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祁世子设宴款待情敌!
夏鸢站在祁王府门口处,睨了一眼正躺在侍女怀中昏迷的慕容青岚,没有半点惊慌,脸色沉静得像是一汪湖水,颇得祁玥真传。
对方毕竟是一国公主,若是祁王府待客不周,那可是会引史官口诛笔伐的!
“青岚公主为何会昏倒?”夏鸢走下台阶,出声询问,眉头轻蹙,似乎感到非常不解。
绯烟看着夏鸢徐徐走来,而非祁玥或叶薰浅,她咬了咬唇道:“公主亲自前来祁王府,为昨日冒犯薰浅郡主之事赔礼道歉,结果祁王府的侍女通报了半个时辰都没有结果,可怜公主站在了王府门口,受烈日暴晒,如今中暑昏了过去,难道这就是祁王府的待客之道?”
夏鸢听罢并没有因此而生气,只是淡淡地看着绯烟,须臾,她红唇微微动了动,声音清晰无比,“身为公主侍女,难道不应该好好照顾好自己的主子吗?如今主子身体抱恙,不反省自己,倒怪起别人来了,这是什么道理?”
这话一出,本来还同情慕容青岚的百姓们立刻就转了风头,不得不说,夏鸢的话很有道理!
“郡主至今昏迷不醒,世子担忧郡主安危,无暇见任何人,乃人之常情,姑娘不必责怪任何人,我家世子已经待在郡主床边两个时辰没有离开了。”夏鸢面色平淡,陈述“事实”,提醒着自己面前的这两个人,这一切都是她们咎由自取!
胆敢伤了郡主,世子看在齐皇的面子上,没有找她们给郡主讨个公道就已经是天降红雨,她们还想见世子?简直是笑话!
不知是不是夏鸢和绯烟的话吵醒了慕容青岚,她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夏鸢,声音无比虚弱,“薰浅郡主当真昏迷不醒……?”
“千真万确。”夏鸢点了点头回答道,在祁玥身边久了,连说谎都不眨眼睛,她见慕容青岚好似恢复了生机,索性继续道:“那花蜘蛛之毒,没有人比青岚公主更清楚了,郡主情况不乐观……是以世子不便见客,还请青岚公主莫要见怪。”
“事情因青岚而起,青岚愿意以鲜血救薰浅郡主。”慕容青岚“有气无力”地说,仿佛要在下一刻油尽灯枯似的。
夏鸢到底是夏鸢,心里不会因为慕容青岚这样舍身救人的举动而掀起半丝涟漪,在她眼里,慕容青岚目的不纯,恐怕救叶薰浅是假,想见祁玥是真,此举可谓醉翁之意不在酒!
“世子正有此意。”夏鸢笑着说,让慕容青岚平静的眸子骤然亮了亮,闪动着希望的曙光,可下一句话却将慕容青岚打入了地狱,“只是……郡主不喜荤腥……”
弦外之音:郡主不喜荤腥,世子才不用你的血为郡主解毒,要不然你以为你还能在祁王府门口蹦跶几个时辰?
祁王府的人办事效率一向很高,不多时皇宫便来人了,齐皇身边的太监总管曹顺、皇后身边的李嬷嬷以及拓跋烈同时来到祁王府,那倒在地上的女子,天姿国色,我见犹怜……
夏鸢见救兵来了,顿时松了一口气,朝着拓跋烈行了个礼,“烈王殿下,贵国的青岚公主还请殿下多加照顾了。”
“薰浅郡主现在情况如何?”拓跋烈拧着眉毛,在夏鸢即将转身离开的时候,伸出手,似乎想要隔空拉住夏鸢,这样的动作已经泄露了他内心深处最柔软的那份担心……
“昏迷不醒。”夏鸢言简意赅,语话真诚得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拓跋烈一双碧眸幽深至极,不知是在恼慕容青岚,还是在为叶薰浅而心揪。
恰在此时,永华街南侧一黑一白两个身影急速赶来,身着黑衣的那一位俨然就是多日不见的元翰,而元翰身边的白衣男子书生模样,手中羽扇轻摇,唇角挂着一抹闲适而恬然的笑意,若是琼华在此,定能认出他的身份。
“夏鸢,浅妹妹还没醒吗?”元翰喘着气儿,由此可见他已经跑了很长一段路。
夏鸢摇了摇头,郡主说了,不管是谁问,都说她昏迷不醒!
“那花蜘蛛之毒解了吗?”元翰满脸都是担心,急切地问。
“世子说郡主不喜荤腥,所以坚持不用青岚公主的血为郡主解毒,然后……药老回药王谷,至今未归,所以郡主……情况不是很好……”
“哦,那这样好了……本王的军师不仅擅长排兵布阵,对医毒之术也颇为精通,平日里非疑难杂症不治,本王请他来给浅妹妹瞧瞧!”元翰越说越有劲,他都好多天没见到浅妹妹了,这些天母后整天安排他和那些名门闺秀见面,都快烦死他了!
夏鸢听罢脸上的笑意瞬间僵硬,心里早就将元翰骂了无数遍:翰王殿下,您来凑什么热闹啊?
“这……好像不太好吧……”夏鸢眼神往元翰身边的那名书生身上瞧了瞧,长得眉清目秀,跟小白脸似的,话说郡主最近口味变了,喜欢这类型的男人,用郡主的话说,那叫小鲜肉来着……
因为这件事,世子一怒之下,离贤王府最近的好几个相对特殊的妓院都关门了……
“有什么不好的?人命关天!”元翰心中焦急,一把推开了夏鸢,和宁若尘径直而入,此番动作,就是影沉都觉得应接不暇,当反应过来时,元翰已经走到了祁王府的门口。
影沉整个身体堵住了大门,面对元翰,以礼相待,“翰王殿下,郡主在静养,您这样风风火火贸然闯入,会扰了郡主歇息的!”
元翰一听,非常不满地握住了影沉的手腕,往边上拉,“你这家伙,磨磨唧唧做什么?浅妹妹都昏迷不醒了,若是被本王吵醒了,那岂不是皆大欢喜?连治都不用治了!”
众人,“……”
就这样元翰和宁若尘冲破了影沉那一关,可不到刹那,面前从天而降一堵人墙,再度挡住了他们二人的去路。
“翰王殿下,世子和郡主不见客,请回吧!”影风身后九人一字排开,身上几乎没有任何内力的波动,将气息收敛到了极致,此时严阵以待,不敢有丝毫怠慢。
“谁要看祁玥那张棺材脸了?他不见本王,本王还不想见他呢!本王想见的是浅妹妹,他凭什么不让本王见?霸着浅妹妹,还占着茅坑不拉屎,简直是太可恶了!”元翰义愤填膺地说,仿佛祁玥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似的。
宁若尘站在元翰身边,一言不发,似笑非笑,看着一众隐卫齐齐无语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祁王府外,慕容青岚被拓跋烈、曹顺和李嬷嬷一同送回了月仙阁,并将太医院中经验最丰富的姜太医也请了过来,因为这件事,皇后亲自来到月仙阁,警告所有的下人,“公主任性,你们做下人的非但不劝着,还要任由着公主胡闹,这样的事情若是再发生第二次,本宫决不轻饶!”
此话落下,月仙阁里跪了一地的宫人,躺在床上歇息的,慕容青岚自然也听到了皇后的话,她是聪明人,知道皇后这是在警告她,否则便会处罚她身边的下人,断她的臂膀!
“之后本宫会吩咐姜太医,每日按时为青岚公主请脉,直至痊愈为止。”皇后说完这句话,便在李嬷嬷的搀扶下离开月仙阁,此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齐都的昼夜温差较大,连路边的石头也被傍晚的露水浸湿了。
皇后和李嬷嬷徐徐向长宁宫走去,晚霞如火,将这磅礴的大齐皇宫衬托格外壮美,只是,再壮美、再辉煌也不过是这世间最富丽堂皇的牢笼,困住了很多人的一生一世。
与此同时,琼华、夏鸢陪着叶薰浅在观景亭外的草地上练武,十名隐卫站在草地边缘上,时刻注意着附近的风吹草动,叶薰浅睡了很长时间,又吃了祁玥的苦心青莲,这会儿有力气没处使,想起了贤老王爷说的话,遂找琼华和夏鸢喂招。
草地旁是一汪静湖,倒映着天边万顷云霞,祁玥坐在亭中,手指抚琴,那旋律,时而如平湖秋月般静美,一色湖光万顷秋,时而似高山流水,峨峨兮若泰山,洋洋兮若江河,曲音变幻无极,手指飞快,铮铮琴音扬起,盈满天地。
不论他的手指如何飞快,他的视线却始终没有离开草地上那抹飞扬灵动的湖蓝色身影,约莫过了五十招左右,琼华和夏鸢渐渐觉得累了,叶薰浅凌空飞过,一掌将两人击出了十丈之远。
她翩然而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在进步,就在这时,祁玥朝着一旁“观战”的影阁七星打了个手势,几乎同时,七人动了,身影如风,飘落在了叶薰浅周围。
女子的额上沁出了点点细汗,可心中战意未减,她微微侧首,向那观景亭中抚琴的男子匆匆一瞥,这时,七人忽然出招,叶薰浅不得不收回自己的目光,全力应战。
这七人,不是琼华和夏鸢……
叶薰浅轻功施展,从七人包围圈中飞身而起,凌空一翻,落在了包围圈之外,原本垂落在手臂上的飘带,随着女子九转回旋,成为了真气的载体,如钢如铁,劲风一扬,草叶狂飞,朝着身边的影阁七星进行了无差别的攻击。
时光飞逝,叶薰浅在七人的合力攻击之下,竟然抵抗了三百余招,她觉得有些累了,可是连喊累的话都来不及说,影阁七星的第四百招接踵而至,叶薰浅深深地觉得,她以后找谁喂招也不要找影阁七星,太他妈的能打了!
祁玥时刻注意着叶薰浅,焉能不知她心中所想,于是琴音渐渐变得舒缓了起来,节奏突然变慢,影阁七星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无比默契,同时收势!
叶薰浅如蒙大赦,站在一旁,身上沾染了不少花花草草,她眼角余光悄悄掠过祁玥那如诗如画的脸庞,黑玉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就在这时,女子翩然而动,恍如一抹穿行天地的惊鸿流光,朝着观景亭中飞射而去,掌风直逼祁玥面门。
男子神色淡然,深深看着向自己扑来的女子,墨眸里翻卷着情意绵绵,恰在那凌厉的掌风与他仅有几寸距离之际,男子动作快如流星,手掌轻飘飘地闪过一阵风,瞬息之间将女子的凌厉的攻势化为绕指之柔。
叶薰浅在祁玥身上感觉不到任何杀气,只有一望无际的深邃和博大,她如斯刚劲的一掌,好似掌落棉花、石沉大海……
祁玥伸出手臂,将前一刻打得酣畅淋漓的女子圈在怀里,压在了琴弦之上,倾身在她唇上落下炽烈的吻,仿佛是在向所有人宣告着他的占有权。
“祁玥,你又轻薄我!”叶薰浅小宇宙爆发,用力推开祁玥,喘着气儿,娇嗔道。
“你谋杀亲夫未遂,这是惩罚!”祁玥凝视着她那诱人而饱满的红唇,意犹未尽地说。
“我哪儿有?”祁玥禁锢着她的力量稍减,叶薰浅腰部一动,从七弦琴上直起身来,瞪着他,不满道。
祁玥手指游离在她身上,为她拂去身上的落花草片,十分认真,“你看你,每次都把衣裳弄脏,跟只小野猫似的!”
“就你爱干净!”叶薰浅不介意自己身上脏兮兮的,反正她又不是没在草地里打滚过,反倒是祁玥,爱干净得不行,有时,她真怀疑,祁玥上辈子是不是高贵的波斯猫啊,容不得自己的衣裳脏一点点……
“唔……我身上全都是汗,脏兮兮的,祁玥你别碰我呀……”叶薰浅抬起手,嗅了嗅,她都有些嫌弃自己了,于是后退一步,和祁玥保持距离。
祁玥感觉到女子可以的远离,皱了皱眉,走上前去,不由分说将她抱在了怀里,“薰浅你胡说,你身上干干净净的,哪里脏了?”
脑门儿上还挂着一根草,这叫干干净净?某郡主汗哒哒了一下,彻底佩服起某世子睁眼说瞎话的本事!
“世子,翰王殿下已经在前厅等了近一个时辰了。”碎玉见祁玥不再抚琴,于是走上前来,徐徐禀报。
“元翰来了?你怎么不早说?”叶薰浅神采奕奕地说,她已经很久没有看见元翰了,这会儿听到元翰的消息,自然有些激动,不管怎么说,她回到这个时空,在没有记起过去的事情之前,她熟悉的人不多,元翰勉强算得上一个,毕竟,他们曾经是患难之交!
碎玉神色无比委屈地瞅着祁玥,这不是世子说让翰王殿下和他的侍从在前厅里候着嘛……她哪儿有机会说?
不过,这样的话,就是打死她,她也不敢在叶薰浅面前透露半句,这些东西,还是夏鸢姐姐教给她的,免得讨好了郡主,却让世子闹心!
“奴婢见郡主和琼华、夏鸢两位姐姐在练武,所以就没有打扰,自作主张请翰王殿下在前厅等候,请郡主恕罪。”碎玉屈膝请罪,叶薰浅不是苛待下人的主儿,只要有合情合理的理由,她一般不会轻易责罚下人。
“哦,既然这样,那我这就过去!”叶薰浅心生歉意,元翰定是听说她中毒昏迷不醒的消息才急着赶来祁王府的,如今她却让人家等了将近一个时辰,着实是不礼貌!
谁知脚步还没迈开一步,就被祁玥拉住了衣角,她瞅着男子,眉梢微扬,有些不解,“怎么了?”
“薰浅,你可是大家闺秀,这般见客……有些不妥……”祁玥眼珠子一转,如是回答。
叶薰浅恍然大悟,她点了点头,对祁玥道:“我都快忘了这个了,幸亏你提醒我!”
她并非不在乎形象的人,哪怕是在现代,她也在乎形象,良好的教育告诉她,形象是最好的礼仪!
“嗯,那你让人跟我准备热水,我沐浴一番再去见他们。”叶薰浅对祁玥道,语气无比随意,俨然将祁王府当成了自己的家!
或许,此刻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在和这个男人相处的过程中,他已经潜移默化地改变了她!
“可这样,让他们等太久会不会很不礼貌啊?”
过了一会儿,叶薰浅纠结了,她觉得不管怎么做,似乎都无法达到两全其美的境界,而她,天生追求至善至美!
祁玥明白叶薰浅心中的纠结,于是开解道:“没关系,反正都等了近一个时辰了,也不在乎多等一会儿,待会儿留他们在祁王府吃晚饭,算作赔礼便是了!”
叶薰浅这才展颜一笑,连连称赞祁玥有办法!
“好!”女子眉飞色舞,她已经很久没有和这么多人一块儿吃饭了!
“碎玉,给郡主准备热水和干净的新衣。”祁玥平静地吩咐一声,黑眸里幽深一片,宛若星空。
碎玉忙不迭地点头,一边领着叶薰浅回房,一边在心里想着:青裳姐姐说了世子爱吃醋,讨厌任何男人靠近郡主,今晚怎么忽然转性了?不仅允许郡主和翰王殿下私下见面,还要留翰王殿下在祁王府吃饭,这种事情,这么多年来还真是头一遭呢!
祁玥目视叶薰浅离去的背影,半晌才对琉璃道:“去前厅转告翰王,就说本世子为答谢他珍珠桥舍身救薰浅,请他在祁王府用晚膳!”
“世子……”琉璃忽然出声,眉心一凝,仿佛在犹豫着该不该说。
“怎么了?”祁玥看着她,随口一问。
“翰王殿下身边还跟着个人,书生模样,长相清秀,手中拿着柄羽毛扇……”琉璃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便觉得这人并非普通的侍从,像翰王殿下那样的人,身边跟着武将才正常,跟着个文弱书生着实让人觉得有些奇怪。
祁玥略加思考,琉璃的话在耳畔一遍又一遍地响起,他稍稍一想,便明白了大概,“他是翰王麾下第一军师,不夜城城主爱徒。”
“可是那位宁先生?”琉璃扑闪着一双大眼睛,神情有些激动地问。
祁王府的侍女和一般高门大院的侍女有很明显的区别,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不论是容貌气质还是才华见识,都不输于大户人家的小姐。
祁玥从来都不是把她们当做普通的侍女对待,哪怕是端茶倒水也需要艺术,哪怕是泡茶也能泡出技术来,青裳便是如此!
“对。”祁玥不吝啬于回答琉璃的问题,在他眼中,人本无贵贱之分,只要有上进心,懂得利用时势,加上自身的努力,谁都可以拥有追求美好未来的权力,哪怕是下人也亦然!
“奴婢这就去告诉翰王殿下。”琉璃屈膝行了个礼,得到祁玥的允许后,匆匆离开。
此刻,叶薰浅房间里雾气缭绕,她已经两天没有沐浴了,这会儿尽情地躺在宽敞的浴桶中,享受着热水的感觉,脖子上的伤口已经结痂,她小心翼翼,不让水沾湿伤口,以免造成感染。
过了一会儿,房门上传来了一阵敲门声,叶薰浅出声问道:“谁?”
她之所以不紧张,是因为她知道,祁玥不会让不熟悉的人靠近她的房间,此时敲门的,定然是那几名侍女中的某一个!
“郡主,是我,碎玉!”碎玉左手捧着衣裳,右手敲门,尽管她知道门是虚掩的,可以直接推门而入!
“进来!”叶薰浅闭着眼睛,清声一唤。
碎玉见状推开房门,走进房间后立刻关上,生怕那钻入房间的风会让叶薰浅受凉,她将手中的衣裳放在了床上,隔着屏风,向叶薰浅询问:“郡主,世子说……晚膳已经备好了,就等您了……”
“哦,我这就出来!”叶薰浅应了声,纤纤*跨过浴桶边缘,用干毛巾将身上的水珠全部擦干,而后钻出脑袋,眼神在前面飘呀飘,最终飘到了碎玉身上,她伸出手,朝碎玉招了招手,“碎玉,替我将贴身的衣物拿过来。”
她不习惯将自己的身体裸露在别人面前,哪怕是琼华也不例外,碎玉听罢点了点头,拾起床上叠放整齐的白色衣衫,递给叶薰浅。
叶薰浅将衣衫悬挂在屏风上,接着窸窸窣窣地穿了起来,穿好之后才从屏风后走出,碎玉微微一笑,“郡主,奴婢伺候您梳头更衣吧!”
“好。”叶薰浅也不浪费时间,自己不擅长的东西就不要逞强了,要知道,现在祁玥、元翰可都在等着她,让别人久等也是件失礼的事情。
碎玉为叶薰浅穿上外衣,颜色是她常穿的湖蓝色,只是和平日有些不同,质地摸起来依旧柔软,却少了平日里的一份飘逸,尽显庄重之感。
若是细看,还能看到衣裳上以无色细线串起的湖蓝色水晶珠子,低调而奢华,简约而不简单。
“碎玉,你有没有觉得这衣裳有些奇怪呀?”叶薰浅到底是敏感的,她感觉到了异样,却说不出是哪里不寻常。
“呃……没有呀……”碎玉咽了咽口水,为了打消叶薰浅的疑虑,她继续道:“奴婢觉得,这衣裳很适合您,世子挑衣裳的眼光一向很好。”
叶薰浅不是一个会为了件衣服纠结半天的人,既然碎玉也说了没什么奇怪的,那她也就可以坦然受之了。
“郡主,坐,奴婢替您梳头。”碎玉站在妆台前,伺候叶薰浅穿衣戴首饰之后,又跟她梳头。
梳头可是她的一手绝活,就是青裳和夏鸢都比不上,她看了看叶薰浅的脸型,不一会儿便想出了个特别的发式,“郡主,奴婢替您将头发盘起来吧,这样会凉快一些。”
“好。”叶薰浅一口答应,按照她的习惯,在夏天,她还是比较喜欢将头发盘起来,清清爽爽!
碎玉一边给叶薰浅盘发,一边解释道:“等郡主及笄后就可以将头发都梳起来了,世子说了,下个月郡主便及笄了,不差这几天。”
“哦。”叶薰浅轻轻地应了一声,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她没有想到祁玥连这些都注意到,话说……直到现在,她连她生辰是哪天都不清楚呢……
最后,碎玉给叶薰浅梳了个无比别致的飞仙髻,端庄而不失灵动,叶薰浅不喜欢满头珠玉的感觉,碎玉正是知道了这一点,才没有不识相地往她头上插一大堆珠花,而是仅仅以一支广玉兰花簪固定,起画龙点睛的作用。
“郡主,您看有没有哪里不满意的?”碎玉将镜子递给叶薰浅,让她仔细瞧瞧。
“碎玉,你这梳头的绝活儿跟谁学的,我看比琼华和夏鸢梳得都好!”叶薰浅好不吝啬地赞美了一声,依她看,琼华和夏鸢是业余的,这碎玉绝对专业的,若是放到现代,那些古装剧的发型设计师恐怕都得靠边站!
“郡主谬赞了,奴婢愧不敢当!”碎玉忍不住笑了,自打青裳离开祁王府两天以来,她和琉璃调到清莲小筑顶岗,就没做过一件讨主子欢心的事情,如今叶薰浅这般称赞,她自然十分开心。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叶薰浅瞧着镜子里的自己,长得的确标致,不多时她放下了手中的镜子,碎玉把梳妆台收拾好,将叶薰浅从座位上扶起,“郡主,走吧,奴婢给您引路。”
“引路?”叶薰浅虽然感到困惑,却还是跟随着碎玉的脚步离开房间。
“世子在风雅阁设宴,款待翰王殿下和宁先生,不在清莲小筑。”碎玉轻声解释,她知道,叶薰浅在祁王府,一直都是待在祁玥住的清莲小筑里,很少到其它地方去玩。
“原来如此。”叶薰浅离开清莲小筑后,回眸朝着那座水上建筑看去,果真是如同从画中走来。
风雅阁,位于祁王府东部,此刻灯火辉煌,侍女们捧着精美的菜肴、水果进进出出,好不热闹,叶薰浅忍不住惊叹了一声,“想不到祁王府有这么多人!”
碎玉“扑哧”一笑,向叶薰浅耐心解释,“郡主,这只是冰山一角呢!”
“您平日里来祁王府,十有*都是去清莲小筑,世子喜静,清莲小筑平日里除了就近照顾世子起居的人外,不会有多余的人前去打扰……祁王府家大业大,清莲小筑真的只是很小很小的一部分。”碎玉笑容明媚,每每提起祁王府时,她的眼里总是浮现出一种名为自豪的神情,足见她对祁王府的喜爱。
两人边走边聊,叶薰浅发现碎玉知道的东西不少,不知不觉便走到了风雅阁门口,她提起裙摆,跨过门槛,视线向阁内飘去,不多时便汇聚在了心爱之人身上,女子敲了敲身边的门,笑靥如花,“祁玥……”
熟悉而娇软的嗓音,像是世间最动人的音符,在空气中响起,刹那间吸引了阁内三人的眸光。
祁玥即刻起身,向叶薰浅走去,他的身材是如此的颀长伟岸,在一室璀璨灯光中向她走来,雍容清贵,上一世的叶薰浅习惯了枪林弹雨,自立自强,她是女王,可是这一世,祁玥却让她觉得自己是公主,那个被王子用一生的爱去守护的公主!
“薰浅。”男子握住她纤纤柔荑,放慢脚步,和她一同前行。
今夜的她很美,美得端庄,美得雍容,和祁玥站在一块儿,更是登对。
元翰想起了祁玥和叶薰浅的关系,黑眸暗了暗,可眼神却依旧胶着在了她身上,不愿离开……他的浅妹妹定是不知晓,她现在穿的这套衣裳,是祁王府世子妃的华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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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_n)o哈哈~偶们滴柿子究竟是设宴答谢情敌,还是故意让浅浅穿着世子妃滴衣裳去刺激情敌捏?嘤嘤嘤…
第一百二十四章 吃拆入腹,渣都不剩!
叶薰浅和祁玥款款前进,朝着那主席位走去,一路上灯火如昼,相偎的两人脸上始终洋溢着幸福的笑意。
饶是元翰和宁若尘见了也忍不住沉浸在那欢乐的笑容中,两人默契十足,连步伐也惊人一致,等来到餐桌前,叶薰浅方才将视线从祁玥身上移开,扫过其余两人,当看到了元翰身边那名书生模样的男子时,她眼里闪过一丝困惑,红唇轻启,“是你?”
祁玥时刻关注着叶薰浅的一举一动,连她和宁若尘有一面之缘的事情也一清二楚,此时难得保持高贵优雅的君子风度,向叶薰浅介绍道:“薰浅,这位是翰王殿下身边第一军师,从不夜城来的。”
“不夜城?就是那四国交界处的不夜城?”叶薰浅有些诧异地问,她用心了解过这个世界的格局,对不夜城这个地方并不陌生,据说那不夜城的城主精通各种机关、阵法乃至幻术,是千年难得一见的鬼才!
“不错。”祁玥拉开椅子,让叶薰浅坐下,点了点头道。
宁若尘不论身在何妨,他的身上始终散发着书生意气,见叶薰浅似乎对不夜城颇感兴趣,索性笑着提议:“小浅浅,你若是喜欢不夜城,小生很欢迎你来做客哦!”
话音一出,祁玥、元翰、叶薰浅三人齐齐黑线……
叶薰浅心中暗暗吐槽:这家伙还真是自来熟,谁是他的小浅浅了?
祁玥原本清和平淡的眸光陡然变得凌厉了起来,从宁若尘身上扫过,仿佛在思考着该先砍哪里比较好……
元翰脸色更是古怪到了极点,瞅了瞅身边的军师大人,话说他和军师大人认识三年了,没听说军师和浅妹妹有交情呀!
“都怪小生长得不够好看,以至于已到了弱冠之年,还尚未娶亲,师父他老人家可是无比挂念小生的婚事呢!”宁若尘一边吃着小碟里的花生米,一边向叶薰浅喋喋不休道。
祁玥下意识地将叶薰浅搂得更紧了,哪怕她就坐在他身边,他也害怕随时飘来的一阵风,会将他心爱的女子卷走,与他银汉相隔。
“什么?长得不好看?”叶薰浅无比诧异,瞧着宁若尘那张俊俏的脸蛋,看了半天也没找到跟“不好看”这三个字搭得上边的地方。
宁若尘空出手,捏了捏自己的脸蛋,接着点点头,“小生长得不好看,不如祁世子长天孤月般的倾世之容,所以那什么青岚公主、杜小姐、七公主统统都看不上小生……”
“唔……其实你也不用太自卑的,毕竟祁玥的那张脸,非常人可比……”叶薰浅余光瞥过身旁男子那俊逸的容颜,无比中肯地说道。
宁若尘愣了半晌,方才回神,他轻咳了几声,而后眼神无声落在了叶薰浅那身华服之上,“小浅浅,你这衣裳好漂亮,小生好喜欢。”
“是吗?我也觉得,不过不能给你,因为我觉得它肯定值不少银子……”叶薰浅手指轻捻衣裳,即使用了三分力也没有看到衣裳之上残留任何褶皱,足见其质地之轻柔,无与伦比。
叶薰浅和宁若尘旁若无人般闲聊,很快就引来了某人的极度不满,正当两人准备继续聊下去时,叶薰浅忽感身边凉飕飕一片,冷得她汗毛竖起,她朝着宁若尘讪笑几声,然后笑靥如花般回头,看向祁玥,眼里写满了无辜。
祁玥不忍心看到叶薰浅如斯模样,脸上的线条渐渐柔和了起来,轻声提议道:“薰浅若是对不夜城感兴趣,等我们大婚后,我们可以去那里度蜜月。”
叶薰浅心里一暖,轻靠在祁玥肩上,她不过是无意间和他提起在现代时,新婚的夫妇往往会外出旅行散心度蜜月的典故,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放在了心上。
“度蜜月?”元翰和宁若尘齐齐出声,似乎对祁玥口中这个陌生的词儿十分好奇。
“薰浅说了,成亲后第一个月便是蜜月,新婚夫妇可以去喜欢的地方旅行,度过这甜蜜的一个月。”祁玥似乎很有耐心地为两位好奇宝宝解释,换做平时,他才懒得废话!
元翰深深地看着叶薰浅,心中愁肠百结,无限惆怅,她如此安然恬适地依偎在祁玥宽敞的怀抱里,想必她真的爱上了祁玥……
“呜呜呜……小浅浅……小生没有人喜欢,不能去度蜜月了,要不你和祁世子度蜜月的时候,顺便把小生也捎上吧……”
宁若尘作西施捧心状,眼里各种期待渴望,那可怜无比的小眼神儿,足以化百炼钢为绕指柔,然而,不待叶薰浅回答,祁玥便抢在她前面开口了,“宁先生切莫着急,前些日子皇上给祁玥送了十名美人,祁玥一并送给宁先生可好?这样先生就可以在一年之内度十次蜜月了!”
元翰、宁若尘,“……”
叶薰浅关注的重点和元翰、宁若尘显然不在同一个水平线上,想起了昨日在宫里元毓亲口所说的那番话,她轻扯祁玥的袖子,神色别扭,小声问道:“祁玥,你当真收下了那十美?”
“没呢!”祁玥附在叶薰浅耳边,同样小声回答,叶薰浅听罢有些不信,皇帝赏赐的女人,祁玥能拒绝?不会是忽悠她的吧?
思及此处,叶薰浅不由得扬起了眉毛,复问:“你拒绝了?”
“没有,只不过我跟齐皇说,祁王府穷得揭不开锅了,若是将这十美送给我,我就把她们送到青楼去,好卖几个钱养活我们两……”
叶薰浅顿时一阵失语,恐怕那十美人听到祁玥这话已经吓得花容失色了……
“浅妹妹,你身体好些了吗?”元翰执起面前的杯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他酒量极好,一杯烈酒下肚,面色不改,注视着叶薰浅的清丽的容颜,眼里写满了眷恋。
“好多了。”叶薰浅点了点头,也不知道祁玥给她吃了什么东西,她身体恢复得很快,“元翰,你怎么突然跑来祁王府了?”
叶薰浅一边问,一边拿起茶盏,给自己和祁玥的杯子里倒清茶,接着和元翰碰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今晚元翰看着她的眼神怪怪的,迷离如林间小鹿,充满了无限的怅惘。
“小浅浅,这还用问?翰王当然是担心你了!”宁若尘一语道破,不让元翰有任何掩饰的机会。
这一瞬,不知是酒气一起,还是因为宁若尘这句直截了当的话,元翰的耳根子红了,那抹红晕一直从耳根蔓延至了脸颊,他不好意思地看着叶薰浅,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很好,谢谢你的关心。”叶薰浅微微一笑,和元翰保持距离,再次握着酒杯,向元翰敬茶。
祁玥见叶薰浅连续喝了两杯茶,连忙从她手中取下杯子,提醒道:“薰浅,不能再喝了,这清茶有提神的作用,喝多了晚上会睡不着觉的!”
元翰胳膊肘撑在了桌子上,叶薰浅和祁玥亲密无间的互动,落在了他的眼中,他觉得自己的心很苦很苦……苦到了极致却无处可诉,他自斟自酌,右手握着酒壶,不停地给自己的酒杯满上,一杯又一杯下肚,叶薰浅本想劝他不要再喝了,却被宁若尘阻止,“小浅浅,我家翰王心中苦闷,你就让他一醉解千愁吧!”
叶薰浅听罢指尖一颤,收回了自己的手,看了祁玥一眼,两人皆不言。
不知过了多久,元翰只觉得眼前叶薰浅的脸庞由一个变成了两个,由两个变成了四个……最终幻化成了万千浮影,他伸出手,想要触摸那如花的容颜,奈何那笑颜却离他越来越远……
“浅妹妹……其实我喜欢你……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欢你……”元翰双目朦胧一片,恍惚中他看到了儿时那个在长宁宫前花丛间恣意奔跑的女孩儿,挎着个小花篮,像花仙子似的……
他远远地看着她,悄悄地喜欢她,母后告诉他,那是贤王府唯一的小郡主,日后会以女儿身继承贤王府的爵位,他暗暗下定决心,要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护她一世安稳,可十年前,贤王府的那场变故,夺去了她所有的天真与笑容……再见面,她已经长大了,美如清水芙蓉,出落得亭亭玉立,而站在她身边的,是另一个优秀的男子……
听到元翰的话,叶薰浅先是一惊,她心中有些忐忑,看着祁玥,生怕他生气,可祁玥脸上平静如初,叶薰浅无暇去想这其中缘由,而是站了起来,抢过元翰手中的酒壶,陈述事实,“元翰,你喝醉了。”
元翰感觉到自己手中的酒壶被抢走,作势想要抢回来,却被叶薰浅顺手将酒壶交给了边上站着的侍女,元翰索性扒在桌子上,醉眼朦胧,“浅妹妹……我没醉……没醉……真的……”
在叶薰浅的认知里,任何一个喝醉了的人都不会承认自己醉了,她看元翰面色通红,身上还散发着浓郁的酒气,向身后的男子投去一记求助的眼神。
然而,祁玥却纹丝不动,慵懒而闲适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眉眼含笑地凝视着心爱的女子。
感受到周围的沉默,元翰似乎更加激动了,他伸出手,想要触摸她的脸庞,可是在他朦胧的视野中,她的笑脸如同水中月镜中花般虚幻……
“浅妹妹……别走……”元翰离开座位之际,腿却无法撑起自己强壮的身躯,差点摔了下来,幸亏宁若尘将他及时扶起才免于摔倒在地。
元翰的手抓住了叶薰浅手臂上的飘带,他憨然一笑,紧紧握在手中,仿佛握住了喜欢之人的柔荑,“浅妹妹……你别喜欢三哥好不好……三哥学识好……我也可以去学的……”
叶薰浅听罢眼角抽了抽,心中暗骂元翰口无遮拦,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母后说浅妹妹喜欢有学问的男子……像三哥那样的……呜呜呜……可是我就是没那天赋……”元翰越说越凄惨,听得叶薰浅一片心虚,不停地使唤宁若尘把元翰扶起来。
就在某人的玻璃心拔凉拔凉的时候,身后男子温温润润的声音忽然响起,“哦,薰浅喜欢有学问的男子?”
“他他他……在胡说……”叶薰浅素手指着元翰,指尖微微颤抖,有些语无伦次地为自己开脱。
“是这样吗,四殿下?”祁玥唇角边依旧挂着一丝清淡的笑意,单是从他的表情上看,叫人根本无法判断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不待元翰开口,叶薰浅就立刻跑了过去,和宁若尘一起将元翰搬到了椅子上,板着脸训道:“元翰,你喝醉了,不许再说话!”
迷糊中元翰看清了叶薰浅那肃然的神情,浑身一凛,神智也似乎恢复了片刻的清醒,须臾,他又摇了摇头,他还是想醉……只要醉了,浅妹妹就会出现在他的美梦中……
不得不说,叶薰浅凶巴巴的模样对元翰还是颇有威慑力的,元翰缩了缩脑袋,死死揪着叶薰浅手臂上那条蓝色飘带,可怜巴巴地说:“我不说话了……浅妹妹是不是就不会走了……?”
元翰一边含糊不清地说,一边伸出手,想要拥抱自己魂牵梦萦的女子,就在他宽大的手掌即将触及叶薰浅的时候,祁玥身影如风,手臂于刹那间环过叶薰浅的细腰,两人往后一退,他眸色深沉如窗外的夜,此刻薄唇轻启,“翰王殿下醉了,有劳宁先生多加照顾。”
“无妨无妨,祁世子太客气了!”
宁若尘笑意从容,将元翰扶了起来,接着在他耳边劝说道:“翰王,您醉了,小生扶您回府吧?”
“我不要走……不要走……走了就见不到浅妹妹了……”
元翰挥舞着手臂,不满地嚷嚷着,没有焦距的眼神在大厅中不断地游荡着,过了许久,似乎又慢慢聚焦在了那一抹湖蓝身上,急切地说道:“浅妹妹……我要娶亲了……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
“什么?”叶薰浅脱口而出,足见她对此事的惊讶程度非同一般,宁若尘见状讪讪一笑,先是悄悄地瞅了一眼祁玥,而后才徐徐对叶薰浅道:“小浅浅,你还不知道吧?我家翰王要娶媳妇儿了!”
“是谁?”叶薰浅下意识地问,她的确好奇,元翰娶亲?这事儿太过突然,突然得连一丝风声都没有!
见心爱之人如此关心情敌的婚事,某世子微微不悦,无比傲娇地圈住怀里的女子,“薰浅,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翰王年长于本世子,他娶亲有什么奇怪的?”
“放眼齐都,和翰王一般年纪的男子,就算是没娶妻,也会纳几房妾室,哪里有像翰王那般孑然一身的?”祁玥揉了揉叶薰浅的后脑勺,无比实诚地解释道。
叶薰浅恍然大悟,这才回过神来,这里不是现代……男子成年后纳妾……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浅妹妹……本王不想纳妾……本王只想和你在一起……”醉酒后的元翰靠在宁若尘肩膀上,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大汉在欺负一个奶油小生,一只老虎在依靠一朵娇花,宁若尘那张清秀的脸都皱了起来,有他这么苦逼的军师么?战场上替主人出谋划策,如今还得照看醉酒的主人,更坑爹的是,主人还发酒疯!
“元翰,你真的醉了,越说越糊涂了!”叶薰浅红唇微动,声音清澈冷冽如山泉,于弹指一瞬间驱散了一室氤氲的酒气,“琉璃,派人送翰王和宁先生回翰王府。”
“是。”随侍在侧的琉璃听罢轻声一应,将手中的茶盏递给碎玉,笑着为元翰和宁若尘引路,引路这种差事在祁王府是极为必要的,因为不了解祁王府布局的人很容易在夜晚迷路。
元翰被宁若尘拖着走,一路上还不停地喊着叶薰浅的名字,哪怕是离风雅阁十丈远也依旧能听到些许风吹草动。
叶薰浅伫立原地,目视着远处一白一黑两个身影渐渐远去,直至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她回过神来,微微抬起手腕,仔细地观察了一下自己这身衣裳,精致华美,一针一线皆巧夺天工,只是为何今晚的元翰会如此反常?
“薰浅,你在想什么?”祁玥见叶薰浅久久不说话,遂开口问了一声。
他不喜欢她将心事藏在心底,而他无法踏足她心灵最深处那最柔软的角落……
“祁玥,我的衣裳是不是有问题?”叶薰浅凝视着祁玥那如同冠玉的脸,丹唇轻启。
敏感如她,焉能察不觉到半丝端倪?
她所认识的祁玥,是个小气又傲娇的男人,怎么可能会如此大方设宴款待元翰?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祁玥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哪里有问题了?很衬薰浅的肤色。”祁玥一边为叶薰浅盛汤,一边中肯地评价。
他的薰浅清冷绝丽,这身衣裳是他请云娘为她量身打造的,如何会有问题?
“可我总觉得和平时不太一样……”
叶薰浅坚持自己的看法,她一时半会儿还猜不到什么,仔细回想从自己踏入这风雅阁起发生的事情,她眉头越皱越紧,元翰纵然心中有些喜欢她,但也绝对不会失态至此,其中必有缘由!
屋顶镶嵌的夜明珠散发着璀璨的光芒,投射在祁玥那一袭低调的月华银锦上,依稀可见袖口处隐隐浮现的碧水清莲图案,她低下头,眸光掠过自己的裙摆,以冰丝为线,绣着洁白的琼花,可多看几眼,便会觉得那图案像碧水清莲……
也不知是谁的手艺,竟然能够在不经意间将两种不同的图案绣到了一起,而且没有半点违和感,让叶薰浅不禁想起了一句话: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
祁玥将汤匙送到了叶薰浅唇畔,女子张开嘴,将半勺汤吞入口中,祁玥见她唇角边还残留着一滴,替她擦拭,这般动作,是如此的自然,没有丝毫刻意和做作!
“为什么今晚元翰见到我后会这样失常?”
叶薰浅顺手取过祁玥手中的汤碗,自己喝了起来,还不忘继续思考这件事,“难道是因为我的衣裳?”
她从来都不是个不求甚解的人,一旦心中有了疑问,便会不顾一切地去寻求答案,此刻也不例外!
祁玥见心爱之人为了这件事苦思冥想,一会儿紧皱眉头,一会儿放下手中的饭碗,都快过了半个时辰了,连半碗饭都没吃完,和她平日里的风格大相庭径,生怕她吃不好,于是出声道:“薰浅,听话,先吃饭。”
“吃完饭后我再告诉你。”祁玥修长的手为她拂去嘴角边的米粒,眼里藏着无尽深情。
得到祁玥如是保证,叶薰浅眉开眼笑,干脆不去想了,眼神在餐桌上扫过,将自己喜欢的菜肴全都端到自己面前,方便夹菜,祁玥微微一笑,十分配合地端茶倒水,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晚饭过后,祁玥和叶薰浅手牵着手,漫步在祁王府中,每隔十步,路旁便有一灯柱,在夜色中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整个祁王府笼罩在点点光晕之中,分外美丽。
“祁玥,你给我坦白从宽,到底是不是我的衣裳有问题?”叶薰浅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笃定一般问道。
她身畔的男子缓缓停下脚步,将她双手都握在手里,点了点头,算是承认。
“一件衣裳罢了,元翰怎么会……?”
不待叶薰浅把话说完,她整个人都落入了祁玥的怀里,周围的每一寸空气都氤氲着属于他的气息,让她无处可逃。
“因为你今晚穿的这身衣裳,是祁王府世子妃的礼服……”
男子轻拍着她的削肩,声音纯粹而温和,宛若黑曜石般的眸子此刻闪过一丝促狭,话音刚落,只听女子一声娇嗔乍然而起,“祁玥!”
“怎么了,薰浅?”祁玥为心爱之人正了正发髻上的广玉兰花簪,笑着应声。
“你分明就是有意而为之,是不是?”叶薰浅嘴角弯了弯,瞪着他,不满地说。
怪不得她总觉得这身衣裳和平日里相比,失了那份飘逸娇柔,多了份端庄沉稳,一针一线皆精致非凡,尽显华丽尊贵!
“的确如此。”祁玥大大方方地承认,他可没有那么好的度量,把心爱之人推到情敌身边。
他就是要元翰明白一个事实:薰浅是他未来的世子妃,哪怕他们还没有大婚,也改变不了什么!
叶薰浅眉眼含怒,粉拳往祁玥心口上招呼,声音断断续续道:“你……我们又没成亲……”
言外之意:没成亲,却着世子妃的礼服,会惹人笑话!
祁玥心思通透,怎会不了解心爱之人心中的那份别扭?
清莲小筑旁,他凝视着她如玉容颜,无比欠扁地说:“我们睡在一起过……”
睡在一起过……这话可不是一般的惹人遐想……
叶薰浅顿时一阵语塞,连那白皙的脸也在刹那间红透了,只因身边的侍女们纷纷低下头掩面偷笑,她目光往一边飘去,果然看到了侍女们那既羞涩又暧昧的眼神,叶薰浅不由得更加怨念了,“都怪你,你看她们都误会了!”
“误会什么了?”祁玥唇角勾起一丝妖孽的笑容,温声问道。
“误会我们……”叶薰浅不由自主地将心中所想一并道出,可一说到关键之处,意识到了自己在做什么,她立刻选择了闭口不言。
“薰浅怕被人误会?”祁玥一面为叶薰浅整理衣裳上的纽扣,一面关切地问。
女子不疑有它,略加思考了一会儿,方才狐疑着点点头,他见状捧上了她的脸,声线华丽而富有磁性,“若是怕被人误会,本世子不介意将这美丽的误会变成现实的……”
“祁玥,你无耻!”叶薰浅气得抬起脚,欲往祁玥腿上一踢,可一想到他腿脚不好,她满腔的怒火生生被理智困在了牢笼里。
“元翰那孩子老实巴交的,又没得罪你,你刺激他做什么?”叶薰浅暴跳如雷,聪明地选择了绕开“误会”这个话题。
“薰浅,不过是一件世子妃的礼服,便能让他酒后吐真言……你说我是不是该防着他将你抢走?”
“祁世子,你的忧患意识也太强烈了点儿?”叶薰浅推了推祁玥,咬牙切齿道。
“本世子习惯居安思危。”
祁玥不以为然,霸道无比地抱着她回房,叶薰浅不依,不断地在他怀里挣扎着,祁玥似乎对她很有耐心,无论她怎么骄纵任性,他都一一包容,“薰浅,乖,别闹了,要知道,在外面那群人眼里,你可是昏迷不醒!”
一针见血的话,果然让叶薰浅安分了下来。若是让人知道本该身中花蜘蛛之毒昏迷不醒的她此刻活蹦乱跳,那齐皇还不得治她一个欺君之罪?
“元翰娶亲是怎么一回事?”叶薰浅伸手勾住了祁玥的脖子,凝眉一问。
既然无法抗拒,那就享受好了,更何况祁玥是她所喜欢的人!
“薰浅,你厚此薄彼!”祁玥走到床边,将叶薰浅轻放在了床上,如是断定道:“你都不关心一下本世子的婚事!”
叶薰浅,“……”
话说,他的婚事需要她关心吗?
空气中泛着些许醋味儿,叶薰浅对祁玥那股傲娇劲感到十分无奈,遂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像摸小狗一样爱抚着,少顷,她声音渐软,徐徐道:“祁玥……我只是希望元翰他幸福……”
没有你,他何来的幸福?
祁玥深深地注视着心爱之人,脑海中蓦然涌现出了这句话,却没有说出口,话到嘴边,男子改口道:“会的……”
他想要安她的心,她是这般的聪明,怎会不知元翰对她的情?
可饶是如此,方才在风雅阁,她也依旧坚持自己的“看法”:元翰喝醉了,在胡言乱语……
其实,清醒的人都知道,元翰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夜里,风露渐浓,祁玥为叶薰浅取下发髻上的簪子,生怕她晚上翻身时扎到自己,他掌心覆在她青葱手指之上,自言自语:“薰浅,你看你,总是这般粗心,若是扎到了头,我会心疼的。”
这一晚,叶薰浅在祁玥的陪伴下安然入睡,然而,与祁王府隔着整整三条街的翰王府里一片喧闹,元翰独自一人待在房间里,桌子周围摆满了酒壶,横七竖八地放着,屋子里酒味浓郁,经久不散。
宁若尘将元翰送回翰王府,自然有管家接手照顾,元翰将自己关在屋子里,还吩咐下人将翰王府储藏的烈酒全都送到他房间,宁若尘摇着羽毛扇,对此不发表看法。
元翰在军中千杯不倒的名声并非浪得虚名,祁王府区区几壶酒还灌不醉他,如今是想真真正正酩酊大醉一场,好借以麻痹自己,忘记内心深处的沉痛。
“宁先生。”翰王府的管家见到宁若尘,如是问候,不敢有丝毫怠慢,足见他在北越军中地位之高。
宁若尘摇动羽扇的频率未变,神色淡淡地问:“何事?”
“殿下他……”管家老伯有些担心,眼神朝着元翰的房间看了几眼,欲言又止。
“殿下他心情不好,借酒消愁呢!”宁若尘实话实说,装作醉酒向心爱的姑娘表达爱意,结果被拒绝,对感情之事一向较真的翰王殿下心情能好么?
要知道,元翰不是元洵,心思通透,也不是元修,对一切事情等闲视之,他从小到大就只喜欢过这么一个人,而今喜欢的人成了别人的未婚妻,如果只是名分上如此也就罢了,偏偏叶薰浅和祁玥还是两情相悦,此时脑子转不过弯来也是人之常情。
管家听罢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站在门口摇了摇头,宁若尘不欲在翰王府多做停留,索性摇着羽扇离开,房间里时不时还传来男子的叫嚷声,以及酒坛破裂的哐啷声。
这一夜,整个翰王府似乎也笼罩在醇郁的酒气之中,连那夜色的浓雾仿佛也因此发酵了!
长宁宫中,皇后尚未歇息,在房间里看书,李嬷嬷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见皇后看书看得入神,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进是退。
“嬷嬷,怎么了?”皇后身怀武功,听觉灵敏,纵使李嬷嬷已经极力放轻脚步,她依然能够察觉到周围的一声一响。
来人缓步上前,见皇后放下手中的书卷,面露歉意,“老奴打扰娘娘歇息了。”
“无妨,本宫不会这么早歇下,有什么事吗?”皇后从自己的座位上起身,李嬷嬷见状奉上热茶,皇后一边喝着一边问。
李嬷嬷扶着皇后从书桌旁走到牙床边上,徐徐道:“娘娘,翰王殿下去了祁王府,然后喝得酩酊大醉。”
“哦,为什么?”皇后将手中的茶盏放下,狭长的凤眸微微扬起,年过三十,却依旧风华正茂。
“老奴也不清楚具体的原因,只知翰王殿下担忧薰浅郡主的身体,去了祁王府看望,世子盛宴款待,接着殿下就喝了很多酒。”
李嬷嬷实话实说,不管是祁王府还是翰王府,都长宁宫都走得很近,这是谁都无法掩盖的事实,祁世子是娘娘的亲侄儿,翰王殿下视娘娘如亲生母亲,平日里不论有什么好东西都会送往长宁宫,娘娘对他们更是视如己出。
“这翰儿……十有*是见到浅浅了……”皇后轻叹了一声,如是判断,小祁对浅浅的心恐怕整个齐都的人都知道,而翰儿……多年前便喜欢浅浅,只是他不擅长表达,所以,哪怕当年他们两一同住在长宁宫几年,也愣是没说过几句话。
“娘娘,这该如何是好?”李嬷嬷在皇后身边的时间绝对够长,十年如一日,从皇后还是祁王府的小郡主时便开始了,几十年光景一晃而过,光阴没有在皇后的脸上留下岁月的痕迹,却让李嬷嬷满头青丝渐渐被白霜染上了。
“嬷嬷,你说当年我做的是不是错了?”皇后回想起当年之事,皱了皱眉问道。
“当年世子离开祁王府,娘娘身边空无一人,贤王妃出门在外,无暇照顾郡主,便将郡主托付给娘娘,娘娘何错之有?”
李嬷嬷不忍见皇后为这些事情烦恼,于是轻声宽慰,见皇后不说话,她继续说:“翰王殿下年幼丧母,不喜与人亲近,若非娘娘亲自教养,如何会有如今这般优秀的北越翰王?”
“本宫也没有想到翰儿会这般不吭不响地对浅浅情根深种,真是……”皇后想起这件事,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早知道这样,当初她就把浅浅扮成男孩子了,这样一来翰儿就算对浅浅生出了感情,那也是兄弟之情!
皇后开玩笑似的将心中的想法说出,连李嬷嬷都忍不住笑了,“娘娘,您就算将郡主扮成男孩儿,估计也不管用,戏本子里多的是女孩儿女扮男装入学堂,到最后还是和喜欢的男孩儿生出了感情的故事!”
“也罢,千金难买早知道!”皇后摆了摆手,到最后干脆不去想这件事了,手心手背都是肉,小祁、浅浅、翰儿都是她的宝贝疙瘩,谁伤心了她都心疼,只是浅浅只有一个……但愿翰儿能够想明白……感情之事是无法勉强的,将就不会幸福。
“慕容青岚情况如何了?”皇后记性很好,绝对不会丢三落四,今天刚刚发生的事情也不会被她抛诸脑后,这会儿眸光一凝,向着皇宫另一角的月仙阁看去,若有所思地问。
“青岚公主在祁王府门外站了将近一个下午,艳阳高照的,太医说是中暑了,已经让侍女煎了药服用,如今想必已经歇下了。”李嬷嬷一边给皇后铺床,一边回答道。
皇后听罢点了点头,待李嬷嬷将床铺好之后,她才将双脚也放到了床榻上,拉过里边的薄被,盖住半截身体,话音泛着些许凉意,“还真是个狠角色,对别人狠也就罢了,对自己也这么狠,怪不得小祁不喜欢她!”
“青岚公主对世子的执念很深,非君不嫁。”李嬷嬷活了这么一大把岁数,和皇后一样对很多事情都十分清楚,也包括祁玥和慕容青岚之间的事情。
“非君不嫁又如何?这个世上有太少的相濡以沫,太多的相忘江湖……”皇后倚在靠枕上,双手交叠放在了后脑勺,目光淡渺悠远,像是要穿越大齐的千山万水,抵达一个遥远的国度。
“娘娘……”李嬷嬷见皇后若有所思的模样,忍不住悲从中来,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事情,她是祁王府无忧无虑的小郡主,真真正正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傲人的家世、动人的美貌、惊人的才华、疼爱自己的兄长,倾心相爱的恋人……这个世上女子想要的一切,她都拥有了,然而,命运却跟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至亲战死沙场,只留下了王府唯一的血脉,与挚爱天涯两隔……
她是最优秀的世家贵女,是母仪天下的大齐皇后,坎坷的命运教会了她权术,教会了谋略,教会了她如何成为一个工于心计的深宫妇人,却让她从此在站云巅之上,十年孤单。
“娘娘这辈子,为祁王府付出太多了……”李嬷嬷感慨着说,她是看着皇后长大的人,怎会不知她心中的遗憾?
入宫十余年,祁筱从来没有真正开心过一天,但是,她始终都没有后悔过当年的决定!
祁王府的儿女,一旦认定了一件事,便会不顾一切,祁筱如是,祁玥亦然!
皇后挥了挥手,示意李嬷嬷不要继续说了,她双手中指在太阳**上揉了揉,似乎要驱散一日里所有的疲惫,想起白天的事情,她徐徐开口道:“以慕容青岚的性子,绝对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的!”
“娘娘这是在为郡主担心吗?”
“嗯,慕容青岚能在虎**龙潭般的漠北皇宫里活下来,她心眼儿不少,而浅浅……本宫有些看不懂她了……”皇后脑海中浮现起了慕容青岚和叶薰浅的模样,如是道。
“娘娘这是关心则乱,依老奴看,郡主未必不是青岚公主的对手,她性子真而直是没错,但是对付敌人,郡主绝不手软,昨日若非皇上和娘娘及时赶到御花园,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李嬷嬷笑着说,她年纪的确大了,可眼睛还没昏花,孰优孰劣她看得清。
“因为这件事,小祁怨了本宫一天一夜!”皇后唇角一弯,回忆起昨日祁玥带着叶薰浅离开皇宫时的那一记幽怨的眼神,她觉得分外好笑,在和浅浅认识之前,她那侄儿何时露出过这等表情?
昨日的情形李嬷嬷看得一清二楚,她笑了笑,连声宽慰皇后,“世子那不是见郡主受伤了关心则乱嘛!”
夜色如墨,柔和静谧,漫天繁星,交相辉映。
晨光破晓之际,旭日东升之时,祁王府中,叶薰浅缓缓睁开眼睛,身体动了动,感觉到了右边一个温暖的身体,她惊了惊,下意识地揪住了被子,转过头,见男子正眉眼含笑地看着她,女子顿时怒问一句:“祁玥,你怎么又睡在了我房里?”
“薰浅,你可不能过河拆桥,明明是你自己睡觉不让我走的……”某世子扯起谎来那是一板一眼,没有丝毫破绽可言,为了和心爱之人一起睡觉,什么无耻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你胡说!”叶薰浅下意识地反驳,她认认真真回想起昨晚的事情,她又没喝醉酒,怎么可能会在他面前失态?哪怕是喝醉了,凭借她现代十年的特殊训练,也不可能拉着个男人不让走的!
祁玥的脸皮早就厚如城墙,这会儿伸出手,将叶薰浅揽入怀中,此时为了说服心爱之人,他扯了扯自己的领口,一小片肌肤将露未露,**着无限风情,叶薰浅靠他很近,从她的角度,可以轻而易举地看到身边之人脖子以下的风景,只听男子嗓音魅惑动人,“薰浅,不信你看,你还在我脖子上留下了一个唇印……”
“祁玥,你无耻,你不会躲啊?”叶薰浅随手拿过枕头,准备往祁玥脑袋上砸,可祁玥的动作比她快得多,驾轻就熟地接过枕头,“本世子为何要躲?薰浅的香吻,可遇而不可求!”
祁玥满面春风,一边慢条斯理地整理衣裳,一边道:“别说是亲,就是别的……嗯嗯……本世子也是愿意的……”
“祁世子,你还真是大公无私!”
“你知道就好,本世子就只对你大公无私,所以薰浅,你可要珍惜呀!”
叶薰浅脸一黑,推了推祁玥,径自起身,一边收拾自己一边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元翰现在怎么样了……”
某世子从心爱之人口中听到了其他男人的名字,心猛然一揪,有些疼,他离开床榻,向叶薰浅走去,从身后将她抱在怀里,“叶薰浅,你给本世子记住了,元翰对你有情,宫羽、元洵亦然……可是哪怕情深似海,你也不许离开我,向他们走去……”
“祁玥……”叶薰浅感受着贴在自己腰间的那双手,温暖依旧,可她却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男子的心在颤抖。
“宫羽已经到齐都了。”祁玥将叶薰浅整个人都圈在怀里,用一个极其平稳的语调陈述道。
叶薰浅一惊,扭过头,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昨夜三更,你已经睡着了,当然不知!”祁玥面色平静,而心里却在担心着,担心她记起了一切后会离开他,会不再爱他,会义无反顾地抛弃他!
“那他现在在哪里?”叶薰浅紧握着手中的生死签,一字一句,话音铿锵。
“凤羽山庄。”
“我去找他!”叶薰浅得到了一个确切的答案,心在这一刻活了过来,想要轻功施展夺门而出,却被祁玥大手一挥,房间的门霎时被风吹得关了起来,遮挡住了外边的光线。
“不许去!”祁玥无比霸道地搂住她,薰浅如斯强烈的反应,无声地告诉他一个事实:他比不上她的记忆!
叶薰浅听到了这三个字,眉毛都竖了,红唇吐出四个字,“你说什么?”
祁玥感受到来自女子的愠怒,立刻改口道:“薰浅,我不许你衣衫不整去找宫羽!”
见叶薰浅神色稍霁,祁玥继续提议道:“你想去凤羽山庄,我陪你去就是了!”
“祁世子,你很闲吗?宫羽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难不成还能吃了我?”叶薰浅瞧了一眼自己这身打扮,的确不妥,可一想到祁玥说陪她去凤羽山庄的动机,她又是无语又是心疼,这个傻男人,究竟有多缺少安全感啊?
“他不能吃了你,但是他会下厨,把你的五脏庙伺候得好好的!”祁玥无比中肯地说,他讨厌宫羽会下厨,因为他不会!
叶薰浅忍不住扯了扯嘴角,转过身体,和祁玥正对着,她嘴角轻轻向上牵起,依偎在他怀里,小声道:“祁玥,我以后也会把你的五脏庙伺候得好好的!”
“真的?”祁世子眼睛一亮,似乎发现了新大陆般惊喜。
叶薰浅纤纤玉臂环在他腰间,用力地点头,“嗯嗯。”
“薰浅,我想吃巧克力、想吃松露蛋糕、想吃花样寿司、想吃酸奶布丁、想吃烛光晚餐、还想吃……”祁玥记忆力惊人,哪怕这些东西叶薰浅只是提到过一次,他也能记得一清二楚。
“还想吃什么?”叶薰浅听到他的前半句话,已经瞠目结舌了,她怎么不知道这个男人的胃口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要知道,膳老的厨艺这么好,都不能让他胃口大开!
祁玥眉毛拧了拧,面对着女子的问题,纠结了一会儿,见叶薰浅渐渐失去了耐性,方才小声问道:“薰浅……真的要说吗?”
“嗯嗯,你不说我怎么给你做呀?”叶薰浅点了点头,如是道。
祁玥眸光顿时潋滟一片,凝视着她,声音蛊惑动人,“还想把你吃拆入腹,连渣都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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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偶们家柿子原形毕露啦啦啦~~吃拆入腹,好直接滴说,偶们家薰浅羞答答滴脸红啦啦~~今天是2016年的第一天,祝亲爱的们元旦快乐,么么哒~~恢复记忆的章节伦家在写,别着急哦~~
第一百二十五章 祁世子身材外强中干?
叶薰浅,“……”
话说祁世子,你究竟是有多欲求不满呀?叶薰浅一边腹诽着,一边低下眸光,从某人腰部以下大腿以上的部位匆匆扫过,祁玥一脸坦然,任凭心爱之人打量,“薰浅,可满意否?”
“满意什么?”叶薰浅磨了磨牙,装作不知道,天知道这个男人有多欠扁,亏她以前还以为他似谪仙般高贵优雅,如今怎么看都是只流氓!
“当然是本世子的身材了!”祁玥在叶薰浅的眼睑上亲了亲,无比坦荡地说,丝毫不觉得和心爱之人讨论这个问题有何不妥。
叶薰浅翻了翻白眼,手指在祁玥心口上点了点道:“祁世子,你都不吃饭的,本郡主严重怀疑你的身材是不是外强中干!”
“那么薰浅要不要验证一下你的猜想和怀疑呢?”祁玥眼睛闪了闪,那修长的睫羽宛如蝴蝶的双翼,将他宛如黑曜石般的眸子衬托得更加灼亮逼人,此举,无异于*裸地勾引心爱的女子。
“唔……本郡主不想提前拆礼物……”
叶薰浅唇角轻勾,不着痕迹地绕过这个问题,祁玥听罢心情如同阳光般灿烂,在她心里,他是上天赐予的礼物,真好!
两人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将衣裳穿好,琉璃捧着温水走进来,祁玥亲自撩起袖子,从水盆里取出湿毛巾,给叶薰浅洗脸,他注视着女子白皙的容颜,宠溺道:“你看你,跟只花猫似的!”
“还不是因为你!”叶薰浅将自己的脸擦干净了之后,直接把毛巾丢给祁玥,撅着嘴嗔道。
若不是因为他,她哪儿有像花猫的机会?
“世子、郡主,翰王殿下昨晚回了翰王府后,喝了一夜的酒……”琉璃谨记青裳离开前所说的话,早上给世子打水时要记得将前一晚发生的事情告诉世子。
祁玥、叶薰浅不约而同地挑眉,看着琉璃,似乎在期待着她的下文,琉璃见状继续道:“三殿下听说了这件事,直接替翰王殿下告假,自己前往翰王府,至今都没有出来。”
“有没有请太医?”叶薰浅到底不是无情之人,不管怎么说,元翰喝了一夜酒这件事和她有些关系,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无动于衷置身事外,否则与木石有和不同?
“听说翰王府的管家已经去请了,这事很快就会惊动皇上和皇后娘娘。”琉璃认认真真地回答,心想:若是翰王殿下有个什么闪失,岂不是又要牵扯到郡主?
祁玥见叶薰浅垂下眼睑,知道她是在担心,于是挥了挥手,吩咐琉璃下去准备早点,约莫过了半盏茶的时间,他握住她的双手,带着她走到门前。
太阳已经升起,悬挂在林间的树梢上,阳光透过枝桠间的缝隙,倾泻而下,落了一地斑驳剪影。
“薰浅,可是在为元翰而心疼?”祁玥细细地摩挲着她的手背,轻声一问。
“祁玥……哪怕我曾经有那么一瞬是心疼的,但是我知道,哪怕再心疼,也要忍痛拒绝,因为我不能许他一生一世。”叶薰浅反扣住祁玥的手,和他十指交握,悄声言道。
因为不能许诺,所以只能拒绝,哪怕他喝得烂醉如泥,她也不能现身翰王府!
感情之事,剪不断,理还乱,当断则断,不断自乱。
此刻,她的眸光是如此的沉静,像是一块经历了万年时光打磨变得越发温润的琼玉,散发着理性的光芒。
女子的话,宛若从东海吹拂而至的春风细雨,滋润着男子的心,他低下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浅浅一笑,关切地说:“薰浅,你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要好好歇息,不要为这些事情心烦,好吗?”
劳累过多,思虑过甚,极为耗费体力心力,他怕她到时候承受不住生死签记忆封印破解的那一瞬。
爷爷说了,当年贤王妃将薰浅送入异世的时候,借助了月族神坛的封印之力,因此,在薰浅离开之后,为了平衡神坛的力量,她心甘情愿留在了那里,成为月族神女。
而贤王爷的事情,爷爷似乎不愿意多谈……
“可是,我觉得我现在精神很好呀!”叶薰浅不仅没有感觉到累,反而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靠在栏杆之上,看着祁玥,随口一问,“祁玥,慕容青岚说那花蜘蛛之毒没有解药,你给我吃了什么?”
“没什么……不过就是一颗解毒灵丹罢了。”祁玥没想到叶薰浅会问起这个,他眸光闪了闪,缓缓道。
黑眸中倒映的波光在明丽的阳光下分外清澈,仿若能够荡涤世间一切尘埃,叶薰浅瞳孔一缩,狐疑了一下,心中暗忖:难道是她想多了?
“真的?”女子凝视着男子的双眸,再次问道。
祁玥的心猛然一揪,面色无异,生怕被叶薰浅看出什么端倪来,他伸出手,抚着她的长发,嗓音纯粹到了极点,“嗯,真的。”
就在叶薰浅准备针对自己心中的疑问好好盘问祁玥一番时,影沉黑色的身影从天而降,施施然落在了祁玥身边,“世子、郡主,贤王爷、云侧妃和怜香小姐求见。”
听到这三个人的消息,祁玥眉头忍不住皱了皱,对影沉道:“本世子不是说了不见客吗?”
“可是贤王爷、云侧妃和怜香小姐说了,郡主中毒受伤,却在祁王府静养,于理不合,所以……已经向皇上请旨,准备将郡主接回贤王府。”影沉如实禀告,若非那三人手执圣旨而来,他岂会将这事悉数告知世子?
祁玥薄唇抿成一线,神色依旧淡然如初,站在栏杆旁,负手而立,周身散发着冷厉的气息,墨眸里冰凉如霜,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也能让人感受到他所在的地方,透彻森凉。
叶薰浅感受到了他的不悦,轻扯着他的衣角,换做平时,他早就转过身体,将她捞入怀中了,可这一次,男子身影傲然如松,挺直而立,不动如山,只有那负于腰后的手指轻轻动了动。
“祁玥……别生气了……不就是回贤王府嘛……又不是生离死别天人永隔!”叶薰浅从他身后用力地抱住了他,脸蛋贴在了他厚实的背后,小声道。
女子的身躯,玲珑曼妙,与儿时截然不同,那是属于少女的气息,萦绕在他的耳廓,他身体僵了僵,即刻回眸转身,在她唇边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薰浅……以后不许说生离死别天人永隔这样的话……”
他的薰浅不知道,他有多害怕这句话,害怕失去她……
“好。”叶薰浅点了点头,依偎在他宽阔的肩膀上,看阳光泻落云端,看清莲风中摇曳,美不胜收。
影沉无比自觉地退开一丈之外,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以免扰了自家世子某方面的兴致。
“去告诉贤王爷,薰浅的毒刚解,等用过早膳,本世子亲自送她回贤王府,顺便点算云侧妃还过来的银两。”祁玥到底不放心将叶薰浅交给贤王爷,要知道那一家三口对他的薰浅可是一点儿都不好,黄鼠狼给鸡拜年,非奸即盗!
叶薰浅顿时一阵无语,这个男人究竟记性有多好?都这么多天过去了,他竟然还记得云侧妃欠她的四万八千两银子,祁王府能这么有钱,恐怕和祁玥“锱铢必较”的优良品格脱不开关系!
影沉得到主子的命令,旋身离开,前往祁王府门口回话,哪怕贤王爷、云侧妃和怜香小姐真的持圣旨而来,未经主人同意,也只能在会客厅里候着。
这是叶怜香第一次走进祁王府的大门,此刻身在会客厅,看着墙壁上精美的木质雕纹、典雅的壁画,忍不住惊叹一声,“母妃,祁王府还真是……”
“钟鸣鼎食之家!”云侧妃颔首微笑道。
如今这齐都的祁王府嫡系,就只剩下了祁玥一人,可这并不代表祁王府无人,要知道,每一个世家望族的背后,都隐藏着实力,贤王府如此,祁王府比之更甚!
“是呀,连这最最普通的桌椅,都足够平常人家吃穿不愁一年呢!”
平日里叶怜香骄纵任性,可这并不代表她毫无见识,文武双全之名也不是吹着好听的,该有的学问自然有,而且很优秀。
“见过贤王爷。”影沉携琉璃款款而来,见到会客厅中的三人,行礼问候。
叶怜香听到了声音,立刻转身,和云侧妃走到贤王爷身侧偏后的位置,十分注意礼仪形象,毕竟,这里是祁王府,不是她们可以肆意撒泼的地方。
“不知薰浅现在情况如何?”贤王爷和颜悦色地问,那轻蹙的眉头、那关切的目光……无一不昭显着他身为父亲的慈爱和对女儿的担忧,叫人看了都忍不住为叶薰浅感动几分。
不过,影沉、影风、青泉……他们一向是没心没肺的人,对这些表面上的功夫并不在意。
“回贤王爷的话,郡主早上刚醒,身子还虚弱着,如今正在用早膳。”琉璃微微一笑,代替影沉回答,毕竟,她是侍女,是贴身照顾叶薰浅的人,回答这个问题比较合适。
不待贤王爷拿出圣旨,琉璃便继续道:“世子说了,等郡主用过早膳后,会亲自送郡主回贤王府,请王爷不要担心。”
“这……”叶怜香听了琉璃这句话,恨不得撕了叶薰浅,真是命大,都中了慕容青岚的花蜘蛛之毒,竟然还能安然无恙!
“那祁世子有没有说,大概什么时候才会送薰浅回来?”云侧妃手中捏着一张小手帕,似乎对这件事情分外关心。
琉璃面露不悦,她可是听说了,这位云侧妃对郡主一点儿都不好,不仅克扣郡主的俸禄,还整日欺负郡主,如今这么着急地想要将郡主接回贤王府,究竟是何居心?
“世子说了,郡主想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他永远都不会勉强郡主做任何不想做的事情。”琉璃脸色肃然,一眼望进了云侧妃干涸无神的双眸里。
云侧妃自讨没趣,脸上的讪笑都僵硬了不少,贤王爷是一家之主,具有绝对的话语权,他乐呵呵一笑,“祁世子有心了,薰浅能得祁世子青睐,是她的福气。”
琉璃微笑着,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因……祁玥和叶薰浅的感情之事,并非她一介侍女可以评头论足,或许,在祁玥的世界里,他觉得,能执起叶薰浅的手,才是他一生中最大的福气!
送走了贤王爷、云侧妃和叶怜香后,琉璃和影沉一同回清莲小筑复命,此时,叶薰浅已经用完了早膳,见到他们二人归来,连忙问道:“怎么样?”
“贤王爷和云侧妃已经离开祁王府了。”
夏鸢递上清水,让叶薰浅净手,听到琉璃的话,忍不住多说了一句,“世子、郡主,奴婢觉得……贤王爷最近好像经常出门……”
“这倒是有些奇怪了。”祁玥放下筷子,徐徐道。
“有什么好奇怪的?”
“照理说,王爷出门必定携带侍从,随时随地保护自身安危,可这段时间,贤王爷常常在傍晚出门,而且只身一人,这不是有些奇怪吗?”夏鸢本来也不想注意这些事情的,可是她每到傍晚,总是要给院子里的琼花浇水,而浇花用的水在贤王府东侧的平湖里,偶尔一次也就罢了,可最近每次去舀水,都能看到贤王爷出门,一连好几天都如此,这就不得引人怀疑了!
“好了好了,本郡主知道了,说不定我父王傍晚出门,不带任何侍从,是准备去花街柳巷风流一夜,不想让人知道,真是的,这种事情你们也观察!”叶薰浅无语地看着祁玥、夏鸢和影沉三人,她深深地觉得,祁玥身边的人都跟祁玥一样心眼儿多得要死。
叶薰浅的话,成功地让夏鸢顿时一噎,求助般看着祁玥,话说……这是她故意观察的么?
祁玥眼睛忍不住抽了抽,心想:他以后一定不要一个人单独出门,要不然薰浅准会以为他偷偷跑到青楼去……
“再说了,云姨娘那脸上的皱纹,估计我父王看了都提不起兴致,怪不得这么多年没生儿子……”叶薰浅脑海中回放起云侧妃那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模样,摇了摇头道。
影沉、夏鸢、琉璃和碎玉几人很识相地选择了闭嘴,生怕自己一开口说话就能听见叶薰浅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回答。
祁玥面色无异,为叶薰浅整理被风拂乱的头发,少顷,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对叶薰浅微笑道:“好了薰浅,我送你回去吧,你是想坐车,还是骑马?”
“骑马!”叶薰浅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现在的她气劲足,根本不想坐马车。
祁玥以眼神示意影沉去备马,然后牵着叶薰浅的手,从如诗如画的清莲小筑中离开,等到了祁王府门口,叶薰浅看着影沉准备的马,扭过头看着祁玥,问道:“怎么只有一匹?”
“一匹就够了!”祁玥毫不意外地回答。
不待叶薰浅一股脑儿抒发自己心中的疑惑,祁玥不由分说,紧紧地搂住了她的细腰,翻身上马,手握缰绳,轻轻一抖,银鬃宝马感受到主人的意思,马蹄扬起,立刻狂奔。
如此复杂的动作,仅在一瞬之间。
叶薰浅的头发被夏日的凉风带起,宛如墨色的绸缎,在空中飞舞着,飘逸到了极致。
“薰浅,你答应过我,会和我同乘一骑的!”祁玥对叶薰浅给予他的每一个承诺都记得清清楚楚,这会儿将她整个人都圈在了怀里,他的声音是如此的清晰,哪怕纵马狂奔,也带不走那温醇低缓的嗓儿,宛若世间天籁。
不知是不是绝影跑得太快了,快得让叶薰浅都觉得有些冷了,祁玥发现了她耳朵上的细细的无色短毛竖了竖,立刻放缓速度,祁玥的马和祁玥的人一样高贵优雅,即使是走路也比一般的马有格调,于是,长天之下,一马两人,无比惬意地从草地上走过,引来无数人的侧目。
自从齐皇赐婚祁世子和薰浅郡主之后,两人不论走到哪里,都会惹得百姓们一片尖叫,祁玥和叶薰浅早已习惯成自然。
“我答应过你的事情,你倒是记得清楚!”叶薰浅把玩着祁玥的左手,扑哧一笑道。
祁玥唇角弯了弯,下巴轻抵在她削瘦的肩头,注视着她雪白的容颜,笑道:“那当然了,要是不记清楚,说不定哪天你就跑了!”
“你就对我这么没有信心?”叶薰浅挑眉,侧首看着祁玥,反问道。
“薰浅,不是本世子对你没信心,而是你身边桃花太多了……要知道,现在春天已经过了!”
祁玥捏了捏叶薰浅的鼻子,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其乐融融的时候,绝影不知不觉已然走到了贤王府门口,那红漆大门上方“敕造贤王府”五个字分外显眼,龙飞凤舞,俨然出自名家之手,经历百年风雨,散发沧桑而久远的气息。
“祁玥,为什么祁王府的牌匾上没有‘敕造’二字?”叶薰浅不由得感到困惑,大齐四大王府两大侯府,位于东南的郑亲王府和岭南的岭南王府她没见过,但是齐都的安国侯府和定国侯府她是见过的,正门的牌匾上也有“敕造”二字,唯独祁王府没有,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因为大齐还未建国,祁王府便存在了。”祁玥和叶薰浅站在贤王府的门口,看着那门上的牌匾出神,似乎想要透过那方牌匾看清三百年前的血雨腥风,还有那些被历史遗忘的故事。
叶薰浅知道“敕造”二字的含义,是奉皇上之命建造的意思,若真如祁玥所言,祁王府先于大齐而存在,那么的确不存在于“敕造”一说。
祁玥每次来贤王府,他想见的人,至始至终只有一个,至于贤王爷、云侧妃、叶怜香以及后院里的那些个姨娘、小姐们,他没有半点兴趣,这一次也不例外,人到了门口,在银鬃宝马绝影的耳朵上轻轻说了几句话,马儿颇具灵性,铁蹄扬起,朝着永宁街的尽头飞奔而去。
“薰浅,走,我送你到浅阁!”
通常情况下,祁玥不会将叶薰浅留在贤王府门口便离开,此次亦然!
结果还没走进浅阁的大门,叶怜香就冒了出来,站在门口,俯视着还未踏上台阶的叶薰浅,“大姐姐看起来气色不错嘛!一点儿都不像是大病初愈的人!”
叶薰浅只需要听这一句话,便知叶怜香来者不善,她挽着祁玥的胳膊,娇笑道:“那是自然,本郡主生病了,未婚夫寸步不离悉心照顾,皇后娘娘熬制了乌鸡栗子汤送到祁王府,药到病除,再加上不用看见二妹妹这张刻薄的脸,本郡主心情好,气色当然也跟着一起好了!”
“你……”叶怜香伸出一只手,指着叶薰浅,指尖微颤,被噎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叶薰浅讥诮一笑,和祁玥一同走上台阶,见叶怜香堵在门口,她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挡路狗,“二妹妹有时间再这里和本郡主浪费时间,不如去账房帮着云姨娘点算一下银两呢!四万八千两银子,本郡主可没有忘记,今天要是再给不出来,本郡主就请皇上圣裁!”
“云姨娘私自克扣郡主的俸禄,简直是不把大齐的祖制放在眼里,本郡主觉得,这贤王府的后院中,有不少姨娘都颇具掌家才华,不如让她们来试一试,说不定比云姨娘做得更好呢!”叶薰浅站在叶怜香面前,一字一句,唇角明明挂着一抹云淡风轻的笑,可话的内容却让叶怜香胆儿都颤了好几下!
“让开!”前一秒叶薰浅眼中还盛满了笑意,后一秒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如同出鞘寒光般的锋利之色,当真是说翻脸就翻脸,毫无预兆。
叶怜香本来还自恃拥有一身武功,可一想到前几日叶薰浅在御花园和慕容青岚打起来,到最后还没让慕容青岚讨到好处的事情,她心有余悸,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
叶薰浅拉着祁玥的手,从贤王府的正门走了进去,临行前还不忘提醒叶怜香赶紧把银子送过来。
两人回到浅阁,原本在祁王府伺候叶薰浅的夏鸢和琼华已经提前回到了这里,这会儿见到叶薰浅和祁玥,两人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迎了上来,叶薰浅朝她们挥了挥手,“你们该做什么做什么,不必理会我和祁玥。”
“是。”两人脚步顿住,果然没有再上前去。
叶薰浅把祁玥安置在了浅阁的厅子里,两人来到餐桌旁,她看着桌子边上的鼓凳,提醒祁玥道:“祁玥,你快坐上去!”
“怎么了?”祁玥忍不住扭头轻声一问,今天的薰浅好像有点儿不对劲,对他的态度好得让他难以置信!
叶薰浅眼珠子骨碌一转,纤纤素手贴在了祁玥的双肩上,“给你揉肩膀!”
祁玥,“……”
话说,他没听错吧?他的薰浅今天是搭错了哪根筋,怎么这么热情?
若不是他和她形影不离,他都快以为她是冒牌货了!
“我昨晚把你的肩膀压了一夜,今天肯定很酸……”叶薰浅一边给祁玥捏肩膀一边回忆着说,她今天早上醒来时便是枕在了他的肩膀上,有时她甚至在想,这个男人是怎么忍受她一晚上这样欺负他的?
祁玥听罢嘴角上扬,丝毫没有想到,他的薰浅还有点儿自知之明,前半句话说对了,她的确压了他一夜,只是肩膀并没有酸,他是习武之人,哪儿会那么容易就肩膀酸的?
不过,既然她认定了他肩膀酸就会给他揉肩膀,那他好歹装一下好了。
叶薰浅的力道不轻不重,这一点让祁玥很是意外,照理说……世家的贵女们基本上都不懂按摩之术,薰浅怎么会?
祁玥到底是祁玥,只需稍稍一想便明白了个大概,他的薰浅曾在异世生活了十年,很多东西定是以前学过,思及此处,祁世子茅塞顿开,可不到一会儿又纠结了起来,薰浅学过按摩之术,谁给她练手了?不会是个男人吧……
“薰浅。”祁玥一边听叶薰浅哼小曲儿,一边感受着来自肩膀上的舒适感觉,徐徐出声。
“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叶薰浅停下手中的动作,不解地问道,难不成是太久没有练习,手生疏了?
“和我说说你在异世的见闻可好?”祁玥右手往自己左肩上的那只纤纤素手手背上一覆,紧接着握起她的手,将她从自己身后牵引到了怀里。
叶薰浅为难道:“太多了,一时半会儿说不完!”
“那就慢慢说,说一辈子好吗?”祁玥凤眸里满是真诚,此刻,叶薰浅觉得,他的眼神就像是一张时光的网,将她笼罩其中,让她无处可逃。
叶薰浅坐在他身旁,脑海中不断回荡着他这句话,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她明白他话中更深层的含义,那是牵手一生一世的邀请!
“祁玥,等我……好吗?”叶薰浅靠在他肩头,半晌才小声说道。
她希望,这个答案,在她恢复记忆之后再给他……
“好。”祁玥揉了揉叶薰浅毛茸茸的脑袋,大约在浅阁坐了半个时辰,影沉便走了过来,提醒祁玥清莲小筑还有一堆事情尚未处理,叶薰浅无比果决将自己的脑袋从祁玥肩膀上挪开,讪讪道:“祁玥……那你先去忙吧!”
祁玥无比怨念地瞅了一眼影沉,心里想着若是青泉在此,定然不会在他和薰浅在一起时跑出来扰了他们的兴致!
“不要!”某世子傲娇起来,就是九头牛都拉不回!
自从青泉和青裳离开祁王府后,影沉最怕的就是听到祁玥说“不要”这两个字,自家世子有时任性起来谁都劝不动,就如同现在这般!
“现在时间还早,你先去将你桌子上的那七八叠卷宗处理完,我去厨房去给你做巧克力和松露蛋糕,晚点去祁王府找你!”
祁玥心动了一下下,可是这还不足以完全击溃他的心理防线!
影沉识相地不说话,让叶薰浅搞定祁玥。
“你要是不答应,等我做好了巧克力和松露蛋糕,我就直接送到翰王府和凤羽山庄去!”
“你敢?”男子脱口而出,一听到“翰王府”和“凤羽山庄”两个地名就立刻炸毛了,要知道,如今的翰王府,可不仅仅有元翰一人,元洵和元修十有*也在,若是送到了翰王府,还能有剩的?
叶薰浅脚步向前,离祁玥约莫有三步之遥,她缓缓回头,扑闪着睫羽,眉目一片清明,风华不改,“天下没有我不敢做的事情!”
“我不许!”祁玥薄唇轻启,逸出三个字,轻如鸿毛般的语气,却蕴藏着斩钉之力。
“还没答应嫁给你呢!你就这也不许那也不许,若是真的嫁给你,你还不得把我……”叶薰浅佯装生气,套用起元修的话,抱怨起祁玥来。
“把你吃得死死的!不让你有喜欢其他男人的机会!”祁玥毫不客气地说,他早就想这样做了,只是怕弄巧成拙,让心爱之人离他越来越远,否则,以他的手段,什么样的桃花减不掉?
叶薰浅气得差点提不起一口气,男人果然都是被惯出来的!
“我像是见异思迁的人吗?”叶薰浅看着桌子上那壶清茶,里边倒映着自己的影子,喃喃自语,她怎么看都觉得自己很专情,没有半点出轨因子。
祁玥并非不知轻重的人,一大早就陪她吃早餐,又亲自送她回浅阁,这林林总总的时间加起来,大概花了将近一个时辰,算算时间,他确实应该回祁王府了。
于是,整个早上,叶薰浅都在小厨房里度过,琼华、夏鸢、蔻月三人随侍在侧,听候吩咐,好在三人皆为手脚灵活之辈,即使是在尝试做一件自己从未做过的事情,也不会表现得手忙脚乱。
申时一刻,叶薰浅的松露蛋糕才做好,她嗅了嗅那香喷喷的刚出炉的蛋糕,让夏鸢用食盒装好,这一次制作的巧克力,直接用木糖醇取代蔗糖,九枚巧克力做成了不同口味的,一并封装在食盒中,食盒的夹层里还放着冰块降温,以免巧克力融化。
准备好了点心,叶薰浅将夏鸢唤了过来,递给她食盒,“替我将这蛋糕和巧克力送到祁王府。”
“郡主,您不亲自送么?”夏鸢接过食盒,有些意外地问,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郡主方才明明告诉世子,她会亲自送过去的!
“不了,我有些累……”叶薰浅摇了摇头,忙碌了一个早上,她现在是真的有些乏了,想要休息一会儿。
夏鸢听罢立刻就明白了,她在郡主身边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很多事情只要用心便可以了解,郡主说她累了,那就是真的累了,以郡主的性子,是绝对不会故作柔弱的!
“那郡主歇息一会儿吧!若是让世子知道郡主为了做点心累着自己,世子定会心疼的!”夏鸢知道叶薰浅和祁玥都是有主见的人,不会轻易被说服,而彼此的软肋,便是对方!
“嗯。”叶薰浅也不勉强自己,再三叮嘱夏鸢一定要亲自将食盒送到祁王府,不可假手于人!
待夏鸢离开了之后,叶薰浅唇畔的笑意渐渐被清冷所取代,她摊开手,里边是一张沾染了面粉的纸条,哪怕是碰了水也不会破,上面的墨迹依旧如初。
“生死诅咒,唯一解法,今夜子时,墨宝斋,恭候大驾。”
简短的一句话,包含着太多的信息……
叶薰浅握紧了拳头,不过瞬时,那张羊皮纸化作粉末,同手中沾染的面粉一起簌簌而落,她轻轻地阖上了双眼,脑海中浮现的是和他在一起的时光,有欢乐、有吵闹、有羞赧、有深情……那无数的片段交织成了她两世记忆浪花里最惊艳的那一朵!
她想牵着他的手,从心动,到古稀,从开始,到白头……
“夜离!”叶薰浅清声一唤,一抹黑影自屋檐盘旋而下,落在了叶薰浅身畔,“郡主。”
“方才可有发现可疑的人混入浅阁?”叶薰浅冷静地问,究竟是谁将这张纸条放在了她的面粉里?
“没有!”夜离摇了摇头,他一直都在注意着浅阁的动静,而且格外留心是否会有人扮作浅阁中人的模样混入,他敢以项上人头保证,今日绝对没有人混入浅阁!
叶薰浅信得过夜离,挥手屏退,随即叫来了琼华,“凡是去过小厨房的侍女,都给我查一遍!”
“郡主,怎么了?”琼华知道叶薰浅这么做必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否则,以她的性子,不会动辄有如此动作!
“有细作!”叶薰浅红唇轻启,悠悠飘出这三个字,琼华神色一凛,那次郡主遣走了浅阁所有的侍女,来了一次大换血,怎么会还有细作?
不待琼华开口,叶薰浅便猜中了她心中所想,一针见血地指出,“琼华,你不必自责,这个世界上没有百分之百忠心的人,在那个人没有背叛你之前,他永远对你忠诚!”
哪怕是一开始忠心于你的人,到最后也有可能背叛你!
“奴婢知道了,这就去查!”琼华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叶薰浅将双手洗净后,便往书屋的方向走去,她记得书屋中,有极少的一部分书籍,有关于巫族咒术的记载。
祁王府清莲小筑,书屋里,那身着一袭月华银锦的男子端坐于书桌前,左手翻看账本,右手执毛笔,在宣纸上写写画画,似乎在演算着些什么,神情专注认真。
古色古香的书架,男子仔细书写的模样,像是一幅写意的画,让人不忍心靠近,生怕惊扰了那宁静的一幕。
琉璃就这样站在门口,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然后匆匆将视线移开,把茶水放在了最靠近门口的茶几上。
就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祁玥忽然停下了手中的笔,眼神飘向窗口上计时用的沙漏,方才知晓现在是什么时辰,见琉璃正欲离开,他轻唤了一声,“琉璃。”
“世子。”琉璃转身,手中还拿着青玉所制的托盘,毕恭毕敬地看着祁玥。
“薰浅没有没来过?”祁玥凝眉一问,之所以问叶薰浅有没有来过,是因为他了解她的性子,倘若看到他在忙着,她必定是悄悄地来悄悄地走,这一点,真是让他又爱又恨!
“回世子的话,郡主没有来过,但是夏鸢姐姐来过了,说是给世子送点心。”琉璃眼珠子一动,据实以告。
因为这“点心”二字,祁玥紧锁的眉头倏然一展,连唇角也带上了如风般的笑意,“给本世子拿过来!”
“可是世子……”琉璃有些为难,世子从来不在书房里吃点心的,这是青裳姐姐离开祁王府前特别交代的,书房里除了茶水之外,不能放点心或是膳食,否则世子会生气。
“怎么了?”祁玥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此举有何不妥,现在,他就是想立刻、马上吃到她做的点心!
“哦……没什么,奴婢马上去拿!”琉璃愣了好一会儿脑子才转过弯来,只要世子高兴,那些什么规矩礼节还是浮云!
祁玥点了点头,继续伏案处理当日事务,不多时琉璃便提了个三层的食盒走了过来,本想打开食盒,将里边的点心递给祁玥,谁知还没动手就听到了耳畔传来一声淡然的话,“不用麻烦,本世子自己来就好了!”
琉璃的手在食盒边上顿了顿,心中暗忖:世子今天怎么这么奇怪?这些事情,换做平时,世子可不喜欢亲力亲为!
不过想归想,主子的话还是要无条件服从的,琉璃走上书桌旁,奉上食盒,祁玥伸手将自己书桌正中央摆放的文书全部堆到边上,空出了一块地儿,迫不及待地把盖子翻了,第一层便是松露蛋糕,他从来没见过的点心,叶薰浅做事一向细心,给祁玥做蛋糕时还不忘在旁边放一对水晶刀叉。
祁玥天生聪颖,再加上听叶薰浅说过不少事情,很快就知道这玩意儿怎么用了,左手拿叉右手拿刀,某世子在吃东西时一向动作优雅,此刻也不例外,那甜而不腻的奶油并没有沾染得满脸都是。
琉璃站在边上,看着祁玥吃得津津有味,下巴都快掉了下来,他家世子何时有这么好的胃口了?难道说郡主的厨艺真的比膳老还好?
讲求效率的祁玥,不多时就将那块巴掌大的松露蛋糕吃得半点不剩,接着翻开第二层,是他最喜欢的巧克力,依旧是心形的,他拣了一颗吃,剩下的和茶水一起放在几案上,准备一天吃一颗。
“影沉。”祁玥将手头上的事情处理一半后,唤来影沉,他伸出手,影沉接过他手上的东西,有些不解,“世子……这是?”
“今夜,戌时,本世子拜访凤羽山庄。”祁玥话音平静,似乎早已决定了似的。
影沉翻开拜帖,里边的字迹清晰明了,风骨傲然,是祁玥亲笔字迹无疑,只是那落款……只有祁玥一人的名字,影沉不由得想起了今日祁玥和叶薰浅说过的话,他眉头轻轻蹙起,忍不住问道:“世子不和郡主一同吗?”
“薰浅大病初愈,又做了一早上的点心,定是有些乏了,要不然怎会吩咐夏鸢将点心送到祁王府?所以……让她歇息吧,凤羽山庄,本世子一人去了便可!”祁玥如是分析,不得不说,他和叶薰浅相处的时间虽短,却能将她的心思猜了个九成,足见他对她的心,非同一般。
“属下这就安排去送!”影沉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凤羽山庄并非如同它的名字一般远在齐都郊外,而是坐落于繁华尽处,每每站在凤羽山庄的门口,环视左右,总会让人心中生起一种奇异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好比在高楼林立中偶然得见一汪湖泊,在森凉的荒漠戈壁中突然遇见的一片绿洲那般让人惊喜,如果非要用一个词语来形容这种感觉,那么影沉觉得,应该是“意外”,一如它的主人宫羽那般,一举一动,时常让天下人感到意外!
午时过后,叶薰浅人在书屋,湖蓝色的身影伫立于书架前方,手中还拿着一本看起来有些破旧的书籍,眼神淡渺清和,青葱玉指在书页上的文字间拂过,在脑海中不断翻译着书上的蝌蚪文,只是看到了关键之处,线索忽然断了……
她仔仔细细地将手中这本书又翻了一遍,发现了中间有一页被撕掉了,叶薰浅摇了摇头,对此并没有感到可惜,怪不得祁玥和爷爷都说了巫族重咒生死咒解法失传!
这书要是完整,或许就不叫失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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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三个男人一台戏!
祁王府与贤王府水静无波、风平浪静,翰王府却闹成了一片,元翰至今不醒,帝后亲临,太医院十余名太医围成了一圈,为元翰诊脉。
“母后,您也别太担心了,四哥他酒量好,一定不会有事的!”花孔雀元修见一向爱笑的皇后此刻肃然而立,立刻凑了过去,连声安慰。
“没事会到现在都不醒吗?”皇后眉毛一挑,看着元修,反问。
客厅上首之处,乃齐皇和皇后落座的地方,此时翰王府的下人都跪了一地,齐皇右手往臂托上用力一拍,声音之大,足以让整个翰王府的下人都吓破胆。
古往今来,天子之怒,血流成河,并非虚言。
“你们都是怎么照顾四殿下的?”齐皇震怒,最骁勇善战的儿子如今昏迷不醒躺在床上,这叫他如何不怒?
“皇上饶命……”下人们颤抖着肩膀,连头都不敢抬起,口中念念有词,来来去去都是这四个字!
皇后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此时见齐皇气头上,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唤来太医,仔细了解情况。
“娘娘,翰王殿下他……前些日子的伤还没全好,如今又喝了这么多酒……”太医一边悄悄瞅着盛怒的齐皇,一边对皇后小声低语道。
皇上的脸色真是太可怕了,还是皇后娘娘慈眉善目,太医如是想着。
“伤了身体的底子吗?”皇后直言问道。
太医无比艰难地点头,外伤容易痊愈,可身体的底子伤了,日后会很容易得一些小病小痛,翰王是武将,如何能伤了底子?
正是因为这个,太医才战战兢兢,半天不敢开口说话,生怕齐皇震怒之下摘了他们的脑袋!
“莫太医不必忧心,等药老回来,本宫请他给翰儿好生瞧瞧,开张方子,仔细调理便是了!”皇后面不改色,没有因为这件事而大悲大喜,在她眼里,好或者不好,都是人生的常态,谁都不能保证一生无病无痛无忧无患,既然事实已经造成,追究后悔都没有任何作用!
“洵儿,你来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齐皇的气需要一个突破口来发泄,然而,翰王府这群不明所以的下人显然不够格的,索性向一早就赶往翰王府的元洵询问。
这时,一直不说话的元洵才走了出来,平静道:“昨日四弟去祁王府探望浅浅,晚上回府时便已有三分醉。”
“儿臣亦不知昨晚祁王府发生了何事。”元洵说话的方式以中庸为主,谁都不得罪,这一刻也不例外。
齐皇听罢长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些明白了,他扭头看着皇后,徐徐道:“翰儿这孩子……定是伤心了……”
一时间客厅里静了下来,听明白的没听明白的都识相地选择了沉默,站在皇后身畔的元洵、元修二人亦然!
“皇后若是有空儿,不妨多开导开导这孩子,他最听你的话了。”齐皇的声音低缓,如同大提琴一般,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原本凌厉的眼神也忽然变得柔和了起来。
“臣妾知道了。”皇后微微一笑,算是作答。
齐皇抬起手,曹顺立即起身,扶着齐皇离开客厅,摆驾回宫。
“洵儿,你陪本宫走走吧!”皇后一眼便挑中了平日里不显山露水的元洵,似乎有什么话要和他说一般。
元洵微笑着回答:“好。”
于是他和李嬷嬷分别跟在皇后两侧,朝假山的方向走去。
元修目视着他们三人离开的背影,哼了一声,拔腿就跑,“哼,有悄悄话不告诉我,我找四哥去!”
假山旁,水韵亭前,皇后侧首对李嬷嬷吩咐了一声,“这天气着实有些凉了,替本宫取一壶暖茶来。”
“是,娘娘。”李嬷嬷笑着应声离开,在皇后身边多年的她知道此刻皇后是想单独和元洵谈谈。
“洵儿和浅浅也认识了十余年了吧?”
“母后记性丝毫不差。”元洵扶着皇后在小径上走过,点了点头。
“那么洵儿觉得,浅浅和小祁在一起,合适吗?”皇后知道元洵是聪明人,干脆开门见山地问。
元洵脚步一顿,黑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思考了半晌,才慎重回答道:“不合适。”
不待皇后反问原因,他便继续开口解释道:“母后知道,祁世子只有半年之寿,却依旧成全了浅浅和祁世子,这难道不是偏心?”
“本宫的确偏心,本宫这辈子为了祁王府而活,已经放弃了太多,偏心了太多,不介意再偏心一次!”皇后坦坦荡荡地说,当年那个娇俏可爱的少女已经成长为如今冷静睿智的皇后,她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应该做什么!
元洵扶着皇后走上台阶,最终坐在了水韵亭中,周遭花木葳蕤,草叶森森,可男子却觉得自己的心此刻荒凉一片。
“母后忍心看着浅浅年少守寡?”元洵一针见血地问,他清楚皇后对祁玥、对叶薰浅、对元翰的感情,此时有些不解地问。
“不忍。”
几乎同时,身着凤袍的女子朱唇微动,道出二字,重如千钧。
“那母后还……”
“浅浅知道小祁只有半年之寿,却依旧愿意和他在一起。”
皇后看着元洵,字字珠玑,刀刀见血。
“那是因为她没有记起过去!”
对于皇后的见解,元洵有不同的看法,倘若浅浅忆起了过去,她大概会……
“过去,真有那么重要吗?”皇后手指上的玳瑁轻轻地敲击着石桌,有一下没一下,似泉水叮咚,落在了玉璧之上,无声诉说岁月流逝一去不返。
“对浅浅而言,很重要不是吗?”元洵坐在皇后对面的石凳上,注视着她,认真地说。
“贤王妃将浅浅五岁前的记忆封印在了生死签中,是希望她将来能快乐地活着,而不是背负着沉重的过往,活在过去。”皇后的语气很淡很淡,像是含黛的远山被浓雾遮挡住了只剩下了一层浅浅的褐色。
元洵的笑意一如既往的从容,天青色的身影仿佛要与身后的绿草茵茵融合在一起,半晌,他抬眸缓缓道:“可是母后,秋姨并没有断了浅浅所有的后路,只是封印,而非抹杀了记忆,她留下生死签,便是说明她早已猜到了会有这么一天,浅浅不会这么不明不白地活在世上!”
“或许……你猜的是对的……”皇后感慨万千,余光飘过水韵亭一侧,只见李嬷嬷捧着暖茶而来,她微微一笑,“洵儿,陪母后喝杯茶再走吧!”
“好。”元洵颔首,他接过李嬷嬷手中的茶壶,亲自倒茶,递给皇后。
两人在这水韵亭中坐了近一刻钟方才离开,这会儿元翰已经慢慢醒来,皇后听到消息,和元洵立即赶来,元翰见到皇后的身影,正要起身行礼,却被她阻止了,“翰儿你尚未痊愈,不必管那些个虚礼!”
“多谢母后。”元翰坐在床上,骚包孩子元修坐在床头的凳子上,极其不要形象地翘起二郎腿品茶,一边品一边忍不住赞道:“还是四哥府里的茶好喝!”
侍女搬来凳子,皇后点了点头,十分随和地坐了下来,对元翰道:“翰儿有心事都不和母后说了!”
“母后,我……”元翰一听顿时哑然,他虽不是什么头脑灵活的人,但皇后话里的深意却是能听出的,一向孝顺的他只好耷着脑袋,学着叶薰浅一样装作乖宝宝模样,“母后,儿臣知错了。”
皇后听说了元翰身体状况不佳,面色越发和蔼了起来,“知错就好,天下女子何其多……”
“可是浅妹妹只有一个。”元翰嘴唇扁了扁,他知道母后想说什么,也知道自己应该悬崖勒马,只是心还是忍不住去想她……
听到元翰的话,皇后怔了怔,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才缓缓道:“这世间之人,谁的一生能没有遗憾?”
“母后,儿臣明白了,以后只当浅妹妹是妹妹。”元翰见皇后眉峰陡高,知道定是自己让她担心了,于是握住她的手,像个犯错的孩子一般小声低语。
“这就对了,这些日子你不可再饮酒,忌辛辣食物,三餐需准时,明白吗?”皇后想起了莫太医的话,还不忘叮嘱元翰,要知道,忠言逆耳,这些话太医们不敢在他面前说,不代表她不敢!
“若是让本宫知道你没有好好吃饭,日后你一日三餐就搬到长宁宫好了!”
元翰,“……”
就七天就已经够他受的了,若是日后都在长宁宫用膳,那他岂不是每顿饭都要面对那些个矫情无比的齐都闺秀们?
母后这阵子正忙着给他选亲……就算不能娶到浅妹妹,他也不要娶那些个庸脂俗粉,放在翰王府浪费粮食!
“母后,不如我以后一日三餐都去你的长宁宫吃好了,我可喜欢母后的手艺了!”元修手里还拿着个香蕉,一边剥皮一边咬,一双桃花眼眨呀眨,提议道。
“你?”皇后眼角一抬,十分不屑地看着他,“你吃顿饭都是左拥右抱,你若是来长宁宫吃饭,那本宫岂不是还得多准备三副碗筷?”
元洵忍不住低下头笑了,皇后这是在抱怨元修吃饭时美人环伺呢!
“母后、四弟,我还有事要忙,就先不打扰四弟静养了。”元洵一大早就来到翰王府,确实已经够久了,此时提出告别,在清理之中。
只是元修手里拿着把鸡毛扇子,一边嗑瓜子一边问道:“三哥,你府里什么时候住着个绝色美人儿了?”
“你胡说些什么?”感受到元修话语中的戏谑之意,元洵下意识地否认。
“我哪儿有胡说?难不成那江南的林大小姐算不得人间绝色?”元修听罢将左手手心还剩下的十几枚瓜子倒在了碟子里,刷的一下站了起来,反问道。
元洵呼吸沉了沉,似乎不愿意和别人多谈这件事情,可他沉默思考的时间越长,元修就越是感兴趣,他一向性子随意,和元洵的关系好得跟亲兄弟似的,这会儿跳了跳,右手攀在了元洵左肩之上,笑意更甚道:“话说……三哥的府邸里还没住过女人呢!”
众人,“……”
“你很闲是不是?”元洵看着元修那张无比欠扁的脸,半晌才吐出一句话,眼神厉如闪电,扫向元修。
明明是这样一个清姿儒雅的人,此刻从他唇畔飘出的话却充满了威胁的意味。
“母后,你看三哥他凶我!”元修听罢身形一闪,从元洵身边闪到了皇后身后,双手还攀着皇后的肩膀,躲在她背后撒娇道。
皇后无语地扯了扯嘴角,斜了元修一眼,话说五殿下你不是萌物就不要装了,就是装了也不像!
元修揪到皇后这么个绝佳的挡箭牌,胆子都大了起来,“母后……你看三哥,他脚踏两条船,一听说浅妹妹宫门坠马的事情便立刻从江南千里迢迢赶了回来,如今又把林茜给收到府里……”
“我和林茜,不是你想的那样!”元洵难得开口解释,生怕皇后去找齐皇,这万一赐婚的圣旨下来了,那他岂不是要完蛋?
“不是我想的那样?三哥,你知道我想的是什么样?”
元修抱到了大腿,自然有恃无恐,瞪着元洵,“我本以为你和林茜只是普通的朋友,既然不是我想的那样,那你们肯定……”
“修,你真是越说越不像话了!”元洵负手而立,耳根子有些红,却不是很明显,他语气逐渐严厉了起来。
元修耍泼赖皮的本事一流,此时贼眉鼠眼地瞅着元洵,“母后,话说有么?儿臣只是根据所看到的事实做出合情合理的推测而已……”
“好了,你三皇兄做事一向张弛有度,不用你瞎操心!”皇后敲了敲元修的额头,一锤定音。
“多谢母后理解。”元洵嘴角一弯,和皇后、元翰、元修三人告别。
元洵走出翰王府,车夫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了,见到他,匆匆行了个礼,“三殿下。”
“嗯,去凤羽山庄。”元洵低声吩咐,他待人接物没什么架子,很快就坐进了车里,等待马车驶到目的地。
贤王府浅阁,微风拂面,琼花点点,叶薰浅躺在树下的藤椅上纳凉,藤椅一前一后循环摇动,她一言不发,望着天边的山出神。
“琼华,墨宝斋是做什么的?”
不知过了多久,叶薰浅方才直起身体,徐徐出声问了这么一句。
“墨宝斋是做笔墨纸砚生意的,在齐都城里很有名,不论是名门望族,还是小家小户,都能在那里找到适合自己的文房四宝。”琼华给叶薰浅递上了一小碟瓜果,将自己所知道的消息悉数告诉叶薰浅。
“那主人是谁?”叶薰浅继续问,她现在关心的是这个,那纸条的主人定然和这墨宝斋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否则不会约她在墨宝斋的。
琼华摇了摇头,见叶薰浅眼里闪烁着浓浓的求知欲,她忍不住提议道:“若是郡主想知道,不妨问问世子,奴婢以为……世子应该是知道的!”
不怪琼华这么认为,而是祁玥的确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叶薰浅嘴巴顿时弯成了下弦月,朝琼华摆了摆手,“还是算了吧!万一这墨宝斋的主人是个男的,祁玥还不得……”
“原来郡主是怕这个呀!”琼华“扑哧”一笑,她没有想到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郡主竟然也会有百般顾忌的一天。
“才不是呢!”叶薰浅别过头否认,谁知琼华眉眼间的那份暧昧更浓了,她脸一黑,伸手拿起边上的书本,向琼华砸了过去,“不许再笑了!”
“好好好……奴婢知错了!”琼华接过好几本书后方才止了笑意,连声告饶。
“给我摘朵花来!”叶薰浅瞪了一眼琼华,吩咐道。
每当她不知该如何做决定的时候,她总喜欢拿着一朵花,一边摘着花瓣一边思考,嗅着那清新淡雅的花香,会让她心旷神怡,进而做出不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日影西移,斜晖脉脉,碧海苍穹,云霞连天。
祁王府前,一辆坚固无比的黑色马车沿着永华街飞驰而去,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柔和地落在了马车上,似是为它做最后的送行。
马车直奔凤羽山庄,畅行无阻。
戌时整,随着马儿一声长啸,凤羽山庄近在眼前。
短短一月之内,祁世子两度驾临,凤羽山庄的大门早已为他开启。
“老朽见过祁世子。”黛老头儿精神矍铄,走下台阶,拱手作揖。
“你家宫少主呢?”祁玥从马车上走了下来,难得不坐轮椅了,见到黛青,点了点头,环顾左右,不见宫羽的影子,遂出声一问。
黛老头儿眼睛眯了眯,笑盈盈地回答:“少主说今日有贵客来访,如今正在厨房里忙着呢!”
“贵客?除了本世子之外,还有谁?”祁玥毕竟是祁玥,一听就听出了黛老头儿话中的深意,一边走上台阶一边问。
“是大齐三皇子。”黛老头儿乐呵呵地说,接着给祁玥引路。
“元洵?”
祁玥眸光微微一凝,稍稍一想便恢复了来时的神色,黛老头儿很会带路,明明从凤羽山庄门口到客厅的路有好几条,他偏偏带着祁玥从那长满琼花的幽径小道上穿过。
一路上就是影沉都注意到了,这凤羽山庄的花草和浅阁还真有几分相似,只是这样的话就是给他一千个胆子他也不敢在祁玥面前说。
影沉悄悄打量着祁玥的脸色,果然发现自家世子沉着脸,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这些花草是谁种的?”祁玥忽然出声一问,在前方引路的黛老头儿霎时间停了下来,有问必答,“老朽跟在少主身边的时间不长,不过听那花老说,是少主一位故人种的!”
“故人!”祁玥唇畔逸出这两个字,冷得让周围三丈之内的人都颤了颤,影沉缩了缩脑袋,刻意后退几步,好离祁玥远一些,他斜眼望天,脑海中不停地回荡着祁玥这两个字,暗忖:为毛他从世子的语气中听出了咬牙切齿的味道呢?
“本世子也很喜欢琼花,不如请宫少主送一些好了!”祁玥弯下腰,指尖从那琼花花苞之上轻拂而过,试探着说。
影沉眼皮一翻,无语望天,世子喜欢琼花?开什么玩笑!世子喜欢的应该是那浅阁琼花丛的主人,爱屋及乌……
黛老头儿听罢捋着胡子,婉拒祁玥:“祁世子见谅,这个……老朽可不敢擅自做主。”
“为什么?”祁玥打破砂锅问到底,他倒要听听这其中是不是还有些什么风花雪月的故事。
“少主将这些花草都交给了花老照顾,那老头儿是个爱花成性的,若是有人摘了他的花,他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追回来!”
“花老这性子,倒是有些意思!”祁玥脸色稍缓,颔首微笑着点头。
“呵呵,没想到祁世子竟然也和我家少主一样,喜欢琼花,真是让老朽感到意外。”黛老头儿眸光从路旁的琼苞上飘过,随口说了这么一句话。
结果话音才落下,就听到了身后男子沉沉然的声音响起,“都喜欢琼花有什么好意外的,真正让本世子诧异的是,宫少主看女人的眼光与本世子还真是相似!”
黛老头儿、影沉,“……”
祁玥这话的杀伤力绝对是非同凡响,黛老头儿和影沉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见黛老头儿将眸光别到另一边,汗哒哒地想着,祁世子的话还真是精辟,精辟得让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好在客厅很快就到了,黛老头儿第一次觉得给贵客引路也不是个好差事……若是人人都像祁世子这样,那他还不得被吓死!
“少主,祁世子到了。”黛老头儿率先迈步而入,见宫羽已经坐在了位置上,连忙禀报。
“祁玥久仰宫少主一手好厨艺,如今有机会同宫少主一席,真是三生有幸!”祁玥唇角微勾,眼神从桌子上那十来碟精致的菜肴上扫过,笑着说。
那笑容,说有多真诚就有多真诚!
“祁世子过誉了,本少主的厨艺如此之好,皆因浅浅喜欢。”
众人,“……”
元洵本来搅拌着小碗里的汤,结果听到祁玥和宫羽的对话,惊得差点把汤水都溅了出来,果然是见面就掐!
“请问宫少主,薰浅是否通晓厨艺?”祁玥淡淡地扫了一眼圆桌旁的座位,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这入席的座位问题,可是有讲究的,祁玥是齐都贵族,一举一动清贵雅致,定然不会做错位置,于是宫羽、祁玥、元洵三人悉数落座。
影沉站在祁玥身后,不动如山,宫羽和元洵对此并没有什么异议,只因祁玥腿脚不好,哪怕是在圣云殿和御书房也是坐着的,更何况是现在,身边站着个随身伺候的人并无不妥。
“浅浅自幼只对调香感兴趣,对厨艺,自是不通的。”宫羽微笑着回答,若不是浅浅不通厨艺,他需要学这个么?
这会儿已经有侍女开始替三人布菜了,祁玥眉毛舒展,淡然一笑,问道:“是吗?”
“不错,不信祁世子可以问问三殿下。”宫羽侧首看了一眼元洵,元洵举杯,一饮而尽,接着点了点头,对祁玥道:“的确是这样的,祁世子和浅浅认识的日子不长,不清楚这个也在情理之中。”
祁玥听罢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笑容更加灿烂了起来,就是影沉都不明白自家世子为何会如此开心,这情形,明摆着就是宫少主和三皇子一个鼻孔出气,欺负世子!
此时,圆桌之上,玉盘珍馐、山珍海味云集,三位风华雅致的男子列席而坐,乍一看气氛融洽得不能再融洽,其实不然。
祁玥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掏出个扁平的盒子来,轻放在桌子上,宫羽和元洵纷纷放下筷子,目光停留在了那个盒子上,明明极其好奇里边装着什么,此时却默不作声,生怕被对方看出自己的心急。
那银锦之下的一双手渐渐摸到了盒子边缘,祁玥若无其事地打开,这一刹那,盒子里飘出了一阵浓郁的香气,惹人食指大动,元洵瞅着那黑乎乎的东西,暗想:这究竟是什么东西?祁玥竟然这么宝贝?难不成是什么灵丹妙药?
宫羽神色稍稍动容,似乎猜到了一丝一毫,想到了那个可能性,他脑海中的那根弦不由得一绷,与此同时,祁玥的话渐渐响起,“这是薰浅亲手给本世子做的点心,怎么样?宫少主和三殿下没吃过吧?”
“……”众下人只觉得头顶上一片乌鸦匆匆飞过,天雷滚滚,为毛他们觉得今日这三人的饭局如此诡异呢?
这到底是要吃饭,还是要耍宝啊?
“薰浅怕本世子吃多了蛀牙,还特意将蔗糖换成了西域雪糖。”祁玥眉毛一弯,成功地看到了宫羽和元洵稍变的脸色,还不忘记顺便打击一下,元翰都被他打击得体无完肤了,就差宫羽和元洵了,至于元修,实在不行就让风露直接上了他……
西域雪糖,是西域皇室对木糖醇的称呼。
“宫少主和三殿下要不要尝一块?”祁玥眼睛眨了眨,十分贴心地询问宫羽和元洵,见两人在吃和不吃之间犹豫徘徊着,他敛下眼睑,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向两人透露消息,“这可是薰浅今天早上刚刚做好的,可新鲜了,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祁玥这神情、这模样、这笑意……一切的一切都令影沉万分无语,几百年都没见过自家世子这般热情好客过,真是见鬼了!
宫羽和元洵相视一眼,两人很快就达成了一致意见,伸出手,各自从食盒里拿了一块,一来,素有“齐都第一铁公鸡”之称的祁世子难得这么大方,二来,他们也想知道自己认识了多年的女子亲手做的点心是什么味道的!
于是,祁玥无比肉疼地发现,原本的九枚巧克力瞬间只剩下了六枚……不过为了打击情敌,总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宫羽审视着自己手中的这块巧克力,跟元洵的那块形状、大小相差无几,都是心形的。
但凡是下厨过的人都知道,这点心的形状不可能做得如此相似,宫羽有些不解地看着自己手中这块只有一枚铜钱大小的巧克力,半晌才咬了一口,细细品尝,如是品鉴道:“味道香浓纯正,还有一丝薄荷味,里边还有榛仁,香脆可口。”
“我的这一枚,口感香滑,好像是甜橙味的,里面包裹着边果仁,这手艺,的确可以与宫廷御厨媲美!”元洵无比中肯地说。
这一瞬,他们只记得这点心的味道是如何的鲜美,浑然忘记了出自谁的手,自然也不会注意到,某世子的脸黑了黑,只因他早上随手挑来吃的那一颗,不是夹心巧克力,如今两枚夹心巧克力都被元洵和宫羽挑走了,他脸色能好看就奇怪了!
祁玥瞅着那两人无比陶醉的模样,语气充满了无尽的惋惜,“真是可惜了,薰浅说以后只做给本世子吃!”
宫羽、元洵,“……”
“这真的是浅浅做的?”元洵将手中这枚巧克力全部吃完,意犹未尽地问。
叶薰浅不懂厨艺这件事,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就算去了异世十年,也不太可能做出这么好吃的点心来,因为她最讨厌下厨!
一个人的兴趣,不会随着她所处的环境不同而发生改变,因此,宫羽和元洵都有些不信地看着祁玥。
“那当然了,除了薰浅,还有谁能做出这么奇特的点心来?”祁玥无比自信地说,等他把薰浅娶回家之后,他就可以吃到很多好吃的点心了,等他吃完后,再来和宫羽、元洵分享美食心得。
宫羽没有错过祁玥眼里一闪而过的骄傲,心想,若是他与祁玥易地而处,定然也会因此而感到骄傲!
几人出现在这里都不是为吃饭而吃饭,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几人都吃得差不多了,天色已黑,只有星星在天上一闪一闪,无声诉说着夜的宁谧。
宫羽吩咐侍女收拾桌子,几人都是文雅之辈,不会将这一桌美味佳肴弄得满地都是,因此侍女们收拾起来也很快。
等到客厅恢复了最初的模样,宫羽方才出声一问:“不知祁世子今日为何而来?”
“天琼异香。”祁玥打开天窗说亮话,生死签就是个阵法和容器的组合体,开启记忆阵法需要天琼异香,因此,天琼异香和记忆阵法的关系,就好比现代的密钥和程序的关系一样。
不待宫羽开口,祁玥掏出了个锦囊,打开系带的绳子,将里边的宫铃碎片倒了出来,“本世子知道宫少主拥有徒手锻造宫铃的本领,所以这碎片,就有劳宫少主了。”
宫羽十分无语地看着祁玥面前的宫铃碎片,话说离他上一次修复好像还没多久吧……再见时竟然碎得更加彻底了……
“本少主很想知道这宫铃如何会碎成这般模样。”雪衣男子脑袋向前一伸,他定睛看了看后,向祁玥问道。
“薰浅整天将宫少主送的宫铃当宝贝一样供着,本世子自然不高兴,薰浅为了让本世子高兴,就拿出宫铃来让本世子出气,一不小心就碎得这么彻底了。”
祁世子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扯谎,“当时,本世子还觉得不妥,可是薰浅说,就是本世子把它劈成渣,宫少主也能将其修复,所以就成了这模样。”
“当真如此?”宫羽狐疑地问,若真如祁玥所说这般,那浅浅对他岂不是太好了?
“宫少主难道不相信本世子说的话?”祁玥将面前的宫铃碎片往宫羽面前一推,感受到对面两人颇为怀疑的目光,他反问一句。
“不是不信,而是觉得有些意外。”宫羽的手很巧,哪怕这只宫铃碎成了这样子,他依旧可以熟练无比地将其拼接起来,祁玥墨眸里幽深一片,“有什么好意外的?薰浅愿意为本世子做的事情可多了!”
“若是宫少主和三殿下感兴趣,改日可以悉数与君分享。”
众人,“……”
“既然祁世子为天琼异香而来,那么定然知晓天琼异香的用处了?”元洵缓缓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眉峰微微扬起,似是没有想到今时今日会发生这一幕似的。
祁玥点了点头,只听元洵淡远的声音传来,“那么祁世子就不怕浅浅忆起了过去之后,会离开祁世子么?”
“薰浅说过,会陪伴我百年。”祁玥薄唇轻启,隐藏在银锦华袖下的手微微一动,认真地说。
他相信她!她若负了他,他便把她绑在身边,一生一世不分开!
元洵黑眸里涌动着淡淡的忧伤,回忆起了年少的往事,感慨万分道:“浅浅也曾答应过,长大会后嫁给我。”
“不可能!”祁玥第一反应就是否认,他的薰浅怎么可能会答应嫁给元洵?就算她小时候真的答应过元洵,他也不会因此而放手,祁玥唇畔的笑意渐冷,反问一声,“儿时玩笑,怎能当真?”
“可本宫当真了。”元洵扭头,与祁玥对视,丝毫不让。
倒是宫羽,面不改色,无比专注地修复他的宫铃,压根儿不去管祁玥和元洵之间的漫天硝烟,随着一阵奇异的香气飘起,祁玥和元洵才回过神来,此刻那宫铃的碎片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了一枚完好无损的宫铃。
宫羽吩咐侍女取来锦盒,把宫铃放入其中,对祁玥道:“下月初七,请祁世子将浅浅带到凤羽山庄吧!”
“不行!”祁玥一口就否决了,他看着诧异中的宫羽和元洵,徐徐解释道:“下月初七,是薰浅的生辰。”
也是她及笄之日……
那一整天,他都想陪着她,他无法参与她不堪回首的过去,却愿意陪伴她的现在,从今往后,她生命里的每一个重要的日子,他都希望,他不会缺席……
他希冀着有一天,他们白头偕老,一起坐在那茫茫的草地上,指着夕阳回忆起过往的时光,他会成为她一生中最刻骨铭心的人!
“浅浅的生辰,本少主自是记得的,”
宫羽没好气地说,见祁玥的脸色稍霁,方才继续道:“生死签中的阵法,最快也只能在下月初七开启,我记得,秋姨说过,不满十年,生死签无法开启。”
具体原因,他不是很清楚,因为当年,他也不过还是个孩童儿,很多事情,确实不甚了解,只是这十年一说,记得很是真切。
祁玥点了点头,他徐徐转身,凝望着那如海般的星空,脑海中浮现出了生死签上的纹路,以及每一细节,他是破阵高手,在拿到生死签后自是没有忘记研究过其中封印的阵法。
但凡记忆阵法,皆需天琼异香为引,当时他在想,天琼花已经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那么依附天琼花而存在天琼异香自然也不复存在,这道理,就跟书本是知识的载体,书本毁了,书上所记载的东西自然也跟着没了的道理是一样的!
只是没想到,这世间竟然还有一份天琼异香,藏在了宫铃里……宫羽,他究竟是谁?绝对不仅仅是南陵宫家少主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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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薰浅PK杜若
祁玥双手负于腰后,深邃的眸光停留在宫羽身上,似是想透过那冰雪般的外表,看清宫羽的前世今生。
夜色无边,月华皎洁,祁玥拜访凤羽山庄的目的已经达到,他在影沉的陪同下,踏月而归,离开凤羽山庄。
“世子,要回王府吗?”影沉撩起马车的帘子,让祁玥坐进马车,接着询问道。
祁玥看了看这附近的景象,不知是想到了些什么,他掀唇一笑,摇了摇头,“去贤王府,本世子去瞧一眼薰浅在做什么。”
“是。”影沉放下帘子,驱车前进,腹诽:世子还真是在意郡主,早上才分开,晚上又迫不及待地去探望,难道这就是书中所说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亥时三刻,夜深人静,本该是人人流连于美梦的时刻,叶薰浅却异常清醒,一袭湖蓝,清冷绝色,外边罩着一件幻羽纱织成的披风,仙气飘然。
雪白的面纱遮挡住了她的容颜,更添几分神秘,女子莲步轻移,跨出浅阁门槛,这一瞬间,银练和夜离齐齐现身,阻挡住了叶薰浅的去路。
见叶薰浅脚步一顿,娥眉微蹙,两人意识到了自己出现得过于唐突,但为了主子的安危着想,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询问。
“郡主,如今已经接近子时了,不知郡主要去哪儿?”银练上前一步,毕恭毕敬地问。
叶薰浅知道,即便现在他们二人不出现,等她出门的时候,他们也会暗中相随,所以对于这个问题,她并不打算隐瞒,“墨宝斋。”
“郡主,现在墨宝斋早已打烊了。”银练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头顶的夜空,笑嘻嘻地提醒叶薰浅道。
弦外之音是,如今墨宝斋店面都关门了,叶薰浅就算是要去买文房四宝,也要等到明天。
“本郡主知道。”女子红唇轻启,眸光遥望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纵使如此,也动摇不了她如风的脚步,明明知道那可能只是一个陷阱,但是只要有一线希望,她都不会轻易放弃。
她的眼神在银练和夜离身上徘徊了须臾,方才移开,淡然吩咐一声,“你们都下去吧!我自有分寸!”
“是。”两人旋身隐去之后,叶薰浅提起稍长的裙摆,跨出浅阁的正门,进而离开贤王府,按照琼华给她画的图纸,向墨宝斋的方向火速赶去。
墨宝斋所在的墨宝街和贤王府所在的永宁街隔了整整四条街,好在齐都的街道布局十分规律,全为东西走向或是南北走向的,因此叶薰浅找起来并不费力,加上有轻功傍身,脚程比平时快了一倍不止。
天阶夜色凉如水,一抹湖蓝深夜行,不多时,墨宝斋近在咫尺。
叶薰浅站在店门前方,抬起头,这座墨宝斋以红檀木打造,牌匾上书“墨宝斋”三字,门的两侧还贴着对联,书香气息浓郁。
屋檐前悬挂的灯笼在夜色中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照在叶薰浅的脸上,似是要驱散她面上的丝丝清冷。
女子红唇紧抿,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扇紧闭的大门,就在她准备上前敲门的时候,墨宝斋的二楼传来“吱呀”一声响,叶薰浅将跨出的右脚收回,抬起头,二楼的那扇红漆木门果真被打开了,屋子里橘黄色的光晕偷偷泻落,来人站在回廊之上,俯瞰下边的人儿,声音平稳,“可是贤王府的薰浅郡主?”
“废话!”叶薰浅冷冷地吐出这两个字,轻功施展,旋身而起,不多时便从地面转移到了墨宝斋二楼的回廊上,与接引的男子对视着,“是你引我到此?”
“非也,郡主这边请。”男子伸出手,为叶薰浅引路,这墨宝斋果真是“表里不一”,单是从外面看,绝对不会想到里边会是这般光景,笔墨清香不在话下,只是除了笔墨纸砚之外,还散发着淡淡的茶香,大部分的空间都用来放书架,窗台边还有书桌,想必是供学子们来墨宝斋时随时取阅。
叶薰浅边看边想,直至男子将她引到一方屏风前,她站在原地,目光停留在了自己面前的巨幅屏风上,盛放的牡丹瑰艳至极,那三分透的屏风背后坐着个人。
先前负责接引她的男子绕过屏风,对那人悄声禀告:“小姐,薰浅郡主到了。”
“嗯,你下去吧!”那名被唤作“小姐”的人压低声音,吩咐一声。
“是。”男子点了点头,接着放轻脚步,从楼梯口走了下去。
这墨宝斋的二楼,霎时间只剩下了叶薰浅,以及那屏风后的神秘女子。
“你是谁?”叶薰浅轻轻地阖上双眼,接着快速睁开,身形傲立,宛如猎猎战旗,任凭那夜晚的风从回廊处刮来,衣袂狂舞,也无法撼动她削瘦的身姿。
屏风后的女子没有出声,透过那一角素屏,依稀可见女子从长椅上起身,向前方走来,边走边道:“薰浅郡主别来无恙。”
“废话少说!”叶薰浅并不想在这里多待,她又不是有什么特殊爱好,大半夜的不睡觉,“我只问一句,生死诅咒的解法,有还是没有?”
“薰浅郡主别急嘛……坐下来喝杯茶……这件事我们稍后再谈。”女子身着牡丹织锦华服,妆容精致厚重,俨然是经过了盛装打扮过的,只见她款款走来,邀请叶薰浅在窗边的椅子上坐下。
叶薰浅凤眸眯了眯,以眼神打量着面前的女子,半晌,才徐徐说道:“姑娘和本郡主见过的一个人很像。”
“哦,是谁呢?”女子唇色红艳,头发高高绾起,宝石簪子在柔和的灯光下散发着璀璨的光辉,她嘴角边始终挂着笑容,指甲上的蔻丹与唇色一致,浑身都透着一股高贵、华美的气息。
叶薰浅小指动了动,接过女子递来的茶,却没有喝,不是因为茶水有问题,而是因为她不习惯喝牡丹花茶,和祁玥在一起久了,她也喜欢上了茶水中那种淡淡的味道。
“太师府的杜小姐。”叶薰浅黑眸里闪过一丝异样寒光,眸光紧锁面前那张脸,的确,和杜若相差甚远,杜若给人的第一感觉是邻家妹妹的亲和感,而这个人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让人想到了“高傲”一词。
“太师府的杜若杜小姐,那可是齐都第一美人,本姑娘万万是及不上的。”
“是吗?”叶薰浅淡然一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接着说道:“姑娘悄无声息地将纸条送入我的浅阁,这等本事,叫我好生佩服!”
“薰浅郡主只身一人,敢深夜赴约,如此胆色,亦天下少有。”
“既然姑娘认为本郡主有如此诚意,那么姑娘是不是也应该让本郡主看到你应有的诚意?”叶薰浅言归正传,她的目的可不是喝茶聊天!
“那就要薰浅郡主愿不愿意了……”女子似乎也看出了叶薰浅的不耐烦,索性不再和叶薰浅寒暄。
她轻抿了一口茶水,右手拿着杯盖,轻拨茶梗,缓缓抬起眸子,眼里满是清亮。
“你想要什么?”叶薰浅直截了当地问。
眼前这女子究竟知不知道生死咒的解法她不清楚,但她可以肯定的是,即使是知道,对方也不会无条件地提供给她。
欲先取之,必先予之。
“本姑娘是个生意人,在商言商,如今将薰浅郡主约在此地,也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女子的睫毛纤长而浓密,她说话时眼睛特别有神,语调也是这般迂回,让叶薰浅想到了现代的一个词:公关。
“那就让你背后的那个人和本郡主谈!”叶薰浅面色冷然,看着窗外那轮高悬天际的古孤月,她的心都在滴血:她好好的美容觉啊……就这么没了!
夜晚,可是女人休息的最佳时间,太晚睡觉对皮肤不好!
“做我们这一行,是不能泄露客人的消息的,还请薰浅郡主莫要见怪。”不知何时女子的手中已然出现了一把折扇,折扇的边缘处以白色兔毛装饰,显得十分清纯淡雅。
叶薰浅难得这么有耐性,少顷,她扬起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那么,就请姑娘给本郡主说说,您那位客人开出了什么样的条件?”
女子身着牡丹华服,折扇遮挡住美丽的容颜,转身回眸,徐徐将折扇从面前移开,浅笑着一字一句道:“薰浅郡主自愿离开祁世子,永远不再出现在祁世子面前。”
叶薰浅讥诮一笑,讽刺道:“这条件倒是省事,连让本郡主放弃婚约都免了!”
“婚约是圣上下旨所订,仅凭薰浅郡主一人,无法解除婚约。”女子举止优雅,此时颔首微笑着回答。
“这倒是。”叶薰浅自言自语,仿佛对女子的话十分赞同一般,半晌,她掀唇一笑,“只是……纵使我离开祁玥,永远不再出现在他面前,我和他的婚约依旧存在,不论谁嫁入祁王府,也终究只是妾!”
“而且,我凭什么要为了一个尚且不知道管不管用的咒术解法而放弃祁玥?”叶薰浅语话铿锵,步步向前,朝着女子靠近,只听前面传来对方五分感慨五分惋惜的声音,“千百年来,还未有人能活着走出冰火两重天,薰浅郡主真的要赌?”
“我赌祁玥不会死!”
她的话是如此的坚定,充满着令人信服的力量,此刻,两名绝色女子相视而立,任凭往来的清风穿行其中,仿若时光再不流转。
“姑娘,你的那位客人,是漠北的青岚公主还是太师府的杜若杜小姐,嗯?”叶薰浅黑玉似的眸子一转,似是猜到了什么一般,眼角翘了翘,问道。
那狭长的凤眸,深邃有神,清澈如泉,仿若世上的一切污垢在她眼中都会被净化成湛蓝的天空。
身着牡丹华服的女子身形一颤,缄默不言,似是在思考着该如何回答,叶薰浅小步上前,以眼神无声丈量女子的身材,须臾,她轻笑一声,原本那漫无边际的眸光陡然一收,聚焦在了女子的后脑,片刻间语气凌厉如刀,“够了杜若!”
“你就是换了一千张脸,本郡主也照样认得出来,这种把戏,用多了不嫌腻吗?”
橘黄色的光影下,叶薰浅的话铮铮飞扬,响彻而起,与那来往的风夹杂在一起,吹袭而至,但见那人缓缓转身,唇边依旧挂着一丝妧媚的笑,注视着她,款款问道:“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无可奉告!”叶薰浅丢出四个字,不管对方身上的牡丹香气多么浓郁,都盖不住那非常细微的杜若香气,她的鼻子,灵得不止是一点半点,连祁玥身上的青莲气息都能够感觉出来,更何况是那杜若香气?
“浅姐姐好眼力。”杜若的声线陡然一变,似乎又成了那个温婉宁静的大家闺秀,只是与她此刻的妆容格格不入。
“本郡主眼力一向很好,要不然怎么会看上祁玥呢?”
叶薰浅反问一声,想起了杜若对祁玥的那些心思,她的语气骤然充满了破竹之力,“杜小姐,别怪本郡主没提醒过你,祁玥,是我的,我若活着,谁都不许染指他一分一毫!”
“我偏要他,你能奈我何?”杜若原地不动,运功驱散脸上多余的胭脂水粉,终于显出了本相。
叶薰浅眉毛微挑,心中暗暗惊叹:这一次不是人皮面具,敢情是易容术?在现代她就曾见识过,有一些优秀的化妆师能够凭借着一手出色的化妆技术,将一个人的脸化妆成另一个人的脸!
“他不爱你,你不过是自取其辱!”叶薰浅无比理智地说,她喜欢祁玥,讨厌和那些同样喜欢祁玥的女人争风吃醋,此刻也不例外。
“你……”杜若显然是没想到叶薰浅会说这样一句话,温婉如水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鹜,“他爱你又如何,你们在一起的时光也不过是昙花一现!”
“是不是昙花一现,本郡主不敢断言,但是,哪怕是昙花一现,也总比有些人,从未拥有过强!”
“生死咒的解法,难道浅姐姐不感兴趣了?”杜若在叶薰浅手上没有讨到半点好处,此时想起他们二人出现在此的原因,不由得反问道。
“怎么不感兴趣?”叶薰浅双手环胸,和杜若始终保持着三尺距离,她粉唇轻启,一字一句,“只是,与生死咒的解法相比,我更感兴趣的是杜小姐如何知晓生死咒的解法!”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我知晓又何足怪哉?”杜若原地不动,将世外高人的风姿演绎得淋漓尽致。
“哦,是吗?”叶薰浅一双秋水剪瞳中透着睿智与冷静的光芒,她打量了杜若许久,方才试探着问道:“杜小姐,与巫族关系匪浅?”
“浅姐姐这是哪里话?早在三百年前巫族就绝迹天下了,若儿怎会与巫族关系匪浅?”杜若矢口否认,她挥了挥衣袖,来到窗边,拿起几案上的杯子,轻抿茶水,润了润嗓子。
“哼,绝迹天下?骗三岁小孩还差不多,若真绝迹天下,生死咒缘何再现人间?”叶薰浅对此嗤之以鼻,史书记载:三百年前,巫王带领军队亲征云夏国,却遭遇了亘古未有的地震,巫族军队全军覆没,自那以后,巫族便再也没有现世过。
据她所知,祁玥还在娘胎里便受到了诅咒,只是,究竟为何人所下,至今不明!
叶薰浅卷起袖子,勾了勾唇道:“既然杜小姐说自己和巫族毫无关系,那么请问,生死咒唯一解法,如何得来!”
“这个浅姐姐就无需多问了,若是让祁世子知晓浅姐姐如此狠心,宁可让他亲身经历冰火两重天,也不愿意妥协半分,想必心中不会好受。”
叶薰浅整理着自己的面纱,听到杜若的话,随口说道:“祁玥懂我,我相信他,不会受任何人的威胁,包括你!”
杜若瞳孔猛然一缩,静静地看着面前之人,女的表情是这般的恬淡自然,仿佛在她的眼里,万物如尘!
“既然没别的事,我走了!”叶薰浅不准备在墨宝斋多做停留,她挥了挥手,从杜若面前走过,虽然她很想把杜若活捉了,逼问出生死咒的解法,但是……这墨宝斋暗处的隐卫不下百人,她不能轻易动手,以免聪明反被聪明误!
“站住!”杜若冷声一喝,与此同时,她从发髻上取下的那朵牡丹花正以一个十分刁钻的角度射向叶薰浅,感受到了离耳朵不远处的破空风声,叶薰浅身形一转,堪堪避开,那牡丹花茎直直钉上了红檀木所制的门框,足见其力道之强。
叶薰浅回眸,看着离自己一丈之远的杜若,面色转冷,“杜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觉得和浅姐姐有缘,想留浅姐姐在墨宝斋做客几日!”
杜若杏眸里满是真诚,她一步一步走近叶薰浅,“明人不说暗话,若儿的溪灵间因浅姐姐而被查封,浅姐姐是不是应该给若儿一个交代呢?”
“杜小姐,冤有头债有主,你的溪灵间是皇上下旨查封的,有什么不满你找他去!”叶薰浅云淡风轻地说,并不将这墨宝斋这里里外外上百人放在眼中,很多时候,实力是用来威慑的,而非暴露,杜若不可能不清楚这一点!
“若非浅姐姐,溪灵间又怎会被查封?”
杜若坚持自己的看法,她凝视着叶薰浅的背影,继续道:“若只是在溪灵间的茶水里查出了蛊虫,并不足以将溪灵间查封……五殿下对浅姐姐还是不薄,宁可得罪太师府,也要查封溪灵间!”
“你的意思是要说,元修利用职务便利,挟私报复吗?”叶薰浅是何许人,怎会听不出杜若话中暗藏的意思?
“难道不是这样?”杜若双手交叠,轻放于腹部之上,她停顿了一下,想到了在圣云殿上元修曾多次替叶薰浅说话的情景,红唇动了动道:“五殿下换女人如换衣服,目空一切,却多次为浅姐姐解围……”
叶薰浅摇了摇头,元修为她所做的她自然不会忘记,只是……
“挟私报复?请问杜小姐,在溪灵间被查封之前,你得罪过我吗?”叶薰浅容颜清丽,那身雪白的幻羽披风包裹住她玲珑曼妙的身姿,在黑夜中卓尔不群。
“我……”杜若顿时哑然,叶薰浅眉宇之间清明一片,她继续道:“你若没得罪过我,又怎知溪灵间因我而被查封?”
事情的逻辑性的确如同叶薰浅所说的这般,所以杜若才会在这一瞬无言以对,叶薰浅抿了抿唇,“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何在珍珠桥埋伏暗杀我?”
“若非元翰,我必定重伤,我和元翰一路遁逃至溪灵间附近,你却对我赶尽杀绝……你如此待我,却只是被查封了个溪灵间而已,你凭什么站在这里质问我?”叶薰浅本不想提这些“陈年旧事”,奈何杜若欺人太甚,既然对方想算账,那她就一笔一笔地给她算清楚!
“怎么?说不出话了?”
“暗杀未遂,嫁祸林茜,祸水东引!”
“烈王接风晚宴,为了让我顶替元毓和亲漠北,煞费苦心!”
……
叶薰浅如数家珍般侃侃而谈,到了最后,她看着杜若,讽刺道:“杜小姐,你还真是有能耐!”
杜若自知理亏,一言不发,但她对于自己所做的一切,永不后悔!
“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不知过了多久,杜若睁开眼睛,里面迸射出厉杀的光芒,她艳红的唇轻启道:“你不过就是个养在深闺人不识的书呆子,顶着贤王府唯一嫡女的郡主头衔,仗着皇后的百般宠爱,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所有人的关爱、疼惜,你从未付出,凭什么能收获这么多人真心诚意的关怀?”
她宫门坠马,三殿下千里迢迢从江南赶回;
她桥上遇刺,翰王殿下舍身为她任劳任怨;
她命硬克夫,五殿下许正妃之位虚席以待;
她被迫和亲,祁世子圣云殿求娶深情不悔。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得到了全天下女人都得不到的如海深情……这份幸运,怎能不让人嫉妒?
“随你怎么说,我来,只问一句,生死咒的解法,有还是没有?”
瞬息之间,叶薰浅已经退到了回廊上,只需轻轻一跃,便可离开墨宝斋,门框上钉着的那朵牡丹花在夜风的吹拂下,花瓣零落,在空中飞舞,渲染着萧瑟的气氛。
“有。”杜若忽然笑了,似乎抓住了叶薰浅的软肋一般,脸上笑靥如花,“只要他娶我,生死咒自然就解了。”
“祁玥这辈子也不会娶你,你死了这条心吧!”叶薰浅丢下一句话,负气离开,她轻功施展,从高约一米的回廊上越过,与此同时,杜若从二楼跳下,她打了个手势,命令一声,“拦住她!”
霎时间,二十多个身影窜了出来,飘然而落,形成前后两堵人墙,挡住了叶薰浅的去路。
“杜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叶薰浅眨了眨眼,心中暗忖:今晚想睡个好觉恐怕是难上加难了!
“浅姐姐深夜大驾,墨宝斋蓬荜生辉,不如多做客几日,让若儿也好尽尽地主之谊!”杜若身着牡丹华服,红唇如火,此时就站在那两堵人墙之间,先前的温柔可人巧笑倩兮的婉约气质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强势逼人的领袖气场。
这一瞬,叶薰浅忽然明白了祁玥曾经说过的话:杜太师只有杜若这么一个孙女儿,巴不得将她培养成像姑姑那样文武双全的人儿,怎会只知整日舞文弄墨与琴棋书画为伴?
随着杜若一声令下,二十余人同时向叶薰浅发起攻击,叶薰浅身在其中,不敢轻敌,她深知,此刻不是逞强的时机,于是毫不犹豫,召出了贤老王爷留在她身边的十名隐卫,“叶氏隐卫何在?”
“郡主。”
话音才落,十人同时从屋顶上飞掠而下,闪了出来。
“给我拖住他们!”
叶薰浅沉声吩咐,她很清楚地知道,杜若真正想扣下的人是她,若是她跑了,她的隐卫不会有多大的事儿,更何况,以她闯祸的本事看,臭老头儿不会在她身边放一些没用的人,综上所述,她根本无需担心自家隐卫的安危问题。
杜若对此并没有感到意外,她早就听爷爷说了,自从珍珠桥一事发生后,叶薰浅身边的人多了好几倍,如今这阵仗,的确符合贤王府的风格!
只是……她今日就是要探探叶薰浅的虚实……叶薰浅中了慕容青岚的花蜘蛛之毒,即使是解了毒身体也需要恢复的时间……
此时的叶薰浅只想着快点回去睡觉,天知道她困得眼皮打颤,可杜若就像只苍蝇似的紧随不舍,她轻功施展,借力而起,飞檐走壁,杜若亦然,身影如风,不甘落后。
不多时两人便纠缠在了一起,原本空荡荡的墨宝街上尽是刀剑碰撞之声,杜若很擅长用针,一手银针功夫使得是出神入化,就在这时,八枚银针忽然从她双手指缝见飞射而出,针尖泛着幽绿,叶薰浅睁大了眼睛,凌空一翻,那八枚银针与她堪堪擦肩而过,没入身后不远处的树干中。
杜若一击不成,她咬了咬牙,再次动手,这一次就不是八枚银针了,而是九九八十一枚!
“浅姐姐好俊俏的轻功,竟然能避过若儿这招雾雨神针。”杜若的话总是这般谦虚,让人听了觉得十分舒服,然而动起手来却霸道无比,丝毫不留余地。
上一次在溪灵间顶,她也是用这招雾雨神针,差点就让叶薰浅万劫不复,若不是祁玥忽然出现,挡去了这一招,如今叶薰浅哪里还能在她面前活蹦乱跳坏她的事儿?
叶薰浅旋身而落,杜若的杀招接踵而至,那拥有着牡丹国色之容的女子动作极快,长臂一挥,八十一枚银针从三个方向直逼叶薰浅,杜若面露笑意,她就不信叶薰浅每一次都这么走运!
八十一枚银针,不管被哪一枚刺破了皮肤,都会中毒!
叶薰浅看着前方、左方、右方银针飞来,快速思考解决对策,但见她身体向后一仰,整个身体几乎要与地面平行,三个方向的银针夹杂着真气,互相碰撞,这一刹那,数十枚银针齐齐断了,还有些许从她手臂上擦过。
她很惊奇地发现,这些银针,无法刺穿她的幻羽纱衣。
幻羽纱,是凤凰岛冰灵幻鸟的羽毛所织,她只听说幻羽纱和黄金细软一样无惧烈火,却不知道还能充当防弹衣用!
杜若见叶薰浅扛下了第二招,心中有些没底儿,她的雾雨神针只练到了第四重,最多只能同时用八十一枚银针,若是强行施展第五重,对她的身体有伤害……
正当杜若思考的时候,叶薰浅手心淡蓝色光影一闪,那坠落在地上的银针于此刻被她尽数吸起,紧接着掌风一挥,那些银针顿时往杜若射去,与此同时,空气中还传来叶薰浅的声音,“杜小姐,你的礼物太贵重,本郡主还是物归原主好了!”
杜若本想出手化解这一招,奈何她注意到的时候银针已经离她很近很近了,她退而求其次,将轻功运用到了极致,闪身往反方向躲去。
只是,她没有想到,经叶薰浅之手攒射而出的银针速度会这般快,快得出乎她的意料,哪怕她已经竭尽全力躲开,却还是被银针追了上来,眼看着那几十枚银针即将刺入她的后心,墨宝街的尽头处迎面飞来一蒙面人,强势无比地将杜若收入怀中,手掌轻轻一扇,那些银针骤然停止了前进,倏然落地。
“若儿,没事吧?”蒙面人压低声音,轻声问道。
杜若摇了摇头,蒙面人听罢放下杜若,将她拦在了身后,紧接着他黑眸紧锁叶薰浅,哑声一喝,“薰浅郡主,接老夫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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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啦啦,唔……杜若的本事可大着呢!绝对不止于此~~~不过偶们浅浅也不是软柿子,么么哒~
第一百二十八章 祁世子的日记本(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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柿子、小浅浅:……
小包子:娘说我是试管婴儿来了!
小柿子:不摸本柿子,那你是肿么来的?
小浅浅o(╯□╰)o:……
小包子小脸通红,羞涩无比:娘,你居然偷看爹的日记本,羞羞羞!还摸爹的那里,真是羞死人了!
很多年后,小包子学写日记,小浅浅为自家小包子寻找日记范本,翻出了这一本:宝宝,这可是你爹的大作,一定要仔细研读哦!
小浅浅:这男人,在胡说些什么呢?真是不知羞!
下面是小剧场:
o(n_n)o哈哈~小浅浅偷看日记本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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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叶薰浅的耳根子不由得红了,腹诽:这男人,在胡说些什么呢?真是不知羞!
六月廿五·夜:她很聪明、很可爱,像只小野猫似的,我觉得我好像有点儿喜欢她了,若我的世子妃是她,我们以后的女儿肯定和她一样聪明。
六月廿五·日:今天,当我听说她在宫门前坠马的消息时,我很担心,不知道为什么……这是我第一次这样担心一个女子。
……
六月二十·日:据说,这枚玉佩的主人是那贤王府的叶薰浅,可是,她不是齐都第一闺秀吗?怎么能摸男人的那里呢!
六月十七·夜:女人,你的玉佩在本世子手里,看你往哪儿逃?
六月十七·日:呃……其实她也还算有良心……还知道给本世子留几个红彤彤的西红柿……
六月十六·日:哼,敢摸本世子的女人还没出生呢!要是让本世子知道是谁做的,本世子定要她那双手,从此再也摸不了别的男人!
六月十五·夜:那个胆大包天的女人,竟然敢脱本世子的亵裤?
叶薰浅从最初的没心没肺,到逐渐深入,她的表情是如此的宁静,似乎沉浸在了男子所描绘的情境中,不愿醒来。
当看到“景徽十二年”的字样时,叶薰浅眼睛一亮,仔细研读了起来,不得不说,祁玥的字迹劲瘦清绝,就是文采也非一般人可比,看他的字,品他的文,就像是在享用一场华丽的盛宴。
“唔……终于翻到了今年的!”
看到了这么一篇日记,某郡主十分不开心,干脆不看这些芝麻烂谷子的陈年旧事,她继续翻阅,决定瞅瞅后面的内容。
“哼,当时的情景肯定是,郎有情妾有意,两人青梅竹马海誓山盟……”叶薰浅的想象力无比丰富,根据本子上记载的寥寥几句自动脑补当年情景,祁世子风流韵事由此翻开新篇章。
叶薰浅怀着一颗好奇的心,往下一看,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忍不住吐槽道:“是谁说祁玥不近女色洁身自好的?这才六岁,就会在冷宫冰库旁和人家小姑娘抱在一块儿了!”
这是什么体裁的书?竟然连日期也标上了,真是太奇怪了!
她随手翻开一页,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页眉处的一行用小楷书写的文字:景徽元年五月十七,叶薰浅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格式……怎么和她在浅阁里看的那些书的格式截然不同呀?
许久,叶薰浅才意识到,朝花夕拾的意思是指清晨的鲜花于傍晚拾起,引申为回忆。
难不成鲁迅也穿越了,还在这里留下了大作?若是如此,她要不要去书架上找找,看看有没有阿q正传和祥林嫂的故事?
话说这不是鲁迅写的散文回忆录吗?祁玥凑什么热闹?
叶薰浅凝视着本子右上侧的四个字,轻声念出,“朝花夕拾。”
以紫金黑玉打造的书桌,坚固而厚重,低调而奢华,叶薰浅很是喜欢,心中暗想:怪不得祁玥那么喜欢看书,瞧瞧这书桌、这椅子,无一不是顶级做工,哪怕是看书也是一种极致的享受!
想到祁玥有一大批手艺极好的工匠,叶薰浅便释然了,他的那些工匠连纯机械的离心机和搅拌机都打造得出来,更别提是这张书桌了。
她弯腰拾起这本子,指尖拂过封面上那清瘦隽永的字迹,若有所思,她无比确定、肯定这本子不是从桌面上掉下去的,叶薰浅仔细观察了一下祁玥的书桌,这才发现,祁玥的书桌下有个小小的抽屉,和现代台式电脑桌上放置键盘用的那个小抽屉极为相似,可以十分方便地往外拖往里推,以小滑轮连接抽屉和书桌,透露着极简主义的气息。
祁玥的书房干净得几乎纤尘不染,哪怕是本子落在地上,也不会沾染尘埃。
叶薰浅百无聊赖地摸着毛笔上的细毛,不知是不小心碰到了哪里,一个黑色的本子忽然掉在了地上,惊动了她,她低下头寻找,终于在桌底找到了本子。
她的眼神不断在祁玥书桌上的文房四宝上飘过,祁玥笔架上的毛笔多达六支,粗细各不相同,但凡是不使用的毛笔,都会将毛清理得干干净净,可见这个男人认真的工作态度和严谨的生活作风。
琉璃和碎玉跟随夏鸢一同走出书房,书房里顿时只剩下了叶薰浅一人,她伏案于前,心里竟然觉得空落落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习惯了知道他人在何处,在做什么,突然有那么一天,她失去了他的消息,她的心也仿佛因此而缺失了一角……
“嗯,你去吧!我在这儿坐一会儿。”叶薰浅点了点头,为今之计,也只能这样了,她的确不知道祁玥的下落,而且,她找不到他……
叶薰浅坐在祁玥的位置上,给他整理书桌,夏鸢见状连忙道:“那郡主,您先坐一会儿,奴婢去问问,说不定世子昨晚没走正门,去了别处。”
“郡主,您不必过于担心,世子他会照顾好自己的!”夏鸢奉上茶水,宽慰道。
夏鸢毕竟是祁王府的老人儿,对祁玥忽然失踪这种事情颇有经验,她稍稍一想,旋即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但是在没有得到证实之前,她不敢和叶薰浅说,以免叶薰浅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碎玉见叶薰浅一脸惊愕,立刻上前,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叶薰浅听完了之后,心里更加没底儿了,祁玥他到底去了哪儿……怪不得她昨晚入睡时总是心神不宁的……
“祁玥怎么会和我一块儿?”叶薰浅顿时傻了眼,昨天早上她做好了巧克力和松露蛋糕,还是托夏鸢送到祁王府,然后一整天她都没见到祁玥,琉璃这丫头是不是脑子烧糊涂了乱说话?
“咦……郡主,世子没和您一块儿吗?”琉璃不解地问,昨日酉时世子便出门了,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清莲小筑,她们纷纷猜测,世子深夜不归,定是去了浅阁陪伴郡主了,怎么现在只看到郡主一人?
叶薰浅直奔清莲小筑,毫无疑问地见到了端茶倒水的琉璃和碎玉,她脑袋往房间里伸了伸,没有见到祁玥,不由得问了一句,“祁玥呢?”
“嗯。”祁玥睁开眼睛,他已经在这温泉中泡了一夜了,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祁玥暗自庆幸,幸亏他的生死咒是在路途中突然发作,而非见到薰浅之后……本来薰浅就怀疑他给她吃的东西是苦心青莲,若是再让她看到他病发,她心里定会不好受!
“世子,您好些了么?”影沉颇为担忧地说,昨晚并非月圆之夜,可世子的生死咒却在去贤王府的途中生生发作了,到最后不得不返回祁王府。
祁王府西,温泉水暖,祁玥整个人都浸在了暖泉之中,只露出了胸口以上的部位,一头墨色长发披散而下,羊脂玉般的肌肤在雾气中显得格外性感。
叶薰浅弯着腰,撩起帘子,跳下马车,一举一动,没有半点忸怩做作之态,英姿飒爽,夏鸢跟在她身边,娴静徽柔,一主一仆,一静一动,当真成了这祁王府中最亮丽的一道风景线。
正当她思考之际,马车渐渐停了下来,阿九轻声提醒:“郡主,祁王府到了。”
她可不想在自己及笄之日,对云侧妃那个贱人三跪九叩!
叶薰浅听清了夏鸢的话,心中一暖,姑姑对她果真是极好的!
夏鸢微微一笑,继续道:“照理说……郡主的及笄礼,应该由贤王妃主持的,可贤王妃她不在,娘娘说郡主定是不会欢喜云侧妃为郡主主持及笄大礼,所以便揽下了这事儿!”
“哦,姑姑呀!为什么?”叶薰浅咬了一口手中的苹果,一边欣赏窗外的风景一边问。
“郡主,下月初七就是您的生辰了,皇后娘娘说要为你亲自主持及笄礼。”夏鸢知道叶薰浅从来不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这会儿只要有时间就和叶薰浅说一说,只希望她能记得那么一点点。
叶薰浅挥了挥手,示意阿九驱车前行,夏鸢和青裳一样,从前在清莲小筑就是个管家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能处理得有条不紊,不久前被祁玥送到浅阁,没多久便接手了浅阁的事情。
“好,走吧!”
“这个我信!”叶薰浅也不矫情,三下五除二就坐了上去,车夫阿九叶薰浅认识,他憨然一笑,“郡主,您坐稳了,小的开始驾车了。”
“情侣款的?”叶薰浅猫着腰走上前去,从车厢摸到了车轮,这马车和祁玥那辆很像,只是小了一点儿,夏鸢不明白这“情侣款”是什么意思,以为叶薰浅是在担心马车的品质问题,毕竟云侧妃曾经为她打造过一辆马车,结果还不到一天就在皇宫门口上演了一出马车惊魂的戏,于是安抚叶薰浅道:“郡主,您放心好了,世子安排工匠打造的马车,绝对够坚固!”
夏鸢屈膝向叶薰浅行礼,解释道:“郡主,世子说您总归是女儿家,日日骑马出行容易被太阳晒黑,所以才为您打造了一辆马车。”
“好!”叶薰浅得到宫羽这般确切的回答,也不打算再在这客厅门口缠着某人的心上人,她提起稍长的裙摆,跨越门槛,此刻,贤王府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马车,叶薰浅本以为是祁玥的,可仔细观察了一会儿,立刻就发现了不同。
宫羽面如冠玉,仙气飘然,唇角的笑意就像那静水中忽起的微澜,凝视着叶薰浅,清晰无比地回答:“浅浅,这件事你问祁世子便知。”
“那个……宫少主,我可不可以借你的天琼异香一用?”叶薰浅挠了挠脑袋,想到了这么一件重要的事情,她心里没有底地问道。
叶薰浅低下头,不好意思地笑了,其实她也希望如此……
宫羽温和一笑,给叶薰浅拂去肩上的落花,“去吧,祁世子若是见到你,大概一天都会好心情的!”
“嗯。”叶薰浅点了点头,宫羽之于她,就像是久别的亲人一般,这种感觉,似清茶般很淡很淡,又似三月的春雨,绵绵不绝,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去描述这份感情,但她知道,她见到宫羽时,永远没有那份发自内心的怦然心动。
“浅浅可是要去祁王府?”宫羽见叶薰浅久久不语,随口一问,他看叶薰浅这身打扮,身上还挎着个织锦小包,不是出门又是做什么?
“好多了。”叶薰浅后退一步,和宫羽保持适当的距离,宫羽自然也注意到了,却也没有勉强,叶薰浅见里面坐着那一家三口,没有进去的意思,她又不是没看见叶怜香那无比仇恨的眼神!
叶怜香咬了咬唇,恨不得把叶薰浅千刀万剐,为什么每一次她一出现公子的眼光都会停留在她身上?
“浅浅,身体可是好些了?”不待众人反应过来,宫羽已经走出了客厅,来到叶薰浅面前,轻声询问。
夏鸢听罢一阵失语,心中感慨万分,世子呀世子,郡主一看见宫少主就立刻把您丢一边儿了,您还是自求多福吧!
“呃……那个不用了,等我忙完了再去!”叶薰浅拂了拂夏鸢的手,又看了看宫羽,小声对夏鸢说道。
用过早膳后,叶薰浅从浅阁中离开,途经贤王府客厅,本想直接去祁王府的,可无意间听到了宫羽的声音,她的脚步顿时被吸引了下来,眸光从窗口穿过,果然看到了一袭雪衣翩然绝世的宫羽,与此同时,宫羽也朝着窗外看来,两人目光相遇,此情此景,让夏鸢不由得急了,她轻扯叶薰浅衣袖,低声道:“郡主,您不是要去祁王府么?”
这齐都的七月,简直就是伤兵无数,前有郁霓裳、叶薰浅、慕容青岚,后有元翰、杜若……无一不是身份贵重之人!
“可杜小姐重伤了是事实,奴婢方才去了太医院,听太医院的药童们在讨论,说杜小姐都咳了一夜的血了!”绯烟伺候慕容青岚穿衣,回忆着早上所见所闻,继续道。
慕容青岚在卧室中来回踱步,脚步极慢,眉头轻轻蹙起,仿佛在思考着这个消息的真实性,“杜若是杜太师掌上明珠,能打伤她的人可不多……而且谁会冒着得罪太师府的风险打伤杜若?”
“确实如此。”绯烟颔首,无比真诚地说。
这种“消息”纸包不住火,一大早就在皇宫里传开了,绯烟可随意行走在大齐皇宫之内,自然也听到了风吹草动,慕容青岚像是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消息一般,差点就将碗给打翻了,“杜若遇见了歹人?还重伤?”
“听说那太师府的杜小姐昨夜在墨宝街遇见了歹人,如今重伤在床呢!”
“太师府?怎么回事?”慕容青岚放下汤匙,接着问,她这几天一直待在月仙阁,修养的效果还是很好的,如今更是面色红润有光泽。
“公主……”绯烟摇了摇头,示意慕容青岚不要说话这么大声,然后捧着一碗莲子羹走了过去,喂给慕容青岚,接着小声道:“公主,奴婢听说……太医都去了太师府了!”
慕容青岚被皇后勒令在月仙阁养病,梳妆打扮一番后,还没见着太医的身影,不解地问道:“绯烟,怎么回事?给本公主例行请脉的太医怎么还没来?”
清晨的空气很好,贤王府贵客盈门,昨夜墨宝街发生了这么大的一件事,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杜若重伤在床,原本驻扎在翰王府的太医,这会儿全都跑到太师府去了,连那月仙阁都清寂了起来。
第二天天一亮,宫羽便做客贤王府,叶怜香心花怒放,在房间里打扮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出来见客,然而,宫羽对她的态度依旧是那般疏离,和贤王爷、云侧妃谈话时只言片语都没有提及她。
叶薰浅抱着毛绒娃娃,原本忐忑的心也稍稍安定了些许,只是……为什么心中总是潜藏着丝丝不安呢?
若是夏鸢在此,定能认出,这毛绒娃娃的模样是按照祁玥的模样来做的,只有三十公分左右的长度,里边填充着上好的棉花,抱起来舒适而柔软,只是……她家郡主什么时候有了这等新奇的玩意儿?
她闭上双眼,想了很多事情,依旧无法入眠,到了最后,干脆掀开被子,将藏在牙床最里边的毛绒娃娃拿了出来,抱在怀里,手指摸了摸毛绒娃娃的脸蛋,自言自语,“唔……我就知道祁玥长得好看!”
这一晚,叶薰浅夜不能寐,只因后心之处的灼热感还在继续,让她有些不明所以。
“哦,那爷爷我先走了。”叶薰浅的确累了,一身功力几乎耗尽,在绿萼的搀扶下向浅阁走去。
“你三更半夜出门,这么大的事情,能瞒得过老头子我?”贤老王爷抖着胡子,差点就敲上了叶薰浅的额头,见她身形一闪,方才收回自己的手,徐徐劝道:“好了丫头,这么晚了,你也该回去歇息了!”
住进贤王府这么长一段时间,叶薰浅对贤老王爷的性子算是摸得差不多了,“爷爷,你怎么知道我出门儿了?”
“哼,臭丫头还有自知之明,真是孺子可教也!”贤老王爷任凭叶薰浅捏他的肩膀和手臂,越看叶薰浅,越是觉得自家孙女儿好!
叶薰浅在贤老王爷背上歇了这么一段时间,这会儿身体恢复了一些,她立刻上前,给贤老王爷揉肩膀,声音甜甜的,“爷爷,孙女儿真是不孝,这大半夜的还让你担心……”
“好。”贤老王爷挥了挥手,眼神怨念无比,看着叶薰浅,仿佛在说:臭丫头,大晚上还这么能折腾!
“绿萼,替老头子扶一下臭丫头!”贤老王爷背着叶薰浅走了这么长的一段路,这会儿揉着自己的腰,明明没什么事,却偏生装出了一副累得不要不要了的样子,绿萼知道贤老王爷的心思,也不点破,只是将叶薰浅扶好,提醒了一声:“老王爷,夜深了,奴婢这就送郡主回浅阁。”
一老一少就这样走在无人的街道上,过了不久便走回了贤王府,贤老王爷进门出门都是习惯翻墙的,此刻也不例外,背着叶薰浅来到贤王府北侧,直接越墙而入,落在了捕风堂前柔软的草地上。
叶薰浅扒在贤老王爷背上,有些艰难地摇头。
没听到叶薰浅像平时一样叽里呱啦说个不停,他不由得担心地问了一句。
“丫头,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啊?”
贤老王爷一把年纪,背着叶薰浅,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真是的!他给臭丫头讨公道,臭丫头还埋怨他不会怜香惜玉!这究竟有没有天理啊?
“小的打不过我家薰浅,就让老的上,简直是不知羞!”贤老王爷对此嗤之以鼻,若非雨雾这般过分,他又岂会出手伤了个小辈?
贤老王爷搓了搓叶薰浅那微凉的手,给她取暖,听罢反驳道:“怜香惜玉?杜家那丫头算什么破玉啊?”
“臭老头儿,你也太不会怜香惜玉了!”叶薰浅一边走一边嘟哝着,吐槽贤老王爷的狠手,她可看得一清二楚了,老头子那一掌丝毫不留情面,估计杜若大半个月都得躺在床上了!
“哼,臭丫头,我们也走!”贤老王爷眉毛挑了挑,无比得意地向那雨雾投去一记挑衅的目光,然后带着叶薰浅离开。
贤老王爷眼睛一眯,趁着雨雾远水解不了近火之际,弹指一挥手,隔空出掌,掌风直逼杜若,叶薰浅半睡半醒之间,还能看到杜若纤长的身姿向左侧忽然一倒,吐了一口鲜血,将如斯干净的地面染得鲜红。
“是!”几十名隐卫动作神速,进亦快,退亦快!
杜若察觉到了贤老王爷来者不善,后退几步,往墨宝街另一侧飞去,同时还不忘给自家隐卫下命令,“我们走!”
要知道,他是七大高手之一,自恃甚高,绝对不会和个十几岁的小丫头过不去的!
可是,这不符合老王爷的行事作风啊!
“啊?什么?”夜离顿时傻眼,打?打谁?老王爷的眼神在杜小姐的身上停留的时间最长,难不成是打她?
贤老王爷的心情很不美丽,抱着叶薰浅从屋顶飞落地面,看见杜若仪态万方毫发无损地站在原地,心里别提有多生气了,他一挥袖,便将那纠缠在一块儿的双方隐卫给分开,紧接着对夜离吩咐一声,“夜离,给老头子打!”
叶薰浅,“……”
“哼,老头子再不来,你还不得变成渣渣,臭丫头,大半夜的跑出来逛街,还弄得这么狼狈,真丢人!”
“臭老头儿,你来了?”叶薰浅像个树袋熊一样挂着贤老王爷身上,声音有些虚弱。
叶薰浅这才找回了一点点理智,她不知道她是怎么躲过蒙面人那招雾雨神针的,她只知道,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到后背上一小块肌肤很热很热,那热量足以吞没她所有的意识,让她晕了过去,直到现在方才醒来。
“雨雾,你要不要脸?都这么一把年纪了,竟然欺负小辈!”来者气急败坏,凭借一双肉掌,化开对方攻势,将叶薰浅救了下来。
黑衣蒙面人注视那纯白色的光茧,目光幽深无比,一不做二不休,再次出手,手腕一翻,两团绿色真气凝成的光球砸向叶薰浅,几乎同时,天外传来一抹张扬华丽的声音——
这一瞬,远在四国交界处那座精绝天地的古城里,男人站在城中最高的重楼之上,俯瞰一切,他容貌俊美,身材挺拔,深蓝色的广绣长袍着身,腰间还挂着一串玉佩,简约到了极点,此时他缓缓抬起左手,凝视着掌心里那抹时隐时现的印记,墨眸里翻卷着旁人看不懂的情绪……
她眼睑阖上、睁开、继续阖上……如此往复,每睁开一次眼睛,便看到那幽绿的针尖更近一分,可就在她笃定自己会死然后安然阖眼的流光一刹里,一束白色的光芒破体而出,包裹住她虚弱的身躯,紧接着光晕扩散得越来越大,霸道无比横扫天地,原本残余的上百毒针,触及那白色的光茧,纷纷断裂成无数截,在夜色中纷扬而落,折射出熠熠寒光。
终于,那横在叶薰浅前方的一抹幻羽飘带还是翩然落下了,上千毒针此时只剩下了一半,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哪怕是一半,对此刻虚弱的她而言,也无异于致命一击。
蒙面人站在房舍上,静静等待着叶薰浅双目阖上永不睁开的一幕,那幻羽飘带上的真气渐渐稀薄了起来,毒针与飘带的力量,相互制衡,此消彼长。
时光的脚步像是被什么拖住了一般,走得极慢极慢,慢得让杜若恨不得给叶薰浅补上一刀,好让她万劫不复,再无翻身的可能!
绝对的实力悬殊,并非一朝一夕可以超越,渐渐的……叶薰浅脸色苍白得厉害,几乎不见半点血色,与之相比,杜若心中一片欣喜,黑色眸子亮如星辰,似乎在等待着那个女子芳魂永逝的一刹那!
果不其然,随着时间的推移,蒙面人双手环胸,胜券在握,看着叶薰浅如同一只濒临死亡的蚂蚁一般垂死挣扎,无动于衷。
因为,她已经感觉到了极致的疲惫,哪怕是那日和慕容青岚在御花园动手时也没有觉得这般疲累过!
撑一时尚可,但时间一长,她必定会撑不下去……
丹田处的真气源源不断地凝驻于手心,几乎要掏空她整个身体,吞没她所有的意识,叶薰浅精疲力竭,眼看着那无数毒针与那抹雪色的飘带激烈碰撞,刹那间迸射出绚烂的火星。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无比艰难,双手就像是被灌了水银一般,重得几乎抬不起来,额头上汗珠滚滚,而她却顾不上许多,拼尽全力挡住对方灭顶一招。
叶薰浅迎难而上,无惧万里狂风,周身都萦绕这柔和的淡色光华,声音清冷无双,“十里锦绣,星河曜天——”
臭蒙面,姐跟你拼了!
每当那毒针更近一步,叶薰浅身畔的风就更猛一分,几乎要将她纤瘦的身形吹翻!
蒙面人负手立于屋顶上,冷睨叶薰浅,满是不屑地轻哼一声,“雕虫小技,也敢与日月争辉?”
她如风般的脚步骤停,手臂上飘带一出,将一身功力倒灌于幻羽飘带之上,原本那至柔至软的飘带刹那间化作了刚硬无比的盾牌,像是一道银河,横在了女子身前三丈之远处。
眼看着那四面八方飞来的毒针,几乎要将自己当成靶子,叶薰浅发现,不管自己怎么跑,都逃不掉,既然无法逃脱,那么……只好孤注一掷!
“我的妈呀!”
针尖在星光照耀下闪动着幽幽绿光,像是森林里野兽的眼睛,向叶薰浅狂扑而去,那些一不小心被针尖触及的树叶,与弹指一刹间变黑,毒性直强,无与伦比。
叶薰浅顾不得转身查看对方的攻势,只能依靠那无比灵敏的听觉,辨音识位,
抬手间,上千枚银针从他身后攒射而出,不多时便分成了三个方向,直追叶薰浅。
就在叶薰浅即将离开墨宝街的时候,蒙面人出手了,果然比杜若高了不止一个层次,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起势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蒙面人飞身而起,立于屋顶之上,狂风中他衣袂飘扬,飒飒作响。
蒙面人头戴黑色斗笠,叫人根本无法看清他的面容,只能根据声音判断,他的年纪不小,见叶薰浅一溜烟儿跑了,他仍然站在原地,寸步不移,仿佛笃定了叶薰浅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一般。
杜若稳住身形,站在蒙面人身后,笑意勾魂夺魄,这一次她倒要看看叶薰浅还会不会这么走运!
俗话说好女不吃眼前亏,三十六计走为上,叶薰浅眼珠子一转,立刻转身,拔腿就跑。
叶薰浅眼眶都睁大了,这蒙面人手掌轻轻这么一扇,就能把自己费了七成功力的银针给扇掉,此等功力,对付她肯定是跟捏死只蚂蚁这么简单。
第一百二十九章 祁玥,你身上好香!
矛盾的心理充斥在叶薰浅的心间,一方面想要快快阖上本子,不去看里边的内容,另一方面,又想继续看下去,祁玥的心思那么难猜,好不容易才找到这可爱的日记本,要是不看完,好像有点儿可惜了……
事实证明,祁世子的日记本有毒!看了一点点就直接停不下来了!
某郡主纠结了一会儿,仔细权衡看完与不看完的利弊,到了最后,决定一不做二不休,继续!
六月廿六·日:我想保护她!
七月初一·夜:她好像喜欢宫羽,我害怕了。
七月初七·夜:今晚我们睡在一起,她的身体很柔软很温暖。
七月十八·日:……
……
叶薰浅看得津津有味,丝毫没有注意到,一抹月华色的身影正慢慢向她靠近……
“怎么没了?”叶薰浅再翻了几页,发现所有的文字于此处戛然而止,她不由得觉得有些可惜,因为她还想看……
祁玥一走进书房见到便是这样一幅画面:女子歪着脑袋,埋在书案上看书,指尖轻捻书页,喃喃自语。
他悄无声息地走到她身后,手轻放在她肩膀上,轻声一唤,“薰浅。”
叶薰浅乍一听这声音,吓得立刻站了起来,揪着祁玥那本朝花夕拾,藏在腰后,有些心虚地看着他,“祁……祁玥……你怎么突然来了,吓我一跳!”
“薰浅,你怎么了?这是我的书房,我出现在这里不是很正常么?如何会吓你一跳?”祁玥伸出手,圈住叶薰浅,见她脸色有些憔悴,连忙问道:“昨晚没睡好?”
“没……没有……”叶薰浅低下头,小声地回答。
这般模样,祁玥又怎会看不出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见叶薰浅一直将手藏在腰后,祁玥注视着她黑葡萄似的眼眸,问道:“薰浅,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呃……没什么……就是一本闲书,嗯嗯,闲书而已。”叶薰浅抬起头,眨了眨眼睛,说不尽俏皮可爱。
“我的书房里没有闲书。”祁玥脸上满是不信,薰浅这般表情,分明就是在掩饰着些什么,只是在他面前,她有什么好掩饰的?
“真的只是本闲书……我从浅阁带过来的……”叶薰浅见招拆招,心中想着,绝对不能让祁玥知道她偷看了他的日记本,要不然……那后果她无法想象。
祁玥依旧狐疑着,他的薰浅可没有出门带书随时的好习惯,这般表情,不是心虚是什么?
“好,那让我看看。”祁玥伸出手,绕过叶薰浅腰间,准备取过她藏在腰后的书,这下子叶薰浅急了,贼眉鼠眼地扫视着书房里的一切,仿佛在寻找逃跑的路线,结果一不小心就把本子给弄掉了。
本子落地的一刹,祁玥弯下腰,捡了起来,他随手拍了拍上边根本不存在的灰尘,笑意更深,叶薰浅做坏事被撞破,心都快揉成一团了,迎上祁玥戏谑的目光,“呃……那个……祁玥,我不是故意的reads;箭皇。”
“薰浅,你紧张什么?”祁玥伸手拂过叶薰浅的眼角,那动作轻柔到了极致,生怕弄坏了她似的。
“我……”叶薰浅顿时语塞,男子的话向来一针见血,只听他徐徐道:“如你所言,不过是本闲书,让本世子看看又何妨?”
“不行。”叶薰浅伸手欲抢,奈何祁玥的动作比她更为灵活,想在祁玥手中抢东西,对她而言无异于痴人说梦!
祁玥微微一笑,不由分说将叶薰浅抱了起来,自己坐在椅子上,让她靠在自己怀里,男子的手绕过女子身后,从她腋下穿过,最终抵达书桌,修长的手指抚着本子封面上的那几个字,问道:“薰浅方才可是在看这一本?”
既然注定了无法逃避,那么只能直面一切!
叶薰浅紧闭的双眸缓缓睁开,抱着必死的心态扭头去看,却发现那躺在祁玥手指边上的字根本不是“朝花夕拾”,她眼睛一亮,真是连老天都帮她,这下好了。
她点了点头,回答道:“嗯嗯,是的,我刚才看的就是这一本。”
只是……那她不小心弄掉的那本朝花夕拾去了哪儿?叶薰浅捏了捏自己的鼻子,颇为不解。
祁玥干脆将书本捧了起来,在叶薰浅面前一页一页的翻开,当触及了书页中的内容时,叶薰浅吓得直接跳了起来,双手左右摇摆,忙不迭地否认道:“哦不不不,我刚才看的不是这一本!”
“薰浅,你的浅阁里怎么会有这种书?”祁玥嘴角轻扯,低下头,在她唇畔低语着。
声音低缓暧昧,气息灼热旖旎,眼神清澈纯粹,他翻到中间那一页后便停止了,叶薰浅偷偷地瞅了一眼,脸红了,“祁玥,这不是我的书……”
“不是你的,难不成是我的?”祁玥似是吃定了叶薰浅一般,悠悠反问。
“我……”
叶薰浅语塞,过了一会儿才咬牙切齿地对祁玥道:“哼,肯定是你的”
她出门就没带书,这房间里的书都是祁玥的,所以这一本也绝不例外!
叶薰浅如是推理着,这个男人的心很黑,黑得跟乌鸦似的,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出来的?
“祁玥,这书房可是神圣之地,你怎么能放这种书?万一被别人看到了,多不好呀!”叶薰浅无比怨念地瞅着祁玥,埋怨地说。
“除了你,还会有人会看到么?”祁玥慢悠悠地回答,除了她之外,有谁敢动他的东西?
叶薰浅哑然,注视着面前的男子,为毛她觉得自己好像是上了贼船?
“祁玥,你身上好香,你是不是刚沐浴过了?”叶薰浅嗅了嗅,企图转移话题,他身上除了青莲气息还是青莲气息,根本不会有那所谓的香气,她这么说,只因她看到他被水沾湿的发梢。
祁玥圈住怀里的女子,她的唇色是如此的诱人,宛若樱桃般色泽明润,让人忍不住想要上前,浅尝一口。
“嗯。”祁玥见心爱之人自动脑补自己不在书房的理由,索性也不再解释什么,他不想让她担心,就让她这样以为好了,“薰浅,你下月就及笄了。”
“我刚知道。”叶薰浅笑盈盈地说,不怪她不清楚自己的生辰,实在是没人跟她讲reads;三国之贼吞天下。
“下月初七,我带你去凤羽山庄,解开生死签中记忆阵法。”祁玥握着叶薰浅的手,小声低语。
“好。”女子伸出手,绕在他脖颈之上,此时此刻,她只想依偎在他温暖的怀抱里,不去想那些纷纷扰扰,两人静静相依着,过了一会儿,叶薰浅才忐忑地唤了一声,“祁玥……”
“怎么了?”祁玥的手轻放在女子光洁的额头上,轻声询问。
叶薰浅咬了咬唇,似是经历了极为激烈的思想斗争,到了最后,方才做出决定,“我……我看了你的朝花夕拾……”
“我不是故意的!”叶薰浅小声地说,神色既别扭又纠结。
她的话在他意料之中,然而,她的坦白却在他意料之外!
他当然知道她看了他的朝花夕拾,而且还不小心弄掉了,他捡起,偷龙转凤,换成另一本,然后顺着她的谎言陪她一起装作不知罢了。
“我知道。”男子的话依旧是这般的平稳,没有因为她翻了他的本子而生气,这份情怀,如同星空般无边无际,无声地包容着她所有的任性。
他悄无声息地从身后掏出了另一个本子,递给她,问道:“可是这一本?”
“嗯……”叶薰浅挠了挠自己的耳朵,红丹丹的,因为他灼热的气息而通红一片。
“你看了多少?”祁玥唇角动了动,继续问。
叶薰浅注视着祁玥脸上无比细微的表情,小声道:“不该看的都看了……”
她摸不准祁玥的心思,怕他生气,想起了自己看到的某段记载,先声夺人道:“祁玥,你才六岁,就会和姑娘在冷宫门口卿卿我我,简直是……是……”
“是什么?”男子如沐春风般笑问。
叶薰浅磨了磨牙,常常在老古董们那里听到的四个字破口而出,“有伤风化!”
“抱你也算有伤风化?”祁玥吻上她蜜色红唇,轻轻地舔吻着,半晌后才离开,她云里雾里的模样他看在眼中,过了一会儿,方才解释道:“薰浅,你不是问过我是不是以前就见过你吗?”
“嗯嗯。”
“如果我告诉你,那个女孩儿是你,你会相信吗?”祁玥手指如梳篦,拂过她一头长发,轻声询问道。
“哼,祁玥你真是吹牛不打草稿,本郡主才不会去冷宫那种偏僻的地方呢!”叶薰浅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然后把祁玥的手从自己头上拿开。
祁玥见叶薰浅腮帮气得鼓鼓的,像是吹了气球似的,他手指在她腮帮上的点了点,笑问:“那么我们打个赌如何?”
“怎么赌?”叶薰浅来了兴趣,天知道她有多喜欢赌,小赌怡情嘛!
“若我没有说谎,等明年开春你便嫁给我,如何?”
祁玥眼里闪着算计的光芒,叶薰浅撅着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你说谎了呢?”
“若我骗了你,就罚我走不出冰火两重……”
不待他说完,她的手指便覆上了他的唇,阻止道:“祁玥,不要轻易说出那句话,好吗?”
她不想在她未来的人生里,没有他的参与。
“薰浅,我只想告诉你,我没有骗你,等你记起了一切,大概也不会记得这么一件小事……”祁玥有些失落地说,昨日在凤羽山庄时元洵的话历历在目,只因他说薰浅曾答应过长大后要嫁给他reads;绝品小村医。
元洵在面对和薰浅有关的一切时,一举一动皆不愠不火,要么是对薰浅真的无意,要么就是太过了解,那份了解足以支撑起他所有的信任,笃信薰浅会嫁给他!
男子话音里的忧伤,叶薰浅感同身受,她从来都不知道他会这般忐忑、这般担忧……
没有任何一个瞬间,让她比现在更想忆起所有!
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去温暖他,她只知道,此刻,她只想静静地和他在一起,像是两尾嬉戏的鱼,摇曳在流年的光影里……
十日光景,对叶薰浅而言,分外漫长,除了每天给祁玥做点心之外,其余的时间,都待在浅阁里,修习锦绣神功。
只因一日她磨了一盅豆浆去了捕风堂,被老头子吐槽太弱了……
那时,她想起了在墨宝斋的那一夜惊魂,难得没有反驳什么,因为老头子说的都是真的,她在七大高手之一的雨雾手中,根本挡不下一招!
当时,琼华和夏鸢还开解她,让她不必太介意,年纪使然,若是她到了那年纪,恐怕三个雨雾也不是对手!
或许,事实的确应该是这样,只是……有时刻威胁自己生命的人存在,她能不能活到那个年纪还是个问题呢!
人家可不会因为她年纪小就手下留情,要知道,这世界上有多少天才英年早逝!
所以,她在浅阁里闭关了七日,两耳不闻窗外事,琼华和夏鸢很识相地不去打扰,也没有将外面那些花边新闻小道消息全部告诉她,只是依照她的吩咐,每天按点送吃的。
这期间,浅阁收到的礼物几乎要堆成山,只因贤王府的薰浅郡主即将及笄。
在大齐,女子及笄和男子及冠一样重要。
及笄,代表着成年。
女子及笄,便可以出嫁了……
贤王府中,一时间有人欢喜有人愁,长年来,云侧妃以叶薰浅年少为由,攒着手里后院大权不放,如今叶薰浅及笄,便再无理由不交出后宅大权。
“母妃,这几日浅阁收到的礼物都快装满屋子了。”叶怜香粉色纱衣着身,香肩微露,清凉无比,她一边嗑瓜子一边酸溜溜地对云侧妃道。
凭什么叶薰浅在王府里如此不受宠,她及笄还能收到这么多礼物?南海珊瑚珠、昆山白玉璧……哪一样不是价值连城?
“怜香,小不忍则乱大谋,我可告诉你,不许你去破坏她的及笄礼还有婚事!”云侧妃眉毛竖了竖,因为叶薰浅及笄这样一件大事,贤王府上上下下都添置了新衣。
“为什么?母妃,你别忘了,她要是及笄了,哪里还有我们的活路?”叶怜香放下手中的瓜子,发髻上的流苏随着她大幅度的动作摇摇晃晃,哪里有半点淑女之姿?
“怜香,我已经跟你父王提过了,请他向皇上请旨,尽快将叶薰浅出嫁,这样一来……贤王府的后宅大权,还不是牢牢掌握在本侧妃的手中!”
云侧妃右手手掌慢慢化作拳头,脸上满是笑意,“到时候你可得给我加把劲,把宫少主收了!”
“母妃……”一提到宫羽,叶怜香就开始害羞了,站起来跺了跺脚,“可是叶薰浅在府上,公子连看都没看我一眼……”
“俗话说: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层纱,你就不会自己制造机会嘛reads;究极剑仙!”云侧妃恨铁不成钢地说,她怎么有这样一个榆木脑袋的女儿?
叶怜香被云侧妃无端训斥,脑袋一缩,小声问道:“母妃的意思是?”
云侧妃凑了过去,在叶怜香耳边小声低语了几句,叶怜香一听,眼睛一亮,可到底是个黄花闺女儿,有贼心没贼胆,“这……”
“可是母妃……宫少主会不会觉得怜香太随便了……”叶怜香就是做梦都没有想到云侧妃会跟她说这个,此时心情忐忑地问道。
“这有什么?等你成了他的人,他还能对你不理不睬?”云侧妃老奸巨猾道,想当年她可是靠着这法子成功上位了!
云侧妃眼睛一眯,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光辉璀璨的未来,等叶薰浅及笄,就让王爷尽快把她嫁出去,谁让她是贤王府唯一的嫡女,和她们母女两争那后宅大权也就算了,偏偏还跟王爷争起了这贤王府的权力,明明是个丫头片子,却仗着皇后和老头子的宠爱,都快骑到王爷头上来了,这样的女儿,王爷焉能容得下她?
宫羽在贤王府小住时的房间,和浅阁的角度问题处理得极好,他站在窗台,便可轻而易举地看到同样坐在窗台前发呆的她!
只是这几日,他再也看不到她发呆的影子。
宫羽幽幽一叹,本想抚琴一曲,以慰相思,奈何雪箜忽然出现,扰了他的兴致。
“何事?”宫羽见雪箜欲言又止,开口问道。
“少主,贤老王爷有请。”雪箜想了一会儿,徐徐回答。
宫羽面色不改,他放下手中的清茶,应了一声,“嗯,我知道了,一会儿就过去,爷爷这会儿找我,十有八成是为了浅浅的事情。”
雪箜听罢退了下去,宫羽在卧室中稍稍歇了一会儿,等到下午,才走出房间,往捕风堂的方向走去。
叶怜香打扮得无比清凉,手中捧着一壶茶,见到宫羽,连路都快不会走了,七扭八扭地向他走去,光是假睫毛都不知道贴了多少层,扑闪着杏眼,力求电力十足。
宫羽的性子和他修习的功法存在着极大的反差,一举一动温润儒雅,此刻也不例外。
“宫少主这是要去哪儿?怜香听说宫少主近日时常深夜未眠,特意泡了壶安神的好茶……”叶怜香一边说一边将手中的紫砂壶举了起来,眼睛不停放电。
宫羽一向惜时,如今看到一坨粉色的肉挡路,眼里闪过一丝不耐,“二小姐多虑了,本少主看二小姐眼眶都黑了一圈,犹如东南猫熊之眼,想必是连日不曾好生歇息,这茶,还是留给二小姐慢慢享用吧!”
叶怜香脸上的媚笑顿时僵硬,眼睁睁地看着宫羽从她身边走过,然后掏出一枚小镜子,仔细瞅瞅自己的妆容,话说她眼眶黑了一圈?可这不是今年房间最流行的烟熏妆么?
宫羽对贤王府的熟悉程度,说不定比现在的叶薰浅更甚几分,只身一人前往捕风堂简直是毫无压力。
“宫少主,老王爷在里边。”绿萼向宫羽行礼,朝着身后的屋子看了一眼,款款道。
“嗯,有劳姑娘了。”宫羽彬彬有礼,跟随绿萼来到屋子前,门是敞开的,贤老王爷躺在藤椅上吃冰糖葫芦,像个老顽童似的,听到宫羽的敲门声,立刻放下手中的糖葫芦,扭头一看,无比热情道:“小羽,你来啦!”
“爷爷,近来身体可安好?”宫羽走进屋子,见到贤老王爷,他微微一笑,如是问候reads;升仙道统。
贤老王爷一边招呼宫羽坐下,一边拿着一把蒲扇,给自己扇风,“老头子我身体硬朗着呢!就是那个臭丫头,整天不让人省心!”
“浅浅是有些调皮,不过调皮得可爱,让爷爷为她操心了!”宫羽的心向着叶薰浅,听到贤老王爷这么说,立即为她说话。
“她那惹祸的本事是越来越大了!”贤老王爷一语双关地说,似乎在为叶薰浅的未来而担心,原本浑浊的眼神此时目露精光。
宫羽为贤老王爷倒了一杯香茶,双手递给他,足见他心中的那分尊敬,“祁世子会替她收拾烂摊子的,爷爷又何必为她操这份心?”
“也对!”贤老王爷抿了一口茶,他看着如斯俊美的宫羽,有些出神,过了一会儿,他若有所思道:“小羽这么好的人儿,臭丫头居然不知道好好抓住,真是……真是气死老头子了!”
“爷爷,难道您还看不出来么?浅浅她……心悦祁世子。”
宫羽如此聪明,怎会看不出叶薰浅对祁玥的情意?若只是祁玥一人缠着叶薰浅,他早就出手了!
“小羽,我叶家对不住你。”
贤老王爷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歉意,宫羽从袖中掏出了那只发着淡色浮光的宫铃,摇了摇头,“无妨,这天琼异香,或许早该消失,能换回浅浅的记忆,也算功德圆满。”
“只是……你可知这宫铃一毁,这天琼异香便真的永远消失了。”贤老王爷有些惋惜地说,臭丫头何德何能,能得小羽如此真心相待?
“爷爷,其实您并不想浅浅忆起从前,对吗?”宫羽心思通透,只需和贤老王爷说一会儿的话,就立刻猜出了老者的意思。
“是啊……”贤老王爷离开自己的藤椅,捋着胡子,感慨万分。
“浅浅她不是小孩子,有自己的主见,爷爷您呢就多疼她一些多包容她一些……”
贤老王爷胡子翘了,反问一声,“老头子还不够疼她?”
“自然不是了,老王爷您疼郡主,郡主可都记在心上呢!”
绿萼偷偷一笑,给贤老王爷顺毛,“您还记得不?不久前郡主还给您送了一盅豆浆呢!”
“哼,这算什么?臭丫头半个月才给老头子送一盅豆浆,三天两头就给小祁做点心吃!臭丫头还没嫁人呢!就整天向着小祁,若是真嫁到了祁王府,那还了得?”贤老王爷真正在意的是这个,话说他好好的孙女儿回来还没几天呢!他一点儿都不想把孙女儿嫁出去!
“郡主心向着未婚夫,有何不妥?”绿萼乐呵呵地说,在她看来,郡主和祁世子在一起也不错,毕竟祁世子宠郡主宠得无法无天。
捕风堂里一片和乐,浅阁之中却安静到了极致,叶薰浅执起毛笔,在宣纸上写下了迄今为止自己所认识的所有人的名字,似是要透过这些名字分析其潜在的联系,琼华和夏鸢都退下了,不去打扰她思考。
自打那晚上在墨宝斋差点没命之后,一连七天都十分安静,再也没有惹出什么事情,明天便是她及笄之日,可是她一如往常,没有半点寻常人家女儿有的那份大欢大喜。
傍晚吃饭时,夏鸢寻了个机会向叶薰浅询问:“郡主,您不会是忘记明天是什么日子了吧?”
“及笄礼,本郡主怎么会忘记?”叶薰浅微微一笑,舀起一勺芙蓉羹,往嘴里送,慢悠悠地回答。
没有人比她更期待明日的到来,因为祁玥说了,明日她的记忆便能回来了reads;龙之星戒!
“那郡主怎么一点儿都不激动?”夏鸢继续问,在她眼里,叶薰浅如此淡定着实是有些奇怪的。
“谁说我不激动的?只是,激动要放在心里。”
叶薰浅深深地呼吸了一下,目光飘向远方,不知为何,她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仿佛明天要发生什么大事一般。
晚饭过后,叶薰浅坐在浅阁院落里的秋千上,琵琶在手,一曲高山流水悠然而起,渐渐地,指尖以内力拨动琴弦,竟能将这琴声传扬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蔻月,你说郡主最近是怎么了?好像没以前活泼了!”
琼华、夏鸢、蔻月三人聚在一块儿,远远地观察着叶薰浅,只见那秋千的上的女子淡扫蛾眉,梳着一个简单的流云髻,清丽的面容,宛若春花秋月般美好。
这一瞬,蔻月心中陡然升起了一种感觉,现在的郡主,好像才是她所认识的郡主!
“大齐的女子,一旦及笄了,便要担起家族的责任,或许……郡主是为此而伤怀吧!”蔻月如是回答,贤王府没有世子,日后落在郡主肩上的胆子,恐怕只重不轻。
侍女三人组在亭子里嗑瓜子,不想过了一刻钟,那琵琶声一曲未毕戛然而止,叶薰浅手指依旧捻压琵琶弦,此刻她缓缓闭上了眼,似乎在静静感受着外界的气息,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后,方才出声:“祁玥,我知道你来了。”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薰浅亦然。”
男子熟悉的声音从那琼花丛中传来,叶薰浅凝眉望去,果真看到了立于花丛前的男子,面如冠玉,身姿挺拔,银锦华服无风而动,清贵雍容,雅致如画。
多日不见,两人的感情非但没有变淡,反而如同岁月的酒一般变得更加浓郁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叶薰浅向祁玥伸出双臂,浅笑着问。
“我想你了。”
祁玥走向叶薰浅,同样伸出手臂,将她纤瘦的身躯圈在怀里,眸光如月色般醉人,小声道:“薰浅的武功,似乎进益不少。”
“嗯,是有些进步。”叶薰浅点了点头,她闭关七日,若是没有半点进步,臭老头儿还不把她给拆了?
祁玥十分主动地接过叶薰浅手中的琵琶,丢在一旁,叶薰浅的秋千就跟一块可以容纳三人同时坐的沙发那么大,祁玥自然而然地坐在了她身边,指尖拂过女子的眉眼,低语道:“薰浅,别担心,以你现在的体质和武功,明天不会有事的。”
“嗯嗯。”叶薰浅勾上了祁玥的脖子,目光交汇于无限远处夜空之上那颗最闪亮的星星,她感受着来自男子的温暖,无比直白地说:“祁玥,我有些紧张。”
“不过是及笄和恢复记忆而已,若是薰浅连这都紧张,那么我们大婚时……”
“不许再说了!”
叶薰浅推了推祁玥,娇嗔一句,“哼,那是三年后的事情!”
她怎会不知他的意思,只是……情愈深爱愈浓,欲语还休!
祁玥搂着叶薰浅,眸子幽深到了极致,“薰浅,恐怕等不到三年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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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意外的话,就这几天偶们浅浅就记起过去咯,嘻嘻……
第一百三十章 叶薰浅,你爱上我了!
“为什么?祁玥你要反悔?”叶薰浅瞬间炸毛,他明明答应过她的!
“不是。”
男子安抚着女子的情绪,缓缓回答,“有人急着把你嫁出去。”
“谁?”叶薰浅脱口而出,她不喜欢自己的命运掌握在别人手中的这种感觉,哪怕她是如此的喜欢祁玥,也不能改变!
“今日齐皇宣我进宫,在御书房我见到了你父王。”祁玥凝视着叶薰浅,静静地陈述。
叶薰浅已经很久没有听说过贤王爷的事情了,这会儿听祁玥一说,直觉告诉她,必有要事发生,“哦,你们都说了什么?”
“商议婚期。”
祁玥言简意赅,见叶薰浅眼里幽深一片,遂继续道:“你父王说,你母妃生前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觅得如意郎君,所以希望你尽快出嫁!”
叶薰浅听到前半句话,嘴角扯了扯,笑问:“请问祁世子,你是如意郎君吗?”
“现在自然不是。”祁玥很聪明地回答,他与她男未婚女未嫁,他如何能成如意郎君?
这样的祁玥,让叶薰浅又爱又恨,每次想要看他吃瘪,可这个男人那举世无双的辩才总是将她打击得遍体鳞伤。
“不过,等我们大婚之后,应该就是了。”祁玥心知叶薰浅在想什么,安抚着说。
叶薰浅双手交叠,抵在下巴上,看着祁玥,抿唇一笑道:“祁世子,你还真是有自信!”
“不是本世子有自信,而是本世子相信,世上有调教一说。”祁玥手指在叶薰浅鼻梁上刮过,宠溺地说。
他就是喜欢她,不介意被她调教!
“好了,不说这个了。”叶薰浅白皙如玉的容颜上惊现两片红霞,她拉着祁玥的手,唇角翘了翘,“我那父王当真说希望我尽快出嫁?”
“嗯。”
“他倒是心急!”叶薰浅从秋千上站了起来,对贤王爷的提议很是不满,此时轻哼了一声道。
原本软玉温香抱满怀的祁世子瞬间感觉到怀里空落落的,于是也站了起来,从叶薰浅身后搂住她,在她耳畔絮絮低语,“其实……我也心急……”
“祁玥!”叶薰浅往祁玥的靴子上踩了一脚,然后撅着嘴道:“没正形!”
“男子及冠娶妻,天经地义,怎么就没正形了?”祁玥将叶薰浅转了过来,和自己正面相对,脸上写满了认真。
祁玥一针见血的话,让叶薰浅一时间无言以对。
“那齐皇的意思是什么?”叶薰浅握着手中的飘带,轻轻挥动着问道。
祁玥将叶薰浅滑落脸侧的一缕墨发撩至她耳后,过了一会儿,才感慨着说:“应了你父王所求。”
“我就知道齐皇跟我那父王同穿一条裤子!”叶薰浅咬了咬牙,十分不客气地吐槽,接着又问祁玥,“那你的意思又是什么?”
“我自然是听你的!”
听到祁玥的话,叶薰浅眉毛舒展,似乎对这个答案十分满意,她靠在他怀里,心一暖,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祁玥……我怎忍心让你公然站在齐皇的对立面上?”
或许将来会,但是现在,时机尚未成熟。
“薰浅,你只需做好自己就可以了。”
祁玥对叶薰浅愿意为他妥协而欢喜,却不希望她委屈自己。
想到了齐皇这个意思,祁玥眸光渐冷,那龙椅上的人巴不得他祁王府断子绝孙,又怎会真心实意地希望他尽快娶妻?他可没有忘记,齐皇答应给他和薰浅赐婚,还是存了让薰浅将他克死的心思!
贤王爷急着让薰浅出嫁,恐怕是基于大权旁落的考量吧……毕竟,薰浅身份特殊,是贤王府唯一的嫡女,而贤王爷如今……正值壮年。
夜已深,祁玥亲自将叶薰浅送回房,叮嘱她一定要按时睡觉,叶薰浅一一应下。
两人坐在牙床边上,正当叶薰浅掀开被子准备睡觉的时候,祁玥无意间往床头一瞥,床头最里边的那个绒娃娃,他眼睛顿时亮如星辰,身畔男子的异样神情自然没有逃过叶薰浅的眼睛,她俏颜微红,准备拉过被子,挡住那足足有三十公分长的绒娃娃。
可祁玥天生就是个好奇宝宝,见叶薰浅心急火燎地想要掩饰,他伸出手,这一瞬,那绒娃娃像是被什么力量牵引住了一般朝祁玥的手飞去。
男子抱着这只绒娃娃,似笑非笑地看着叶薰浅,问道:“薰浅,这个小家伙可是按照我的模样做的?”
叶薰浅,“……”
臭男人!明知故问!
“我只是太无聊了……所以才……”
叶薰浅打哈哈向祁玥解释,但是,任何解释在祁玥的眼里都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因为这个男人笃定了,他的薰浅喜欢他,在想念他,要不然怎么会按照他的模样做出这样一个可爱的小家伙放在床头?
“祁玥,你有所不知,我在异世时床上也会放绒娃娃的,只不过比这个大。”叶薰浅低着头,手里捏着自己的小辫子,时而抬眼时而低眉地说。
其实在现代,她晚上睡觉,一直都喜欢抱着绒娃娃,或许是因为这样能够让她寻找到一份安全感,所以这样的习惯一直持续了十年,不管在外人的眼中她是如何的清冷绝色才华横溢,在她内心深处,依旧缺乏安全感,只因她是一个空白的、没有过去的人!
“哦,那你在异世时的那个绒娃娃是按照谁的模样做的?”祁玥真正关心的是这个,他的薰浅已经有很多桃花了,他可不想异世还有一朵。
叶薰浅生性聪颖,很快就明白了祁玥的意思,立刻摇头道:“那个绒娃娃是按照狗熊的样子做的!”
“这么说你以前喜欢狗熊?”祁玥语气泛着些许酸意,他的薰浅果然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吸引男人也就算了,竟然还能吸引狗熊!
叶薰浅,“……”
“不……不是……有很多铺子都有卖这样的绒娃娃,种类繁多,比如说:波斯猫、贵宾犬、小黄人、葫芦娃、狗熊等等,我喜欢狗熊模样的,是因为……咳咳……耐脏。”叶薰浅眼睛闪了闪,无比真挚地回答道。
祁玥脸色稍霁,见叶薰浅不像是在说谎,他抱着怀里这个小号毛绒版祁玥,眼神直勾勾地问道:“薰浅,为何一定要在床上放这样一个绒娃娃?”
“因为抱着睡觉舒服呀!”叶薰浅不假思索地回答,丝毫没有意识到她的话有什么不妥之处。
祁玥的心因此甜蜜蜜的,比吃了巧克力还要甜上几分,对叶薰浅如是提议:“那薰浅,你以后抱我睡觉好了,肯定会比抱着它舒服的!”
叶薰浅顿时傻眼,见祁玥眉眼间满是认真,她忍不住指着祁玥问道:“祁世子,你这是在向本郡主献色么?”
“你可以这样认为。”祁玥索性不再否认,他们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反正以后她嫁给他,他肯定会每天都陪她睡觉的,既然她注定是他的人,那他为什么不提前享受一下呢?“你不要脸!”叶薰浅把枕头扔向祁玥,却被祁玥灵活地躲开,他渐渐靠近她,戳破她长久以来的伪装,“薰浅若非心悦我,为何会将这绒娃娃按照我的模样缝制?”
“因为你长得比较好看!”叶薰浅嘴唇一扁,下意识地和祁玥唱反调!
“真的只是因为这样?”
“嗯。”
一问一答之间,煞是简约。
柔和光晕之下,旖旎倍增。
祁玥眉毛一扬,笑着摇了摇头,无限靠近她,薄唇向上牵起,“薰浅,你说谎了,每当你说谎的时候,眼角总是忍不住向上翘。”
叶薰浅没想到祁玥连这都观察到了,一时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
只听祁玥继续道:“薰浅,你之所以将这小家伙按照我的模样制作,是因为你喜欢我,想要时时刻刻看见我、和我在一起。”
“因为在漫长的黑夜里,你抱着它,会让你心安,让你温暖,仿佛我就在你身旁。”
男子的声线性感而华丽,充满着蛊惑的味道,他的眸光是如此的纯碎,像是冬日里的一缕阳光,把寒冷驱散。
叶薰浅怔怔地看着他,他的话就像是那余音绕梁的乐曲,不断地萦绕在她的心间、脑海,挥之不去,余音不绝……
女子一瞬的怔然,落在了他的眼中,分外美丽,他亲吻着她的睫羽,怜惜而温柔,许久才放开她,凝视着她墨玉般的眸子,嗓音魅惑到了极致,“叶薰浅,你爱上我了。”
这一瞬,她所有倔强的伪装,因为他一句话,溃不成军……
“祁玥……你怎么可以这般……”叶薰浅一双水眸中盛满了柔情,红唇轻轻一动,**着如水般潋滟的波光。
祁玥唇角轻轻勾起,在她唇畔落下一个轻柔的吻,将她的话吞没在缱绻的深吻里,“薰浅,我说过,我会让你知道,只有我才是你生命中那个最值得托付一生的男人!”
“薰浅,嫁给我……好吗?”
他的话是如此的真诚而认真,仿若世上最动人的语言。
这流光一刹里,她觉得她的世界开满了鲜花。
“嗯……”
女子的声音很小很小,却无比清晰,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疯了,不去管什么三年之约,不去等什么记忆恢复之后……
她只知道,她爱他,想要牵着他的手,一生一世。
这一晚,两人同塌而眠,叶薰浅抱着个毛绒版祁玥,被他圈在怀里,她喜欢着属于他的温暖,不愿离开。
相拥的两人一夜好眠,随着时光的推移,月影沉落,五更已至,祁玥渐渐睁开眼睛,发现叶薰浅还在,他嘴角一牵,低低地笑了。
不知是不是觉得冷了,叶薰浅一个劲地往祁玥怀里钻,祁玥见状为她盖好被子,轻轻地搂着她,不说话。
叶薰浅醒得要比祁玥晚一些,等到五更三刻的时候,她也醒了,任性地揉了揉眼睛,然后睁开,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祁玥,心顿时一暖,她抱着个毛绒版祁玥,而祁玥将她和那绒娃娃一起搂在怀里。
此情此景,充满了幸福了味道。
“薰浅,在想什么?”祁玥一边为叶薰浅按摩脑袋,一边小声地问。
“没什么……”叶薰浅微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回答,见祁玥目光幽深一片,似是在思索,她同样如此一问,“那你呢?”
“我在想,你抱着的这个小家伙,什么时候能换成我们的孩子……”
叶薰浅,“……”
不怪祁玥脑洞大开会这么想,只因他们两个人加个三十公分长的绒娃娃一起睡觉,的确很像一家三口!
今天是叶薰浅十五岁生辰,长宁宫为她准备了及笄大礼,绝对不能起晚,所以她也只是和祁玥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便起床了。
一大早,琼华、夏鸢、蔻月、琉璃和碎玉都赶到了浅阁,叶薰浅一听说这阵仗就知道今日的及笄礼有多折腾人!
“薰浅,及笄大礼,一个女子一生就那么一次,所以你要耐心些。”祁玥穿戴整齐地坐在茶桌旁,面前还放着一本书,可他的眼神却始终停留在叶薰浅身上,见她有些不耐烦,立刻出言提醒。
浅阁的三位侍女,各有特色,蔻月饱读诗书,琼华精于花草之道,而夏鸢则对银钱之事分外精通。
相对于蔻月的书香气质,琼华和夏鸢就显得八卦多了,叶薰浅进宫前要沐浴熏香,如今正在沐浴,她们两个则站在门口边等待边聊天儿。
“今儿一大早我去了郡主房间,你猜见着什么了?”夏鸢推了推琼华,说道。
“见什么了?”琼华不解地问。
“昨晚世子和郡主睡一块儿了!”夏鸢看着琼华那睁得圆溜溜的眼睛,无比肯定地说。
琼华处于被雷劈的状态,过了半天,才说话,“怎么又睡一块儿了?”
“我的天,我家郡主的清白堪忧啊!”琼华扶额长叹,若是让老王爷知道她这个侍女这么不顶用,那她还不得被老王爷敲死?
你一言我一语,聊得正酣的时候,里边传来了叶薰浅的传唤,她们这才停止了讨论,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两人分工明确,夏鸢给叶薰浅擦拭头发,琼华服侍叶薰浅穿衣。
“琼华,你在看什么?”
哪怕是在雾气中叶薰浅也觉得自家的侍女有点不正常了,索性开口一问。
琼华给叶薰浅穿上底衣,接着为她将腰间的纽扣扣好,这时才掩饰着回答道:“在看郡主的气色呀!”
“哦。”叶薰浅轻应了一声,然后一脸狐疑,“那你说说我今日气色如何?”
琼华顿时哑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这……”
叶薰浅皱着眉头,心中暗忖:为什么她总觉得刚才琼华在看她的左手臂?难不成她左手臂上有什么?
怀揣着这个疑问,她缓缓抬起了左臂,看了许久,又用右手丈量了半天,也没看出手臂有比以前粗了一圈呀!
叶薰浅见琼华贼眉鼠眼偷笑的样子,脸色忽然一肃,眸光锐利似刀刃,话音严厉到了极点,“琼华,你刚才到底在看些什么?”
琼华本想继续扯谎,可见到叶薰浅似乎脸色不是很好,立刻将扯谎的想法抛得一干二净,耷着脑袋回答道:“在看郡主的手臂……发现郡主的守宫砂还在……”
叶薰浅,“……”
话说,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一大早琼华和夏鸢满脸猥琐笑意了!
敢情是在看她的笑话?叶薰浅撩起袖子,看了一眼那三寸处的一点艳色,她发誓,她从来都没有注意过这个……
“我又没和祁玥怎么样,怎么可能不在?”叶薰浅咬了咬唇,辩驳道。
听了叶薰浅这句话,琼华和夏鸢纷纷低下头,掩嘴偷笑,不知是不是叶薰浅在屋里待的时间太长了,祁玥的声音缓缓传来,“薰浅,好了没有?我可以进来吗?”
“就快好了!”叶薰浅脑袋一歪,朝门口看去,哪怕隔着一扇门,也依稀可见男子的身影,伫立于中,挺拔修长。
约莫过了半刻钟的时间,叶薰浅才穿好衣裳,歪着脑袋边走边推开房门,正好和祁玥在门口相遇,不待她说话,祁玥便牵着她的手,向正厅里走去,“薰浅,你饿了对吧?我特意让人从祁王府将你喜欢吃的都带了过来!”
叶薰浅头发还没有完全干透,一头墨发披散而下,少了一分庄重,多了一分随意,祁玥很喜欢她一头青丝,此刻扶着她在自己身边坐下,亲自夹菜,并叮嘱道:“先垫肚子,要不然一会儿有你受的!”
“哦。”叶薰浅点了点头,既然祁玥这么说了,那么这及笄礼定是十分繁琐且耗费体力。
琼华和夏鸢站在一旁,看着这两人一起用早膳,男子一举一动都围绕着女子,时而替她布菜,时而为她擦拭额头的细汗,这样的画面,若是换成以前,根本就不可能发生。
夏鸢深知自家世子的洁癖,此刻笑着摇了摇头,心叹:世子……对郡主果真是一等一的好!
等用完了早膳,叶薰浅的发梢也干得差不多了,祁玥搂着她的细腰,与她一同进入房间,来到妆台前,接着将地方腾出来给琼华和夏鸢,自己则坐在离梳妆台不远处的象牙床上,怀里抱着她的绒娃娃,静静地等待。
只要能看到叶薰浅,祁玥的耐性都会变得很好,夏鸢、琼华、碎玉三人一起为叶薰浅梳头、上妆、佩戴首饰,分工明确,有条不紊。
“郡主的皮肤白皙细腻,依奴婢看,涂了脂粉,倒是污了郡主的颜色。”琼华笑着说,柔和的光线下,叶薰浅的皮肤确实够亮,宛如东海白珍珠那般莹润有光泽,也不知道平时祁玥都是用什么山珍海味来养她的!
叶薰浅听罢摸了摸自己的脸,手感很好,细腻而富有弹性,只听祁玥的声音传来。“薰浅,你这侍女,倒是说对了一句话!”
“祁玥,你也这么觉得?”叶薰浅扭头看了一眼,静坐在床边等待的男子,问道。
“的确如此。”祁玥颔首微笑,他的薰浅本就美丽动人,无需那些香味刺鼻的胭脂水粉。
叶薰浅注视着铜镜中的自己,最后决定亲自动手画个裸妆,她的动作十分迅速,快得让三位侍女应接不暇,粉底、胭脂、腮红、眉笔……一系列的东西在她手中,仿佛具有了生命的力量。
她所用的胭脂水粉,气味全部接近于无,只因她鼻子实在是太过灵敏,寻常姑娘用的胭脂水粉,她闻了那气味,只会觉得无比呛鼻。
碎玉为她绾了个精致无比的随云髻,并根据礼服的整体色调以宝石发簪加以点缀,摒弃了寻常贵女们都喜爱的流苏簪子和步摇,淡化了她与生俱来的柔美气息,显得分外庄重而优雅。
裁剪合宜的湖蓝流仙裙,腰间别着一枚广玉兰状的玉佩,尽显大家闺秀的气质。
碎玉从锦盒中取出和这身衣裳配套的飘带,轻放在叶薰浅双臂上,“郡主,好了。”
就在这时,琉璃匆匆地跑了进来,见到叶薰浅和祁玥,连忙行礼并禀告道:“世子、郡主,贤王爷、云侧妃和怜香小姐来了。”
“这么快?”叶薰浅微微一笑,并没有因此而感到紧张。
不知不觉间祁玥已经走到了她身边,将她纤细的手包裹在自己手中,“走,我带你出去。”
“嗯。”叶薰浅和祁玥并肩而立,走出房门,果然看到了刚刚来到客厅的贤王爷、云侧妃和叶怜香三人。
叶怜香今日也是盛装打扮,嫡姐及笄,庶妹到场天经地义,难得有踏足长宁宫的机会,她怎会不好好把握把握?
更重要的是,她听说,今日宫少主也会参加叶薰浅的及笄礼……
“父王,早。”
哪怕是见到这一家三口,叶薰浅也没有将自己的手从祁玥手中撤离,只是看着贤王爷,随意地问候了一声,至于云侧妃和叶怜香,她自动忽略便是!
“一转眼,十五年匆匆而过,薰浅及笄了……”贤王爷注视着面前美丽端庄的女子,感慨万分地说。
“可不是嘛!”叶薰浅附和着说,接着眨了眨眼睛,“何止是及笄,都快出嫁了!”
“哦,郡主这是想早点嫁到祁王府么?”云侧妃满脸堆着笑容,仿佛真心真意为叶薰浅及笄感到万分高兴,可这贤王府里但凡有些脑子的人都知道,她最恨的就是叶薰浅及笄后要名正言顺地夺了她的权这件事。
叶怜香得到云侧妃的暗示,立刻将自己脸上的嫉妒收了起来,“姐姐这身衣裳可真是漂亮到了极点,听说一针一线皆出自名家,当真是叫人羡慕。”
“妹妹不必羡慕,这衣裳是本郡主花了四万八千两银子买的,自然要对得起价钱。”叶薰浅笑眯眯地说,果然话音才落,便看到云侧妃和叶怜香瞬间僵硬的表情,祁玥可是说了,云侧妃和叶怜香为了筹集这四万八千两银子,把当年的嫁妆都翻了出来,如今必定是恨得牙痒痒!
“薰浅,按照大齐风俗,男子及冠便可娶妻,女子及笄便可出嫁,依本王看,一来祁世子真心待你,二来你们已有婚约,不如早些出嫁,也好培养感情。”贤王爷面露慈爱之色,当着祁玥的面对叶薰浅如是提议。
“父王,别人家女儿出嫁,父亲和母亲都是舍不得女儿,怎么到了您这里就恨不得女儿快点嫁人?”叶薰浅撅着嘴反问,明明是这般犀利的话语,却生生叫人听出了撒娇的意味,让贤王爷连生气都没有理由!
云侧妃心知贤王爷心里的小九九,祁玥牵着叶薰浅的手,沉默不语,显然是将所有的主动权都交给了身边的这个女子,云侧妃见状赔笑着说:“郡主呀,王爷他也是为了你好……”
叶薰浅眸光触及云侧妃那虚伪的笑容,淡笑不语,为了她好?自然是为了她好,不早点嫁到祁王府,就没有名分,这万一祁玥中途被她克死了,或者是活不过半年,那这婚约还不是作废?到那个时候这极品的一家三口还能捞到什么好处?
若是嫁到了祁王府,再中途死了夫君,性质可就完全不同了,这样一来祁王府偌大的家业就都是她的了,而她正当妙龄……这几个人……恐怕图的是祁王府的家产吧?
“是呀,姐姐若是出嫁了,怜香便有了个当世子妃的姐姐,多有面子呀!”叶怜香一改往日娇蛮,声音甜美得不像话,随即附和着说。
叶薰浅嘴角扯了扯,这一家子还真是不让人省心!
琼华和夏鸢都不是普通人,一看叶怜香这无比谄媚的模样就无语万分,两人私下底絮絮低语着。
“这二小姐,分明就是怕郡主待在贤王府里,久而久之,将她的心上人宫少主抢走,所以才这么着急想要郡主出嫁!”
“就是,也不瞧瞧她那容颜气质修养才华,哪里及得上我们郡主半分?”夏鸢接着吐槽,丝毫不顾叶怜香的面子。
叶怜香哪怕是听到了,也不敢在此撒泼,只因祁玥和叶薰浅都不管教侍女,又哪里轮得到她置喙?
“世子、郡主,时辰到了。”琉璃时刻记着时辰,此刻也不例外,生怕叶薰浅再在浅阁停留过久会误了时辰,所以提醒了一句。
她的话,一语惊醒梦中人,同时也阻止了贤王爷、云侧妃和叶怜香三人喋喋不休的劝嫁论。
“父王,祁玥都不急着娶女儿过门,您急什么?”
叶薰浅与祁玥十指交握,最后对贤王爷反问一声,“再说了,这嫁娶之事,讲求你情我愿,又不是女儿点头快点出嫁,祁玥就会快点儿娶我!”
这话果真把贤王爷气得够呛,若不是因为昨日在御书房,齐皇亲自探祁玥的口风,硬是没打听出半点消息来,他用得着一大早来浅阁劝叶薰浅早些出嫁么?
这齐都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如今祁玥最听她的话,连皇后都靠边站了!
“呵呵,那祁世子的意思是?”贤王爷讪笑了一声,这才将目光从叶薰浅转移到祁玥身上,仗着自己是祁玥未来岳丈的身份,和祁玥攀谈。
“本世子自然是听准世子妃的话。”祁玥嘴角上扬,给出这样一个答复,将决定权交给了叶薰浅。
“薰浅……”贤王爷见状朝叶薰浅投去一记意味深长的眼神,和云侧妃、叶怜香两人一起堵在了浅阁的大门口,颇有一番今天不问出个答案就不罢休的架势。
叶薰浅记挂着自己早上的及笄大礼以及下午恢复记忆的事情,此时对面前这几只苍蝇显然是失去了耐性,连语气都没先前那么“友善”了,她凤眸扬起,张扬的声音响彻浅阁,“本郡主的意思是,祁玥入赘给我!”
这一刹那,风停了,乌鸦从天上落了,琼华、夏鸢、蔻月、琉璃、碎玉……目瞪口呆,郡主真是太威武霸气了,居然敢在世子面前说这话!
“入……入赘?”云侧妃脸都绿了,原本以为叶薰浅的意思不过是推迟婚期,谁知她压根儿就没想过要出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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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偶们家薰浅的绒娃娃长得像柿子,柿子竟然能想到孩子,这素不素说明他想很久了?哈哈~~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大开杀戒!
“怎么,云姨娘有意见?”叶薰浅眉毛陡竖,很不客气地质问。し
“姐姐这是在说笑吧……祁世子怎么能入赘给姐姐呢?”叶怜香拿着手帕,语气有些生硬。
叶薰浅冷着眼睛,朝着叶怜香反问一句,“怎么不能?本郡主是贤王府唯一嫡女,招婿有何不妥?”
“薰浅,你怎么可以如此任性,让祁世子入赘给你呢?”贤王爷板着一张脸,严肃无比地训斥,之所以敢这般对叶薰浅说话,不过是笃定了祁玥不会答应叶薰浅这样无礼的要求。
要知道,但凡是有些家世的男子,都不会轻易入赘到女方家中,因为那代表着没本事、吃软饭,更何况是祁玥!
这会儿,先前一言不发的祁玥不高兴了,他的宝贝疙瘩连他自己都不忍心责问,别人凭什么对他心爱的女子大呼小叫?
“贤王莫要斥责薰浅,本世子乐意,只要她高兴。”
贤王爷觉得自己被雷劈了……一屋子的人呆愣进行时……话说这也行……?
极品一家三口无比阴暗的内心纷纷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怎么看怎么觉得祁玥是来替叶薰浅坑贤王府家产的?
本来想着劝叶薰浅早点出嫁,结果到了最后,说不定还是祁玥入赘到贤王府,若真如此,凭借祁玥的通天手段,还有他们一家三口的活路?
“好了薰浅,莫要生气,要是气哭了,把妆容弄花了就不好看了,听话……”男子的声音无比柔软,充满着讨好的意思,牵着叶薰浅的手走出浅阁,向目的地皇宫出发。
等坐上了马车,叶薰浅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了,“哈哈,祁玥你没看到那一家子一脸便秘的样子,真是太好笑了!”
“就你调皮!”祁玥怎会不知叶薰浅心中所想,此刻将她轻轻搂入怀中,他入赘给她?也就她这脑袋瓜子才想得出来这种主意!
不过……他倒是真的不介意这么做……他可以先入赘给她,接着把贤王府的家产都弄到手,再和离,平分家产,然后她再嫁给他,前前后后,办两场婚礼,说不定还能多坑点份子钱。
某世子如是想着,墨眸里一片清亮,似乎觉得这个主意很不错!
马车前行,车厢内传来阵阵悦耳的笑声,似乎要将快乐感染所有人,过了不久,便驶到了皇宫前。
影沉掀开帘子,祁玥跳下马车,把叶薰浅抱了下来,极尽怜惜,让旁人看到了都无比羡慕那被他拥在怀中疼爱的女子。
今日的长宁宫庄严而肃穆,皇后、各宫妃嫔及官员命妇列成两排,站在正厅之中,等待着今日主角登场。
“李嬷嬷,浅浅怎么还没有来?可是在路上遇到了什么麻烦?”皇后有些担心地问,她等这一天也很久了,盼星星盼月亮,她视如己出的三个孩子,就差叶薰浅没有成年了。
李嬷嬷站在皇后身边,笑着安慰道:“娘娘不必担心,老奴已经派人问过了,郡主和贤王爷多说了几句话,所以耽搁了时辰,世子陪在郡主身边,想必不会有什么麻烦!”
“嗯,那本宫就放心了。”皇后的脸色这下好多了,若是陪在媳妇儿身边,媳妇儿还能遇到什么麻烦,那她家小祁就太没用了!
经历了将近十日的休养,元翰精神看起来不错,站在皇后身边,眼神不断地往门口飘去,元修陪着生母华贵妃,小声抱怨着,“母妃,你说浅妹妹怎么还不来?”
“连皇后都不知晓的事情,本宫如何知晓?”华贵妃接过元修递来的香茶,轻抿一口,徐徐道。
她环视周围,见到了元启和元翰,却不见和叶薰浅关系一向很好的元洵,不由得感到有些意外,“修儿,你三哥呢?”
照理说,叶薰浅的及笄大礼,元洵不可能缺席才是……
“和宫羽鬼混去了!”元修不耐烦地回答,听说林茜缠得紧,所以三哥这段时间整日往凤羽山庄跑,连他这个亲弟弟都爱理不理的!
果然如浅妹妹说的那样,有女人忘兄弟,有基友忘女人!
华贵妃手指上的玳瑁勾起几案上的莲子凝露膏,尝了一点点,若有所思。
叶薰浅和祁玥姗姗来迟,好在没有误了时辰,皇后见了眼睛一亮,亲自迎了上去,把叶薰浅从祁玥手中抢过,“浅浅,你可来了,本宫还以为你遇到了什么麻烦呢!”
“让姑姑担心了。”叶薰浅微微一笑,很懂事地说。
皇后就是喜欢她这份心性,平时没心没肺,跟个疯丫头似的,可一旦办起正事来丝毫不马虎,也不会堕了她大家闺秀的名声。
“浅妹妹,我送你的生辰礼物你可有看到?”元修见叶薰浅和祁玥一起出现在长宁宫,脸色顿时像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叶薰浅扭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有些不解,元修有送她礼物?这什么时候的事情,她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
“本世子替你先收起来了,等日后再看。”
祁玥适时地解释,让叶薰浅脸上的怀疑散去了些许,被皇后邀请至长宁宫的命妇们皆以此为荣,此时纷纷向叶薰浅道贺。
“都说女大十八变,果真不假,郡主越来越漂亮了。”一名贵妇见了叶薰浅,笑着赞美了一声,越看越觉得有嫡女的风范,哪里是那些狐媚子生的女儿能比的?
“浅浅,这位是安国侯夫人,安七少的母亲。”皇后将叶薰浅带在身边,一一向她介绍。
“薰浅见过夫人,夫人依旧是这般年轻,方才让薰浅险些认不出来了。”叶薰浅微笑着回礼,和贵妇们交谈这种事情难不倒她!
“还是郡主会说话,贤王妃好福气,我呢做梦都想有郡主这样一个女儿,奈何生出了阿七那样的小魔王,真是气死我了!”安国侯夫人年近四十,然而常年养尊处优,这皮肤保养得跟二十岁的少妇似的。
她生了五个儿子,最小的儿子便是安楚七,本来怀孕时一直都希望是个女儿,结果又是个儿子,而且还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魔王,这大半辈子都给他操心去了!
“薰浅和七少在溪灵间有过一面之缘,七少那是真性情!”叶薰浅听到了安国侯夫人的抱怨,自然不会认为她是真的在抱怨自己的小儿子,因为她在提及安楚七时眉眼间尽是骄傲,女人嘛……都希望别人夸自己的孩子!
皇后眨了眨眼睛,叶薰浅会意,彬彬有礼地和安国侯夫人对视一眼,然后从她身边离开。
“贵妃娘娘就不用我多说了吧?齐英殿中你见过的!”
皇后笑着提醒,叶薰浅记忆力很好,怎么会忘记那半个多月前在齐英殿中为她说话的华贵妃呢!
“那夜,贵妃娘娘仗义执言,薰浅不敢忘记。”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郡主及笄,可喜可贺。”华贵妃颔首微笑,对叶薰浅的知书达理十分满意,想起了她在齐英殿上的言辞犀利,与此刻截然不同,当真是千面风华,怪不得一向挑剔的皇后也对她赞不绝口,还说祁王府的准世子妃,叶薰浅当得起!
皇后知道叶薰浅十有*不认识在场的人,所以不着痕迹地为她介绍一番,叶薰浅一一记下,很多人她明明不认识,可打招呼的话却无比得体,半点破绽都没有被人看出。
祁玥腿脚不便,侍女们早已准备好了椅子,此时他坐在一旁,手中捧着热茶,眸光满是眷恋,停留在她移动的身影上,无声地等待,宛若最长情的告白!
皇后带着叶薰浅走了一圈后,及笄礼方才开始。
正宾高声祝词,“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昨夜睡觉前祁玥就跟叶薰浅详细地讲述了一遍及笄礼的流程,叶薰浅记得一清二楚,一加笄,二加簪,三加凤冠,这会儿她面朝正东,跪下,朝天地盈盈一拜,接着安国侯夫人走到了她身边,为她梳头、加笄!
这一刻,长宁宫中落针可闻,安静至极,无人喧闹,无人搅乱,都在静静地见证着女子隆重的笄礼。
“二加簪!”正宾主持笄礼,继续唱词。
华贵妃在侍女的搀扶下向叶薰浅走来,接过安国侯夫人手中的活儿,轻声道:“郡主,本宫替你加簪。”
“多谢贵妃娘娘。”叶薰浅唇角上扬,秋水剪瞳中**着明媚如水的波光,向华贵妃道谢。
担任正宾的王夫人雍容大气,她看着华贵妃替叶薰浅加簪完毕后,面露喜色,“三加凤冠!”
皇后从凤座上徐徐站起,行至叶薰浅身边,为叶薰浅完成及笄礼的最后一步,“浅浅,你母妃虽已不在,但你要记住,不论发生什么事,本宫都是你永远的后盾。”
“姑姑……”叶薰浅微微侧首,抬起下巴,看着皇后,一种名为“感动”的情愫萦绕心间。
“将来要是小祁欺负你,你和姑姑说,姑姑替你教训他!”皇后一边给叶薰浅梳头,一边说,除此之外,她千想万想,也想不到会有什么事情能委屈得了叶薰浅!
叶薰浅顿时失语,心中暗忖:祁玥啊祁玥,你这人品怎么这么差……连姑姑都不相信你会待我好!
“姑姑,您也太厚此薄彼了,我是您亲侄儿,您不向着我也就是罢了,还要给侄媳妇儿撑腰,本世子在祁王府的地位真是日渐低下了……”祁玥唇角一勾,无比感慨地话,顿时引来周围之人的一片笑声。
“祁世子这是吃准世子妃的醋儿了吗?”
离祁玥最远的贵妇听罢粲然一笑,揶揄着说。
在场之人和皇后私底下关系都不错,对祁玥也比旁人要熟悉一些,所以才敢开他的玩笑。
祁玥嘴角扯了扯,回答道:“九姨有所不知,自打薰浅今年踏出闺阁,姑姑便待薰浅如亲生女儿,连本世子都靠边站了!”
“祁世子说笑了,皇后娘娘疼爱郡主,无非是因为这齐都的贵女们,只有郡主最合娘娘心意,再则……就快是一家人了,还分什么彼此!”那贵妇眉毛弯了弯,如是宽慰祁玥。
“这倒是!”祁玥点了点头,他何尝不疼爱薰浅?只不过……他希望所有疼爱他的长辈都会像疼爱他一样疼爱薰浅!
他想许她,一世温暖!
皇后心灵手巧,很快便给叶薰浅梳好了头,她将凤冠拿到叶薰浅面前,轻声询问:“浅浅可喜欢?”
“这凤冠的造型很精致特别,不知是出自哪位名家之手?”叶薰浅对饰品的鉴赏力绝对不会差,这样的凤冠哪怕是放到了现代也不会过时,古典与时尚元素兼容,可见设计者匠心独具。
“瞧你说的,难道你不知道,这凤冠是小祁设计的么?”皇后笑着问,语气里满是不信。
叶薰浅愕然,扭过头,向身后看去,但见祁玥浅笑不语,只需轻轻的一眼,二者心照不宣。
这一幕看在旁人眼中,就成了你侬我侬眉目传情,两人有婚约在身,这般亲近算不得越礼,得到了世人舆论的包容和盛赞。
华丽的宝石凤冠戴在她头上,雍容大气,今日的她无疑是最美的,在长宁宫一众贵妇中鹤立鸡群,既有大家闺秀的温文尔雅,又有江湖儿女的英气逼人,更重要的是,她的身上始终洋溢着青春的气息,宛若那清晨的花朵,充满着生命的活力。
三加凤冠之后,及笄大礼已成。
众贵妇纷纷上前,向叶薰浅贺喜,“恭喜郡主及笄!”
叶薰浅颔首微笑,一一回礼,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十分得体,让众人赞不绝口,倒是祁玥等不及了,来到叶薰浅面前,将她护在自己身后,“众位夫人饶过薰浅吧!”
“久闻祁世子宠爱薰浅郡主,我等本不信,如今观之,传言非虚呀!”
不知是谁说了这样一句,叶薰浅白璧无瑕的容颜浮现两抹诱人的红晕,祁玥牵着她的手,不放开,仿佛要这般牵着她一生一世!
“好了好了,长宁宫为诸位夫人准备了午宴。”皇后适时地出来解围,这才让众夫人消停了下来。
这长宁宫的午宴那可是非同凡响,能在长宁宫用膳,说出去绝对是一件长脸的事情!
就这样皇后作为东道主,忙着招呼客人,倒是祁玥和叶薰浅忙里偷闲,从人群中央中偷偷溜走,行至长宁宫门口,方才发现,院外还站着上百命妇及贵女,其中也包括云侧妃和叶怜香。
“及笄大礼,一个女孩儿一辈子只有一次,姑姑不希望那些人扰了你的兴致。”祁玥双手轻放在叶薰浅肩膀上,凝视着她,轻声解释道。
“我知道。”她双手从他腰间环过,紧紧地抱着,脑袋轻靠在他的肩膀上,静静地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和温情。
此刻,暖阳之下,花舞花飞,相爱的男女伫立于丛前,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幅写意的画,让人不忍心惊扰。
夏鸢在不远处,看了许久,方才回神,迈着平稳的步伐靠近二人,叶薰浅察觉到了夏鸢的脚步声,方才从祁玥肩上起来,向夏鸢投去一记疑惑的目光。
“世子、郡主,可以出发了。”夏鸢环视周围,见四下无人靠近,遂低声提醒。
“嗯。”祁玥应了一声,挥手示意夏鸢先下去,他握着叶薰浅的手,缓缓向宫后走去,一路上叶薰浅觉得有些奇怪,推了推祁玥,问道:“祁玥,这好像不是出宫的路哎……”
“嗯?狗洞?”行至一堵墙前,叶薰浅眼尖,很快就瞧见了那绿草后仅容一条狗通过的小洞,脑门儿后霎时间冒出了三根黑线,祁玥不会是要和她一起钻狗洞吧?
祁玥心思通透,见叶薰浅时而挠后脑勺,时而捏捏鼻子,怎会猜不出她心中所想?
“薰浅,你想哪儿去了!”男子唇角弯了弯,笑问。
蓝天之下,碧草之间,只见祁玥蹲了下来,拨开草丛,果真看到了地上镶嵌着一块方形石板,她站在一边,静静地注视着男子的一举一动。
“这是空心的?”叶薰浅试探着问,只因祁玥指关节扣在石板上时所发出的声音清脆有余,浑厚不足。
“嗯。”祁玥点了点头,算是回答,石板上雕刻着精美而繁复的花纹,让人看了只觉眼花缭乱,叶薰浅无比好奇地瞧着祁玥将自己的手指轻触在石板上,指尖泛着一抹白光,仿佛在沿着某条固定的轨迹移动着,她不由得好奇了起来,“这……”
祁玥扭过头,看了叶薰浅一眼,回答道:“是阵法。”
“哦。”
女子轻声应道,也不知是明白了还是依旧不明白!
纵使将浅阁书屋中所有书籍的内容尽数记在脑里,也无法让她彻彻底底了解这些神奇阵法的运作原理,只因此刻,她有的仅仅是理论,而非实践。
“很多年前,我在长宁宫后发现了这个狗洞,当时曾想,是谁这么大胆,居然凿了个洞,更神奇的是,这洞竟然没被姑姑给封了,就这样留着那么多年。”
祁玥想起了过去的事情,一边笑一边对叶薰浅道:“本以为是元翰偷偷凿的,但后来想了想觉得不太可能,以元翰当时的身形,根本就钻不出去!”
“然后呢?”叶薰浅继续问,为毛她越看那个洞感觉越奇怪……难不成是她的杰作?
“然后我就挖了个地道,专门从这里溜出去。”祁玥如是回答,若非看到了那个狗洞,他又怎会想到了这样的办法呢?
叶薰浅彻底服了,她站在祁玥身边,弯下腰,仔细观察石板的动静,不多时便看到了那石板从中间裂开一道缝隙,往两边退开,祁玥拉着她的手站了起来,搂住她纤纤楚腰,跳了下去,两人落地后,祁玥拾起地上一颗小石子,往壁面上的某处一弹,紧接着那石板又阖上了。
“走。”祁玥怕叶薰浅在黑暗中看不清方向,手中拿着一颗夜明珠,两人沿着那唯一的甬道前行,里边空气干燥而新鲜,没有半点不通风的感觉,叶薰浅虽心中疑惑,却也没有问出声来。
这甬道是祁玥小时候为溜出宫方便而凿的,没有什么特殊的用意,因此不是很长,两人大约走了十步左右,便来到了出口处,祁玥找准了地方,拍了拍墙壁,头顶的石板霎时间移开,一片青空映入眼帘。
不待祁玥出手,叶薰浅便抱住了祁玥的腰,手臂之上飘带轻轻一悬,带着祁玥一同飞出了洞口,宛若离弦之箭。
“薰浅的轻功见长呢!”
祁玥喜欢被她护着的感觉,纵使他已经足够强大。
“那是自然。”叶薰浅莞尔一笑,看着祁玥弹指挥袖间关闭出口,问道:“现在我们去哪儿?”
“凤羽山庄!”祁玥薄唇轻启,带着叶薰浅往西走了几步,过不了多久便听到了马蹄声声,影沉驾车而来,见到两人,他握住手中缰绳,轻轻一拉,马儿渐渐停了下来,“世子,属下已经安排人易容成世子和郡主的模样,坐车往西郊去了!”
“你做得很好。”祁玥拉着叶薰浅上车,吩咐影沉驾车前往凤羽山庄。
这马车极其普通,跟祁玥原来的那辆铁桦马车根本没法比,叶薰浅不拘小节,对此并不在意。
如今马车往南行,与凤羽山庄所处的方位截然相反,祁玥左臂从叶薰浅后背绕过,轻声解释道:“薰浅,我们要绕远路。”
“可是有人发现了什么?”
哪怕祁玥什么都没有说,她也能感受到了他凝重的神色。
“嗯,初步了解,至少三方人马。”
“他们要做什么?”叶薰浅双手握着祁玥的手臂,轻声询问。
“不知道,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有人不想你恢复记忆。”祁玥摇了摇头,时间匆促,目前尚未查出原因,他本以为薰浅恢复记忆,不过是她一个人的事情,可是现在……难道说她五岁前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
祁玥轻抚着叶薰浅的肩膀,陈述事实,“宫羽从乌塘小镇回齐都的路上,遭遇了不下十次的埋伏,如今,凤羽山庄更是成了各方人马的眼中钉。”
若非如此,今日她的及笄大礼,宫羽和元洵又怎会缺席?
“祁玥,昨夜我心中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会不会应验……”叶薰浅偎在祁玥怀里,此刻她的心跳是如此的剧烈,剧烈得让她心神不宁。
素手掀开帘子,莽莽草地之上,只有轻车一骑,仿若无边大海上的一片孤舟,随时有可能被海浪吹翻。
太阳不知何时也躲到了云层里,正午未至,天地间风起云涌,将窗帘吹得飒飒作响,祁玥宽大的衣袍包裹住女子纤瘦的身躯,“薰浅,哪怕是刀山火海,我也陪在你身边,所以,不要怕。”
“嗯。”叶薰浅点点头,心中的不安,因为男子的话散去了些许。
车轮飞速转动,风拂大地而过,漫天尘土扬起,渲染出萧瑟而凝重的气氛。
祁玥神色淡然,摩挲着叶薰浅稍微发凉的手,两人轻轻依靠着,任凭窗外风云骤变亦无所动容。
“薰浅,你还记得你曾答应过我的事么?”祁玥凝视着她美丽的容颜,低声一问。
“记得。”
叶薰浅唇角勾起一弯绚丽的弧度,接着道:“和你一生一世不分开。”
这一刻,祁玥笑了,那笑容澄澈如天湖之水,倒映是湛蓝的天影,倾世动人,仿若世间最璀璨的华彩。
“砰”的一声,马车右侧车轮与那草地上凸起的石头激烈碰撞,叶薰浅身体猛然前倾,就在这一刹那,无边无尽的杀气向此见逼来。
风过天涯,吹起帘子,钻入马车,女子凤冠流苏随风自动,却动摇不了她如铁般坚韧的心。
马车外,影阁七星早已现身,与对方上百暗卫成掎角之势。
叶薰浅欲起身,削瘦的肩膀却被祁玥右掌压下,祁玥静默不言,摇了摇头,墨眸里翻卷着复杂至难以言传的情绪。
影沉在听到了祁玥传音入密之后便已离开了马车,就在这时,祁玥隔空出掌,击在了马儿身上,刹那间马儿长嘶而起,如剑般狂奔朝南而去。
与此同时,刀剑碰撞之声,铿然传来。
“动手,拦住那马车!”
不知是谁的声音在混乱的刀光剑影中响彻而起,祁玥和叶薰浅岿然不动,任凭马车之外一片喧嚣,此时此刻,这狭小而简陋的空间,便是人间净土。
马车草地狂奔,身后之人施展轻功紧追不舍本就极为消耗体力,饶是习武之人也经不起长时间的内力消耗,狗急跳墙的情况终于出现了。
草地尽头,峡谷之间,马车渐停,三十余名黑衣人拔剑相向,为首之人手持令牌发号施令,“杀了叶薰浅!”
几乎同时,马车顶部碎裂,一银一蓝两抹身影破空而出。
“想杀她,先问本世子答不答应!”
男子冷厉的声音掠过山峦,传至每个人的耳畔,肃杀到了极致,这一瞬,狂风乍起,祁玥广绣长袍随风而动,那山峦上的石子,纷纷离开地面,朝着那三十余名黑衣人悉数砸了过去。
天降石雨,遮天蔽日。
黑衣人们执剑抵抗,那五颜六色的剑气纵横交错,纵使避开了大部分石头,却还是难免受伤。
对付杀手,祁玥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做手下留情,一招未过,第二招接踵而至,黑衣杀手倒也知晓团结合作之道,很快就明白了仅凭他们单人,谁都不是祁玥的对手,到最后只会落得一个身首异处的下场,面面相觑后,达成一致,干脆联手结阵,共同抗敌。
“祁玥……”叶薰浅站在祁玥身后,轻唤着他的名字,揪心到了极致,这是她第一次亲眼看着他挡在自己面前,为她出生入死,毫无怨言,这样的他,让她如何能割舍?
“薰浅,我不会有事。”祁玥侧过头,嘴唇动了动,无声地安抚叶薰浅的心。
祁玥弹指出风刃,从居于阵眼之处的黑衣人脖子上划过,取人性命于瞬息之间。
“不好,再这样下去我们都得完蛋!”
黑衣人们人人自危,只因祁玥专挑阵眼上的人杀,阻止他们结阵。
“不用这样下去,你们也一样完蛋。”
男子冰凉的话,像是一道催命的符咒,环绕在黑衣人的周围。
“祁世子,有话好好说!”
首脑之人伸出手,居于十余名黑衣人之前,似乎想要和祁玥谈条件。
“本世子和你们没什么好说的!”
都要杀他心爱之人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想说话,去西天跟佛祖说好了!”
祁玥身上逸散出了无边的杀气,仿佛要充斥整个峡谷,他凌空而起,广绣一扬,那溪水被内力震起,化作无数暗器,往黑衣人的方向攒射而去,强势而霸道地摧毁了那刚刚结好的阵法,与此同时,水滴如刃,割破对方喉管,直接毙命。
叶薰浅一直都知道祁玥很强,强到什么程度,是她无法探知的境界。
如今,更是第一次见到祁玥一口气杀那么多人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她对祁玥的认识瞬间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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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们,明天的章节可能会晚点更新,希望亲爱的们不要介意,叶子尽量在中午前更新,谢谢大家,么么哒~
第一百三十二章 恢复记忆,血染齐都!
“薰浅,走!”祁玥一口气灭了三十多个人,随后带着叶薰浅穿过峡谷,抄小道前往凤羽山庄。︾樂︾文︾小︾说|
路线迂回曲折,避开各路杀手,走了整整一个时辰方才看到山庄的影子。
凤羽山庄东南一角,叶薰浅和祁玥藏在芦苇丛之后,仔细观察着附近的情形,如今的凤羽山庄,四面八方都是人,而且,是敌非友,想要安然无恙地进去,难如登天。
“祁玥,这些人……”叶薰浅和祁玥紧紧靠在一起,声音压得很低很低。
不待她说完,祁玥便知晓了她想要说什,于是十分配合地回答,“都是冲着你来的!”
“我什么时候成了香饽饽了?”叶薰浅颇为无语地挠了挠耳朵,自言自语道。
祁玥侧首看着心爱的女子,手臂始终没有离开过她,声音纯粹而自然,“薰浅,一直都是香饽饽!”
在他眼中,她一直都是炙手可热的香饽饽,要不然怎么会吸引那么多桃花呢?只是现在,她香饽饽的体质丝毫未减,反而还有愈演愈烈之势,否则怎么会引得上百杀手齐齐追杀?
瞧瞧这些阵仗,都快赶得上追杀他了!
“薰浅,你看到那方矮墙了么?”祁玥指了指凤羽山庄外围的那堵墙,和叶薰浅小声低语。
“嗯嗯,看到了。”叶薰浅的眼神循着祁玥所指方向飘去,只见那方矮墙比别处的矮墙要低上许多,她似乎猜到了祁玥要做什么,还未说话,男子温温润润的声音接踵而至,“光是觊觎着那堵矮墙的人就多达三方,我一会儿将人引开,调虎离山,你趁机翻过那道墙,进入凤羽山庄。”
“那祁玥,你会不会有事?”
叶薰浅握着祁玥手腕的手倏然一紧,本想顺应本心直接拒绝,但触及了男子那灼灼的眸光,她话到嘴边,声声咽了下去,改成了这么一句,记忆于她而言固然重要,可他的安危亦然。
“不会!”祁玥斩钉截铁地回答,虽然只有两个字,却胜过千言万语,安抚着心爱之人忐忑的心,他凝视着今日的她,褪去了儿时的稚嫩,头戴凤冠,艳色无双,这般美丽动人的她,让他舍不得离开,想要牵着她的手,永远不松开,“薰浅,你进入凤羽山庄之后,便立即去找宫羽,知道吗?”
“那你呢?”女子低下了头,墨玉般黑亮的眸子里暗了暗,似乎在为这即将到来的短暂分离而难过。
“我将这三路人马引开之后便立刻去找你!”祁玥轻抚着叶薰浅如玉如瓷的侧颜,轻声承诺,像是世上最动人的约定,叶薰浅咬了咬唇,似是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定一般,她看着祁玥,如水的眸瞳里盛满了款款情意,宛若星光般璀璨,“祁玥……那你可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许受伤……因为……我会心疼……”
“傻姑娘!”祁玥的心因为她而温暖如春,手指轻刮她的鼻梁,宠溺地说。
叶薰浅怔怔地看着他,仿佛怎么也看不够似的,明明只是一个短暂的分别,可是不知为何,她的心于此刻却充满了离别与不舍的愁绪。
风中的芦苇在飘舞着,摇曳出一地斑斓的光影,她的手渐渐地离开了他,慢慢地失去了那份属于他独有的温暖,叶薰浅心一疼,她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伤感的一天,一个男人短暂的离别会牵动着她内心最深处的情绪。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祁玥多谋善断,此刻也不例外,临别之际,仍不忘提醒叶薰浅,“薰浅,不管那记忆阵法开启的一刻我是否在你身边,我都希望,你依旧是我的薰浅。”
男子的话朴实无华,却让叶薰浅感觉到眼睛微微发酸,她用力地点了点头,不说话,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男子渐行渐远。
千丝芦苇,银华一束,相思两阕,万般牵挂。
祁玥的身影在芦苇丛中不断穿梭,芦苇万千交错,却阻碍不了男子一往无前的脚步,他的身影渐渐地靠近了那离矮墙不远处的老树,就在这时,矮树树干之中走出了一名女子,叶薰浅看不清她的容颜,只知她的穿着打扮与今日的自己如出一辙。
叶薰浅的心渐渐落地,本来她还担心他如何将人引开,毕竟能早早在此守株待兔的人可不是泛泛之辈,他们的目的是她,而非祁玥,断然不可能被祁玥引走。
就在她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祁玥身边的那名“女子”仿佛踩到了干燥的老树皮似的,一声脆响乍然而起,打破了周遭的岑寂,也吸引了埋伏之人锐利的目光。
“薰浅,不好,有埋伏,快走!”
“女子”手臂上的湖蓝色飘带在风中飞舞着,祁玥伸手抓住了一端,牵引着“女子”往东前行。
“追!”不知是哪方人马率先动了,十余人眸光紧锁祁玥以及他身边的女子,倾巢而出。
矫健的身姿在漫漫芦苇地中不断跳跃着,宛若猎豹,朝着目标,紧追不舍。
叶薰浅反手一劈,握住了一大束芦苇顶着自己头上,悄悄地往矮墙的方向移动,此间最严密的部署因为祁玥的调虎离山之计而变得稍微松懈了起来。
乌云之下,芦苇**,草木皆兵的即视感在剩余人马的心中油然而生。
叶薰浅眼观四面,耳听八方,有条不紊地向目的地前进,随着时光的推移,她渐渐挪到了芦苇边上,就在这时,肩膀被人猛地一拍,她条件反射般将手臂往身畔一劈。
“是我。”对方阻挡住了她几乎用了三分力道的强势一击,立即开口。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叶薰浅一扭头,但见元洵俊逸非凡的脸上闪过一丝恼意,她目露歉意,正想问元洵为何会出现在此地的时候,他阻止了她,接着道:“浅浅,此地不宜久留,跟我来!”
“好!”叶薰浅顾不上许多,元洵紧紧地拉着她的手,弯着腰带她离开。
两人手心相贴,叶薰浅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元洵掌心的硬茧,由此推断,他是一个常常握剑的男人!
果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元洵和祁玥一样看上了那方矮墙,此时对叶薰浅道:“我拖住他们,你翻过矮墙,之后黛青尊者会接应你,带你去见宫少主。”
“嗯。”叶薰浅用力地点了点头,紧接着两人从芦苇地中站起,一同朝着矮墙的方向前进。
果不其然,叶薰浅一出现便将明里暗里不少人都引了出来,纵使大部分人被祁玥和假的叶薰浅引开,埋伏在这里的残余人马仍然不容小视。
“取叶薰浅项上人头,赏万两白银;活捉叶薰浅,赏万两黄金!”
不知是谁说了这样一句话,顿时点燃了杀手们的一腔热情,飞蛾扑火般朝叶薰浅的方向涌来。
元洵五官英气逼人,双唇不染而朱,渲染着嗜血的气息,他随手捡起地上的长剑,拦截所有企图靠近叶薰浅的杀手,横劈、直刺、撩点……
一举一动,正气昭然,雪练长剑,挥动之间,宛若银蛇狂舞,血气扬空,将一地染成刺目的鲜红。
叶薰浅轻功施展,脚尖逐渐离开地面,虚空蹈步,如踏飞云,此刻她臂上飘带飞旋,夹杂着强劲的气力,直接震断了那企图刺向她的剑。
瞬息之间,六枚断剑,横空而起,擦过数名杀手的颈部,一剑飘红。
女子唇角轻轻牵起,湖蓝色的身影凌空一翻,身轻如燕,正当她准备攀过矮墙的时候,凌乱不堪的芦苇丛中现出了一针筒的踪迹,还未来得及说话,数十枚钢针便突然飞射而出,直逼元洵身后。
此情此景,对叶薰浅而言无异于两难抉择,一旦出手救人,那相当于放弃了一个很好的进入凤羽山庄的机会,若是不出手,让她眼睁睁地看着元洵为她受伤,她于心何忍?
千钧一发,天人交际之时,叶薰浅咬了咬牙,准备掉头,为元洵挡开这暗箭伤人的一击,纵使她心中有数,远水救不了近火也愿拼尽全力一搏。
可是,有人的动作比她更快。
“叶薰浅,快走,这里交给我!”
一柄精钢长枪划过长空,快如闪电,为元洵挡开致命一击,紧接着狠狠没入地面,数十钢针与枪柄激烈碰撞,悉数被震断,然后瞬息之间,那插在地上的长枪似是被什么力量牵引住了似的,脱离地面,投入一名女子的怀抱!
那是一抔江南的雪,女子广袖垂地,体态纤细婀娜,却富有强韧的力量,雪珍珠为额饰,简约到了极致,长枪在手,褪去了少女的柔情,勇者之魂于此瞬华丽蜕变。
“茜儿。”元洵挡开了缠住自己的五人,和林茜背靠着背,眼里写满了复杂,他的事情,本不该拖累她的……
“阿洵。”林茜轻应一声,感受着来自男子背后的温暖,她和他相识多年,每一次和他最靠近的时候,便是如同患难与共的兄弟那般背靠着背,她多想有一天,他会张开双臂,拥她入怀,像祁玥对叶薰浅那般……
“你不该来的!”
元洵一边动手抵御对方的凌厉攻势,一边对林茜叹息道。
“你同样不该来不是吗?”
林茜的话充满了怅惘的味道,他明知他心中最爱之人已经在潜移默化之中渐渐爱上了另一个男人,而他却执着地认为那是因为那个人没有忆起从前,所以想要放手一搏!
因为林茜一语双关的话,元洵陷入了沉默,只听身后的雪衣女子一字一句,“阿洵,你可以为了叶薰浅两肋插刀,我便可以为了你刀山火海!”
铮铮话音,宛若古筝琴弦被强烈弹拨一般横空扬起,让他的心猛然一震,泛着苦涩的味道:她这又是何苦?
叶薰浅翻过矮墙,却陷入了矮墙之后的九困阵中,起初不识,可渐渐走多了便发现了此间树林的蹊跷,不论怎么走,到最后都绕回了原地。
她额上沁出丝丝细汗,意识到了这个事实,叶薰浅席地而坐,缓缓闭上了眼睛,稍作歇息,不断地在脑海中搜寻九困阵的破解之道。
“九困阵,又名困龙阵,哪怕九龙入阵,最后也无法脱逃。”
深夜里男子温润的话回荡在叶薰浅的脑海中,她惊了惊,昨夜祁玥和她说了很多话,除了有关及笄大礼的礼节之外,还有这些名阵,想到这,叶薰浅猛然睁开眼睛,不去看那极具迷惑性的树木,而是抬起头,仰望天际,仔细观察,朝着树叶愈发稀疏的方向走……
“薰浅,叶稀者为径,沿着这路径走,找到一棵没有长叶子的树,砍断它,九困阵便破了。”
此时的叶薰浅无疑是冷静的,她看得出来,这九困阵显然比祁玥昨晚说的那一个要简单一些,只因树干上的刮痕有些新,俨然是刚刚布下不久。
花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叶薰浅才找到了那棵没有叶子的树,她兴奋地笑了,怪不得这凤羽山庄最矮的一方墙外埋伏着这么多人,结果却没人敢越过矮墙,敢情是忌惮这阵法?
叶薰浅后退的几步,一不做二不休,右手一扬,湖蓝色的飘带携真气而过,宛若刀刃,刹那间砍断了这颗树,随着树干缓缓倒下,阵势一动,狂风乍起,吹散了地上的枯叶,一条康庄大道尽在眼前。
她足尖轻踮,旋身而起,飞越树林,渐渐看到了那身着黛青色长衫的老者。
“郡主。”黛青眼睛一亮,见叶薰浅从树林中走出,心中一喜,迎了上去。
“黛老,宫羽在哪儿?”叶薰浅不忘祁玥和元洵的叮嘱,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
黛老心知凤羽山庄之外风云迭起,此时也不敢有丝毫怠慢,带领着叶薰浅向南苑走去,“郡主请随老朽来。”
一老一少,一前一后,从凤羽山庄内的阡陌小道上穿行而过,一路上叶薰浅无暇观察周遭的环境,整颗心都在担忧着祁玥和元洵,不知他们怎么样了……
她神游天外,连什么时候脑袋撞到了宫羽都不知道。
“浅浅,你怎么了?可是在为祁世子担忧?”宫羽见叶薰浅一脸忧郁,双手为她拂去肩上了枯叶,柔声问道。
叶薰浅眉毛皱了皱,注视着宫羽,点了点头,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琼花丛中,那清新淡雅的香气袭来,令人心旷神怡,却阻挡不了她对祁玥和思念。
“你要相信他不会有事的。”
“嗯。”
宫羽带着叶薰浅来到一方青玉石坛前,八月的天气依旧炎热,可叶薰浅置身于石坛之上,直觉阵阵爽风袭来,分外清凉。
青玉石坛的外边缘绕着八个石墩,分别位于八个方位,其中正东方位的石墩上放置着个玉盒,叶薰浅一眼便认了出来,那玉盒不是慧灵大师交给她的那个又是什么?
“少主,敌方人数众多,凤羽山庄,很快便会失守。”雪箜匆匆赶来,本想避开叶薰浅向宫羽单独禀报,奈何事出紧急,也顾不上许多。
宫羽不是随便迁怒与人的主儿,他面色不改,缓缓道:“本少主知道,不想浅浅恢复记忆的大有人在,想杀人灭口的也不少,过去十年浅浅幽居王府,足不出户,又有贤老王爷照应着,自然无人敢打她的主意,可是现在……”
她是要恢复记忆啊……
当她要做的这件事威胁到了某些人的利益,他们自然会倾巢而出,试图将她抹杀!
“我是不是给你带来麻烦了?”叶薰浅满是歉意地问,因为她要恢复记忆的那份执着,连累的祁玥,连累了元洵,连累了宫羽……甚至有可能连累到疼她如命的爷爷……
宫羽微笑着,缓缓摇头,凤羽山庄为她而建,若是为她而毁,也算死得其所,何来麻烦之说?
“浅浅,事不宜迟,我们开始吧。”
宫羽拉着叶薰浅来到青玉石坛的中央,让她坐下,并叮嘱道:“一会儿不论你看到了什么,一定要护住心神,不能抗拒,否则会受到生死签中阵法的反噬,自伤其身。”
“浅浅,你要记住,记忆是属于你的,哪怕再痛苦,也要去面对,去接受……”宫羽凝视着叶薰浅,语重心长地说。
叶薰浅一一记下,因为宫羽的话,她对自己遗失的记忆多了几分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过去,会让自己遭受连番诛杀,让祁玥如此忐忑,让宫羽这般担忧……
竹影婆娑,清风自来,那无数的琼花**着雪白色的细浪,将此地衬托得格外宁静,仿若天地之间,刀光剑影,血色弥漫,只有这里,充满了祥和。
黛老、花老、雪箜站在青玉石坛侧边,静静地伫立着,只见宫羽幻羽雪袖一翻,紧接着石墩上光影一闪,晃了众人的眼睛,当他们再睁开眼睛时,石墩上的盒子已然落在了男子左手之上。
他手指挑开虚掩的盖子,这一瞬,盒子里的生死签徐徐飘起,落在了叶薰浅面前,只听宫羽清声言道:“浅浅,将你指尖一滴血滴在雕云玉牌正中央的小孔之内。”
“哦。”叶薰浅轻轻咬破自己的食指,照做不误,不知为何,当听到宫羽的这句话时,她竟然莫名其妙地想到了一个词:血引术。
周遭一片清寂,只有枯叶扫过地面的“沙沙”声在响起,宫羽、叶薰浅、黛老、花老……无一不在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一片雪白的生死签,随着中心的那滴血沿着生死签上古老而繁复的轨迹移动,那只有巴掌大小的生死签竟然散发出了红光如许,将整个青玉石坛笼罩了起来。
叶薰浅缓缓闭上了双眼,此刻脑海中浮现的是那早已看了无数遍的生死签,红光绚丽而不妖娆,随着鲜血的流动愈发强盛了起来。
与此同时,固若金汤的凤羽山庄渐渐被撕开了一角,且越来越大,各方人马心照不宣地选择了漠视山庄内的一切陈设,不停地在山庄间穿梭着,似乎在寻找着些什么。
当祁玥、元洵和林茜毫无阻碍地进入山庄后,三人不约而同地朝着南苑进发,走到了一半,便看到了南苑上空霞光一片,几人加快步伐,渐渐地……空气中飘散着淡雅的琼花香气,随着时光的推移变得浓郁了起来,这样的气息,祁玥曾在宫羽送给叶薰浅的书信上嗅到过一丝一毫,只是彼时不曾想到,那香气,便是传说中的天琼异香。
宫羽手腕轻挥,一团烈火自他掌心划过,煅烧着那只半透明的宫铃,随着宫铃的色泽愈发纯净,由原本的半透明渐渐变成全透明,香气的浓度达到了鼎盛,却仿佛受到了什么力量的牵引一般悉数汇入生死签中央的圆孔中。
叶薰浅眉头轻皱,似是在铺天盖地的天琼异香中嗅到一丝极淡的青莲气息,想要睁开眼睛,奈何下一瞬整个意识便陷入了一片混沌的光影里。
现实里由近及远传来的刀剑声、脚步声与混沌中男子和女子的无奈叹息声夹杂在一起,令她分不清今夕何夕。
恍惚间,她看到了那个仅有一岁的女孩儿,扎着个冲天辫,坐在男人的怀里,静静地听他讲故事,他的声音很好听,好听得让人留恋……
他手把手地教她穿衣、教她写字、教她念书、教她弹琴……春夏秋冬,寒暑易节,她最初的童年里从未缺席过他的身影!
画面倏然一转,快得让人抓不住,叶薰浅就像是一缕无形的魂魄,穿越时光的距离,回到最初。
那古色古香的书屋里,已有两岁的女孩儿因为贪玩忘了功课而被罚抄写诗词,小小的手指因为抄写过多而浮肿,却依旧倔强地不掉下眼泪,忍痛继续,回荡在耳畔的是一男一女的谈话。
男子话音里蕴藏着无尽的心疼与慈爱,温声言道:“小彤,你对浅浅太严格了……她还是个孩子……”
女子依偎在男子的怀里,泪眼婆娑,哽咽着,泣不成声,“夫君……我们浅浅她……不是一般的孩子,她若不努力,就会在五岁的时候永远离开我,我宁可她恨我一辈子,也不要失去她……”
无数的画面像是电影的胶片一般从叶薰浅的脑海中划过,在秋千上吹奏思念一曲,在花丛中和老头子嬉戏打闹,在静室里安然调香香气盈满,活得辛苦,却依旧开心,三岁以前的日子总是充满了欢乐,然而笙歌一曲,曲调低回,那些天真的岁月仿若东流之水,一去不返。
第一次进宫,她贪玩和侍女走散了,误打误撞来到了皇宫中最偏僻的一隅冷宫,青墙黛瓦,充满着无边的孤寂与落寞,忽见冰库入口处的怪石上残留着一抹银锦绸布,鲜少看到如此低调清贵的色泽,与周遭的萧条之景格格不入,她眼前一亮,跑了过去,拾起、揣在怀里,闭上眼,似乎又嗅到了那雅致无比的青莲气息。
“唔……这里面肯定有好吃的……”
但见女孩儿敲了敲门,纹丝未动,三岁习武严师在侧因而小有所成的她退后几步凌空一掌,劈裂木门,小小的身影往里边一钻,不见美味佳肴,但见一被冻僵了的小男孩儿,女孩儿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他拉了出来,两人在草地上滚了好几圈方才停下,她舌头舔了舔他被一层冰霜覆盖的脸,褪去了一脸寒霜,男孩儿的模样当真是粉妆玉琢,分外迷人。
“咦……长得好漂亮,比南宫伯伯家的小羽哥哥还要好看……”女孩儿嘟着嘴,如是评价,忽闻一串急切而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她缩了缩脑袋,往冷宫里躲去,浑然没有注意到男孩儿手中的两枚木雕被她木耳边的裙裾勾住了……
那时候的女孩儿,还不知道,不过是一次天真无邪的无意邂逅,那个在草地阳光下静静沉睡的男孩儿,会成为她半生的思念……
那日以后,他消失了,再也不见踪迹,她的父王将她交给姑姑照顾,依稀记得长宁宫外她在花丛中恣意奔跑,花丛外的两人伫立于中,柔和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温声商讨。
“二哥是要将浅浅交给我照顾?”
“嗯,我思来想去,觉得你最合适,也最让我放心,父王他年事已高……”
“刚好我一个人在这宫里也无事可做,以后我定会将浅浅当作是亲生女儿一样疼爱!”
“筱筱,我和小彤此去凶多吉少,这万一有个好歹,浅浅就拜托你了。”
“二哥你放心吧!”
从那以后,她成为了长宁宫中人见人爱的小郡主,在皇后百般疼爱下慢慢长大,直到有一天,她和皇后在草地上走过,她忽然停了下来,眼里写满了无限的思念,“姑姑,浅浅什么时候才能见到父王和母妃?”
“等浅浅长大后就可以了。”
“可是浅浅已经长大了!”女孩儿小一号的凤眸里盛满了童真的光辉,小嘴一撅,轻功施展,在那花园中肆意飞舞,挥袖间无数花瓣扬起,将这长宁宫的天际渲染成花瓣的海洋,“姑姑你看,浅浅的锦绣神功都练到第五重了,怎么父王还没有回来?”
“有洵儿陪着浅浅玩闹,不好么?”女子缓缓蹲了下来,那精致而华美的凤袍拖曳在草地上,繁华不尽,此刻她指腹轻轻擦过女孩儿的眼角,心疼地问道:“浅浅,想父王了么?”
“嗯……”女孩儿点了点头,眼角上闪现点点晶莹,她已经快两年没有见到父王了,她想念坐在父王的腿上听他讲故事的时光。
她盼着星星盼着月亮,原本天真无邪恣意飞扬的童年似乎成了无尽的等待,终于有一天,她无意间听到姑姑和李嬷嬷在谈话,说是父王就快回来了,给她带了很多生辰礼物回来了。
于是,她的心像是被灌了蜜糖一般喜滋滋的,小小的心里有了这样一个小秘密,她每天都在问,什么时候才到八月初七?
她无限地期待着与至亲久别重逢的那一天,依稀记得,那是一个没有月亮没有繁星的夜晚,心中怀揣着一个别人都不知晓的秘密,用隐术避过了所有人的耳目,独自出宫,小小的一团,穿着上好的织锦,一看便知出身富贵之家,更难得的是小小年纪便拥有了一身好武功。
掌上起舞,轻而易举,飞叶拈花,不在话下。
深沉的夜色如同泼墨一般,黑到了极致,天际的乌云,像是一朵盛开的地狱花朵,以庞然之势笼罩着那注定要掀起了血雨腥风的齐都。
女孩儿在路边的石墩上一碰一跳着前进,当她怀着一颗无比喜悦的心,回到贤王府准备迎接父亲的时候,眼前的一切变了……
没有鲜花、没有糖葫芦、没有老虎鞋、没有漂亮衣裳……
取而代之门前横七竖八的尸体,还有石狮像上纵横交错的血迹,弥漫在空气中,渲染着夜色的妖冶和迷离……
“父王。”女孩儿粉嫩的唇抖得厉害,她从未见过这般景象,却害怕着她如此喜欢的父王会像那地面上的叔叔一样永远沉睡……
眼泪无声掉落,模糊了双眼,脚步急速生风,从门缝间钻入贤王府,映入眼帘的依旧是尚未凉去的尸体,血腥之气飘散着,不断地刺激着她的敏感五官……
紧张到了极致的女孩儿寻寻觅觅,终于在那叶氏宗祠的前方见到了自己想了、念了两年之久的父亲,父亲的眉眼依旧是那般英气逼人,却在上百人的围攻之下身负重伤。
那一瞬,她想挣脱身体的桎梏,飞向久违的怀抱,哪怕是死也无怨无悔……
然而,就在她即将凌空而起的时候,一只温柔的力道钳制住了她细小的胳膊,那个对她一向严苛的女子将她搂入怀中,眼里噙着泪水,僵硬的手颤抖着遮挡住女孩儿的眼,不想让她看到那撕心裂肺痛彻心扉的那一幕……
“母……母妃……”女孩儿双手揪着身后女子的手了,拉了下来,见女子无动于衷,她顿时着急了,“母妃,你快救父王呀!”
女子泪眼朦胧,本想亲自前往皇宫接回自己的女儿,不料会在这里遇见,她死死地搂着怀里的小人儿,不让她挣脱,泣不成声。
“走,快走!小彤,带着浅浅永远离开贤王府,再也不要回来!”
男子身负重伤,脸上布满了新添的伤痕,容颜不复俊美,叶薰浅目眦欲裂,一颗心仿佛被无数刀刃划过,鲜血淋漓。
千般悲苦,万般伤痛,像是天河之水,倾倒在了女子的眼中,她袖手轻扬,一道无比稀薄的雾华萦绕身周,凭借隐术离开,渐行渐远……
叶薰浅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倒在了血泊之中,那在父亲身负重伤之时趁虚而入的面具男人于此刻缓缓揭开了面具,相距渐远,可她却清晰无比地看到了他的面容……
……
生死签红光大盛,此时宫铃近乎无色透明,而那原本馥郁的天琼异香也在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于这世上一般。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凤羽山庄风云起,齐都城血色迤逦。
恰如抚尺一下,千年一梦,此刻惊醒,那原本端坐于青玉石坛中的女子,倏然睁开了眼睛,那眼神厉杀如紫珠雷电,身体似离弦的箭,风驰电掣般破开阵法,直冲而去。
这一刹那,那生死签与宫铃齐齐被震碎,如斯惊变,尽在一夕之间。
众人皆面色大变,为叶薰浅消耗过多功力的宫羽脸色绷紧,想追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声音里蕴藏着无法掩饰的急切,“不好,快拦住她!”
祁玥和元洵,一银一青,快若流星,朝着叶薰浅离开的方向奔去。
林茜眼神暗了暗,每一次,在那个女子遇见危险的时候,他总会在第一时间离开自己……这样的情形,已经在她的人生中上演过无数次了……
而这一次,她没有再追上去……
此刻的凤羽山庄,多的是想要叶薰浅性命的人,搜寻良久无果的他们无意间见到了从南苑奔出的女子,那抹湖蓝色的身影像是倾绝天下的颜色,流丽动人。
“上!”
眼里的贪婪未减,一拥而起,女子的眼里此刻没有似水柔情,只有铺天盖地的冷漠,袖手轻挥,一束飘带从手臂上飞射而出,数十人心脉齐齐被震碎,倒在了一旁,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台阶上的女子,双手结印,施展轻功,毫不犹豫地舍弃了突围,直接从众人头顶上惊鸿掠过,还未抵达凤羽山庄门口,那抹湖蓝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什么?凭空消失?简直是无稽之谈!”
不知是后至的谁听到了下属这般描述,声音里隐含滔天怒气,“给本尊查!”
叶薰浅凭借隐术隐住了身形,一路上风行无阻,直奔永宁街,贤王府里外戒严,她双掌一翻,“啪”的一声响起,推开锦绣朱门,正往里边行走的云侧妃和叶怜香被这突如其来的阴风吹得衣袂飘卷。
回过头来,只见那立于台阶之下的女子气势汹汹,心中莫名地生出了一股害怕,云侧妃拍了拍手,召唤出了最精锐的龙魂卫,见叶薰浅只身一人,原本消失的底气似乎因为己方庞大的阵势而找了回来,颐指气使扬声而起,“郡主,您这是什么意思?”
“让开!”叶薰浅红唇掀起,声音冷如寒冰,不去捕风堂、不去浅阁……而是往东阁走去,云侧妃和叶怜香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叶薰浅,那双美丽的凤眸里像是住进了两只魔鬼一般,脚步前移,丝毫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云侧妃颤抖着声音,给龙魂卫下了命令,“给本侧妃拦住她!”
“是!”
一个单音,声音震天,紧接着十名龙魂卫刀剑齐齐出鞘,寒光闪射,叶薰浅整张脸都被那霜华盖住了一般,逸散着极致的冰冷,杀人、夺剑仅在一招之间,右手收割生命,左手飘带缠住龙魂卫的颈部,将这些阻挠她的人活活勒死!
云侧妃和叶怜香早就吓得脸色惨白,叶怜香虽说也是习武之人,可跟此刻的叶薰浅比起来,她的武功就和过家家没什么两样!
叶薰浅的剑沾满了鲜血,那血液从剑身流至剑尖,然后滴落在地上,随着她的脚步一路前行,像是要洒满黄泉的路……
但凡敢挡在她前面的人,她一概杀之!
等走到一座院落前,叶薰浅将身侧的长剑陡然举起,剑尖直指那扇古朴的门。
贤王府内血色弥漫,杀气漫天,那扇门徐徐被打开,里边之人负手而立,步履沉稳,剑眉星目,见到叶薰浅,冷叱一声,“你疯了?”
叶薰浅一言不发,身形一转,轻功曼妙,朝着对方直刺而去,还未碰到人影,一堵黑色的人墙挡住了那凌厉的剑光。
女子眉毛陡然一竖,冰凉的声音从她唇角逸出,“夜离,给我杀!”
那不喜言词的男子弧旋而至,双手执剑,仿佛经历长久的思考,方才回答,“夜离……领命。”
“疯的不是我,而是你,你去死吧!”
叶薰浅挽起剑花数枚,剑尖朝着贤王爷面门直击而去,一心一意,全神贯注,那些一直萦绕在心头的困惑于此刻一一解开,她忘不了自己的父亲死在了自己的面前,她忘不了他的冷漠疏离甚至想要置她于死地……
拳风阵阵,剑光飘零。
叶薰浅身法灵活,剑舞阑珊,快如闪电,贤王爷功力深厚,刚猛雄浑,一暗一亮,一黑一蓝,华丽厮杀,一时间旗鼓相当,相互僵持,只见女子脚步轻旋,向后方退去,足尖抵在墙上,借力而起,手中的剑再次向贤王爷眉心刺去,身周萦绕着淡蓝色的华彩,气势逼人,贤王爷的唇紧紧抿着,肉掌夹住叶薰浅破空而来的剑,不让它再前进一分一毫。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弑父?”
贤王爷气得牙齿打颤,眸光紧锁叶薰浅,“既然你如此不孝,就别怪本王今日大义灭亲!”
结果话音刚落,便感觉到了喉咙处传来了一阵冰凉的刺痛,想到了那个可能性,他眼里盛满了难以置信的光芒,双掌上的力道渐渐散去,连眼神也变得涣散了起来……
叶薰浅抽回手中的剑,落地无声,冷睨着对面的男人,她短匕直中他的要害,他魁梧的身形渐渐倒下,落地,死不瞑目……
“啊——”
一声尖叫冲天而起,但见叶怜香和云侧妃跌跌晃晃着赶至东阁,映入眼帘的便是贤王爷倒在自己面前的这一幕,经受不了如斯打击,母女两倒在了地上,手指颤抖着指向叶薰浅,“叶薰浅……你……你竟敢弑父?”
乌云压城,血色长空,女子单薄的身姿在夜风中屹立不倒,宛若旗帜。
很快,整个贤王府便被御林军围得水泄不通,一抹明黄色的身影在众人的簇拥下格外醒目,风风火火直奔东阁,当亲眼目睹了那抹黑影死不瞑目的惨状之际,齐皇脸色骤然沉沉兮如墨汁,黑眸里浓雾狂卷。
“来人,给朕拿下叶薰浅,看押天牢!”
帝王之怒,一瞬即发。
帝京齐都,腥风血雨。
此刻,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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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啦啦~唔…这一卷到此结束了哦~不好意思,更新晚了,么么哒~
第一章 刀圭换颜之术!
“父皇请三思!”元修站在齐皇身侧,此时神情里满是凝重,双手轻轻牵住齐皇的龙袍,替叶薰浅说话,“浅妹妹一向知书达理,其中定有隐情,望父皇明察!”
“皇上,大姐姐她竟然罔顾**纲常,做出了如此不忠不孝之事,如不严惩,如何对得起死不瞑目的父王!”叶怜香从贤王爷身畔一瘸一拐爬到了齐皇身侧,杏眸里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不知是真的为父亲的死而悲痛,还是为自己日后失去靠山的苦日子而流泪不已。
“朕再说一遍,收押天牢!”齐皇剑眉扫向身侧的云临,一字一句地,似乎在为下属此刻的按兵不动而发怒。
“末将遵旨。”云临出声,指挥御林军准备将叶薰浅拿下。
他是云淑妃和云侧妃的亲哥哥,心里自然向着自己的胞妹,恨不得把叶薰浅碎尸万段以解心头之恨。
“谁敢过来?”叶薰浅屹立如旗,手中利刃高举,上面还残留着上百人的血液,脸色同样一片阴沉。
云临一听,被叶薰浅身上的煞气震慑到了,脚步顿时停下,不知是该前进还是后退,他缓缓扭头,看了一眼站在东阁入口处的齐皇,似是在以眼神询问,现在该如何是好。
“叶薰浅,你敢抗旨?”齐皇脚步移动,渐渐走下台阶,黑色的眸子与明黄的衣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叶薰浅忽然松手,手中长剑落地,发出铿然一声响,她与齐皇遥遥相望,一字一句,不卑不亢,“薰浅不敢!”
“只是薰浅不知所犯何罪?”
“公然弑父,违背**纲常,违背大齐国法,如此大逆不道,你还不知所犯何罪?”齐皇伸出右手,指向地面上那具依旧魁梧的尸体,大声质问。
话音才落,乌云滚滚的天际劈过一道白色闪电,仿佛要将整个天空劈成了两半似的,八月秋风渐起,肆虐而过,让在场之人皆感寒意森森。
“他不是我的父亲!”
女子的话清冽如山泉,能刹那间浇灭火红的烙铁,齐皇听罢一挥袖,凉薄的唇逸出两个字,“胡说!”
“王爷,你死得好惨啊!”云侧妃在贤王爷身畔,一边哭一边朝叶薰浅吼,“郡主,就算你嫉妒王爷疼爱怜香,也不能弑父啊!”
“薰浅从不胡说!”
叶薰浅无视云侧妃的话,红唇妖娆似血,脸色沉肃到了极点,与齐皇对视着,忽而湖蓝流仙广袖一挥,唤来夜离,“去捕风堂请爷爷!”
“是,郡主。”夜离看了一眼叶薰浅,又悄悄打量了一眼齐皇,然后匆匆而去。
“父王,可怜你一辈子对她这么好,到头来却被这个白眼狼害死,怜香只恨自己人微言轻、不能为父报仇……”叶怜香扒在贤王爷身边,受了极大的刺激,呼天抢地道。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元修三缄其口,他摸了摸自己鼻子,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立在一边,关注着事态的发展。
云临更是前脚不着天后脚不着地,不知是该押下叶薰浅还是……
“修儿,请仵作。”
等待夜离去捕风堂请贤老王爷的过程中,气氛凝重而岑寂,连叶怜香和云侧妃都停止了哭嚎,只是跪坐在贤王爷身畔,一个劲不停地啜泣着。
元修朝着叶薰浅投去一记不要轻举妄动的眼神,向齐皇拱手作揖,“是,儿臣这就去!”
齐都京兆府由元修代为掌管,如今贤王府发生了这般命案,死者乃一国王爷,而凶手……疑似他的女儿——正一品的薰浅郡主!
如此案情,真真是大齐建国三百余年来头一遭!
弑父杀君,乃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大逆不道之举,人人得而诛之!
不多时,贤老王爷便在绿萼的搀扶下朝着东阁走来,一路上东倒西歪,脸上泛着粉嫩嫩的红晕,一身酒气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咦,绿萼,你们让老头子来这里做甚?”贤老王爷喝醉了酒,这会儿眼睛都快睁不开了,醉醺醺地问道。
绿萼心中暗暗着急,都什么时候了,老王爷还在装疯?您平时装疯也就算了,关键时刻可得罩着自家孙女儿,要不然宝贝孙女儿就没了!
齐皇被那冲天的酒气熏得后退了几步,下意识以袖掩面,眉毛紧紧皱起,看着邋遢无比的贤老王爷,黑眸里闪过一丝嫌恶。
“薰浅,这是什么意思?”齐皇左手捏住了自己的鼻子,右手指了指醉醺醺的连话都说不清楚的贤老王爷,冷声质问。
他不能把一腔怒火撒在一个疯老头身上,那就只能往清醒的叶薰浅身上撒了!
“回皇上,薰浅的意思是,他并非我父王,而是西贝货!”叶薰浅指着地面上那具死不瞑目的尸体,完全否认她与那人的关系。
这会儿,元修已经将京兆府的一品仵作请了过来,见齐皇面色不悦,立刻说道:“父皇,浅妹妹做事一向有分寸,说不定她说的是真的呢!”
“修儿,怎么连你也跟着胡闹!”齐皇明黄长袖一拂,语气严厉,无与伦比。
“郡主,天地良心,你公然弑父,然后还要否认父女天性,你会遭天谴的!”云侧妃指着叶薰浅,此刻头顶上珠花乱得一塌糊涂,发髻松松垮垮,哪里还有半点贵夫人的模样?
“你闭嘴!”
叶薰浅冷声一斥,直指头顶墨色苍穹,句句逼人,“本郡主会不会遭天谴,你说了不算,老天爷说了算!”
“叶薰浅,你眼里究竟还有没有国法?”叶怜香从贤王爷身边徐徐站起,她抹了一把眼泪,一步一步走了过来,靠近叶薰浅,粉绯色的纱衣在风中飘然欲举,眼角的泪滑落腮边,印出一道泪痕,双手出掌,直逼叶薰浅粉颈,歇斯底里,嘶声裂肺,“叶薰浅,我跟你拼了!”
那抹湖蓝后退一步,眉头倏然一皱,在叶怜香即将碰到她的时候出手,一掌把叶怜香扇到了池塘里,溅起无数水花。
“啊……救命……”池塘里的女子全身湿透,喝了好几口水,不停地扑腾着手臂喊救命。
然而,贤王府所有隐卫无动于衷,云侧妃看着在冰冷的池水中浸泡的叶怜香,拖曳着长裙跑了过去,脚步止于池塘边上,惊慌失措地问:“怜香,你怎么样了?”
仵作得到命令,立刻开始验尸,他首先查看了贤王爷脖子上的匕首,精钢所制,锋利无比,非寻常匕首可比,初步鉴定,死者死于该匕首,一刀毙命。
时光沉沉,一去不返,夜色被薄雾笼罩,渲染着迷离的气息。
此时,所有人的眸光都定在了贤王爷和仵作身上,目不转睛,似乎在等待着最后的结论,连贤老王爷也难得不发酒疯,在绿萼的搀扶下站稳,浑浊的瞳色掩盖住了眼中锐利的神光。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仵作才完成了验尸动作,他收拾好工具,来到齐皇面前,跪了下来。
“怎么样?”齐皇出声询问,属于帝王的威压一览无余。
仵作心有戚戚,想起了方才从京兆府到贤王府一路上元修对他说的话,此刻双肩更是颤抖,“回……回皇上……单从容貌体态上看,确是贤王爷无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齐皇眼里闪过一丝不耐,怎么回个话都吞吞吐吐?
元修站在齐皇身侧,手指向上一勾,那仵作立刻磕了个头,颤颤巍巍地回答:“只是据小的观察,此人面部受过刀伤。”
听到仵作的话,齐皇墨眸里一片幽深,龙颜大怒道:“一派胡言,哪里有人面部受过刀伤,还不留半点疤痕的?”
“来人,给朕将这信口开河的仵作拉下去,就地正法!”
“皇上饶命啊……饶命……”
“父皇且慢,依儿臣之见,此事事关重大,不如听仵作细言再做定夺也不迟。”元修即刻出手,挡住了即将对仵作动手的几名侍卫,劝说齐皇道。
齐皇脸色不是很好看,抿着唇不说话,元修知道他这是同意了自己的看法,遂对仵作道:“你还不快快从实招来!”
“是是是……”仵作跪在地上,连连称是,继续禀报,“小的才疏学浅,斗胆一言,听说这世上有一神奇术法,名曰刀圭换颜之术,可将面部伤痕一概除去,只是小的多年来也不曾见过……”
“刀圭换颜之术?”齐皇似是听到了一个十分新鲜的词儿一般,眉毛挑了挑,眼里闪过一丝不解,叶薰浅心知这件事元修恐怕又帮了大忙,朝着他投去惊鸿一瞥,紧接着对齐皇道:“皇上,薰浅以项上人头担保,此人绝非我父王!”
“你有何证据?”齐皇负手而立,身上的煞气散去了些许,睨着叶薰浅,沉声反问。
叶薰浅敛下眸光,似是在心里经历一番挣扎与思考,还未开口,只见云侧妃将叶怜香从池塘里拉了出来,脸上的香粉掉了不少,这会儿指着叶薰浅,大声斥责道:“能有什么证据?你若是有证据,就不会杀人灭口了!可怜的王爷,英明一世,却糊涂一时,养了你这个白眼狼,最后落得如此下场!”
“哼,这是他咎由自取!”
叶薰浅轻哼一声,如同碎玉寒冰般的声音沉然而起,“我亲眼所见,十年前……在那贤王府的祠堂前,我父王为了保护我和母妃,身中百余刀,最后倒在了血泊之中……”
女子的声音很低很低,仿佛充满了无穷无尽的悲伤,往事历历在目,心如刀绞,连痛都无力……
“母妃忧思成疾,终日以泪洗面,不久后撒手人寰……”叶薰浅亦真亦假地说,话音难掩悲戚。
“你胡说!”叶怜香头顶上还挂着几丝绿油油的水草,狼狈不已,身上沾染着水渍,不停地往下掉,仿佛要与地面上的鲜血汇聚成溪流,她面色狰狞,看着叶薰浅的眼神中夹杂着无边的恨意,“若真如此,那你为何以前不说?非要等到十年后才说?而且还是在杀人灭口之后!难道你以为皇上是可以任你糊弄的吗?”
“我幼年丧父,遭遇如斯刺激,所以前尘尽忘。”叶薰浅如是解释,将生死签的事情一笔带过,不给人任何怀疑的余地。
元修将手中的玉骨扇摇了几下,眼睛一斜,似是在叹息般款款而言,“怪不得浅妹妹当年性情大变……将自己锁在了深闺里长达十年之久……”
“父皇,这样的事情,不管换做谁都是无法接受的!”元修这话一出,无疑是直接默认叶薰浅的话非虚,齐皇虽面露不悦,却依旧压制住了心中的那份怒火。
就算这样的说法成立,可是叶薰浅说杀就杀,她眼里究竟还有没有他这个皇帝?简直是无法无天!
“呜呜呜……老头子还以为当年他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可谁知竟然是假的……你还我儿子还我儿子……”静默中贤老王爷忽然哭了,他三下五除二地跑到了“贤王爷”的尸体边上,又是踢又是打的,似乎受了极大的刺激……
齐皇见状摇了摇头,这老头子疯疯癫癫,时而正常得不像话,时而疯得跟乞丐似的,穿得破破烂烂,敢情也是受了刺激?
“‘弑父’之名非比寻常,此举极为恶劣,单凭薰浅郡主一面之词,难以堵住天下悠悠众口,此事三司会审,朕意已决!”齐皇一锤定音,不给他人任何求情的机会。
天子脚下,王爷被杀,这样的事如果不处理好,定会引起民心不稳。
对朝堂军政皆无比熟悉的元修知道,齐皇决定三司会审,俨然是不想让他、元洵和元翰插手此事。
三司会审,指的是刑部尚书、御史大夫和大理卿联合审判,乃大齐最高级别的审判。
就在这时,贤王府外传来太监一声高喝,“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纷纷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身着凤袍的女子仪态万方款款而来。
皇后出宫前就已经大致听说了贤王府的情况,此时见到了地面上纵横交错的尸体,也没有表现出无比惊讶的神情,她在李嬷嬷的陪同下移步东阁,见到齐皇,屈膝行礼,“臣妾参加皇上。”
“皇后免礼,这是在宫外,不必行此大礼。”齐皇脸色无异,看向皇后,摸不准皇后出现在贤王府是什么意思。
“娘娘的消息可真是灵通!”云临站在齐皇身侧,看了皇后一样,笑眯眯地说。
“云将军这是什么话?”
皇后温声反问,她的声音非常平稳,叫人听不出是高兴还是愤怒,不去管周围尸体如何堆积成山,向齐皇陈述道:“今日是浅浅及笄的日子,臣妾在长宁宫为她办了及笄礼,谁知礼成后忙着招待客人,把浅浅给弄丢了,还请皇上责罚。”
“你素来疼爱小辈,为小辈办及笄礼,何错之有?”齐皇与皇后多年来相敬如宾,皇后的面子或多或少都要给几分的,柔声宽慰着说。
“若非臣妾疏忽,浅浅又怎会惹了这么大的事情,给皇上添麻烦?”
元修似笑非笑地看着叶薰浅,负于身后的手指勾了勾,心生感叹: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母后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后在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而且她到最后一定会没事!
“姑姑,薰浅一人做事一人当,人是我杀的,但我不后悔,一个西贝货,凭什么顶着我父王的脸在贤王府作威作福,还败坏我父王的名声?”叶薰浅脚步轻轻移动,走上前来,凌冽的声音飞扬在空气中,格外清澈。
“浅浅,你给本宫少说几句,你知不知道你闯了大祸?”皇后脸色一肃,不怒自威,精致而华丽的凤袍披在她身上,只需往那轻轻一站,任凭谁都能认出这是母仪天下的大齐皇后,强势气场丝毫不逊于齐皇。
“姑姑,薰浅不知自己错在哪里!”叶薰浅立于风中,倔强无比地说。
如斯神态,当真是像极了她父王,皇后有那么一瞬的愕然,接着反问一声,“你遇事如此冲动,没有错?你未经本宫同意,私自出宫,杀人夺命,这也没有错?纵使对方十恶不赦,自有国法制裁,轮得到你动手吗?”
“那死者非你父王便罢,若真是你父王,‘弑父’之名是你承受得起的吗?”皇后语气严厉,似乎对叶薰浅此夜之举分外不满。
叶薰浅听到皇后的话,撅着嘴,小声哼唧了一句,“我父王才不会这么没用!”
皇后听到了女子哼唧,顿时被噎住了,半晌才缓了过来,“不管怎么说,公然杀人就是不对!”
叶薰浅、元修不约而同地捏了捏自己的鼻子,腹诽:公然杀人是不对,那悄悄杀人或者借刀杀人肯定没问题了……
“皇后也认为此人并非贤王爷?”过了半晌,齐皇食指细细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对皇后意味深长问道。
“臣妾以为,浅浅最是孝顺,断然不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皇后微微一笑,那笑容,如同杨柳岸晓风般轻淡,眉宇间一片清明,坦荡如万里长空。
“而且……这刀圭换颜之术,臣妾倒是亲眼见过。”
“哦?”齐皇的好奇心再次被挑了起来,示意皇后继续。
皇后年轻时见多识广,绝非虚言,众人听到她这番话,也纷纷直起了耳朵,生怕漏过一字一句。
只见她缓缓直起身体,来到叶薰浅前方,似是护犊的母亲,对齐皇颔首微笑道:“不夜城的卧龙先生,号称天下第一神刀,精通此术,据说此术极为难学,复杂无比,受术者需承受千刀万剐之苦,因而鲜有人愿意换颜,除非容颜尽毁。”
“欲知浅浅及仵作所言是真是假,只需请卧龙先生一探便知。”皇后斜了一眼气急败坏的云临,这般提议道。
“皇后娘娘此言差矣,那卧龙先生性子怪癖,鲜少离开不夜城,一般人可请不动,此法并不可取!”云临摇了摇头,与皇后对着干。
齐皇听到云临的话,觉得很有道理,再次将目光投向皇后,似乎在等待着她的下文。
“翰儿麾下第一军师,来自不夜城,臣妾以为可请宁先生勉力一试。”
皇后见招拆招,三言两语,把元翰和宁若尘拉下水,叶薰浅唇角往上翘了翘,静观事态的发展,贤老王爷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捶打着某具尸体,任性无比,口中念念有词,“骗子!骗子!竟然骗老头子!”
“启禀皇上,依照大齐国法,在真相没有水落石出之前,嫌疑人需关押天牢,听候发落!”云临不到黄河心不死,今晚这么好的一个机会,若是错过了恐怕将来就再也不会有……
叶薰浅眼里一片清寒,在皇后的示意下,挤出了几滴眼泪,楚楚可怜道:“皇上、姑姑,只要能还父王一个公道,薰浅何惧区区天牢?”
“既然如此,那就请……”云临见状立刻出声,“请薰浅郡主于天牢之内耐心等待”这样的话还未说出口,便听到叶薰浅的声音再次响起,“可是爷爷年事已高,薰浅双亲皆不在……贤王府嫡系一脉孙辈就只剩下了薰浅一人……薰浅生怕爷爷无人照顾,疯病加重……那岂不是天大的不孝?”
“这孩子……一直都是这么孝顺招人疼……”
皇后一边感慨万千,一边向云临投去一记挑衅的目光,她亲自扶起叶薰浅,劝说齐皇道:“皇上,众所周知,贤老王爷最疼浅浅了,如今更是受了不小的打击……臣妾斗胆,不知是否可以请皇上法外开恩,容浅浅在贤王府侍奉贤老王爷?”
齐皇思考着,眸光定在了那个疯疯癫癫的老头子身上,许久才松口,“朕念贤老王爷精神欠佳,皇后亲自开口求情,那便法外施恩,即日起薰浅郡主禁足贤王府,无朕亲笔手谕,任何人不得私自探望,违者格杀勿论!”
“薰浅谢皇上恩典!”叶薰浅屈膝谢恩。
齐皇点了点头,吩咐元修处理贤王爷的尸体,后续将此案移交三司,接着吩咐云临,“云临,贤王府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末将领旨。”云临跪下领命,齐皇这样的命令,叶薰浅心知肚明,他这是要让云临带兵将贤王府团团围住,执行禁足令!
这事持续到了深夜方才结束,叶薰浅站在院子里,看着齐皇偕同皇后一起回宫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元修安排捕快清理尸体,见叶薰浅一个人站在庭院之中,他走了过去,手臂推了推她,努努嘴道:“哎呀浅妹妹,修哥哥能帮你的就这么多啦!”
叶薰浅扑哧一笑,伸出手臂,松松垮垮地绕过元修脖子,十指交错,轻放于他肩膀之上,做花痴状,“修哥哥好能干哦!”
从她脸上见到了如斯表情,元修脸上闪过一瞬的怔然,随即开玩笑道:“既然修哥哥这么能干,不如你嫁给修哥哥好了,修哥哥的正妃之位,可是为你留着呢!”
“滚!”叶薰浅说变脸就变脸,前一秒还花痴无比,后一秒就变身河东狮,若非元修跑得快,这会儿恐怕屁股都要被叶薰浅踹出一个脚印了!
云侧妃和叶怜香在齐皇离开贤王府的时候就已悄悄溜回房间,叶薰浅安排下人清理贤王府,无暇顾及她们二人。
等地面上的血迹清理得差不多的时候,于风中茕茕孑立的叶薰浅只觉得耳朵忽然一阵揪疼,紧接着便听到了一个老气横秋的声音响起,“臭丫头,你向天借了胆是不是?你想吓死老头子啊?”
“老头子昨夜和慧灵老头儿拼酒去了,今儿本想好好睡上一觉,结果被你这个臭丫头搅了清梦……还拉下老脸和你在这里唱戏!你这个不孝子孙……”贤老王爷一生气,眉毛、胡子齐齐抖动,手里还拿着个疑似鸡毛掸子的东西,往叶薰浅屁股上招呼。
叶薰浅后知后觉,被打了三下后才感觉到疼,她一边捂着自己的屁股,一边偷溜,贤老王爷像个老顽童似的秋风扫落叶,追在叶薰浅背后跑,手里拿着个鸡毛掸子,不停挥舞着,像极了那赶鸡赶鸭的农家老伯。
“臭丫头,你还敢跑?”
“糟老头儿,本郡主****前凸后翘好生养,你把我屁股打扁了,以后我生不出孩子,祁玥跟你急!”
众人,“……”
郡主,话说您的脸呢?
贤老王爷满脸通红,好不容易把叶薰浅给捉住了,顿觉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到最后干脆把鸡毛掸子往地上重重一扔,然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呜呜呜……薰浅丫头你欺负老头子……”
贤王府中侍女、侍卫、家丁纷纷别过脑袋,万分无奈地选择无视,心中暗忖:妹的!这是什么情况?说哭就哭……唉……老王爷这疯病是愈发严重了……
众人思忖了半天,方才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只要郡主在老王爷身边,老王爷想不犯疯病都难!
贤王府外御林军严密把守,叶薰浅抬头看了一眼天色,那原本被乌云遮挡住的月亮露出了一角,下人们在月色下忙碌清扫,她凝望着这座东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转身离开,朝浅阁走去。
路边花圃中的琼花在月色下的映照下,显得分外皎洁,再次踏入浅阁,心境已截然不同。
琼华、夏鸢、蔻月三人在浅阁院落内站成一排,见到叶薰浅安然无恙,只是眉眼略显疲惫,她们心中高悬的大石头顿时落地,几人都不是什么黄毛丫头,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不识相地去问叶薰浅今天发生了什么事诸如此类的问题。
“郡主,奴婢已经为您准备了热水。”
夏鸢扭头看了一眼屏风后的蒸腾雾气,接着向叶薰浅如是提议道:“不如,郡主先沐浴梳洗一番,吃点东西后再歇息?”
“好!”叶薰浅点了点头,折腾了一天,她的确累了,想要静一静。
琼华给叶薰浅准备了夜宵,趁着叶薰浅沐浴之际摆放在桌子上,和夏鸢、蔻月聊天儿。
“方才的情形,简直是要吓死人!”夏鸢手里拿着一把蒲扇,扇了扇风道。
“可不是嘛……我偷偷出去瞅了一眼……说是尸堆成山、血流成河也不为过……”蔻月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心有余悸地说。
琼华在厅子里踱步,一边走一边叹息,“没想到王爷竟然是假的……这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我以前还觉得奇怪,王爷怎么会在王妃仙去了之后纳妾?郡主小时候,王爷和王妃感情很好,贤王府一脉单传,哪怕王妃生下的是小郡主,而非小世子,王爷和王妃的感情也丝毫没有因此而受到影响……这般鹣鲽情深,又怎会在王妃去了之后续弦?”蔻月在贤王府里待的日子最长,几乎是作为叶薰浅的伴读而存在,对贤王爷和贤王妃的了解程度可见一斑。
时光匆匆宛若流水,几人谈天说地之间,叶薰浅已然穿好底衣,走了出来,她墨发垂至腰间,显得分外静美,几人见状纷纷起身,给叶薰浅让出位置。
“你们都下去吧!我想静一静!”叶薰浅执起筷子,夹起凉菜,往自己嘴里送,对三人吩咐一声。
“是,那郡主早些歇息。”琼华离开时也不忘叮嘱一声,只因她记得,叶薰浅睡觉的时间点偏晚。
叶薰浅点了点头,“嗯,我知道。”
简单地吃了点东西垫肚子后,叶薰浅便不再吃了,离开厅子,向自己的卧室中走去,跨过门槛之际,无意间瞧见了被她放在书桌上最醒目位置的小木雕,依依往事浮现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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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昨天真的是不好意思呃~更新晚了,今日照常起,不出意外的话,照常更新,么么哒~伦家熬到凌晨写好,偶容易么偶,哭瞎~
下一章,把柿子拉出来溜溜哒,(*^__^*)嘻嘻……
第二章 叶薰浅,不许你爱他!我不许!
她缓缓上前,来到书桌旁,将那两枚小木雕从笔架上取过,放在手心里仔细摩挲,慢慢地、慢慢地……然后嘴角忍不住上扬。し
双手握着小木雕,紧贴在心口之处,仿佛要透过这两枚小木雕感受属于那个男子独一无二的气息,嘴儿喃喃自语,“祁玥、祁玥……”
“薰浅,可是在唤我?”
忽然间,一个突兀的声音传来,打破了宁静如水的夜,叶薰浅猛然睁开眼睛,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但见门口处的男子身着一袭月华银锦,在夜色中分外清贵雅致,眼里盛满最珍贵的深情。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叶薰浅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似乎对男子的突然出现感到分外惊讶。
“我听到你唤我的名字,所以我就出现了。”祁玥纹丝不动,没有因为她的后退而上前一步,静静地看着他,缓缓言道。
数个时辰以前,当他眼睁睁地看着她冲出了凤羽山庄,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的时候,他的心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痛意,他以为,她不要他了……
元洵说她会隐术,除非猜到她去哪儿,否则很难寻觅到她的踪迹。
那一刻,他迷惘了……他不知道她会去哪里、见什么人、做什么事……
直至一个多时辰后,他得知她杀了贤王爷的消息时,他有一瞬间的愕然,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在恢复记忆的弹指一刹选择了将那个人击杀,但他知道,她如此毫无顾忌地杀人,定然会为自己招来麻烦,所以那时已经来到了贤王府门口的他选择了离开,前往长宁宫给她搬救兵……
“你……你来多久了?”叶薰浅吞吞吐吐地问,将自己的底衣往上拢了拢,她穿着这样一身衣裳,和祁玥孤男寡女单独站在一块儿,若是被人瞧见了,可是会弄出些不好的传言的,而且,她是贤王府唯一的郡主,如今那冒牌的贤王爷已死,贤王府日后定是由她当家做主,这种消息万一传到了御史大夫的耳里,少不得要被参一本。
她虽不在乎这些流言,可是糟老头儿在乎、那些至今供奉在叶氏宗祠里的牌位们在乎……她对贤王府无所建树便罢,祖宗的脸是万万不能丢的!
祁玥见她眼底惊现的那抹戒备和恼意,唇角勾了勾,走上前去,将一身单薄的她搂入怀里,“薰浅,夜深了,你穿这么少,小心着凉。”
不说还好,一说这话,叶薰浅便感觉到一阵凉风袭来,钻入她的脖子里,清凉得让她汗毛竖起,索性将脑袋贴在了祁玥心口上,静静感受着那属于男子的心跳,有力而炽热。
“薰浅,你今天吓坏我了。”祁玥的手指在她如墨的发丝间穿梭而过,在她耳边小声低语着。
他的确担心她,担心得快要死了!
叶薰浅双臂紧紧地搂住祁玥的腰,生怕一松手男子就会永远离她而去似的,这样潜意识的动作让祁玥忐忑的心情稍稍散去了些许,因为他可以切身实地感受到了来自心爱之人的在乎。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叶薰浅嘴角微微上扬,她听出了他话语中难以掩饰的关心。
祁玥一听,修长的手在她脸蛋、肩膀、手臂上一一拂过,仿佛要亲自确认她有没有受伤似的,叶薰浅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哎哎哎……祁玥你在摸哪里……?”
“以后不许这么冲动了知道吗?”祁玥没有发现她身上有受伤的痕迹,渐渐宽心,手指轻轻刮过她光滑的鼻子,小声地说。
叶薰浅思考了好一会儿,点头答应,“好。”
“想杀人泄恨,何必亲自动手?”祁玥点了点叶薰浅的鼻尖,声音柔和,在他看来,亲自动手杀人,平白脏了他家薰浅的手!
此刻的叶薰浅无疑是冷静的,她思考着祁玥的话,颔首道:“以后不会了。”
祁玥会心一笑,她的薰浅听得进他的话,真好!
“薰浅……”祁玥轻唤着她的名字,欲言又止。
“怎么了?”
祁玥低下眸光,静静地注视着怀里的女子,和过往有些不同了,过去的她时常会皱眉、会不解……可现在的她,却拥有着一双无比清澈的眼睛,仿佛世上所有的秘密在她眼里,亦会无所遁形!
“我想问……”
祁玥声音停顿了一下,在她期盼的目光下薄唇轻扯继续道:“我想问……你昨晚说的话是否还作数……”
他记得,昨晚她答应过他,会嫁给他的……
叶薰浅闭上眼睛,凝眉细想,如烟往事历历在目,一点一滴浮现眼前,交织成了时光的巨网,绚丽、多彩……
他静待着她的答案,心跳在顷刻间变得很慢很慢,慢得快要窒息,生怕她历经了长久的思考后交给他的不是他想要的那一个!
夜晚的风吹起两人的衣袂,给这经历了杀戮之后渐渐风平浪静的夜平添了几分迷离与怅惘,许久过后,叶薰浅才睁开眼睛,丹唇轻启,“我……”
一个单音从她唇畔逸出,还未来得及说出一句完整的话,祁玥便吻上了她的唇,细细密密,春风化雨,“薰浅,你……你再考虑一下好么?”
这样的话从祁玥唇畔飘出,让叶薰浅怔了怔,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骄傲,可在此刻,她在他眼中分明看了紧张、忐忑、不安、不自信……
而这些东西,本不该属于祁玥,那个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祁玥!
“不用,我早就考虑好了。”叶薰浅双手揪着他的衣衫,凝视着他,平静地说。
祁玥的心顿时七上八下,哪怕她只是说了一句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话,也能轻而易举地让他开始胡思乱想揣测起她有几个意思来。
她是不是早就考虑好了要抛弃他……早在儿时!
祁玥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觉得叶薰浅的心就像是海底的月亮,叫人难以捉摸!
要知道,他们之间横着元洵、横着宫羽……或许还有更多的人……
她双臂环着他精壮的腰,踮起脚尖,温软的红唇轻触他的耳廓,轻言轻语,“祁玥,我爱你……”
“你说什么?”男子身体骤然一僵,只因女子将身体的重心都靠在了他身上,柔软而细腻,少女的风韵展露无遗。
她的话是如此的动听,宛如天籁,让他恍若置身梦中,不敢轻易去相信。
“不告诉你!”女子俏颜一红,急速转身,背对着他,娇俏无比地说。
此时的叶薰浅,娇俏、灵动、理智、冷静……祁玥觉得,这世上所有的风情都不及她一颦一笑,轻轻箍住她纤腰,脑海中不断地荡起她如斯动听的话,唇角更见柔软,轻声告白,“我也爱你……”
重重帘幕密遮灯,云破月来花弄影,叶薰浅和祁玥十指交扣,相偎着缄默不语,两个人的心在这一刻靠得很近很近。
不知过了多久,叶薰浅才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道:“祁玥……你考虑好没?要不你入赘给我好了!”
“好。”
男子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显然出乎了叶薰浅的意料,不待她说话,只见祁玥勾唇一笑,“薰浅,我很贵的,你准备好聘礼了么?”
叶薰浅黑线中……
“祁王府还有一大家子靠我养活,我以后就嫁给你了,所以你得负责挣钱养家糊口……”祁玥煞有介事地说,似乎早就想好了对策。
叶薰浅一听,没好气地反问道:“我挣钱养家糊口,那你做什么?”
“我每天伺候好你,好让你早生贵子,传宗接代呀!”
某世子一本正经,可话的内容没一句是正经的,见叶薰浅脸色黑了黑,他又补充了一句,“本世子吃软饭,就要有吃软饭的样子……不是么?”
“不行,那我还不得累死!”叶薰浅头脑精明,想了好一会儿,立马拒绝,她养个贤王府还嫌累,如今的贤王府可是个烂摊子,后院的很多吃穿用度,极其不合理,大量银钱莫名其妙外流,等过几天她就要大开阔斧地进行改革,如何有时间去管祁玥的家事?
“累死在床上么?不会的,本世子会很温柔的!”
叶薰浅,“……”
谁能告诉她这是怎么一回事?祁世子的跳跃性思维果真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住的!
“薰浅,我很贵的,我懂琴棋书画、诗词歌赋!”
“有个屁用!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能安邦定国?”
“不能,但是可以省你很多银子!”
what?省银子?哪里省了?她怎么没看出来……
见叶薰浅目露疑惑,某世子耐心为心爱之人解惑道:“但是等我们孩子出生以后,本世子可以亲自教导他们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可以省一大笔请师傅的银子呢!”
叶薰浅无语凝噎中……
“而且,本世子号称大齐术数第一人,所以账房先生也可以不用请了……”
“本世子武功好,日后浅阁的隐卫也都可以告老还乡了……”
……
祁玥说了很多话,全都是给叶薰浅省钱的建议,可叶薰浅听来听去,都觉得无比坑爹……他若是包揽了那么多事,那贤王府有多少人得下岗啊!
“薰浅,你觉得我的提议怎么样?”祁玥说了很多,到最后,才问叶薰浅的看法。
叶薰浅很不满地朝这个男人飞去一记眼刀子,真讨厌!
他入赘给她,他一个人能干三十个人的活儿,可她却要帮他养整个祁王府,怎么算好像都是她亏了……
若非曾经去过祁王府的风雅阁,她不会知道祁王府原来有那么多人!
“一点儿都不好!”叶薰浅很不客气地吐槽。
“那你还要我入赘?”祁玥抚着女子的眉眼,声音纯粹温和。
叶薰浅咬了咬唇,她绝对不会告诉他,她想要他入赘,是因为慕容青岚、杜若、唐韵、元媛……她若嫁给他,他还有纳妾的机会,可反过来他入赘给她,那他就再也别想纳妾了!
可谁知,这男人的身价,怎么这么贵呢?
过了很久,叶薰浅才闷声道:“我不想你娶别人!”
她的话像是一柄利剑,穿云破月,将那萦绕在他心头的浓雾刺散,他忍不住笑了,牵她入怀,“薰浅,我只属于你。”
“我的一切都属于你。”
男子的话分外动听,宛若世上最美丽的情话,真挚动人,叶薰浅眼睛亮了亮,“真的?”
“绝无戏言。”祁玥给叶薰浅整理一头长发,薄唇轻启,感受到女子脸上洋溢的开心与幸福,他趁热打铁地问道:“薰浅,你喜欢什么样的聘礼?”
若是一般女子听到男子这样的话,定会支支吾吾半天,或是将自己想要的聘礼悉数告知,祁玥如是想着,他的薰浅是这世上最与众不同的女子,她想要的东西,定是世间少有,而他……只要是她想要的,哪怕倾尽一切,他也会给她!
事实证明,希望越大,落差越大,只见叶薰浅无所谓地摆了摆手,“不用,把好东西都当做聘礼送到贤王府了,那以后我们还不得饿死!”
祁玥,“……”
某世子华丽丽地忧伤了……他的薰浅不在乎聘礼的贵重与多少……可是要娶她就一定要明媒正娶洞房花烛……他怎么办呢?
祁玥的脑子一向灵活,他纠结了一下子,便为叶薰浅想出了应对之策,生怕她刚才的话只是玩笑话,于是再次确认着问道:“薰浅,当真这么想?”
“那还有假?贤王府嫡系就我一个,你的聘礼送得再多,我父王和母妃又享用不到!”
“那不如这样好了,我给你下聘,你若不想聘礼落入他人之手,就把聘礼当成嫁妆再弄过来好了!”
“……”叶薰浅大囧,话说祁世子……您真是太厉害了……这样也行?
此时的两人,还没有料到,当他们将这个具有建设性的提议告知贤老王爷的时候,糟老头儿被呛得半天说不出话来,话说……这还没成亲呢,就这么会过日子,若是日后成亲了,岂不是又多了一个“齐都第一贼夫妻”的美名?
叶薰浅折腾了一天,身体、精神都感到了七分疲惫,她打了个哈欠,祁玥朝着她书桌上的沙漏看了一眼,方知时辰,于是弯下腰,将她抱在怀里,往床边走去,怀里的女子双手松松垮垮地绕住他的脖子,没有抗拒,在她的内心深处,已经无比相信他。
祁玥见叶薰浅娇憨得跟只懒猫似的,对他没有丝毫戒备,他原本紧皱的眉头骤然舒展,将她轻放在床上,为她脱去鞋袜,然后褪去外袍,与她同床共枕。
他圈住她的腰,她闭着眼睛,伸手从床头里边精准无误地取过绒娃娃,抱在怀里,祁玥眸色幽深,心想:他这么大的活人在此,她怎么就不抱他呢?
他身材如此之好,摸起来手感肯定比这个小家伙要好很多,祁世子越想越怨念,最后无比任性地抢过某人的绒娃娃,揉成了一团,往牙床对面的贵妃榻上扔了过去。
叶薰浅感觉到自己的宝贝儿不见了,立刻睁开眼睛,怒问一句,“祁玥,你把我的绒娃娃扔哪里去了?”
心爱的小野猫炸毛了,某世子一边给某人捋毛,一边娇滴滴道:“薰浅,你别抱它,抱我好了……”
“你没它柔软!”叶薰浅眉毛一扬,无需思考便道出了二者的区别,一针见血地指出。
祁玥握住她的手,往自己心口上放,“可我比它……嗯嗯……有弹性!”
叶薰浅,“……”
“弹性”这个词,是哪个王八蛋教他的?
见叶薰浅不说话,祁玥脑洞大开,他凝视着心爱的姑娘,一字一句道:“是不是薰浅觉得,本世子穿着衣裳摸起来手感不好,若是如此……”
“停!”叶薰浅听到这,已经猜出了他的下文,立马捂住了他的唇,否认道:“不是!”
“那是为何?”祁世子的玻璃心受到了无比沉重的打击,难道是她对他失去兴趣……
叶薰浅在祁玥眼中看到了一丝认真,心骤然一疼,难得为这种无比幼稚的事情开口解释,“我只是不习惯。”
现代十年的习惯,并非一朝一夕可以改变,习惯于拥抱比自己小的绒娃娃,为自己带来安全感,而非……男人!
“那薰浅慢慢习惯可好?”
对待叶薰浅,祁玥从来都不缺少耐心,他才不要那个比他柔软的小家伙霸占她柔软的怀抱呢!哪怕那个小家伙是按照他的模样做的也不行!
叶薰浅天生反骨,这样提议换做是从别人口中道出,她定然会毫不犹豫地拒绝,可现在,和她说这句话的人是祁玥,是她深爱的男人……
“好……”叶薰浅手指从祁玥眉毛上拂过,喃喃低语。
祁玥展颜一笑,在她眉心之上印下一个羽毛般轻柔的吻,想起了在凤羽山庄时元洵曾对他说过的话,他眼神暗了暗,潜藏了几丝不安。
“祁玥,怎么了?”叶薰浅靠在祁玥怀里,扯了扯他的领口,问道。
“薰浅,元洵他说……说你曾经答应过……长大后嫁给他……”祁玥注视着叶薰浅,眸光不曾移开,生怕错过了她脸上一丝一毫细微的表情。
叶薰浅听罢皱起了眉头,手指揉了揉自己的太阳**,似是在回忆着过往的一切,祁玥缄默不言,静静地等待着她的答案,若是得不到一个确切的答案,他觉得,他一整晚都会失眠!
许久过后,叶薰浅才掀开眼帘,清澈的眸子里写满了他看不懂的情意,“祁玥……我确实有答应过他……”
男子的手轻轻一颤,修长的睫羽下那双眼睛是如此深邃,胸口处那层薄薄的肌肤下一颗心顿时漏跳了一拍,可就在下一秒,她纤纤玉臂搂住了他的脖子,话音悠远,仿若从时光深处传来。
“彼时,两小无猜,童言无忌,我曾和他在荷花池里荡舟赏荷,在幽幽碧草间抓蛐蛐,在金鱼池中捉鱼然后偷偷溜出宫去烤……他陪伴了我两年,是我除了宫羽之外唯一的朋友。”
祁玥静静地听,不去打扰她的思绪,他几乎可以感受到她那时的心情。
“有一日,我们在长宁宫的屋顶上放风筝,看着那风筝越飞越高越飞越远,他问我长大后嫁给他好不好……”
“你答应了?”祁玥听到这,墨眸中充满了与平时截然不同的平静,像是在竭力隐忍着些什么。
这一瞬,他真的怕了,怕听到他不想听到的那个答案……
叶薰浅轻轻地摇了摇头,伸出手,抚着他宛若冠玉的侧颜,声音依旧静远,“我告诉他……如果我长大后,我心里想着念着的那个人还没有回来,我便嫁给他……”
“那你心里想着念着的那个人回来了么?”祁玥声音低低的,充满着无边的落寞……本以为她待元洵和宫羽已是极好,不想在她柔软的内心中,还装载着另一个男人……
只要一想到她从孩提时代开始就喜欢着那个人,他便忍不住吃醋、嫉妒……可这些,对他而言都微不足道,他真正在意的是,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男人,能让小小年纪的她记挂如斯之久?
“回来了……”
叶薰浅深深地凝视着此刻与她静静相拥的男子,声音轻若浮烟,祁玥一听,心里醋意滔天,如果说过去他偶尔的醋意是那静水微澜,那么此刻则无异于惊涛骇浪,海啸爆发!
“叶薰浅,不许你爱他!”
祁玥眸子灼亮逼人,翻身将她禁锢在自己和床面之间,吻上了她的蝴蝶骨,叶薰浅感觉到锁骨之上温凉而柔软的触感,浑身一颤,想要推开他。
他的吻,一直都是那么的轻如飘羽,从未像此刻这般霸道强势!
他的眼神,褪去了过往时的一切深情缱绻,于弹指一刹升华成了**的光辉!
“你……”叶薰浅又气又急,话还没完整说出一句,便被他堵住了双唇,吞没在无边无际的深吻中。
暧昧、旖旎、炽热在弹指一瞬间升腾,仿佛要蔓延成熊熊的烈火,燃尽红罗软帐!
叶薰浅承受着他铺天盖地的吻,像是一场春雨,让她无处遁逃……
“薰浅,不许你爱他、不许、不许……我不许!”
祁玥紧紧搂着她娇软的身躯,不断地重复“不许”这两个字,不想去听有关那个男人的任何事情!
哪怕时过境迁,哪怕沧海桑田,哪怕他比那个男人更优秀,可若薰浅不爱他,那么他便满盘皆输!
叶薰浅“扑哧”一笑,手指如细密的梳齿,穿过他的发丝,软语呢喃,“祁玥……”
“嗯?”男子被烈火燃烧得几乎一点不剩的理智稍稍回笼,看着她,眼里浓墨重彩。
“当真不许?”叶薰浅云淡风轻,玉华翩然。
“当真!”祁玥毫不犹豫,重重点头。
“可我已经爱上他了……怎么办呢?”
祁玥听罢瞳孔一缩,对叶薰浅道:“那你告诉我,他是谁。”
叶薰浅一阵失语,见祁玥神情认真到了极致,咬了咬唇道:“告诉你又如何,不告诉你又如何?”
“你若告诉我,我便找他去,证明给他看,我比他更好,让他知难而退!”
叶薰浅,“……”
祁玥的话儿让她觉得有些意外,依她对他的了解,他真正想做的,应该是杀了那个人吧……只是现在为何只是这般?
她不会知道,他怕那样会伤她的心,所以他选择了妥协……
叶薰浅玉臂纤纤,舒展开来,她的眸光穿越红罗软帐,直抵书桌,隔空取物,易如反掌。
那两只血龙木雕顷刻间被她握在了手里,女子笑靥如花,灿烂如阳,勾住他的脖子,眸光从如火般的炽热的唇渐渐往上移动,不得不说,这个男人的五官得天独厚,和小时候的粉妆玉琢相比,此刻多了一分性感的魅力。
她眨了眨眼,眼波明媚,**着如水的深情,声音低低的,“我心里的那个人……是这血龙木雕的主人……”
他身体猛然一僵,所有的思绪仿佛在这一刻因为她一句话而凝结,冻成了天山上万年不化的寒冰,无法动弹。
“我等着他、等了两年,可是他不见、消失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
“薰浅……”祁玥颤抖着手,拂过她水嫩的脸颊,从未有一刻,他如此后悔……
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那次冰库事件发生后,姑姑便将他送去了炼狱,对外宣称他在祁王府静养,他不知道那个小姑娘是她,再加上他身负家族使命,且知晓自己活不过十八岁,所以儿女私情……只能搁置……
直至十二年后的某一天,在她的书桌上看到了那两只血龙木雕,记忆的水闸方才渐渐开启……
有的人你只看了一眼,便成了你一生的思念!
叶薰浅垂下眼睑,赌气一般不去看他,神色有些别扭,因为不习惯于将心底最深处的秘密告诉别人。
祁玥侧身,为她整理微乱的衣衫,眸光掠过她锁骨上的一抹唇印,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恼怒,欢喜他曾被她在心中收藏了两年,恼怒他在听到她说爱上别人的时候竟然会这般失去理智,差点就……
他哄着心爱的女子,直接认错,温言软语,“薰浅,我错了……”
女子背对着他,不说话,矫情是任何一个热恋中女子的权利,更何况祁玥喜欢她的矫情!
“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薰浅小时候喜欢一个男人,喜欢到了骨子里;我不知道那个人就是我自己,还乱吃飞醋,结果……”祁玥挠了挠脑袋,想起了叶薰浅曾给他讲过的那个“祥林嫂的故事”,立刻套用起经典台词来。
叶薰浅唇角上扬,忍不住笑了,回头瞪着他,“祁玥,你这个醋缸!”
“薰浅,你笑了。”祁玥见叶薰浅的脸上重新洋溢着笑容,唇角弯了弯道。
这一夜,是祁玥睡得最安稳的一夜,他心中所有的不安因为她的话而散去,他知道,只要她爱他,那么他便无所畏惧!
翌日清晨,两人几乎同时醒来,精神很好,恢复了记忆的叶薰浅,不会再赖床,她和祁玥一同起身,这会儿浅阁侍女都还没有起床,两人只好自己打水洗漱,好在祁玥对这种事情并不陌生,虽不常做,但至少会做。
十五岁生辰后的第一天,对恢复了记忆的叶薰浅而言,是崭新的开始!
她将自己的衣柜打开,取出衣裳换上,然后坐在妆台前,快速梳头,将头发高高绾起,简单地用一支宝石簪插上作为修饰,高贵而美丽。
祁玥忽然觉得,这样的她很美,浑身都充满着少女的风韵,不多时叶薰浅便将自己收拾好了,走出卧室,随手取过墙上悬挂的木剑,递给祁玥一柄,前往丽湖梅花桩。
武学之道,不进则退,她以前可是日日修习,如今自然也不能落下!
五岁时突破锦绣神功第五重,天赋异禀是不错,但是这绝对离不开个人的努力!
美人相邀,祁玥自是不会拒绝,他只是没想到,他的薰浅不爱红装爱武装……说好的大家闺秀呢?
两人十分默契地不用内功,只用招式,一银一蓝,两抹身影在梅花桩上不断跳跃着,宛若倾城的画,忽而祁玥长剑从广玉兰花枝上擦过,见叶薰浅执剑而来,他身法灵活避开,而后她圈入怀中,盘旋而落。
落地的一瞬,掌声响起,女子发髻上还插着一朵圣洁的广玉兰,清雅无双。
广玉兰是贤王府的标志,它之于贤王府,就如同碧水清莲之于祁王府。
叶薰浅眼神朝着掌声传来的方向看去,但见琼华、夏鸢、蔻月、夜离、银练、影沉、影风都快站成了一排,七双眼睛齐齐看着她和祁玥。
祁玥气质淡若清莲,叶薰浅面若桃花,依偎男子的臂弯里,此情此景,当真羡煞众人!
“恭喜郡主!”七人眼睛又黑又亮,像是早就商量好一般,异口同声道。
“喜从何来呀?”叶薰浅眼眸清澈,一颦一笑之间,说是倾城琉璃绝代风华也不假!
“当然是恭喜郡主及笄了!”
琼华笑盈盈地说,其余人跟着点头。
“这的确是件喜事。”祁玥点了点头,昨日本该是她的好日子,却让她在一日之内经历了残酷的杀戮,他心中有些自责,然而往者已逝,来者可追,此刻,他只想尽其所能地弥补她,不让她在十五岁及笄年华里留下缺憾。
“薰浅,你想如何庆祝?”祁玥将选择权交给叶薰浅,他知道,现在她与过去不同了,完完整整的她,有着更多的主见。
“祁玥,在异世时,人们过生辰,总喜欢和朋友聚在一起吃饭。”叶薰浅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要求,她毕竟在现代生活了十年,很多习惯很难改变,而且,她也不想改变!
祁玥眼睛眨了眨,会意,唤来夏鸢,吩咐道:“今日酉时之前,一醉阁向全城百姓免单,酉时之后,永宁街浅字号一醉阁清场。”
此话一出,七人顿时内心澎湃了起来,自从世子遇到了郡主,他们的日子是越来越好过了,郡主不愧是祁王府上千隐卫、侍女、家丁的福星!
祁世子号称齐都第一铁公鸡,一毛不拔,如今却为了心爱的女子宴请全城百姓!
八月初八,齐都城,彻底沸腾!
什么薰浅郡主大逆不道公然弑父的流言都被百姓们抛诸脑后,街头巷尾百姓们奔走相告的都是薰浅郡主及笄、祁世子宴请全城百姓的消息!
当某些人听说了这件事,气得半死,堂堂亲王遇刺凶手系亲生女儿这样的事情竟然无人问津!
------题外话------
唔…神马是真爱,真爱就是能让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变得大方起来的东西,肿么样?伦家这个比喻形象吧~嘿嘿~
浅浅和柿子的新生活开始了,嗯嗯……话说及笄了,大婚还会远吗?
第三章 祁世子,您的节操呢?
下午时分,叶薰浅窝在浅阁里看账本,她做事一向雷厉风行,昨天晚上才把冒牌贤王爷给弄死,今天一大早起床,和祁玥在丽湖梅花桩上晨练后就立刻前往云侧妃的居所,将后院大权揽到了自己手里。&
云侧妃和叶怜香没有了冒牌贤王爷作为靠山,在叶薰浅面前毫无招架之力,纵使千般不愿,也不得不妥协!
叶薰浅没有急着动云侧妃和叶怜香,无非是看在昨夜的命案尚未“水落石出”的份儿上,若非如此,今日她的贤王府定然容不下这云侧妃和叶怜香这母女二人,反正叶怜香也不是她妹妹,她不必在乎别人的看法?借用当初叶怜香跟她讲的一句话:王府血脉不容混淆,她原封不动奉还给某人!
“夏鸢,替我查账,我要知道这十年间贤王府名下所有铺子的盈亏情况。”
叶薰浅将自己面前十几沓账本递给夏鸢,她可不习惯于事事亲力亲为,更何况祁玥告诉过她,查账这种事情对夏鸢来说易如反掌,以前在祁王府她也时常做。
“是,郡主。”夏鸢点了点头,便坐在了矮凳上,她的面前是一张长约两米宽约半米的方桌,桌子光滑平整,用上好的梨花木打造,价值不菲。
桌面上放置着贤王府十年间所有的账本,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夏鸢左手边还有把算盘,她右手翻书,左手拨动算珠,速度极快,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叶薰浅静静地观察着她的动作,知晓祁玥所言不虚,只有经常拨动算盘的人才会拥有这样一手算盘功夫!
“琼华、蔻月,你们也来!”叶薰浅弯着腰,从几案上取过茶杯,给自己润了润嗓子,把琼华和蔻月唤了过来。
只靠夏鸢一人,这些账本还不知道什么能查完呢!
“可是郡主,奴婢的动作很慢。”琼华有些为难地说,这珠算法她也是会的,只是不常用,速度肯定及不上夏鸢。
“无妨,等你把这些账本都盘查完了,动作自然就快了!”叶薰浅相信熟能生巧,题海战术有时也并非不可取!
琼华和蔻月见状也不好推辞,给叶薰浅准备了点心和茶水,便和夏鸢一起投入到了查账的工作中。
三名侍女在帮忙查账,叶薰浅自然也没有闲着,小时候她父王自然是有教过她算盘打法的,只是在异世生活了十年,算盘早已渐渐被计算机所取代,她长达十年没用这玩意儿,她不认为自己的熟练程度还能和小时候媲美,毕竟这玩意儿可不是武功!
哪怕不用算盘,她的珠心算仍然不可小视,左手翻书,右手执笔,遇到比较庞大的数字时则用笔算代替心算和口算。
都说工作时的男人最是迷人,可女人一旦认真工作起来,也会散发着无穷的魅力。
早上祁玥陪着叶薰浅练剑,两人一块儿用完早膳后他便回祁王府处理事情去了,直到申时才离开清莲小筑,想到了晚上要陪叶薰浅去一醉阁用晚膳,他唇角勾了勾,哪怕只是几个时辰不见面,他也等不及了。
好在祁王府和贤王府之间也就隔着几条街的距离,对祁玥这样轻功高绝的人来说,在两座王府之间奔跑亦是游刃有余,更何况贤王府中有他心爱的女子,他乐此不疲!
祁玥来贤王府的次数多了,下人们对他也渐渐熟悉了起来,以至于在自家郡主的闺阁里见到他的身影都不觉得奇怪了,谁让那是祁世子呢!
郡主未来的夫君,来探视郡主,这不是很寻常的一件事么?
祁玥在影沉的陪同下,脚步轻轻,如踏云朵,悄声踏入浅阁,展现在他面前的便是叶薰浅那仔细查账的模样,写意得像是一幅美人画。
他不由得放慢了脚步,挥手屏退影沉,生怕惊扰到了心爱的女子一般。
当他走到了叶薰浅身边,那执笔计算的女子头也不抬,笃定般说了一句,“祁玥,我知道是你。”
祁玥唇角微微上扬,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感到意外。
他的薰浅已经不是过去的薰浅了,她无比清楚地记得她所有的武功,她拥有着无比灵敏的嗅觉和听觉,怎么会感觉不到他的脚步他的气息?
祁玥将双手负在了腰后,浅阁的清风从西面袭来,吹起他月华色的衣袂,像是在空中翻起了银色的浪花,清雅绝世。
他见叶薰浅将目光停驻在右手下的宣纸之上,顺着她的眼神看去,只见那洁白的宣纸上写满了弯弯曲曲的符号,那是他看不懂的东西。
于是,号称“大齐术数第一人”的祁世子华丽丽受伤了,他不喜欢这种不知道她在做什么的感觉……
“薰浅,你在做什么?不如我来帮你吧!”祁玥在她身边的鼓凳上坐了下来,声音温温润润,像是一块经历了时光打磨愈发温润的琼玉,触手温凉。
“别闹,我在算东西呢!”叶薰浅左胳膊肘推了推祁玥企图作乱的手,继续全身心投入了计算的工作中,她手中的毛笔像是美人的舞步,一步一态优雅到了极致,书写着旁人看不懂的文字。
某世子第一次被冷落,心情扭曲到了极点,拉着叶薰浅的手,不让她继续,不满道:“薰浅,你都盯着这蝌蚪文看了半天了!”
声音幽怨无比,仿佛在无声地告诉心爱之人,他的无双容华比那宣纸上弯弯曲曲的线条要美上千万倍!
有傲娇宝宝祁玥在侧,叶薰浅就是投入十二万分的精力,到最后也会一分不剩。
果不其然,她算完了这一笔,就取过羽毛书签,放在账本中,以便下次继续,接着扭过头来,看着祁玥,没好气地问:“你怎么来了?”
祁玥伸出手,给她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我来看你是不是虐待我的侍女了!”
叶薰浅被祁玥这句话一噎,瞅了一眼认真查账的夏鸢,扯了扯嘴角,这个家伙,消息还真是够灵通!
只是……他明明是想见她……如今见着了她,却非要找出个别的理由来,这别扭的性子,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我这不叫虐待,叫物尽其用人尽其能!”叶薰浅娇俏一笑,拍了拍手,似是要通过这个动作来将手上的灰尘拂去,她双手撑在膝盖上,缓缓站起,背对着祁玥道。
祁玥弯下腰,手指捻起宣纸一角,轻轻取到了自己手中,淡渺的眸光快速掠过宣纸上书写的内容,拿到叶薰浅面前,轻声询问道:“薰浅,你什么时候改行当神棍了?这些鬼画符是什么玩意儿?”
叶薰浅喝茶喝到半,听到祁玥这样一句话,差点呛到了喉咙,她连忙将茶盏放下,看着祁玥的眼神写满了难以置信,伸出手,抢过他手中那张薄薄的纸,看了一眼,扯了扯嘴角笑道:“嘿嘿,祁世子,这你不知道了吧?”
“的确不知,我去过很多地方,不曾见过这样的东西。”祁玥点了点头,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可耻的,世间学问,犹如那大海里的水,无穷无尽,无边无际,又有谁能全通呢?
叶薰浅听罢拉着祁玥和自己一同坐下,指着某个蝌蚪文,给祁玥普及“常识”,“喏,你看,这个弯弯曲曲的东西叫阿拉伯数字。”
“这一竖念作‘一’,像鸭子的这个念作‘二’……”她无比认真地解释着,不多时就把十个阿拉伯数字教给了祁玥。
祁世子天资聪颖,学什么都快,甚至达到了举一反三的地步,叶薰浅像是捡到了一块宝似的,从阿拉伯数字说到乘法口诀,从等差数列说到数学归纳法,从极限思想谈到无穷级数微积分,祁玥脑子转得很快,善于接受新的知识,一边听叶薰浅说一边将她所说的东西记在脑子里。
就这样,太阳渐渐西移,两人坐在长椅上,相依相偎着……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仿佛要将这美好的一幕定格在时光的深处!
祁玥的眼睛又黑又亮,他发现,叶薰浅会的东西很多,多得超乎她的想象!
他敢肯定,她的术数绝对不逊于他!
“薰浅,你真聪明!”祁玥忍不住揉了揉叶薰浅的脑袋,真不知道她这颗脑袋里还藏着些什么东西,他真想将她会的东西全都学会!
“那当然了,我父王和母妃给了我一颗聪明的脑袋!”叶薰浅嘴角上扬,对于心爱之人真诚的赞美,她学不会那些矫情的谦虚!
祁玥唇角更见柔软,拉她入怀,开玩笑似的说:“薰浅,我觉得有你在,以后我们肯定不会饿死!”
她的术数如此之好,就是当户部尚书都绰绰有余,嫁给他……似乎有些屈才了呢!
“祁玥,今晚我们真要去一醉阁用晚膳?”叶薰浅扯了扯祁玥的衣角,想起早上他说的话,忍不住问了一句。
“嗯。”祁玥点了点头,见叶薰浅眉头蹙起,他轻声一问,“怎么了,莫非薰浅不想去?”
“不是,我忽然想起齐皇给我下了禁足令!”叶薰浅眼珠子转了转,想到了自己如今的处境,贤王府四面可都由御林军严密把守着,一旦她踏出了这贤王府的大门,那便是抗旨。
叶薰浅想到的东西越来越多,想法也越来越远,最终将目光凝驻在祁玥身上,狐疑地打量了他许久,方才开口,“祁玥,齐皇不是说没有他的亲笔手谕,任何人都不能探视,违者格杀勿论么?你是怎么进来的?”
祁玥,“……”
“薰浅,禁足的意思是指你不能踏出贤王府半步,而非我不能踏入贤王府半步,谁说来贤王府就是来看你的?说不定我是来看望爷爷的呢!”祁玥手指拂过叶薰浅眉头的褶皱,柔声解释。
“说得也是!”叶薰浅煞有介事地点头,虽说她禁足贤王府,但是贤王府与天牢毕竟还是有不同的,天牢里关押的都是重犯,而贤王府里又不止她一个人,总不能因为她一个人是嫌犯,贤王府就闭门谢客吧?
“那我不能踏出贤王府半步,我怎么去一醉阁用晚膳啊?”叶薰浅皱了皱眉,她可不想浅阁一屋子的人晚上都跑到一醉阁海吃海喝,就丢下她一个人孤独地守着这屋子!
祁玥听罢眨了眨眼睛,对叶薰浅道:“这还不简单,偷偷溜出去便是了!”
“万一被发现,那可是杀头的大罪!”叶薰浅抬起右手,在自己脖子前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故作严肃地说!
祁玥听罢耸了耸肩,笑意越来越深,给叶薰浅出主意,“就凭外面那群饭桶,怎能挡得住薰浅的脚步?至于这浅阁嘛……若是被发现了,只需安排个侍女披散着长发躺在浴桶中假扮你便是,本世子就不信,云临他敢带着一群御林军闯入你的闺阁,看你沐浴!”
“你好无耻!”叶薰浅脸色黑了黑,万分无语地说。
事实的确如祁玥所言这般,就算云临暗地里得到了她出府的消息,来浅阁搜人,好治她一个抗旨之罪,撑死了也就是站在浅阁外面,将她逼出来。
她若是在沐浴,他还能带着一群男人闯进去不成?
贤王府郡主的身份是何等的尊贵,而且她都快嫁给祁玥了,这名节的东西,是万万不能毁的!
“法子是无耻了些,可管用不是吗?”祁玥给叶薰浅揉了揉肩膀,笑眯眯地说。
两人就这样敲定了晚上在一醉阁吃饭的事情,这会儿正商量着晚上吃什么,彼此手牵着手,无比亲昵,惹得明里暗里的隐卫们都忍不住伸长脖子,偷偷瞅着二人。
“祁玥,不知道宫羽她怎么样了……”叶薰浅思及自己昨日从青玉石坛中冲出,连句道别的话都没有说这件事,现在想起觉得有些后悔。
宫羽为了替她解开记忆阵法,定是耗费了不少精力,如今自己安然无恙,而他……
祁玥知道叶薰浅心中所忧,他握着她纤纤柔荑,柔声安慰,“他没事,只是需要调养些许时日方可完全恢复,如今在祁王府中。”
“那我想明天去看看他。”叶薰浅眼睑轻垂,神情染上了几许孤寂,她有好多话想对他说……
“好。”祁玥双手环在叶薰浅腰间,答应了她,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可是……我有个条件!”
“你和他见面不许支开我。”祁玥闷闷地说,他可不想自己心爱的女子单独和别的男人共处一室,叶薰浅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吐槽,“那请问祁世子,本郡主和宫少主谈话,您在旁边凑什么热闹?”
“本世子端茶倒水,亲自服侍准世子妃不行么?”祁玥狭长的凤眸一扬,眸光扫向叶薰浅,犀利无比地说。
听到这句话,叶薰浅忍不住笑出声来,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也没看出来祁玥有端茶倒水当侍女的潜质呀!
不过,这样的话她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以免这个男人狗急跳墙,直接不许她见宫羽!
“好了好了,让你在一旁待着就是了。”
叶薰浅声音柔软,给某只炸毛的世子顺毛,祁玥得了便宜还卖乖,傲娇地说:“这还差不多!”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祁玥的脸色骤然变得无比凝重了起来,他搂着叶薰浅,认真地问:“薰浅,你既已恢复了记忆,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是什么?”女子漫不经心,面色淡然如水。
“你可知那些想要阻挠你恢复记忆的人是什么人?”祁玥一针见血地问,纵使现在他的薰浅平安无事,也保不准将来会受到无穷无尽的追杀,他需要知道那些人究竟是什么人,然后先下手为强,永除后患!
如今,祁王府和影阁都已经介入了调查,假以时日定有消息,只是他等不及了……她的安危,一直都是他心中最挂念的事情!
叶薰浅眸色转深,看着祁玥,最终还是选择了摇头……
“当真不知?”祁玥脸上浮现的依旧是那关切的表情,深深地凝视着面前的女子,复问。
“嗯。”叶薰浅的声音有些淡,回答了之后她敛下眼睑,不去看他的眼睛,只因她知道,眼前的这名男子,拥有着一双善于看透人心的眸瞳,她怕自己多看了一眼便会泄露心中所想……
祁玥伸出手,紧紧地搂着她,语话铿然,“薰浅,我想告诉你,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边,成为你永恒的依靠。”
叶薰浅缓缓抬头,深深地注视着祁玥,在他如玉的墨眸里,她看到了认真、看到了深情、看到了眷恋……仿若星光交汇,璀璨了她的世界。
傍晚时分,华灯初上,叶薰浅安排好了浅阁的一切,便和祁玥一起出门,两人避开齐皇的眼线,向离贤王府最近的那家一醉阁里走去,一路上用隐术藏住身形,只要将气息收敛到极致,一般人很难发现。
酉时过后,那浅字号一醉阁果真被清场,永宁街前来来往往的人所谈论的都是她及笄的事情,而非贤王爷被她所杀一事。
祁玥希望叶薰浅开心,自然不会让那些不好听的消息飘进她耳中,拉着她往二楼走去。
两人手牵着手走在回廊上,行至一雅间门口,不约而同停下了脚步,叶薰浅眸光往门扉上飘去,接着看向祁玥,“这……”
“薰浅,你推开门看看。”祁玥站在她身侧,向她点头,示意她往前走。
叶薰浅的眼神在门和祁玥身上不断徘徊着,思考了一会儿,才迈出第一步,指尖轻触门扉,一点点推开,出现在视野中的是一排排紫色的蜡烛,灯芯静静燃烧,在夜色中分外唯美,烛光摇曳,仿佛涌动着生命潮汐。
“祁玥……”叶薰浅握着他的手,轻唤着他的名字,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此时激动的心稍稍平静些许。
祁玥微微一笑,反扣住她的手,和她一同走了进去,影沉、影风、银练、夜离还有琼华、碎玉她们五个侍女全部都在,见祁玥和叶薰浅走了进来,九人同时上前,从左至右,逐一向叶薰浅道贺。
“郡主生辰快乐!”
“郡主美貌如花!”
“郡主心想事成!”
……
前面说吉祥话的人尚可,可后面说的,倒显得词穷了,连什么“恩恩**”、“百年好合”这样的词儿都冒了出来了,话说她一个人怎么恩恩**百年好合?
叶薰浅越听越想笑,她和祁玥的这些个隐卫、侍女,平时做事一本正经,这会儿一个个的……简直就是一群活宝!
她不由得看向身边的男子,难道果真应了那句“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的话?祁王府怎么尽养出这样逗比的隐卫?
“影沉、琉璃,你们这般不怕被你家世子罚俸?”叶薰浅嘴角一弯,忍不住戏谑着问,连祁玥的玩笑都敢开,胆子不小!
就在这时,影沉拍着大腿跳了起来,无比激动道:“郡主笑了,郡主笑了,哈哈,郡主居然笑了!”
同一句话,一连说了三次,还是这般欣喜,这等情况,让叶薰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影沉像是得到了什么天大的好处似的,跑到祁玥面前,笑嘻嘻地对他说道:“世子,您说了,谁要是能让郡主笑,下个月的俸禄就翻倍,属下下个月是不是就能拿一千两银子俸禄了?”
叶薰浅,“……”
靠!这是祁王府隐卫的待遇!尼玛比她这个郡主的俸禄还要高!
“本世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祁玥唇角勾了勾,似乎为众人的卖力表演感到分外满意。
叶薰浅瞪了祁玥一眼,揪着他的衣裳,不满地嘟哝着,“祁玥,你怎么不早说?早说我每天多笑几次,你给我发银子好了!”
众人听罢纷纷掩嘴偷笑,祁玥伸出手,把叶薰浅牵入怀里,旁若无人地吻了吻她娇花般明艳的唇,周围的人见到这样一幕,纷纷尖叫了起来!
“哎呀,郡主脸红啦!”夏鸢的声音响起,众人的眸光刹那间汇聚在祁玥怀里那倾城绝色的女子身上,当真是人比花娇美艳无双!
隐卫和侍女们平日恭谨成了习惯,难得有机会跑出来玩儿,一个个都放开了胆子,只因他们世子说了,只要能让郡主高兴,不介意他们变成猴子!
叶薰浅踩了踩祁玥的脚,无声地示意他适可而止,祁玥感觉到了叶薰浅的动作,他妖孽一笑,声音款款,蕴藏着不灭的深情,“薰浅害羞了。”
“我饿了!”被祁玥如此点破,她的脸有些烫,偎在他怀里,跺了跺脚道。
祁玥知道她的心思,笑了笑,拉着她往主位上走去,众人找准了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只要祁玥和叶薰浅在一起吃饭,她吃什么几乎都不用侍女们操心,因为祁玥会为她布菜。
“咦……这些菜色都不曾见过哎!”叶薰浅眼珠子转了转,不解地看着祁玥。
祁玥给她夹了一块酱香肉片,笑道:“薰浅,尝尝这个,你一定会喜欢的!”
“好。”叶薰浅张开嘴,祁玥直接将肉片送到她嘴里,眼里满是宠溺,叶薰浅细细咀嚼着,果真觉得香急了,直接把那盘酱香肉片抱到了自己面前,手里拿着筷子,招呼其他人吃饭!
这样和乐融融的气氛是叶薰浅所喜欢的,只因在现代时,同事、朋友之间的聚餐便是如此,让人感觉很好,她没有想到回到了这个时代,还能感受到这份随和与欢乐。
认识祁玥,她何其有幸!
银练、影沉、影风、夏鸢、琉璃、碎玉都来自祁王府,别人或许不知,而他们却是知道的,自家世子号称齐都第一铁公鸡,一毛不拔的名声传扬千里,可对下人却是极好,这个“好”字,并非体现在他的平易近人,而是体现在丰厚的俸禄和各种福利上。
譬如说带薪休假、端午节送粽子、中秋节送月饼、为府里的隐卫、家丁、侍女相亲解决终身大事等等……
他平日里做事一丝不苟,赏罚分明,对下人严苛,可在下人祁王府做事,俸禄至少是别处的三倍,逢年过节,还会给下人发红包。
因此,齐都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人挤破了脑袋,想要去祁王府当差,这可比在皇宫里当差还要强!
此时的叶薰浅,对祁王府的了解仅限于祁玥和清莲小筑,压根儿不会想到这些庞杂的事情,如果她知道了,就会明白昨晚祁玥所说的“要养活祁王府一群人”究竟是什么概念!
祁王府先于大齐而存在,拥有着不止三百年的历史,历代祁王皆擅长经商之道,祁玥更是青出于蓝,一边扩大祁王府的生意,另一方面将明面上的生意渐渐转到了暗处,只因他察觉到了祁王府的势力已经达到了可以动摇大齐国本的地步!
帝王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盛极必衰,强极则辱,如今的祁王府走到了历史长河的岔路口,进则居庙堂之高,退则处江湖之远……
祁玥静静地注视着身旁的女子,他很想问她,她希望他是进还是退……
倘若是“败”这第三种结果,她还会不会执起他的手,和他一同黄泉碧落生死相依?
很快,叶薰浅就察觉到了祁玥的情绪有些不对劲,看着她的眼神也怪怪的,她挽着他的胳膊,给他夹菜,“祁玥,你怎么了?怎么好像不高兴?”
“薰浅,你哪只眼睛看到本世子不高兴了,我只是看着你出神。”祁玥唇角勾起,叶薰浅体贴无比的举动让他觉得心里暖极了。
“就是就是,郡主您怎么会觉得世子不高兴呢?您一定是看错了!”碎玉口齿不清地说,她嘴里还塞着个梅花糕,此时淑女形象全无!
“郡主,奴婢敬您一杯,祝您天天开心,永无忧虑!”琉璃双手举杯,向叶薰浅敬酒,敬酒这种事情对琉璃而言并不陌生,祁王府的年会上他们都会向祁玥敬酒的。
叶薰浅很喜欢今晚这顿饭,往常都是她和祁玥单独吃,如今却把下属也捎上了,热热闹闹,让她感受到了一份来自异世熟悉的温情。
她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浅浅的酒窝更是迷人,伸手拿起酒杯,和琉璃一干,准备一饮而尽,谁知还没喝上一口就被祁玥抢了杯子,叶薰浅眉毛陡竖,怒看祁玥,只听身旁的男子对琉璃道:“薰浅酒品太差,不能饮酒。”
话音才落,便将杯中酒倒入口中,替她喝了。
“我酒品哪里差了?”叶薰浅握着祁玥的手,凶神恶煞地反问道。
真讨厌!抢了她的酒,还污蔑她酒品差!
这般表情的叶薰浅,更是可爱到了极致,祁玥圈她入怀,低声一笑,“你在清莲小筑的第一个晚上喝了酒,结果第二天早上一醒来就把我亵裤脱了……”
这一瞬间,风停了,众人夹菜的声音也停了……
九双眼睛齐齐看向叶薰浅,暧昧到了极点,仿佛在以眼神询问这是不是真的……
叶薰浅瞬间脸色爆红,像极了祁王府里那熟透了的西红柿,话说……祁世子,您的节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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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_n)o哈哈~偶家柿子大大节操掉了一地啦啦啦~
唔…这里解释一下,为毛祁王府会富可敌国?因为某世子的管理方式和这个时代滴人与众不同,已经具有了现代企业管理模式的雏形,有木有觉得有种熟悉感?把整个祁王府当成一个公司来经营,话说柿子要是穿越到现代,肯定是妥妥的总裁大大一枚,(*^__^*)嘻嘻……
亲爱的宝贝儿们放心好啦,咱们家浅浅跟着柿子有糖吃、有肉吃、逢年过节还能发红包,成为天下第一富婆指日可待o(n_n)o哈!
第四章 薰浅喜欢漂亮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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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啦啦,今晚叶子需要开部门周会,估计晚上8点半才下班,明天还得继续上班,所以明天更新字数可能会少一些,希望亲爱的妞妞们可以理解,兼职写作的娃伤不起啊啊啊~
------题外话------
而且,宫羽修养了一日,现在必定是面色红润有光泽,薰浅见了定会被宫羽那焕发的容光给吸引住!
他的薰浅喜欢漂亮男人是事实,他又不是不知道!
祁玥揉了揉自己酸胀的眼睛,对镜看了看,无比苦恼,“今日薰浅要来祁王府探望宫羽,本世子顶着这样一双眼睛,薰浅恐怕连看都不会看本世子一眼了……”
“世子,您昨晚没睡好?”影沉颤着胆儿,一边观察祁玥的脸色,一边问。
于是,这几年来从未失眠的祁世子华丽丽失眠了,顶着两只黑眼圈,差点把影沉吓坏!
晨曦如约而至,笼罩着苍茫的齐都大地,祁王府清莲小筑之中,祁玥彻夜未眠,脑子里尽想叶薰浅,时而是她如花笑靥,时而是她无比“粗鲁”的吃相,时而是她冷静而沉稳的模样,更多是怀念着和她相拥而吻的瞬间以及相拥而眠的时光……
没有永远黑暗的夜,只有永不迟到的黎明。
把自己的床让给了林茜,他只好在一边的卧榻上度过此夜最后的时光。
而他,也是担心她着凉生病才出此下策的。
林茜没有回答,仿佛沉睡在了千年的美梦中,不愿醒来,唤了许久,也不见她有醒来的迹象,元洵经历了无比纠结的思想斗争,才咬了咬牙,将林茜抱到了床上,替她盖好被子,心中暗忖:茜儿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他立刻起身,把屋子里所有的窗户都关上,来到她身边,轻声唤道:“茜儿、茜儿……”
不知是受凉了还是怎么了,浑浑噩噩中林茜打了个喷嚏,大概是过于困倦的缘故,让她连身上的薄被都直接忽视了,元洵坐在她身边,倒了杯茶,润润嗓子,见她手背上起了鸡皮疙瘩,惊觉此处正对窗户,而且窗户没有关……
元洵放轻了脚步,从柜子里取出一床薄被,盖在她身上,为她抵御这四更天的寒气。
她是个好女孩儿,值得更好的男人去爱。
他视她如知己、如妹妹……却独独不能视她如浅浅……
她对他的感情,他是知道的,只是他心中所思、所想、所念都是那个女子,再也没有空余的地方,装下一个林茜。
这偌大的府邸,除了她之外,恐怕再也没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将醉了的他送回房间,还留在他房间里……
他掀开被子,准备起身,前往茶桌处给自己倒杯水,却见林茜支着脑袋睡着了,他静静地看着她,此刻,他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不知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
四更天的时候,元洵才缓缓睁开眼睛,惊觉自己身处卧室,额头上还有一方湿帕,他回顾起昨夜的事情,记忆在弦断筝远的刹那间中断了,依稀觉得头还有些疼……
就这样,两人隔着一丈之远,静静地睡了……
她看着元洵安然入睡了之后,生怕晚上出什么意外,便坐在了他房间里的茶桌前,胳膊肘撑在桌子上,手掌托着自己的脑袋,闭上了眼睛,小憩一会儿。
只是,哪怕她再怎么能干,也改变不了她只是一个女子的事实!
她自小在军中长大,不是什么温室娇花,也没有很多贵女的矫情做作之风,行事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是她一向的风格。
半夜三更,她不好再劳烦侍女起身,遂自己打了盆凉水进来,替他冷敷,如此往复,周而复始,直至他额头的温度降了下来,林茜方才松了一口气。
林茜瞅着元洵那满脸通红的模样,摇了摇头,坐在床边,替他擦脸,擦着擦着就发现了不对劲,她丢开毛巾,白皙的手背贴到了他额头上,“糟糕,怎么这么烫?”
元洵从小洁身自好,翩翩君子这个词仿佛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一般,府中的侍女谁都不敢触他的逆鳞,亲自上前为他净面擦身之类,此刻也不例外。
府里的侍女都知道林茜的身份,且元洵一直将她视为朋友,所以府上的人对林茜都很尊敬,但凡有令,莫敢不从!
林茜轻而易举地将元洵送回房,并吩咐侍女打水送到房间。
她从来到齐都开始,便住在三皇子府,快两个月的时间,足以让她对这府中所有的路径都了如指掌。
林茜蹙了蹙眉,心知元洵是喝醉了,此刻神志不清,也不跟他解释什么,反正现在不管她说什么他都听不懂!
元洵把脑袋枕在了林茜肩膀上,分外亲昵,似是把林茜当成了叶薰浅。
林茜手臂托着他,轻功施展,从房顶跳到了地面上。
“浅浅……”元洵脚步虚浮,口中还不停地念叨着叶薰浅的名字,仿佛要将那个名字永远镌刻在心上,化作一颗红痣,与他的身体永不分开。
当元洵倒下的那一瞬,她的心猛然感到一阵刺痛,身体像是不受控制似的飞旋而起,轻轻地落在了黛瓦之上,接住了此刻醉醺醺的男子。
额际上雪珍珠在月色中散发着圣洁的光辉,驱不散女子内漫无边际心的伤感。
你的目光总是为了叶薰浅而停留,什么时候你才能认认真真地看我一眼?
阿洵、阿洵、阿洵……
然而,他没有注意到的是,此刻的院落里,那一袭素衣如霜风华的女子静静地伫立于月光之下,远远地看着他,每每此时,她的心总忍不住泛起丝丝疼痛。
这一瞬,他终于明白了元翰彼时的心情,酒真的是件好东西,可以让人暂时忘记烦恼、忘记心痛的感觉!
可他终究还是没有起身,将那远去的风筝追回,轻轻地阖上了双眼,拿起一坛未拆封的酒,继续灌入口中。
就在这时,手中的线不知被什么割断了,他顿时一惊,来不及去抓住,他仰望着无垠的星空,只见那只断了线的风筝被高空的风吹拂着,挣脱了他的牵引,他忍不住伸出手,想要触摸那远去的风筝,仿佛握住了它,便等于握住了在心里爱了十年的姑娘!
想到这,元洵唇角边泛起了一丝苦涩的笑意,他右手捧着一壶酒,将清冽的酒倒入口中,借酒消愁!
原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这般亲近了……
她恢复记忆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将那冒牌的贤王爷击杀,恰在当晚,祁玥宿在了她的房里……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没变,可是她却变了……
夕阳如血之间,红墙绿瓦之上,年少的他曾与她一同坐在屋顶上放风筝,丝线缠绕之际,他问她,长大后嫁给他可好?
此刻,他觉得,那风筝,一如他心里深藏的那个女子一般,离他越来越远……
高飞在天上的风筝,在月光的照耀下分外清晰,像是天上南飞的鸿鸟,诉说着离别的愁绪。
他独自一人在屋顶上放风筝,看着那风筝越飞越高,风越来越大,他手中的线也越来越长……
与他一同睡不着觉的大有人在,三皇子府中,那抹天青色的身影,像是与无边的夜色重合在一起,让人分不清哪里是人哪里是天。
这一夜,祁世子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都是她的影子,她的一颦一笑、一静一动皆成美丽的风景,让他爱不释手。
他一点儿都不想一个人睡觉,他想抱着他的薰浅睡觉,哪怕只是静静地抱着她,什么都不做,他也觉得无比幸福!
琉璃和碎玉离开了之后,祁玥方才躺到了床上,一连两个晚上都和叶薰浅一起睡觉,此时身边失去了那个娇软而温暖的女子,他一时间觉得有些不习惯了……
“嗯。”祁玥挥了挥手,示意她们都下去,他也想歇下了,他的祁王府,做什么差事的人都有,唯独没有通房丫头这种玩意儿,而他晚上睡觉,也不习惯别人近身伺候,否则,以他的警惕性,他怕他会一不小心捏断某些靠近之人的脖子!
“奴婢替碎玉谢世子不罚之恩!”琉璃像是得到什么天大的好处一般,立刻谢恩,生怕下一秒祁玥就改口。
“算了,念在薰浅今晚高兴的份儿上,就不罚你们了。”祁玥是个很有原则性的主子,让她们陪着叶薰浅吃饭是一回事,但这绝对不代表她们可以以此为借口作为自己没有做好事情的理由!
要知道,祁王府的规矩很严,清莲小筑更是严上加严,发生这样的事情,少不得要被罚。
琉璃吓得不行,立刻就跪了下来请罪,“世子恕罪,碎玉喝多了,奴婢正准备送她回去……”
“姐姐,不行……我受不了了……”碎玉身体一软,直接倒在了琉璃身上,琉璃倒是还有五分清醒,见碎玉这般模样,正想将她送回房歇息,自己再辛苦一点儿给世子守着,谁料祁玥仿佛知道了外面的情况一般,从书桌前走到门口,看了一眼她们。
祁王府中,祁玥房间里的灯依旧亮着,琉璃和碎玉知道那是祁玥在看书,可她们两个已经困得打盹儿了,只因今晚她们喝了不少酒,此刻昏昏欲睡。
“这丫头,性子跟她爹年轻时一模一样,想让她沉稳宁静,依我看,任重而道远!”贤老王爷毫不客气地吐槽,以至于叶薰浅在赶回浅阁的途中莫名其妙地打了好几个喷嚏。
“老王爷,都说女儿越大越是沉稳宁静,可奴婢看郡主,是越来越活泼了!”绿萼笑着走了进来,从温水中取出湿毛巾,递给贤老王爷净面。
当听到绿萼的敲门声后,叶薰浅朝贤老王爷扮了个鬼脸,接着她如风般的身影一闪,消失在了贤老王爷的视线中。
老头子每次都喜欢和她这般打打闹闹,她早就习惯了,也没在意,只当贤老王爷是孩子心性!
“你这臭丫头,每次来捕风堂就屁股还没坐暖凳子就要走,简直是该打!”贤老王爷作势欲往叶薰浅的额头上招呼几记爆栗,却被她灵活地避开。
夜色渐沉,叶薰浅远远地瞧见了正在打水靠近捕风堂的绿萼,她停下手中的动作,向贤老王爷作别,“爷爷,这么晚了,我不打扰您歇息啦!”
自家孙女儿如此体贴的举动,让贤老王爷无比欢喜,简直是比他那见鬼了去的儿子当年强多了!
“我知道了。”叶薰浅莞尔一笑,给贤老王爷揉揉肩膀捶捶后背。
“嗯,当时那老头儿是这样说的,他精通牵星之术,从来没有算错过什么,而我,和他认识三十年了,过命的交情,他不会骗我们的。”贤老王爷认真地回忆起当年的事情,点了点头道。
“当真?”叶薰浅狐疑着问,这不是她第一次问这个问题,若是没有恢复记忆的那个叶薰浅,自然不会怀疑什么,只是现在……她每次想到当初贤老王爷在祠堂跟她说的这生死劫一说,都觉得无比蹊跷,她需要确定,这个疯疯癫癫的老头子究竟知道多少东西。
贤老王爷收回目光,定格在叶薰浅身上,“你出生的时候慧灵老头儿就在,他算出了你五岁时遇到生死劫,你爹娘为了破解你的生死劫,为你续命,才将你送去了异世。”
“那我的生死劫又是怎么回事?”叶薰浅今日来就是为了一个答案而来,先前在祠堂里她已经听说了自己会去异世的原因,那么现在,她倒是想问问,这无比特殊的命格是怎么降临到她头上来的?
“至少我没发现什么,他的武功也只能算上乘,这么多年来我按兵不动,就是想看看他最后究竟从贤王府里找出什么东西来,可是一无所获。”贤老王爷语气里充满了无限的怅惘,为失去的儿子感到万分不值,原本他们可以一家三口幸福一生的,没想到幸福竟然会如此短暂……
“难道就没有别的企图?”叶薰浅有些不相信,她很难相信以老头子的本事,十年里就只查出了这点东西!
老头子轻轻地摇头,见叶薰浅神情诧异,才徐徐回答道:“不知道,老头子只知道他假扮成你爹的模样混入贤王府,一直都在找什么东西……”
“那么……那个冒牌货的贤王爷是谁?”叶薰浅抓住重点问,既然爷爷都说了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那么她多问也是无益。
“可好景不长,你爹他无意间得到了一件东西,从此便引来了无穷无尽的追杀,至于那东西是什么,老头子我也不知道……我也只是后来听你娘透露的……”贤老王爷脸上满是悲伤,他不求什么富贵荣华,只求一辈子和和乐乐,可就是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心愿,也无法实现……
叶薰浅的心不由自主地因此而难受了起来,反握住贤老王爷的手,无声地告诉他,不管发生什么事,还有她在他身边!
“你娘她人长得漂亮,武功又好,做事干净利落,既有江湖侠女的风姿,也有大家闺秀的矜持贵气,独独没有齐都众多贵女的那些奢侈矫情作风,当你爹把她带到我面前时,我就很喜欢这个未来的儿媳妇,所以我费尽心思替你爹推掉了赐婚的圣旨,就这样你爹和你娘成亲了,婚后他们相亲相爱,很是幸福。”贤老王爷回忆起当年的事情,眼角竟然被泪水沾湿。
贤老王爷的眸光无声地驻留在窗台的精致雕纹上,仿佛陷入了往昔的回忆里,饱经沧桑的脸上尽是痛苦,“你爹年轻时喜欢到处走,时常不在王府之中,和你娘认识也是一场意外……”
“说起来,还真是无妄之灾……可却让老头子失去了最优秀的儿子……”
贤老王爷以眼神示意绿萼先行告退,自己则拉着叶薰浅重新回到屋子里,祖孙两个一齐坐了下来,叶薰浅静默不言,她知道贤老王爷必定是有事情想和她说,否则也不会如此郑重其事,连绿萼都支开了。
“嗯……”叶薰浅知道贤老王爷心里不好受,当她恢复记忆的那一刻,她心里同样不好受,那蚀骨的痛意和漫天的恨意、悔意齐齐充斥在她的心中,让她只想手刃仇人!
“臭丫头……你来是想问当年的事情吧?”贤老王爷静静地注视着叶薰浅那张美丽而不失英气的脸,眸光淡渺无极,像是要透过面前的这张脸,看清另一个人的片片孤影。
那声叹息里有无奈、有怅惘、还有很多叶薰浅听不懂的意味深长……
贤老王爷听罢并没有完全松开,而是盈盈握着她的手,宽厚的掌心轻拍她的手背,长声叹息。
“爷爷,你弄疼我了!”叶薰浅蹙了蹙眉,娇声一言。
容颜已老,鬓已花白,那是岁月在头上留下的无情痕迹!
这样的日子长达十年之久,她不知道平日里疯疯癫癫的糟老头子在宁静的夜里想起曾经最让自己感到骄傲的儿子是否会老泪纵横,但她知道,他这些年过得并不好。
叶薰浅的心细嫩白皙,与贤老王爷粗糙的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以至于贤老王爷在给她搓手的时候她可以明显地感觉到了丝丝轻微的疼痛,正是这份细微而温暖的疼痛,时刻在提醒着她老者的不容易:青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儿媳、孙女儿都不在身边……
“哎呀,薰浅丫头,你真是太聪明了,一下子就猜中了老头子的心思,真是老头子的贴心小棉袄!”贤老王爷饱经风霜的脸上骤然浮现出一种名为“惊喜”的表情,毛手毛脚地把叶薰浅的小手包裹在自己手里,**了几下,发现叶薰浅的手有些凉,他不由得眉头皱起。
“臭老头儿,你是在跟本郡主说,我俩同病相怜么?”叶薰浅见状上前一步,眸光直逼贤老王爷,反问一声。
“薰浅丫头,你怎么了?”饶是贤老王爷也被叶薰浅这极具爆发力的一个字给震到了,他身形一闪,后退了一步,手指指着叶薰浅怪异无比的姿势,不解地问。
叶薰浅实在是受不了这老头子说哭就哭随时发挥的演技,一声河东狮吼在捕风堂中扬起,“停!”
“老头子都一大把年纪了……也被抛弃了……呜呜呜……”贤老王爷哭得“撕心裂肺”,除了没有眼泪之外,每个表情都恰到好处地展现出了他的忧伤,让人看了忍不住心生恻隐!
影帝级演技在此刻华丽上演,简直是亮瞎了她的钛合金狗眼!
叶薰浅瞅着糟老头子这模样,眼皮向上一翻,心中暗忖:妹!这是什么状况?说笑就笑,说撒娇就撒娇!
“呜呜呜……薰浅丫头……你不可爱了,谁说丢下你一个的?不是还有老头子么?”贤老王爷装疯卖傻上瘾了,哪怕是没有外人在,偶尔也表演一番,权当自娱自乐。
叶薰浅不为所动,静立于中,风雨不动花容,只要一想到自己的母亲至今尚在月族神坛之中,十年孤寂,她就忍不住为她而心疼。
“为我好?丢下我一个人是为我好?”
明明身体好得不得了,还故意拐着根棍子,装作一瘸一拐来到叶薰浅面前,皱巴巴的脸蛋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将手中的梨花木拐杖放置在门口,双手扶着叶薰浅垂在腰间的双臂,讨好卖乖道:“乖孙女儿,老头子我……哦不,是你娘还不是为了你好!”
糟老头子一听到叶薰浅这话,方知自家孙女儿这会儿是兴师问罪而来,他立刻换了一副脸色,先前的严肃认真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爷爷在贤王府装疯卖傻十年之久,当真是逍遥无穷,孙女儿独自一人身在异世,十年孤苦,哼!”叶薰浅轻哼了一声,鼻子都快翘上天了,那小眼神、那任性的语气……无一不是在埋怨起贤老王爷来了。
贤老王爷了解自家孙女儿的性子,她每次来必有要事,却总是喜欢佯装成特意来探望他的模样,这样的小性子小心思真是可爱极了!
“没事就不能来捕风堂了?”叶薰浅站在贤老王爷左侧,扶着他走到捕风堂门口,八月的夜晚,群星闪耀,门口处凉风习习,最是舒适。
捕风堂的一切摆设都以简单古朴为主,每当置身于此,总会让叶薰浅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这句话。
“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事来打扰老头子我颐养天年?”躺在藤椅上的贤老王爷直起腰身,在绿萼的搀扶下缓缓起来。
“那当然了,我十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方才换来的一个好名声,我焉能不知?”叶薰浅眼睛抽搐着说,充分发挥人不要皮天下无敌的优良品格!
不说还好,一说起这个贤老王爷老脸都绿了,“臭丫头,你还知道你是大家闺秀啊!”
叶薰浅唇角微勾,走了进来,来到贤老王爷身边,接过他右手的蒲扇,一边替他扇风一边哄道:“爷爷,孙女儿可是不折不扣的齐都第一闺秀,哪儿能不回来呢?”
“臭丫头,出去玩了一个晚上,终于舍得回来了?”贤老王爷左手拿着一支上好梨花木打造的拐杖,敲了敲大理石铺就的地面,发出两声清脆的响音。
而事实的确如此,否则糟老头子又怎会这般精神矍铄?
叶薰浅送走祁玥后,没有立刻回房歇息,而是去了捕风堂,贤老王爷昨夜装醉装疯,歇息了一日,此时待在屋子里吃点心,那精神抖擞的模样,没有半点颓然之色,仿佛昨晚死的那个人跟他毫无关系一般。
“不许你说万箭穿心这样的话!”祁玥听到她话语中的最后一个词,揉了揉她的脑袋,声音里满是宠溺。
“我哪儿敢呀!”叶薰浅娇俏一笑,祁玥在正事上一丝不苟,偏偏对感情之事,爱吃醋,更爱钻牛角尖,她顿了顿,继续揶揄着说:“我若是敢嫌弃祁世子,还不得被多少齐都贵女们用眼神万箭穿心!”
谁知就是这样的无心之语,让某世子再次华丽丽别扭了,修长的手握住美人纤纤柔荑,“薰浅,你都还没嫁给我呢就开始嫌弃我了!”
“我天天都见你,有什么好看的?”叶薰浅眉毛一挑,对祁玥说道。
“哼,薰浅明天是去看宫羽,又不是看本世子!”
临别之际,叶薰浅还不忘给祁玥顺毛,“好啦好啦,明天我去祁王府。”
祁玥将叶薰浅安全送到浅阁之后,依依不舍地赶回祁王府,天知道他有多想直接睡在浅阁不回去第二天让影沉把他书房里的文书、卷宗、账本全部送到浅阁来处理……
要知道,现在的她可是嫌犯!
中间的这样一个小插曲,影响不了叶薰浅今日的好心情,晚饭过后,叶薰浅在祁玥的陪同下回贤王府,若是让人在外面看见她的影子,传到齐皇耳朵里,那可就不好了。
叶薰浅脑门儿后顿时冒出了三根黑线,眼神不断地扫过周围的人,发现他们都在悄悄地笑着……
“嗯嗯,都听薰浅的,以后我们关起门来说。”祁玥化身乖宝宝,对叶薰浅“言听计从”。
听到夏鸢的话,叶薰浅不由得看向祁玥,只见男子点了点头,她心里的那道坎儿算是过了,表情别扭无比地对祁玥道:“以后不许在大家面前说我的糗事!”
“郡主,您就别生气了,世子也是为了郡主的身体着想……”夏鸢一向善解人意,想到了叶薰浅先前受伤过,还差点没命的事情,她很快就明白了祁玥的想法,平日饮酒,倒也无伤大雅,只是现在她身体还未完全恢复。
不仅告诉你,还都给你……祁玥如是想着,只要薰浅嫁给他,别说是告诉她家产,就是全都给她都没问题,当然了,他自己,也算家产之一,她得照收不误才行!
叶薰浅捏着他耳朵的手更加紧了几分,似乎对男子的三缄其口分外不满,祁玥将叶薰浅顷刻间变了又变的表情看在眼里,不多时便将自己的耳朵从她爪子里解救出来,“薰浅,你答应嫁给我,我就告诉你。”
“这个嘛……不能告诉薰浅……”祁玥见叶薰浅眼里闪动着浓浓的求知欲,立刻卖了个关子。
在长宁宫时,姑姑怕她吃上火,不让多吃,所以她才在长宁宫后挖了个狗洞……专门从那里偷溜出宫往城西偷吃葡萄去,甚至有一次回来晚了还连累了元洵……
“祁玥,你老实交代,你到底有多少家产?”叶薰浅揪着祁玥的耳朵,凶神恶煞地问,她小时候就知道城西有座葡萄园,那里的葡萄比别处的大,而且好吃。
自那以后,她都想着葡萄的事情……不想祁玥今日居然送上门来了!
先前请工匠打造的水晶高脚杯已经完工,送到浅阁,她亲自拆封验收,这梨形水晶高脚杯的品质出乎了她的意料,几乎可以媲美现代一体成型工艺,也不知道祁玥手下的能工巧匠是如何做到的!
果不其然,怀里的女子眼睛亮了亮,葡萄酒?她正喜欢着呢!
“祁王府在城西有座葡萄庄园,到时候我陪薰浅去酿葡萄酒可好?”祁玥想起了叶薰浅曾经提到过的东西,眼珠子一转,另一计在心中渐成。
她喜欢被心爱的男子捧在手心里疼着的感觉,很温暖。
人是感性的动物,叶薰浅亦然。
叶薰浅脸色稍霁,只是这还不够……祁玥这等程度的让步显然还达不到让她完全“消气”的地步,哪怕再怎么经历丰富,都改变不了她只有十五岁的事实。
“等过段时间你身体恢复后,我绝不拦你可好?”祁玥一脸讨好地说,要是薰浅不嫁给他,那他岂不是没人要了……?
祁玥一听,瞳孔缩了缩,手中的力道猛然一紧,一双墨眸蕴藏深邃神光,见叶薰浅脑袋低了低,他惊觉自己刹那的严肃可能吓到她了,随即搂着她,耐心无比地哄着,“薰浅听话,不许赌气。”
“祁玥,我还没嫁给你,你就各种不许,我不想嫁给你了!”叶薰浅赌气般说道,话音刚落,她便伸手舀起一勺花生,往自己嘴里送,用力地咬,咬得嘎吱脆,仿佛要把这花生米当成祁玥来咬一般!
祁玥看着叶薰浅可怜巴巴地盯着酒杯看,没有松口,原则上的事情,绝对不能退让!
“总而言之,不许喝酒。”
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祁玥接过叶薰浅的话,抱着她,整个人都贴到了她身上,甜蜜蜜的姿态当真是羡煞众人。
“等薰浅嫁给我,薰浅让我穿什么,我就穿什么。”
某郡主偷换概念的能力绝非一般人可比,此时她扑闪着睫毛,注视着身旁的男子,那勾魂的小眼神说有多真诚就有多真诚。
“嗯嗯。”叶薰浅煞有介事地点头,揪着祁玥的衣裳,如是提议道:“祁玥,不如你换件便宜的亵裤好了,这样我就不会再一不小心了……”
祁玥听罢笑意更深,戏谑着问:“这么说倒是本世子的错了?”
若非怕弄脏了他的裤子,惹来一屁股债,她犯得着自毁形象,做出这等有违淑女之道的事情么?
“哼,是我做的又如何?”叶薰浅知道自己上了祁玥的贼船,名声啊什么的,那是跳到黄河里也洗不清了,干脆不再遮掩什么,“谁让你们家世子的亵裤如此之贵,我这不是准备藏起来么……”
祁玥笑盈盈地搂着她,他绝对不会告诉她,他不想让她喝酒是因为担心她的身体,前段时间,她先是在皇宫里中了慕容青岚的花蜘蛛毒,接着在墨宝斋差点被雨雾所伤,昨日又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就是铁打的身体都吃不消,更何况是他的薰浅?
叶薰浅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瞅着面前目瞪口呆的众人,发现众人眼神暧昧到了极点,仿佛所有的解释都在这一刻都苍白如纸。
“不……不是这样的……”
这个男人,明明就是把两件不在同一时间发生的事情组合起来妖言惑众,败坏她名声,简直是太可恶了!
她什么时候喝醉了酒后脱他裤子了,那天清晨明明是她弄脏了他的裤子,怕被他发现然后要她赔银子,情急之下才出此下策的……至于喝酒,确有其事,只是她喝了酒后明明很安分地待在自己房间里睡觉,第二日还被拉去京兆府录口供好不好,她哪儿来的时间脱他裤子?
“祁玥,你诬陷我,我哪儿有!”叶薰浅顶着一张大红脸,咬了咬唇,反驳道。
第五章 床太小,容不下你!
影沉无语地扯了扯嘴角,很识相地不说话,生怕说错了话被祁玥狠狠地罚一顿!
“世子,昨日属下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您宿在浅阁的消息悄悄透露给三皇子了。”影沉一大早就跟祁玥汇报打击情敌计划的最新进度,作为世子的贴身隐卫,对主子的终身大事还是要上心的,只要郡主嫁给了世子,那么以后他们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嗯。”祁玥闭着眼睛,淡淡地应了一声。
他面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影沉摸不准他的心思,想了好一会儿才继续禀报道:“昨晚……三皇子在屋顶上喝醉了酒……”
“又是喝酒?他和元翰还真是亲兄弟!”祁玥蹙了蹙眉,似乎对元洵此番作为十分不满,他请元翰在祁王府吃了顿饭,结果元翰一回翰王府就喝得酩酊大醉,还惊动了齐皇,更要命的是,伤了身体,因为这件事,姑姑没少怨他!
若是元洵也喝酒喝出了毛病来,那他的清莲小筑岂不是要被姑姑给掀了?
“最后林小姐将三皇子扶回房间了。”影沉笑得无比猥琐,他代替青泉在祁玥身边伺候着也有一段时间了,此时终于明白为嘛当初他那老实巴交的好兄弟青泉到最后会变得如此能言善道了。
只因,在世子身边,不能言善道真的不行啊!
“扶回房了?”祁玥倏然睁开了眼睛,尾音拖得长长的……似乎有些小期待……若是生米煮成了熟饭,那么元洵就再也不能吃着碗里瞧着锅里了,这样一来,薰浅就是他一个人的了!
“祁玥、祁玥……”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的女子清晰无比的声音,祁玥没想到叶薰浅会这么早就过来,当他意识到自己眼睛的问题时,吓得想躲起来,可是女子的脚步已经跨入门槛,两人四目相对的一瞬,叶薰浅愣了半天都没回过神来,盯着祁玥的眼睛看。
要知道,在她的印象中,安静时的祁玥可一直都是谪仙的化身,可现在……
祁玥用手挡住了眼眶,独独露出两只眼睛,对她眨呀眨,“薰浅,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呀?”
“我这不是急着嘛reads;惊天!”叶薰浅嘴角翘了翘,她已经得到了可靠消息,今天下午齐皇会宣她进宫问话,她若不早些过来,到时候哪儿有时间赶回贤王府营造自己一直待在浅阁从未出门的假象呢!
叶薰浅身着湖蓝色裙装,一步一态,优雅至极,向祁玥走来,关切询问道:“你眼睛怎么了?”
祁玥脸上出现了一种名为“别扭”的神情,不想让叶薰浅看到,否则他的一世英名就毁了,然而,叶薰浅又怎么会这般轻易被糊弄过去?
见祁玥百般推诿,不让她看,她神情骤然一肃,用命令的口吻对祁玥道:“把手拿下来!”
祁玥惊觉心爱的女子好像有些生气了,不敢在发飙的老虎头上拔毛,心不甘情不愿地放下手,顶着两个黑眼圈,无比心虚地看着叶薰浅。
这一瞬,叶薰浅眼睛都睁大了,她见过温润如玉的他、如水深情的他、妖孽魅惑的他、清朗无双的他……甚至别扭可爱的他……却独独没见过顶着黑眼圈的他!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扑哧”的一声从叶薰浅唇角边逸出,祁玥心里又急又气,早知道他就不让薰浅看了!
“祁玥,你昨晚做什么去了?怎么弄成这样子?”叶薰浅到底是关心祁玥的,她脚步轻移,向他靠近,牵着他的手,来到他惯用的白玉榻前,示意他躺上去。
祁玥悉数照做,修长的身体躺在榻上,如玉如瓷的肌肤与身下的白玉榻几乎相差无几,姿势性感得不像话,然而叶薰浅此刻的关注点显然不是在这上面,她仔细查看祁玥的黑眼圈,初步鉴定:昨晚没睡好。
“琉璃,给我去厨房弄些生的土豆片来!”叶薰浅扭了扭头,对正走到门口的琉璃吩咐一声。
“奴婢这就去!”琉璃点头应下,虽然不知道叶薰浅要生的土豆片做什么,但主子的吩咐,做下人的必须无条件贯彻执行!
叶薰浅握住了祁玥的手,不让他继续揉眼睛,这万一要是把眼睛揉坏了,那可怎么办呢?
“你怎么弄成了这副模样?”叶薰浅柔声一问,眼神停留在祁玥的眼眶上,面露关切之色。
祁玥心中的不安稍稍散去了些许,他的薰浅真好,为了他连探望宫羽这件事都搁置了!
“我昨晚一夜没睡……”祁玥像个犯错的小学生似的对叶薰浅坦言。
“为什么?”
女子困惑了,大晚上的祁玥不睡觉,那干嘛去了?
祁玥嘴角弯成了下弦月,紧紧握着叶薰浅的手不松开,声音委屈无比,“薰浅,你不在身边,我睡不着觉!”
叶薰浅,“……”
谁能告诉她,祁玥睡不着觉,关她什么事啊?
“然后早上起来,就成了这样子了。”
祁世子对此分外苦恼,见叶薰浅不说话,他继续道:“我觉得,我肯定是得了相思病了!”
叶薰浅继续黑线中……
相思病?她天天和他见面,他若是得了相思病,那他相思的对象肯定也不是她reads;英雄无敌之亡灵暴君!
若是祁玥知晓此刻叶薰浅心中所想,定会为自己画虎不成反类犬的行为吐血三升!
正当叶薰浅在脑海中逐一排查某世子相思对象的时候,琉璃捧着一小碟生土豆片走了进来,叶薰浅这才将思绪打住,接过东西,吩咐琉璃先行退下。
以她对祁玥的了解,此时这躺在白玉榻上的男子绝对不想见人!
“薰浅,你要做什么?”祁玥不解地看着叶薰浅,不明白她要生土豆片的用意是什么,难不成是让他直接吃了这一整碟?
想到这,祁玥脸色都扭曲了……
叶薰浅伸出取出了一薄片,给祁玥敷脸,尤其是眼部周围的肌肤,好奇宝宝祁玥见叶薰浅神情专注而认真,动作十分专业,一看就是经常干这事的主儿,心中的不安渐渐散去,还好不是让他吃生土豆片!
“别动,给你敷脸呢!过一会儿会好很多的!”叶薰浅近距离观看祁玥这张几乎完美的脸蛋,心中感叹:这张脸要是长在她脸上该多好啊……
叶薰浅体贴的举动,柔软的话音瞬间取悦了他,就这样某世子的脸上贴满了土豆片,除了两只眼睛外!
祁玥十分听话地躺在卧榻之上,眼神始终停留在叶薰浅身上,恰在此时,身旁的女子缓缓起身,朝着窗外看去,他敛下睫毛,掩盖住眸子里异样的波光,须臾问道:“薰浅,你在想什么?”
“哦,祁玥,你叫我呀!”叶薰浅思绪被打断,她转过身来,看着祁玥,神色有些犹豫,过了半晌,才问道:“对了,宫羽住哪儿?”
祁玥,“……”
他就知道他的薰浅看着他顶着两个黑眼圈,然后嫌弃他了……
某世子在心里暗暗下了一个决定,绝对不让叶薰浅单独见宫羽,现在的宫羽气色正好,而自己……这万一薰浅看上了宫羽的好脸蛋移情别恋,那可就不好了!
他可没有忘记,昨天晚上她还说“不想嫁给他”这样的话!
“薰浅先坐会儿,等本世子眼睛好了就带你去见宫羽。”祁玥拉着叶薰浅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边上。
叶薰浅瞧了一眼祁玥这张土豆脸,忍不住想笑出声来,“没想到面如冠玉的祁世子有一天也会受黑眼圈的困扰呀!”
她还以为只有时常熬夜的她会这样呢!
“薰浅,这都怪你!”祁玥没有错过叶薰浅那幸灾乐祸的表情,握着她纤纤素手,语气越发幽怨了起来,“若非你不在我身边,我又怎会睡不着觉!”
“祁世子,你怎么这么无耻?”叶薰浅敲了敲祁玥的脑袋,狠狠吐槽道。
这个男人的无耻本性,早在两个月前她就见识过了,只是没想到现在居然变本加厉了!
“薰浅,我哪儿有?我是在陈述事实好不好!”祁玥对叶薰浅的这个评价非常不满,他怎么就无耻了?他分明就是想她想得睡不着!
正在喝茶的叶薰浅听到这句话差点被茶水呛到,她将手中的茶盏搁置在几案之上,擦了擦唇边沾染的水珠,指着祁玥,忍不住反问一句,“这么说倒是我的错了?”
“嗯嗯,薰浅,我以后每天都跟你一块儿睡好不好?”祁玥趁机讨要福利,此等机会,要是错过了,那不得后悔一辈子才怪!
“不好reads;吾辈是攻。”叶薰浅摇了摇头,这个男人占床的功夫她又不是没有见识过,只要他晚上来看她,总免不了要蹭她一顿饭,顺便连她的床也占了,不待祁玥问清缘由,叶薰浅便主动解释道:“你这么大个,我的床太小,容不下你。”
“那我送你一张大床!”祁世子素来擅长将影响自己福利的因素逐一排除,此刻也不例外!
叶薰浅脸色一黑,哪儿有未婚夫给未婚妻送床的……要是让别人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想她呢!
“可是薰浅,你忍心看着我天天顶着黑眼圈么?若是给旁人看到了,人家还以为你虐待我,让我没日没夜地干活儿呢!”祁玥撅着嘴,第一条策略失效,立刻装可怜博取心爱之人的同情心!
叶薰浅瞬间失语,祁玥这句话真是太有歧义了……什么叫做她让他没日没夜地干活……她像是那种有需求的人么……
于是,某郡主瞅着白玉榻上祁玥这性感撩人的姿势,彻彻底底想歪了……
原本莹白似玉的脸渐渐浮起两抹醉人的酡红,看得祁玥心旌摇曳浮想联翩,看到入神之处,脸上掉了三张土豆片都没注意。
“你别动啊!”叶薰浅回神之际,见他脸上少了三张土豆片,连忙按住了他的肩膀,不让他抬起身体。
“可是我难受!”祁玥不满地说,他才不要告诉薰浅,他是想摆出一个更加魅惑的造型来吸引她的眼球!
叶薰浅对祁玥的各种烂毛病略有耳闻,早已见怪不怪,此时见祁玥动得厉害,她索性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双手压在他肩膀上,阻止他起身。
“薰浅……”祁玥暗自一恼,薰浅不让他起来,这可怎么办呢?
祁世子眼珠子转了转,目视叶薰浅那张靠得很近的脸,他唇角一勾,可怜巴巴道:“薰浅,我后心痒……”
弦外之音:我后心痒,现在你不让我翻身,我难受,你帮我挠挠吧……
叶薰浅仔细瞧了瞧祁玥的表情,见他脸形扭曲得让土豆片都快掉了下来,不像是装的,她坐在他身边,纤纤素手绕过他身侧,一边寻找着后心的位置,一边问道:“哪里痒?是这里吗?”
“嗯嗯,再往下一点……”祁玥点了点头,眉开眼笑,她的手指在他后背不断搜寻着,他的心情愉悦到了极点,眼神轻飘飘地落在了门口处的影沉身上。
影沉会意,即刻离开,于是不出半个时辰,“薰浅郡主为祁世子挠痒痒”的消息借祁王府上百侍女及家丁之口传到了宫羽耳中……
“祁玥,你好了没?”叶薰浅替祁玥挠了好一会儿,觉得手有点儿酸了,再加上这土豆片敷脸时间不能过长,如今都过了一刻钟,是时候替他将土豆片拿下了。
祁玥到底不舍得累着叶薰浅,听到叶薰浅的询问,他唇角翘了翘道:“好多了。”
话音刚落,便将叶薰浅的手从自己身后拿开,盈盈握在手中,替她按摩手指,叶薰浅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男子的脉脉温情,等手指舒服了些,才抽回自己的手,“好了,我替你把这土豆片拿下。”
祁玥一动不动地躺着,觉得眼睛似乎舒服了不少,叶薰浅心知这土豆片敷脸只是暂时减缓黑眼圈罢了,不可能立竿见影,换言之,任何安全无害的治疗方法都必须经过长期的坚持,这也不例外,好在祁玥只是一晚上没睡好,照理说只需要好好歇息一天黑眼圈便会消下去很多,因此她并没有过于担心。
叶薰浅给祁玥将脸擦干净后,指腹轻柔地拂过他的眼眶,那黑色已经淡了些许,遂开口问道:“祁玥,你今天忙吗?”
“不是很忙,怎么了?”祁玥对叶薰浅的事情一向上心,只要是和她在一起,哪怕他今天真的很忙,到最后也会变成不忙reads;物限。
叶薰浅听罢松了一口气,抱来一床薄被,轻轻披在祁玥身上,无比体贴的举动让祁玥心中一暖,只是……当女子为他盖好被子后,说了这样一句话,“祁玥,既然你今天不是很忙,昨晚又没睡好,不如你先睡一觉吧,我去看看宫羽。”
祁世子瞬间泪奔……
就在叶薰浅转身准备离开卧室之际,祁玥猛然握住了她的纤纤柔荑,心中醋意翻滚,他才不要在这里睡觉,然后让自己心爱的女子单独去见宫羽呢!
宫羽想单独和薰浅见面,做梦去吧!
“不行……”祁玥迎上叶薰浅那困惑的目光,半晌才吐出两个字来,叶薰浅不明白这是为何,昨日她明明和他说好了要来祁王府探视宫羽,而且他也答应了,那么现在出尔反尔是什么意思?
祁玥察觉到了叶薰浅脸上惊现丝丝不悦,他手上的力道逐渐增加,盈盈一拉,将叶薰浅牵引至自己怀里,“薰浅,现在是白天,我本就不容易入睡,若是你跑去见宫羽了,那就更加睡不着了……”
“你别走好不好?我们一起睡,等到下午我陪你进宫,至于宫羽……我们就不要去打扰他休养了,你说好不好?”祁玥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在为宫羽着想,为了让宫少主在祁王府好生休养,他强烈建议心爱的女子陪着自己睡觉,此举,当真是“大公无私”!
“你看你……昨晚肯定也没有好好睡觉,连眼袋都明显了不少,若是拖着这样一张充满倦意的脸进宫面圣,说不定会被礼部尚书或是御史大夫参一本的!”祁玥凝视着叶薰浅那张“略显憔悴”的脸,如是提议,毕竟,素面朝天那也是大不敬,薰浅不在乎这些,但是她在乎贤王府的声誉,要知道,今非昔比,现在她的一言一行可都代表着贤王府的颜面,万万不能出一点差错。
叶薰浅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眼睛,话说眼袋明显了不少……这从何说起……她不是一直都这样么?
“好了好了,别闹了祁玥,我……我不走还不行嘛!那改天好……”叶薰浅咬了咬牙,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她实在是做不到拖着祁玥这么大的一个人跑去见宫羽,尤其是这个男人还在没睡好的情况下!
祁玥一听,别提有多高兴了,直起身体,不由分说将叶薰浅拦腰抱起,往大床边上走去,他的动作十分迅速,以至于叶薰浅反应过来时后背都已经贴在了柔软而舒适的大床上了!
“祁玥,你做什么?”叶薰浅抬起脑袋,瞪了一眼面前的男子,佯装生气。
“睡觉。”祁玥惜字如金,他昨晚可是真的是一宿没睡,如今心爱之人就在身边,抱着她睡觉,必定是极为舒适的。
男子素来是行动派的主儿,只见他掌风轻挥而过,房间的门窗霎时被关了起来,挡住外面如火的骄阳,风中摇曳的碧水清莲,疏影横斜,分外雅致。
祁玥搂着叶薰浅,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渐渐阖上双眼,叶薰浅本想将他推开,可眸光触及他沉静的睡颜,她缩回了手,手指停留在他脸上,细细地摩挲着,目光柔和到了极致,怎么看也看不够似的。
过了半晌,她轻声一叹……纤纤玉臂环过男子的腰际,在他唇角边落下一个柔情似水的浅吻,喃喃道:“祁玥……其实我这么早来祁王府,不是因为宫羽,是因为……”
话说到这,她声音顿了顿,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想了好一会儿,方才低声道:“是因为……想看你好不好……”
她悄悄阖上双眼,钻入他温暖的怀抱里,陪着他歇息一个时辰……
这段时间她就没停止折腾过,她身体没有两个月前刚刚回到这里时好,昨晚睡得也不早,再睡一个时辰对她来说实在不是什么难事,就这样,两个人大清早的关起门来睡觉,此情此景,惹得清莲小筑中明里暗里的隐卫、侍女们议论纷纷,话说他们还没见过世子大白天睡觉呢reads;毁灭世界吧魔王大人!
等到了辰时二刻,齐皇身边御前太监曹顺拿着齐皇手谕来到了祁王府,足足等了半个时辰都没看到祁玥的影子,方才出声询问影沉,“不知祁世子可在?”
影沉面露为难之色,话说世子和郡主在睡觉这种话能说么?
若是说了出去,岂不是败坏了世子和郡主的名声?虽说两人有婚约在身,成亲是早晚的事情,可毕竟男未婚女未嫁,两人同床共枕总归不妥……
“顺公公,世子在忙呢……公公有所不知,世子早上最忙,晚上次之,下午最轻松!”影沉在祁玥身边这么久,总算是总结出了几点规律,早上最忙是因为要处理祁王府的很多生意,晚上次之是因为世子最喜欢晚上去贤王府找郡主玩儿,所以也忙,反观下午,倒成了世子一日之中最清闲的时间段。
曹顺暗暗记在心里,想着日后皇上再让他来祁王府,他一定要跟皇上说下午再来……否则每次都等这么长时间,都快渴死他了,更坑爹的是祁王府的客厅里现在是一壶茶都没有啊!
“既然如此,那咱家先去贤王府了,皇上除了宣祁世子下午进宫外,也宣了薰浅郡主。”曹顺笑了笑,跟影沉道别后,翘着兰花指一扭一扭地离开祁王府。
影沉倏然无语了,话说郡主现在……好像也是在祁王府吧?这顺公公去贤王府,得到的肯定是郡主在浅阁沐浴的消息,而那所谓的皇上手谕,到最后估计也是贤老王爷代为接收,只因现在,在贤王府中当家做主的人除了郡主便是贤老王爷。
当然了,这些话他自然是不能在曹顺面前说的,要不然岂不是害了叶薰浅?
卧室中,祁玥和叶薰浅相拥而眠,不知是睡得太香的缘故还是怎么了,都过了一个时辰,也没见两个人有醒来,清莲小筑建在湖中,冬暖夏凉,此刻也不例外。
祁玥和叶薰浅睡觉前也没吩咐侍女什么时候叫醒他们,而且也没有侍女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打扰祁玥睡觉,于是两人睡了整整两个时辰方才醒来。
叶薰浅伸了个懒腰,她觉得今天早上这一觉才是真真正正的补眠,祁玥的身体很暖和,抱着他就跟抱个暖手炉似的,更难得的是,这暖手炉面积大,钻入他怀里,温暖可以将整个身体都包围住,这样的感觉,舒心而惬意。
“薰浅。”祁玥脑袋依旧枕在枕头上,叶薰浅起身的时候他便醒了,此时拉着女子的衣摆唤了一声。
“祁玥,你的眼睛好像好很多了!”叶薰浅关注的焦点至始至终都是祁玥的眼睛,发现他睡了一觉过后,气色不错,渐渐放下心来。
“那是因为薰浅在身边,我睡得香!”祁玥无比中肯地说,没有一点嬉皮笑脸的痕迹,这样认真的表情,让叶薰浅忍不住俏颜一红,“你少贫嘴!”
祁玥瞅了一眼窗口处的沙漏,知晓此刻时辰,他扶着叶薰浅起身,唤来琉璃,伺候叶薰浅梳头净面。
“世子,刚刚顺公公来过了。”影沉第一时间出现在祁玥和叶薰浅面前,将他们两个睡觉期间发生的事情悉数告知。
“哦,说什么了?”祁玥一边整理自己的外袍,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就是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曹顺不可能一直在祁王府中等他醒来,所以现在曹顺必定已经离开了祁王府,影沉从身后掏出了两份手谕你,一起递给祁玥,“世子,这是齐皇宣您和郡主进宫的手谕。”
祁玥扭头,隔空取物,摊开那两份手谕,大致看了一眼,然后又丢给影沉,“薰浅的怎么也在这里?”
“回世子的话,听说是顺公公在祁王府等不到世子,便去了贤王府,这手谕是贤老王爷派人拿到祁王府转交给郡主的reads;入天庭!”
影沉一板一眼的回答,让叶薰浅诧异了一下,本来她还想赶回贤王府去演戏一下呢,结果现在好了,连戏都不用演了,臭老头儿就把齐皇的手谕也一并送了过来,只是……话说老头子怎么知道她在祁王府?貌似她出门时没告诉他呀!
祁玥见叶薰浅面露怀疑之色,随即解释道:“薰浅,可别小瞧了爷爷,老当益壮呢!若是连你去哪儿都猜不到,那他就不是贤老王爷了!”
“说得也是!”叶薰浅点了点头,三十年前爷爷便已是叱咤风云的七大高手之一,怎会连这都猜不到?
“话说这齐皇也真是的,怎么会这么快就宣本郡主进宫,难不成那事儿有结果了?”叶薰浅皱了皱眉,心中颇感不解,前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至今历历在目,姑姑不是说要请卧龙先生到齐都探一探那冒牌货的真伪,以堵天下悠悠众口么?
这不夜城在四国交界处,即便是快马加鞭赶来,也不可能朝发夕至,那么现在,齐皇究竟是什么意思?
“薰浅,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应该是三司会审的初审。”祁玥是祁王府世子,一脉单传,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会是祁王府日后的主人,对大齐皇朝官员体制自是不会陌生。
“初审?”叶薰浅忍不住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她记得,三司会审分为初审、复审、终审……只是没想到这初审来得这么快!
“针对死者,详细的验尸报告应该是出来了,这么快就进行初审,恐怕是因为这验尸的结果……有问题!”祁玥注视着叶薰浅,如是猜测。
“会是什么问题呢?”叶薰浅右手盈盈握成拳头,抵在下巴,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似是对此感到分外不解。
祁玥见叶薰浅苦思冥想,连吃水果的时间都耽误了,他随即上前,双手轻轻安放在她肩膀上,浅浅一笑,“想不出就别想了,一会儿到了御书房就知道了。”
“嗯。”叶薰浅笑着点头,和祁玥一起坐了下来,安静地吃水果。
祁玥将她喜欢的水果全都推到了她面前,眼里满是宠溺,“薰浅,药老说了,多吃水果,肤色好!”
不仅肤色好,而且……听说……爱吃水果的女子,生出来的宝宝皮肤好……
祁世子想法一向很长远,此时也不例外,他静静地看着叶薰浅,忍不住笑了,只因他想到了他们以后的孩子……嗯嗯……肯定会跟薰浅一样漂亮……
两人在屋子里磨蹭了好一会儿,午时已至,祁玥和叶薰浅手牵着手离开清莲小筑,沿着那条通往祁王府大门的路走,一路上两人有说有笑,叶薰浅时而靠在祁玥肩膀上,时而挽着祁玥的胳膊,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样的一幕完完整整地落在了另一个男子的眼中。
“少主,郡主和祁世子感情如此之好,您不难过么?”雪箜站在宫羽身侧,忍不住问了一句,少主为了替郡主解开生死签,牺牲了宫家信物宫铃,到时候还不知道该怎么向宫家的长辈们交差呢!
若是郡主喜欢少主也就罢了,可偏偏郡主现在喜欢的人是祁世子,这怎能不让他心疼?
“雪箜,我为什么要难过?”那一袭幻羽风华绝代的男子声音清冷如霜,眸光在触及叶薰浅的背影时却难得出现了一丝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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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叶子昨晚累死了,又写到了凌晨,总算木有少字数,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