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馨月传奇全文阅读

作者:青一城     馨月传奇txt下载     馨月传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二十七章 身孕

    馨月默然了,总觉得雷匡是话里有话,死心眼儿?也包括对她吧?雷匡这是想说什么?

    雷匡见馨月脸上的表情变了变,感觉到她又想多了。刚刚有了一点转机,他可不想再出什么意外。

    因此连忙将托盘放回去,转身去叫秦嫂进来服侍馨月。

    望着雷匡的背影,馨月呆愣了良久,最终还是心绪复杂地叹了口气。抬眼看了看这小屋,又抬眼看向窗外,窗外是小院,院外是土地,土地往外是沙滩,沙滩尽头是大海。她这一生,就要葬送在这海岛上了。

    海岛虽大,但对她来说,只不过是个大一些的笼子。

    怡情楼是笼子,北苑是笼子,这海岛同样也是个笼子,她就像一只小鸟一样,从一个笼子被转到另一个笼子,永远没有自由的那一天。

    她累了,笼子就笼子吧!既然她摆脱不了牢笼的命运,又没有勇气去以死抗争,那还是顺其自然,老实待着吧。

    这以后的日子,显得宁静而安详。馨月对雷匡的那种时而带着敌意的冷漠,渐渐变成了礼貌的和平共处。

    虽然称不上和谐,但雷匡已经很满意了,他觉得照这样发展,总归能够和馨月心意相通。正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自己这些年的执守到底有了成果。

    雷匡显得神采奕奕,秦嫂是一如既往的平静,而秦齐对馨月则是一如既往掩饰不住的怒意。

    雷匡明里暗里已经说了秦齐多次,秦嫂也没少劝过他,无奈这秦齐似是和馨月有着宿仇一般,看到馨月就没有好脸色。

    后来慑于雷匡的严词,秦齐干脆就尽量避免和馨月一起用饭,一到吃饭的时候,他便托辞离开,直到大家吃完饭,他才在厨房里单独吃。

    一开始大家还不习惯,渐渐地,习惯成自然,大家也就随他去了。

    对于这些,馨月倒无所谓,她觉得自己如今对周围的事态已经麻木了,甚至到了有吃的就吃一口,没有吃的也不觉得饿的状态。

    雷匡对她还是一味的小心,想法和她拉近距离。

    时光在平静中流淌着,当秋天再次来到这个小岛上的时候,馨月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看着自己已经显形的肚子,有些发愣。

    她觉得自己低估了孤独的力量,没想到才半年多,她对雷匡竟然从敌对到了同床共枕,而且还怀上了孩子。每每想起这些,她都觉得有些不真实。

    从前看过一个话本子,说的是一个女将军,奉命带人押送一船敌方的俘虏回大陆,不想途中遇到了风浪,船翻了,她在昏迷中被冲到一个荒岛上。当她醒来之后才发现,和她一起被冲到岛上的还有一个男人,那是敌方的一个俘虏。

    为了活命,两个人从敌对,到合作,最终成为了夫妻,共同生活在荒岛上。

    一年之后,有一天,他们忽然发现有一艘船从岛子附近经过,他们高兴极了,一起大声呼喊着,并点起烟火,那船上的人看到了烟火,将船向他们开过来。

    当船越来越近的时候,那俘虏突然狂喜地向水边奔去。与此同时,那女将军也认出那船是敌方的战船。

    一瞬间,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的职责,她大声命令那俘虏站住。

    可是那俘虏回头向她轻蔑地一笑,继续向水边奔去。

    这时,女将军的理智战胜了感情,她拿起弓箭,一箭将那俘虏射死。

    当那俘虏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倒地而亡的时候,女将军扔掉了弓箭扑到他身边,将渐渐冰冷的他抱在怀里。

    等到敌方的船靠岸,船上的人看到的是女将军垂着头坐在地上,紧紧抱着那俘虏的尸体,已然是气绝了。

    她的胸前,插着一把用岩石磨成的匕首,那是他们家乡常见的样式。

    看得出,那应该是那个俘虏在与她一起生活的日子里,用岩石磨成,送给那女人的。

    或许是让她防身,或许是定情物吧!却不想女将军最后用它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这个故事,曾经让馨月在无数次流泪的同时又有一份不屑。她不相信,曾是战场上你死我活的对手,怎么能够生活在一起,最后还会为了一方而自杀,这太不可思议了。

    而今,她却是相信了,那是孤独的力量!孤独会使人变得脆弱,变得敏感,变得想寻找依赖。正如她现在,居然能够与曾经恨之入骨的雷匡生活在一起,而且还怀了他的孩子。

    馨月又是长叹一声,抬头看看天,又望望脚下的土,一个大鸟笼子。她这一生就要葬身在这里了吗?

    有朝一日她死了,雷匡他们就会离开这里,她的皇上会怎样?会将这岛子炸平,让她死无葬身之地吗?

    可能会的,他是那样绝情,又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正伤感之时,秦嫂端来了鱼肉粥,这是馨月晌午的加餐。

    秦嫂懂得一点医术,也粗通养生之道,她说馨月的身体所伤比较严重,如果不额外添加吃食,只怕对大人孩子都不利。

    因此打从得知馨月有了身孕后,秦嫂每天都要调着样给馨月补养。

    秦嫂的鱼肉粥做的非常好,没有一点腥味儿,反而有一种清香的感觉。馨月道了谢,拿着羹匙一勺一勺喝着。

    一边喝,馨月一边有些感慨。想自己第一次怀孕的时候,简直被折腾得要死要活,有时她真的感觉熬不过去了。就连董万忠叫来的宫廷女官都没办法。

    她那是还自嘲地想,这孩子也知道她是来祸害他父亲的,所以极尽所能地折磨她。

    而今,她已经怀孕好几个月了,可是这一次,她除了觉得很是困倦之外,竟没有太大的反应。这是不是意味着这孩子在帮他们的父亲爱护她呢?

    一想到这儿,馨月愣怔了一下,自己这是魔怔了吧!怎么会突然有了这个想法?她有些不知所措地望了望周围,周围静悄悄的。只有秦嫂在厨房忙碌的身影。

    雷匡他们又到畜栏去了,院子里有些空荡荡的感觉,屋后树梢上,一只不知名的鸟儿发出几声尖叫。

第二百二十八章 疑惑

    馨月收回茫然的目光,又细细地想了想,其实这应该还是心境所致。那一次自己是个细作,虽说表面上她是董万忠的宠姬,风光无比,而内心,她却时时刻刻绷紧着心弦,生怕由于自己一时不慎,坏了平安的大事,也坏了自己的性命。

    所以每天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她都是小心谨慎,生怕引起别人的怀疑。

    不仅如此,她还得时刻提防别人的试探,毕竟自己不是真的洛霞。尤其是在董万忠那次拿着洛彪子的匕首来试探她的事发生后,她更加小心了。

    有时别人一个不经意的言语举动,她都会心里一惊,细想那是什么意思,是否是在试探她。

    所以,她觉得自己连睡觉都是睁着眼睛的,她的心弦从来没有放松过。

    而今,虽然被困在这海岛上,她的心倒是彻底踏实了。她是孟馨月,周围的人都知道她的身份,她不用再顶着别人的名字,不必再担心被人识破,更不用琢磨别人的言语动作是什么意思。

    这心里一安,怀孕的反应自然也就轻了。

    想到这儿,馨月轻轻舒了口气,这种解释让她心情好了些。

    她可不想和雷匡有什么感情纠葛。雷匡并不是她的良人,她知道,他和她只是生活在一起的陌生人而已。

    馨月闭上眼,只有闭上眼的时候,她才觉得她是回到了她的世界,回到了她的家。

    在她的世界里,没有平安,也没有雷匡,只有她的家人,还有一个与她真心相爱的人。她给他取了个名字,叫他黄哥。为什么取这个名字,她不愿意想。

    她的黄哥,有着挺拔的身材,清秀的面庞,最重要的是他对他的月儿是真诚相待,他宠着她,时刻为她着想。连她的家人也都十分喜爱这个男人。

    馨月的嘴角漾出一丝甜蜜,她睁开眼,望着秋日湛蓝的天空,在心里喃喃地说,“黄哥,你好吗?我想你了,你什么时候来接我?我们这里到秋天了,晚上有些凉。你那里怎么样?秋天干燥,要多喝些水。”

    “父母小弟他们都好吗?我也很想念他们。每过一天,我就会对自己说,我们见面的日子又近一天了。等着我,好吗?等到我们团聚的时候,我们一起去看红叶。听爹爹以前说过,一到秋天,彩霞山上的红叶美得不得了,我们一起去看好吗?要记得多带些衣服,若是回来晚了,会凉的。”

    “黄哥,我想你了,我不喜欢这里,只有对你的思念,才能让我继续活下去。但愿来生,我们能够一生一世在一起,不再经历风雨,不再担惊受怕,你说好吗?”

    馨月在心里这样喃喃地说着,眼角又溢出了泪水。她将头靠向椅背,似乎是靠在黄哥的肩膀上,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的温暖。

    馨月岛的秋天照样是忙碌的,大家像往年一样忙着做过冬的准备。秦嫂更忙了,由于没了馨月的帮忙,存储冬菜的事情全落在了秦嫂的身上,再加上要做一天三顿饭,还得喂鸡捡蛋,秦嫂实在是够累的。

    看着秦嫂脚不沾地地忙碌,馨月很不安,可几次想帮着她干,都被秦嫂劝住了。

    秦嫂说她怀着孩子,而且体质又不太好,这些日子一定要当心,万一一个不慎,那可就是两条人命!

    听了秦嫂的劝说,馨月只好作罢。虽说不在意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但是让自己不难受没危险还是应该的。

    直到过午,雷匡才回来,秦齐照样不见踪影,他会等到大家用完饭才会回来,为的就是不和馨月见面。

    馨月也自是能感觉到,所以一用完饭,馨月就回房间去了。她知道秦嫂自是会叫秦齐回来吃饭。

    雷匡见馨月进了房间,也跟了进来。有些没话找话地问馨月身子感觉怎样,有没有难受的感觉。馨月淡淡地答着,神情疏离。

    雷匡又道,今年畜栏多了好几只羊,有一只羊一胎生了三只,实在少见。还说馨月若是想,他可以陪着她去畜栏看看。

    馨月摇摇头,说自己觉得累,走路不方便,还是不去了。

    雷匡也没多说,只是嘱咐她多歇着。

    两个人就这样有些别扭地聊着天,终于还是没了话说,各自拿了一本书来看。

    如今这房子已经是馨月和雷匡共同的住所,房间的格局也发生了变化。原来这里只是放着一张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一个衣橱,还有一个放杂物的架子,显得有些冷冷清清。

    如今屋子里除了加宽的床、原先的桌椅,又放进了一个大衣橱、两个排满书的书架,靠窗还放上一张长条书案,上面备着纸笔,门旁的墙上挂着雷匡的弯刀和大氅。

    这样一来,整个屋子显得有了几分生气,几分暖意。

    他们的生活很规律,早上雷匡和秦齐去练武,馨月收拾屋子,秦嫂做饭,等他们回来一起吃早饭。

    早饭过后,雷匡和秦齐去畜栏或去打鱼,秦嫂和馨月收拾碗筷,喂鸡,打扫鸡舍,拾掇菜园,还要煮上一锅奶茶,等着雷匡和秦齐回来。

    然后就是中午饭,吃过饭后,几个人都会小睡一觉,约莫半个时辰。

    起床后,秦嫂收拾庭院,准备晚饭。馨月和雷匡则在屋里看书。

    夏天天长的时候,吃过晚饭雷匡会陪着馨月到院子外面去散散步。

    冬天天短的时候,吃过晚饭他们就各回各屋。雷匡会和馨月聊上几句,或是看上一会儿书。

    可是馨月和雷匡的相处到底还是有着些说不出的尴尬,所以两个人在一起的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人拿着一本书看着。

    那两个书架他们一人用了一个,馨月看的是各种奇闻异志,人物故事。雷匡看得则是史书典籍,兵书战册。

    一开始,馨月见雷匡在看这些书,不由得有些惊异,继而在心里撇了撇嘴。

    一个小小侍卫,还是番邦之人,只怕大字儿都不识几个,竟然还看这些书,看得懂吗?还以为自己是个人物呢,只怕是附庸风雅的装腔作势吧!

第二百二十九章 新人

    可是后来,她发现雷匡真的是在看这些书,而且还在一旁做着批注。这倒让馨月纳罕了。

    馨月曾经好奇地偷偷看过雷匡的批注,可是令她失望的是,雷匡的字她不认识。

    她曾经怀疑过雷匡是随便乱写的,是在蒙她。可是再仔细看看却又不像,再想想她终于明白了,那是雷匡自己国家的文字,他是北国人啊!

    有时馨月都忘了雷匡是北国人的事,现在想想,雷匡作为一个北国人,却能说一口流利地道的中原话,而她却不懂北国话,不识北国文字。在这一点上,雷匡是比她强。

    那天,馨月偶尔抬头看着雷匡读书的背影,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感觉到雷匡的气势不太像一个侍卫,可是像什么,她想不出,只是觉得他好像不那么令她厌恶。

    转瞬,她就差点儿给自己一个嘴巴,真是贱!被人家欺负成那样,要是个有气性的早该抹脖子上吊了,如今这样贪生怕死地苟活着,竟然还对欺辱你的人生出了好感,你就该被人搓贱。

    日子在这有几分尴尬,几分别扭中平静地继续着。

    在海面封冻前,随着货船又来了一对夫妇。这是雷匡托人新雇来照顾馨月的,那男的是个裁缝,女的则是个郎中,还会接生。

    两个人住进了原来雷匡住的屋子,馨月对新来的人没什么兴趣,左不过是雷匡找来的人,他要干什么人与她也无关,她也决定不了,她充其量不过是个囚犯而已。谁爱来谁来,她无所谓。

    很长时间后,馨月才得知,那裁缝名叫王生,他妻子人称王氏。

    王生夫妇的到来,让原本有些尴尬的气氛有了几分缓和。

    首先是秦齐,他能够和大家一起吃饭了。

    由于现在有了六个人,饭桌没那么大,所以就分了两桌吃饭。三个男人、三个女人各一桌。

    秦齐这回不用和馨月同桌,倒是能正常吃饭了。

    另外,王生夫妇都是性子随和的人,尤其是王生,时而插科打诨说几句笑话,连总是板着脸的秦齐,脸上的表情也不那么生硬了。

    王氏一到,照顾馨月的事情就由她全权负责,秦嫂自是松了口气。王氏的医术显然比秦嫂强多了,不仅知道馨月该吃什么东西,还知道每天应该如何活动身子,以免生产时艰难。

    王氏第一次诊脉,就告诉馨月,她这次怀的是双生。

    馨月惊讶之余又有些紧张。

    虽然馨月对这孩子不在意,但对自己是否能没有危险还是有些担心的。

    前一次在北苑,那是有顶尖儿的御医看护着,心里还算稳当。可这一次,自己被囚禁在这荒岛上,能帮着自己的不过是个雇来的郎中,而且自己的身体感觉是大不如前,所以这心里总是有些忐忑的。

    不过王氏倒有着不小的亲和力,言语行动之间,自有一种让人安心的感觉。

    渐渐的,馨月对她是信任有加,每天近中午的时候,就由她陪着一直走到防波堤再走回来。

    开始,馨月走一段路就喘息起来,但是这样走了一段时间,馨月觉得身上有了力气。

    王生的手艺也不错,在他来以前,几个人的衣服都是从岛外捎来的成衣,尺寸到底不太准确,穿在身上不是很服帖。

    馨月和秦嫂都不擅长缝纫,她们俩的手艺也就是能缝补缝补,至于裁衣可真不行。

    如今有了王生,他们的着装可就大为改观了。王生做衣服是又快又好,更绝的是,他根本不用量尺寸,只围着他们转了一圈,就将他们各自的尺寸记在了心里。

    别人还罢了,第一个需要做衣服的就是馨月。随着月份越来越大,馨月几乎已经没有衣服可穿了。

    秦嫂帮着她将一条旧裙子改了,剪开后身加了一条别的颜色的布,勉强穿着,遮着里面臃肿的棉衣,实在是很不像样。

    好在馨月此时对任何事都不上心,也就不在意了。

    哪知王生的手实在快,两天工夫就给馨月赶制出来一套新衣服。里面是月白色的夹衣夹裤,外面是水红色的加丝绵袍,镶着水貂的领子和袖圈,又轻暖又喜庆。还做了一件貂皮的披风,是预备着让馨月到院外遛晚儿的时候披的。

    女人对于漂亮衣服有着天生的喜爱,饶是馨月此时万念俱灰,却也抵御不了这漂亮衣裙的诱惑。

    当下便让王氏帮着她穿在身上,那尺寸竟是出奇的合适,恰到好处地掩盖了馨月本已有些臃肿的身材,倒显出了几分母性的光辉。

    等馨月从屋里走出来的时候,连不苟言笑的秦齐眼中都显出了一分惊艳,虽然这惊艳瞬间又被愤懑所代替。

    王生一边看着已经穿戴整齐的馨月,一边十分得意地说,这里的物什实在太少,等到开春再来货船的时候,他一定要让他们多载些布料皮毛,如今他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能将就做,太有损他的手艺了。

    馨月听了他的话,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巧妇?王生可是男的啊!不过这王生也真是令她惊讶,按说都是女人做裁缝,当初在她们周家村就有两个女裁缝。

    就是有男裁缝,也都是男人裁剪,女人缝纫。而这王生不仅能剪裁,缝纫的手艺还如此出众,这样的男裁缝,倒是馨月不曾见过的。

    馨月这一笑,倒是将几个人惊住了。

    自她们见到馨月,馨月便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虽是青春模样,却是老气横秋之态,甚至有几分邋遢。

    随便挽起的头发,不合身的衣裙,再加上死气沉沉的一张脸,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而今新衣上身,本就显出了几分精神,再加上这不经意的一笑,虽仍是先前那个人,竟给人一种顾盼生辉的恍然。

    一愣之下,还是王生反应快,“姑娘一笑可真好看,姑娘倒是多笑笑的好,也添些精神。有道是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姑娘这一笑,足是倾国倾城了。”

    话音刚落,一旁的王氏突然给了王生一掌,“胡说什么?”脸上的神情还颇为紧张。

    王生也是一愣,回头看向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雷匡,脸上竟也露出了紧张的神情。

第二百三十章 生子

    馨月知道他们的意思,她现在虽然没名没份,但毕竟是她们雇主的人,还给他们的雇主怀了孩子,这不是他们这样的人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

    还有,她现在已经不能被称为“姑娘”了,哪有姑娘怀着孩子的,所以自从她和雷匡同房之后,秦氏夫妇就改口称她为夫人了。

    馨月倒是对这些称呼不在意,左不过是个称谓而已,换什么称谓也改变了不现实,她只是个囚犯。

    可他知道雷匡是在意这个夫人的称谓的,而今王生口无遮拦,又错了称谓,又打趣了她,当着雇主,是不合适的,所以王氏才那样紧张。

    不过王生的话,还是让馨月很受用,她本来就长得很漂亮,如今身逢绝地,还经常会以“红颜薄命”来安慰自己,现在王生说自己倾国倾城,虽是有逢迎之意,却让她爱听。

    所以看到王生看着雷匡那紧张的样子,不由得说,“不过是句玩笑而已,做什么那么紧张?”

    王生听着这话,脸上露出了感激的样子,可是雷匡的表情却沉了沉,似是有些不满。

    第二天,馨月看到王生的脸色不太好看,神情也有些蔫,也不向往日那样插科打诨,随口说着些笑话,便知道他这是受了指责了,看来这指责还不轻。

    馨月不由得在心里撇了撇嘴,雷匡这人也不怎么样,虽说是对她百依百顺,可是对别人还是够狠的。

    那王生不过就是说了句玩笑话,竟被整的这样。

    不过就是有几个钱能雇人,而且那钱应该还不是他自己的,是那皇上的,他倒是会狐假虎威,欺凌弱小,实在也不是什么良辈。

    不满归不满,可这日子还是一如既往地过。等到正月里,馨月经历了近三个时辰的痛苦,生下了一对男孩。

    对于孩子,馨月还真没太在意,不是爱的结晶,又有什么可在意的,她所庆幸的,是自己还活着,又闯过了一道鬼门关。

    雷匡的紧张程度不次于馨月,甚至比馨月还甚。虽然王氏一再说馨月的生产不会有危险,可是他还是一直站在馨月的门前,一动不动。整整三个时辰,他没吃没喝,就那样木然地站着,谁也不知道他心里想着什么。

    在听说馨月母子平安时,一直心弦紧绷的他身子一晃,差点栽倒在院里。

    他甚至没有看一眼刚出生的孩子,就往屋里闯。

    屋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儿,床帐撩起,馨月脸色煞白地躺在床榻上,昏睡着。一绺被汗湿的头发贴在额头上,床头桌上扔着一节小木棒,上面满是齿痕。

    看到这情景,雷匡的眼睛湿润了,他走向床榻,想抱一抱那让他心疼到无以复加的身型,去亲一亲那毫无血色的脸,告诉她他是多么爱她。

    还是王氏出言阻止,告诉他夫人刚生完孩子,身子太虚弱,爷有什么话,还是明天一早等夫人醒了再说吧!

    雷匡知道王氏说的是对的,他自己就见过因为不在意,生完孩子得病死了的产妇。所以虽是心中不舍,他还是咬了咬牙,转身走到外间。

    外间里,雷匡见到了他和馨月的两个儿子。此时秦嫂已经将两个孩子洗干净,裹在红段子小襁褓里。也许是王氏为馨月调养得好,两个孩子长得很足实,闭着眼安稳地睡着。两个孩子长得很像,想来是细心的秦嫂也怕自己分不出来,就在老大的小襁褓上用彩线做了个标志。

    看着两个孩子,雷匡想起了自己的兄弟,不知怎么,原本欢喜的心情一下子黯然了。

    他点点头,对秦嫂说了句,“好好照看他们。”便转身走了。

    看着雷匡的背影,秦嫂愣了一会儿,不明白雷匡看到自己的亲骨肉,怎么没有应有的欢喜和激动。

    不过她毕竟在雷匡身边多年,片刻便明白的雷匡的心思。她的心情也不由得随之黯然了下来,眼角现出了泪花。

    馨月的生产带来了一系列的忙乱,首先的问题是馨月没有奶水。不过好在大家早有准备,一只刚产完羔的山羊成了奶妈。

    早在馨月生产前几天,雷匡就从畜栏那里牵回了一只山羊,后面还跟着一只雪白的小羊羔。当时馨月还以为这是雷匡哄她开心的,却不曾想这是防备她没奶而准备的“奶妈”。

    此时正值隆冬,院子的一角砌了一处带门儿的小窝棚,里面铺上厚厚的干草,成了一个高级别的窝,羊奶妈带着自己的孩子住了进去。雪白的小羊羔又活泼又漂亮,像一个毛绒玩偶一般,馨月特别喜欢它,时常拿些糕饼逗小羊羔。

    一开始,母羊还很警惕,小羊一离馨月近了,它就将栓它的绳子绷得紧紧的,连声叫唤。

    可是不久,它就发现馨月对它的孩子并无恶意,也就不闹腾了。

    等到后来,干脆连绳子也不给它栓了,它也像个主人似的,带着它的孩子在院子里随便溜达。

    每天几次,秦嫂会将山羊牵进屋子,挤了羊奶给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被这羊奶喂得白白胖胖的,一天一个样地长。后来,那山羊竟然形成了习惯,一到该挤奶的时候就自己走到房门前,顶开门走进去。

    此外大家的住处也有了改变,原来三对夫妇各住一处房子,可是有了两个孩子,住的就有些麻烦了。

    原来想着是雷匡住在外间,馨月和两个孩子住里间,里间暖和一些,对馨月和孩子都好,也方便馨月照顾孩子。

    可是馨月自生完孩子后身子一直很虚弱,需要王氏和秦嫂帮着照顾孩子。可是王氏和秦嫂要进里间,就必须经过雷匡的外间,有诸多不便。

    所以后来就将孩子移到了王生夫妇住的那一所房子,王生就只能和秦齐住到了一起,而秦嫂就和王氏一起照看孩子,馨月照看孩子的时间反而是三个人当中最少的一个。

    这固然是由于馨月生产之后身体虚弱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她对这两个孩子的无所谓心态。

第二百三十一章 变化

    两个孩子长得很壮实,也许是随了他们父亲的健康体魄,抱着他们越来越觉得沉重。看着他们,馨月心里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另一个孩子,那孩子有着一双细长的眼睛,像极了董万忠,而且脾气很大,有时候夜里会发出很大的哭声,任乳母怎样哄都哄不好,实在不行就得她出马。

    说来也怪,那孩子一到她手里,立时就不哭了。难道是他已经感觉到了将要经历的苦难,才这样依恋她,才这样发出不平的呐喊?

    想到这儿,馨月的眼睛湿润了。那孩子现在如何?听说被高官收养了,是真的吗?会不会已经被杀了?那孩子若是活着,应该四岁了!

    当时抱着那孩子的时候,她并没有感到多爱那孩子,可是现在,她觉得自己还是爱那孩子的。

    董万忠给那孩子起了个小名叫亚奴的,那是个贱名,意思是比奴才还不如,说是贱名好养活。

    可她不愿意叫那孩子亚奴,就叫那孩子宝儿。

    她不叫,春熙的人也不叫,最后就只有董万忠叫他亚奴。

    那孩子也有意思,两三个月的孩子,似是也知道那名字不好听。

    所以董万忠喊他亚奴的时候,他便不理,喊他宝儿的时候,他便咧着嘴笑,露出粉红色的牙床。

    最后弄得董万忠也没办法,只能也跟着她们叫宝儿。

    现在宝儿不知所踪,说不定已经不在这世上了。

    便是活着,今生也不可能再见到了。

    而她的心里,却生出了思念,这是什么道理?也许是拥有的就不珍惜?失去的才珍贵?那么如果她和眼前这两个孩子分别,是不是也会生出思念?

    对孩子是如此,那么对雷匡呢?说实在的,雷匡对她是很好。而且这种好有别于董万忠的宠爱。

    当年董万忠对她宠的是没边儿了,几乎可以说是百依百顺。可是那种宠爱是不真实的,是建立在谎言上的。

    首先她是以洛霞的身份存在,那令董万忠心存愧疚;其次,她是在用她在怡情楼里所学到的东西来固宠。她在认真揣摩着董万忠的一言一行,投其所好,才赢得了董万忠的宠爱。

    为了这宠爱,她殚精竭虑,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眼神,她都是要思虑过后再去做,做的时候,还要暗暗观察效果。从而决定下一次要采取什么方式。

    那时的她,提心吊胆,生怕是由于自己一个不慎坏了大事。

    而今,她对雷匡却是没有任何顾忌,她可以对他一直冷着脸,可以对他冷嘲热讽,而他却一直是和颜悦色,这在北苑的时候是不可想象的。

    可是虽然雷匡对她很好,她的心里总是解不开那个结。

    只要看到雷匡她的心里就生出一种反感,虽然知道当初欺骗利用她的人其实是平安,而雷匡充其量只是一个帮手。

    再说雷匡事后能放弃荣华富贵到这荒岛上来陪着她,也算是个有情人了,她应该珍惜,可是她却说服不了自己接受他。

    现在是这样,那么以后呢?若是将来雷匡离开了她,她会不会思念他?就像现在思念宝儿一样?

    馨月想的心思缭乱,索性不去想了,反正自己和这些人在一起时间应该比较长,自己被囚禁于此,雷匡说是要陪着自己的,那起码还会有几年一起生活。

    不管如何,日子还是一如既往地延续。等到孩子满月的时候,还是搬回了雷匡和馨月的房间。

    因为让三家人家总分居也不是事儿,而且孩子满月后好带了许多,能够一觉睡到清晨。被两个孩子的出生打乱的生活又渐渐归于正常。

    每天,雷匡和秦齐会去打鱼、打柴或者去畜栏,王生只有一项工作,就是做衣服。

    有了两个孩子后,王生的事情就更多了,两个孩子的小衣兜肚和小被,王生是做了个足,连孩子的尿布王生都给裁剪得整整齐齐,那份细致劲儿馨月是自愧不如。

    秦嫂每天负责做饭、喂鸡,等天渐渐暖了她又开始忙着种菜。王氏和馨月主要是看孩子,日子过得平淡而有序。

    然而随着天气渐渐转暖,雷匡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连馨月也感到了这一变化,但她并不在意。

    她想着,雷匡到底是厌倦了这荒岛上的生活,他一定是为自己当初放弃了高官厚禄的生活而感到后悔了吧。

    管他呢?当初他来这岛上也不是她要求的,现在他要走也随他的便。反正自己是走不了,没关系,每天没人的时候,她还可以和黄哥聊聊天,有黄哥陪着,又有什么关系。

    他会将两个孩子也带走吧?带走就带走吧,也省了她的事,她能够有更多的时间看书了。

    没了他们,她会很快死吗?死就死吧!若是死了,就能和一家人团聚了。

    等到四月中的一天,吃罢早饭,雷匡没有像往常一样出门。

    他愣愣地坐在孩子的摇篮前,半晌无言。馨月觉得奇怪,却也没问,只是将洗干净的衣服叠整齐,放进衣橱里。

    突然,身后传来雷匡的声音,“月儿,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馨月的手一顿,不觉转身看着雷匡。

    雷匡从孩子的摇篮边站起来,走向馨月,慢慢伸出手,将馨月紧紧搂在怀里。

    馨月没有动,却也没有回应,只是让他搂着。

    雷匡的声音有些低哑,“雷横那里有些事,我得去看看,你等着我,我尽快回来。”

    雷横?馨月愣怔了片刻才想起雷横是谁,是他的双生兄弟。

    看来这生双生是会传代的,不然为什么她也生了双生。

    雷横怎么了?雷匡舍弃了高官厚禄来到岛上,那雷横则是在享受着京城的繁华吧!雷横有事,还要雷匡去帮忙解决,那是出了什么事?

    难道雷横也被他们曾经效忠的皇上给办了?有可能,所谓兔死狗烹,而且既然雷匡知道皇上那么多阴私之事,作为他兄弟的雷横有怎么可能不知道,对于这样的人,皇上又如何能放过他们?

第二百三十二章 离岛

    这雷匡算是个明白的,舍弃了众人梦寐以求的荣华富贵而来到这荒岛上,倒是可以保住一条命。就像汉初的张良和萧何,张良隐遁则生,萧何不去则死。

    那么雷匡此去是做什么?去给雷横讲情吗?也许是的,那么能讲下来吗?即便说能讲下来,那雷横在京城也就没有存身之地了,雷匡很可能将他带回到荒岛上,以求保命。

    那时候,只怕这岛上还得再建一所房子了,雷匡总不能让兄弟住仓房吧!若是讲不下来情,会怎样?那皇上会不会连雷匡一并杀了?想到此,馨月突然打了个寒战,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雷匡感觉到了馨月的颤抖,将她抱得更紧。

    突然的加力,让馨月有些不适,也让馨月有些清醒。

    这是做什么?她和雷匡不过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他的事她用不着上心。

    所以馨月还是无所谓地点点头,没说话。雷匡深深地看着她,最终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馨月站在原地,有些发呆。想着雷匡可能想走是一回事,可是真的听到他说要走则是另一种感觉,馨月突然感觉有些茫然。

    四周静悄悄的,她听见雷匡和秦齐在低声的争论,好像是在院门口的地方。

    秦齐显得很激动,雷匡似乎在提醒他小点声。

    他们说的什么她听不清,但是感觉是为了雷匡走的事。想来是那秦齐想着跟雷匡一起走吧!

    本来嘛!这荒岛上的生活到底艰难,谁不想离开。看来雷匡是不让他一起走,所以他急了。

    他要是走不知道秦嫂会不会跟着走。那么王氏夫妇呢?他们都是雷匡雇来的人,不知雷匡是怎么安排的。

    这一天,都是在压抑的气氛中过去的。

    饭桌上,大家都沉默着,就连平时最爱说笑的王生都阴沉了脸。

    秦齐则是用愤怒的目光盯着馨月,那样子,好像没有雷匡的压制他会立即冲上来将馨月大卸八块一样。

    馨月微微冷笑了一下,看样子是雷匡没有答应带他走。

    那是雷匡不带他走,他有本事找雷匡拼命,对她发什么狠?难道是怪她没有给他讲情?岂不是笑话!

    你本来可以不来这岛上,就因为雷匡给的工钱多你就来了,现在又想离开,真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

    想是雷匡还欠着他的工钱,对他说要是他离开,工钱就不给他了,所以他才生了气,可是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难道他真的认为自己是雷匡的夫人,雷匡宠着自己,自己应该给秦齐求情,让雷匡带着他出去散散心?无稽之谈!

    吃完晚饭后,馨月将给雷匡准备的换洗衣服以及应用之物包了一个包裹,不管怎么说,雷匡对她不错,如今他要出行,不管是去做什么,她也不能表现得太过分。

    雷匡似乎很感动,长久地拥着馨月,却没说话。最后,他将一个形状很是古怪的白玉佩给了馨月。

    馨月本不想要,但是雷匡说让馨月先替他保管着,怕路上弄丢了。既然他这样说,馨月就将玉佩收下了。

    雷匡让她先睡,他还有些事要和秦齐他们商量。

    馨月也没问他们要商量什么,径自去睡了。

    第二天,雷匡就走了,是在天不亮的时候走的。

    馨月一觉醒来,似乎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意味,她慢慢从大床上翻身起来,轻轻走到软帘前,将软帘掀起一角,向外间的矮榻看去。

    矮榻是空的!虽然此时东方刚刚发白,屋子里很昏暗,但她还是一眼就看出那矮榻上是空的。

    这些日子以来,馨月说夜里孩子会哭闹,影响雷匡休息,雷匡就在外间安了一张矮榻,其后就一直睡在矮榻上。

    其实馨月并不是为了方便自己照顾孩子,是她不想和雷匡面对面,对着两个孩子总比对着雷匡心里舒服许多。

    可此时看着那张空空的矮榻,馨月感觉到有些突然。

    她走过去,摸了摸矮榻上的被褥,已经没有了一丝温度,看来他早就走了。

    雷匡是一个人走的,岛上的人他都没带。

    馨月很奇怪他是怎么离开的,难道夜里来了货船?不可能。她睡觉一向轻浅,若是来了货船,人声、运货声,她不可能听不见。

    再说,哪里有夜里来货船的?货船都是快中午的时候才到。

    那么雷匡到底是怎样离开的?轻得好像突然消失了一般,这让馨月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

    她慢慢转过身,退坐在雷匡曾经睡过的矮榻上,这还是她第一次坐在这张矮榻上。不知为什么,她的脑海里忽然闪现出去年中秋节时,雷匡和她说的话。

    那次中秋节,雷匡特意托运货的船从陆上带回了一包月饼。说是从京城买来的。

    馨月吃了一块,竟然真的是一香村的味道。那一晚,四个人破例坐在了一起,连秦齐也坐了过来。

    月上中天,分外皎洁。秦嫂做了好几个菜,餐桌上好不丰盛。

    雷匡还搬出了早就预备下的桂花酒,连秦嫂在内,那三个人都喝了不少。馨月也想喝,可是到底顾及着肚子里的孩子,忍下了。

    餐桌上,雷匡和秦齐说了很多过去的趣事,秦嫂微笑着看着他们。也就是那时,馨月才知道秦齐也是和雷匡一样,是北国人。

    馨月因着有了身子,很快就感到疲惫了。雷匡送她回屋去歇息。当馨月在床榻上坐下来的时候,雷匡突然问道,“月儿,你想和我回北国吗?”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馨月有些蒙。愣怔了片刻她才反应过来雷匡的话是什么意思,不由得心里升起一股怒气。

    她冷哼了一声,问道,“雷爷,雷侍卫,我怎么去啊?我可是朝廷钦犯,是皇上将我囚禁在此的,我走得了吗?”

    雷匡闻言,以为她是答应和他走了,激动起来,蹲下身,握住馨月的手,“你若是想走,自然是有办法的。”

    看着雷匡那样,馨月的心里的火气更盛,她挣脱开雷匡的手,冷笑着,“算了吧!北国那等蛮荒之地,与这荒岛又有什么区别,我就在这儿,哪也不去。你若想走,没人拦你,你走就是。”

    说完,她看见雷匡蓦地攥紧的拳头,不由得冷笑了一下,“若是你强迫我走,那我也没办法,和你们相比,我不过是只蝼蚁,你们让我生我就能生,要我死我就得死,你们欺辱我欺辱得腻了,将我扔到一边,我还得向你们鞠个躬,感谢你们放过我,不是吗?”

    言罢翻身上床,脸朝里躺下,拉上被子,闭上眼,一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进枕头里。

第二百三十三章 离后

    雷匡在她的床前站了很久,一言不发。她能感到雷匡的愤怒,可她并不怕。若是雷匡发起怒来,一掌打死她,对她来说倒是一种解脱。

    有道是每逢佳节倍思亲,今天,她的心情非常不好。这雷匡还给她添堵,她是没有能力,若是有能力,她一定会很揍他一顿,也给自己出出气。

    合上眼,不去想雷匡的事,权当他不存在。馨月走进了自己的天地,和她的家人还有她的黄哥一起过起了中秋节。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雷匡转身出去的声音。她恨恨地想,若是哪一天雷匡突然消失了,不再碍她的眼了,那该多好啊!

    而今,雷匡真的消失了,这本是她一直盼望的,可是她却感觉不到高兴,感觉到的,只有浓浓的空寂。

    雷匡的离开,似乎带走了岛上的灵魂。

    在没有雷匡的日子里,所有的人都变得沉默了,就连“虎头”似乎也没了精神,蔫蔫地趴在院门口,不时抬起头向远处的码头张望。

    而且随着时间的过去,馨月越来越感到,几个人变得越来越神不守舍,就连秦嫂那样稳重的人,有时都会丢三落四的,而馨月的心也出现了明显的变化。

    这些年来,虽然时常心里不痛快,但她毕竟已经习惯了有雷匡的日子。他在的时候不觉得,好像一切原本就应该是这样。而他的离开,却让馨月的心似乎空了一块。

    每天早上,没有了雷匡关切的问候;早饭后,也没了雷匡温柔的告别声;餐桌上,没有了雷匡关心的眼神;夜里做噩梦的时候,没有雷匡将她唤醒,守护着她再入梦乡。

    窗前的书案上还摊开着雷匡看的书,可是却没有了那个让她习以为常的身影。墙上挂着的弯刀和斗篷的地方,如今空荡荡的一片,提醒着她雷匡真的已经离开了。

    馨月的心里,忽然有一种不祥的感觉,好像雷匡再也不会回来了一样。雷横到底出什么事了?会让雷匡离开海岛,离开她去帮助他?是出了危险吗?雷匡什么时候回来?他走的时候并没有说,只是说尽快回来。

    这说明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那是不是真出了大事?是皇上要杀雷横吗?雷横犯的罪重吗?或者说皇上给他安的罪名重吗?若是什么犯上作乱的罪名,那肯定是要被杀头的。

    如果真的是那样,那么雷匡能给他讲下情来吗?若是讲不下来,以雷匡对雷横的感情,他会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来?会不会触怒了皇上,连雷匡一并杀了?

    馨月越想越怕,双手不由得攥出汗来。她似乎已经看到了雷匡人头落地的样子,一口气憋在心里,她差点倒在地上。

    正在这时,王氏拿着晾好的尿布走进来,一看馨月的样子,吓了一跳,扔下手中的东西,赶过来扶住馨月,“夫人,你怎么啦?”

    王氏的到来,使馨月从自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一些,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不想让人知道她心里所想,便掩饰着说,“可能是起猛了,忽然觉得有些头晕。”

    王氏将手搭上馨月的脉,片刻,松开手道,“夫人不必太过忧心,夫人本来就有些气血不足,若是忧心过重,对身子骨不利。两位少爷还得仰仗着夫人呢!”

    馨月听罢,不觉有一种被人窥见了内心的感觉,这感觉让她有些尴尬,又有些恼火。也许这就是所谓的老羞成怒吧!她冷冰冰地对王氏道,“我又有什么可忧心的?”

    馨月明显不善的语气让王氏有些奇怪,也有些不快。不过,她没有回言,只是将扔在一旁的尿布重新叠好,放在床榻上。然后在已经放好水的木盆里倒了些药水,帮着馨月给孩子洗澡。

    岛上的夏季很潮湿,又有蚊虫叮咬,为了防蚊,也为了不让孩子长湿疹,王氏特地煮了草药,将药汁兑在洗澡水里,给两个孩子洗澡。

    两个孩子已经快半岁了,长得很结实,一见到水,乐的什么似的,粗壮的胳膊腿儿,打得洗澡水四面飞溅,将馨月和王氏身上的衣服弄得湿了大半。

    看着他们,馨月不觉又想起了宝儿。宝儿离开她的时候,比他们还小呢!他要是还活着,应该也能拉着她的衣衫到处走了。想到这儿,馨月的心不觉又是一阵难过,连王氏招呼她的声音都没听见。

    王氏本来是让馨月把布巾拿起来裹孩子,可是连说了两句,馨月还是愣怔着。

    王氏见她面露凄苦,也就没再说话,一只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抖开布巾将孩子裹着擦干,放进床榻上被枕头围起来的“堡垒”里,任由那孩子光着小屁股乱滚。

    等王氏忙完了再转过身来,却看见另一个孩子不知怎么竟然已经爬出了澡盆,浑身水淋淋地在地上翻滚,地上拖出一片乱糟糟的泥水印子,而馨月兀自愣怔着。

    王氏惊叫一声,这一声也将馨月唤醒了。她一惊之下,这才发现刚洗干净的孩子已经变成了泥猴。

    她连忙将孩子抱起来,那孩子本是骨碌得高兴,骤然被抱起来,扭了性子,立时放声大哭起来,那声音震得馨月直想捂耳朵。

    王氏让馨月将孩子抱在澡盆上方,自己则拎着水壶给孩子冲洗。等孩子身上的泥水冲净了,这才用布巾将孩子裹起来擦净。孩子依然哭闹不止。

    王氏一边哄着孩子一边笑着对馨月说,“二少爷这嗓门就是大,若是不出声,两个少爷还真是不好分,这一出声,可就分得清楚了。”

    馨月换了一件干净衣服,伸手将哭闹不止的孩子抱在怀里,对王氏说,“快去换一件干衣服吧!沓着湿衣服不好。”

    王氏点点头,将孩子递给馨月,俯身将馨月换下来的湿衣服扔进澡盆里,端着澡盆出去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王氏忽然转过身,对馨月说,“夫人不用担心爷,爷英勇神武,是草原上的雄鹰,一定会平安回来的。”说完就用肩膀顶开帘子,出去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谜团

    王氏的话让馨月有些摸不着头脑,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想表达什么?在王氏的话里,馨月明显感到了崇拜的意思。

    她突然对雷匡的身份产生了怀疑,王氏说到了草原,那应该是知道雷匡北国人身份的。

    一个北国流落到中原的武夫,先是靠打把式卖艺为生,后在一个落魄皇子身边当了多年的侍卫,其间几经危险,死里逃生,万幸自己的主子得了天下,这才有了安宁的生活。

    可是在王氏的眼中,他却成了草原上的雄鹰?草原上的雄鹰,这大概是对北国人最高的赞赏了吧?她看过有关北国的一些书籍,在北国,鹰是王室的象征,听说北国国王的金印上就有一个鹰的标志。

    王氏称赞雷匡是草原之鹰,难道雷匡是北国王室?这怎么可能?看雷匡通身的气质,那里有一点王室的样子?而当年的安王爷,即使是一身素衣,那也是天潢贵胄的气派。

    如果雷匡不是北国王室成员,那王氏方才的话有是什么意思?是对雷匡单纯的崇拜?还是……对雷匡生出了什么意思?

    一想到这儿,馨月的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对王氏的不屑。一个有夫之妇,却当着人家妻子的面表达对人家夫君的崇拜,这也太过分了吧!

    这王氏估计也是北国人,真是蛮荒之地而来,不通礼仪,粗鄙!

    怀中的孩子似乎也感觉到了母亲的不快,扭动着身子,本来已经低下去的哭声又大了。

    孩子的哭声,打断了馨月的思绪。她连忙换了个姿势将孩子抱好,轻轻拍着。

    片刻,孩子不哭了,睁着泪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馨月。

    两个孩子的眼眸都是琥珀色的,这一点和雷匡一模一样。

    看着他们,馨月的眼前又闪现出那一对细长的,像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她的心又是一痛。

    俯身将孩子放在床榻上,看着两个孩子像小奶狗一样在枕头围成的圈儿里爬来爬去,一次次想冲破藩篱,又一次次跌落下来,然后再往上爬,乐此不疲。

    看着他们和雷匡极为相像的脸庞,馨月的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虽说不太在意两个孩子,但这毕竟也是她的亲生骨肉。将来他们会怎么样?

    在这荒岛上毕竟不是长远之计,最多等到他们五六岁,就该请先生教授知识了。

    将先生请到岛上来,肯定不现实,再说就是能请来,只怕也不是什么又能为的先生。

    有能为的都会去大地方,谁会来这个荒岛呢?那么就得将孩子送出岛去,她就得再经历一次母子分别的痛楚。

    馨月闭上眼睛,平复着心里的酸楚。

    真到那一天,她会不会又像思念宝儿一样思念他们。虽说他们和宝儿不一样,他们还能够见面,可是毕竟要经过很长的一段时间才能见面,那时她会是怎样的心情。

    难道她生养的孩子,最终都会离她而去,让她承受思念的痛苦吗?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若是真的将他们送出岛去,雷匡会将他们送到哪里?会不会送到北国?那里是他的老家。

    若是真的将两个孩子送到北国,那么只怕一年也见不到一面了。那是她的孩子啊!就算养个小猫小狗还会有感情,何况那是她十月怀胎,一天天养大的孩子啊!

    馨月的泪水又流了下来,她的心又开始绞痛,只好握着胸口,俯身在靠枕上,任泪水一串串渗进青布里。

    馨月正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忽然觉得什么东西抚上了她的手。

    她一惊,抬头看去,原来是一个孩子折腾到了枕头边上,正用小手抚摸着她的手。

    她看向那孩子的胸口,看到一个类似云彩的极淡的胎记,这是老大。老二没有胎记。

    她看着孩子的眼睛,孩子的眼睛如琥珀一般泛着金光,通透得似乎能看到黑眼仁儿后面。

    孩子咧着嘴,向她伸着手,似乎在向她微笑,又似乎是在安慰她。

    馨月的眼泪又流出来了,她伸手将孩子抱起来,贴在胸前。

    一直到这时,她似乎才开始认识到这是她的孩子,无论是否与爱有关,这都是她的亲骨肉,是她的希望。

    可是,将来会怎样,当他们离开她后,他们的生活会怎样?自己又会怎样?

    她曾经想过若干年后如果能见到宝儿,宝儿会不会用怨恨的目光盯着她,斥责她的无情与狠毒。

    那么若干年后她与这两个孩子见面时,孩子应该不会对她那样怨恨吧!应该不会,可是他们会对她感到生疏,或者会刻意回避她。

    因为他们注定不会在母亲的身边长大,这对一个母亲来说,实在是太过残酷的一件事。

    馨月就这样抱着孩子,独自伤心,有一种与孩子相依为命的感觉。直到另一个愤怒于母亲的不公平,大声抗议,才将馨月从悲伤中唤醒。

    吃晚饭的时候,馨月看到王氏的眼睛有些发红,王生的脸色也不好看。

    馨月立即明白了自己的想法是对的,想是王生也发现了自己的女人对雇主产生了什么意思,教训了她。

    本来嘛,再随和的男人,也不能忍受自己的女人对别的男人起了心思。

    看着王氏发红的眼睛,馨月忽然有了一种出气的感觉。

    三个人围坐在饭桌旁,桌上已经摆上了一荤一素两个菜,一盘子白面馍馍,一盆汤,还有一碗专门给馨月准备的药膳粥。

    秦嫂去给秦齐送饭去了,自从雷匡走后,秦齐就一直住在畜栏,任秦嫂怎么劝他也不回来。

    这下可苦了秦嫂,一天三次给秦齐去送饭。本来秦嫂一天里里外外的活就忙的不得了,畜栏又离这里有很长的一段距离,馨月感觉秦嫂都晒黑了。

    虽然秦嫂并没有说什么,可是馨月还是很同情秦嫂,嫁了这么一个货色。

    可是她也无能为力,她不知道秦齐对她的深恶痛绝起源于何处,虽感觉是和雷匡有关,但毕竟没有证实,而且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

    再加上这秦齐本来就是一个被雇来的帮工,对雇主的夫人还这样拿乔,也让馨月心中不喜,所以也就不管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风暴

    七月的一天,王氏突然进来告诉馨月,说是海上要起风暴了,这次的风暴可能非常大,让馨月收拾一下,大家一起搬到山上的山洞里去。与此同时,馨月听到了院子里收拾东西的声音。

    每到夏季,这岛子上都会遭受几次风暴的影响。

    以前一有风暴要来大家都忙着用木板将门窗钉好。饶是这样,每次风暴,房屋都会有各种程度的损坏。

    所以每次风暴之后,都得忙着修缮房子。

    最严重的是去年的一次,风暴过后房屋损毁严重,满院子都是泥水,装柴草的仓房屋顶被掀开,柴草全都淋湿了。

    一连好几天,大家只能吃着事先准备的干粮。再加上天热潮湿,干粮很快就长毛了,柴草晾不干,没法生火,只能将干粮上的白毛洗掉了吃。

    好在还有半袋子炒米没被弄湿,当时馨月正怀着身孕,大家都让着馨月吃,弄得馨月甚是感动。

    那一次,连喝水都成了问题。原来屋后菜园旁那一处水潭已经成了泥塘,不能生火,也没法烧开水。

    最后还是秦齐用雷匡写字的草纸蒙在瓦罐上,再往草纸上一点点倒水,草纸滤掉了泥沙,大家才有了干净的水,虽然不是开水,倒也能凑合着喝。

    那一次大家可都受罪了,好在风暴过后三四天,运货船就来了,不仅带来了食物饮水等一应物什,还带了两大捆柴草,甚至还带来了修缮房屋的所需。一直忙了十来天,岛上的生活才慢慢恢复起来。

    自从那一次,雷匡就想着应该有所准备去应付大的风暴,不能再陷入这样的被动。他和秦齐在屋子后面的山上转了转,看中了山上那一处山洞。

    他们将山洞挖宽挖深,在里面放上清水、食物、干菜,还有柴草等物,还搭建了简易的床铺。一个避难所就这样建成了。不过今年夏天,还没有强风吹过,那个避难所也就暂时闲置了。

    而这一次,连馨月都知道要用到那里了。在岛上这些年,馨月也渐渐会看星云,会听海风了。

    这些天里,星云海水那种忽明忽暗的样子,也让她有了一种强风将至的感觉。

    整整一天,几个人都在忙着往山洞里搬东西,馨月没有什么活,只是将两个孩子和摇篮被褥席子等搬到山洞,其他的活都是别人来做。

    这是馨月第一次进到这个山洞,其实这个山洞原本就有的,只是洞口被树木杂草掩盖,她一直没有发现。雷匡他们找到这个山洞后,将树木杂草清理干净,又将山洞拓宽,还在山洞和住房之间清理出了一条小路。

    当馨月气喘吁吁地将摇篮搬进山洞,她不由得有些吃惊了。

    山洞很大,比他们的住房要大很多,洞壁很整齐,看得出有开凿的痕迹,山洞从中间一分为二,有左右两个洞。左边的洞的尽头放着几袋粮食,几个水罐,腌菜缸。靠近洞门还有几大捆柴草,柴草旁还有灶台、碗架,里面放着餐具以及茶壶茶碗。

    洞中央放着一张木桌和几把椅子,靠边架着几张木榻,上面放着行李。

    右边的洞里看来是畜栏,里面用木栅栏分成几块儿,地上铺着厚厚的沙子和干草,靠壁角还放着食槽。

    在山洞里转了一圈,馨月不由得感叹当初雷匡和秦齐两个人是怎样将山洞开凿布置成这样。

    因为从开凿的痕迹看,这个山洞原本并不大,经过开凿,扩大了若干倍。难怪当时从夏到秋,雷匡和秦齐几乎天天是一身泥土。雷匡累得一到屋里就能睡着了。

    却原来他们完成了这么大的工程。就他们两个人,简直不可想象!

    馨月不知道,这个山洞原本是通往囚犯区的通道。

    当初由于发生过一次囚犯越狱,杀害看守人员的事件,为了避免类似事件发生,就将看守区挪到了山南,再将山体打出一条通道。

    白天,看守人员从通道中走到采石区,将囚犯们放出来采石。

    到了夜晚,再将囚犯们关进囚室,看守人员从通道中退出来,放下通道里的铁栅栏,回到看守区。

    这山体朝向采石区的一面是悬崖壁立,囚犯们就是能逃出囚室也无法攀援而上,再加上崖顶有瞭望哨,随时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如果囚犯们想泅海逃走,那更是不可能的,先不说囚犯们是否有体力游回陆地,就是海边经常出没的鲨鱼也让他们断了这个念头。

    所以自那时起,海鲨岛再无囚犯越狱的事件发生。

    不过虽是有基础,雷匡和秦齐也真是累得够呛,这里的岩石很是坚硬,两个人就是整天干一天也开凿不了多少,所以一直到了深秋,才将这山洞拓成现在的规模。

    馨月在山洞里看着孩子,其他人将东西一趟趟搬进山洞里。

    馨月看见了已多日不见的秦齐。秦齐看见馨月,还是一脸的愤恨。别过脸去,将猪羊鸡赶到旁边的山洞里。

    馨月也不理他,自顾看护着孩子。

    一整天的忙碌,众人终于把能搬的东西都搬进了山洞,就连他们俩的书籍也放在藤箱中搬了进来。

    孩子们的“羊奶妈”在洞门口左右张望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不过最终还是带着自己的孩子走到了关着它同类的山洞。而“虎头”则是自然而然地卧在了洞口。

    对于“虎头”,馨月的态度有些复杂。“虎头”和当年的“灵鬼”是同一种的狗,看到它馨月就能想起“灵鬼”,想起那个凶神恶煞般的猛犬在她面前时的可爱表情。

    馨月喜欢“灵鬼”,却不太喜欢和它非常相像的“虎头”。

    馨月不明白,为什么同是獒犬,这两只狗的差距却那么大。

    “灵鬼”处处能显示出一种高贵,灵气,有时馨月甚至觉得,“灵鬼”是一个被神仙施了法术的灵兽,甚至是一个神仙。

    就像话本子里说的,一个神龙犯了错,被施了法术,变成了什么猫啊狗啊的。

    在岛上醒来之后,馨月也曾无数次地想起过“灵鬼”。而眼前这“虎头”,虽是相似的模样,可是处处显得蠢笨,让馨月不喜。

第二百三十六章 避风

    大家安顿好后,外面已经是狂风大作,隐隐传来雷声。大家都累坏了,秦齐和王生干脆躺倒在了草堆里。

    晚上,大家简单地吃了口东西,都沉沉地睡了。秦齐和王生在关牲畜的洞里打了地铺,三个女人则在左边洞里的木榻上歇息。

    旁边洞里的牲畜似乎也都感到了危险,静静地不出声。只听见洞外嘈杂的风声,一阵紧似一阵。

    嘈杂中,她似乎听见秦齐和王生说,下一次找一块大石,可以堵住洞门,就更安全了,不然怕有虫蛇之类爬进来。

    王生则表示反对,说若是将洞门堵上,洞里的光亮就太少了,他已经在洞口撒了药,虫蛇是不会进来的。

    秦齐又说了什么,可是风声太大,馨月没听清楚。

    夜里,风暴正式来了。

    洞外,电闪雷鸣,大雨如注,狂风卷着雨水灌进洞门,好在这洞门口被修成了微微的斜坡,雨水灌进来又流了出去。

    随着时间的前行,风暴越来越猛,周围一片隆隆巨响,真正是山呼海啸,馨月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脚下的地在颤抖,她甚至觉得这山洞似乎随时会崩塌。

    馨月蜷缩在木榻上,用身体护着两个孩子,惊恐地望着电闪雷鸣的洞口,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小草虫,随时会被这风暴淹没。

    她想起雷匡在的时候,每遇到风暴,雷匡会彻夜不眠地安慰着她。最严重的那次,她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睡在矮榻上,雷匡在她的头顶上方为她撑着伞。

    她那时才发现,屋顶已经被风暴掀去了一大块,屋里唯一干燥的地方就是她睡的矮榻,连雷匡身上的衣服都是湿的。

    原来,夜里她睡着后,风暴将屋顶吹坏了,雨水灌进了屋子,淋湿了床榻。

    也许是因为怀孕的原因,她竟然没醒。

    而雷匡则将她抱到了木榻上。风暴越来越大,最后连馨月睡得木榻上方的屋顶也漏雨了,雷匡就一直撑着伞,护着她不被淋到,一直撑了大半夜。

    那一次,她真的很感动,虽然她还是告诫自己将那感动压了下去。

    她对自己说,雷匡之所以这样护着她一是心里有愧,二是为了她肚子里有他的孩子,并不是对她有什么感情。

    可是那一次的情景还是深深地印到了她的心里。

    而今,风暴又至,而雷匡却不在她的身边,那么多日子,她已经习惯了雷匡的陪伴,他在的时候不觉得,而当他离开的时候,她才感觉到自己已经是那样地依赖他。

    他现在在做什么?她知道她和他们的孩子正在经受风暴的威胁吗?她知道她很需要他吗?

    想来他是不知道的,因为她从来没有显示出来她需要他,她只是让他知道她很反感他。

    他还有多长时间才能回来?会很长时间吗?他会不会不回来了?想到这儿,馨月的心颤抖起来,一种深深的恐惧袭上心头。

    不会,不会,她安慰着自己,他的孩子还在这里,他的人还在这里,即使他不为自己,他也会回来看他的孩子。

    那么他什么时候回来?秋天,还是冬天?若是赶在海冰封冻之前还能回来,若是海冰封了冻,他就只能开春后再回来了。那他们就将要有近一年见不到面了,想到此,馨月的心酸楚起来。

    她没有想到,雷匡的离开,竟让她这样思念,那思念之情让她想按捺都按捺不住。

    这一夜,馨月最终在泪水中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然放亮,雨依然狂泄着,风声中夹着隆隆的水声,听着是水从山上奔涌而下的声音。

    其他人都已经起来了,站在山洞口向外望,脸色凝重。

    馨月敏感地想到,可能他们住的房屋已经被毁了。因为这洞口斜对着他们的住房,大家一定是看到了住房被毁,表情才这样凝重。

    过了一会儿,大家情绪稳定了稳定。男人开始喂牲畜,秦嫂开始生火做饭,王氏帮着馨月给孩子准备羊奶。大家的情绪都不太好,山洞中一片沉默。

    等大家吃过早饭,两个男人到关牲畜的洞里说着话。秦嫂收拾碗筷,王氏给孩子换尿布。

    馨月这时才抽空走到山洞口,透过雨帘向他们住的地方看去。此时雨依然很大,只是风小了一些,雨水不再向山洞里灌。虽说看不太清楚,但是还可以分辨出他们住的房子没有了,想是已经吹倒在地上。

    馨月的心里虽有准备,但还是忍不住难过。她想到了那满院子的花儿,此时已经零落成泥碾作尘,一如她自己。

    她也曾像那花儿一样,明媚鲜艳,对生活充满了向往,而今所有的美好都已经被残酷的现实摧残的支离破碎。只剩下一颗苍白脆弱的心,点点滴滴的渗着血。

    馨月在山洞门口伫立了良久,才在孩子的哭声中走了回来。

    这场风暴一直持续了三天,才最终离开了海岛。

    等到风停雨住,大家从山洞里走出来,无不为眼前的惨状而感到震撼。此时的海岛已是满目疮痍。山石崩塌,树木断裂,山上的水流还在哗哗地向山下倾泻。没有了雨水的阻隔,那一堆断壁残垣清晰无误地展现在众人眼前。

    人们心情沉重,各自拿了工具,准备去清理他们的家园。

    他们走后,山洞里就剩下了馨月看着两个孩子。她心绪不宁地望着洞外,等着人们回来。

    时近中午,四个人疲惫地回到山洞。令他们意外的是,馨月已经做好了饭菜。

    秦嫂对馨月简单说了说毁坏的情况,他们住的院子已经完全被夷为了平地,看来他们要在这山洞里住上一段时间了。

    过上几天,运货船应该能来,他们应该知道岛上的房屋已经被损坏,会带来修缮的工具和物什。

    秦嫂说的还真没错,等到风暴过后的第五天,运货船真的来了,不仅带来了修缮工具和物料,还随船来了十余名帮工。

    帮工的人一来,可给岛上的人帮了大忙。这次风暴造成的毁坏实在太严重。他们住的院落已经成了一片废墟。房屋倒塌,满地瓦砾,从山坡上被水冲下来的泥沙山石连那个小池塘都塞死了,碗口粗的树木被风暴连根拔起,横七竖八地插在泥沙瓦砾中。

第二百三十七章 重建

    此前岛上的人已经将院子里的泥沙清理干净,可是毕竟只有两个男人,能力有限,并没有清理出多少东西,整个院子还是一片狼藉。

    这回来了帮手,清理速度可就快多了。众人先将压在院子左近的断树拴上绳子拖到远处,然后再将池塘里的山石杂物清理干净,那水塘逐渐恢复了清澈。

    有了水,很多事就好办了,人们先将院子里的泥沙彻底清理,露出石板地面,再清理倒塌的房屋。将还能用的物料收拾出来,实在不能用的就堆到远处。

    好在屋子的地基还是好的,便用还算完好的物料再加上新带来的物料重新搭建房屋。

    这些帮工干活实在不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将他们的住处恢复如初,而且还将馨月住的房子扩出了一间,变成了一间明间加左右各两个次间。

    屋子里原有的家俱大半被砸烂了,好在来的人中有人会修理,对付着还能用,他们说下次再来的时候再带些家俱来。

    这些人的到来,使得秦嫂可以专心做饭,王氏又能和馨月一起照顾两个孩子,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这些人的所为实在让人感动,不仅干活没的说,就连吃住也不麻烦他们。

    运货船卸下货后又往返连续拉了两趟货,然后就一直没走。船上有做饭的人,到吃饭的时候就给帮工的人送饭,秦齐和王生都和他们一起吃。

    开始的时候秦嫂还做三个女人的饭,到后来船上的人干脆连三个女人的饭也一并做了。

    到了晚上,帮工的人都回到船上去睡觉。那种整齐劲儿,让馨月甚至觉得他们不像是普通的帮工,而是训练有素的士兵。

    如此一直近一个月,他们的住处恢复如初。馨月他们才得以搬回住处。

    这一个月,馨月实在有些度日如年的感觉。山洞里很暗,王氏说孩子应该多晒太阳,不然总在黑暗的地方不仅孩子长不好,就连眼睛也会受到影响。

    所以馨月每天两次要在洞口铺好油布,再将一条褥子铺在油布上,将两个孩子抱到褥子上,让他们在褥子上翻滚,她则一旁护着孩子,别翻出褥子去,还得提防孩子是不是要尿了,别把褥子尿湿了。现在他们的被褥可不多。

    原来在屋子里住的时候,可以将孩子围在床上,或者围在院子里的树荫下,地上铺着席子,即使翻出了席子也不会摔着。可是现在是在山上,四周坑洼不平,还有没清理干净的断枝碎石,生怕一不留神伤着孩子,所以就得格外注意。

    开始几天,四个大人都去清理废墟去了,山洞里只剩下馨月守着两个孩子。

    环顾四周,冰冷坚硬的石壁,让馨月更真切地体会到了被囚禁的感觉。如果说这海岛是一个大囚笼,这山洞就像一个小囚笼。相比之下,这小囚笼更让人喘不过气来。

    看着两个像小狗一样兴致勃勃翻来滚去的孩子,馨月觉得心中酸楚。

    他们还不知道他们的母亲是一个囚犯,更不知道他们还有一个异父的哥哥,如今生死不明。

    他们什么时候会离开自己的母亲?他们的未来是什么样?都不得而知。

    她又想起了雷匡,他已经走了三个月了,他什么时候能回来。馨月也没想到自己会这样希望他能在她身边。如果他能在这里,可能她的心境会好一些。

    习惯真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尤其是像自己这样很不容易适应改变的人,当环境变化的时候,她会很久都适应不了。

    好在过了几天,王氏和秦嫂就不用再去清理废墟,而是回到了山洞,帮着馨月照顾孩子。有了她们一打岔,馨月的情绪才好了一些,不再那样沉浸在自己的漩涡里。

    馨月问起她们才知道,原来是陆上来了运货船,还来了一些帮工,有了他们,就用不着她们俩了,毕竟这是干力气活。

    馨月只是在人们开始清理废墟的第一天做了一顿饭,然后秦嫂就说什么也不让她做饭了。

    此后几天的饭都是秦嫂赶回来做,弄得馨月很不好意思。可是秦嫂坚持不让馨月做饭,馨月见她坚决,也就作罢了。

    这回帮工的来了,秦嫂就专心做她们三个人的饭。秦齐和王生则和帮工们一起吃船上做的饭。

    后来,船上的厨师干脆连她们几个人的饭一并做了,只让秦嫂到吃饭的时候到院子里拿就是。

    馨月感到很惊讶,觉得这些帮工的也太不一样了,哪有这样的帮工,连主家的人都服侍到了。

    秦嫂对她说这些帮工是爷的一个朋友找的,那个朋友曾经欠了爷很大的情,爷离开的时候托这位朋友照顾岛上的家小。

    听到秦嫂的话,馨月愣了一下,雷匡的这位朋友该是做什么的?看样子,实力不小。

    此次风暴如此之强,离馨月岛两、三个时辰船程的陆地也不会幸免。雷匡的这位朋友应该也在风暴的波及范围,应该也是有损失的吧?

    可是他却能在短短五天之后就将这么多东西运到岛上!那么他的这位朋友是所受的损失很小,还是实力太强,这样大的损失对其不能伤筋动骨?

    若是损失很小?那他们有什么样的避难措施?若是实力很强,那这人又是做什么的?是富商?还是官家?想到这儿,馨月的心里又是一动,难道这是那位皇上的安排?

    这个念头刚一动,馨月差点给自己一个嘴巴。

    贱!自己居然至今还在想着那人,还认为那人会念着她,这是无药可救了!

    抛开这个想法,馨月又在问自己,这个朋友和雷匡该是什么样的交情,会为雷匡这样尽心。

    从山洞口透过凌乱的草木可以基本看清他们所住的小院的情况,馨月看到有一群人将从船上卸下的东西陆续搬到小院外。

    有砖瓦木料、有各种工具。后来还有粮食蔬菜,甚至还有桌椅板凳等家具。

    馨月越看越奇怪,这也太细致了。好像陆上的人已经知道这岛上的受灾程度了一样。

    似乎是想让馨月更加惊奇,等到他们后来回到被整修一新的小屋的时候,馨月竟然发现连床榻上的被褥席子包括床帐都已经换成了新的,这让馨月惊讶了好久,此是后话。

第二百三十八章 潜移默化

    此时馨月再看那些帮工的人,虽说离得远看不太清楚,可还是感到他们训练有素的样子,不像一般的帮工。

    难道这是雷匡那个朋友的私勇?馨月知道在这沿海的地方,由于有海匪流寇的出现,朝廷允许富商巨贾拥有一定数量的私人武装,用以保护自身安全并协助地方官员维护治安。

    如果这是那位朋友的私勇,那么那人起码应该是个富商巨贾,可是为什么从来没听到雷匡说起他有一个朋友就在岸上?

    馨月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只希望他们快一点干完活。

    她现在迫切地想赶快回到那间小屋去,这一场风暴让她有一种想要逃避的感觉,想要逃到一个她熟悉的地方,躲在那里平复自己的惊恐。而那个熟悉的地方就是那个她住了几年的小屋。

    那里让她感觉到安全,而这安全不仅是源于熟悉,还源于她一直不想承认的因由,那里有雷匡的影子,那影子是她熟悉的,一直陪伴她的。

    就像是烈日中的树荫,让她舒缓。可是有一天,这树荫突然消失了,她便暴露在烈日下,这让她惊恐无助。

    她要回去寻找,哪怕是找到一片树叶,也能让她想起在树荫下的时光,用回忆劝慰她惊恐的心。

    这样的等待一直持续了近一个月,终于,他们可以回家了。

    在搬回他们住的小院的时候,馨月才又一次感到了这次风暴的威力。小院此时是已经恢复如初,连房后的鸡舍都修好了。

    可是在离院子远一些的地方,有一堆如小山一般的瓦砾,那是从院子及周围清理出去的碎石破瓦、泥沙和断树残枝。时隔这么久,它们依然向人们昭示着那场风暴的惨烈。

    馨月回到那曾经住过多年的小屋,小屋有些陌生,虽然格局没变,但是那些崭新的家俱还是让馨月有些失望。

    她很是希望能回到那个她所熟悉的小屋,在这近一个月的山洞生涯中,她曾无数次地梦到那个她熟悉的小屋,那里的每一处,都让她感到安心。

    而今,那个熟悉的小屋变了样,虽然她知道这是不可避免的,但还是觉得遗憾。

    在王氏的帮助下将孩子放在新做好的小床上,馨月看着小床愣了一会儿。

    那小床做工很是精细,四周有栏杆围着。看着似乎不是现做,而是买来的成品。难道这也是雷匡走的时候安排给他的朋友的?也许是。雷匡还真是细心。

    随着孩子的长大,馨月也曾想过要给两个孩子做一个小床。可是还没等她和雷匡提起,雷匡就离开了海岛。她原想着等雷匡回来再说,却没想到这次风暴过后,运货船倒是出乎她意料地送来了。

    馨月在自己的床榻上坐下,好在这床塌还是原来的,看着这床够结实,没有被倒塌的房屋砸坏,这让馨月在遗憾中有了些许安慰。

    屋子里的摆设没变,只是换了新的。

    馨月下意识地向窗前看去。每当下午,雷匡经常是坐在那里看着书,时而用笔做着批注。

    而今,桌子还是按原样摆着,装书籍的藤箱放在桌边,等着馨月去摆。

    孩子已经睡了,馨月走到几个藤箱前,她想将雷匡的书摆出来,可是犹豫良久,还是没有打开那书箱。

    她忽然觉得不敢将书架书桌再布置成雷匡在的时候那样了,那样会让她觉得有一种人亡物在的不祥之感。

    馨月先将自己的书摆上书架,然后再次回到雷匡的书箱旁,她打开那书箱,看到了雷匡平素看的书,她拿出一本,打开来,看到了上面雷匡写的文字,虽然她看不懂那些文字,可是她却觉得那些文字有些亲切之感。

    她用手抚摸着那些文字,心里好像有暖意,又好像是酸楚。这种感觉令她有些害怕,又有些茫然。

    她应该是恨雷匡他们的,他们合伙利用了她,利用了她这样一个弱女子。他们是何等无耻!她应该痛恨他们!

    可是,如今,她却觉得自己的恨意不那么真切了,这种感觉令她害怕,也让她痛恨自己。

    长叹一声,馨月退回到床榻上,有些痴痴地看着那书案。如果雷匡现在坐在那里,她会有什么感觉?是欣喜,还是厌恶,或是视而不见?她想不出,但是她知道自己还是希望他还是坐在那里的。

    是夜,馨月躺在床榻上,时近午夜依然无法入睡。

    她意识到一个事实,那就是不管她承认不承认,她的心已经开始依赖雷匡。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不清楚。但是她想起,自己已经是很长时间没有和那个她幻化出来的“黄哥”说悄悄话了。

    曾几何时,那个幻化出来人物在她的生活中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每当她心情哀伤地时候,她都会闭上眼睛,去和“他”默默倾诉一番,以换得心情的平静。

    她甚至在夜里将雷匡幻想成她的“黄哥”让自己不再有受辱的感觉。

    可是如今,那个幻化出来的人影越来越淡,如同在阳光下的幽灵,飘散如烟,而雷匡的音容笑貌却一天比一天更深地印在她的心里。

    这种变化令她不知所措,却又无可奈何。

    第二天早上,王氏又像往常一样抱着洗好的尿布来帮她照顾孩子,她敲了敲门,可是里面没有动静,她犹豫了片刻,还是推门进来。掀开软帘,看到馨月还在沉睡。

    王氏微微笑了一下,想是昨晚收拾屋子晚了。

    王氏放下手中的东西,四周看了看,这一看,眉头就皱了起来。屋里的衣橱已经收拾好了,衣物都放了进去。原先装衣服的藤箱摞在一起。

    馨月的书也已经从书箱里拿出来,重新摆在了修好的书架上。可是雷匡的书却依然留在书箱里。

    王氏站在那里想了想,也许是昨天收拾得太晚了,没来得及将主子的书拿出来摆好?可是你为什么不先收拾主子的东西?而是先收拾自己的东西呢?可见心里还是没有主子,可惜主子对你的这一片心。

    王氏十分不满地看了依然睡在床上的馨月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到雷匡的书箱旁,想把雷匡的书拿出来摆到书架上。

    刚弯下腰,忽然听到馨月的声音,“不要动!”

第二百三十九章 心忧

    王氏吓了一跳,回头看到馨月似乎刚刚睁开眼,正从床榻上撑起身子,一脸紧张地对她说。

    王氏有些莫名其妙看着馨月,“为什么?”

    见王氏没有再动,馨月似乎松了口气,绷紧的身子也松弛了下来,她的脸上重新恢复了惯有的冷漠。

    “不用问了,总之你不用动。”

    王氏眨了眨眼,似乎有些疑问,不过到底还是没说话。

    岛上的生活又恢复了正常,可是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一开始馨月还觉不出有什么变化,但是渐渐的,她感觉到了,那是人们对她的态度。

    自这次风暴之后,人们对她的态度出现了变化,那似乎是一种对立,甚至是一种敌意,就连和她相处几年的秦嫂对她的态度也似乎变了。

    她虽然还是一如既往地给馨月做着一切,包括每餐的补粥,可是她的话越来越少,代之的是更多的沉默,甚至是阴沉。

    馨月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想问问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又不知道如何问起。而且在她心底还有一种隔膜,就是总觉得这些人都是雷匡雇来的,是雷匡的人。

    这并不是她胡思乱想,因为在日常的相处中,她明显地感觉到这些人对雷匡的尊敬,甚至犹如奴才对待主人一般。

    这让馨月很不齿,不过是为了钱,这些人竟然如此奴颜婢膝。所以馨月其实是看不起他们的。

    如今这些人对她如此含有敌意,馨月虽是不明就里,却终究懒得去问。

    反正再对她不满,他们也不敢公开对她如何,还得帮她把该做的事做完。他们既不敢慢待她,更不敢委屈着他们的小主子。

    不过馨月又有一些担心,不知道他们对她这样是不是因为雷匡有了危险,他们才要“造反”的。

    然而想了想,她又把这个可能性放下了。

    要是雷匡真的有了危险,那么这些人就不会只是对她不满,而是会采取更激烈的行动了,或者干脆乘船离开,将她一个人抛在这里,任她自生自灭。甚至会将她杀害,抢走她的孩子。

    所以,看来雷匡还是安全的,至少目前是安全的。这个猜想让馨月兴奋了很久,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的情绪有些可笑,她又有些鄙视自己。

    这次强风暴后,岛上没有在遭到大风袭击。夏去秋来,岛上又开始了过冬的准备。

    一切似乎都和往年一样,但是馨月知道,一切都因为雷匡的离去而不同了。

    现在岛上都很沉默,就连一向口无遮拦的王生也沉了脸,大家都是木然地做着自己的活。

    有时馨月甚至觉得,几个人都有些如行尸走肉一般,似是失了魂魄。

    风暴过后,秦齐又到畜栏去住了,并没有回来。

    王生自雷匡走后就没有再给大人们做过衣服,两个孩子的衣服倒是做了一件又一件。单夹皮棉纱,应有尽有,从此时孩子的兜兜到冬天的斗篷,连三四岁时的衣服都有了。

    入秋后,雷匡不在,每天王生早饭后就到畜栏去帮着秦齐干活,晌午时也不回来,秦嫂每日要去送两个人的饭。

    后来,王生干脆就和秦齐一起住在了畜栏。

    王氏每日只是定时来帮馨月给孩子洗澡喂奶,做完这些时候,就不再上门。

    秦嫂则每日只是来叫馨月用饭,而后就没了声音。

    馨月明显地感到,几个人对她的反感越来越大。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开始的时候她还想好好问一问,可是试探之后,她又放弃了。因为王氏和秦嫂明显不愿意多说。

    既如此,馨月也就不再多言了。好在两个孩子逐渐长大,开始和她伊伊哦哦地搭着话,虽然那话谁也听不懂,可是馨月还是感到一种安慰。

    雷匡不在,“黄哥”已经不起作用,几个人都对她越来越冷淡,只有这两个孩子,是她寂寞生活中唯一的安慰。

    直到现在她才真正有了一种被囚禁的感觉,独孤、寂寞、无助、不安定。而在此之前,在雷匡的悉心陪伴下,她时常忘记了自己的囚犯身份。

    如此一来,雷匡的影子便越来越频繁地走入她的意识,走入她的心底。

    有时睡梦中,她会梦到雷匡躺在她身边,她甚至能感觉到雷匡的体温,不觉又向那温暖挨过去,可是醒来,却发现自己紧抱着被子泪流满面。

    每天无人的时候,她会到西次间里雷匡曾经睡过的木榻上坐上一会儿。风暴过后,保留最完整的也就是这张木榻。

    如今连榻上的被褥席子都是原来的,只是从原来的外间搬进了新扩建的西次间。

    馨月坐在上面,似乎还能感到雷匡的气息,那种感觉让她心安。她不想承认这一点,可是又无法否认。

    她开始思念雷匡了,雷匡已经走了大半年的时间,他现在怎么样?他什么时候回来?

    再过过海面上就要封冻了,到那时他就是想回来也只能等到开春,因为在海冰上走实在是太过危险。

    看着天气越来越冷,她的心情也越来越焦灼,她甚至开始偷偷祷告,祷告雷匡能在封冻之前回到岛上。

    可是,她的祷告显然没有作用,一直到海冰连天,雷匡也没有回来。馨月悄悄地流泪了,有时对着两个孩子她也止不住泪水。

    两个孩子已经快一岁了,小儿子比大儿子长得更壮实,扶着桌子颤颤巍巍地试着走路。大儿子似乎更愿意和母亲在一起,那双与雷匡一模一样的眼睛看得馨月经常心里发酸。

    入冬以来,秦嫂每天都默默地将饭食送到馨月的房间。随着孩子渐渐长大,他们已经开始吃蛋黄粥、菜粥、面条。

    两个孩子都很能吃,每次馨月都要给两个孩子喂完了饭,才将孩子放进小床里,一边看着他们蹒跚学步,一边再去吃自己那份已经凉透的饭菜。

    饭菜很凉,吃下去很不舒服,尤其是在这寒冬季节。

    有几次馨月都想让秦嫂去给她热一热,可是看到秦嫂明显心不在焉的样子,她又打消了念头,只是将茶壶里的热水冲进饭菜里,将就着吃。秦嫂似乎也没有注意到馨月吃冷饭的情况。

第二百四十章 归来

    这一年岛上的新年,是在无声无息当中度过了,死气沉沉,与平常的一天没有什么区别。

    如果说有区别,就是王生给两个孩子拿来了两套极为精致的红段子棉衣,领子袖口出着雪白的风毛,胸前背后还绣着奇怪的图案。

    原来大家都知道这是新年,并不是忘记了,只是没有心情。

    新年过后,天气开始逐渐转暖,可是岛子上依然如一潭死水一般,毫无生气。

    馨月的心情甚至开始绝望,雷匡走了都快一年了,期间音信皆无。

    一开始,王氏还说爷不会有事,哪怕只是画饼充饥,也能让馨月心里安定一点。

    可是王氏和她已经很少说话了,陪伴她的,只有她的两个孩子。

    馨月开始做噩梦,在噩梦里,她看见了一个又一个可怕的景象。没有人安慰她,她只能自己从噩梦中哭醒,再在泪水中睡去。

    有时候,她强忍着睡意不敢闭眼,因为一闭眼,她就怕噩梦又会开始。

    她明显地消瘦下去,只觉得心力交瘁,可是为了两个孩子,她不得不苦撑着,为着心底的一丝希冀。

    春日的日子,乍暖还寒,这天凌晨,馨月又一次陷入噩梦中,他梦见满地的泥泞,雷匡的身子陷在泥泞中,伸着手向她求救。

    她惊叫着,想向他那里走,可是她走不动,她就眼看着雷匡的身子一点点向下陷进去,她看到雷匡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她,似乎在怨恨她的无情。

    她的心几乎要炸了,她拼命地喊着。

    忽然,她觉得有人在推她的身子,梦境一点点退去,她费力地睁开眼睛。她立即楞住了,在她床前,立着一个人。此时东方已经亮了,但屋子里的光线还是很弱。最初,她没有认出来,她本能地要惊叫,可是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与此同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月儿,是我。”

    馨月愣怔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再仔细看去,她差点儿又叫起来——雷匡!那人居然是雷匡!

    雷匡的样子变了很多,又黑又瘦,脸色很难看,也难怪馨月一时没有认出来。

    待看清是雷匡,馨月一下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长久的思念,可怕的梦境,令她无法自持。

    她忘记了一切,忘记了自己应该保持冷漠,忘记了雷匡是利用自己的人之一,她忘记了曾经的愤恨。

    她一下翻身起来,跪在床榻上,伸出双手,紧紧搂住雷匡的脖子,哭了起来。

    对于她的反应,雷匡似乎有些吃惊。不过转瞬他满是风霜的脸上就绽放出了笑容。

    他紧紧拥住馨月颤抖的身子,在她耳边低低地笑了,那笑声十分满足。

    良久,两个人才放开手,互相审视着。雷匡怜惜地说,“月儿,你瘦了。”

    馨月满心说不出什么滋味,她很自责,责备自己怎么这样把持不住。她不是没有想过自己和雷匡的再见面。

    她还想着自己应该一如既往地保持着疏离和冷漠,让她知道她心底的痛恨。

    可是雷匡的出现太突然了,突然到她连伪装的机会都没有。

    自己方才的举动令她很是尴尬,可是内心深处却有一种冲破藩篱的轻松感。

    馨月看着雷匡的脸,“你也瘦多了。”

    一句话,让雷匡脸上疲态立现,连身子都晃了一下。

    馨月吓了一跳,连忙扶住他,“你怎么了?”

    雷匡有些疲惫地笑了一下,“路上有些累了,我先去歇一下,完后再和你说话。”

    馨月也看出雷匡脸色不好,想是他这一段时间太累了,便也没再说什么。

    看了看天色,她抬头想要对外面喊秦嫂进来,服侍雷匡。

    雷匡看出了她的意图,连忙摆了摆手。“他们都在外面,不用叫,我先歇歇去。”

    说完,他又紧紧抱了抱馨月,转身微微佝偻着向门外走去。

    馨月愣愣地坐在床榻上,直到现在,她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呆望着雷匡的背影。

    当雷匡的身影要被软帘挡住的时候,她突然有些惊恐,她还是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觉得雷匡的身影若是消失,可能就再也不会出现了。

    想到此,她低低地叫了一声,跳到地上,连鞋都没穿,几个箭步冲过去,掀起了软帘。

    还好还好,雷匡的身影还在,不是做梦。再向屋门口一望,只见秦嫂和一个陌生的男子站在屋门口。

    馨月一震,这才想起自己并没有穿外衣。连忙放下软帘,挡住自己。可是心里到底不安,又将软帘掀起一个角,向外看去。

    雷匡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过头来,看着馨月的样子,不由得笑了。他给了馨月一个放心的手势,便由秦嫂领着,和那个陌生男子进了新扩建的西次间。

    西次间的软帘放下半天了,馨月还是愣愣地站在原地。她还没有从雷匡回来的事中清醒过来。她一阵阵地觉得自己还是在做梦,她一次又一次地将软帘掀开一角,看向西次间。

    西次间的软帘撂着,可是里面传出的轻轻的说话声似乎是在向馨月证明她不是在做梦,雷匡真的回来了。

    雷匡这就回来了?就这样无声无息,毫无征兆地回来了?就像他悄无声息地走了一样。

    快一年了,他音信皆无,他不知道她会担心吗?哦!也许真的不知道,因为她从没有表现出来。

    想到这儿,馨月又为自己方才的冲动感到羞愧。她一直是对雷匡很反感的,即使后来能和平相处了,她也表现的很是疏离。

    即使是在自己被感动的时候,她也不愿意让自己的情绪外露。她觉得在一个曾经利用过自己的人面前,表现出自己的感动或者依赖实在是太过下贱。

    所以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她都是在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的心不至于太过自责。

    可是今天,雷匡的突然归来打乱了她的自制,她还来不及控制,就让冲动突破了防线。

    现在想想,自责的情绪又开始抬头,可是这一回的自责太过软弱,转瞬便消失殆尽。

    她此时很快乐,是控制不住的快乐。她就这样表情有几分怪异地站在原地,神经质地一会儿用手掀一下软帘。

第二百四十一章 受伤

    软帘外是低低的说话声,还有秦嫂匆忙的脚步声,好像是在端水。看来是要服侍雷匡洗漱。

    馨月很想过去看看,她是雷匡的妻子,理应照料远归的丈夫,可是,她试了几次终究没有勇气过去。

    她甚至能够想到自己若是过去照顾雷匡,会看到秦嫂惊愕怪异的眼神。

    她就这样心思百转地站在原地,直到天光更亮。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馨月一愣,她听出那是两个人的脚步声,脚步沉重,想必是秦齐和王生,看来他们也是刚得知雷匡回来,这才从畜栏那边赶过来的。

    两人刚到屋门口,正碰上往外走的秦嫂,问明了雷匡在哪里,两个人便几步跨进了西次间。

    过不多时,馨月听到西次间低低的说话声中似乎还有压抑的哭声,那声音,似乎……是秦齐!

    那怪异的声音让馨月有些毛骨悚然,再仔细听,确实是秦齐。

    秦齐会哭?实在是匪夷所思。他为什么哭?是单纯的激动?一个受雇的帮工,至于和雇主有这么深的感情吗?

    如果不是单纯的激动,秦齐的哭又是为了什么?

    想到此,馨月忽然想起了一个被她忽略的问题。刚才在拥抱雷匡的时候,她闻到了一股味儿。那是药味儿,还有……血腥味!

    馨月的心头霍地一震,再仔细回忆回忆,没错,的确是有一股血腥味。虽然那血腥味被药味遮掩着,但是只要注意还是能发现的。

    那么说雷匡受伤了?为什么会受伤?在雷匡离开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雷匡是什么时候受的伤?伤在哪里?是否严重?一连串的问题让馨月本来就纷乱的心更加纷乱了。

    她想立刻到西次间去看看,可是试了几次,还是站在原地没动。

    此时已经是天光大亮,小床上的孩子开始扭动,哼哼唧唧地要醒。门帘起处,王氏端着煮好的羊奶走进来。

    她的表情有些复杂,看到馨月站在门帘旁似乎愣了一下,然后走到桌子前将手里的羊奶放下,一边给孩子换尿布一边说,“爷回来了。”

    她的话语里没有特别的兴奋,馨月觉得这才是一个雇工对待雇主的态度。

    想着她曾经赞美过雷匡是草原上的鹰,想是事后被他们教训了,这才歇了心思,变得正常了。

    相比较而言,秦齐的态度倒是有些不正常了。

    见她说,馨月应到,“我知道了。”

    王氏抬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中似乎有一丝掩盖不住的气愤,馨月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听着软帘外的动静,馨月看了看王氏,有些试探地问,“他是不是受伤了?”

    王氏闻言,又抬头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中的意思十分明显,你是爷的妻子,这事儿你居然问我?

    王氏的目光让馨月有一些惭愧,方才见到雷匡的时候,她一下子蒙了。

    他的出现太过突然,馨月只顾激动了。加之雷匡也并没有说什么,所以馨月并不知道雷匡受伤的情况。她估计雷匡受伤,还是根据事后的回忆。

    王氏复又低下头,闷闷地说,“是。”

    馨月似是要解释,“方才他见我没说几句话,就说累了,去了西次间歇息,当时我还没起床。我看见有一个跟着他来的陌生人,我不知他是做什么的,没好意思跟着进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解释,以往她是不会在意别人怎样看待她对雷匡的态度的,而这一次,她似乎不愿意让别人误会。

    听了馨月的话,王氏的脸色好了一些,接口道,“那是跟着爷回来的……郎中,我们原来见过的。”

    馨月有些紧张,“郎中?他伤得重吗?”

    王氏又低下头,“爷肚子上受了伤,据说伤得不轻。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只是刚才听秦嫂说的。待会儿秦嫂忙完了,就清楚了。”

    馨月的脸色有些发白,肚子上?那弄不好就是肠穿腹裂,那是重伤啊!难怪方才雷匡的身子一直佝偻着。

    雷匡是个很能忍的人,单看他身上横七竖八的伤痕就能够知道。刚才他说话有气无力的,想必是伤重了。

    馨月越想越着急,快速地换上家常的衣服,转身就要往西次间走。王氏一见,倒反过来劝她,“夫人先别过去,郎中正在给爷治伤,他们都在里面,您还是等会儿再去吧!这会儿过去了也不得和爷说话。”

    馨月一听,想想也有理。便停下了脚步。

    西次间的忙乱一直持续了近一个时辰,馨月才听到几个人陆陆续续地走了。然后听见秦嫂和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西次间门口说了几句话,想必那个声音就是跟着雷匡新来的郎中。

    又等了一会儿,四周静了下来。馨月这才撩开软帘,走向西次间。

    掀开西次间的软帘,里面一个陌生的面孔吓了馨月一跳。再定神,那人已经站起身,很是恭敬地冲她一低头,“夫人。”

    馨月没有疑惑他为什么知道自己是雷匡的妻子,想来是雷匡早就说了自己的相貌。

    她冲那人点点头,走过去看着躺在木榻上的雷匡。

    此时雷匡已经换上了家常的衣服,看样子是洗漱过了。脸上少了些风霜,却更显得憔悴。眼窝深陷,两腮都塌了下去,嘴唇毫无血色。虽然已是睡着,但是眉头依然皱着,显得很难受。

    馨月想起了王氏说的雷匡受了伤,想掀开被子查看一下,但想了想还是停了手。

    雷匡刚刚睡着,还是别惊动他了吧!好在他平安回来了,这就是好事。想着自己夜里的梦境,馨月不由得微微打了个寒战。

    转过头来,馨月看着郎中。此人大约四十岁的样子,是个细高挑,皮肤很白净。看着文质彬彬子,像个郎中的样子。

    馨月向他道了个万福,那人忙不迭地还礼,张口想说什么,馨月向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出去说话。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西次间,馨月这才对那人说,“敢问先生尊姓大名。”

    那人连忙拱手道,“当不起夫人说尊姓大名,在下吴悠,是一名郎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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