，就少不了鲜血的冲刷，替换。
江荧跟俞子钦二人毫无阻拦的来到了后殿，来到了五间里头，正中间的那间门口。
俞子钦原本平静的呼吸，突然开始急促了起来，他缓缓地抬起手，推开了门扉。
发出了一道长长的‘嘎吱——’声响。
他侧过头，微微低着，看了身披黑色斗篷的江荧一眼。
觉得比起自己，此时的她，平静的像是一滩不会流动的死水，也好像一个没有生命的人。
更准确的说，像极了从地狱里攀爬而出，想要向这门内人，索命的鬼。
第68章 祝荧
如今的苍帝已经上了年纪，浅眠，在听到动静后，骂咧地喊着御前公公小李子的名讳，却得不到回应。
他这才摸索着坐起来，睁开眼。
与此同时，江荧从一旁的手下手里接过火把，跨过门槛。
一步一步缓缓踏入。
俞子钦，竟不由自主地选择跟在她的身后，一步一步地跟着。
突然的蹿出火把的明亮，让高金下意识地就用手挡在了眼前，待稍许适应后，他才皱着眉眯着眼，移开挡在前面的手臂。
看见于黑暗中，一身同样漆黑的斗篷，跟夜色相互交融的女子，正向自己步步逼近。
偏生她手里的火把带来的光，是这么明亮、炽热。
漆黑是她，光火也是她。
眼里也只能看见她。
虽然还看不清她的面容，但这种气势这种感觉让高金觉得她像极了一个人，高金眉头紧皱，颤抖道：“祝荧，你从棺材底爬、爬出来了？”
没有人回应他。
俞子钦也没放在心上，只当是苍帝做了愧对祝家的事情，有半夜怕鬼敲门的这种心理，太正常不过了。
当光火越来越亮，脚步声越来越近时。
高金才看清楚了在这身穿黑色斗篷的女子身后，还跟着一个人，那就是俞子钦。
他顾不得仪表，从床榻上爬了下来，赤脚站在温暖的地板上。
这大冬天的，外边天寒地冻，可这御心殿内却始终温暖如春。
因为在御心殿内的地板下，设了不计其数的管道，冬天会在这些管道里注满水，并通过加热这些水，给屋内供去温暖。
高金他指着俞子钦，骂他这三更半夜的，来这里，是要造反吗？
俞子钦两大步跨到江荧的身前，接过江荧手里的火把，气势凌然道：“苍帝英明，您猜得没错。”
与此同时，苍帝看清了江荧的容颜，不过是个美丽又年轻的小姑娘而已，根本不是什么祝荧。
他内心，长吁了口气的同时，又立马紧张害怕起来。
举高双手，直接跪了下来，全然没有方才的声势。
既然震慑不住对方，那就只能说软话，保命要紧。
他是太元的皇帝，能屈能伸，最是会审时度势了，他对着俞子钦磕头，求饶道：“你留朕一命好不好？你要的朕都给你，统统都给你。”
江荧见了，听了，年轻的面容上浮起阵阵苍凉的悲怆。
俞子钦觉得自己在江荧的脸上，看到了浓浓的失望，他不懂，这不是最好的局面了吗，她，究竟在失望些什么？
或许是，他内心太激动了，看走眼了吧！
因为，他实在是想不出，江荧面对苍帝主动求饶的样子，有什么好失望的。
她是祝家人的手下，面对这样毫无气节，直接跪地求饶的苍帝，不是应该，替祝家人感到快意吗？
俞子钦不再管江荧，而是继续往前，在不住磕头的苍帝面前，蹲了下来。
他让苍帝抬头，苍帝就依言。
明亮的火把，稳稳的攥在俞子钦的手里，隔在两人的中间。
苍帝花白的头发有些凌乱，苍老的眼里没有睿智，有的只是浑浊同怯弱。
而火把另一面的俞子钦身着深紫色镶金袍，镂空紫檀木发冠束发，浓眉黑眼中透出势在必得的光。
两者之间高低立现。
就在俞子钦抽出佩剑，准备赏苍帝一个痛快的时候。
江荧清冷的声音在这偌大的房间内响起：“且慢——”
俞子钦转头，看着江荧眼里透着不解。
而苍帝则老眼带着希翼地望着她。
江荧在两人的注视下又开口道：“这样死，太便宜他了。”
“你能把他交给我们祝家吗？当然在你的人监视下，处死他。”
苍帝听了江荧的话，眼中原本陡然燃起的希翼，瞬间熄灭了。
随着而来的是更深的恐怖将他包围。
他指着江荧的手，不住颤抖道：“祝、祝家，你究竟是谁？”
俞子钦没理会苍帝，而是在听了江荧的话，想当然的认为这许是祝霄的吩咐，毕竟这高金陷害祝家，让祝家这么多人无辜惨死，结下的可是血海深仇。
祝霄他们一定想手刃仇人。
自己一剑解决了高金还是把他交给祝家弄死，对于自己而言，只要高金能死，都是一样的。
选择后者还能让祝家承自己的情。
但是如今祝霄不在京都，等他赶回京都还不知道要多久，所以他面带难色的望着江荧道：“高金，今天必须死，留着他性命，只怕夜长梦多。”俞子钦已经不再唤他苍帝，而是直呼其名了。
江荧懂俞子钦的顾虑，便直言：“我家主子说了，你若是能答应，那就让我别叫高金死的太容易了就成，不用等他回来，我代替的就是他。”
俞子钦知道江荧嘴里说的主子是祝霄，既然不用等祝霄回来，今日就能叫高金死。
这个面子他当然会卖给祝家。
他重新将已经拔出了的剑放回了剑鞘内。
这时，空气里弥漫开了一阵难闻的骚臭味儿，原来是高金吓尿了。
俞子钦唤了自己的人进来，江荧也一样。
俞子钦看了江荧一眼后就道：“我在外面等你。”
江荧点头并道了声谢。
俞子钦给了手下一个眼神，让他们监视的意思，就自己大步迈出了。
跨出门槛后，自有人合上了门扉。
俞子钦没有走远，就这样负手而立站在外面，听着高金那让人头皮发麻的惨叫声。
没有任何的不适感，反而觉得好像天籁之音般美妙。
不过，这高金应该是吓傻了，把江荧错认为了祝荧，惨叫着，诅咒着祝荧，说她一定是在地底下知道了他对祝家做的事情，才从棺材里爬出，找自己索命来了。
骂祝荧要真有能耐，怎么不早点爬出来救下祝家呢！
起初咒骂祝荧不得好死，后来又说她都已经是鬼了，不得好死没用，那就永世不得超生好了........
在外头的俞子钦不自觉地摇了摇头，觉得祝荧都死了三十多年了，还得背这么个大黑锅。
也着实是，够冤得啊！
这时，劳六带着一行军队，小跑着赶来了，紧接着还有王二。
他们分别向俞子钦汇报，已经解决了高金的儿女们。
第69章 新帝
俞子钦闭着眼睛对劳六跟王二他们颔首后，就没再多做言语，而是专注着听里头的动静。
他头一次觉得，时间过得如此缓慢，甚至每时每刻都是一种煎熬。
等天光大亮之时，他可就不再只是太元的俞王，而是太元的皇帝，是天下的至尊。
他都等了多少年了，眼下不用再等多少时间，就能真实踏入每日梦境中的事情，却觉得等不及了，熬不住了。
恨不得立马天光大亮，迫不及待的要成为新皇。
他的心里头各种情绪纠结在一块，在咆哮，欲喷薄而出。
但是俞子钦的外表，甚至是闭眼时，脸上的神情都很是平静，未起哪怕一丁点儿的波澜。
当江荧从里面推开门扉，在俞子钦的耳边再度传来了那声被拉长了的‘嘎吱——’声响时。
他才缓缓睁开双眼，将交叠在后背的手松开，转身看向屋内。
里面的场景，远比他所想象的还要更加的骇人，这个小女子竟然示意手下将高金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地削了下来。
怪不得，高金会喊得那般歇斯底里，别说懦弱如他，就是心性坚定的铁血汉子经受这遭，内心怕也会崩溃吧！
这得承受着巨大的恐惧，被人束缚住，像案板上的死肉般。
还得眼睁睁的望着锋利的尖刀，挑破自己身上的皮肉，再一片接着一片的给切割下来，可他是活生生的人啊，不是什么死肉，但无论如何挣扎还是动弹不得。
倒真不如一块死肉，这样望着，感受着，恐惧跟痛意都被无限放大了。
就算当即没被活活吓死，也逃不了活活疼死的惨烈下场。
鲜血流了一地，片片细薄的皮肉累叠在了一块儿，削出来的骨头还被掰断了，扔在一处。
俞子钦面容还算平静，只是将视线从里头收回后，落在江荧的身上，有些复杂。
劳六跟王二见俞子钦神色有异，便也上前，往里瞅了瞅。
待看见里面的场景后，二人皆是惊得双目陡然瞪大，尤其是王二，立马捂嘴转身蹲在一旁的角落里呕吐了起来。
劳六倒不至于呕吐，只是看江荧的目光，像是在看什么鬼魅魍魉。
江荧在他们的注视下，面容无波亦无澜地踏出了门槛，侧身转头望向俞子钦的时候，直接对他行了跪礼，称他为帝。
俞子钦，等江荧把礼行全后，才脸噙笑意的将其搀扶起来。
然后说：“朕还有几份大礼，要送给你的主子，感谢你们祝家。”
虽然江荧姓江而不是祝，但是她的主子是祝霄，俞子钦便将她归类为了祝家人。
江荧有礼的谢过了。
原本漆黑，需火把才能照亮的天，已经由黑转为了雾蒙蒙的灰，灭了火把，也能视物了。
只等第一道阳光透过天上的云，刺破层层雾霭，让温暖又耀眼的金光普照大地。
..........
俞子钦给祝家的第一份大礼是一份契据，胡人答应高金登上皇位，成事之后高金便把太元的大西北处送给胡人作为酬劳。
胡人恐高金称帝后反悔，便立了字据，还由双方签名画押。
当高金信守诺言，将大西北给胡人的时候，狡诈的胡人又留了个心眼，毁了假造的契据。
把真的存留了下来，这次再度狮子大开口的要南方浙江、晋州等地时，又是以当初这份契据为要挟。
至于给祝家的第二份大礼就是，俞子钦已命心腹将高金伙同胡人陷害祝家跟先太子的证据，依据原本的事实真相，伪造了来。
至于苍帝一家人，跟樊家的人究竟是怎么死的，真相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们都已经死了，局面被俞子钦牢牢的握住了。
那些事情，随便编了个由头，不管大臣们心里信或者不信，都得认定了，那就是事实。
而俞子钦，也成了太元的皇帝，称元帝。
他上位的第一件事，就是替祝家跟先太子平反，洗刷了他们的冤屈。
为此倒是博取了一大波的民心
这第三个礼物呢，就是恢复了祝家的官身，给祝霄父子都封了官。
给祝话的不过是个闲职，好听，又有俸禄可拿，却不用干啥事，倒很合祝话的心意。
还下旨修葺归还了祝家原先的府邸。
高金昏庸，留下了一堆的烂摊子，需要俞子钦也就是如今的元帝去解决。
借了祝家的势后，元帝自然而然的便开始觊觎起了现在听从祝家号令的鹰卫。
江荧早前就多留了一个心眼，元帝没有见过真正可号令鹰卫的对牌，造个假的给他，他当然也是不知道的咯！
江荧集结了三分之的一的鹰卫，并告知了此事，由祝霄主动将假对牌交给了元帝，隐瞒了鹰卫的人数，让这三分之一的鹰卫见到元帝手持的假对牌，配合听从元帝的吩咐。
若有大异动，还需向祝家汇报。
毕竟，祝家手里才握着真的对牌，他们自然只听命于祝家。
元帝见祝霄识相，颇为欣慰。
江荧也明白这可是欺君的死罪。
但是，有了祝家先前的那场变故，且元帝不是文帝，君心难测，她必须要留有后手才行。
这兴许是一道催命符，但，必要的时候，是可以保命的。
至于祝家的财力，元帝只以为这是祝家的祝荧先前把持祝家商行时，留下的私财，并不清楚青峰山下地宫之事。
认为这既是私财，此番又是集结流民，又是包吃管住带穿的，如此庞大的流民人数，只怕也要掏空祝家的家底了。
即使没有掏空，留下的也不会多了。
他此番称帝祝家也算头号大功臣了，所以元帝便也大方的没有再计较。
至于那些流民，已成军队的，还愿意当兵的，便登记在册，收为正式的官兵。
那些受了灾荒的地方，元帝都有派官员去赈灾，还依据汇报来的当地情况减少或者暂时减免灾地的税收。
至于南方晋州集结的流民，不愿意当兵的，却也愿意直接留下来定居的。
就登记为晋州人，由官府重新发放土地。
且带头一改宫中奢靡之风，行俭朴之风。
紧接着又是陆续平定多方依旧反对他的势力。
第70章 愈合
俞子钦循序渐进的改革不良或者不完善的旧制度，每日忙得是焦头烂额。
但是他才登基，只能慢慢改革，兴利除弊，首要做的是巩固自己的皇权。
这时候，他想起了在祝家坐镇的那位高人。
这样的人才，应该为自己所用。
但是当得知这个所谓的高人就是那个江小姐的时候。
俞子钦脑海里首先想到的是，高金惨死的血腥画面，以及少女清冷的容颜。
便暂时搁置了原本的想法。
……
祝家能够沉冤得雪，江谷夫妇也很是开心。
原先的祝府现在还在修葺，所以祝霄他们还是跟江谷住在同个宅院里。
祝话跟宗砚也已经回到了京都。
至于大西北处，自有元帝派人盯着。
祝家的人若是管的太宽了，反而不好。
其实元帝认为，从胡人手中夺回原就属于太元的大西北处这事情，也该赶上日程了。
若是能重新统一太元，一来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二来则更加能符合他的新国新气象。
但念头一转，他才登基不久，苍帝留下那么大的烂摊子还没收拾好。
直接主动跟胡人挑起战事，若胜是好，败了还得引出其它不必要的麻烦。
思量再三，决定先缓一缓。
至于胡人那里，皇帝换人了，似乎还是个狠角色，跟苍帝完全不同。
他们当然不敢拿对付苍帝的那套来对付元帝，不敢贸然进攻，而是养精蓄锐，观察时局。
这段时间没有胡人来犯，元帝整顿吏治，还严惩了不少贪官污吏，各方有灾情的，也派得力人手前去增援，联合地方官员，尽量将灾情带来的损失跟伤害降到最低。
尽可能保证活下来的灾民有住有吃。
所以这些时日，倒也算得上是太元上近三十年来，少有的安稳。
.对于祝家也是，祝霄父子再也不用隐藏身份，偷偷摸摸的行事了。
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以祝家人的身份，行走在京都的大街小巷上。
最近，江荧提议该给祝话找个姑娘成婚了。
祝霄觉得在理。
放出消息后，京都有名气的媒人是蜂拥而至。
有的是为了丰厚的银子，跟名气。
也有的是那些想跟祝家攀上关系的官员，家中正好又有适龄的姑娘，便暗中雇了媒人到祝霄他们住的宅院里相说。
对于这些媒人来说若能成事，有双份的报酬可拿不说，能帮祝家这样的人家说成一桩亲事，名声也好听啊，美的很。
祝家已无女眷，如今还跟江谷夫妇住在一块儿。
大着肚子的禾氏便主动请缨的负责起了跟这些媒人相谈，看姑娘们的画像，挑选一番后再给祝霄父子相看画像，再做挑选。
祝话虽然看过很多谈强说爱的话本子，但自己却毫无实战经验。
只觉得自己跟父亲是祝家唯一的两个男丁，看父亲的模样是不准备再娶了。
而且他这些时日暗中观察过父亲祝霄跟禾氏，完全不像是有过jian情的样子。
有些搞不清，江荧这个妹妹究竟是怎么出来的了。
但是他也不想那么多了，总之，已经认定江荧就是祝家的人，就是他祝话的妹妹了。
虽然，他老爹在时，他可不敢喊江荧为妹妹，但是，他爹，阻止不了他在心中喊江荧为妹妹。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
替祝家开枝散叶的事情，是指望不上他老爹了。
那么只能靠他了，他明白，他懂。
所以，这婚是要成的，妻子也是要娶的，以后嫩小妾也是可以纳的。
但是，他就是受不了他们这般挑挑拣拣的麻烦。
什么家室、品性，什么娶妻娶贤的。
祝话跟祝霄说，让他们看着办就成。
他自己只有一个要求，往具体的说就是脸蛋要俏，前面的两馒头得大，屁股必须像水蜜桃那样就可以了。
概括成一句话就是，好看即可。
祝霄听了汗颜。
江荧知道了祝话说得这番话，倒也没太在意，本来就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最重要的是，也不是她娶妻，祝话自己喜欢就成了。
她在屋子里悠哉的看着书，还让圆紫下去沏茶了。
这茶还没沏来，她的口却已经有些干了，看了眼桌案上果盘里的苹果，便放下了书，拿起一旁削果皮的小刀，削起了苹果皮。
她喜欢吃苹果，却不爱吃外面的苹果皮。
在外行军打仗时，她甚至可以连洗都不洗，随便往衣服上蹭一蹭，就当洗过了，连皮一起啃着吃。
但是，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自然是怎么喜欢，怎么来。
她一面想着以前随文帝征战四方时的往事，一面削着苹果皮，一个不小心，锋利的小刀用力地切在了手指上。
但没有预料中的那般疼痛。
可她仔细一看，似乎切得还挺深，本能的准备按住，止血先。
哪料这血好像迅速回流了，原本划破的伤口以惊人的速度，几乎就是在一瞬间，竟然愈合了。
惊的江荧松开了手，原本还攥在另外一只手里的小刀柄‘哐当’一声落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另外一只捏着苹果的手也跟着松开，削了一半皮的苹果就跟着滚落在地。
这边圆紫正好端着才沏好的茶，正准备跨入门槛。
见状三步并做两步赶紧来了江荧的身边，放下托盘后，见江荧的手好好的，才松了口气道：“吓死奴婢了，奴婢以为您这是削苹果削到手了呢！”
她一面说着一面把地上的小刀跟苹果捡起来。
准备把小刀拿去洗洗后，再重新削个苹果给江荧吃。
江荧似乎才回过神来，她跟圆紫说，突然不想吃苹果了，想吃糕点，让圆紫她去小厨房看看。
圆紫不疑有他，应声后，先是给江荧倒了杯茶，然后带着小刀跟那个沾了灰的苹果准备下去了。
江荧说，小刀就不用拿下去洗了，自己随便拿布擦一下就可以了。
圆紫点头，然后就只拿那个削了一半果皮沾了灰的苹果下去了。
江荧见圆紫离开后，目光又落在了自己青葱白玉般的手上，落到那根完好无损的手指上时........
第71章 死神
她又重新拿起了削果皮的小刀，江荧十分确定，不是自己眼花，刚刚就是不小心切到了手，伤口还挺深的。
可为什么会这样？
这次她伸出手，手腕朝上，没有丝毫迟疑的把小刀用力划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割破了白皙如玉脂般的肌肤，露出殷红的血珠，逐渐连成一道血线不断往外冒......
可是就在下一刻，也不过眨眼间的工夫，伤口就已经完全愈合上了。
而且，没有一丁点的疼痛感。
江荧的脑海里毫无预兆的浮现出，苍帝高金被削皮时，目呲欲裂地瞪着自己，诅咒自己永世不得超生的场面。
莫非跟自己这般是跟高金的这个诅咒有关还是因为别得什么原因呢？
高金先是咒骂自己不得好死，然后可能认为自己是鬼。
觉得不得好死对鬼没影响，就诅咒自己永世不得超生。
但祝荧认为自己应该不是鬼，魂魄住在江荧的身体里，只能算是借尸还魂吧！
若是不得超生，是不是代表了她的灵魂一直呆在江荧的身体里，而且还不会受伤，这岂不是挺好的！？
怕只怕，没有这么简单。
思绪到这里，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道怪异的声音：“当然没有这么简单了。”
唬得江荧一跳道：“这声音也太难听了吧，又沙哑又刻意拉长的，究竟是谁在装神弄鬼？”
这道怪异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见过哪家装神弄鬼能装到人脑子里去的啊？”
“你想什么本神都知道。”
江荧静下心来想，也是，刚刚自己就在脑海里想着，这声音就回答了。
这究竟是巧合呢还是真的有什么鬼怪存在。
那道怪异的声音急切道：“才不是什么鬼怪，是神！神，你懂不懂？”
江荧听后不由自主地翻了个白眼，讥笑道：“我想什么你都能知道，这不是人力可为的，排除了别人装神弄鬼的可能。”
“不过你应该就是些山精鬼怪吧！”
江荧听到那怪异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头发长见识短的臭女人，我是什么神，说出来吓死你哦！”
可能因为江荧自己本就是死过一回的重生之人，所以也没畏惧的感觉，只好笑道：“那你就说来，看看能不能把我这个头发长见识短的臭女人给吓死。”
怪异的声音雄赳赳气昂昂还配着一股激动人心的乐声缓缓道：“我就是传说中的死神！”
江荧‘噗嗤’笑道：“死神是什么鬼？”
江荧的回答似乎是把那自称死神的什么东西给气到了。
半晌才又出声道：“你们这个世界的人太没见识了，没见识不是你的错，本神不怪你。”
江荧也不恼，只‘喂’声道：“那这么牛的死神，出来让我这个没见识的人，膜拜一番，见识见识可好？”
死神冷哼道：“少来，我在你脑子里，你知道了不舒坦了，想用激将法让本神出来，本神会不知道吗？”
江荧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后，又拍了拍：“你给我出来。”
死神顿了顿后：“就不，你说出来就出来？”
“让我堂堂威风八面的死神，脸往哪儿搁。”
江荧有些回味过来后道：“你该不会是出不来吧？”
死神半天没发出声响。
这让江荧更是笃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就在这时，圆紫端着托盘，端来了几样点心。
与此同时，江荧耳边又响起了死神的声音：“你们这落后地，点心瞧着倒还是不错的。”
江荧见圆紫面色如常，试探道：“圆紫，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圆紫放下托盘，把几样分别装在碟子里的点心一一拿出来后，仔细聆听了四周道：“没有啊。”
“笨蛋啊你，本神的声音不是在你耳边响起的，而是在你的脑子里。”
江荧心下了然，没再搭理死神，而是让圆紫下去后。
才又问死神：“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脑里。”
死神说：“按照你们的说话方式就是，此事说来话长........”
江荧摇头道：“说重点。”
死神哼了两声：“首先我要给你这没见识的女人科普一下，死神，顾名思义就是让人死的神。”
“当然，一般的人死，都是交给下面的鬼差去勾的魂，但这高金好歹是个皇帝吧，还被你整的，死法那么惨。”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江荧喝了口有些冷掉的茶道：“那你倒是说重点啊！”
死神继续：“重点就是，这高金的命数未尽，人世间的生老病死，你们看似无常，实际都是由上头的神记录好了的。”
“他再昏庸，也是帝皇吧，本神观他死的蹊跷，亲自下去勾魂时，见到了导致高金提前死的罪魁祸首就是你这个灵魂偷渡者。”
死神说得很多古怪的词，江荧闻所未闻，但是她还是听懂了死神要表达的意思。
她皱眉喃喃道：“灵魂偷渡者？”
死神继续：“你本来是寿终正寝，魂魄是该被鬼差勾走打散的，但却被跟我不对付的神给牵引到了三十年之后，到了这江荧的身上来。”
“这江荧的命数也是被定好了的，天生痴傻，十三岁时被人揪着头发撞树身亡。”
“她的灵魂已经被鬼差勾走打散，肉身却因为你的魂魄而活着了。”
“你的灵魂跟江荧这具肉身可是匹配的很啊，叫你使得也顺手了，竟在这里掀起了这么大的风浪，改变了许多人早已定好的命数。”
“别的不说，就你这具身体的父母早该死了，死法还挺惨的，现在好好的活着不说，那禾氏还怀孕了，多了条本不该有的命。”
江荧努力捋着这些信息，皱眉道：“很显然跟你不对付的那神计划得逞了，然后你也跟着倒霉了，所以现在才会在我的脑子里出不来，对不对？”
死神说：“你们不是有句话叫做人有失足马有失蹄吗？你们这些凡胎肉身的自然是不能跟本神相提并论，但是道理，都是一通百通的。”
江荧汗颜道：“不要面子会死吗？还能实事求是的好好把事情给说清楚吗？”
第72章 青铜
死神：“...........”
江荧耸肩：“你不说，我也能猜到，眼下能帮你出来的，也只有我了，对不对？”
“我是无所谓，继续这样过活也挺好的，而且再也不会受伤，你不放下面子好好说，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也不管死神能不能看到，江荧说完后，还做了个两手一摊的动作。
死神咬牙切齿：“知道你是激将法，但本神还是准备要跳，本神就是这么厉害，你能奈我何？”
江荧：“........”
死神继续道：“那高金帝皇之身，本就命数未尽，加之对你的恨，还真就化作了一股可以诅咒于你的怨念。”
“奈何，你是个连鬼都算不上的灵魂偷渡者，这诅咒自然也就没法完全落实下来了。”
江荧挑眉问：“对了，你说在这世上真的有话本子里写的那种鬼吗？”
死神得意的问：“你这问题是本神要说的重点吗？”
江荧摇头：“不是，但是我很好奇。”
死神端着架子说：“刚刚吧，要让本神说重点，说重点，现在又在扯什么无关紧要的问题，你们这些凡人啊，尤其是女人这种每月流七天血还不死的生物，实在是没办法跟你们去讲什么道理的........”
江荧打断死神的话道：“每月流七天血，你说的是葵水吗？我还是祝荧的时候每月差不多流六天吧，不到七天。”
“至于现在这具身子还没开始来呢，不过应该也快了吧！”
死神好久才语带郁闷道：“天上记载，你们这个时代的女子不都是很含蓄羞涩的吗？你说这些，就不害臊吗？”
江荧毫不在意道：“我都大把年纪的老太婆了，羞涩那是小姑娘的事情，跟我没关系。”
死神不屑：“一百岁都没到，还在本神面前自称一把年纪的老太婆，不过在你这地方，你这真实年纪倒也不小了，是该死的人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在你们这边真实年龄是算大了没错，可你不还是个老姑娘吗？别说男欢女ai了，就是连小情也没谈过，小手也没拉过吧！”
“你不遗憾吗？”
江荧失笑：“有什么好遗憾的。”
死神又说：“那什么，你们这里不是有那种说辞吗，说女人如花，既然是花，没人欣赏更没人采摘，岂不无趣？”
江荧揉揉鼻子道：“你们神都是这么啰嗦又肤浅的吗？”
死神骂咧道：“你才啰嗦又肤浅，你们全家都啰嗦又肤浅。”
江荧叹了口气，嘴里吐出俩字：“幼稚。”
死神很生气，但是死神没有办法。
你看，神，也有很无奈的时候。
江荧见死神没再出声响，索性重新拿起了书，认真地翻看了起来。
这时候死神的声音再度悠悠响起：“你怎么不让我继续把重点的事情说下去？”
江荧放下书本：“左右是你要求我的事情，没道理我主动吧？”
死神咬牙切齿：“死女人，臭女人........”
江荧不搭理。
死神无法，只能放柔了声音。
但这声音依旧让人听了就能起阵阵鸡皮疙瘩，还挺瘆人的，好在听了那么多遍，江荧已经有些适应了。
死神说：“当神的日子太无聊了，我就去外国度假了，却没想到我的死对头给我捅了个这么大的篓子来。”
“本来......你......本神.......”死神咬住了自己的舌头，差点要把准备灭了祝荧的大实话给说出来了。
江荧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眯着眼睛道：“我是你口中的灵魂偷渡者，而你是负责让人死的神，高金命数未尽，却因我儿惨死，你下去勾魂时，发现了我的存在，应该想先解决了我，想把捅了的篓子给填好，不让位置比你高的神察觉而受罚对不对？”
死神倒吸了口气后才说：“可我还是没把你的魂魄给打散啊。”
江荧眯着眼睛笃定道：“那是因为你不能，是不是因为高金的那个诅咒？”
死神轻飘飘的应了声‘嗯’算是承认了。
江荧在心里想，你都想把我魂魄给打散了，我还帮你，那可不就成缺心眼了吗？
不帮绝对不帮，帮了后，这货能出来了指不定还要把自己的魂给打散。
念头才刚落下，就又想起了死神嘲讽的声音：“啧啧，看看这万恶的人性啊！”
江荧心想糟糕，怎么把这死神在自己脑里，能够知道自己想法的事情给忘了。
死神又说：“你以为不帮我，你就能继续用江荧的肉身好好活下去，还不会受伤了，多好呢！”
“美得你吧！”
“上天入地就没这么好的事情.......”
江荧冷不丁打断死神的话道：“那你继续说重点吧！”
反正死神本意是要灭了江荧的事情准确来说是祝荧，不过死神认为都一样，名字嘛，代号而已。
这事已经被江荧自己琢磨出来了，死神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坦言道：“高金的魂都不用勾已经化作了一股怨念诅咒你了。”
不过这高金也太冤了，被你弄得命数未尽，皇帝福还没享完的时候就惨死不说。”
“帝皇身的怨气化作了对你的诅咒，竟还行差阳错的护下你的魂魄。”
“你说说看，他要是能知道，心里该有多憋屈，不过他连魂儿都没了，是不可能再知道了，这也是一种幸福吧！”
这点江荧倒是颇为赞同。
接着又听死神重重地叹了口气继续说：“本来以为我上面的神都是青铜，哪里知道会是王者。”
江荧对于听不懂的说辞自动忽略而过。
死神沉沉的叹了口气：“因为这诅咒，没能把你的魂魄顺利勾出来不说，还将本神给吸了进去。”
“折腾了这么多天，才重新凝结神识，可以跟你说话。”
江荧突然笑了：“你说你堂堂威风八面的死神，还奈何不了高金怨念化成的诅咒啊，死神听着挺牛，实际还很弱嘛！”
死神听了咆哮道：“你个蠢女人，你以为事情就这么简单吗？”
“要不本神刚刚干嘛说上面的神原来还是王者呢！”
“在本神被吸入你的脑中时，上头的神竟然出奇的敏锐了一次，察觉到了异常，借机收回了本神无边的法力，困在了你这蠢货的脑袋里。”
江荧又笑了：“虽然不知道青铜跟王者是什么东西，但是王者一定是很厉害的意思了，其实你的心里还是认为在你上头的神也是傻的对吧？”
“你之所以还夸那些神为王者是怕你说他们傻的话，栽他们手里的你，可不是更傻了，为了不贬低自己而抬高别人，哈哈哈——”
第73章 任务
死神阴恻恻的说：“臭女人，你等本神说完后，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你不会真以为那诅咒既保下了你的魂魄不说还让你获得了不会受伤的躯体。”
“想得倒是跟做美梦一样。”
江荧没答话，继续听死神往下讲。
死神准备让江荧感受一下透心凉的感觉，当然没有停顿的继续往下说喽！
“现在你的身体已经发生了初步的转变，就是不会受伤也感知不到疼痛。”
“以后你的行动还会变得缓慢，逐步逐步的丧失理智，面目也会越发狰狞可怕。”
“最重要的是，你会变成活死人，能行动，也有呼吸，却没有你自己的想法，还会出于本能的去吃活人的脑子，不死不伤。”
“如果被你吃了脑子还好，人就死了，一了百了。”
“若是不小心被你咬上一口，你的唾沫星子进入了那人的血液，那才叫惨，会变成跟你一样的活死人。”
江荧听后眉头紧锁问道：“若是被我咬了一口，变成了活死人后再去咬别的人，是不是别的人也会变成这样恐怖的存在。”
死神回答说：“嗯，还没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还能举一反三。”
江荧开始思考死神说得究竟是真的还是故意吓唬自己。
若是真的，那她这样的存在会比瘟疫还要可怕，若是她咬伤了十个人，那么这十个人会去咬伤更多的人，这样的蔓延方式实在是太可怕了。
她一人，就足以毁了整个天下。
这时候死神嗤笑道：“果然是个没见识的臭女人，你以为的天下是什么，就是你们太元？或者更大的地儿？”
江荧皱眉道：“难道不是吗？”
死神用傲娇的口吻说：“当然不是啦！”
“你听过平行世界吗？”
死神‘咯咯’笑着继续道：“哎哟，你这个没见识的臭女人，蠢女人自然是没听说过得啦！”
江荧翻了个白眼，继续听。
死神忍不住又是一阵笑，优越感十足道：“这么跟你说吧，你所以为的天下，在这平行世界中不过是沧海一粟，尘埃大小。”
死神能够感知江荧的想法，又接着说：“就知道你很震撼，哈哈哈。”
伴随着一阵魔性的笑声扩散而开，死神才继续：“而且这大千世界各不相同，你要毁也只能毁了你这个地儿，毁不了什么天下，真正的天下可大着呢！”
江荧神情凝重道：“我们这或许真如你所言，在什么平行世界里不过沧海一粟，但是对于我而言，却是全部。”
“如果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那么我只能去死好了，只有这样太元才不会毁在我的身上。”
死神冷哼道：“原来死对你来说Soeasybut........噢！对不起本神忘了你不懂英语。”
“本神重新说哈，原来死对你来说再简单不过了，上吊也好抹脖子也罢，或者把自己活活淹死都是个不错的死法，成功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
“但是，现在的你哦，死不了咯！”
江荧突然觉得有些恼火：“难道就因为你们神之间个人的恩怨纠纷，把我的魂魄弄到了三十年之后，发生了一些改变。”
“就放任我变成活死人，继而毁了整个太元，整个天下。”
“为什么你们犯下的错，却要这里无辜的百姓来承担后果呢？他们什么也不知道。”
死神解释说：“蠢女人，不要这么心浮气躁嘛，先听本神把事情说完，行不行？”
江荧眯眼道：“你的意思是，事情还会有转机？”
死神回答：“不错，虽然你也是无辜的，但你毕竟是个灵魂偷渡者拉，造成你这个身份虽然也不是你的错。”
“但谁让你长本事啦，来到三十年后也就算了，还折腾出这么多事情来，改了多少人的命数啊，你是要累死天上记录命数的神呀，原本都记录好了的，全给你打乱了，增加神的工作负担。”
“不惩罚你，惩罚谁？”
“不过呢，你虽然改了许多人的命数，原本该死的转为生，该生的转为死，但因为你死的人少了，活下来的多了。”
“而且你做得也都还算好事，便算作了你的功德。”
“所以说，你要是做得好了，不仅不会变成活死人，还能多留你的魂魄在江荧的肉身内，继续守护你想要守护的人，做想做的事情。”
江荧直接问：“那究竟需要我做什么呢？”
死神气势凛然道：“匡扶正义——”
江荧扶额无奈：“强调过多少次，说重点，说重点。”
死神的气势突然就减弱了不少：“去其它世界做正义的事情。”
江荧不大明白，正准备开口询问之际。
死神就先开始解释了：“世界那么大，那么多，总有一些坏人做了一些坏事，而本神将要随你去其它的世界做好事，惩恶扬善。”
“具体要做什么本神也还不清楚，待咱们准备好了，上头会有指示，比如说以你现在的躯体在这里再过三天就会开始出现行动迟缓的症状，但是咱们顺利完成第一个指令后，你就能延迟一个月的时间，而本神也可以收回一些法力。”
江荧脑袋迅速转动着，确认道：“你说咱们？”
死神斩钉截铁道：“没错，就是咱们。”
江荧又说：“你就呆在我的脑袋里，然后活都由我来干，你只要享受成果就可以了？”
死神开始气愤了：“蠢女人，做事情最重要的是什么，是脑子呀，像你这样又蠢又没见识的，就凭你一人能完成任务？”
“还不得靠本神。”
江荧不理会这些说辞，只是又继续问：“那若是没完成任务呢？”
死神颇有些心虚道：“比如在这里你要三天才会开始行动迟缓，回来后不用等三天，立马就开始行动迟缓了。”
江荧觉得事情不对，就又开口：“那你呢，你会怎么样？”
死神半晌没有回答。
江荧恍然鄙视道：“是不是任务失败了，只要咱们两任意一人接受惩罚即可，你选择了成功双享丰收，失败，则我一人受罚。”
死神心虚地干笑了两声。
江荧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