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庶女嫡宫TXT下载庶女嫡宫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庶女嫡宫全文阅读

作者:寒浦     庶女嫡宫txt下载     庶女嫡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70 说清楚(回到那时候我也不愿意)

    林玉安站在他面前,转过头来,已然一脸的泪水。

    “齐慕北,你为什么要来的那么迟!”

    她心里真的很难受,为什么他要在自己爱上余嘉之后才来,为什么要在她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的时候才来!

    齐慕北怔愣在那儿,林玉安看着他,眼泪籁籁落下,如同清晨的蔷薇,露珠从娇嫩的花瓣上滚落而下,惹人垂怜。

    “玉安,你别哭了,玉安!”

    齐慕北上前两步,拿着手帕给她拭泪。

    他什么时候也会为了一个女人倾心至此,不要江山也要站在她的身边。

    齐慕北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可心底却是甘之如饴。

    “一起走走吧,今晚的天空很漂亮。”

    齐慕北说着走了两步,然后回过头来等林玉安。

    林玉安想了想,有些事还是要解决的,这样拖下去,也没有什么好处。

    冬日的草原,夜风吹得脸上冰凉冰凉的。

    林玉安其实很好奇,到底自己哪里吸引了齐慕北,让他甘愿不要天下,不要美人三千,也要追随自己来到胡地。

    “你有没有觉得后悔啊?”

    她的声音压的很低,偏着头去瞧他。

    齐慕北比她快半步,负着手,若有所思。

    “后悔什么?”

    林玉安不由的笑了,“后悔放弃了江山啊,要知道,我这辈子呢,就是吃吃喝喝,四处玩乐,等到有一天,大限到了,也就收拾收拾,体面的离开这个世界了,不可能再有别的可能了。”

    齐慕北挑了挑眉,嘴角噙笑,沉吟道:“以前你又想过自己会来胡地吗?”

    这个倒没有,林玉安想了想,摇着头道:“这个真的没有,我以为,从前在南水庄的时候,我以为自己会一辈子待在南水庄,嫁人生子,命好一点呢,可能嫁给哪户人家做个正妻,怕就怕命不好,和我母亲一样,与人为妾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齐慕北并不说话,静静的听着她说着。

    “能进京城,说真的,我很意外。我从来没有想到,京城的生活那么的精彩,如果没有安宁郡主,我觉得,生活一定会平静而安宁。”

    齐慕北微微蹙了蹙眉头,安宁郡主已经在去年年底,因为风寒,死在了流放的路上,他想了想,还是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她,只是笑着问她:“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安宁郡主,你的生活是什么样子?”

    林玉安听着他的话,真的认真想了起来。

    会怎么了,嗯……

    “没有安宁郡主,我可能会嫁给余嘉之后,和他一起好好过日子,有时间就回王家串串门,我有时候甚至在想,如果没有安宁郡主,外祖母会不会还在人世,我其实还有很多话想和她说呢。”

    林玉安说着停了下来,有些怅然的深吸了两口气。

    “我想,三舅舅或许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三舅母还在王家,王家应该还是那个在京城里颇有地位的王家,炊金馔玉,膏粱锦绣,可能比从前更鼎盛,薇表姐和蓉表妹会嫁个好人家,生活过的不算轰轰烈烈,却也是温情顺遂。”

    齐慕北颇有些感慨,是啊,生活往往就是因为一些人,就变得丑陋不看,若是没有这些人,那该多好啊,只可惜,人在世上行走,从来就没有如果,若是之类可以回首的机会。

    就像自己,如果他说自己后悔了,就能真的回到之前吗?

    那只不过是用来安慰自己的谎言罢了。

    “如果,荣国公府向王家为你提亲的时候,我也求娶你,你会选择嫁给谁?”

    这话一出,林玉安的脚步不由一顿,有些不知所措的望着齐慕北继续往前行走的背影,鼻子有些堵。

    齐慕北走了一段距离,这才发现林玉安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下来,站在几丈远的地方,身后映着微微的灯火,面色如常。

    “不知道你现在后悔还来不来得及。你知道吗,余嘉那会儿不能自己走路,却总能在我需要他的时候出现,后来,他的腿突然就好了,我和他一起散步,我什么时候停下,他也跟着停下,我说哪朵花好看,等会儿回去,屋里的花瓠里,就插着那支花,所以,即便重来一次,我也不会选择你。”

    不知为何,齐慕北心里空落落的,却也没有想象中的难过,他自嘲的笑了笑,“的确,我与你而言,也不过是个曾经救过你一次,让后还总喜欢刁难你的人而已。”

    不,不是,林玉安很想说出口,嘴角翕翕,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难道她说,你于我曾经也是一个幻想,也是一个总要的人,所以我会冲上来给你挡箭,对,当初那次,她的确是带着报恩的心思来帮他挡箭的,如今看来,却也不尽然如此。

    只是她已经打定了主意,此生不会再和齐慕北有什么交集,这些话说出来又有何用。

    有些事情,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她不想再和齐慕北有什么暧昧和纠缠家,那这些话就放在心底吧。

    两个人走了一会儿,停了下来,她觉得,告别就到此为止吧。

    却听齐慕北道:“宫文是余嘉最信任的人,他比你更在意余嘉,你要知道,这样的人,是不可能背叛余嘉和你在一起的。”

    林玉安整个人都怔愣住了,“你在说什么啊,乱七八糟的都是……”

    “林玉安,你不要骗自己了,那天宫文摔倒,你几乎落泪,有什么好的,你就惦记着他,想着他,你说你没有动心,未免太没有说服力了。”

    林玉安瞠目结舌,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样说才能表达出她自己想说的。“我什么时候喜欢魑风了,这不是……”

    齐慕北做了个好了,不再再说的手势,笑着道:“没事,外面太冷了,出来也有一会儿了??˙??˙????(??????????????)????˙??˙,还回去了,免得他们找不到人,派人出来了。”

    林玉安笑了笑,也不再说话,两个人一起往回走,等到快要到帐篷的时候,林玉安停了下来,看着齐慕北走远了几步,这才继续往前走。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回了席位上,烤羊肉的椒香气息依旧引人垂涎,大阏氏问怎么去了那么久,林玉安笑着回道:“去看了一眼今天受伤的属下,说了一会儿话,这才过来的。”

    大阏氏也不再多问,可汗和胡地的几个贵族男子陪着齐慕北喝酒,一直到了深夜也没有散。

    大阏氏则和林玉安一起先行回去了。

    晟哥儿今儿被吓坏了,回去就抱着林玉安,声音有些低落的道:“母亲,魑风大哥是不是伤的很严重啊,我去看他,他只说是受了一点伤,什么也不告诉我。”

    他说着竟然哭了起来,林玉安有些心疼儿子,晟哥儿是个很难得哭一次的孩子,想来这次也是真的心疼魑风了。

    她轻轻的拍了拍儿子的头,耐心安慰他:“你魑风大哥对你们是真心的好,晟哥儿心里也明白吧,只是晟哥儿也要知道,自己不能强大起来,就无法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你魑风大哥之所以今天能够保护你,那也是因为他足够强大了,可是晟哥儿想过没有,如果你今天没有这件事,魑风大哥就不会受伤了。”

    晟哥儿若有所思,低着头,抹了抹眼泪。

    林玉安不由失笑,到底是个孩子。

    “你呀,也别太难过了,往后好好的努力,跟着你魑风大哥学东西,等到你足够强大了,也就不用被人为了保护你而牺牲自己了,是不是啊?”

    晟哥儿重重的点了点头,月扇打了水进来,伺候着母女几个洗漱。

    姝姐儿的精神不错,听说今晚吃了两碟子炙羊肉,还喝了几碗酥油茶。

    林玉安一边卸去脸上的脂粉,一边笑着问女儿。

    “今天姝姐儿开心吗?”

    姝姐儿很懂事的对着母亲笑了笑,“很开心,我喜欢草原,喜欢炙羊肉和酥油茶,还有奶酪饼子。”

    林玉安这下是真的忍不住大笑起来,小孩子就是这样天真无邪,可以为了一点点东西而喜欢上一个地方。

    “姝姐儿就为了炙羊肉,酥油茶,还有什么……奶酪饼子喜欢上草原了啊?”

    晟哥儿也嘿嘿的笑着,对妹妹道:“母亲笑话你喜欢吃,不过你好像真的很喜欢吃啊。”

    姝姐儿的小脸涨的通红,气呼呼的瞪着哥哥:“你才喜欢吃呢,我只是喜欢吃好吃的,你今晚不是也吃了好多吗,还说我。”

    看着两个孩子拌嘴,林玉安却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温馨。

    桑枝从外面进来,她搓着手,鼻子冻的红红的。

    “外面下雪了,好冷啊。”

    林玉安有些好奇她怎么这会儿回来了,就听桑枝解释道:“晚上橘清在那边守着,明儿换了我过去,再让她回来歇一歇,也不会把谁累着。”

    这个安排很不错,林玉安点了点头,“今儿晚上的确有些冷了,你快去多穿两件衣服,炉子上有温着的酥油茶,喝一点吧。”

    刚开始,三个丫鬟都不喜欢喝酥油茶,觉得味道太奇怪了,来了草原有些日子里,几个人倒开始喜欢上了,林玉安有些喝不惯,现在也跟着喝,有时候会加一点糖,觉得更香浓一些。

    桑枝换了衣服出来,忽然想起了什么,对林玉安道:“大阏氏身边的女使刚才和我说,可能过几日他们就要挪地方了,这边的冬天草不够,牛羊容易冻死,会往南边走,去有山的地方过冬。”

    草原上就这点不好,流牧的生活,总让人有种居无定所的感觉。

    林玉安点了点头,却听晟哥儿惊呼道:“哇,太好了,母亲,我们也一起去吗?”

    林玉安有些惊讶,晟哥儿真的和她想象的不一样,他很喜欢草原,还是说,男儿都喜欢这样狂野而肆意的地方?

    不过林玉安更多的理解是,晟哥儿年纪还小,或许等他再大一些,就更希望过的安稳一点了。

    姝姐儿不算高兴,也不算失落,她比晟哥儿更沉得住气,林玉安常常会想,会不会是因为她不能走路的原因,姝姐儿觉得去哪里都一样,这才会多了同龄人没有的那种淡然。

    的确,在姝姐儿的心里,去哪里也无所谓,只要是和母亲哥哥一起,她觉得都很好。

    林玉安觉得对姝姐儿有种莫名的亏欠,她坐在姝姐儿身边问她:“姝姐儿,你告诉母亲,你想不想和他们一起,继续往有山的地方走啊?”

    姝姐儿眨了眨眼睛,晟哥儿像个小混球似的跑过来,撅着嘴道:“母亲就是偏心,你怎么只问妹妹不问我啊。”

    姝姐儿忍不住笑了起来,“因为哥哥调皮。”

    晟哥儿做出要挠姝姐儿痒痒的样子,姝姐儿立刻笑着抱住了母亲,笑得特别开心。

    两个孩子玩闹了一会儿,姝姐儿这才道:“母亲,去哪儿都行,听你们的。”

    林玉安无奈的点了点儿子的额头,嗔道:“你呀,就是个小魔王。”

    在草原上待了三天,大阏氏正式派人来告知她大家要走了的事情,还问她愿不愿意跟着他们一起走。

    晟哥儿去了魑风帐篷回来就一个人闷着,林玉安有些担心他,却见他“噔噔噔”的跑了过来。

    “母亲,我们不跟着去了,我们去大辽吧。”

    林玉安颇为震惊,儿子怎么突然就改变了主意?

    “你怎么了,谁给你说了什么吗?”

    晟哥儿默然了片刻,这才道:“我听巫医说,在寒冷的地方不易于养伤,他和魑风大哥说,如果要跟着过去,魑风大哥的伤很有可能会加重的。”

    原来是这样的。

    林玉安因为于儿子的懂事,他能够在这个年纪就知道为人着想,着实难得,林玉安也点了点头,“巫医没有骗你,母亲很欣慰我们晟哥儿知道为人着想了,你魑风大哥知道了你愿意为了他放弃自己的决定,一定也很感动的。”

    她摸着儿子的脑袋,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去大辽也好,全然不一样的开始,或许也是一种重生吧。

    她心里隐隐的有点期待起来,不管如何,现在,她还拥有众多。

271 重新开始

    林玉安和大阏氏一行人道别,十辆马车正在装东西,齐慕北走了过来。

    “你们准备去哪儿?”

    他目光明亮,骑在马上勒着缰绳,林玉安抬头看他,清晨的阳光稀稀疏疏的落在他的肩头,如同给他度了一层金。

    “你要去吗?王爷还是快回大周吧。”

    齐慕北一把年纪了,还没有子嗣,林玉安都为他担心。

    齐慕北拉着马在原地转了一圈,笑着摆了摆手,“我送你们过去。”

    一群女流弱质,倘使这路上出点什么岔子,那可不是什么小事情。

    林玉安正要拒绝,魑风有些虚弱的站在了她的身边。

    “皇上……不,睢清王不用担心,我自会护可王妃小王爷们的周全。”

    齐慕北嘴角翕翕,和魑风对视了片刻,旋即扬起嘴角,“行吧,那一路平安。”

    魑风拱了拱手,不遑多让的等着齐慕北一踢马肚子跑开了,这才回头看向林玉安。

    “王妃,上车吧。”

    林玉安收回目光,摆着脚凳上了车。

    两个孩子一人一辆马车,林玉安看了一眼,这才低头进了屋。

    大辽,是四王爷的外戚,曾经支持四王爷叛乱,至今已经六年多了。

    从胡地一路往北,温度越来越低,中途的时候,魑风让人去给马蹄包了布,走一段路又换一块,否则马没有办法在这样的雪地里行走。

    林玉安抱着汤婆子,身上裹着厚褥。

    再走一段,就能在前面的驿站歇歇脚了。

    桑枝捧着手呵着气,“这边怎么越来越冷了,夫人,我们没有带皮料,只怕下车要冻坏了的。”

    林玉安也有些担心,“别急,等到了前面的驿站再说。”

    一般像这样官道边的驿站,通常驿站老板也会给过路的行商提供保暖的东西,既与人方便,又能赚点钱。

    两全其美的事情,大家都乐于去做。

    橘清用小铁匙轻轻拨弄着小火炉里的碳,“咱们的碳也快用完了。”

    林玉安不由低声的笑:“怕什么,前面就是驿站了。”

    橘清点头,却还是有些担忧:“出门在外,处处都要费银子,万一哪天银子花完了可怎么办啊。”

    林玉安失笑,却不再说话。

    她在大历的产业,现在让许妈妈帮着打点,她很放心许妈妈。

    她临出发前就嘱咐了许妈妈,除去开支,把剩下的盈利存在通惠钱庄,通惠钱庄是目前大周最大的一家钱庄,在大辽,北越都有分庄,她去了大辽,害怕没有银子花?

    很快,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

    驿站的老板一看十辆马车,都是统一的标志,顿时有些慌了。

    这么多人,他这驿站哪里住的下去。

    魑风让手下的一名副官过去打听。

    驿站掌柜的点头哈腰,很是恭敬的问:“小爷,可是住宿?”

    副官点头,环视了四周一圈,见三层楼的木屋矗立在冰天雪地之中,一层有四个窗户,后面还有个三进的小院子,不算大,也不算小,只是要住下这么多人,只怕是有些吃力。

    “四十二个人,要四间上房,其余的大通铺都行。”

    掌柜的很是为难的搓着手,“哎呀,小爷,实在不巧,今儿我们客栈只有两间屋子了,有个客官已经包下了几乎所有的房间,那两间还是平时不大拿出来的。”

    副官沉了脸,“谁包了啊?你这驿站不算大,可也能住下五六十个人吧,谁和我们一样,出门带这么多人啊?”

    掌柜的被他这么一喝,吓了一跳,笑得比哭还难看。

    拱手作揖,连连赔罪:“实在对不住,若是能住下,我们定然没有拒客的道理,还请小爷体谅则个。”

    副官想了想,有些烦恼的走了回去。

    “爷,掌柜的说有人先咱们一步,把这驿站都包了,咱们怎么办啊?”

    这冰天雪地的,天色也不早了,去哪儿再寻住处啊。

    不止副官烦恼,魑风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随我过去看看。”

    魑风裹着棕褐色的狐裘,衬着他的脸庞很是冷峻。

    掌柜的见他们又折了回来,有些惶恐。

    “谁包了这驿站?”

    魑风还算客气的问道。

    掌柜的睃了一眼楼上,靠近魑风,低声道:“是个惹不起的大人物,客官还是早些另作打算,去别处看看吧。”

    副官登时竖着眉毛把剑重重的敲在柜台上,“这个时候了,周围哪儿还有驿站?你逗谁呢?”

    掌柜的大冷天硬是吓的满头大汗,连连求饶,“别,客官,你们可别动怒啊,实在不行,我帮你们问问周围的住家户,看看谁家有空屋子,挪给你们过一夜,可好?”

    这……这只能这么办了,魑风拦住还想要和那掌柜理论的副官,又打量了大堂一圈,“你们这儿可有皮毛狐裘?”

    “有有有,我们这儿平时收了那些猎户的皮子,冬天就拿出来卖给过路的人,您们这要不少吧?”

    掌柜的眯着小眼睛,看了一眼外面听着的马车。

    魑风点了点头,“你们有多少?”

    “库房了还有百来匹上好的狼皮,几匹狐皮,这位爷可要随我去看看?”

    魑风点头,让剩下的人在门口候着,只带了副官一起跟着那掌柜的去了后面的院子。

    一间大大的屋子,里面全是木架子,架子上面码放着各式各样的皮子。

    魑风伸手摸了摸,还不错。

    都是能过冬的好料子。

    “嗯,都要了。”

    “都……都要了?”

    掌柜的以为自己听错了,惊讶的重复道。

    魑风看了他一眼,这眼神总算让掌柜相信了他说的话是真的。

    一百多匹好皮子,可是要卖近千两银子的,他略略犹豫,问道:“这位爷,这些皮子都是上乘的,没有一千两,我们不敢卖。”

    一千两银子,魑风嘴角微勾,比起大周的,可便宜多了。

    “都要。”

    这话说的斩钉截铁,掌柜的连连点头,“好好好,我这就让人给您送出去。”

    魑风摆了摆手,“不必了,我让我的人进来搬就行。”

    他的目光落在角落的一个小架子上,“那个是什么,你们一起卖了?”

    掌柜的看向魑风指的方向,不由的笑了起来,“这个不卖,这是给小女准备的,白狐狸皮难得,等过些日子她生辰,给她做一件披风,最是暖和,她肯定很喜欢。”

    魑风点了点头,“加一千两,给你小女过生辰,这个白狐狸皮,我要了。”

    掌柜的还是有些不舍,看的出来,他想要把这皮子留给自己的闺女。

    “再加一千两。”

    两千两银子买一张皮子,这下,掌柜的也忍不住露出竟惊讶的神色。

    “这位爷,你出……出一千两银子,买这么一张皮子?”

    魑风挥了挥手,“把东西都搬出去吧。”

    副官吃惊,“爷,你出一千两买一百匹皮子也就罢了,可这两千两买这个一张皮子,你拿来干什么啊?你又不是女人,喜欢……”

    魑风一记眼刀过去,副官讪讪然的闭了嘴。

    林玉安在马车里就等也没有等到魑风的消息,推开马车窗户往外一看,看见八九个人在扛着皮子往外走。

    “是谁买的皮子啊?”

    林玉安问完就觉得自己犯傻了,还能有谁啊,自然是魑风了。

    魑风从驿站里走了出来,“买了一百多张皮子,再往前走,不穿厚点,怕熬不过去。”

    林玉安点了点头,“我也刚想着要给大家买些皮子做衣服,是谁和我……你倒是比我想得快一步。”

    她差点说成心有灵犀。

    好在及时改口,也才没有闹出笑话。

    魑风笑了笑,走到车窗边,对林玉安道:“驿站被人包下来了,我问过掌柜的,说是大人物,我们在外行走,还是不要惹出不必要的麻烦算了,我让掌柜的去找周围的住家户,今晚就暂时这么凑合一下了,等到了大辽,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林玉安有些不放心,她担心这样的话,大伙儿可能会分散来,万一遇到什么事,那还不被人轻而易举的就瓦解了?

    她把自己的担忧告诉了魑风,“你觉得呢?”

    魑风想了想,觉得好像是这个道理。

    “那就这样吧,王妃你带着小主子们去住,我今晚守着你们,至于剩下的人,去买些炭火,今晚把车拼在一起,就在车里过夜了。”

    “不行。”

    林玉安下意识的反对道:“你身上的伤不能冻,你不能在外面守着,今晚你还是要歇着。”

    魑风不由的心里一暖,不可否认,有人关心自己,真是一件难得的事。

    他对着林玉安笑了笑,林玉安有片刻的慌神。

    一个不爱笑的人,笑起来的时候,往往更灿烂,更暖心。

    她很喜欢看魑风笑起来的样子,因为每一次魑风笑,她的脑海里就浮现出余嘉笑起来的样子。

    魑风见她直直的盯着自己看,脸腾的一下烧了起来,连带着耳根子都火辣辣的。

    “王妃,我先去看看了。”

    最后,掌柜的帮忙找了就在驿站几里地远一户人家。

    今晚只要能把王妃,小王爷小郡主安顿下来就好。

    住的地方是那户人家的主屋,魑风开出了比驿站还高三倍的价格,主家高兴得很,让几个女儿挤在一起,他和自己的妻子去了厢房里住。

    林玉安过去的时候,觉得还不错,虽然也是木屋,可看起来十分的温馨。

    她让人送了两匹从大周带来的绸布给主家,主家听说是大周来的,带着妻儿过来拜见。

    魑风有些以一种维护的姿态站在林玉安身前,主家笑着问:“夫人真是漂亮,东家的福气真好。”

    两个人的脸色齐齐一变,这……

    林玉安正要开口,魑风却笑道:“嗯,多谢你们的帮助,这点东西,你们就收下吧,相见是一种缘分。”

    林玉安侧目,魑风这家伙怎么回事儿,突然改了性子,以前他不是最害怕有人说他和自己有什么牵扯吗?

    今天人家说他们是小两口,他竟然这副反应。

    不过想了想,好像这样,或许能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林玉安也不想去想太多,等主家一家人退下,她这才进了里屋。

    这里的屋子和大周有所不同,没有外间,进门就是里间,木墙特别的厚实,看起来让人很有安全感。

    魑风走了进来,手里拿了一卷毛茸茸的东西。

    他递给林玉安,“里面这个今晚用来垫着睡吧,外面这个白色的夫人用来盖着,到时候做一件气氛,想来很是暖和。”

    林玉安打量着,是一张很漂亮的白色狐狸皮,触感柔软,一张皮子上,连一处瑕疵也没有,可谓是极品。

    想到今天魑风买了那么多皮子,林玉安也不意外,“今日花了多少银子?”

    “一千两。”

    那也不算贵吧,“嗯,不错,这样品相的皮子,放在大周,只怕不能少了两千两。”

    魑风的嘴角微抽,点了点头。

    “王妃你们睡吧,我在外面守着。”

    林玉安还没有说话,魑风已经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搞得林玉安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看了看手里的皮子,又看了看一张狼皮。

    “母亲,这个是什么啊?”

    姝姐儿坐在床上,拉了那张狼皮过来,“好舒服啊。”

    林玉安回头看了一眼女儿,摸了摸她的小手,感觉暖暖的,这才放下心来。

    “这个啊。是狼皮,姝姐儿今晚就睡在这上面。”

    姝姐儿点点头,又去拉了那张白狐狸皮,“母亲,这个呢?”

    林玉安又耐心的给她解释,姝姐儿笑嘻嘻的点了点头。

    “母亲可以用来做衣裳。”

    林玉安忍不住宠溺的刮了刮女儿的小鼻子,“小家伙,你什么都知道。”

    姝姐儿笑眯眯的抬头看着母亲,“是刚才魑风大哥说的。”

    林玉安觉得哪儿怪怪的,想了想对姝姐儿道:“不对,你应该叫魑风叔叔,魑风年纪比母亲还大,姝姐儿叫魑风哥哥,吗母亲叫魑风什么呢?”

    姝姐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好像并不在意,“唔,那就叫叔叔吧,那母亲也要给哥哥说,他总是这样叫,没大没小的。”

    林玉安笑着点头,“好,我们家的小机灵鬼。”

    晟哥儿从外面走进来,“母亲你们在说什么呢。”

272 大结局(夜深长梦少年事)

    林玉安摸了摸儿子的麻袋,笑着点了点他的鼻子,“说我们晟哥儿年纪小,聪慧不小。”

    晟哥儿见母亲夸他,不由“嘿嘿”的笑。

    转眼间,十年过去。

    正是草长莺飞的三月,有孩童拉着风筝跑过长街,留下一串笑声。

    枝头的榆钱芽笼在绿烟中,一座不起眼的小院子里,少女含笑的眼,少年挺拔的身姿,母亲手中的针线,都在岁月深处如陈年老酒,散发出醉人的香气。

    “娘,你歇歇吧,有童妈她们做衣呢,你眼睛不如从前了,仔细别再伤着了。”

    少女拄着拐杖,高一脚低一脚的走到檐下妇人的身边。

    妇人神色恬淡,如长街里墙头那一抹淡淡天光,在日升月落中,依旧保持着曾经的模样。

    “童妈做的和亲娘做的哪能一样,我如今能给你们兄妹两个多做一件衣裳,那就多做一件,我啊闲不住。”

    这话说的齐姝眼睛一红,几乎撒手就去抢母亲手里的针线。

    林玉安的眼睛因为年轻时的那次失明的原因,如今已经眼睛已经不大好了。

    不过三十八岁,看起来格外的沧桑。

    晟哥儿从屋里走出来,见妹妹的拐杖一歪,心口就紧了起来,两步上前抓住妹妹。

    “姝姐儿!”

    林玉安吓了一跳,伸手去拉女儿,却落了空。

    晟哥儿吓的够呛,知道抓住了妹妹的手,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郎中说过了,你不能再摔着了。”

    晟哥儿把妹妹抱起来,放在一边的椅子上,像小时候,每一次姝姐儿摔倒,他就这样把她扶起来一样。

    林玉安见女儿没事儿,这才皱着眉起身,把针线丢在了篓子里。

    “姝姐儿,没摔着吧。”

    她心里有些难受。

    姝姐儿紧咬着唇摇头,“没有,娘你别担心。”

    头上榆钱芽随风摇曳,筛落一地的斑驳光影。

    一如从前,那时候少女眉目娇憨疏朗,明媚动人的身姿如春日的桃花一样引人入梦。

    只是南水庄有桃花,京城没有桃花,而今,大辽也没有桃花。

    大辽的春天显得有些素净。

    浮光掠影间,时间就这么弹指一瞬间。

    多么快啊,光阴逝去如水,后知后觉。

    林玉安眼圈泛酸,泪水从眼角滑落。

    “晟哥儿,你该回大周了。”

    晟哥儿像极了余嘉,眉目仿佛从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似的,只是林玉安的视线已经模糊了,她看不大清楚了。

    晟哥儿身子在等几年矗立,已经长成了可以让人依靠的模样。

    林玉安摩挲着儿子的肩膀,他跟着魑风习武,并没有那些武夫一样的魁梧身姿,晟哥儿身材均匀,和他父亲差不多高。

    林玉安有时候会不由的恍惚。

    常常把儿子的背影看成已经去世多年的余嘉。

    儿子已经十六岁了。

    他是时候回去了,她知道,儿子有一腔抱负,她不能因为一己之私,把儿子留在身边。

    姝姐儿身子一震,眼泪猝然而至。

    哥哥要走,母亲却要留在这里,她舍不得。

    两个都是她的骨肉至亲,她不想离开任何一个。

    一想到以后想要和哥哥见一面都如同候鸟迁徙,一年能不能见一次都未曾可知。

    这些年来,哥哥总是在她面前保护她,他说过,他的妹妹,只能他才能欺负,别人谁都不行。

    可是哥哥也从来没有欺负过她啊,他永远都是一副母鸡护小鸡的样子,保护着她,不让人欺负她。

    她越想越难过。

    “哥哥!”

    姝姐儿“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晟哥儿最害怕妹妹哭,见状忙上前去,“好了,别哭了,我不走了,我和你还有母亲,一辈子也不分开。”

    姝姐儿的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了,开了闸似的往下掉。

    林玉安也不由的鼻子发酸,姝姐儿回去,会影响到晟哥儿,她身子已经大不如前,也不想再回那个伤心地了,这样的悲伤也就无法避免的。

    五月里,晟哥儿也该启程回去了。

    姝姐儿晚上和林玉安一起睡觉,到了夜里又哭了一场。

    “娘,我舍不得哥哥,我以后还能再见到晟哥儿吗?”

    林玉安摩挲着女儿的脑袋,安慰着她道:“姝姐儿,人这一辈子,总有些不圆满,而我们能做的,就是调整好自己的心情,因为爱他们,所以我们不能不放弃一些东西。”

    姝姐儿什么也知道,却还是忍不住的落泪。

    “娘,我舍不得……”

    她身子一抽一抽的颤抖着,哭的好不伤心。

    林玉安也被女儿的情绪感染了。

    她这一辈子,都在不断的做出忍让,她似乎已经忘了,自己初入京城时,那样的锋芒。

    她在南水庄时不动声色的戏耍方大娘子母女,在初入京城后对于王萱柔的反抗,对英国公世子的反击,再酒楼对她们的句句不饶人。

    在对齐氏的伤害回复以致命的反击,那些事情那么的深刻,可如今,却恍如隔世,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棱角被磨的如此光滑,而她,也渐渐的失去了从前的光亮。

    她教诲不过及笄的女儿,让她明白什么是退让,什么是爱人。

    可是却忘了,自己也曾有锋芒毕露的样子。

    难道,女儿就不配吗?

    当初女儿出事之后,她就下定决心,不管女儿成了什么样子,也绝对不会嫌弃她。

    她相信,如今余嘉还在,肯定比她更心疼这个女儿,可她却让女儿处处忍让。

    林玉安忽然觉得自己太混蛋了,她凭什么觉得姝姐儿会是晟哥儿的拖累?

    姝姐儿变成这样,都是因为她的疏忽,可她……林玉安不敢再想下去了。

    她喊着童妈:“给小姐收拾箱笼,明日一早,小姐跟着少爷一起回京。”

    姝姐儿吓了一跳,眼泪落到一半,面色惊讶的望向母亲。

    “娘,你呢?你不回去吗?”

    心里的刚升起的喜悦霎时被熄灭掉,她咬着唇,望着母亲。

    “母亲走不了了,你啊就跟着你哥哥回去吧,京城还有你们的弟弟,回去之后,去给你父亲上一柱香,给他说一声,母亲不回去了,但母亲不会忘了他,永远也不会。”

    “那娘就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这儿?”

    林玉安失笑,“怎么会,还有你宫文叔叔呢。”

    魑风如今已经改回了原本的姓氏,到大辽之后,林玉安曾劝他娶个媳妇,也好给自己留个血脉。

    可宫文却道:“留什么血脉,人在这世上来去赤/条条,有何畏惧。”

    多次劝说也无疾而终,林玉安也渐渐的歇了这个心思。

    如今,她盘下了这柳絮巷的所有屋子,宫文年纪也大了,就在隔壁的院子住着了,训着一群新的手下人,他说:“等我哪天没了,王爷在地下,也不至于担心。”

    林玉安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从始至终,魑风都是因为余嘉而不顾生死的守护着他们。

    说到底,或许宫文比她更爱余嘉。

    有时候她会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可笑,可有一种情感,就是这样的说不清道不明。

    就像当初齐慕北追来了大辽,想要说服她跟他走,她依旧不愿意,齐慕北就告诉她:“你对魑风动了心吗?你以为他是因为你才这样誓死相随吗?你要知道,他比你更爱余嘉。”

    可那又如何,林玉安只是淡淡一笑,她对魑风,有的也只是因为他和余嘉太过相似的气质而不由被吸引,却无关乎男女/情/爱之事。

    听说齐慕北没有回大周,至于去了那里,刚开始她还有一点消息,听说是去了北疆南疆,再后来就没有了关于他的消息。

    这世上的人啊,无非两种,一种是一辈子待在一起,纠纠缠缠至死方休,而有的人,或许一个转身,就是永远,永远不见。

    齐慕北,当初他当下江山,也不一定是为了她吧。

    他只是需要一个借口,去说服他自己。

    或许,当初在王家的时候,那一眼,他并没有认出自己吧。

    或许……

    那么多或许,可也只能是或许。

    她一夜未眠,睁眼到了天明。

    北斗星隐于天幕,曦光挣破黑暗。

    刚起身,就听见院子里有人走路的声音,出去,宫文正在摆着早点。

    “今日要出门,多吃一点,不然路上要饿。”

    晟哥儿上前,给了宫文一个熊抱。

    对于眼前这个已经上了年纪,眼角都爬了褶皱的男人,晟哥儿既把他当作师傅,还把他当做父亲一样。

    而对于宫文而言,又何曾不是呢?

    他眼睛有些泛红,因为晟哥儿想吃大周才有的油条,他琢磨着做,今日一大早起来做了这一桌子早点。

    他也知道,在此一别,往后再相见,那是遥遥无期。

    晟哥儿知道妹妹能和他一起回大周,不由一喜,可听见母亲说,你们兄妹两个在路上要互相照顾的话时,他却不由的愣住了。

    “我不去了,我和姝姐儿说了,母亲身子经不起颠簸了,虽说落叶归根最好,等我驾鹤西去的那一天,你们兄妹能带着九哥儿来看看我,我也就知足了,你别担心,母亲身边有这么多人,会照顾好自己的,就是不想坐马车了,颠簸的骨头都要散了。”

    晟哥儿不知道这话有几句真,几句假,只觉得心口闷闷的。

    “母亲,我不回去了,我不回去了。”

    他一把跪在地上,再也顾不上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低头落泪。

    林玉安仰头,怕自己再落眼泪。

    “胡闹,你既然胸有大志,就不应该像个山居隐士一样,偏居一隅,你既然有志要做天下大丈夫,那就不要有那么多的牵肠挂肚,快去吃饭,吃了就该启程了!”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忍不住冷了下来。

    晟哥儿的抹了一把眼泪,吸了一口气,膝盖的疼痛传来,他一只手撑着地站了起来。

    “妹妹,先吃饭吧。”

    情绪已经冷静了很多。

    林玉安侧过身去,飞快的把眼泪擦去。

    “你们先吃,我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没有装上。”

    林玉安说着,转身快步进了屋,却在台阶处,差点一下跌倒。

    她走的太急,没有看清楚。

    却很快回过神来,装作不小心的样子,抬高了脚进了屋。

    宫文的目光从林玉安的背影收回来,眼底闪过一抹担忧的神色。

    或许当初他并不大明白林玉安是个怎样的人,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才不多把她的性子摸清楚了。

    她就是心里难受,又死鸭子嘴硬的不愿意说,怕引得孩子们也伤心,耽误了行程。

    “你们快吃吧,我去给你们装鸡蛋,昨儿晚上给你们煮的,拿着路上吃。”

    晟哥儿和姝姐儿兄妹两个低着头,不敢说话,喉咙口却是哽得发慌。

    再如何的不舍,林玉安还是等到晟哥儿的马车走远了,这才抹起眼泪来。

    这两日,她几乎要流干这一生的眼泪了。

    “夫人,你还没有吃早饭。”

    宫文抿唇笑着,林玉安在院子里的桌子边坐下,东西吃到嘴里却不是个滋味。

    “夫人既然决定要放开手,就应该知道,这样会如何的心疼。”

    林玉安自然是知道,只是到了这一天,她还是忍不住觉得撕心裂肺。

    她不想再听宫文说什么了,她只想静静。

    母亲如今尚健在,晟哥儿姝姐儿回去,她也应该能稍稍慰籍吧。

    她心里仿佛有什么滑落,心疼,却无从说起。

    “你多吃些吧。”

    林玉安抬头瞪了宫文一眼。

    两个人不再多言。

    这样也好,两个平生都视余嘉为挚爱的人,看来互相照顾,谈天说地,无关风月。

    夜深长梦少年事,辽国多芭蕉。

    到了夜里,春雨淅淅沥沥的落下,檐下滴滴声响让人不成眠。

    榻上人翻来覆去,梦入深处。

    夜深,雨势愈大。

    母亲做的藕花羹在她的鼻尖萦绕,她不想再醒来。

    如果这是真的,就让她永远这样,感受到那种少年时……

    “爹爹,我们去长街卖糖葫芦好不好啊?”

    “好,我们安姐儿嘴馋了,来,爹爹背你。”

    “买糖葫芦了,买糖葫芦了……”

    眼从眼角滑下,有些事,从一开始就决定了结局。

    而她,却甘之如饴。

    遇见,不曾后悔。

番外之余嘉的拒绝

    这是另一种结局,或许称得上圆满。(在番外里面,很多人的命运都改变了,如果大家不喜欢请多担待,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谢谢大家的理解和包容。)

    齐慕北站在窗边,外面下起了瓢泼大雨,雨声如落豆般噼里啪啦的在耳边响着。

    那日宫宴,她一个人醉倒在了御花园里,那模样总是不断的在他脑海里出现。

    挥之不去她的面容。

    如果有人能把她放在心上,免她风雨,那该多好。

    齐慕北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的想法有些奇怪,他只顾着心疼林玉安的孤苦。

    若她是出身大家,受尽宠爱的嫡出小姐,那方舟裕有几个胆子也不敢对林玉安动心思吧,他一想到林玉安的种种不易,心口就仿佛有无数道声音在闹哄哄的叫嚣着似的。

    他忽然高声喊着常随柏庐。

    柏庐闻声跑了过来。

    “王爷,有何吩咐啊?”

    齐慕北顿了顿,这才发现自己想说的话有多荒唐,他想娶林玉安?

    心里突然间就安静下来,有一道声音在回复他:“是,我想娶她。”

    那声音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完全容不得他否定。

    “去打听一下,荣国公府和王家谈的事情如何了。”

    柏庐一惊,挠了挠脑袋,迟疑着问:“王爷指的是哪……哪件事?”

    齐慕北被他问的一噎,“就是荣国公世子要娶王家表姑娘的事情。”

    柏庐惊讶的眼睛珠子都要落出来了,王爷关心这个做什么,难道真的如他所想一样,王爷对王家这个名不见经传的表姑娘起了心思?

    这简直是太可怕了!

    柏庐觉得自己再不快点出去透口气,要被自己憋死了。

    微雨众卉新,一雷惊蛰始,田家几日闲,耕种从此起。

    惊蛰,春雷始鸣,草木扶苏。

    惊蛰已过,便是二月了。

    王老夫人笑着问林玉安:“你的几个表姐妹们要在花园里办诗会,到时候也好邀请了京城里的世家小姐少爷们来府上玩耍,你也跟着去玩玩吧?我让素妈妈给你做了几身颜色鲜艳的新衣裳,你等会儿去试一试。”

    林玉安有些意外,可心里却是暖暖的,抱着外祖母的手臂就不撒手了。

    “外祖母,你总是这样,我都要被你宠坏了。”

    老太太笑眯眯的摩挲着林玉安的头发,“我啊一把老骨头了,却没有办法庇护你母亲,对你也亏欠良多,你这孩子,我想把你养坏了都不行,你还别说,你若是生在二太太的屋里,或者是三太太屋里,不知道要得多少夸赞。”

    她颇有些唏嘘,“或者当初我没有让你母亲嫁给你父亲,如今的一切都另当别论了,只是这世上啊,从来没有如果当初啊!”

    林玉安心口涩涩的,抿了唇。

    老太太笑着点了点林玉安的脑袋,“好了,走,我们也去吃饭了。”

    林玉安带着鼻音的“嗯”了一声。

    桌子上摆了好多的菜式都是林玉安喜欢的,她对着外祖母笑道:“外祖母怎么知道我喜欢什么,这桌上的菜,我一个人能吃两份。”

    王老夫人知道她这是在逗自己开心,不由的失笑,“你这小丫头,别尽说话讨我开心,我还不知道你那小肚皮能装多少货啊?”

    屋子里响起一阵的欢声笑语。

    素妈妈给老太太夹了一块胭脂鹅脯,老太太尝了尝,觉得味道很是不错,亲自夹了一块给埋头吃饭的林玉安。

    林玉安看着碗里堆成小山似的肉,眼泪猝然而至。

    “嗳,怎么好端端的哭了?”

    林玉安自然不会告诉外祖母,我想到和余嘉之间没有可能,就觉得心痛。

    她想到余嘉对她说的话。

    “玉安,我可以帮你把和英国公府的亲事退掉,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往后又该如何继续呢?”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余嘉,你娶我好不好。”

    然后泣不成声。

    她不知道余嘉站在那儿站了多久,只觉得眼睛都哭得生疼了,抬头看见他眼里的光。

    “我不会娶你。”

    那一句话,仿佛一把粉碎了她所有的念想。

    她不嫌弃余嘉身残,她不介意的,她只知道,和余嘉待在一起的时候,特别的舒服。

    她有时候会忍不住的想,她到底是母亲的女儿,母亲也是可以为了一个人,就放弃所有的人。

    按照大周律法,余嘉以后是无法继承荣国公府的爵位,她对这些身份也没有什么念想,她曾经幻想过,倘若和余嘉成亲后,如果能出府去,找一个安静的院子,她守着他,他陪着她,日子过的安静又简单。

    平淡而安稳的过完这一生。

    只是所有的可能都在那一瞬间打上了永不可能的印记。

    有时候连她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会对余嘉倾心。

    余嘉对她总是温温和和的,如谦谦君子一样,她遇到什么问题,好像也总能看到他及时的出现。

    王老夫人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自己这个外孙女这么伤心。

    她也知道,林玉安的性子总是不温不火的,谁也不得罪,也不去刻意讨好谁,所以她一直对这个外孙女有种近乎溺爱的宽容。

    “好孩子,别哭了,有什么事情,你和外祖母说,好不好啊?”

    林玉安沉重的闭了闭眼,有很多念头在她心里闪过,她不知道从何说起,她也不想让外祖母一把年纪了还要为她担心。

    她摇了摇头,“没有,外祖母,我就是想到一些事,勾起了伤心而已。”

    然后咬了一口刚才外祖母给她夹得胭脂鹅脯,“今天的这个胭脂鹅脯真的好吃。”

    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王老夫人心里却不由的迷糊起来。

    她从来不相信有人会忽然哭起来,一定是有什么事,这丫头不说,不代表她不会让人去查查。

    花园里的春兰,山茶,蟹爪兰,玉兰花都竞相盛放,百花争艳的春日总是这样的明媚多情,叫人不由的心情惬意。

    林玉安不想和一群娇滴滴的大小姐们说长论短,偷偷的寻了个机会,往梅林去了。

番外之齐慕北的接近

    梅林在高处,为了方便观赏景色,上面有个小亭子,还设了秋千,只是初春的梅花已经凋谢了,这次的诗会就设在了下面百花盛开的花厅周围。

    林玉安带着秋奴一直往上走,她身上穿着外祖母新给她做的春衫,夹棉的蜜合色薄袄,上面用丁香色的锦线绣着花,颜色很衬她的肤色。

    只是今日林玉安不想去人前露脸。

    她也知道,外祖母这是想让她趁着这次的诗会露露脸,要知道余氏也请了那些夫人们一起在府上做客,可她完全提不起心思来。

    上了小山坡,隐约可见山坡下面繁花争艳中描了精致妆容的小姐们穿着各色的长裙在花园里说说笑笑。

    梅林下的长廊,有几道秀色的身影走过,是豆绿色的裙摆,应该是府里的丫鬟们。

    秋奴今儿穿了件靛青色的袄裙,虽然颜色看起来有些老气了,可这个颜色衬得她面白如玉,身姿苗条,她笑着给林玉安搭了一条兔毛的披肩,“姑娘,你真的不去坐坐吗,我看见大姑娘带着几位小姐在找人,会不会是在找姑娘你啊?”

    林玉安轻声笑了笑,“没事,她不会找我一会儿的,你不用担心。”

    秋奴却还是忍不住多说了一句,“听说今日来的还有好几家少爷们,就连九王爷和恒王府的小王爷也过来了。”

    林玉安依旧兴致阑珊,有一下没一下的蹬一下地,秋千又被晃了起来。

    她一边扶着秋千,心思飘远。

    秋千荡起来,脚下的景物循环往复的放大缩小。

    余嘉讨厌她吗?

    或者他仅仅是觉得自己的出身配不上他荣国公府世子爷的身份?

    她摇了摇头,不再去想,可那张脸还是自有主张的浮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到底要怎样,要怎样才能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开。

    她脑子好乱!

    林玉安几乎要崩溃的时候,忽然听见秋奴有些惊恐的道:“九王爷!”

    林玉安不由惊讶的转过身,就看见齐慕北站在她身后。

    林玉安被吓了一跳,手艺送,差点从秋千上摔下来。

    齐慕北面色一寒,脚下一点,像一道影子似的从秋奴面前划过,不可思议的把林玉安抱在了怀里。

    林玉安感觉到一阵的淡淡的栀子花味道传到鼻腔里,那味道很好闻,她反应过来,自己的手竟然一直回抱在齐慕北的腰上。

    肌理的纹路在她的指尖变得滚烫起来,林玉安慌乱的松开手,往后退了两步。

    她脸上像是升起一团火似的,一直烧到了她的耳根子。

    齐慕北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她更是有些慌不择言的道:“我不是故意的,不知道王爷在这儿,打扰之处,请王爷多多海涵,臣女就先退下了。”

    齐慕北的脸却越来越沉,黑的锅底儿似的。

    林玉安不由的更加慌张起来,虽然她也在尽量的安慰自己,不紧张,别怕,没事,他就算升气也不敢怎么样。

    但还是惹不住的想到上次在斗书阁,齐慕北那副要噬人的样子。

    “秋奴,走了!”

    林玉安走了几步,却发现秋奴没有跟上来,她又只能硬着头皮回头去叫秋奴。

    可……秋奴站在齐慕北身前,惶恐的看向她。

    秋奴倒很想走,可是她敢吗?这可是王爷,跺跺脚就能踩死自己的人,他这幅眼神看着自己,不不不,是看着自家姑娘,她哪里敢动啊!

    齐慕北目光冰冷的扫过秋奴,最后落在了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林玉安身上。

    林玉安这下算是回过神了,看着这黑脸王爷,她心里着实有些打鼓。

    “九王爷,不知道还……还有何吩咐?”

    齐慕北勾唇一笑,他以为这傻丫头真的什么也不懂,没想到也知道察言观色嘛。

    “嗯,这次倒不想上次那样没脑子了。”

    林玉安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忍住没有偶翻白眼。

    她很想问一句,自己这是哪儿又得罪了这位祖宗,上次在斗书阁,损失最大的是她好不好,这位爷倒是记恨上了。

    她的手现在还有些疼的,看着茶壶都有阴影了。

    “王爷教训的是。”

    明明是乖乖顺服帖的样子,可落在齐慕北的眼里,却这么看怎么不对劲儿。

    这时候,他又忍不住的觉得自己太矛盾,明明想对这丫头好一点,可见了面,却还是忍不住的板着一张脸。

    想到这里,他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温和一点,可林玉安却更胆战心惊了。

    这又是怎么了,自己又哪里不对了?

    她几乎倒仰,难道这齐慕北是想到了什么整蛊她的办法?她忍不住摇了摇头,自己一个小姑娘,哪里需要他一个大王爷费脑子去整蛊啊,指不定是别的。

    看着少女脸上浮现出的各种表情,齐慕北差点没有绷住大笑起来。

    林玉安紧咬着唇,忐忑不安的望着齐慕北,“我们,我们可以走了吗?”

    那样子十足的可怜。

    齐慕北剑眉微挑,看着林玉安,笑容有些耐人寻味的道:“不可以,过来,我有话要给你说。”

    王萱柔没有找到林玉安,想到上次在宫宴上发生的事情,去找了王萱薇。

    “表妹不知道去哪儿了,我这儿走不开,你去找找吧,我担心出什么事。”

    王萱薇听说林玉安找不到人了,也有些担心起来,拉了妹妹王萱蓉,两姐妹一起去找林玉安了。

    余嘉在南园里,目光深沉,魑风守在一边,看着自家世子爷不停的在宣纸上写着什么,然后又不如意的捏成一团,丢在了地上。

    看样子,世子爷的心情不大美好啊。

    他自然是知道为什么的,世子爷和王家表姑娘的事情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只是他不知道为何世子爷要口是心非的,明明他就很在乎王家表姑娘,结果还亲口拒绝了人家。

    他实在想不出是为什么,自家主子想要得到的东西,就从来没有失手过,这次实在是让人猜不透主意了。

    忽然一个念头闪过,魑风不敢相信,难道是……是因为宫宴那天,九王爷抱了王家表姑娘?不会吧!当时那种情况,若是没人去管王家表姑娘,那人家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就要被雨淋透了。

番外之齐慕北的求娶

    魑风觉得不可思议,可是又想不出还有什么可能让世子爷这么的生气。

    齐慕北走在前面,林玉安缓慢的跟在后面。

    齐慕北忽然停下来,见她离自己远远的,不由有些生气。

    “你这样被我的暗卫看见了,会被当做心怀不轨处置,你想死?”

    林玉安骤然打起了精神,警惕的看了四周一眼,却没有发现齐慕北嘴角的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

    不会吧……

    她还是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齐慕北的嘴角划过一抹的得意的笑容,很快被一脸的冷色取代。

    林玉安擦了擦眼睛,自己刚才是眼花了?

    二月初春,还料峭的紧。

    林玉安想到刚才在余嘉怀里的温暖,有些脸皮厚的想着:好像还挺暖和的嘛。

    可这年头一出,她的脸就再次红了起来,自己怎么能这么不害臊,竟然还觉得怀念,真是……

    两个人什么也没有说,就这么走着,却都心有灵犀似的没有往梅林外面去。

    都说吹面不寒杨柳风,可这风吹在脸上,加上刚才出了些许的薄汗,这会儿林玉安忍不住抱胸打了个寒颤,好冷啊。

    “阿~嚏!”

    她捂着鼻子,缓缓的抬头,齐慕北正睁着一双乌黑的眼睛看着她,这样子让她觉得有些好笑。

    事实上她也的确是没忍住,仰面大笑起来。

    下一秒……啊!

    林玉安没有想到齐慕北这么无赖,把她抱在怀里,还一副为你好的样子用披风把她裹的严严实实的。

    “你松开我!”

    齐慕北这下忍不住偷笑起来,感觉到怀里的人不停的拱来拱去,像只不安分的小猫似的。

    他的眼底不由的露出了宠溺的神色。

    他脚下发力,人灵巧的跃上了一旁的树上。

    他坐在树杈上,抱着怀里的香软,感觉到林玉安扭动的身子。

    “别动。”

    听见齐慕北的声音,林玉安果然没再动了,因为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顶着她了。

    羞羞脸,她又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姑娘了,自然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齐慕北有些臊,他也没有想到为何一向以自控力为傲的自己怎么会在这种情况下有了反应。

    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你可真是个妖精。”

    不知道过了多久,齐慕北的低沉的声音像是在忍耐着什么似的响起。

    林玉安不敢说话,也不知道这种时候说什么合适。

    难道她说,我刚才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那不是明摆着逗人吗,她自己都不好意思说出来。

    可是又过了一会儿,齐慕北还是没有平复下来,她觉得这样不是个事儿,对他现在的情况没有什么帮助,鼓足了气弱弱的道:“不如……我们先下去吧。”

    她说完这话,很久都没有回应。

    过了一会儿,她抬头去看,却看见齐慕北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这让她顿时心如擂鼓。

    齐慕北的喉结滚动一下,她的心口就紧了紧。

    她如避猛虎般的垂下了头,“放我下去。”

    她这下没了耐心,闹腾着要下去。

    齐慕北的手却收的更紧了,“别动,否则我在这儿就要了你。”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玉安几乎要急哭了,齐慕北抱着她从落到地上,,放开她,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转回身来,把披风搭在了她的身上。

    林玉安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她望了一眼齐慕北的身下,脸色似浸了血似的,红彤彤的。

    齐慕北目光带着占有欲的看了她一眼,扬长而去。

    林玉安在冷风里站了很久都没有回过神来直到秋奴找了过来。

    “姑娘,你怎么直愣愣的站在这里啊?”

    林玉安转身对她笑了笑,笑的有些牵强。

    秋奴有些担心她,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主仆两个一前一后的回了花园,正好和来找她们的王萱薇和王萱蓉姐妹两个碰上。

    过了一个月,余嘉没有再找过林玉安,他仿佛从来没有在她的生命力出现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齐慕北也没有再出现,林玉安窝在自己的小院子闲云阁里,莳花弄草,除了去怡然居给老太太请安,碰上两房的表姐表妹打打招呼,日子过的像是与世隔绝了似的。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林玉安不是个喜欢热闹的人,这样的生活倒是很对她的胃口。

    可所有的宁静,都在听说圣旨下来了,九王府送聘礼的人都到了门前的时候,全盘打破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齐慕北会这样毫无征兆的就要娶她。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不是不喜欢自己吗,每次见了她都要为难她,如今又一改之前的样子要娶她,这男人是不是变得太快了些。

    林玉安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知道,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是圣上赐婚,她不可能拒绝的,只是心里就是觉得一时间找不到北了,不知道这短短的一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的身份是什么,齐慕北爱的身份又是什么,他和她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这样强行凑到一起,真是怎么看怎么别扭。

    而此时并不止她一人惊讶,王家上下谁不惊讶?王忠国第一时间从宫里赶了回来。

    他每日里在宫里走动,却也没有听说过这件事,直到大太监丁文来给他贺喜,他这才知道竟然出了这档子事!

    这圣旨下的奇奇怪怪的,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反正他这心里像是揣了只兔子似的七上八下的没个安静。

    一路上急赶慢赶,两盏茶的功夫就道到了王家宅邸前。

    王家门口盛放着的聘礼的马车排成了长龙似的,王忠国的马车险些没有进的了巷子。

    还是九王府的管事儿听说这是王家大爷的马车,这才领着人挪了一条路出来。

    王老夫人在屋里,神色不明的坐在高堂上,看着下面一脸毕恭毕敬的九王爷齐慕北。

    “老太君,实不相瞒,我也是有私心的,我见过您外孙女一次,就上了心思,让人去打听,听说她是在王老夫人的膝下养着的,王老夫人的美名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所以我给父皇请旨,一时心急,行为唐突了,还请老夫人见谅。”

    去怡然居打听消息回来的秋奴一脸震惊,进了屋,林玉安叫了她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到底怎么回事儿啊,秋奴你快说啊,急死我了。”

    一向挺稳得住的林玉安此时也顾不得太多,拉着秋奴连声问道。

    秋奴这才露出了惊喜的神色,“姑娘,九王爷竟然说……他竟然在和老夫人说您的好话,他说您是极好的,他自己请旨要娶您的,我是不是听错了!”

    秋奴惊讶的下巴都要掉了,林玉安何尝不是。

    齐慕北真的不是被逼着娶她的?

    她怎么有点不敢相信呢?

    荣国公府,余嘉推着轮椅,在满院子的兰花中经过,他面色不大好看,魑风不敢多说一句话,上前想要帮世子爷推一把,却被世子爷呵斥着走到了一边。

    今天是九王府和王家的好日子,满京城都在传,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王家表姑娘名好,走了狗屎运,竟然能坐上九王府正妃的位置,这简直是令人咂舌,就连他也很好气齐慕北是怎么做到的,让皇上答应了他的要求。

    要知道王家表姑娘的身份,就是给他做侧妃也是不够资格的,可这么快就让皇帝答应他让王家表姑娘做了正妃,真是不可思议。

    在惊讶之余,魑风更多的事心疼自家世子爷,明明世子爷可以娶到王家表姑娘的,结果却让九王爷抢了亲事。

    不对,也不能说是九王爷抢的,而是自家世子爷拱手相让的。

    就好比是一件自己极其喜欢的东西,因为什么不能对人说的原因,只能拱手让人,说起来真的十分遗憾的。

    所以,世子爷这会儿的情绪才会这么的焦躁难熬吧。

    魑风目光怅然的看向院子里的余嘉,他坐在那里,亭亭如盖的树冠遮天蔽日,院子里的白色兰花散发着清幽的香气,它们无世无争的盛开着,世子爷坐在哪里,安静的像是一幅画,不食烟火的清冷。

    老夫人听着齐慕北明显有恭维意思的话,心里的不舒服淡去了很多。

    她沉吟着,“嗯,你是个好孩子,既然圣旨以下,我们自然是服从圣上的安排,我老婆子已经一把年纪了,别的什么管不了,但是九王爷若是待她轻薄,我们王家就是闹一场,也要把姑娘接回来的,不为别的,就为了王家不会糟蹋女儿的名声。”

    齐慕北一听,顿时喜笑颜开,“老太君放心,我一定不会负了玉安……”

    话一出他就知道糟了,自己怎么一时高兴得忘了被,直接喊了林玉安的闺名了,王老夫人的脸色也是微微一变,倒也没有偶露出什么惊讶的神色。

    二太太余氏和三太太魏氏忍不住的拿着帕子掩面而笑。

    这表姑爷也太心急了些吧。

    这日子一晃,转眼就到了五月,离圣上定下来的婚期已经不远了,还有两个月,就到八月初二的婚期。

    这些日子,林玉安就像是在服役一样,把自己关在闲云阁,哪儿也没有去,王老夫人让素妈妈过来看过两次,林玉安都说没事儿,借口自己是窝在屋里绣嫁妆,大家都以为她这是害臊,不好意思呢,之后王老夫人也就没有再让人过来过了,只隔三差五的让娟儿送些点心或者精巧耳朵小玩意儿过来给林玉安解闷儿。

    秋奴忍不住为齐慕北打抱不平,“姑娘这样,别人不知道还的以为是姑娘不满意九王爷呢,九王爷可是为姑娘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呢。”

    林玉安不禁愕然。

    觉得秋奴胳膊肘往外拐,气的起身和秋奴打闹了一会儿。

    时间总是经不起精打细算,转眼间就到了七月底。

    这几日,王家上上下下都出动了。

    虽然林玉安不是王家的嫡系姑娘,但老夫人要让她以王家嫡出的身份出嫁,这事儿事儿也不敢轻待了,张灯结彩的张灯结彩,粘贴喜字的人粘贴喜字,检查府里各处的忙着四处周旋。

    炎热的夏日,王家上下却依旧忙热火朝天,大家额头上的汗水往下掉,虽然觉得很累,可依旧满面笑容。

    余氏不免有些柠檬心态,拉着张妈妈道:“也不知道是看上了她哪一点,这以后啊,指不定有后悔的时候。”

    这话张妈妈哪里敢答啊,她抿着嘴笑了笑,“表姑娘自然是没有咱们大姑娘的福气好啊,以后咱们家的姑娘只会嫁得更好的,夫人担心什么。”

    余氏果然不再多说,笑着点了点头。

    林玉安在屋里,有气无力的听着老太太请的教养夫人来给她讲为妻之道,她听着,只觉得脸上烧的火辣辣的,心里有些失落,并没有即将成为九王妃的喜悦。

    嬷嬷说什么,她就敷衍的答两句,像是个牵线木偶似的。

    九王府,齐慕北带着柏庐在府里转悠,主院那边已经布置的差不多了,现在就是看看其他地方有没有纰漏的地方。

    桐庐威风凌乱的跟在齐慕北身后,看着这王府上下的喜气洋洋,心情也跟着高兴起来。

    “九爷,王妃进府之后,一定很高兴得,还没有见王爷对谁这么上心过呢。”

    齐慕北皱了皱眉,他并不觉得那丫头会感激涕零的,反而觉得她可能会发脾气,至于为何会有这种预感,他也说不清楚。

    可是一想到她小野猫似的张牙咧嘴,他就忍不住想笑,不知道她知道以后要和他生同衾,死同穴,会是一副什么样的神情。

    “柏庐,等会让贺先生在书房等我,我有话嘱咐他。”

    柏庐应是,齐慕北又在府里转悠了一圈,把四周都检查了一遍。没有一遗漏的地方,已是落日十分,落日余晖挂在天边,他的额间有细细密密的汗珠。

    可即便如此,也无法影响他半分的俊美,他还是那个风华无二的九王爷,美如仙人。

    贺先生是齐慕北的幕僚,名右堂,跟了齐慕北有六七年了,两鬓花白,一身平常的衣裳,却有种沉稳,洞悉世事的气质,一双眸子更是透着睿智的光芒。

番外之迎娶美娇娘

    贺右堂如今耳顺之年,跟在齐慕北身边也近十年了。

    “王爷。”

    他双手作揖,缓缓的给齐慕北行了一个礼。

    齐慕北客气的还了礼,虚扶着让他坐了。

    “贺先生,这会儿还让你过来,有些唐突了,但有件事我想请教先生。”

    贺右堂抬着眼皮看了他一眼。“王爷和老朽还有什么好客气的,直言无妨。”

    不是齐慕北客气,而是因为这位贺先生实在是智谋过人,齐慕北对他也就格外的客气了。

    “贺先生,后日我就成亲了,王妃是王家表姑娘,您调查过的,我希望等她进府后,府里上下不要对她有微词。”

    贺右堂正端着茶,颇有些惊讶的抬头看他。

    “王爷什么时候也会为了一个女人费心了?她进了府,若是有德行,自然能让人信服,倘若是无德无能之人,便是大家明面上装作毕恭毕敬的,私下也难堵悠悠众口,王爷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吧?”

    齐慕北闻言不由一怔,贺右堂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他好像……太心急了些?

    贺右堂见他的样子,忍不住笑道:“王爷这是关心则乱了。”

    然后顿了顿又道:“被王爷这么一说,老朽倒是很好奇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子,能让王爷这样的上心了。”

    齐慕北失笑,“贺先生说笑了。”

    贺右堂意味深长的看了齐慕北一眼,低眉垂目的端了茶仔细的品了一口。

    “王爷,大事当前,女子乃是祸根源头,有时候不要沉的太深,否则等到想要脱身之时,一切就为时已晚了。”

    齐慕北笑而不语,贺右堂想了想道:“王爷,八月初二那天,我会领着大家来观礼的,初四的时候再让他们来拜见王妃。”

    齐慕北的脸上这才有了几分和颜悦色的笑意,他对着贺右堂拱手道:“那就有劳贺先生了。”

    宫里的嬛嫔这会儿气的心绞痛,女使去拿了她惯吃的药过来,“小主,药来了。”

    吃过药,嬛嫔这才透了一口气。

    她到现在也不肯见儿子。

    她怎么也不愿意相信,自己十月怀胎生出来的孩子,竟然一声不响的去求了圣旨,订了自己的媳妇。

    难道她就一句话也不配说上吗?还是他觉得自己穷凶恶极,会棒打鸳鸯?

    他若是心里有数,她倒觉得还感受些,至少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娶了个什么养的货色。

    一个小门小户的庶出姑娘,也配坐王妃?

    “我呸!”嬛嫔越想越气,感觉吃下去的药好像又不管用了似的。

    “莹儿,快去请御医过来,我心口又疼了。”

    叫作莹儿的女使应了声,忙退了出去。

    “我怎么生了这么个东西,他有能耐就别带那女人来拜见我!”

    宫殿里鸦雀无声,谁也不敢说话。

    都知道,这位嬛嫔性子最是柔软不过,这样的话,她也就只敢在这启明宫说说了。

    时间很快就到了八月初二。

    九王府吹锣打鼓的过来迎亲的队伍热闹非常,夹道两旁人山人海,所有人都在议论今日来接亲的宾相们。

    这紫色红色的官服上绣着的不是锦鸡孔雀就是狮子老虎。

    这谁不知道,文官朝服上绣的是禽,武官朝服上绣的是兽,锦鸡孔雀是二三品官服才能有的,狮子老虎是一二品武官朝服才能有的。

    这阵仗,真是史无前例的!

    走在宾相队伍最前面的恒王府小王爷齐宣高兴的合不上嘴,到了王家大门前,就看见王元松王元柏还有王元枫几兄弟等在门口了。

    这为难新姑爷的程序大家都知道,齐宣上前就问:“说吧,今儿我们这么多人,不可能让你为难到我北哥的!”

    这话说的中气十足,大家哄堂大笑。

    齐慕北也笑着对王元松几兄弟拱手道:“几位舅兄请出题。”

    他这样的谦恭得体,倒是让王元松刮目相看。

    他以为齐慕北是王爷,肯定会有点架子,过来之前还特地的嘱咐了几个弟弟,让他们等会儿一定不要因为小事情起了冲撞,今日是表妹的大喜之日,大家和颜悦色的,欢欢喜喜的,才是结两姓之好的样子。

    没想到齐慕北比他想象的更知礼大度,他不由哈哈大笑,“姑爷是性情中人,那我等也就不恭让了。”

    然后便道:“子对父,天对地,大陆对长空,姑爷对下联。”

    齐慕北听着那声“姑爷”就觉得浑身舒畅。

    王元松这对子毫无难度,想来是觉得自己是善于习武之人,对于文人墨客的这些东西不大开窍,这才会出如此简单的对子。

    倘若是他知道自己十岁的时候就能自己作诗了,十二岁的时候就对周易有所涉猎,还会不会对他如此小看了。

    不过他还是对王元松没有为难他的这份用心所动。

    闲云阁里,林玉安坐在琉璃妆镜前,看着里面的人影,有种似梦似幻的不真实感。

    她真的就这么嫁给齐慕北了?

    自己和余嘉的过往种种,就仿佛一场梦,无疾而终了?

    虽然已经过了几个月了,她心里还是有种难以割舍的情愫。

    她不知道自己嫁给了齐慕北之后,能不能成为一个好妻子。

    但她知道,她现在必须尽快忘掉余嘉,和齐慕北重新开始。

    因为从圣旨下来的那一刻,她和余嘉只见就永远不可能了。

    她从来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在这件事上面已经废了太多的功夫,她没有理由继续让自己沉沦下来。

    妆镜里的女子面容姣好,可那双眼睛里却少了应该有的喜悦和憧憬。

    林玉安不由失笑,深深的呼吸了两口气,让自己的心情放松下来,

    全福妈妈请的是惠安伯夫人,她儿女双全,夫妻和睦,父母俱在,可谓是真正的富贵双全之人。

    一旁还有三伯母魏氏,她笑着问惠安伯夫人:“这是不是差不多了?”

    惠安伯夫人捂着嘴轻笑,“哎哟,就是差不多了也要等等,要等姑爷来催妆,否则岂不是像咱们心急似的。”

    魏氏这才意识到自己太紧张了,也跟着笑了笑,接过这个话茬不提。

    林知才眼睛有些红肿的守在外面,他今天要背姐姐上花轿。

    虽然知道姐姐嫁入的是九王府,那样的皇家贵族,对于姐姐而言,是一桩极好的婚事了,可是他一想到姐姐嫁人,他却不能帮上什么忙,甚至不能给出一份体面的填妆,就觉得心口堵得慌,又格外的心疼起姐姐来。

    催妆的婆子里里外外的跑,欢喜的跑进来道:“姑爷写了催妆诗,让新娘子快些呢!”

    一般写了催妆诗,就能提现出丈夫的珍重,婚后的生活才能恩爱,听见有催妆诗,魏氏和余氏妯娌两个都围了上去,林玉安脸涨得通红,听见她们爆发出欢腾的笑声,这才有了要嫁人的感觉。

    惠安伯夫人拿了个红彤彤的大苹果放在她手上,嘱咐道:“拿好喽!”

    “新娘子要出门子喽!”

    话音刚落,外面却有人喊着:“老太太过来了!”

    众人不由狐疑,出了什么事,老太太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大家也没有多说,站在哪儿给王老夫人行礼。

    “老夫人妆安!”

    王徐氏眼眶通红,杵着拐杖,一张皱巴巴的脸上,泪水带着不舍落下。

    林玉安看着这样的外祖母,心底这才涌上了伤感的情愫。

    “外祖母!”

    她有些失落的喊了一声,扑到王徐氏的怀里。

    王徐氏吸了两口气,这才微微平复了心情。

    “好孩子,如今已经是大姑娘了,嫁了人,就是别人家的媳妇了,往后为人媳为人妻,要知道服侍公婆,敬爱丈夫,关爱小辈,谦恭得体,不可骄纵自大。”

    林玉安眼泪猝然而至,哭的格外伤心,旁边看着的几人也不由的眼眶湿润,侧过身去。

    惠安伯夫人见状忙上前开解:“快别哭了,再哭下去,这妆就花了,到时候重新画就来不及了,别耽误了吉时!”

    王徐氏点头,轻轻的拍了拍林玉安的背,长舒了一口气:“好了,乖孩子莫哭了,妆花了就不好看了,咱们安姐儿今天要美美的出嫁。”

    魏氏也走了上来,扶了林玉安的胳膊,“好了,该走了,以后啊,在夫君面前颜色常新,公婆面前务必恭敬,日子会越多越好的,一日夫妻百日恩,两口子举案齐眉最重要。”

    惠安伯夫人急得不行,这才把人劝住了泪。

    辞别父母,上新轿。

    母亲没有回来,林玉安很遗憾。

    她以为这样的日子,母亲至少会赶回来见她一面。

    她带着心里的淡淡的失望,上了弟弟知哥儿的背。

    “姐,以后若是受了委屈,你也别闷着,你告诉我,我一定帮你……”

    弟弟的话像是猛然的触碰到了她的心房,林玉安没有想到弟弟会说出这番话来,

    别人都是让她要温顺恭谦,弟弟却在意的是她会不会受委屈,果然是孩子的赤子之心。

    知哥儿十四岁了,再两年,就该成亲了。

    林玉安的目光在大红盖头里温柔如水,有他们,即便前路茫茫又有何惧?

    她忽然觉得前面豁然开朗,心情也舒坦了下来。

    没事儿的,一切都能越来越好的。

    她相信,坚定的相信。

    齐慕北看见林玉安出来的时候,眼睛不由的一亮。

    心里仿佛有块大石头终于落下了。

    他终于把这个偷偷藏在书架后面抹眼泪的小姑娘守到她成为大姑娘,然后迎她入府了。

    作为今天宾相中官职稍低一点的李阁老之子李世安心情像是跌倒谷底,有种难以言喻的悲楚在心口漫延。

    这是那个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姑娘,他记得小时候她胖嘟嘟的,像个肉团子,他初见她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姑娘长得好可爱,肉嘟嘟的,让后买了一个瓷娃娃,送给了她。

    他还里的,她接过瓷娃娃的时候,眼底闪现着喜悦的光芒,然后露出了一口洁白的贝齿,笑着问他:“你这个是在哪里买的,真好看!”

    他当时就在想,这个瓷娃娃长得和你一样,其实我是想要自己留着的。

    可是他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觉得自己多说一句话都是罪过。

    后来,这个小姑娘就长啊长,渐渐的有了白天鹅的模样,美的让人窒息。

    他开始惶恐,她会不会被别的男孩子抢走,这时候,她就很少再来李府做客了。

    在南水庄的时候,他以为自己最后可以娶到林玉安。

    他以为,以后林玉安会被人冠以李林氏来称呼,他一切都想好了,甚至想过以后她嫁给自己,他们会不会生一个和她小时候长得一样的女儿,一个和他长得肖似的儿子,甚至……想过他们的名字。

    听说林玉安进京的时候,他失落了好一阵,他问父亲:“我们什么时候去京都啊?”

    父亲总说:“快了,等父亲任满就带你回京都。”

    他每天数着日子还有多久,直到进京。

    可她的疏远,冷漠,像一道墙,把他们远远的隔开。

    他不知何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为什么做了那么多事,却在她的眼里不值一提。

    在听说她要嫁给九王爷的时候,他心生怨怼,觉得林玉安太过爱慕虚荣,她没有选择自己的原因,就是因为自己没有九王爷那样滔天的权势吧?

    可是后来终于还是想通了,这是圣旨,谁也无法抗拒的。

    她嫁给他,是无奈之举。

    他太过于情绪化了。

    此时见了她,心里的疼痛漫延开,几乎让他难以呼吸。

    唢呐声声,喜鼓敲响,吹奏乐班调动着气氛,林玉安进了喜轿,王老夫人追了出来,心疼的看着喜轿起来。

    鞭炮声足足响了半个时辰,大家又纷纷往九王府去,“走,咱们也过去看看!”

    虽然知道他们是进不了府的,可百姓的看热闹的热情却一点没有消退。

    这是他们敬爱的九王爷,洛川王,打了无数胜仗的战神王爷成亲!

    大家喜气洋洋的跟着迎亲队伍往九王府的方向去。

    林玉安坐在喜轿上,心情平静的和外面仿佛冰火对比。

    她从今日起,是皇家媳,不能再由己。

番外之终得心上人

    大红色八抬大轿上绣着龙凤,轿夫全神贯注,不敢有一点点的差错。

    林玉安的眼睛有些酸涩,手紧紧的攥成了拳,然后又送来,松开又收紧。

    她感觉自己像是被溺在了水里,心口闷的很,她用力的吸了两口气。

    从此以后,她就是齐慕北的妻子了,是的,再也不能胡思乱想了。

    她在心里暗暗的警告着自己。

    花轿外面时不时会响起百姓们夹道欢呼的声音,花轿外面是一片喜悦的气氛。

    所有人都在庆祝战功赫赫的九王爷成亲了,只有她,心里这才有了后知后觉的疼痛。

    余嘉把自己关在了屋里,整整一天,也不吃不喝。

    魑风气的围着南园跑了十多圈,直到浑身都是汗水,这才停了下来。

    他不顾可能会被责罚的可能,推开了余嘉的房门。

    余嘉坐在那里,像是老僧坐定一样,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世子爷,只要你发话,我立刻带人去抢亲,一定把王家表姑娘给您安然无恙的带回来!”

    一息,两息,三息……

    魑风就要忍不住再开口的时候,余嘉淡淡的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出去。”

    魑风瞠目结舌,世子爷怎么这么……窝囊?也不是,反正魑风一下子就格外的毛躁起来。

    世子爷才不是这种人呢,可是又有什么在他心里哽着,他转身走了出去,却没有忍住一脚踢翻了门口的黄花梨透雕鸾纹的束腰花几。

    花几上的炉钧青金蓝八楞弦纹瓶咕噜噜的滚到地上。

    他觉得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憋屈的事情,脑子都要炸开了,抬腿在门口合抱粗的梧桐树上踢了一脚,也顾不得脚疼不疼,抬腿又开始围着南园跑。

    听见外面的动静,余嘉面色有了一丝的变化。

    他也很想不管不顾一次,可是他不能这么自私。

    她可以嫁的更好的,比如说齐慕北。

    齐慕北无论是身份,还是人才都比他更出众,并且他愿意为了林玉安克服丛丛困难这一点,他就自知做不到那个份儿上。

    齐慕北是真心对她的,他不能因为一己私欲,就把她往火坑里推。

    皇上亲自来了九王府,因为中宫尚且还没有皇后,皇上就特地恩准了让嬛嫔出席。

    嬛嫔穿了一身梅子色的华服,看着还挺喜庆,可露出来的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皇上都亲自来了,作为后宫身份地位都算得上无上的云妃和柔妃自然不能缺席。

    林玉安的视线被拘束在了盖头里,只听见大家七嘴八舌的说话声。

    无非都是恭贺齐慕北大喜的吉祥话,拜了高堂天地,她被送进了洞房。

    秋奴紧张的站在她身边,服侍着她坐下。

    齐慕北拿着撑杆撩了盖头,喜婆把盖头放在林玉安的身边。

    喜婆声音洋溢着喜悦的情愫:“新郎官请坐!”

    齐慕北看了一眼林玉安身边,拿起帕子,坐在了林玉安的身边。

    喜婆“哈哈”大笑起来,他有些疑惑的问道:“这可是有什么典故?”

    喜婆“哎哟”一声,娇声笑道:“坐了盖头,往后就要压新娘子一头了,这个啊,也就是图个有趣儿,不过你既然已经坐下来了,就不能再坐了。”

    齐慕北看了一眼被自己拿在手上的用金丝银线绣着的大朵牡丹花红盖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笑着道:“我为什么要压王妃一头,夫妻本是一体,往后应该是互相扶持。”

    喜婆显然很是吃惊。

    她没有想到尊贵如九王爷,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她主持的婚事可不止一场,见过不知凡几的夫妻在成亲的时候的反应。

    唯独这位九王爷脑回路清奇,竟然不想着如何扬自己的夫纲,却围着新娘子说话。

    林玉安也很是意外。

    齐慕北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竟然还帮她说起话来,难道是脑子里哪根弦搭错了?

    她不得不说自己被齐慕北或许殷勤的态度给吓着了。

    齐慕北不以为然,以前不是他的妻子,他或许还不能正正经经的护着她,如今都已经成了他的人了,他怎么能让别人糊弄她。

    齐慕北心思很简单,这个女人是他费尽周折才娶回来的,他对他爱若掌珠。

    谁都不能欺负她,除了他自己。

    “好好好,吉时到了,新人该喝合卺酒了!”

    喜婆机敏的把话题转开,笑着催促他们喝了合卺酒,说了吉祥话,秋奴给了两个大大的红封,这就算是礼成了。

    掂量着手里的红封,喜婆嬉笑眉开,奉承着出了喜房。

    齐慕北还要去外面应酬那些宾客,林玉安不习惯九王府的女使,觉得很不自在,就把人打发到了外面守着。

    喜房里一时间只剩下秋奴和林玉安两个人。

    虽然已经是七月流火,可这天气还是闷热的紧,林玉安穿着从天不亮就起床开始准备,喜服裹了一层又一层,此时感觉自己就像个蒸笼,“咕噜噜”的冒着热气。

    秋奴有些心疼,去拿了团扇给她打扇子,“姑娘再忍忍,等到晚上王爷回来了,姑娘就能脱了衣裳洗个澡了。”

    林玉安自然是知道的,就是觉得浑身热的直冒汗,有些焦躁的“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屋外有人敲门。

    秋奴打扇子的手一顿,脸上多了几分小心的神色:“谁?”

    外面有道清脆的女声道:“我们是正院当差的,王爷吩咐我们送几盆冰过来。”

    秋奴这才松了一口气,林玉安不由感叹齐慕北真是周到,她正热的很呢,这冰盆正合她意。

    秋奴去开了门,两个青衣丫鬟都端着一个铜盆,盆里装着冰冰,低着头进了屋。放下冰盆,秋奴上前给了赏银,两个丫鬟恭声答谢,“多谢王妃!”然后又规规矩矩的退了出去。

    林玉安肚子咕咕的响了起来,秋奴捂着嘴笑,从腰上取下一个荷包,“幸好老夫人嘱咐了,让我给姑娘准备一点方便吃的点心,知道姑娘肯定会饿的,果不其然,老夫人真是料事如神。”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糕点拿了出来,林玉安顾不上那么多了,捻了一块放在嘴里,此时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糕点,却变得无比美味起来。

    看着自家主子吃的津津有味的样子,秋奴忍不住抿了唇笑。

    “姑娘慢些吃,都给你留着,没人会和您抢的。”

    林玉安点头,这才反应过来,拉着秋奴道:“帮我倒杯水,这太干了一点。”

    秋奴转身去倒了水,“小姐小心些,水有一点烫。”

    林玉安点了点头,忽然抬头望向秋奴:“你也吃一点吧,从早上就跟着我一起忙到了现在。”

    秋奴红着脸,忽然想到了什么,她摆了摆手,盯着林玉安不说话。

    林玉安有些纳闷儿,也放了糕点,问秋奴:“你怎么了,表情奇怪,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秋奴脑袋像拨浪鼓似的摇了起来,“没有,我怎么会瞒着姑娘你,只是想到三太太临出门和我说的话,心里有些慌。”

    林玉安来了兴趣,三舅母给秋奴说了什么,她怎么不知道。

    “快说,不然我可要收拾你了。”

    秋奴一张脸涨的绯红,她很想说,可是又觉得那些话今天说出来不好,今日是自家姑娘的大喜之日,她说出来会扫了姑娘的心情。

    她摇了摇头,用着一种近乎请求的语气道:“姑娘别问了,这事儿我们过了今日再说行不行?”

    林玉安不依,秋奴越是这么说,她这心里就越是没底儿,她瞪着秋奴:“你现在都不听我的话了,不如我明儿就把你送回王家去,也免得你心里不舒服。”

    这话说的就有些重了,秋奴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带着哭腔,“姑娘,你别恼我,我是怕你不高兴,坏了今日的好兴致。”

    好兴致?林玉安差点没有忍住冷笑起来,她今儿可没有什么好兴致,一想到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还有嫁进了九王府以后要面对的事情,她就一个脑袋两个大。

    她什么也没有再说,声音里没有了往日的温和可亲,冷冷的道:“你是自己说,还是让我送你回去,再自己去打听?”

    秋奴眼眶一红,差点就哭了起来,今日是姑娘的大喜之日,她若是哭了,那是晦气,她忙把心里的泪意压了下去。

    “姑娘,是三太太说,说您成了亲,我是陪嫁丫鬟,往后还有可能要成为……成为王爷,王爷的通房丫鬟,让我不可心生骄纵……”

    说到这里,她彻底忍不住了,眼泪籁籁落下,林玉安这下不用听她说完,也清楚了怎么回事儿了。

    这件事说出来的确是不好听,魏氏这么做也是为她好。

    毕竟对于魏氏而言,她和齐慕北是因为圣旨才在一起的,她担心她进了王府留不住齐慕北的心,这是常人之情。

    她想通了其中关节,心里也就舒坦了下来。

    秋奴努力的克制着自己想要泪流的冲动,深深的吸了两口气。

    林玉安好像有些明白秋奴的心思。

    林玉安沉默了一会儿,问秋奴:“我知道,你没有这个心思,如果你不愿意,我自然会为你做主,你是打我进了王家就跟着我的,闲蒲走了之后,你是我身边最得力的大丫鬟。”

    秋奴低着头在一边听着。

    林玉安语重心长的道:“其实你没有这个心思,我心里是高兴的,我身边的丫鬟,我不想和别人家一样,拿了自己的心腹丫鬟去笼络丈夫,最后反而生了罅隙,你放心,你对我如何,我心里有数,若是等到你该出府的年纪了,我会为你做主,绝对不会亏待与你。”

    秋奴心里有一阵暖流涌过,姑娘待她的好,她心里也是知道的,所以听到魏氏的话,她心里这才慌乱起来。

    “姑娘,我不后悔跟了您,以后一切都听从姑娘的安排,婢子绝无怨言。”

    林玉安心情稍稍的平静下来,外面就响起了齐慕北的声音:“王妃在屋里可还好?”

    门口的女使恭生喊着:“王爷大喜,王爷福安!”

    然后就有丫鬟口齿伶俐的道:“王爷,王妃在屋里呢。”

    让后门被推开,齐慕北一身大红喜服,脚步有些飘浮,不知道今晚被灌了多少酒。

    柏庐机灵的关了门,秋奴红着脸,给齐慕北行礼退了出去。

    屋里就剩下齐慕北和林玉安两个人。

    龙凤喜烛的光芒映照在两个人的脸上,林玉安看着他硬朗冷峻的面庞,心口不由的剧烈跳动起来。

    虽然早在圣旨下来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可是真到了这一天,她又有种难以抑制的抗拒来。

    可是她已经嫁给齐慕北了,总不能一辈子都不许他碰自己把。

    林玉安内心天人交战,无比的纠结起来。

    齐慕北却伸手,掌心里放着一个荷包,“一天没有吃东西了,垫垫肚子。”

    林玉安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见他只是她吃的,这才悻悻然的伸手接了过来。

    打开来,里面竟然是方方正正的桂花酥。

    这是林玉安最喜欢的一道点心。

    她不知道是不是齐慕北调查了她的喜好,竟然这么准确的知道她喜欢什么,也或者这只是齐慕北随手拿的。

    不过此时她也不是特别饿,不吃呢又担心齐慕北会进一步的接近她,她索性拿起一块桂花酥,小口小口的研磨着桂花酥的外皮。

    齐慕北坐到床上,拉了大迎枕垫在脑后,跷足看着林玉安像一只小猫似的吃着这世上最美味的东西。

    齐慕北想到什么,像是自言自语的道:“今儿齐宣那家伙帮我挡了不少的酒,不然我今晚想走回来,只怕那群人是不会让的。”

    林玉安什么也没有说,听着他说话,心里横冲直撞的没个消停。

    她想着万一齐慕北说“咱们该就寝了”的时候,她要怎么应付他。

    说“我还没有准备好?”好像有点站不住脚啊,那说“我今天身子不舒服,改日吧?”这借口好像也有些怪异啊,改日是明日?还是后日?这明显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啊!

番外之进宫见长辈

    听着齐慕北絮絮叨叨的声音,纪容有种恍惚。

    她心里莫名奇妙的生出了一种和齐慕北老夫老妻的错觉,像是夫妻两个已经走了很多年。

    丈夫和妻子说起自己一天的经过,妻子在妆台前卸掉珠钗环佩。

    可是随即,她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太疯狂了,这种温馨的日常或许会在别的夫妻间存在,但绝不可能会在她和齐慕北之间出现。

    感觉头上的赤金凤冠重的能把她脑袋压断了,她放下桂花酥,想要先把凤冠取下来,却发现头发被凤冠上的一处勾住了,怎么也取不下来。

    头发扯的头皮生疼。

    林玉安忍不住低呼一声,齐慕北闻声坐了起来,看见林玉安正捧着凤冠,有一簇头发缠在了凤冠上面。

    看着她小野猫似的束手无措,齐慕北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起身去帮她,宽大厚实的手掌抚上林玉安的水葱似的纤长手指,林玉安蝶翼般的睫毛微微颤了颤。

    齐慕北喝了酒,脑袋有些胀疼,眼花缭乱的,好一会儿才把凤冠取了下来。

    林玉安的脖子一动不动,直到齐慕北把凤冠取下来,这才能活动了。

    她这会儿脖子梗得酸疼,忍不住抱怨道:“早知道我让秋奴进来帮我取了。”

    齐慕北没见过这样过河拆桥的,他虽然动作慢了一点,但到底也帮她取下来了。

    “没有这样明目张胆过河拆桥的。”

    林玉安不理他,觉得齐慕北身上的酒味太浓烈了些,抬腿就要走,想要离他远一点。

    却被他一把拉了回来。

    “气了人就想走,丫头,你是不是想的太简单了一点。”

    齐慕北目光哀怨,让林玉安一时间变得无比的被动。

    她不知道说什么,想要走,却被齐慕北禁锢在怀里。

    “我不想玩了,你先松开我…唔……”

    齐慕北很喜欢这样的淡淡香气,勾着那条小香舌,满足的闷哼一声。

    林玉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攻破防守的,只觉得自己像是被石磨子碾过似的。

    齐慕北听见林玉安在他耳边喘着粗气,咬着牙闷哼,动作不由的更急了些。

    清晨,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林玉安想到昨晚发生的事情,脸色顿时像是打翻了胭脂似的,红的像是煮熟了的螃蟹。

    屋外想起齐慕北的声音,很快他进了屋。

    林玉安猝不及防,她以为齐慕北不在,怎么突然又出现了。

    她一时间恨不得在地上找一条地缝钻进去。

    就在这样恨不当初的忐忑不安中,齐慕北踏着流星大步进了屋。

    林玉安看着他,努力的挤出了一个看起来还比较顺眼的笑容。

    “王爷怎么还没有走?”

    这话一出口,她立刻就不由懊恼,自己的脑袋怎么突然这么不听使唤了,什么叫“王爷还没有走。“

    她捂了脸,不敢去看齐慕北。

    从指缝间看见齐慕北正对着她笑,笑容很是欢畅,眉宇间似乎还透着神清气爽的舒服。

    林玉安差点咬舌自尽,自己十多年也没有出过这样的丑。

    齐慕北不疾不徐,搂着了她的腰,往床边去。

    林玉安顿时吓了一大跳,经过他昨儿个的横冲直撞,肆意妄为,她的身上还有些疼呢。

    她忍不住拍开齐慕北的手,“我们今天就待在府里吗?”

    此时的齐慕北二十一岁,正是意气风发,血气方刚的年纪。

    林玉安害怕和他独处一室,索性一边转移了话题,一边努力的保持着和齐慕北的距离。

    见她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齐慕北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丫头在怕什么?

    自己难不成还会吃了她不成?不过这话若是让林玉安听见了,她一定会说,是啊,我就是怕你吃了我。

    齐慕北却坐到她的身边,没有了刚才的逼近,这倒是让林玉安心下稍安。

    只要他别碰她就好。

    这时候就听见齐慕北道:“准备一下,下午我们要进宫给皇太后敬茶,还要给父皇问安。”

    下午?林玉安忍不住好奇的“咦”了一声,“怎么是下午才去,这样会不会显得不太恭敬?”

    齐慕北差点笑出声,“你都不怕得罪我一个堂堂王爷,竟然也会害怕别人,还真是让我意外啊。”

    齐慕北感叹着,端起茶杯惬意的呷了一口。

    林玉安盯着他,她可不觉得齐慕北哪里不高兴了,她哪里是得罪了他。

    “我怎么觉得自己反而是取悦了你?九王爷!”

    夫妻两个在屋里说着话,一会儿,秋奴端着两盏燕窝羹过来。

    “王爷王妃,这是小厨房做的双喜燕窝羹,祝王爷王妃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齐慕北听着这吉祥话,心情莫名的好。

    “赏!”

    秋奴高兴的答谢。

    中午,宫里的嬷嬷来了,去了新人昨儿个晚上歇着的婚房,收了验喜帕,两个人打着眉眼官司,笑容里透着腻歪,给林玉安和齐慕北行了礼,这才回了宫。

    林玉安和齐慕北一起用过午膳,这才上了进宫的马车,一起进了宫。

    太后娘娘如今四十多岁,又常年养尊处优,如今还透着宝刀未老的余韵,整个人看起来都很是精神。

    她穿着件金色的百鸟来朝的华服,正在树下逗着鎏金笼子里的金丝雀。

    树下挂着至少六七个鸟笼子,有八哥,鹦鹉,云雀……还有些林玉安叫不出名字。

    看起来这个太后很喜欢养这些小玩意儿,不过林玉安对这些不感兴趣,她觉得人都不喜欢永远待在一个地方更何况是鸟儿,比起圈笼养鸟,天上飞着的鸟儿,她更喜欢。

    给太后她老人家行了礼,太后笑吟吟的喊着齐慕北:“如今成亲就是大人了,做事要稳重,不可再像以前一样,总是惹你皇帝老子生气了!”

    这话听着是训话,可那言语间透出来的宠溺不言而喻。

    林玉安就想到了从前听说的,宫里这位皇太后对九王爷的宠爱。

    九王爷从小就常在太后宫里,陪着太后娘娘,因此太后对于这位九王爷呢也就有种不同寻常的溺爱。

    这是别的皇子皇孙可望而不可得的宠爱和殊荣啊!

番外之来自太后的不喜

    林玉安一直低着头,她看得出来,太后不大想要搭理她,索性就眼观鼻鼻观心,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免得惹祸上身,反而不美了。

    太后虽然一直在和齐慕北说话,可眼角的余光却看向了林玉安。

    见她乖顺谦恭,心下这才微微妥帖了些。

    要知道在她心里,自己这个九皇孙可是最优秀的了,不仅仅战功赫赫,还文武双全,貌比潘安。

    别说是林玉安了,便是国公之家的姑娘她都不一定看得上,更何况是个小门小户的庶出。

    她一想到这里,就恨不得让人把这个女人拖下去杖毙了,也不知道是使了什么手段,才让自己这个如此优秀而出众的九皇孙喜欢上了她,还去求了圣旨要皇上赐婚。

    这样的林玉安在她的眼里,那和祸国殃民的妖精祸水没有什么两样。

    她的手搭在齐慕北的手臂上,缓缓的往宫殿里走。

    林玉安蔫蔫的,像是霜打了的茄子,缓缓的跟在后面。

    这时候,她就看见齐慕北侧着脑袋,朝着她挤眉弄眼的示意着什么。

    不过林玉安和他并不是心有灵犀的那种眷侣,她皱着眉想了一会儿也没有明白齐慕北是想要做什么,不由的脑子嗡嗡作响。

    齐慕北心里却觉得好笑,这样的林玉安憨憨傻傻的,从内而外的散发着娇憨的气质。

    “皇祖母,你也不看看你的九孙媳吗?”

    太后坐在了凤椅上,这才如梦初醒般点了点头?

    齐慕北就看向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的林玉安。

    见她正些紧张的左顾右盼,有些心疼,又有些想笑。

    这个丫头就是个纸老虎,只敢在他面前横。

    “玉安,还不快来拜见皇祖母!”

    皇太后面色忍不住的冷了下来,这样一个头发长见识短,空有一副漂亮皮囊的女人,也配得上她的九皇孙?!

    开什么玩笑!

    她几乎要忍不住摔杯子,好在她到底是顾忌自己是太后,努力的保持着最后一点风度和理智。

    想了想,她拉了齐慕北,让嬷嬷去拿了绣墩儿上来,叫齐慕北在她下首处坐下。

    林玉安有些不自在,站在那儿,齐慕北自然也看出了皇太后对她的不喜欢,有些无奈的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他喝点敬重这个皇祖母,这也是为什么他小时候有事没事都喜欢往慈宁宫跑的原因。

    他那会儿住在皇子宫,经常被欺负,只有皇祖母心疼他,会给他做主,他其实知道,自己这个皇祖母年纪大了,害怕孤独,你若是常在她面前走动,就能讨了她的欢心。

    他有些后悔自己没有提前和林玉安说说,他只一心忙着高兴了,这下两个人第一次见面,就这样的不愉快,让他心里很是没有个底儿。

    不过他相信,只要皇祖母能够多和林玉安接触,应该会被她憨憨傻傻的性子逗乐的。

    这话林玉安不知道,她若是知道的话,定然要让齐慕北后悔自己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她可不想和这个一点也不好伺候的皇太后待在一起,她没有心思去应付她,自己也没有必要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吧!

    嫁给齐慕北她就不情不愿的,如今还要让她去取悦皇太后,她真的觉得在这儿多带一秒钟都是煎熬。

    她抠着手指甲,度日如年的数着“一、二、三……”

    齐慕北一个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人物,此时也有些烦恼了,女儿之间最难应付,男人就不一样了,若是有什么不痛快的,喝一顿酒,或者切磋切磋,事儿也就过去了。

    没有什么是一顿酒解决不了的,一顿酒不能解决的话,那就两顿酒。

    只要不是什么深仇大恨,总能把事情揭过去。

    他正踌躇着怎么缓解这莫名让人后背生寒的气氛,有个女使过来,“九王爷,皇上请您去启政殿一趟。”

    林玉安心头这下真的着急了,齐慕北走了,就只有她一个人了,那她就不得不正面应对皇太后了。

    她心里再如何的挣扎,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齐慕北出了宫殿。

    太后看着她,目光灼灼,与刚才相比,截然不同。

    “你叫林玉安?”

    林玉安连忙恭声应是,“是的太后。”

    皇太后就冷了脸,“毫不客气的说,你完全配不上我们九王爷。”

    这话说的的确是太过直白了,林玉安觉得,如果她的脸皮再薄一点,指定要立刻就哭了起来。

    但是很遗憾,她并不是那种遇见事儿就要哭的,从小到大,她都倔强惯了,几乎不怎么爱哭了。

    至少不喜欢在人前哭。

    她对着皇太后欠身:“皇太后所言极是,我也觉得自己是个粗鄙的女子,配不上九王爷,也不知道为何九王爷就是要娶我,说起来,这心里也很是惶恐。”

    皇太后听了这话,眼皮子一翻,差点没忍住让人把她给拖下去。

    这样和她说话不想活了吧!

    “嗯,你知道就好,不过如今你既然已经嫁到了九王府,那就是没法改变的事实了,不过作为女人,为丈夫开枝散叶才是重中之重,你是九王正妃,那就要拿出正妃的气度,千万不要学着那等尖酸妇人,为了一点小事和丈夫拈酸吃醋。”

    这话说的……林玉安满头黑线,她才和齐慕北成亲呢,这凳子都还没有坐热,就要起身帮着夫君招贤纳士了。

    呃……这样说好像不大妥帖,林玉安差点没有忍住笑出声来。

    “皇太后说的极是。”

    她依旧毕恭毕敬的答着话,皇太后不让她坐着,那她就不坐,站着说话也一样,反正不过是应付应付,只要她不要动不动就让人绞了她的脑袋就好。

    太后气的几乎吐血,好好的一个皇孙,怎么就娶了这么个女人回来,真是……一言难尽!

    两个人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不顺眼,不过一会儿,林玉安忽然问她:“太后娘娘,您的气色很不错,这是不是用了珍珠粉保养,看起来像十八少女似的。”

    这话转得太急了些,太后有些没有回过神,看着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番外之各宫赏赐

    她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个小姑娘是在夸她。

    刚才还木头桩子似的不冷不热,这会儿突然这么夸她,让皇太后有些摸不着脑袋。

    不过她很少被人这么直白的夸赞,说她皮肤好,气色好的时候,皇太后不免就有些飘飘然起来。

    “是吗?你觉得我的气色好啊?”

    林玉安认真的看了皇太后一眼。

    要知道,方大娘子的年纪和眼前这位皇太后差不多,可模样却比皇太后还要老十几岁,看着都能当皇太后的妈了,所以她这么说也不夸张啊。

    她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无比郑重的点了点头。

    “皇祖母的气色是真的很不错!”

    皇太后见她一脸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对一边服侍的嬷嬷道:“瞧瞧,多会说话啊,难怪九哥儿那么喜欢这丫头,看来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嬷嬷笑着应。

    于是齐慕北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一副与他脑海里完全不一样的场面。

    明明刚才还看林玉安不顺眼的皇太后此时正拉着林玉安的手,笑吟吟的说着什么。

    明明刚才还娇柔文静,不爱说话的林玉安竟然笑容如春风拂过似的,两个人相处得那叫一个其乐融融,倒显得齐慕北小人之心多君子之腹了。

    林玉安没有想到齐慕北这么快就去而复返了,太后看了他一眼,笑着问他:“这么快就回来了,你老子叫你过去不会是训斥你吧?”

    齐慕北摆手,“没有,皇祖母,孙儿有那么顽皮吗,我可是你带大的,再怎么样,父皇也要想想皇祖母。”

    林玉安瞠目结舌,这个男人到底还有多少张面孔是她不知道的。

    他竟然也有这种讨好人,撒娇的时候?!!

    林玉安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在太后先开了口。

    “看着时辰,你们还要去给云妃柔妃请安,再就是嬛嫔了,这会儿你们快去吧,晚上过来陪我用晚膳。”

    齐慕北笑的如春风拂面,“都听皇祖母的。”

    林玉安和齐慕北一起给皇太后行礼告辞,去了离慈宁宫最近的云妃院子里。

    云妃见了这一对新人,心里也是说不出的怪异。

    一个是她的侄女,一个是她情敌的儿子,你要说喜欢吧,她只怕太勉强,可你若是要说讨厌吧,也不是。

    这心里乱糟糟的,还真是没个准信儿。

    林玉安知道云妃对她一向冷淡,也没有把她欲言又止,似冷硬又似欢心的表情放在心上。

    她让人拿了上等的安溪铁观音出来招待他们,喝了茶,看时辰就该走了,她这才缓缓的开了口。

    “玉安啊,我是你的大姨,和你母亲是一样的血脉,我和你也没有那么多的见怪了,如今既然你已经嫁到九王府,是九王府的正妃了,以后就时常进宫走动吧,也不要因为那些旧人们的恩恩怨怨,坏了我们的情分。”

    林玉安低眉顺眼,恭声应是。

    出了云妃住处,又去拜见柔妃。

    作为和云妃一样,是目前皇帝后宫三千佳丽中位份最高的女人之一,柔妃的住处在庄严之中透着一种温柔的意境。

    墙头那一枝浅绿,院子里百花盛放的妍丽,檐下挂着的祈福穗子,这钟粹宫处处都透着娴雅的风情,比起云妃的万福宫,倒是多了几分经营。

    这万福宫里,让人觉得压抑,皇家的威严压的人透不过气。

    林玉安更喜欢万福宫里,那种处处都透着温情小意的轻快。

    不过喜欢归喜欢,她也知道,这表面风平浪静,明快春风之下,是怎样的暗潮汹涌,明争暗斗。

    她敛了心神,跟着出来请他们进去的姑姑进了宫殿。

    柔妃一袭金丝薄烟翠绿纱,满头云鬓只簪了一朵今晨新采的重瓣牡丹花,整个人看起来干净清爽,素净中透着一股娇艳动人的风情。

    果真不愧是比云妃晚进宫,却能走到和云妃同等地位的柔妃,薛元娘。

    她笑语晏晏的和林玉安齐慕北说话,言谈举止间透着受过良好教育的女子的优雅。

    她谈吐很是让人舒服,听她说话,让人如沐春风,心旌摇曳。

    这样的人,比旁的人更可怕之处就在于,她可以不动声色,无风无波的就做了一些事,獠牙都不用露出来,就能至你于死地,还让你觉得她是温婉可人的美娇娘。

    她让人去拿了大红袍出来,“这是福建那边进宫的,今年不多,皇上给太后那儿送了五罐,我和柔妃,哦,也就是你们大姨哪儿,送了一罐。”

    这话听着不显山不露水的,可就是让林玉安想到了在云妃哪儿的时候,她拿的铁观音来招待他们,虽然也是好茶,可珍贵程度比起大红袍,自然是要另当别论的。

    想通了其中关节,林玉安自然不会像个牵线木偶被柔妃摆弄着走。

    她低头浅笑,和齐慕北一起谢过柔妃。

    柔妃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叫了一等女使过来,“去,把我妆奁里的那个刻着兰花的首饰盒子拿过来。”

    女使应声而去。

    不多时,她双手捧着个约莫装簪子的盒子大小的紫檀木小盒子过来。

    “这个啊是一对结同心玉佩,是之前我特意让内务府去打的,羊脂玉的,最是温润不过,也当做起我送你们两个的新婚礼物了。”

    林玉安有些意外,在云妃那里的时候,她也不过是打赏了一对碧玉玉如意,没想到柔妃竟然出手这样阔绰,竟然送的是羊脂玉。

    要知道羊脂玉的价格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起的,她有一根羊脂玉的扁头簪子,还是外祖母送给她的。

    她和齐慕北再次道谢,喝了茶,就出了门,往嬛嫔宫里去。

    林玉安心里却寻思着,皇上竟然不召见她,只单单见了齐慕北,这是什么意思呢?

    或许这就是便是他根本就不想见这么个身份卑微的女人,告诉她别到他面前碍眼的意思吗?

    林玉安并不怎么在意,她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只要齐慕北不谋逆犯上,她这日子就能太太平平的,至少以后安度晚年是没有问题的。

    她现在无欲无求了,所谓无欲则刚,也不过如此。

番外之来自婆婆的刁难

    相比前几处宫殿,嬛嫔住的地方就显得偏僻幽静了很多。

    齐慕北这次提前的安抚了林玉安几句。

    “嬛嫔并不是什么凶恶之人,只是这次我要娶你这件事,她……可能有点意见,倘若她说了什么,你不要往心里去。”

    林玉安“嗯”了一声,跟着齐慕北进了玉竹殿。

    其实林玉安很疑惑,为什么嬛嫔生下皇子都还只是个小小的嫔,即便是因为她的出生家室所困,但也应该看在她生了齐慕北这个九皇子的份儿上,升位份猜对啊。

    不过林玉安并没有疑惑多久,她就不得不打起了精神。

    这是她真正意义上的和这个她的婆婆,齐慕北的母亲第一次的见面。

    嬛嫔看起来年纪并不大,看着也就三十六七,只是穿着打扮太清冷了些。

    一件香云纱的裙子,头发盘成了圆髻,用一根小叶檀的云头扁长簪子固定,俨然就是一副要出家的打扮。

    这让齐慕北和林玉安都有些惊讶。

    这打扮,别说是林玉安了,就连齐慕北也觉得太奇怪了些,两个人很快收敛了情绪,齐慕北面色如常,领着林玉安上前拜见。

    嬛嫔垂着眼皮,只在林玉安进门的时候扫了她一眼。

    态度……十足的冷漠!

    请了安,要给她敬茶。

    林玉安见了这嬛嫔,心里比刚才见皇太后和云妃柔妃的时候更紧张了。

    端茶上去的时候,她挑了挑眉,让林玉安感觉自己像是在火上烤似的。

    这嬛嫔看起来真是不好对付,话不多说,就是俗话说的太阳不晒,阴着□□,自己脑补吧。

    “嗯。”

    嬛嫔沉吟着,不冷不热的喊着婢女:“把东西拿过来吧。”

    穿着秋香色夏裳,梳着双环髻的小丫鬟走上来,抱着一个红漆如意纹的匣子。

    秋奴上前接,却听见嬛嫔眉峰一挑,意味深长的道:

    “这是一对琉璃鸳鸯瓶,你捧好了,若是摔坏了……你可赔不起。”

    秋奴红着脸,有些拿不定主意的瞟了一眼林玉安。

    林玉安心里也有些不痛快了,这又不是她把着玩嫁给齐慕北的,她进门就一直甩脸色,像是谁稀罕他儿子似的,一定要嫁给他!

    不过心里不痛快归不痛快,她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能任性而为,她没有可以任性的资本,有些气,她不能不受着,否则只会带来更可怕的结果。

    她强颜欢笑,嘱咐秋奴:“秋奴,你抱好了,可别有个什么闪失,就算嬛嫔不会同你计较,我也定然会罚你!”

    秋奴听出了林玉安的言外之意,心中稍安。

    “是,王妃!”

    嬛嫔眼里光亮闪了闪,依旧一副冰冷的面孔。

    齐慕北觉得心里有些不舒坦。

    “母亲若是没有什么事,儿臣就带着玉安回去了,改日再进宫来看您。”

    嬛嫔一听这话,本来绷得紧紧的脸更加紧了,一张脸几乎要沉的出水了。

    她这还没有说什么呢,她的儿子就开始护上这个女人了,真是可笑!

    “你着急什么,我这第一次见儿媳妇,就不能多留着说说话?你先出去,我和你媳妇说几句话。”

    齐慕北一听就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却又不能不先出去,他担心的看了一眼林玉安,对嬛嫔道:“玉安初次进宫,有什么不当之处,母亲多多担待。”

    嬛嫔不说话了,齐慕北转身去了外面等。

    林玉安已经做好准备,等着嬛嫔的天雷降临。

    宫殿不大,林玉安坐在那儿,嬛嫔不疾不徐的喝了一口茶,这才悠悠的开了口。

    “你很高兴吧?”

    很高兴?她那只眼睛看出她很高兴了,林玉安忍不住腹诽,你觉得好的东西,别人不一定觉得好,你觉得你儿子世上最好最优秀,可对我而言,并不是这样的。

    “母亲说的是。”

    嬛嫔听着她这么淡淡的说了一句话,有些不知道怎么继续下去这个话题了,“也是,这世上有几个人能像你一样,这么轻松的就能鲤鱼跃龙门,麻雀变凤凰的。”

    鲤鱼跃龙门?麻雀变凤凰?对,这话是没有错啊,一点儿也没有错,林玉安不但不觉得生气,还很赞同。

    她一脸深以为此的样子,笑着点头,“母亲说的在理,我也觉得很庆幸。”

    嬛嫔目光直直的盯着她,想要把她完美无缺的神情盯出一条裂缝来似的。

    可是看了半晌,她也没有觉得林玉安的表情是故意装的,甚至还有种……特别真诚的样子?!!

    嬛嫔觉得自己一口老血堵在胸口。

    她不是在陈述一件事,她这是在骂她好不好?

    这个小姑娘真是不简单,嬛嫔在心里觉得林玉安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否则也不会面对她的讽刺还面不改色心不跳,一副泰然处之的样子。

    模样中规中矩,身段也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家室更是一般,若是林玉安生的貌美如花,沉鱼落雁,她或许还能认为是她以色诱人,这才让他儿子像是着了魔似的一定要娶她为妃!

    “你在家的时候学过宫廷礼仪吗?”

    这话问的很有意思了,林玉安在心里嘀咕,她如果说没有学过,这位嬛嫔,她的婆婆,会不会提出让她进宫跟着她学规矩呢?

    不过很可以,她如果真的这么想,那她就要失望了。

    林玉安笑容温和的回答道:“回母亲,在圣旨下来的时候就跟着嬷嬷学了。”

    其实是她进京之后,就开始学了,只是说太早,怕这个嬛嫔又要说什么她是不是早有算计,她懒得应付,索性说是圣旨下来的时候,这样总不能再挑出她的什么毛病了吧?

    却听见嬛嫔沉吟道:“嗯,那你做个跪礼给我看看。”

    她语气云淡风轻,林玉安没有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这不是明摆着刁难她吗?

    不过她还是照做了,按照慧嬷嬷教的宫廷礼仪,对着嬛嫔行了一个跪礼。

    “不对,这个动作不对,安平,去教教九王妃,免得闹出什么笑话,丢了九王爷的脸。”

    她语气很是平和,像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对头一天见面的新妇这样做有什么不妥似的。

番外之王府下人的心思

    齐慕北在外面等着,好一会儿也不见林玉安出来,他心里这下慌了,宫娥的阻拦,直接进了宫殿。

    林玉安的膝盖已经酸了,加上昨儿个夜里,被齐慕北那个人面兽心的混蛋折腾的浑身酸疼,站起来的格外的疼,可那叫做安平的老宫女还没完没了的说着,这里不对,那里也不对。

    林玉安觉得若不是自己一直以来都习惯了隐忍(怂),她肯定会忍不住和这个讨厌的女人打起来的。

    齐慕北大步走进来的那一刻,林玉安从来没有觉得他这么帅过。

    齐慕北直直的朝她走过来,把她拉了起来。

    可跪久了,林玉安的膝盖已经麻了,哪里站得住,若不是齐慕北及时把她拉住,只怕她这会儿已经在地上躺着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

    他皱着眉,低头察看她有没有受伤,林玉安目光微凝,眼底闪过一抹一样的光芒。

    “我没事,就是膝盖有点酸。”

    他毫不在意这是大庭广众,将林玉安的裙摆拉到膝盖上方,藕白色的膝盖上,青紫色的瘀伤从膝盖漫延到四周,看着伤势严重。

    齐慕北的眉头紧紧锁起,对着嬛嫔道:“母亲,玉安受了伤,我先带她回去了。”

    说完抱起林玉安就往外走。

    林玉安被吓了一跳,这大庭广众的,传了出去,她还要不要活了。

    感觉到她在挣扎扭动,齐慕北的目光更冷了,“不要动,否则……”

    林玉安不等他说完,就安静了下来。

    过甬道的时候,宫人们纷纷回避。

    上了马车,林玉安这才睁开眼睛。

    “齐慕北,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齐慕北不以为然,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我媳妇受伤了,我还不能抱她回来吗?”

    林玉安竟然找不到语言来反驳他。

    齐慕北看着这样的林玉安,忍不住笑了起来。

    “放心吧,宫里的事情揭过去传不出来。”他说着,忽然压低声音,“以后不让你进宫了。”

    林玉安一个人缩到了角落了,压根儿不想去理他。

    齐慕北不悦的凝视着她,林玉安装聋作哑,干脆闭上了眼睛。

    齐慕北却一把把她拉到了怀里,林玉安被吓了一跳,这大夏天的,两个人穿的这么单薄,肌肤相亲,让人觉得脸上烧得慌。

    “齐慕北你要干什么啊?”

    听见林玉安有些恼怒的话,齐慕北绷着的一张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色,嘴角微勾,并不理会林玉安的质问。

    马车里温度渐渐升高。

    夫妻两个倒是离开了皇宫,太后那儿,齐慕北让人去说了,听说他们不过来用晚膳,太后也没有计较。

    “嬛嫔这样,只会让儿子和她离心离德,她什么都好,就是太喜欢钻牛角尖了。”

    安平姑姑站到皇太后身边帮她按压肩膀,“太后管她做什么,又要自持清高,又硬不下心肠来,儿子都成亲了,还这样作践儿媳妇,这小两口刚成亲,她就要拿婆婆的架子教人规矩,谁喜欢啊?九王爷还在那儿呢,她也下得去手,这下好了,把九王爷气怒了,一边是生母,一边是媳妇,两边都夹着,这做难做的还是九王爷。”

    嬛嫔坐在宫里的八仙过海的罗汉榻上,望着外面桂花树枝头上下翻飞的鸟雀,通红着眼睛,“把那些小畜生给我赶走,吵的我头疼!”

    宫娥不敢吱声,忙退了下去。

    “快去把外面的知了,麻雀都赶走,小主听着头疼!”

    屋里却响起了一阵“噼里啪啦”的碎瓷声。

    宫娥不敢进去看,退到庑廊下。

    “九王妃第一天见小主,就被小主记恨上了,往后要怎么办啊,岂不是她进一次宫,小主就要发一次脾气?”

    “我觉得一个做婆婆的和新媳妇见怪,还置气上了,这是不是太小气了,人就九王妃虽说出身不好,可人家有没有犯什么大错,做什么要这么糟践人家啊,要知道以后九王爷到底是要和她一起过日子的。”

    立刻就有宫娥觉得认可,赞同道:“是啊是啊!要我说,就算看不惯,也不该这样吧,你不知道,当时九王爷就在宫外,嬛嫔就开始磋磨起九王妃了,你说这新婚燕尔的,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九王爷怎么肯让九王妃受这种委屈。”

    “那可不是,你们都看到了吧,九王妃的膝盖受了伤,九王爷是一路把她抱出去的,可见对她有多珍重。”

    宫娥们议论纷纷,嬛嫔气的几乎要吐血。

    林玉安和齐慕北回了九王府。

    林玉安在前面小跑着,齐慕北在后面紧跟着。

    最后,林玉安走的气喘吁吁,放弃了和一个大长腿比走路的速度,她慢了下来,手却被一双温暖的大掌握住。

    她身子一顿,停了下来,齐慕北也停了下来等她,

    “干什么?”林玉安是真的搞不懂齐慕北想要干什么了,有些委屈的望着他。

    齐慕北看着她嘟嘴皱眉,心里一下子就化为了绕指柔,“怎么还委屈上了,今天是我不对,让你受了委……”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林玉安站在那儿,眉眼都皱成了一团,眼泪猝然而至。

    “你到底要干什么啊,又不是我死皮赖脸要嫁给你的,谁都怨我,都觉得是我使了妖术来骗你的,我做了什么,要受这种委屈。”

    林玉安站在那儿,一双手哦垂在身侧,像个不吃蔬菜的小孩子闹脾气似的,看着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这让她不由想到在南水庄的时候,林玉珠合着方娴若一起欺负她带的时候。

    那时候她不知道没了父亲之后的日子该怎么过,母亲又只是林家的一个小妾,她不能不忍气吞声,不管受了什么委屈也要自己扛着,什么时候开始,她这么没有抗压能力,竟然能委屈到哭。

    齐慕北心疼的看着她,竟然有种不知所措的慌张,他从来没有哄过女孩子,看着林玉安抹眼泪,他只觉得心在扎似的。

    他手足无措,上前把她抱在怀里,“你别哭了,我错了还不成吗?是我不好……”

    齐慕北竟然对着她服软了?林玉安惊讶的忘了自己在做什么,直愣愣的望着齐慕北。

    齐慕北被她这么看着,心里莫名的一跳,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林玉安却噗嗤一笑,“你怎么这么傻啊?”

    心里却有种莫名的轻快。

    她有种被人视若珍宝的感觉,所以……这就是她有肆无恐的理由?

    回去之后,齐慕北招呼了柏庐过来,“给夫人熬的汤呢?”

    柏庐立刻屁颠屁颠的去了小厨房,秋奴去了放陪嫁的地方,把林玉安习惯用的东西拿了一份新的出来,按照林玉安在闲云阁的时候一样布置。

    不一会儿,贺右堂过来拜见。

    齐慕北爱带着林玉安去了小花厅,花厅里等着的却不止贺右堂,还有两个相貌普通的青衣文士打扮的男子。

    齐慕北并不惊讶,等大家给他和林玉安行了礼之后,笑着让大家坐下。

    “这位是贺先生,我的幕僚,跟了我近八年,这位是白志山,管着府上巡逻事宜,这是阮秋山,和柏庐一暗一明,分别管着明卫暗卫。”

    林玉安有些惊讶,她刚嫁进来!

    齐慕北就这么放心她?把他的左膀右臂,安危部署都告诉了她!

    不管他有没有保留,就现在让她看到的这些东西,只要林玉安愿意,就能置他于死地。

    “齐慕北爱……”你就这么放心把后背交给我?

    她嘴角翕翕,欲言又止,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好像有什么击中了她的心口,让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齐慕北看看有些犯傻的林玉安,对着她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

    他既然已经娶了她,也完全拥有了她的人,至于心……他相信,只有假以时日,真心换真心,总能打动她,让她倾心于自己。

    见了贺右堂等人之后,林玉安又见了九王府的媳妇子,总管之内的内宅人,开始接手了府里的事情。

    原先府里没有主母的时候,内宅是由齐慕北的乳母崔妈妈管着的,如今她进了府,对牌自然要交到她的手上。

    崔妈妈领着五个丫鬟过来,礼仪得体的给她行了礼,“王妃,这些是之前在主院伺候的,您看看还要不要继续用。”

    然后就开始介绍起几个丫鬟来。

    “这个是扶风,这个是若柳,之前跟着我打理府里的内务。”

    “这个是秋茗,这个是含芳,管着九爷屋里的事宜。”

    这四个丫鬟都相貌平平,林玉安一眼略过,见崔妈妈忽然放缓了语调,露出了郑重的神色,心下也打起了精神。

    “这个是朱楼,贴身服侍九爷的。”

    崔妈妈点了那个站在最左边的少女。

    这少女杏眼桃腮,用螺子黛描了眉,长眉入鬓,一双眸子里漾着水光,穿着件青绿镶领粉蓝撒花束腰对襟比甲,身量风流,正笑吟吟的看着林玉安,不疾不徐的给她行了个礼。

    这崔妈妈的话说的有些听头。

    说是近身服侍,语气又暧昧不清,让人遐想连篇,加上这姑娘眉目含春,身姿婀娜,最是男子喜爱的婉约动人,盈盈不堪一握的清秀。

    “哦?近身服侍的?”

    朱楼上前又是一拜,脸色羞得通红。

    “回王妃,是……”

    “怎么个近身服侍法啊?”

    林玉安目光带着几分探究落在朱楼身上,崔妈妈心里着急,又不好说什么。

    等林玉安缓缓的移开了视线,朱楼转头看向崔妈妈,急的挤眉弄眼。

    林玉安没有多说什么,让崔妈妈该怎么管着下面的人就怎么管着,她现在手下没空,等过了这段日子再接手中馈。

    崔妈妈眼底闪过一抹既惊又喜的神色,连连应是。

    “王妃,那这些人您可是都要留下?”

    林玉安点头,对秋奴道:“秋奴是我屋里的大丫鬟,这些人都归她管着,谁做什么,当什么差,她自会安排下去。”

    崔妈妈几人都愣在了那儿,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的慌乱。

    “我们以前都是王爷屋里服侍的大丫鬟……”

    言外之意就是,你凭什么进府就把我们降为二等丫鬟,王爷在的时候都没有说什么,你凭什么一来就上纲上线。

    林玉安笑容不减,自顾自的喝了一口茶。

    “你们是听王爷的还是我的?”

    几个人面面相觑,这时候崔妈妈最先反应过来。

    王妃这话什么意思啊?男主外女主内,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王爷如今已经娶了媳妇,以后王府内宅都是要王妃管着的,她们这是犯了大忌啊!

    “自然是听王妃的。”崔妈妈舔着脸笑道。

    出了主院,朱楼不满的嘟囔:“崔妈妈,做什么要给她见面,不过刚进府,就要这样作威作福,她以前的身份还比不上我们这些……”

    她还没有说完,嘴已经被崔妈妈捂住了,“你也知道那是以前,她现在的身份,是可以随时取你性命的,你可别在这儿犯傻。”

    朱楼不满,“那我还是继续在书房服侍?”

    林玉安进府之后,朱楼就去了书房服侍,这样还能继续和齐慕北一起朝夕相对。

    想到这里,她就觉得心情很是不美好,从前王爷没有王妃的时候,对她们都很好,王爷一表人才,风流倜傥,难免让人芳心肆动,她也不例外。

    可以说,这府里稍有姿色的女子都做着一夜飞天的梦,她有一副好皮囊,这样的梦更是让她心中悸动。

    “我以为只要让她误会你是王爷的房里人,她就会碍于面子,给你个名分,她刚进门,总不能跑去问王爷有没有动过你吧,这样一来就水到渠成了,可没想到她这么难对付。”

    朱楼也觉得难受,叹了一口气,“真是……这样的日子要好过多久啊!”

    崔妈妈也叹了一口气。

    之后果如齐慕北说的一样,他没有再让她进过宫,这让林玉安还是有些感动的,齐慕北说到做到,这点让她很佩服。

    至于起怎么做到的,林玉安就没有深查过。

    转眼到了二月惊蛰,林玉安正在府里指挥着丫鬟婆子收拾院子,在院子里撒石灰,却得了三舅母的信儿。

番外之王元枫说亲

    过年的时候,林玉安和齐慕北一起回了一趟王家,给王老夫人过寿辰,齐慕北不知道从哪儿寻来了一遵用一整块羊脂玉雕成的观音像。

    那遵羊脂玉的观音像价值不菲,成了寿宴上最出挑的一件寿礼。

    林玉安也有些惊讶,惊讶于齐慕北的用心,不过好像也不是特别惊讶,齐慕北对她的珍重她不是不知道的。

    寿宴上也见到了余嘉。

    好像在她成亲后第一次见他,已经没有了当初那种一见了他就挪不开视线的热切。

    她很喜欢余嘉,很喜欢很喜欢,哪怕知道嫁给他会守一辈子活寡她也不介意,可嫁给了齐慕北之后,她才发现那种炽烈的热爱和喜欢,差点毁了她。

    玩火自焚,说的就是她了。

    余嘉可以及时悬崖勒马,她却一往情深,多么可笑啊。

    她去茶房的时候,余嘉让魑风叫了她过去。

    他背对着他,声音依旧如故,问她:“嫁过去过得如何?”

    林玉安当时心情复杂,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她很想问余嘉一句,你现在说这些做什么,就是我过的不好,你又能如何,既然什么也做不了,还不如什么也别说,省的让人徒有念想。

    “阿北对我很好,劳世子爷关心了。”

    她保持着冷漠的疏离,不疾不徐的道。

    余嘉的身影顿了顿,他心口仿佛有什么再也坚持不住,彻底的碎裂了一般。

    也许,她和自己,真的只是黄粱一梦吧。

    她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何必呢?是他亲手斩断了一切,荣国公府于她而言,不过是梦一场。

    她转身,“世子爷,亲手摔碎的东西,又何必再以慈悲的面目来叹息,此后,君是君,玉安是玉安,还是不要再有牵扯的好。”

    说完扬长而去,此时此刻,她得到心里有什么东西碎了一地,扎的她心口生疼。

    出去,却碰见了正在四处找她的齐慕北。

    看着他紧张的样子,林玉安忍不住露出了一抹疲倦的笑容。

    齐慕北见了她,这才长舒一口气,“你没事就好,我担心你。”

    短短的一句话,林玉安却仿佛看到了他着急的不行的样子,这才轻轻的刮了刮他的手心,“我没事,这不是好好的吗?”

    齐慕北却还是忍不住担心,又仔细的看了他一圈,这才彻底放轻松下来。

    “往后你去哪儿一定要让人给我说一声,我找不到你会心急。”

    说着就攥着她的手一起回去,林玉安却停了下来。

    “阿北。”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亲昵的喊他。

    齐慕北整个人都愣住,随即转身看着她,露出了孩子般纯真的笑容。

    “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林玉安几乎哽咽,成亲几个月,她从来没有给过他一点关心,他却一如最初娶她进府的时候一样,处处为她考虑,自己心里始终挥之不去的却是余嘉的面庞,哪怕是每次和齐慕北欢愉之时也想着他,自己怎么这么傻。

    她想了想,重新握了他的手,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忽然想喊你一声。”

    尽管如此,齐慕北还是像个孩子似的止不住的高兴。

    有种自己做对了事情被表扬的欢畅。

    林玉安心里有些酸涩,她从来不知道,被一个男子放在心上珍视的感觉竟然是这样的奇妙。

    林玉安的思绪被长街上的小商贩拉了回来。

    马车轮子咕噜咕噜的向着,她睁开眼,看向齐慕北,却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

    她一时间有些羞赧。

    “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齐慕北不由的笑,“我是忽然想起,你昨晚上叫我……”

    一听到“昨晚上”这三个字,林玉安的脸腾地就红了起来,一把扑上去捂住了齐慕北的嘴。

    “不兴再说了,不然我可要生气了。”

    齐慕北微微的笑,目光柔和,伸手轻轻的摩挲着林玉安的头发。

    “不过那样子,我真的很喜欢。”

    林玉安气恼他还说,一口咬在了齐慕北的脖子上。

    “怎么还急眼儿了?”

    齐慕北不由失笑,却也知道要顺着毛抚,不然很容易造成二度炸毛。

    “我不说了,真不说了。”

    林玉安见他果真不再说下去了,这才松了口,却又忍不住对着他龇了龇牙。

    “你是小狗吗?”

    齐慕北好笑的看着她,又觉得不对,改口道:“不对,你是小猫吗?”

    林玉安瞪着他的样子取悦了齐慕北,他忍不住笑,觉得她这副模样太可爱了,眼角眉梢都透着娇俏动人。

    他忍不住低头在她的唇瓣上啄了一口,林玉安看着他俊朗的脸庞突然放大,然后缩小,一瞬间的事,却有种整个人都掉进了蜜罐的感觉,从头到脚都是甜丝丝的。

    “你…你能不能有个正形啊!”

    她佯装恼怒,侧过身去不理会他。

    齐慕北笑的更欢畅了,没由来的,他就是很喜欢林玉安这副小女儿的模样。

    他忽然搂住她,凑到她的耳边,低语道:“给我生个女儿好不好,生个像你一样的女儿。”

    林玉安感觉自己心口暖暖的,像寒冬腊月里,枝头上悄然盛放的一朵腊梅。

    “你胡说什么呢,齐慕北,你再这样胡来,我就……我就……”

    她一时间紧张的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齐慕北满眼宠溺的看着她,并不做声。

    马车到了王家宅邸,周管家早就在门口等着了,见了九王府的马车由远及近的缓缓驶来,忙换了一副笑脸迎了上去。

    “九王爷九王妃吉祥!”

    他很是讨喜,齐慕北笑了笑,让柏庐赏了一个金克子。

    周管家一向知道齐慕北出手阔绰,也不惊讶了,满脸堆笑的在前面引路。

    “老夫人早上就念叨着了,让素妈妈过来吩咐老奴早点准备,担心王爷王妃回来受了怠慢。”

    齐慕北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让周管家受宠若惊,絮絮叨叨的说着好话。

    林玉安忍不住感叹,这身份地位高就是不一样,她就当做是抱大腿了吧。

    话说齐慕北的这个身份就是好用,她呢也可以扯着虎皮做大旗,狐假虎威一下了。

    自从嫁给了齐慕北,不进宫的时候,走到哪儿都是毕恭毕敬的面庞,她哪家有宴席能请到她,哪家夫人立刻就成了大家吹捧的对象。

    她不大喜欢热闹,很少参加这些我人满为患的宴会,除了不能不推拒的,她几乎都待在府里。

    府里除了朱楼那事儿,大多时候都是安安静静的,林玉安也让人去调查了,朱楼的确是近身服侍齐慕北的,只是她进府以后,齐慕北从来没有在除了主院以外的地方留宿过。

    也就是说,齐慕北这么久都没有碰过朱楼,很有可能和她没有过肌肤之亲,之前目前的痕迹显示,两个人是清清白白的。

    今日出门带的是秋奴,还有秋茗含芳两个丫鬟,

    齐慕北让人准备了一车的礼回来,如果是以前,林玉安绝对没有二话,可现在看这些东西,就觉得像是在她屋里搬出来的一样,忍不住有些肉疼。

    齐慕北却搂着她道:“总归不过是些身外之物,也让王家知道,有了你这个表姑奶奶,他们也跟着沾沾光。”

    林玉安算是看出来了,齐慕北是什么都为她想着了,哪怕是为了她砸银子,他也毫不拖泥带水。

    王忠国王忠德都在怡然居,齐氏余氏和魏氏也都在屋里,老太君在中间的罗汉榻上坐着,这会儿却不见三舅舅王忠君。

    齐慕北和林玉安给一屋子人行了晚辈礼,就听见王徐氏笑吟吟的喊着:“安姐儿啊,快过来,让外祖母瞧瞧。”

    林玉安看了一眼齐慕北,然后去了王老夫人身边。

    不过随后她就忍不住在心里嘀咕道,“自己什么时候养成了做什么都要看齐慕北脸色的习惯了?”

    齐慕北却觉得很受用,心里莫名的高兴。

    “这气色是越来越好了,看来这日子过得不错,外祖母啊,就是不放心你,只要你和姑爷能好好的过日子,外祖母就了无遗憾了。”

    王徐氏轻轻的拍着林玉安的手背,语气真诚。

    林玉安却忍不住的脸红。

    她能不气色好吗?画本子上着明娘子每日同夫君行欢愉之事,面若朝霞,甚是美丽,她这也……林玉安还没有下想,脸色已经红的不行了。

    她低头温柔的笑着,“外祖母,王爷听说您最近腿疼,去了太医院给您要了药膏回来,您晚上试试吧,听说这个百试百灵的,宫里皇太后也有腿疾,从冬里到了开春也没有好,太医院特地研制出来的,就被王爷盯上了。”

    她说的俏皮,想个孩子似的承欢膝下。

    王徐氏是在后宅摸爬打滚了半辈子的老骨头了,一眼就看出了外孙女的变化。

    从刚进京城的内向沉闷,到后来的心事沉重,看着一个人都阴沉沉的,到如今嫁了人,性子欢脱起来。

    难怪老一辈儿的人常说,这女人嫁的好不好,全看嫁了人之后变成了什么样子。

    如今看来,九王爷对安姐儿甚是不错的,想到这里,她看向齐慕北的目光就更加柔和下来。

    齐慕北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这时候,外面响起丫鬟高声禀报的声音:“三爷和三少爷过来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帘被打了起来,王忠君和王元枫父子两个一前一后的进了屋。

    王老夫人笑着点了点头,喊着王元枫。王元枫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去了王徐氏那里。

    “祖母!”他有些中期不足的喊了一声,然后有些闷闷不乐的垂下了头。

    王老夫人发现了不对劲,…看了一眼王忠君,又看向王元枫。

    “这是怎么了,怎么不高兴起来了?”

    王元枫看向王忠君,又讷讷的低下了头。

    “我不想娶周家四小姐。”

    屋里的人都安静了下来,一向和颜悦色的王忠君却气的几乎要动手打人了。

    手都抬起来了,却被妻子魏氏拉住了。

    “好好说话,有什么让他说出来,这动手做什么?”

    “你再混说,看我今日会不会亲自教训你一顿,这还反了天了,枉你读了那么多圣贤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林玉安第一次见到这样暴跳如雷的三舅舅,十分好奇三表哥到底做了什么,能让一向温和有礼的三舅舅表现出这样的焦躁来。

    或许是意识到了齐慕北在场,王忠君渐渐的平复了面上的怒容,恢复了往日里的平和近人,可时不时看向儿子的目光却还是露出了气闷的情绪。

    魏氏瞪了儿子一眼,“自古以来,婚姻大事就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到底在想什么,周家四小姐人家好端端的一个姑娘,这两家马上就要过礼了,你说不娶就不娶了,这是要做什么?”

    魏氏本来好言好语的说着,这会儿也气的有些激动了。

    林玉安上前扶了魏氏,笑道:“三舅母别急着生气,怎么回事总要问问三表哥才是吧,您也动了肝火,三表哥都要娶亲的人了,好好说。”

    听着林玉安妥帖的话,魏氏这才渐渐的平复了心情。

    “说吧,你这脑子里在想什么?”

    魏氏算是心平气和的说道。

    王元枫怕自己的父亲母亲又急了起来,有些犹豫,迟疑片刻,这才道:“父亲母亲,周家四小姐的名声不好,你们也不打听打听,就把亲事定下来了,要不是听了齐宣帮我打听的话,我都不知道周家四小姐这样不堪。”

    王忠君眉头紧锁,喉咙里急的要冒烟了,闻言沉声问道:“你倒是说说人家哪里不堪了?”

    王元枫想到自己又没有说谎,挺起胸膛道:“她貌丑无颜不说,还性情泼辣,粗鄙无知,还推过她继母,差点让她继母一尸两命,还有很多,我就不一一说出来了,反正我不娶她。”

    屋里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林玉安也很是惊讶。

    周家四小姐的名声有这么差吗?她虽然不了解,可若真是如此,那只怕三舅母应该知道啊,既然两家能定亲,那自然是有所走动的人家,三舅母不可能不知道。

    这下魏氏差点没忍住,手紧紧的抓着扶手,这才没有站起来给儿子两巴掌。

番外之一家人的温馨

    他知不知道,这些话说出来,对一个女孩子是怎样的伤害,他倒好,说起来毫不心慌,愣是把这一句句的都说了出来。

    “枫哥儿,我原以为你是个懂事的人了,怎么是这样好赖不分?别人说什么你就信?”

    不行了,魏氏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这才稍稍的消了气。

    “那周家四小姐若真如你所说的那样不堪,我和你父亲怎么会为你定下她来?你想过没有,就这样听风就是雨的,也不怪你父亲生气。”

    这下王元枫懵了,难道齐宣那家伙是在耍他?

    不是吧,回头定要找他问个清楚。

    齐慕北觉得自己应该发挥一点作用了。

    他想了想,开口道:“周家的事情我有所耳闻,周家祖上出过三公之一,所以早些年,我也让人去查过,刚好也对周家这位四小姐有所耳闻。”

    闻言,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落在了齐慕北身上。

    林玉安没想到他这个也知道,不由的露出了敬佩的目光,看来要做个好王爷,需要做的事情可不少啊。

    “这位周家四小姐是周老爷原配,也就是结发妻子乔氏唯一留下来的血脉,乔氏是生产时难产而亡,那时候周老爷还年轻,自然是要续弦的,周家四小姐年幼失母,周老爷也心疼这个女儿,所以最后商定的填房人选就是乔氏的妹妹,大家叫做小乔氏。”

    他像是说评书似的娓娓道来,一屋子的人都听的很认真。

    要知道能听九王爷这样说故事似的说话可是很难得的。

    “小乔氏进府就剩下了一个儿子,此后就生出了别的心思,周老爷对自己的长女,又是丧母长女很是疼爱,小乔氏心里不平衡了,就开始对周家四小姐心生怨怼。”

    他顿了顿,“所以会发生什么,大家也就不用我再说了吧?”

    王元枫不敢置信,“你的意思就是……怎么可能啊,那小乔氏是先夫人的亲妹妹,怎么会对周四小姐动手,你是不是搞错了?”

    齐慕北笑而不语,有些时候,话点到即止,适可而止,说的太多了,反而落了下乘。

    林玉安也站在齐慕北这一边,她相信齐慕北不会无的放矢,点了点头,“王爷说的不会有错,三舅舅可以让人再悄悄的打听一下也行。”

    王老夫人一脸的痛心,“那岂不是……那孩子被小乔氏欺负了这么多年也不敢吭声?”

    林玉安怕她太激动,忙斟了一杯茶递过去,“外祖母,您别着急,如果那姑娘是个好的,咱们到时候多给些聘礼,进了门好好待她也就是了,倘若真如三表哥说的那样,那咱们也不用留什么情面了。”

    王老夫人点了点头。

    素妈妈进了屋,问:“老夫人,这会儿可要开席了?”

    原来是厨房那边备好饭菜了。

    王老夫人点头,“让摆到小饭厅,甭管别的,咱们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一顿饭。”

    王元枫的事情暂时放到了一边,林玉安伺候着老太君上了桌,王徐氏笑道:“来来来,姑爷做这里来,安姐儿做这边。”

    齐慕北很喜欢这个老太太,她待人亲和,考虑周到,原本只是因为林玉安的原因才对她格外尊重的齐慕北此时也多了几分发自真心的敬重起来,看了一眼妻子。

    林玉安对上他的目光,脸上就多了几丝血色,脸蛋儿红彤彤的,和齐慕北在王老夫人一左一右坐下。

    卫氏不由打趣,“原想着你嫁了人,老太君也该疼疼我们了,哪曾想,她还是惦记着你们,如今更好了,姑爷回来了,把我也给挤到到了一边去,你们两口子还真是!一对儿,回来争宠的。”

    这话一出,屋子里顿时哄堂大笑,气氛十分的温馨。

    就连一向不大喜欢说玩笑话的齐慕北也笑了起来,“三舅母说笑了,既然如此,那侄女婿也就只好奉上仙君阁的蔷薇花露一套,以示请罪了。”

    仙君阁的东西价值不菲,最出名的蔷薇花露更是百两难求,魏氏很喜欢蔷薇的香气,屋里用的香囊都是用的蔷薇花的味道。

    林玉安也跟着凑热闹:“我说他这几天神神秘秘的,原来是在给舅母们准备礼物,我怎么觉得他不是回来和舅母们争宠的,是和我争宠的呢?”

    屋里再次响起欢腾的笑声,王徐氏笑的肚子都疼了,差点没喘上气,魏氏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伏在王忠君的肩头笑的直打颤,余氏不温不火,抿着嘴浅浅的笑,齐氏矜贵,捏着帕子掩嘴而笑。

    还是王老夫人缓过气来,笑骂道:“一群泼皮猴狲,一顿饭要被你们笑过了!”

    林玉安扶着老夫人的背给她顺气,自己也笑的不行,又忙给老太君赔罪,“是是是,是我们的错,把仙女似的老太君笑坏了!”

    魏氏不行了,起身拉了张嬷嬷,“让我出去缓口气,不行了,再笑下去非得把我送走了!”

    屋里又是一阵笑。

    惹得用屏风挡着的王家未出阁的女儿们都伸长了脖子朝着屏风外张望。

    王萱柔眼神里闪过一抹落寞。

    她以后会不会像林玉安一样,嫁的如意郎君呢?

    林玉安很喜欢这样的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围在一起吃饭,不知不觉的竟然吃了两碗饭。

    看的王老夫人忍不住盯着她打量,林玉安塞了一块粉蒸肉在嘴里,这才发现外祖母正盯着她,一时间嘴里的东西也吞不下去了。

    齐慕北看着这祖孙俩的样子,也狐疑的望了过去。

    “你这个两个月有没有什么异常的?”

    林玉安疑惑,做沉思状想了想,又摇了摇头,“外祖母,没有什么异样的,吃得好睡得好,身体棒棒的。”

    王老夫人宠溺的一指点在了林玉安的额头上,“没嫁人的时候看着挺机灵的啊,怎么嫁了人傻乎乎的,瞧瞧你!”

    林玉安感觉像是三九天里喝了一口热乎乎的汤,浑身上下都暖和起来。

    “外祖母,你不疼我了。”

    齐慕北在一旁看着,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谁都不知道,他有多么喜欢这样傻傻呼呼像个小猫似的林玉安。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6984/ 第一时间欣赏庶女嫡宫最新章节! 作者:寒浦所写的《庶女嫡宫》为转载作品,庶女嫡宫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庶女嫡宫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庶女嫡宫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庶女嫡宫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庶女嫡宫介绍:
推荐新书《佞妾》,感谢支持!
Ps:因开新书,本书十一月恢复更新,感谢大家的支持♥♥
寄人篱下的日子在他的手心中,开出了一朵花,灼灼其华,我是你的眉间心上。
长街华灯初上,人群熙熙攘攘,青石板路旁的水洼里,雨珠落下溅起水花,春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林府门口白灯摇晃,命运的齿轮转动着。
谢你衣襟带花,敛我半世风霜。林玉安嘴角带笑,凤冠霞帔,一步步走向他。庶女嫡宫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庶女嫡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庶女嫡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