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她的手段!一鸣惊人!
“这……”雪箜就是做梦都没有想到这样一句话会从宫羽口中道出,尤其是用那平静中略带诧异的语气,他仔细观察着宫羽的脸色,发现比前两日好了许多,才徐徐问道:“少主……您真的不在意?”
“可郡主……是您小时候最好的玩伴……而且以前您很喜欢她的……”雪箜站在宫羽身侧,忍不住想起了宫羽和叶薰浅小时候的事情,其实,他真正想说的是,他还没见少主对谁比对郡主好的!
宫羽轻轻地摇头,他和浅浅第一次见面时是在宫家,依稀记得那是一个冬天,他在书房里认真练字,书房外天寒地冻,朔风凛冽,等书写完一副字帖之后,他放下手中的毛笔,缓缓抬头,朝门外看去,却见墙头忽然冒出了一颗小脑袋,梳着小小的发髻,上面还以雪色的绒球点缀着,煞是可爱,女孩儿圆溜溜的眼珠子东张西望,不知在寻找着些什么。。しw0。( 小说最佳体验尽在【】)
看见她的第一眼,他只觉得这个小姑娘灵气逼人,和宫家那些文文静静的小姐们比起来活泼多了,她大半个身体都挂在高墙之上,突然,屋顶的一截树枝被寒风吹起,朝着她的方向袭来,那枝干的一端粗糙而尖锐,直直向她脑门上刺去,危急之际,他从书桌旁绕过,直冲而出。
恰在此际,屋顶上的小姑娘也意识到了这里的危险,哪怕贤王妃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有教她武功,可碰到这样的情形也难免紧张,她身形不稳,在重力的作用下大半个身体往墙里猛然一翻,纵使他跑得再快,在踏上池子边缘的瞬间接住她,最后,他们两个还是不可避免地掉进了他平日洗毛笔用的池子里……
好在那池水冬暖夏凉,即使是在寒冬,也没有像南陵别处的河一般结起了厚厚的冰,他们两个从池水里钻了出来,却听到路的尽头处传来阵阵脚步声,怀里的小姑娘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急得团团转,左顾右看,恨不得在地上钻个洞然后躲进去。
然而,这附近哪儿有什么藏身的地方?
他不知道她为何会这般着急,只是觉得这个小姑娘煞是可爱,不忍心看她一筹莫展无可奈何的模样,于是他上前一步,拉着她的手道:“跟我来。”
当时湿哒哒的她跟随着他的脚步,走进了他的卧房,他食指竖在唇边,示意她噤声,而后将她打开衣柜,让她钻了进去。
等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后,他连衣裳都来不及换,便走出了卧房。
此时,书桌前已经站着约莫七八个人了,站在最前面的便是他的父亲和母亲,还有一人,便是贤王妃。
“小羽,你怎么弄成这般模样?”母亲看着他湿漉漉的一身,眼里满是关切,随即上前,为他擦拭脸上的水珠。
“呵呵,这是犬子宫宇,因出生在羽州,且出生那一日,羽州迎来了五个月来的第一场雨,因此小名宫羽。”宫父倒是淡定,饶是见着了宫羽这狼狈的模样,也没有多加苛责,笑盈盈地向贤王妃介绍。
“轻者为羽,重者为毛,举重若轻,真是好名字!”贤王妃身着浅绿色曳地长裙,清雅恬淡,手臂携素色飘带一缕,更显雅致。
“王妃过誉了。”宫父无比谦虚地说,宫母欲带他前往卧室,将这湿透的一身衣裳换掉,却被他拒绝,“父亲、母亲,小羽已经长大了,自己换衣裳便可。”
当时,他只想着千万不能让母亲发现他藏在屋子里的那个小姑娘,压根儿没有想到自己这一举动在大人们眼中就成了懂事的标志。
他悄悄走进屋子,把门关上,并在里边上锁,防止外面的人突然闯进,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正欲往衣柜的方向走去,却见一个米分妆玉琢的小童子从衣柜里钻了出来,一蹦一跳的,跳到地上的时候,还不忘摸了摸自己身上的布料,无比中肯地赞道:“这衣裳好暖和。”
当时他就傻眼了,她穿的是他三岁时的衣裳……
而她的那套红色衣裳,正被她扔在地上,凄惨地躺着,无人问津。
“咦……你怎么不换衣裳?我母妃说穿着湿衣裳容易染风寒的!”小姑娘声音清脆动听,像是清晨的黄莺似的,让人听了觉得十分舒适。
“那你转过身去。”宫羽想了想,如是提议,他饱读圣贤书,怎会不懂男女授受不亲?哪怕当时年纪还小!
叶薰浅听罢转身,随手拿起宫羽的梳子,给自己梳头,贤王妃对她一向严格,纵使不满三岁,她也懂得简单地照顾自己。
“你刚才怎么一个人爬墙?”宫羽换了一身衣裳后,想起了这样一个问题,向叶薰浅问道。
“我这不是好奇,这墙的背后是何种风景嘛!”叶薰浅黑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理所当然地说。
她从小习武,活泼好动,翻墙爬树这种事情对她而言是家常便饭,再加上有他父王宠着,哪怕天塌下来也没关系,在贤王府时无法无天惯了,以至于和贤王妃来宫家做客还死性不改到处乱跑。
“那你为什么要躲起来?”宫羽抓住重点问,他可没有忘记她从水池里出来后时闪现的紧张神色,分明就是在躲着谁。
叶薰浅耳聪目明,即使是待在宫羽的卧室里,她也能听到外面几人的谈话,当听到了那个平和无比的声音时,她颤了三颤,暗忖:若是母妃发现她闯祸了……肯定会罚她踩梅花桩的……
于是她打了个哈欠,装作无比困倦的样子,对宫羽道:“要不你先出去吧……他们在等你呢!”
“那你呢?”
“我在这床上睡一觉!”叶薰浅一边说一边作势往床边走去,宫羽一愣一愣的,他还没见过这般胆大又有灵气的小姑娘呢!
本想再和叶薰浅说一会儿话的,谁知门上传来了叩门声,他迫不得已走了出去,正当他打开房门的时候,坐在床边抖动着小腿儿的叶薰浅嘴唇一嘟,动作敏捷得像是一只低飞掠水的海燕,破窗而出,话说……她才不要在这里坐以待毙,等着母妃来抓呢!
然而,她的动作再快,又怎快得过秋奕彤的眼睛,那浅绿的身影脚步生风,倏然间夺门而出,把企图破窗遁逃的叶薰浅给活捉了。
“母妃、母妃……你快放开我……我都快喘不过气儿来了……”小姑娘娇声告饶,身上还穿着宫羽的衣裳,显得有些不伦不类,然而那张脸,却极是米分嫩,两三岁的年纪,便已瞧出了些模样,长大后定然会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喘不过气儿?让你好好习武,你倒好,整天想着出去玩儿!”秋奕彤抱着小小一团的叶薰浅,毫不客气地说。
“母妃……浅浅知道错了……真的……以后再也不敢偷懒了!”小小年纪的叶薰浅就已经懂得用最小的成本为自己换取最大的利益,她小手臂绕着秋奕彤的脖子,乖得跟只安静的小兔子一般,声音娇软得像是棉花糖,顷刻间在秋奕彤的心间融化。
秋奕彤无奈叹息,她的浅浅最是调皮捣蛋,可就是这样调皮捣蛋的她软软的一句话,便能融化她坚硬无比的心,让她不忍苛责。
“这小丫头倒是水灵。”宫母只有宫羽一个儿子,这些年来做梦都想给宫羽再生个妹妹,奈何肚子一直没有动静,此时看到秋奕彤怀里的叶薰浅,对女儿的期待心理顿时更加强烈了。
“夫人,有些事,强求不得,只能顺其自然……”宫父知晓宫母的心思,握着她的手,轻声安慰。
宫母眸光扫向宫羽所在的位置,连忙唤了一声,“过来,小羽。”
“母亲。”宫羽十分听话地走到宫母身畔,年纪不大,胜在气质沉稳,正抱着叶薰浅的秋奕彤也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一转眼,小羽都长这么大了。”
宫羽循声望去,清澈的眸光只是在女子身上停留了一瞬便移开,接着定在了她怀里的那个小不点身上,直到宫母开口方才回神。
“小羽,这是你秋姨,小时候还抱过你呢!”宫母微笑着,对宫羽道,看得出来,她和秋奕彤的关系很好。
“母妃、母妃……他小时候你抱过他,我小时候你怎么不常常抱我?”叶薰浅一听立刻就不干了,在她的心里,排在第一位的永远是他父王,那个常常抱着她讲故事,润物细无声的男人。
而她的母妃,对她甚是严厉,一旦她没有完成功课,就会罚她……
别人家都是严父慈母,可到了她这儿就完完全全反了过来!
小姑娘天真无邪的声音响起,引来众人一片笑声。
“这小丫头真有意思,她小时候是什么时候?现在不正是她小时候么!”宫父温文儒雅,眸光在触及叶薰浅的时候浮现出丝丝慈爱,求女而不得的心理并非一般人可以感同身受。
“谁说的?浅浅已经长大了!”挂在秋奕彤脖子上的叶薰浅举起细嫩的胳膊,霸气侧漏地说。
她才不小呢!她都快三岁了,她连五岁的孩子都能揍成猪头,怎么会还小?
那时,当真是童言无忌,天真无邪……
宫羽每每想起那时的情景,总忍不住轻声一叹,叹一句岁月不饶人,当年的小丫头如今早已长成了如花似玉的大美人!
“少主、少主……”雪箜见宫羽沉思良久,忍不住提醒道。
如今半刻钟已过,祁世子和薰浅郡主的身影早就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中,而少主的眸光依然,似是在怀念着些什么。
“雪箜,不夜城可有消息?”宫羽收回目光,敛下眼睑,问了这样一句,那深邃的黑眸宛若鸣沙山的泉,静到了极致。
“还没。”雪箜想了一会儿,确认道。
如今才过去一日多一点儿,怎么会这么快就有消息呢?
刀圭换颜之术乃卧龙先生不传之密,天下间只有他一人精通此术,若是有他亲自验尸,必定可以为郡主洗脱一切嫌疑,只是如何能将他尽快请来呢?
如今这天气,尸体不能长时间保存,若是来晚了,可能就看不出什么痕迹了……
“那么宁若尘人在何处?”
“不在齐都。”
当知晓郡主杀了那“贤王爷”的消息后,少主便想到了这个法子,只是碍于自己身体不适不宜长途跋涉,才没有动身亲自前往不夜城。
他奉少主之命寻找宁先生的踪迹,却得知宁先生已然不在齐都。
要知道,这三年来,宁先生神出鬼没,每当他出现在人前,绝大部分时间里身边会跟着翰王殿下。
“少主,找不到宁先生,这可怎么办呢?”雪箜不由得发愁,这不夜城不是一般人能闯进去的,立于四国交界处的鸣沙荒漠,据传其入口每天都在发生变化,城池四周都是漫无边际的沙漠,行人一旦踏入沙漠,必定九死一生。
沙漠蜃景会使行人迷失,更可怕的是,那些黄沙会随风流动,人进去了,便再也出不来,当地人给它起了一个很贴切的名字——死亡之海,所以,那个地方,若非万不得已,谁都不会去!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此刻……宁若尘已经在赶往不夜城的途中了!”宫羽语气中满是笃定,他和雪箜也只是在莲池旁站了一会儿,便离开了祁王府,前往三皇子府,只因……三皇子府昨晚发生的事情,他同样略有耳闻。
马车飞驰,叶薰浅和祁玥坐在车里,看着窗外风景渐渐后退,她靠在祁玥肩膀上,静默不语,祁玥伸出右手,轻轻地握住她的手臂,安慰道:“薰浅,放心,有我在。”
“嗯。”女子声音很淡很淡,淡得像是一缕清风,无声地拂过平静的水面,不多时,皇宫便到了,祁玥扶着叶薰浅下车,不想到会在宫门口遇见了齐皇的御前太监曹顺。
曹顺见两人相携而来,立刻赔上笑脸,目露精光,不敢有丝毫怠慢。
虽说这薰浅郡主如今是杀死贤王爷的嫌犯,但皇后娘娘和祁世子可没有因此而嫌弃她,而且,皇上也没有下旨惩处,所以说……他还是恭敬一些为好……
“小的给祁世子、薰浅郡主请安。”曹顺笑盈盈地问安,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这位顺公公也没有得罪过他们什么,祁玥和叶薰浅自然不会为难他。
在齐都百姓的眼里,祁世子就是天上的神祗,可望而不可即,高冷淡泊的姿态能够让所有企图靠近他的人望而却步,此刻也不例外。
“顺公公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儿,本郡主怎么受得起您的大礼呢?快快请起。”叶薰浅唇角勾起一抹无比灿烂的笑,热情的模样,和祁玥此时的高冷形成鲜明的对比。
顺公公受宠若惊,心中暗暗拿祁玥和叶薰浅进行比较,听说祁世子很喜欢薰浅郡主,可是现在一看这两人,就知道他们的性格完全不同,也不知道这成亲后多少天就会和离……
于是,某世子还没跟成亲,就被某公公在心里打上了即将和离的标签……
“祁世子、薰浅郡主请随奴才这边来。”曹顺打量二人的同时,也不会忘记正事,三司使果然是皇上最得力的助手,这样的案件才发生不到两天,便开始进行初审,速度之快,无与伦比。
初审时,捕快会将“贤王爷”的尸体抬上,可御书房是皇上下朝后处理政务之所,将尸体抬到御书房,甚是不吉,因此皇上才临时决定在京兆府进行初审,由三司使主导,自己旁听。
叶薰浅从曹顺口中听到这个消息,握着祁玥的手,撅起嘴,不满地说:“早知道我们就直接去京兆府了!”
“无妨,多走走,对身体有好处。”祁玥不愠不火,在他心里,只要能够和她在一起,都是极好的,哪怕是在路上,他也甘之如饴,恨不得与她同行的路永远没有尽头,这样他们就可以一直牵着手,一直向前走……然后一不小心相爱白头……
祁玥的话温温润润,如果仔细听,还能听出他语气中的宠溺,让人感到十分舒服。
两人坐在马车上,又绕了几圈路,才来到京兆府。
随着马车渐渐停下,两人相携而出,立于阳光之下,身后是来往的行人,构成了他们流动的背景,两人皆为容色出众之辈,只需往那儿一站,便可吸引无数目光,宛若丹青惊世般风华绝代。
叶薰浅目力极好,眸光淡淡地往公堂上一瞥,稍稍用力,握住祁玥的手,和他小声低语,“这架势,敢情是鸿门宴?”
不过就是死了冒牌货,如此劳师动众,究竟是想做什么?更难得的是,人来得还真是齐全!
刑部尚书、御史大夫、大理卿并称三司使,出现在这里无可厚非,毕竟他们是主角,元修暂时掌管京兆府,如今在公堂上也是情理之中,而齐皇……下旨三司会审的人是他,他若不出现,谁敢审问她?所以也很正常……
那夜她没有身陷囹圄,是因为姑姑保了她,而且,姑姑是皇后,和齐皇一同旁听,亦合情合理。
只是谁来告诉她,为什么云侧妃、叶怜香、云临、云淑妃、元毓、杜太师、杜若、慕容青岚和拓跋烈也在?
她最不想看见的就是这几个人了!
“薰浅郡主姗姗来迟,好大的架势呀!”云淑妃先声夺人,毫无预兆地对叶薰浅开始了冷嘲热讽。
“薰浅不知初审的地点在京兆府,所以和祁玥去了皇宫,之后又绕到了这里,耽误了时刻,请皇上恕罪。”叶薰浅不卑不亢,见招拆招,云淑妃这种尖酸刻薄的话她已经从元毓那里充分领教了,自是不会同她一般见识,平白辱没了自己的身份。
“云淑妃”这一封号,说好听点儿,便是位列四妃之一的淑妃娘娘,说得难听点儿,不过就是个妾,有什么资格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无妨。”齐皇摆了摆手,不在这种细节上揪叶薰浅的差错,此举让淑妃脸色又红又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薰浅郡主和祁世子的感情还真是好!”元毓一眼便瞧见了叶薰浅和祁玥那交握的双手,声音尖锐,死盯着叶薰浅,恨不得把那张脸划成丑八怪!
弦外之音:男未婚女未嫁,公然牵手,有伤风化!
叶薰浅唇角扯了扯,却没有回话,说起来……她和元毓的过节还真是由来已久,早在小时候就开始了,怪不得元毓恨不得把她整死!
“薰浅刚刚及笄,可以出嫁了,本世子和她就快成亲,感情自然如胶似漆。”不待叶薰浅开口,祁玥手臂霸道无比的环住她的腰肢,微笑着说。
元毓在听到这句话时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这和亲之事至今未定,本以为慕容青岚亲临齐都,便能把祁玥从叶薰浅身边抢走,谁知现在竟然功亏一篑?
此时,一语不发的皇后扬起笑脸,对身边的齐皇道:“当日皇上曾给浅浅和小祁赐婚,圣旨有云,等浅浅及笄后便可出嫁,不知皇上可否还记得?”
“自然。”齐皇黑眸里闪过一丝不自然,那道赐婚圣旨,是他苦思冥想了整整三日才拟定的,他怎会不记得?而且,他还记得,就在不久前,他还跟“贤王爷”商量过,要让叶薰浅在及笄后赶紧出嫁,谁知天有不测风云……恰在这短短几日之内,事情就来了这样一个大逆转,将他所有的计划尽数打乱!
若那“贤王爷”还活着,事情的发展应该是这样的:叶薰浅及笄后嫁给祁玥,“贤王爷”将贤王府所有大权揽在手中,然后,他只需要保证半年之内叶薰浅生不出孩子,等到半年后祁玥一死,祁王府无后,那么他便凭着祁筱夫君的身份,接手祁王府,只有这样,祁王府滔天财富才能名正言顺尽入大齐国库。
退一万步讲,再不济祁王府也是落入叶薰浅手中,而叶薰浅又是贤王府的女儿,假以时日,祁王府还不是贤王府囊中之物,而他,便可从中获利。
可现在,“贤王爷”死了,事情就极有可能会演变成齐都两大王府强强联合……这对中央集权而言,甚是不利……
齐皇食指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周身都散发着强大的气场,惹得三司使都有些坐不住了。
云淑妃和元毓见齐皇脸色不是很好,也不敢造次,再说些什么尖酸刻薄的话来讽刺叶薰浅,就这样,公堂上一片沉默。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时间,齐皇才开口说了一句话,“开始吧。”
刑部尚书惊堂木一拍,公堂两边的捕快立即以手中木杖敲击地面,口中念念有词,“威武……”
祁玥早已在一旁的位置上坐了下来,他有腿疾,不是什么秘密,所以,不论他走到哪儿,主人都会给他准备椅子,这一点叶薰浅早就见怪不怪了。
此时,叶薰浅站在公堂中央,静静地伫立着,任凭那风吹起她的衣袂,也无法撼动她纤瘦挺直的身姿,面色平静淡然,神态凛然难犯,像极了那从九天谪降的神女,风雨不动花容。
“请仵作。”刑部尚书惊堂木再次拍了下来,紧接着吩咐师爷将仵作的验尸报告递给齐皇查看,上面有很详细的记录,落款处还有仵作的签字画押,整整三页纸,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饶是齐皇看完也需要花不少时间。
等看完报告后,才将手中三页纸递给皇后,再由皇后进行传阅。
叶薰浅毫无怯色可言,仿佛早已笃定了那三页验尸报告上的内容对自己毫无威胁一般,静默之中,大理卿拱手向齐皇一拜,神色恭敬严肃地开口:“皇上,这是京兆府十名仵作的验尸报告,极为详细地记录了验尸的结果,每一项,都与贤王爷十分吻合,因此,臣等斗胆于今日对薰浅郡主进行初审。”
齐皇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大理卿的话,“嗯。”
“薰浅郡主,多有得罪了!”大理卿将目光从齐皇身上收回,定格在了公堂中央那抹湖蓝色的身影上。
“大人有和疑问,直接道出便是,薰浅定当全力配合!”叶薰浅双手负于腰后,端的是贤王府唯一嫡女尊贵风华之姿,一身凌驾于尘的气势,比元毓不知强了多少,饶是那草原上铿锵玫瑰慕容青岚,也未必及得上。
“既然如此,本官倒要问问,薰浅郡主为何弑父?难道不知此乃大逆不道之举?”刑部尚书惊堂木再次拍了下来,向叶薰浅发出疑问。
“本郡主以为自己已经说得够清楚了,此人,非我父王!”叶薰浅指着身边的那具尸体,尸体被雪白的单子覆盖住,但在场之人皆心知肚明,这担架上躺着的人是谁!
“本官连同大理卿、御史大夫从户部调取了贤王爷的相关讯息,得知贤王爷心口上有一月牙形伤疤,据说是当年给皇上挡刺客时留下的,而此人,在同样的位置上,也有这样一个伤疤,这一点,请问薰浅郡主作何解释?”刑部尚书一针见血地逼问,目光锐利如闪电,仿若要破开案情的重重雾霭,让真相重见天日。
“确有此事。”齐皇煞有介事地回应着,十七年前的事情虽然久远,但他没有忘记。
祁玥薄唇抿成了一线,眼神无声地停留在叶薰浅身上,眉头轻轻皱起,似是在为叶薰浅思考应对之策。
公堂静到了极致,哪怕是一根羽毛翩然而落,也能占领众人注意力的一席之地。
空气中经历了短暂的沉默后,只见叶薰浅红唇轻启,“如果本郡主没有猜错的话,此人不但心口上有一月牙形伤疤,就连颈后也有一颗红痣,大约红豆般大小,右肩上有一排牙印、左脚脚踏七星,右手无名指长于食指,左掌为断掌……”
叶薰浅如数家珍般一一道出,大约说了一刻钟的时间才停下,御史大夫、大理卿、刑部尚书以及旁听的几人早已目瞪口呆……
唯独那静静关注着他的男子,唇畔勾起一丝骄傲的笑。
这是他的薰浅,真好!
思路清晰,临危不乱,逻辑性强,三言两语便将那十名仵作长达一日验尸的结果悉数道出,更难得的是毫无遗漏。
若非这验尸报告一直存放于刑部,并有专人日夜看守,这会儿连三司使都快要以为叶薰浅看过验尸报告了,否则又怎会对上面的内容了如指掌?
“连脸都能换,更何况是这些细节?”叶薰浅摇了摇头,一笑置之。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那刀圭换颜之术,在现代应该还有另一个名字:整形整容术。
而那晚在墨宝斋,杜若顶着另一张脸出现在她面前,这恐怕是得益于那登峰造极的化妆术吧!
一个杰出的化妆师,可以将两张容貌相近的脸,化成一模一样的妆容,看上去就像同卵双胞胎一样,她亲眼见识过,焉能有假?
如今,三司使不就是想要将仵作的验尸报告和户部存档的资料进行对比,好证明此时躺在担架上的尸体是她父王,好治她一个杀人偿命的罪嘛!
叶薰浅莲步轻移,来到担架边上,没有半点怯场之色,掌风轻挥而过,那覆盖在尸体上的白布立刻被掀开,“贤王爷”的尸体一览无余,云侧妃和叶怜香脸色难看,却不敢声张,如今她们母女两,在贤王府地位尴尬。
“这鼻子是隆过的吧?”叶薰浅忍不住吐槽一句,这时代的开刀技术还真是先进,连隆鼻手术都做得出来!
贤王府十年潜伏,当真煞费苦心,只是这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叶薰浅苦思一日,不得其解,干脆不去想那么多,该来的总会来,躲也躲不掉,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扩大自己的实力,她再也不想看到悲剧重演,她要保护自己在意的人,所以,她不能倒下,哪怕置身漫天浓雾之中,也只能勇往直前,迎向曙光。
众人纷纷竖起耳朵,想要听清叶薰浅的小声呢喃,恰在此时,只见叶薰浅手腕轻轻一抖,快如惊鸿掠影,当众人再次定睛一看,她右手之中已然握着一枚短匕。
叶薰浅蹲了下来,眸光无声地停驻在面前这具尸体的鼻子上,唇角一勾,找准方向和角度,斜削而下,没有半点犹豫,就连三司使想要出言阻止都来不及了。
“薰浅郡主,死者为大!”
公堂上传来了刑部尚书迟来的话,叶薰浅循声望去,目光顺便在大理卿、御史大夫脸上拂过,但见御史大夫以袖掩面,似是想要遮挡住自己的目光,好不去看叶薰浅这狠辣无比的举动,连死人都不放过,果真是最毒妇人心!
云淑妃和元毓皆感身体凉飕飕的,哪怕地上躺着的这一位真的不是贤王爷,可他的容貌也与贤王爷极为相似,至少达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可叶薰浅竟然就对着这样一张酷似自己父王的脸,刀子一下,毫不留情,这股狠劲,还真是让见者毛骨悚然!
“尚书大人这话错了,此人胆敢冒充我父王,皇上没有将他五马分尸便已是天大的恩典,本郡主不过是牛刀小试,何足道哉?”叶薰浅神色恬淡自然,不见半点慌乱,被她削了一半的鼻子,切口光滑平整,内行人一看就知道是一刀而过,手法熟练至极。
“再说了,先前仵作不是说过,此人脸部受过刀伤疑似以刀圭换颜之术除去疤痕么?这张脸都被千刀万剐过了,本郡主再补一刀又有什么关系呢?”
叶薰浅的话轻飘飘的,眉眼含笑,举重若轻,侃侃而谈,轻而易举地堵住了刑部尚书的话。
见众人不说话,她淡眸从那鼻子切口上一扫而过,笑意渐深,徐徐站起,环视周遭,清晰的话铿然而起,“此人的鼻子本就没有那么高挺,为了换成我父王的模样,不惜在鼻梁上填充了石蜡,请皇上明察。”
公堂上的那抹湖蓝,容色倾城绝丽,眉宇坦荡无遗,那灼灼其华的风姿在潜移默化中不知惊艳了多少人的眼睛……
祁玥静静地凝视着她,往日里如古泉般波澜不惊的眸子盛满了欣赏、倾慕和眷恋,还有那璀璨如星光般的爱意,交织成时光的网,笼罩着她的三寸方圆。
她用自己过人的才华和胆气,向所有人证明了,哪怕宁若尘无法为她请到卧龙先生,她也一样能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绝处逢生华丽翻盘!
她是拥有了完整记忆的叶薰浅,所以,她永远都不会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她不会等待着别人来拯救自己的生命!
她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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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啦啦…。唔…伦家在这里碎碎念一下哦,偶们滴薰浅数理化可都棒棒哒~就跟作者菌叶子一样,(n_n)哈哈~某只小叶子自恋地飘过~么么哒,爱你们~
第七章 她若有闪失,必屠杜氏满门!
皇后见到了这样的叶薰浅,唇角浮现出一丝欣慰的笑意,她的浅浅及笄了,长大了……举手投足都变得沉稳优雅了起来,那一晚当她听说浅浅击杀了“贤王爷”时,她的第一反应便是:这孩子……真是太冲动了!
如今看来,未必如此。( 小说最佳体验尽在【】)
或许早在那一刻,她便为预料到了今日之事,而且早早地为自己想好了后路,当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先前给“贤王爷”验尸的仵作们顿时哑口无言,叶薰浅三言两语所具有的信服力比他们十人夜以继日花了一天一夜才弄出的详细验尸报告要强上百倍,那“贤王爷”被削掉了一小块鼻子,明眼人一看便知,那切口并非人体骨骼被削下后所形成的切面,至于是不是石蜡,还有待进一步确认。
齐皇目光一片幽深,纤薄的唇抿成一线,如果说他先前的沉默是暴风雨前夕天上的滚滚墨云,那么此刻无异于海啸爆发的前兆,而他附近的云淑妃、元毓、慕容青岚等则纷纷感到一阵恶寒,为了换一张脸,不惜在自己的鼻子上植入石蜡,达到垫高鼻子的目的,这是多么疯狂的举动啊!
叶薰浅冷笑一声,手中匕首再次被抛起,而后接在手中,刀尖向着尸体的颧骨方向快速移动。
“不要——”
这般血腥的举动引得胆小的元毓和叶怜香纷纷尖叫了起来,叶薰浅掌控匕首的力道极好,那刀尖离颧骨仅剩一寸的时候,没有再继续往下掉落,她微微侧首,眸光朝着尖叫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唇角上扬,笑靥如花。“六公主和二妹妹若是看不惯,不如先行离开,免得污了二位的眼睛。”
比元毓和叶怜香稍稍淡定些的云淑妃、云侧妃两姐妹,此时是一颗心砰砰直跳个不停,被吓得眼珠子都快夺眶而出了,脑袋微微发颤,戴了不少宝石戒指的手揪着块帕子,将她们内心的惊慌泄露地半点不剩。
就这样,公堂上陷入了极其诡异的气氛中,那负责记录案情的师爷手都僵硬了,“啪”的一下毛笔落地,声音无比清脆,震颤着众人的耳膜。
恰在这一刻,叶薰浅手腕轻轻发力,刀尖下移,往颧骨上一刺,与此同时,金属碰撞之声铿然而起,那原本被吓得瘫倒在座椅上的几人瞬间直起腰身,脖子伸长,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贤王爷”那张脸,眸子里写满了不解。
叶薰浅抽出匕首,翻了个白眼,心中吐槽:连银子都被拿来做整形整容手术的填充物了?这玩意儿的化学性质果然够稳定,只是都那么多年了,难道就从来没发生过排异反应?简直是神了!
她可以根据刀尖与颧骨碰撞时所发出声音的清脆程度来判断填充物的种类,然而,在场大多数人是做不到的,叶薰浅没有错过众人眼里闪现的困惑,她稍稍提起裙摆,阻止自己踩到以免摔倒,紧接着蹲了下来,匕首在握,直接割开其颧骨上覆盖的皮肤,刀刀利落,血腥无比,
那薄刃刀锋,宛若魔鬼的手,撕开人皮,看得刑部尚书脸色惨白,御史大夫和大理卿的情况也没见得好多少,视觉和听觉上的冲击在不断地折磨着他们的神经,让他们如坐针毡,恨不得立刻离开公堂。
在场的官员们尚且如此,更别提旁听的云淑妃之流了。
等将那“贤王爷”的半张脸皮撕开之后,叶薰浅脸上才浮现些许满意,刀身往那被银箔覆盖的颧骨上用力一敲,金属感果然强烈无比,她潋滟的眸光扫过公堂上所有人,盈盈笑道:“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银子,难道十位仵作们呕心沥血,验尸了一天一夜,得到的就只是这样的验尸报告?”
叶薰浅讥诮的话在空气中扬尘而起,讽刺的意味十足,那些仗着这极具权威性的验尸报告企图给她安插罪名的人因此颜面尽失。
“呵呵,这倒是有意思了!”皇后把玩着手指上的金镶红宝石玳瑁,狭长的凤眸扬起,看着“贤王爷”颧骨上那闪闪发光的银箔,周围血肉模糊,她面不改色,看着三司使悠悠笑道:“三位大人,这事实可是胜于雄辩呢!”
“皇上、姑姑、诸位大人,若是不信,薰浅还可以将其脚板也解剖给你们看,到时候你们就知道此人是不是真真正正脚踏七星了!”叶薰浅笑意明媚得像是春日里的暖阳,眉宇间绽放的是万千自信风华,话音落下之后,她与祁玥相视一眼,那眼神短暂的相遇,宛若跨过岁月的浮桥,直抵彼此的心。
齐皇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食指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仿佛在思考着此案该如何了结,若是告诉天下人,这“贤王爷”是假冒的,在他眼皮底下冒充了十年,最终被叶薰浅击杀,那么他颜面何存?
一个冒牌货都能蒙蔽他的眼睛,他帝王的威严何在?
“这……这不可能……”云侧妃颤抖着肩膀摇头,这样的事实,对她的打击可想而知,她情绪激动,几乎达到了歇斯底里的地步,“你胡说!王爷他……他可能是脸上受了伤,为了不让大家担心,所以才悄悄地请卧龙先生替他进行换颜……”
“对对对……一定是这样的……爷爷患有疯病,父王觉得不能再刺激他……”叶怜香同样紧张到了极点,语无伦次地附和着。
如若现在躺在地上的人不是贤王爷,那么她们下半生的日子将凄惨无比,不仅没有锦衣玉食绫罗绸缎,还将顶着野种以及野种母亲的“光环”苟活于世,这对云将军府而言亦是天大的耻辱。
齐皇眼里闪过一道亮光,本以为云侧妃和叶怜香没什么用处,却没想到在这关键时刻竟然误打误撞说出了这样一句话,不得不说,这也算得上是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薰浅认为云侧妃和怜香的说法如何?”齐皇抬眸,注视着叶薰浅宁静的眼睛,声音平稳地问。
“大错特错!”叶薰浅缓缓站起,哪怕是直视齐皇,也没有一分一毫的怯色,她毫不犹豫地否认,不给云侧妃和叶怜香留半点余地,不待那母女二人组开口反驳,她便继续道:“我大齐建国三百余年,以孝治国名扬天下,父王更是孝顺无比,正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请问云姨娘和怜香妹妹,父王怎会不经过爷爷的准许,私自将石蜡及银箔植入面部?难道在你们眼中,父王就是这样一个不忠不孝之人?”
“而且,我相信,不管父王的容貌变成什么样子,爷爷、母妃和我都不会因此而嫌弃他的,所以他没有这样做的动机!”叶薰浅字字珠玑,她锐利的神光,宛如一缕阳光,刺破了黑暗,也米分碎了云侧妃和叶怜香内心深处那最后一点希冀。
“薰浅郡主此言差矣,正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慕容青岚再次见到叶薰浅,而且还是看到她和祁玥一同出现,心里自然不高兴,若是不给叶薰浅添堵,她何必浪费时间来这京兆府旁听?
“于小,此乃贤王府家事,于大,这是大齐国事,青岚公主远道而来,来者是客,似乎不应该过问大齐国政吧?”叶薰浅神色不骄不躁,语气不急不缓,不去回答慕容青岚的问题,而是直接点破,让她注意自己的身份,不该管的不要管!
“青岚也只是提出自己的疑惑而已,薰浅郡主言重了。”慕容青岚不会像元毓那样暴跳如雷,哪怕这一刻她很想把叶薰浅暴揍一顿,但理智还是慢慢地占据了她的大脑,不让她做出一些无法弥补的事情。
“皇上恕罪,薰浅也是心疼父王所以语气才重了些,他仙去十年,或许已然化成一抔白骨,但纵然如此,薰浅也见不得青岚公主污蔑他身后一世清明。”叶薰浅低下头,稍稍屈膝认错,那表情,真挚动人,叫人看了都忍不住叹一声“贤王叶氏出孝女”。
慕容青岚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没有想到自己只是随口的一句话,便让叶薰浅揪住了话柄,污蔑一国王爷死后清誉,这过失,还真是不轻!
这个时代,但凡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家,都注重名声,贤王府自然也不例外。
叶薰浅的谦虚与慕容青岚的有恃无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众人心中自有一杆秤,此事是慕容青岚理亏,只有戏子才会这般在意容貌,贤王爷怎会如此肤浅?
“青岚,给薰浅陪个不是。”齐皇沉思了一会儿,方才扭头,看着慕容青岚,口吻亲切自然。
反观慕容青岚,脸上没有半点不敬,她从座位上徐徐站起,右手轻贴在左肩之上,盈盈纤腰向下一弯,躬成九十度后,才徐徐起身,目视叶薰浅,红唇轻启,“青岚一时失言,给薰浅郡主还有令尊赔不是了,希望薰浅郡主不要介意。”
叶薰浅眼皮跳了跳,心里不由得对慕容青岚更加高看了几分,这样的事情若是发生在元毓身上,她必定会各种撒娇顶撞不愿意,可慕容青岚却能屈能伸、以退为进……
这样聪明的女人,天下可不多!
“青岚公主亲自道歉,薰浅愧不敢当,不过,我父王倒是当得起,所以薰浅代父王受了这礼,同样希望青岚公主不要介怀。”叶薰浅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落下慕容青岚的面子,齐皇开口,让她赔礼道歉,自己若是还针对她,那么必定会引来齐皇的不满,也会让在场之人觉得她肚量小。
慕容青岚微笑着摇头,友好地看着叶薰浅,像是在看一位相交多年的好友一般。
若非叶薰浅和慕容青岚在皇宫御花园里有过一次较量,这会儿连她都快要被慕容青岚那友好的表情所迷惑了,她没有忘记,也将不会忘记,慕容青岚是漠北的公主、最出色的驯兽师,也是慕容世家现任家主……
家世、才华、美貌、权势她一样不少,头顶无数光环,号称天下间唯一配得上祁玥的女人!
光是这一点,就已经让叶薰浅格外忌惮了,哪里还会相信她的友好?
这个女人,就是为了和她抢男人才来齐都的,她得小心点儿,要不然……
叶薰浅目光沉静,心里涌现了无数个小九九,半晌,她幽怨无比地瞅着祁玥,仿佛在埋怨男子出门在外桃花多。
祁玥摇了摇头,表情无辜到了极点。
“三位大人,可还有什么要问薰浅的?”叶薰浅认为自己已经解释得足够清楚,这一案应该到此为止,她可不想被禁足,连出门都得偷偷摸摸,生怕被人揪到小辫子!
“这……”主导此次初审的刑部尚书与御史大夫、大理卿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到了最后,他们不约而同看向齐皇,仿佛在等待着齐皇的命令。
三司会审,乃最高级别的审判,皇帝直接下令,终审的结果也需要得到皇帝的核准方可昭告天下,这会儿,他们将决定权抛给齐皇亦无可厚非。
“太师以为如何?”齐皇是出了名的广言纳谏的主儿,他扭头看了一眼杜太师,十分重视地问。
“皇上,此案……老臣以为尚且存在几个疑点。”杜太师苍老的容颜上镶嵌着一双目露精光的眼睛,扫向叶薰浅,凌厉而逼人,这一瞬,叶薰浅感到全身汗毛竖起,整个人好像堕入了冰窖里,发凉得厉害。
祁玥时刻关注着叶薰浅的一举一动,只见他银华一闪,来到叶薰浅身畔,牵引她入怀,藏在银锦华绣下的手指朝着杜太师的方向轻轻一弹,他怀抱叶薰浅,关切地问道:“薰浅,你的手怎么这么凉?没事吧?”
叶薰浅嘴角挤出一丝笑容,看着祁玥,摇了摇头,装作云淡风轻。
祁玥瞳孔一缩,心中无限怅惘,他的薰浅怕他担心,所以在说谎……她……什么时候才能学会依靠他呢?
杜太师是三朝元老,门生遍布天下,明面上的是文官,可实际上……
从杜若身上可以猜测,他极有可能便是那跻身七大高手之一的雨雾,而且,他的身份不止于此……杜氏一门都是秘密。
叶薰浅的心凉了一半,幸亏祁玥刚刚来到她身边,打断她的思绪,她才能及时护住心神,否则今日……她恐怕就要中了杜家那个老王八的暗算了!
那是巫术,竟然是巫术中极为深奥的意念术!
企图用意念术控制她的心神,让她招出和自己本意不符的供词,推翻她今日所做的一切!
这老王八,还真是煞费苦心!
祁玥见叶薰浅脸色不好,似是有心事,他将她整个人都圈在了怀里,眼里宠溺满满,少顷,才往杜太师的方向看去,线条冷硬的薄唇轻启,“太师认为有何疑点?”
“祁玥,愿闻其详!”祁玥搂着心爱的女子,退后几步,一字一句,铿锵而起,此刻的男子,仿若那翱翔天际的雄鹰,将自己心爱的女子护佑在羽翼之下,为她遮风挡雨毫无怨言。
在场之人,都敏感地察觉到了公堂上气氛陡然的变幻,如果说先前的气氛是平静升空的孔明灯,灯内的烛火偶尔哔啵作响,但影响不大,那么现在,这气氛则无异于即将爆裂的霹雳弹!
那抹月华色的身影,像是天地间最低调而尊华的颜色,伫立于中,风雨不动安如山,每每此时,总能让人无意识地忽略周遭所有的风景,他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那里,遗世**,普天一人!
杜太师衣袖下遒劲如老树枝的手指稍稍僵硬了一下,他右手拄着拐杖,在杜若的搀扶下起身,“老朽确有疑惑。”
声音有些低哑,却能让所有人都清晰地听清!
“第一,若此人并非贤王爷,那么他潜伏在贤王府十年,究竟有和目的?这一点难道薰浅郡主不好奇吗?”
杜太师上了年纪,说了这么长的一句话,气都不喘一下,足见其身体硬朗,非同一般。
“薰浅郡主忆起往事的时候,难道就不想知道他真正的身份、他背后的实力?毫不犹豫地将其击杀,断了所有的线索,不得不说,这……有杀人灭口的嫌疑!”杜太师在朝堂上素来以能言善辩著称,此刻也不例外,寥寥数语,轻而易举地将叶薰浅逼入绝境之中。
祁玥紧紧地搂着叶薰浅,扶着她的肩膀,无声地告诉她,不管发生什么事,有他在!
“小祁,薰浅自有与贤王爷父女情深。”皇后手指动了动,对祁玥说了这样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听到这句话,祁玥将从贤老王爷和皇后那里听来的事情在脑海中迅速串起,他唇角轻勾,看向杜太师,清声言道:“世人皆以为,薰浅十年前性情大变,是因为贤王妃病逝,其实不尽然……她亲眼看着自己的父王遍体鳞伤,倒在了血泊之中,承受不了失去至亲的痛苦,从此忘记前尘往事,将自己封锁在了闺阁里,一旦她记起那鲜血淋淋的过往,身为女儿,第一反应便是为父报仇,其余的事情,不在她考虑范围之内!”
“在祁玥眼中,哪怕她是贤王府唯一嫡女,哪怕一出生便肩负重责……在她及笄前,她首先是叶家的女儿,然后才是王府的郡主!”
祁玥话音铿然,句句在理,他顿了顿,不待杜太师出声,继续反问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身为女儿,为父报仇,天经地义,何来不妥?”
“至于太师方才的‘好奇’一说,祁玥以为,对于一个刚刚恢复记忆的女子而言,那些血淋淋的过往就仿佛发生在昨天一般,报仇的意念会将这份好奇全数淹没!”
叶薰浅偎在祁玥怀里,一言不发,他的话很好听,悉数飘入她的耳中,让她的心没来由地感到一暖,真好……她的祁玥是懂她的……
“而杀人灭口之说,纯属无稽之谈,薰浅十五年的人生,坦坦荡荡,光明磊落,大多数时候在书房里度过,和贤王爷见面甚少,就算是杀人灭口,那也是别人对她,而非她对别人。”祁玥想起了叶薰浅恢复记忆那日凤羽山庄的情形,眉头轻轻蹙起,似是在为此事而发恼。
“不错,浅浅三岁之后由本宫亲自抚养,整整两年未见父亲,谁知在自己五岁时见到了心心念念的父亲,却是永别的最后一面,这对一个孩子来说,太残忍了……”皇后左手端起茶杯,右手执杯盖,轻拨茶梗,感慨万千道。
祁玥和皇后的话,无疑是在告诉众人叶薰浅十年前性情突然大变的真正原因,若非遭逢如此变故,怎会前后判若两人?
要知道,五岁的孩子,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如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她绝对不可能十年橘灯常伴,徜徉书海!
祁玥、皇后和叶薰浅都心照不宣地不去提那生死签的事情,免得越解释越复杂,就让那个秘密永远深藏在无边的海底!
“皇上,薰浅身体不适,需要歇息,不知此次初审可否到此为止,她受惊了。”祁玥轻拍着叶薰浅的手背,话音温温润润,满是怜惜。
这话一出,众人无语望天,无限感叹,这祁世子对薰浅郡主还是万千宠爱,她受惊?她彪悍得用匕首那人家的脸都给撕了,凶猛程度非常人可比,还受惊?
“就依祁世子所言,到此为止。”齐皇对这样的结果十分不满,但碍于找不到有力的证据,也只能暂时作罢,他看了一眼三司使,吩咐道:“此人的身份,务必彻查,胆敢潜伏在贤王府十年,简直是胆大包天!”
“微臣遵命!”刑部尚书、御史大夫和大理卿纷纷站起,向齐皇拱手领命。
齐皇看了一眼相拥的叶薰浅和祁玥,过了一会儿,才沉声对曹顺道:“摆驾回宫。”
浩浩荡荡的队伍自京兆府门口出发,向皇宫的方向移动,祁玥和叶薰浅也不打算在此久留,两人手牵着手,走下台阶,正要进入马车,身后却传来了一串女声,“祁世子请留步。”
叶薰浅顿住脚步,转身看去,正是一袭鹅黄清雅宁静的杜若,她娥眉轻轻蹙起,和祁玥交握的手始终没有松开,只听祁玥出声问道:“杜小姐有何要事?”
“若儿想和浅姐姐单独谈谈。”杜若极尽谦虚,看起来温和无害,鹅黄色的纱衣更是为她磨平了几分凌厉,气质宛若邻家女孩儿般充满着亲和力。
“本世子不放心。”祁玥没有正面回绝,然而这一句话对杜若的杀伤力比正面回绝还要大!
“若儿又不会吃了浅姐姐,祁世子有何不放心?”
杜若依旧保持微笑,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十分平凡的事情。
“本世子和她大婚在即,不想有任何意外!”
祁玥以此为理由,义正言辞地拒绝,见杜若仍不死心,他面色渐冷,染上了几许霜华,玉白的手掌摊开,上面躺着三根细发,却让杜若脸色骤变,祁玥阖起手掌,冷笑一声,“杜小姐,请问你想做什么?”
“替本世子转告太师,如若薰浅再有任何闪失,祁玥,倾王府之力,屠杜氏满门,为她作祭!”
杜若被祁玥这凌厉冷然的语气吓到了,愣在原地,久久不动,直至叶薰浅和祁玥走进马车,离开此地方才回神。
马车的内的两人,相视一眼,眼中却写满了万千复杂的情绪……
“祁玥……那杜太师……很邪门儿……”
叶薰浅眼睛眨了眨,断断续续的话从她口中飘出,祁玥听出了她的犹豫、她的彷徨……遂握住她的手,柔声安慰,“我知道。”
所以,他才会在那一瞬及时出手,挡在了她面前。
“你的生死咒……是不是一定要经历冰火两重天才能解?”叶薰浅靠在他怀里,鼻尖还萦绕着属于男子的青莲气息,不断地为她带来宁静。
“嗯。”
祁玥轻柔地抚着叶薰浅的脸蛋,凝视着她殷红的唇,忍不住低头,在她唇上落下一个轻浅的吻。
冰火两重天,可破解一切诅咒,只是能不能从中走出……是另一回事……
“薰浅,答应我,不要单独去见杜家任何人,好吗?”祁玥郑重其事地说,眼里写满了担忧。
“为什么?”纵然女子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答案,此刻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她想知道他心中的想法!
见祁玥抿唇不语,叶薰浅伸出双臂,环在他腰间,下巴微微抬起,凝视着他冷峻的面容,问道:“是否因为杜家的人会巫术?”
“薰浅……”祁玥一惊,显然是没有想到叶薰浅会这样问,诚然,她猜对了,他从来都不会想到,有一天,会有这样一个女子,轻而易举地猜到了他心中所想。
叶薰浅竖起一根手指,轻贴在唇上,示意祁玥噤声,而后继续道:“早在墨宝斋的那一晚,我就猜到了……杜家与巫族关系匪浅……”
只因杜若说……祁玥娶了她,生死咒便解了……
那生死咒是巫族重咒,岂能随随便便就解了?可杜若竟然这样说,至少能证明她的猜想是对的。
“刚才是我太大意,让你担心了。”叶薰浅面露歉意,在公堂上时,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停留在案情的分析上,没有想到杜太师会突然耍阴招。
她恢复记忆才两天,很多记忆都来不及仔细梳理,包括和太师府有关的事情。
若不是刚刚看到了祁玥手心的三根细发,她都险些忘记了小时候母妃曾对她说过的话:不能让杜家的人碰到她一根汗毛!
如今想来,恐怕母妃早就知道了杜家和巫族的关系……
她曾在浅阁的书屋里见过母妃的手札,上面简略地记载着巫术的媒介,最常见的便是精血、牙齿和头发!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杜若想单独见她是假,在靠近她的时候说话转移注意力,趁机取她青丝一缕才是真!
“薰浅,巫术虽然厉害,但很多巫术的破解之道都极其简单,只是旁人不谙要领,没有对症下药,所以以为很复杂罢了。”
祁玥博学多识,足迹遍布九州,对此类奇术并不陌生,他见状继续解释,“譬如刚刚在公堂上,你突然感到毛发悚然,全身发凉,便是因为降头术正向你飞来。”
祁玥让叶薰浅坐在他腿上,他和她靠得很近很近,仿佛要用体温为她驱散凉意。
“那杜太师,擅长灵降。”
这些事情,祁玥本不想与叶薰浅说,只是他知道他若不告诉她,她定然无法安心……
“用自己的意念力,使受降者产生幻觉,迷失意识,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来,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他应该是想让你改口供。”祁玥的分析能力一如既往的强大且精辟,只是看到了杜太师轻微的动作,以及叶薰浅不适的容色,便能推理出个**成。
叶薰浅好看的眉头皱了皱,心里将杜太师骂了一千遍都不止,差点在这个老王八手上吃了两次亏,第一次是爷爷救了她,第二次,是祁玥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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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们,叶子昨晚身体受凉了,明天可能会少更些,但是,我会尽其所能努力更新的,爱你们~
文文的数据不是很好,希望大家每天追文,多多冒泡,每一次看到大家的身影,我一天都会有干劲,哪怕是累得不要不要的,只要一看到留言,我就拥有了码字的力量,支撑着我的一直都是你们,最后,说一句,叶子永远不弃坑,但是如果乃们养文然后又不冒泡,伦家会很快就木有动力的,嗷呜~
p:看了这一章,有木有人觉得浅浅的情敌都不是渣…。放心好了,偶们的浅浅会慢慢成长,所向披靡滴~亲爱的小仙女们,周末看文愉快,叶子休息去啦,身体不是很好…。么么哒~
第八章 你叫他小羽,叫我祁玥!〔醋了〕
若是还有第三次……那么她……必须自己救自己!
“祁玥,那拓跋烈和慕容青岚怎么还不回他们的漠北去?”叶薰浅手指蜷起,揪着祁玥顺滑的衣裳,不满地问。
她一点都不想看到慕容青岚,只因慕容青岚看着祁玥的眼神充满了男女之间的爱意!
祁玥是她的,她不想自己的所有物被别人时刻觊觎!
“他们来齐都时正是多事之秋,许多邦交之策尚未定下,自然不可能空手回漠北!”
祁玥稍稍想了一下,如是回答,“而且,漠北王正值壮年,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十年之内都不会退位,漠北的军国大事由他主导,拓跋烈在外面几个月都不会有什么问题!”
“那慕容青岚呢?”叶薰浅不会放过祁玥,这件事情她还没跟他算账呢!
祁玥感受到心爱之人话语中蕴含的淡淡不悦,眉毛拧了拧,款款道:“她是齐都的常客,一年之中至少有三个月都是待着齐都……”
“可是今年,她在齐都好像都待了半年了!”叶薰浅毫不客气地点出,慕容青岚年初的时候有来齐都住过一段时间,众所周知的理由是齐都气候较漠北温暖,她是来过冬的,可现在是大夏天,她又来了,而且来了就没走的迹象,目的是什么,恐怕没人不知道!
女子凶神恶煞的模样,瞬间取悦了祁玥,他吻了吻她的眼睛,声音依旧是那般平稳温润,“薰浅可是吃醋?”
“……”叶薰浅俏颜一红,“吃醋”这个词在她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响起,她仔细地回想每次提起慕容青岚时她心中的那份不悦,后知后觉,抬眸与祁玥对视一眼,她在他眼中看不到任何戏谑的神色,只有认真和淡然,她拧眉颔首,声音低低的,“嗯。”
“祁玥……我不许你娶杜若,也不许你娶慕容青岚……”
娶了杜若,或许能为他解开生死咒,免却他经历冰火两重天九死一生。
娶了慕容青岚,则相当于坐拥慕容世家,这对一个普通的男人而言,无异于少奋斗至少三十年!
“薰浅,你过虑了……”祁玥没有错过女子眼里的那份担心、别扭和执着,他与她十指交扣,柔声宽慰,“哪怕没有遇见你,我和杜若、慕容青岚也不会有任何可能性……”
纵使杜若和慕容青岚很出色,是天下男人的梦中情人,可却不包括他……
“为什么?”叶薰浅没有想到祁玥会这样说,她伸出手,轻拂着他如玉如瓷的脸庞,眼里盛满了疑惑的星光。
祁玥凤眸幽若寒潭,听到叶薰浅的话,他展眉一笑,不打算将那些尘封的旧事道出,让心爱之人平白担心,“薰浅不急,以后你就知道了。”
“难不成是因为你对她们没感觉?”叶薰浅听到祁玥所说的“以后”这词,脑洞大开地问。
“嗯嗯。”祁玥颔首,话说……这也算是个理由……他只对她有感觉,对别人自然就没感觉了!
叶薰浅眼神无比怪异,瞅着祁玥,过了半晌,她勾住他的脖子,靠近他,饱满的唇轻轻一动,“不举?”
祁玥,“……”
男子脸色刹那间黑如墨汁,紧紧地搂着心爱的女子,周身都散发着强大的气场,叶薰浅不由得感到浑身一凉,然而她老虎头上拔毛的本事一如既往的强大,靠在他怀里,继续道:“祁玥……你不是说我以后就知道了嘛……”
祁玥不说话,凝视着叶薰浅,以眼神示意她继续,无声地告诉她,他在等待她的下文!
“这以后……肯定是指我们新婚之夜……”
明明是一句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话,结果到了叶薰浅这里,居然华丽丽地被扭曲成了这样,祁世子很无语,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叶薰浅这般想着,以祁玥无耻的性子,定是要告诉她……等到新婚之夜她就知道他究竟是举还是不举了,这就是所谓的“以后知道”。
而他对她们没感觉,必定是在很隐晦地告诉她这样一个“事实”:他对她们都不举,只对她……嗯嗯……有感觉……
试问,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不举,那他们自然是没有任何在一起的可能的!
叶薰浅越想越歪,脸贴在祁玥心口上,声音温软无比,把自己所思所想和盘托出,祁玥一听,眼睛都忍不住抽搐了……
他揉了揉她的脑袋,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宠溺道:“就你会想!”
“谁让你不告诉我的!”
当意识到自己闹了个大乌龙后,她脸上顶着两片云霞,撅着嘴,不满地说。
祁玥笑着摇头,马车渐渐停下,他和叶薰浅走下马车,望着王府门口的那方牌匾,牵着她向前,“走,我送你回浅阁。”
“祁玥,你说这案子,到最后能不能顺利结案……?”
叶薰浅和祁玥边走边谈,两人步调惊人一致,饶是旁人看到了都忍不住驻足惊叹,那相携的男女风华无双,雅致尊华,仿若从画中走来。
“放心吧,只要你不改口供,便没有再翻盘的可能!”
祁玥这样的回答显然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否则,杜太师也不会在初审的时候对叶薰浅使阴招了!
“那‘贤王爷’的躯体的确经历了多重改造,做不了假的。”祁玥话音淡淡,却具有让人安心的信服力。
两人还未走到浅阁,便在岔路口处遇见了绿萼。
“奴婢给祁世子、郡主请安。”绿萼走出,挡住了叶薰浅和祁玥前行的脚步,神色恭谨,没有一丝怠慢。
“怎么了?可是爷爷他……”叶薰浅上前一步,向绿萼询问,毕竟在如今的贤王府,她才是真真正正的少主人!
绿萼点了点头,眸光飘向祁玥,转达贤老王爷的意思,“老王爷请祁世子到捕风堂一叙。”
“我也去!”叶薰浅紧紧地揪着祁玥的手,不想和他分开,每一次老头子见祁玥,都不想她在身边,他们究竟说什么?这么神神秘秘!
“郡主,老王爷说只请祁世子。”绿萼有些为难,她在贤老王爷身边伺候久了,对主子的心思自是明白几分,如是回答。
“不行,我偏要去,哼!”叶薰浅吃了秤砣铁了心地要跟着去,不想他们有什么事都瞒着她,拽着祁玥的手,向捕风堂的方向走。
这下绿萼急了,踩着小碎步,从祁玥和叶薰浅身旁走过,挡住了他们前行的路,为难地透露那么一丢丢,“郡主……老王爷说……是要和祁世子商量你们的婚事……郡主去了不合适……”
“要矜持、矜持……”绿萼给自己顺了口气,看着叶薰浅,点了点头。
叶薰浅一听,脸色有些不自然了,虽然她没脸没皮成了习惯,此时白玉般的脸上却惊现一抹娇羞,比那路旁的娇花还要明媚,又似埋藏多年的美酒,于重见天日的那一刹散发出醇郁的清香。
这样的她,很诱人!
祁玥揽着她纤纤楚腰,笑意温和如春,声音纯粹动人,“薰浅,听话……明天我让云娘过来给你量身……”
绿萼听罢忍不住“扑哧”一笑,明眼人都听出了男子话中的深意,独独她没有,“量身做什么?”
“当然是给郡主量体裁衣了!”绿萼笑着替祁玥回答,叶薰浅墨玉般的眸子里闪过丝丝不解,“祁玥,不用啦,我衣裳很多的,现在又不是逢年过节,添新衣做什么?多浪费银子啊!”
“郡主,您还没嫁给世子呢!就一心向着世子,还迫不及待地为世子省银子,您说您这样,老王爷能放心让您出嫁么?”绿萼揶揄着说,早就听说自家郡主勤俭节约,很会过日子,如今看来,传言非虚呢!
祁玥的手从她后背,慢慢下滑至她腰间,他看着她,嗓音温醇,“薰浅,是嫁衣。”
“什么?”叶薰浅显然是被这个词给吓到了,她的确答应嫁给他,只是她没想这么快的……
她低着头,交握的双手细细摩挲着,似乎在减缓自己内心深处的悸动,音若蚊虫轻咛般细小,“祁……祁玥……嗯嗯……我还没准备好……”
“我准备好了。”祁玥右手轻轻握着她交叠在腹部的双手,眉毛一弯,“薰浅,你可以慢慢准备……我等你……”
她缓缓抬起头,恰在他墨眸里看到了以浓墨重彩书写的绵绵情意,见叶薰浅不说话,他扭头对绿萼吩咐了一声,“本世子先送薰浅回浅阁,然后再去捕风堂,烦请绿萼姑娘转告爷爷,请他稍后片刻。”
“好,那奴婢先告退了。”绿萼得到了祁玥这般回复,屈膝行礼后转身离开。
两人手牵着手,往浅阁走去,琼华、夏鸢和蔻月还在查账,手指不断拨动算盘,发出清脆悦耳的响音,显得十分专业,连叶薰浅和祁玥什么时候到都没有察觉。
不得不说,众人拾柴火焰高,她们三个一起查账的效率,比只有一人查账要快许多,叶薰浅不打算打扰她们做事,拉着祁玥坐在老树下的石凳上喝茶。
祁玥陪着她坐了一会儿,见天色渐暗,遂叮嘱了叶薰浅几句,而后离开浅阁,前往捕风堂。
等到了傍晚,琼华、夏鸢和蔻月才将账本对完,几人伸了个懒腰,然后整理账本、算盘还有她们所做的记录。
“终于查完了,明天还要给郡主呈上簿记!”夏鸢摇了摇自己的脑袋,她如今的查账步骤完全是按照在祁王府时祁玥的要求来执行的,落实每月盘点,并呈交将盈亏状况记录得十分详细的簿记,这才完成每月的月结。
簿记,在现代有一个十分专业的名字,叫财务分析报告!
琼华和蔻月也累了一天,这会儿两个人在一旁的石凳上坐着吃香蕉,听到夏鸢这话,她们再也不会羡慕祁王府下人的高薪水了,这样的工作强度,真不是一般人能胜任的!
从昨日开始,贤王府易主,叶薰浅便不再每日开小灶,直接在帖子上写好菜谱,送到大厨房,让厨房的管事每日按照帖子上的菜谱烧菜,按时按量送到浅阁!
而浅阁的小厨房,是给叶薰浅偶尔心血来潮做点心或者是晚上煮夜宵用的!
几人在院子里活动了一下筋骨,才走进屋子,正想着今晚的菜谱是什么来着,却见叶薰浅坐在椅子上,右手的茶几上还放着两本书,三人俱是一愣,话说郡主不是一大早就出去了么?什么时候回来了?
“都辛苦了吧?”叶薰浅坐姿端庄,浅笑着问。
“替郡主分忧,是奴婢的荣幸,不敢说辛苦。”夏鸢和琼华、蔻月相视一眼,而后向前走了一步,代表她们三人回答。
只因叶薰浅和祁玥一样,不喜欢下人一起回话,要么一个个说,要么派出一个代表来表达所有人的意思!
叶薰浅唇角翘了翘,大概是今天心情很好的缘故,虽说在那京兆府的公堂上出现了些意外,但好歹有惊无险!
“那好,你们先下去歇着吧,明日巳时,我要看到贤王府所有产业的簿记。”叶薰浅知道她们有些累了,便准许她们先回去休息,而她,也想静一静。
晚饭过后,叶薰浅独自一人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前方是一扇窗,视野无比开阔,可以让她轻而易举地看到外面的风景。
夜里,星光闪耀,像是祁玥的眼睛在眨着,叶薰浅撑着脑袋,仰望星空,脑海中浮现的是自己儿时的往事、在现代十年的经历,还有回到这一时空后与祁玥的相遇、相识、相知、相爱……
她左手抱着那个按照祁玥模样缝制的绒娃娃,右手撑起脑袋,眸若星子,璀璨逼人,不经意间地抬眸,竟然看到了视野中那抹雪色的身影,让人不由得想起了“芝兰玉树,明月皎皎”这句话。
夜风吹起他的衣袂,与两侧花圃里的细碎琼花共舞。
叶薰浅拉开椅子,夺门而出,不多时便来到了宫羽面前,纵然只是一日未见,她却觉得仿佛已经经历了十年之久。
“小羽。”叶薰浅红唇动了动,注视着他,声音有些低沉、有些颤抖。
两人十分默契地伸出双臂,静静相拥,十年的思念于此刻缄默无言,无声胜有声,须臾,宫羽环过叶薰浅身体的手松了松,笑着说:“浅浅,你再不松手,我怕祁世子会断了我的水粮。”
“要知道,我现在可是寄居祁王府,他断了我的水粮,我可是会饿死的。”宫羽表情一本正经,可说出来的话却带着浓浓的戏谑语气,叶薰浅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不好意思地和宫羽分开。
“对不起。”叶薰浅后退一步,和宫羽保持距离,看着他,无比真诚地道歉。
宫羽知道这句“对不起”的背后所代表的意义,他微笑着,摇了摇头,“没关系。”
“宫铃因我而毁,我很内疚……”叶薰浅目光真挚动人,那宫铃是宫家的信物,是给宫家儿媳妇的东西,如今却因为她毁了,这份情意,她还不起,所以无比内疚。
“浅浅你不用内疚的,你放心好了,你欠我的,我会让祁世子买单的。”宫羽眼睛眨了眨,对叶薰浅笑眯眯道。
叶薰浅瞬间黑线……
“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要这么爱钱?”叶薰浅顿时失语,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贤王府和南陵宫家有很多生意上的往来,这一次,难不成是催债来了?
“谁让你抢了我的宫铃,又不愿做宫家的儿媳妇,谁要娶你,都得过我这关!”
叶薰浅语塞,她抢了他的宫铃是没错……母妃为了让她忘记过往的伤痛,在异世开始新生,所以将她五岁前的记忆封印在生死签中,而恢复记忆,则需要天琼异香解开阵法,宫铃虽毁,但确确实实是给了自己。
“不许你欺负祁玥!”叶薰浅脱口而出,生怕宫羽给祁玥使绊子。
“浅浅,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何会选择祁玥?在我看来,阿洵比他更好。”
宫羽和叶薰浅漫步在皎洁的月光里,想到了下午时与元洵的谈话,感慨良多,元洵和他是至交好友,如今却陷入了感情的迷雾之中,让一向能言善辩的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开解。
“只要是你说的、你想要的……阿洵都为你做过,他陪伴了你整整两年,难道说比不上祁玥和你在一起的两个月么?”宫羽声音很平稳,哪怕是反问,也叫人听不出半点尖锐的语气。
这样的人,很适合谈心。
“或许人有时真的很犯贱,总觉得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叶薰浅想起了过去的事情,不由得感慨道。
宫羽静静地陪伴着她,走在阡陌小道上,此时不发表看法,只因他知道,她的话没有说完。
“我三岁时便遇见了祁玥,抱过他、摸过他、亲过他……却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而他却在我的生命里消失了,无论我如何寻觅,都不见踪迹,我将他深深地埋藏在心里,从未变过……而元洵,是我在宫里最好的玩伴,他陪伴了我整整两年,给了我无数欢乐的时光,若是这世间没有一个祁玥,或许……我会在两年甚至更久的潜移默化中渐渐向他靠近,但是,我父王不许我嫁入帝王家!”
听到这最后一句话,宫羽瞳孔猛然一缩,他不知道这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
浅浅最是孝顺,而且最听她父王的话,她父王不许她做的事情,她绝对不会做!
她会和贤老王爷打成一片没大没小,和贤王妃犟嘴唱反调,却从来不会忤逆她父王!
“只是因为这样么?”宫羽轻声一叹,只觉世事无奈,错过了便是真的错过了,再也回不到记忆的最初,世界上没有永恒不变的情感,“人生若只如初见”只存在于片刻,定格于唯美的千古绝唱里……
哪怕现在阿洵愿意为了她放弃皇子的身份,她也不会跟着他走,因为她的心里已经装下了一个祁玥,再也不会有别人了……
“不尽然。”叶薰浅笑了笑,坦诚地说。
爱了,哪怕是错了也要飞蛾扑火!
不爱,即使相伴百载也初心不改!
这便是爱与不爱的区别!
“我知道了。”宫羽对叶薰浅永远都是这般宽容,他目光穿过花丛,不经意间触及了那片几乎要与假山融为一体的银华锦绣,唇角徐徐勾起,注视着叶薰浅美丽的脸庞,款款而言:“浅浅,你就快要出嫁了,我舍不得你。”
叶薰浅不语,只是微笑着看着面前的男子,宫羽对她就像对妹妹一样,因为宫伯父和宫伯母没有女儿。
“浅浅,我可以再抱抱你吗?”宫羽眸光清澈,眼里满是疼爱和怜惜,没有半点男女**的色彩,叶薰浅唇角微勾,点了点头,接着伸出双臂,和宫羽轻轻相拥。
不是大人眼中所有的青梅竹马都会修成正果,她和宫羽便是如此。
都说,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然而,你若不爱那个人,哪怕他陪着你直到天老天荒也是一场惘然。
叶薰浅清楚自己心中所爱,知晓自己即将会成为祁玥的妻子,此时,她与宫羽在花丛边的拥抱,是在为彼此两小无猜的过去,进行最温暖的告别。
“小羽,娆娆她还好吗?”叶薰浅靠在宫羽的肩膀上,看着天上繁星点点,轻声一问。
宫羽知道叶薰浅问的是谁,他师妹闺名凤娆,熟悉她的人都会唤她一声“娆娆”,只是凤凰岛有女子闺名不与外人道的习俗,所以她给自己取了一个名字——凤遥,以此名行走天下,久而久之,天下人只知凤凰岛有位凤遥小姐,却不知这并非她真名。
凤娆和叶薰浅差不多大,小时候玩得很好,叶薰浅有此一问也在情理之中。
“嗯。”宫羽见状点了点头,然后继续道:“只是一直很想念你。”
“我也想念她了!”叶薰浅开心地笑了,脑海中不由得浮现起那个喜欢身着霓裳羽衣的小姑娘,十年不见,许多人都变了,祁玥、宫羽、元洵、元翰、元修……都褪去了儿时的稚嫩,独挡一面,各自成就了属于自己的举世无双,不知她……
须臾,叶薰浅和宫羽十分默契地松手,两人渐渐分开,加上天色已晚,宫羽确实不适合在贤王府停留过长时间,他每时每刻都会为叶薰浅着想,此刻也不例外,他开玩笑似的说:“浅浅,我先回去了,若是晚了,祁世子就把王府大门给关了,到时候我可就得露宿街头了!”
“他敢?”叶薰浅娥眉陡竖,似乎对祁玥的某些作为十分不满,接着道:“哼,他若敢让你露宿街头,我会收留你的!”
“……”宫羽顿时大囧,他脚底抹油,跑得比耗子还快,去也匆匆,只丢下了一句话,“浅浅,你这话我记住了!”
叶薰浅注视着宫羽离开的方向,挥了挥手,和他无声告别,不去管他是否看到,可就在这个时候,整个身体陡然落入了另一个怀抱里,还未来得及惊谎,男子的声音便在她耳畔响起了,“你想收留宫羽?”
短短一句,充满了十足威胁的意味!
祁玥可没有忘记,她的薰浅晚上睡觉有到处串门的“好”习惯,难不成她还要和宫羽睡同一张床?
他不许!
他绝对不许!
“祁玥……你怎么来了?”叶薰浅回眸,扬起一个灿烂无比的笑,讨好着问。
“我再不来,你要和宫羽抱到什么时候?”祁玥酸溜溜地问,他从捕风堂出来之后,本想去浅阁看她的,结果却在路上看见她和宫羽单独在一起,身边还不跟任何人!
这孤男寡女,单独出门,不是邀约是什么?祁世子的想象力素来丰富,很快就猜到“真相”。
“你……你跟踪我!”叶薰浅撅着嘴,分外不满!
“才不是呢!”
祁玥彻底否认,他明明是偶遇好不好?
“薰浅,不许你抱别的男人。”祁玥很不要脸地说,将小气男人的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在银钱上一毛不拔,在女人上比之更甚。
他深爱的女子,此生,只能属于他一个人,他不要和别人分享!
“祁玥,我和小羽,那是清清白白的,你不要乱发神经了!”叶薰浅双手握在一块儿,向前走了几步,背对着祁玥,向他解释。
这样的拥抱,放在现代,属于朋友的拥抱,很单纯很美好,享受一个美好的拥抱是任何一个成**人的权力!
“哼,你叫他小羽,叫我祁玥!”
亲疏有别,仅仅从一个称呼上就能体现出来,祁世子如是想着。
叶薰浅,“……”
这个男人一旦傲娇起来,简直是没玩没了!
叶薰浅转身,向祁玥走去,拉着他的手,哄骗道:“祁玥……别人都唤你一声‘祁世子’,只有我唤你名字,这说明……我对你很特别!”
祁玥凤眸微扬,心中暗忖:话说……真的是这样的么?那别人都称“宫羽”为宫少主或者羽公子,他的薰浅怎么不也这样唤宫羽?这证明在薰浅的心中,宫羽也是特别的!
他想要的,不仅仅是特别,还有唯一。
叶薰浅知道祁玥脑细胞强大,或许他暂时会被自己糊弄,但只要过一会儿,他便会想明白,于是她立刻转移话题,“哦对了,爷爷请你去捕风堂,说了什么?”
“我们的婚事。”祁玥如实回答,搂着叶薰浅往浅阁的方向走。
“哦。”叶薰浅小声地应了一下,没有继续询问细节,只因……她觉得她问不太合适……在现代如何暂且不论,在这里,她若是太过关注婚礼的细节,会被人笑话恨嫁的!
祁玥知晓叶薰浅的心事,不等她开口,便主动说道:“薰浅,我明天就来贤王府下聘!”
“这么快?”叶薰浅一惊,本以为会再过些日子的,明天……这是不是也太赶了点儿?
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了浅阁,不待她道出自己的顾虑,就听到祁玥说:“我早就准备好聘礼了,只要你答应嫁给我,随时都能下聘,我请钦天监监正仔细查过历法了,明天是好日子!”
毫不掩饰的话飘出,让浅阁里里外外的隐卫们雷了个外焦内嫩,话说……祁世子,您肖想我们家郡主多久了?准备得如此充分,天下再也没有比您更称职的准夫君了!
祁玥的话,把叶薰浅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全都堵住了,让她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祁……祁玥……你淡定、淡定一点儿……别冲动啊!”叶薰浅略显心虚地说,原谅她的接受力真的没有那么强大……
她前天刚杀了“父王”,及笄还没两天就出嫁……
这节奏也太快了点儿吧?又不是赶着去投胎!
“薰浅,本世子一直很淡定,反倒是你,你紧张什么?”祁玥眨了眨眼睛,不解地问。
照理说,他的薰浅不应该是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等着嫁给他才对吗?她的表情怎么看起来有点紧张?
“我……我这不是害羞嘛!”叶薰浅实在是找不出合适的说词了,想来想去,回了祁玥这样一句话!
祁玥瞬间无语,他眼睛抽了抽,害羞……当着他的面说她害羞……
她若真的害羞,必定是嗓儿如莺啼般低回婉转,容貌似秋荷落虹般楚楚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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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子:哎呀呀~偶们家柿子又醋了~不过柿子的动作真心快~
浅浅:让本郡主微博给他点个赞!
宫羽:浅浅,你穿越时忘记带ipad了…无法点赞…
柿子:薰浅,本柿子不要点赞啦,只要你嫁给伦家~
更新啦啦,么么哒~呜呜呜,伦家今天又要去上班了,可怜ing~
第九章 新婚礼物:驭夫七十二计!
“薰浅,我困了。超快稳定更新小说,”祁玥看着朦胧的天色,故作疲倦地说,然而他的咬字无比清晰,光是听声音,让人根本无法察觉到一丝丝倦意。
叶薰浅双掌贴在祁玥背后,将他往门的方向一推,“困了你就回去睡觉!”
“我要睡你的床。”祁玥在叶薰浅的推力下向前走了半步,却没有再往前,而是停了下来,转身看着她,将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道出。
“好,那你睡吧!”叶薰浅难得不和祁玥唱反调,若是换作平时,她必定会把他臭骂一顿,可现在……事出反常必有妖,祁世子一直笃信这一点!
果不其然,叶薰浅随手拿起一面扇子,一边给自己扇风,一边往外面走,祁玥皱了皱眉,不明白她此举何意,索性跟了上去,从身后搂住她,问道:“薰浅,你这是要去哪儿?”
“祁王府,怎么了?”叶薰浅微微侧首,看着祁玥,眼里书写着不解的神情。
祁玥瞬间心花怒放,抱着她亲了好几下才松开,“薰浅,我和你一块儿!”
“你不是要睡我的床么?”
祁玥,“……”
若是知晓她要去祁王府,他才不要睡她的床呢!
他真正想要的是和她一起睡,又不是和她的床睡觉!
“你占了我的床,所以我没有床睡了,自然要去找另一张。”叶薰浅挑了挑眉,一本正经地说,接着敲了敲祁玥的脑袋,“行了!快让开,别妨碍我睡觉!”
“薰浅,我的床很大的,可以容纳我们一块儿睡……”祁玥可怜兮兮地说,他才不要一个人在浅阁里睡觉,然后想她想得睡不着呢!
他想摸她、抱她、亲她……甚至……
祁世子思绪渐渐拉长,似乎想到了什么,谁知脑袋又被叶薰浅敲了一下,方才回神,“薰浅,你再敲我,把我敲笨了,会影响我们未来女儿的聪明才智的……”
叶薰浅脑门儿后瞬间粗线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都怪她,平时和他在一起时,偏要跟他说什么“父亲智商高第一胎容易生女儿,母亲智商高第一胎容易生儿子”之类的话,更坑爹的是这个男人竟然还能记得一清二楚!
“祁世子,你想多了!”叶薰浅板着脸,故作严肃地说。
祁玥上前一步,双手捧着她的脸蛋,反驳道:“我才没有想多呢!本来就是!”
“薰浅,你一个人在祁王府睡觉,晚上我不放心!”祁玥见自己无法说服叶薰浅,心中微微发恼,他暗暗下定决心,今晚她在哪里,他就在哪里!
“有什么不放心的?难道说祁王府里那么多人都是吃闲饭的?”叶薰浅对祁玥给出的这个理由很不满意,在她看来,这偌大的齐都,就是皇宫都没祁王府安全,真不知道这个男人在担心什么!
“自然不是了!”祁玥对自己管辖的地盘还是很有信心的,祁王府守卫森严非同一般,他的薰浅身在其中,比在皇宫里安全多了,只是……
“那是为何?”
“哼,宫羽还在祁王府呢!本世子才不会让他有可乘之机呢!”祁玥只要一想到宫羽,毛都炸了,方才他只是去了捕风堂一下下,回来就看到他家薰浅和宫羽旁若无人地抱在一块儿,若是自己今晚睡浅阁,让薰浅和宫羽睡祁王府,那他的床榻还不被宫羽给占了?
“我和小羽之间什么都没有,再说了他是正人君子!”叶薰浅为宫羽说话,这天下间,恐怕再也没有人比宫羽更够朋友的了,这样的朋友,她怎能不珍惜?
“那就更加不行了,谁都知道你最喜欢正人君子,就像宫羽、元洵……之类的!”
叶薰浅,“……”
元洵无辜地躺着中枪……
“好了好了,不去就不去!”叶薰浅不胜其烦,挥了挥手,退了一步,算作是妥协。
祁玥这才消停,牵着美人柔荑,往房间里走去,叶薰浅也不抗拒,这个男人就跟块牛皮糖似的,只要沾上了他,就别想轻易摆脱!
虽然她嘴上说他这也管那也管,但是在她内心的深处,依旧是欢喜的,他在意她,所以才会连同着一起在意她身边别的男人,凡此种种,她心知肚明,却不愿意点破。
祁玥将她扶到床边,示意她坐下,然后蹲了下来,给她褪去鞋袜,亲昵的举动,让她忍不住鼻子一酸,在这个时代,提鞋是下人才会做的事情,而他的身份是何等的尊华高贵,此时却心甘情愿为她提鞋,这让她如何能不感动?
“祁玥……我自己来就好……”叶薰浅的声音软软的,有些不好意思,前世今生十五年,除了她父王之外,还没有男人给她脱过鞋袜呢!
而且,在这个时代,女子的脚是不能让除了父亲之外的男子随便摸的……
“不用,我帮你!”祁玥抬起头,朝叶薰浅一笑,没有半点嫌弃的样子。
叶薰浅脚形偏瘦,白皙光滑,脚趾甲上透着淡淡的粉色,看起来很健康,说是纤纤**也不为过,祁玥还没来得及仔细观摩一番,侍女便捧着洗脚水进来了,见到祁玥和叶薰浅“这般姿势”,愣了一愣。
她毕竟不是琼华、夏鸢或者蔻月,这会儿被自己眼前所见的一幕吓了一跳,天啊……她居然看到了祁世子在摸郡主的脚……
“愣什么?把水给我端进来!”叶薰浅不满地说,她和祁玥这般亲密的模样被人瞧见了,若是传扬出去,那她还怎么在贤王府立威啊?
“是是是……奴婢马上就来!”
这名二等侍女听罢赶紧把热水端到叶薰浅床边,毕恭毕敬地说:“请问郡主还有什么吩咐么?若是没有……奴……奴婢先告退了……”
就是给她一千个胆子,她也不敢在此多作停留,以免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退一万步讲,觊觎祁世子美色之嫌……也能够她喝一壶……
叶薰浅不会想到区区一个二等侍女也会有这么多顾忌,她点了点头,示意侍女先行离开。
等屋子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的时候,她才拉着祁玥的手臂,让他起来坐在自己身边,祁玥不明所以,却依旧听之任之照做不误。
谁知下一秒叶薰浅便把他小腿捧到了自己大腿上,三下五除二地给他脱鞋子,这般大胆的举动,让祁玥脸色都有些不自然了,想要收回自己的脚,又怕一不小心伤到她,男子刹那间陷入了两难之境,纠结之际,叶薰浅该做的全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
“薰浅,你做什么?”祁玥万年不变的脸惊现一抹极淡极淡的红晕,声音依旧是那般沉雅宁静,可心里早已翻起了滔天巨浪。
叶薰浅不假思索,三个字从她唇畔逸出,“伺候你!”
“……”祁世子华丽丽想歪了,他悄悄地打量着叶薰浅,见她面色如常,没有半点亵渎的意思,他正想开口拒绝,结果话还没说出口,叶薰浅就把他的脚放到了热水盆里,接着将自己的脚也放了进去,好在这水盆够大,否则两个人一起泡脚,非得四脚打架不可!
“祁玥,你的脚好白。”叶薰浅低着头,还不忘欣赏对方的脚,水波潋滟间两人的脚相互触碰着,水面上没有女孩儿一般泡脚时都喜欢添加的玫瑰花瓣,可这一面碧波依旧散发着淡淡的馨香,令闻者心旷神怡。
叶薰浅喜欢在洗脚水或者洗澡水里添加一些味道很淡的香水,这些香味,连最讨厌浓郁花香的祁玥都觉得好闻,他伸出手,将叶薰浅搂在身侧,问道:“薰浅,这是什么香水?”
“这款香水的名字,叫沉静。”叶薰浅变戏法似的从腰后掏出了个水晶瓶子,完整地展现在祁玥面前,“我喜欢在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喷洒在屋子里,让心情渐渐沉淀、安静下来。”
叶薰浅认真无比地说,想到了祁玥晚上睡不着觉这件事,她有些心疼,男子的黑眼圈已经淡了不少,可她如此地靠近他,依旧能看得清清楚楚,她眼珠子一转,心想:若是将这香水送给祁玥,他应该就不会占她的床了吧?
女子凝视着男子白璧无瑕的容颜,将手中这瓶仅存五分之一的香水递给他,他微笑着接受,只要是她给的,他就会视若珍宝。
然而,就当叶薰浅准备将自己心中所想一一告知身旁的男子时,祁玥先声夺人,打开瓶盖,然后将里边所剩不多的香水都洒在了叶薰浅身上。
此举,在叶薰浅意料之外,也将她打了个措手不及。
“祁玥,你这是做什么?”叶薰浅娇声一问,她喜欢香水是真,但是祁玥把香水洒在她身上到底想做什么?她是要把香水送给他好让他安然睡觉的,如今用完了,她哪儿有时间再调制?
“薰浅,我明白你的心意!”祁玥掀唇一笑,注视着心爱之人三分嗔三分怒的容色,双手轻放在她肩膀上,一字一句,“与其在房间里洒上香水,好让我安然入睡,我更愿意把香水洒在你身上,然后抱着你睡觉!”
叶薰浅,“……”
果然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祁世子,你这腹黑的性子到底是跟谁学的?
叶薰浅欲哭无泪,为嘛她有种画虎不成反类犬、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感觉?
不仅赔上了她辛辛苦苦调制的香水,还把她自己给赔上了,天啊!
祁玥唇边勾起一丝得逞的笑意,感觉到水盆里的水渐渐凉了,他弯下腰,将叶薰浅的脚从水里抽出,以干净的毛巾为她擦拭水珠,接着把她安置在床上,从床头找来那绒娃娃,往叶薰浅怀里一塞,“薰浅,你先坐一会儿,我待会儿就来陪你!”
“哼,谁让你陪了?”叶薰浅咬了咬唇,这个男人又一次悄无声息地粉碎了她的计划!
“那你想让谁陪你?”祁玥见叶薰浅屈起双腿,双臂抱着膝盖,脚板轻贴床面,那可爱的脚趾头上下拨动,觉得可爱极了,让他恨不得想摸一把。
“反正不是你!”叶薰浅嘴硬,她根本就没有想过要谁陪着,她一个人睡觉也能好好的,不需要男人时刻陪伴,她没那么矫情,只是现在,她恼着祁玥,整天不让着她,还霸占她的床,欺负她!
祁玥给自己擦完脚后,也跟着把脚放到了床上,凝视着灯光下异常美丽的女子,声音里蕴藏着一丝怅惘与遗憾,轻轻地唤着她的名字,“薰浅……”
叶薰浅依旧抱膝,扭过头,不说话,似是要与他赌气一般。
他伸出手,将她蜷缩成了小虾米一样的身体拥入怀里,“薰浅……我不知道我还能伴你多久……我只想珍惜当下……”
他和她只有两个月了,两个月后,他便要离开齐都,前往冰火两重天,生死未卜……
只恨相爱太迟,相识太晚,还没来得及好好疼她,便要离开她,想到这,祁玥不由得难过了起来,叶薰浅感受到了属于男子的伤感,原本的任性悄然退去,伸出手,环在他腰间,“祁玥……我不许你说傻话……”
“哪怕是冰火两重天,我也会陪着你……”叶薰浅靠在他肩膀上,粉色的唇颤了颤,嗓音宁静,充满着一往无前的坚定。
她的话就像是一双纤纤素手,轻轻拨动着他心间那根孤寂了数年的弦,发出丝丝颤音,他不由得搂紧了她,摇了摇头,“我舍不得……”
舍不得她为他担心,舍不得她独自一人,他怕……有她在,他便舍不得离开……
那是一场赌博,赢了,他便拥有了与她长相厮守的机会,输了,他便永远消失在这世间,与她天人永隔……
这一晚,夜寒露重,祁玥和叶薰浅相拥而眠,那温暖的羽被之下,两人靠得极近,相互依偎,相互温暖,叶薰浅枕在祁玥的臂膀上,半夜未眠,她伸出手,轻轻地抚着他的睡颜,眼里写满了眷恋,还有心事。
真的只有两个月了……
她相信他,却也担心他……
她不想失去他,不想像过去那般找不到他……
她不想在自己未来的人生中,再也寻觅不到他的踪影,她无法想象,没有他,她该何去何从?
“祁玥……若是你敢躲在冰火两重天里不出来,我就是拽也要把你拽出来!”叶薰浅轻吻着他蜜色的唇,注视他恬静安睡的轮廓,捂着他的右耳,在他左耳边小声低语着,生怕她的话从他左耳进右耳出。
如斯可爱的举动,让熟睡中的男子唇角轻轻勾了勾,仿佛经历了一场美梦。
第二天清晨,祁玥早早地醒了,便开始起床,同时为尚在梦乡中的叶薰浅掖好被子,他收拾好自己后,走出房门,洗漱的温水以及早膳都已经准备好了,琼华在准备碗筷,蔻月则在书房里收拾,准备文房四宝,而夏鸢此刻却在奋笔疾书,认真得连祁玥靠近都没有发现,只因叶薰浅说今日巳时要看到贤王府所有产业的簿记。
好在她每个月都有撰写这玩意儿,所以即使是内容繁多,也尚且能接受。
夏鸢坐在鼓凳上,她身旁还有两名侍女,一人负责研墨,一人负责给她递上未书写过的宣纸。
“夏鸢,你写的是草书么?依本世子看,薰浅未必看得懂!”
不知何时,祁玥悄悄地走到了她身后,俯视着案上的宣纸,他唇角一勾,忍不住笑着说了这样一句话。
夏鸢听到祁玥的声音,顿时一惊,连握笔都险些不稳,她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男子,接着又瞅了瞅自己的字,脸上浮现些许尴尬,平时若是不赶时间,那么她会以正楷字书写簿记,可一赶时间,就一股脑儿把草书给用上了,过去在祁王府时,世子也从未说过她什么,怎么这会儿……?
她不会知道,以前祁玥不说,是因为他知道她赶时间,而且他看得懂她潦草的字迹,然而到叶薰浅这可就未必了……
“可是世子,郡主说巳时就要!”夏鸢有些为难,她都写了一半了,若是要重写,那还不得到猴年马月啊!
祁玥蹙了蹙眉,想了好一会儿,才对夏鸢道:“你起来,将你昨日所做的草记让我瞧一眼!”
“好!”夏鸢立刻给祁玥让出位置,恭恭敬敬递上了祁玥要看的东西。
祁玥修长的手指捻起纸页边缘,一边翻页一边,一目十行,速度比常人都快上很多,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才将所有的内容看完。
“你替我研墨。”祁玥淡淡地吩咐了一声,夏鸢听罢立刻让旁边的侍女起身,亲自研墨。
祁玥之所以会有这样的要求,是因为他只习惯于用特定种类的笔墨纸砚,浅阁的笔墨纸砚他必定是用不习惯的,现在也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夏鸢研的墨汁或多或少能让他习惯一些。
男子坐姿端正,手中湖笔在宣纸上跳舞,字迹工整,且速度极快,说是奋笔疾书也不为过。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才将叶薰浅要的东西弄好。
夏鸢对祁玥佩服得五体投地,她要花两个时辰做的事情,世子半个时辰就搞定了,而且还做得比她好,果然不是她能比的!
“日后,每日抄写论语三遍。”
祁玥是个对下人很严格的主子,虽然替夏鸢干活了,但该罚的绝对不手软。
“是,奴婢知道了。”夏鸢点了点头,没有任何不悦,都怪她平时没有好好抄写练字,一急起来这字写得又慢又潦草,反观世子的字迹,就比她的好了十倍不止,而且花的时间比她少多了。
祁玥起身,眸光飘向窗外东方的那抹鱼肚白,负手而立,清声询问:“云娘什么时候来?”
“回世子,巳时二刻。”夏鸢对祁玥交代的事情记得很清楚,她可没有忘记自家世子有吩咐云娘今日到浅阁为郡主量身的事情。
因为郡主说巳时整要看到贤王府七月份的簿记,所以她便安排云娘晚两刻钟再过来。
就在祁玥即将离开浅阁的时候,夏鸢突然唤住了他,“世子。”
“何事?”祁玥回头,眸光平静如玫瑰湖的水,看不到一丝微澜。
夏鸢皱起眉头,向前走了几步,询问道:“世子……当真打算如此下聘?”
“嗯。”祁玥点了点头,见夏鸢神色纠结,欲言又止,他薄唇轻启,“有何不妥?”
“世子和郡主的婚事,奴婢本不该多嘴……”
夏鸢屈膝向祁玥行了个大礼,神色认真,在祁王府多年,她一直坚守着自己的本分,此刻也不例外,祁玥对下人没有很强的等级观念,他们尊敬祁玥,是打心底将他当成是神一样来尊敬,并非仅仅因为他是祁王府的主子、他们的衣食父母!
“有话直说便是。”祁玥站在原地,神色淡然无波,缓缓道。
夏鸢想了想,便继续道:“当日,奴婢和青泉、青裳奉世子之命准备向贤王府下聘用的聘礼,礼单也早就整理好了,呈交世子过目,不知世子可还记得?”
“当然。”祁玥斩钉截铁地说,如若礼单上没有他的亲笔签字或是印鉴章,那么他们无法从祁王府的宝库中取出任何东西,自然也就没有办法为他准备下聘用的东西。
“那么世子可记得,这聘礼……已经远远超出了世子妃聘礼的规制?”夏鸢对这些十分了解,什么身份的人应该用什么等级的东西,这些……都是有明文规定的,譬如说,最简单便是妃子不能穿皇后才能穿的凤袍,否则便是僭越。
僭越是要被治罪的!
“薰浅是无价的。”
祁玥倏然一笑,礼单的初稿是夏鸢、青裳严格依照世子妃聘礼的规制来制定的,只是他进行了较大的修改……
“奴婢知道该怎么做了。”夏鸢微笑着点头,她也只是担心世子下聘会引起轩然大波,所以才有此一问,既然世子这么说,那么即使是临时出了什么意外,那也在世子意料之中,只因世子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他的每一个决定,皆深思熟虑!
夏鸢看着祁玥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后,才走回去收拾书桌,将祁玥替她书写的簿记用麻绳装订成册子,方便叶薰浅查阅。
卯时三刻,叶薰浅便醒了,她摸了摸身边祁玥的位置,没有摸到,这才慢悠悠地睁开眼睛,唤了一声,“琼华!”
琼华听到她的声音,即刻推门而入,来到她身边,“郡主。”
“祁玥呢?”叶薰浅脱口而出,第一句话便是问祁玥。
琼华忍不住掩嘴偷笑,一边伺候叶薰浅起床梳妆,一边回答道:“祁世子他已经离开贤王府了,好像有事……”
亲自给郡主下聘,这不是好事是什么?
“哦。”叶薰浅右手拿着把小梳子,给自己将头发理顺,片刻间便穿戴整齐,走出屋子用膳,当看到了自己饭碗边的那罐松子,她的心蓦然涌起丝丝感动,那是他亲手剥的松子……
一个男人为了讨好一个女人,为她剥一罐松子,这并非什么难事!
真正难得的是,不论刮风下雨,不论她人在何方……他总不会忘记……
这足以证明,他将她放在心里,小心收藏、小心珍惜、小心爱护……
就在她看着那罐松子出神的时候,一名侍女匆匆而来,蔻月见状立刻拦住了她,和她小声说话,生怕扰了叶薰浅用膳。
叶薰浅拿起筷子,难得不再像以前一样席卷饭桌,而是如同祁玥那般优雅地吃饭,手中的玉筷鲜少碰到杯盘,她并非一个不懂餐桌礼仪的人,有时只是想过过吃货的瘾,毕竟人整日端着名门淑媛的架子会很累,偶尔也想放松一下,做那个最真实的自己。
“蔻月,何事?”叶薰浅吃了半饱,才放下筷子,见那侍女已经被蔻月屏退了,遂出声询问道。
蔻月着藕色裙装,缓步跨越门槛儿,看着叶薰浅回答:“郡主,是……”
“是凤遥小姐。”
蔻月的话,让叶薰浅眼前一亮,她从座位上站起,神情难掩激动,“快请!”
“等等。”叶薰浅紧接着又把蔻月给叫住,自个儿绕过餐桌,提起稍稍有些长的裙摆,一面往外边跑一面道:“我自己去看看。”
于是琼华、夏鸢、蔻月三人面面相觑,这什么情况?还没见郡主对谁这么热情过呢!
叶薰浅湖蓝色的身影在一簇簇锦绣花丛中穿越而过,而她就是天地间那抹绚灿飞扬的风景,明媚了整个秋天!
她迫不及待地推开贤王府朱红色的大门,凤遥从高马上跳下,身着很少见的香槟色长裙,腰带以立体花朵为饰,与大齐女子的服饰风格不同,见到叶薰浅,她微笑着走了过去。
十年未见,她依旧能在人群中一眼认出叶薰浅的模样,两人像是多年未见的好友般轻轻拥抱,“浅浅,好久不见。”
“娆娆。”叶薰浅拍了拍她的后背,无声诉说着自己的思念。
须臾,两人才松开对方,凤遥嘴角儿上扬,对叶薰浅道:“本想早些过来,谁知我身体抱恙,所以才拖到了现在。”
叶薰浅笑着摇了摇头,坦白道:“可是断情之毒?”
“你知道?”凤遥神色有些诧异,一边和叶薰浅一同走进王府,一边问。
“嗯。”叶薰浅点了点头,心里一片心虚,早知道她就无比干脆地把天山冰蚕奉上了……
“浅浅,你知道吗?我从凤凰岛一路走来,和你有关的事情,听得可多了!”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走到了浅阁,叶薰浅听凤遥这么一说,不由得来了兴趣,她给凤遥倒了杯茶,问道:“都说了些什么?”
“听说……你和祁世子要成亲了?”凤遥脑海里将自己所见所闻过滤了一遍,挑重点问,天知道当她听到这个消息时有多震惊。
只因她觉得,叶薰浅就算是要嫁人,对象肯定也是元洵,再不济也会是宫羽。
“嗯。”叶薰浅表情甜蜜地笑了,低声回答,属于女儿家的娇羞在此刻展露无遗。
这又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藏着掖着也没什么意思!
再说了,她和凤遥的关系,用“闺蜜”这个词来形容再贴切不过了。
“浅浅……才两个月……你就沦陷了……祁世子究竟给你灌了什么**汤……”凤遥握住叶薰浅的手臂,轻轻地摇动着,她眉眼含笑,戏谑之意正浓。
“唔……改日和你说……”叶薰浅眨了眨眼,没有回答,不是因为不想回答,而是不知该从何谈起,喜欢那个人的时候,他所有的缺点都不再是缺点,所有的优点都能无限放大!
凤遥见叶薰浅双颊顶着两抹彤云,心知她害羞了,遂别过脑袋,偷偷一笑,接着从自己身后变出了个本子来,攥在手里,贼眉鼠眼地对叶薰浅说:“浅浅,我还为你准备了大婚礼物呢!”
“是什么?”叶薰浅握着茶壶的手一顿,扭头看着她,有些好奇。
见四下清风徐来,无人在侧,凤遥才小心翼翼地把本子放到了茶桌上,接着将覆盖在封面上的手慢慢移开,叶薰浅一看那封面上的字迹,眼珠子都快掉了下来。
“喏,我告诉你,这是今年西域最流行的驭夫七十二计。”
叶薰浅,“……”
“浅浅,我跟你说,这书在西域卖得可好了,内容齐全详细,最重要的是图文并茂……”
叶薰浅继续黑线中……
“你……确定我需要这东西?”叶薰浅抚了抚自己躁动的心,半晌才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那当然了!”
凤遥笃定似的说,见叶薰浅好像还有些不乐意,她撅起嘴,循循善诱,“你要知道,依照大齐律法,这书是不能在市面上流通的……”
弦外之音,只有黑市才有!
凤遥给叶薰浅分析了很多,总而言之,表达的只有一个主旨:一切都是为了浅浅新婚快乐。
就在叶薰浅和凤遥于浅阁中七嘴八舌讨论得热火朝天的时候,祁王府清莲小筑中,祁玥仔细从西域青戎国快马加鞭送来的文书,下首坐着一名青衣男子,不同于大齐士大夫的峨冠博带,儒雅俊秀,而是劲装在身,看得出他身怀绝技。
“还有事吗?”祁玥看完了文书,见他还未离开,声音如水,漫不经心地问。
“世子……”劲装男子有些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祁玥放下手中的毛笔,看向他,“怎么了?”
“世子……我们的‘驭夫七十二计’这本书在西域大卖,不知下一季,世子准备推出什么书?”
听到这句话,祁玥无比淡定地离开座位,瞥了一眼窗台上的沙漏,心知再过半个时辰,他就要去贤王府下聘了,因此他不打算在此停留过长时间,祁玥脚步轻移,缓缓向前,还未走到第七步,便停了下来,对身侧的劲装男子道:“下一季,不推出书了。”
“为什么?”劲装男子猛然抬头,眼里写满了不解,“依属下看,这书还可以再版继续卖!”
祁玥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才回答,“物以稀为贵,下一季,就推出一款香水吧!”
“香水?”男子诧异了一下,他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玩意儿?
“嗯……据说,能解决男人的隐疾问题,令其雄风大振。”
祁玥用非常平淡的语气说出这一句话,令劲装男子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有这么神奇?
“这事……本世子先记下了,改日和你们的准世子妃探讨一番再制定相关细则,毕竟她才是这款香水的设计者……”
劲装男子脸色瞬间扭曲了,原来是准世子妃的大作,怪不得受世子如此推崇!
“那世子准备给准世子妃几成的利润?”
生意人注重利润问题,尤其是在有合伙人的情况下,有关利润问题,必须事先谈好,以免后面出现意见分歧,导致合作关系破裂,所以,劲装男子问这样的问题也在情理之中,正所谓亲兄弟明算账,至于夫妻之间需不需要明算账,那他就不知道了!
“她素来疼爱本世子,见本世子为东南捐献百万白银,换取与她一纸婚约,她心疼无比,定是不愿再拿本世子的银钱……”
祁玥觉得叶薰浅不要他的银子是一件非常可惜的事情,可一想到他家薰浅说不定是想让他以身抵债,他瞬间就圆满了,这个他喜欢!
劲装男子泪奔,话说世子,您的脸皮究竟有多厚?百万两白银您也好意思说……这对您而言不是九牛一毛么……
您这齐都第一铁公鸡的美名就要从齐都传到西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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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木有人和小叶子一样期待,柿子发现浅浅有本《驭夫七十二计》时的表情,o(n_n)o哈哈~
ps:叶子郑重声明,偶们柿子是铁公鸡、铁公鸡、铁公鸡!不过爱情的力量会让他变得无比大方的,他只对浅浅大方,(*^__^*)嘻嘻……最后再多说一句,本书是穿越文,亲爱的们会在文文中感受到现代制造业产品试产开发及量产流程滴,不过这些是次要滴,最主要的是,有偶们可爱的柿子和浅浅,么么哒~
第十章 亲自为她量身!!!(必戳!)
“而且,她很会替本世子省荷包,不喜欢浪费银子,日后本世子还得勤俭持家,要不然她会不高兴的。”祁玥脑海中浮现起叶薰浅在软云阁时为他省荷包的情景,唇角一弯,自顾自地说,丝毫没有意识到身边还有一个人在。
想着想着,祁世子就想得有点多了,想的时间也跟着长了起来,等到他回神,正要走出清莲小筑时,发现身边还有一人,他蹙了蹙眉,“你怎么还在这儿?”
“……”劲装男子面如苦瓜,内心几乎郁卒,话说世子……您也没开口说让属下先行离开呀!
不过,这些话他是绝对不会在祁玥面前说出来的,感觉到自家世子的丝丝不耐,他眼珠子一转,立刻说:“世子,那属下先行告退,不打扰您办正事儿了。”
“嗯。”祁玥点了点头,瞬间觉得圆满了,只见他轻轻抖动衣袖,将上面沾染的可疑灰尘抖落,走出书房,往祁王府门口的方向走去。
影沉和影风早已等候多时,见到祁玥,连忙行礼,“世子。”
“属下已经按照世子的要求备好了聘礼,就等吉到了。”影沉看了一眼祁王府门口这火红了整条永华街的聘礼,红绸被挂在树枝上,随风飘舞,地上红毯往大道的两头延伸,一眼望不见尽头,到处都洋溢着喜庆与温暖。
只有祁王府才能拥有这样强大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可在一夕之间铺就红妆十里。
围观的百姓数以千计,百姓们奔走相告,议论之声,渐渐响起,只是下聘便已如此隆重,真不知道娶亲之时会是怎样的轰动全城?
祁玥面色无常,走进马车,待帘子放下之际,影沉才向大家传达出发的命令,永华街上,上百人的队伍开始动了,宛若一条刚刚睡醒的火红长龙,舒展着自己无比强壮的身躯,在阳光的照样下粼光闪闪、耀眼夺目,渐渐东行。
临近中秋,齐都城中秋高气爽,行人如织,一路上丝竹管弦、锦绣笙歌,不绝于耳,仿佛在用这样的方式告诉世人,今天是个特别的好日子!
“薰浅郡主真是好福气,克死了八个男人后竟然还有人愿意娶她,而且还是祁世子,天啊……”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如此花痴地说了一句,话音刚落,便引来了无数人的热烈讨论。
“是啊……这样命硬克夫的女子,谁都不敢娶,生怕惹祸上身,弄得家宅不宁。”一名卖菜大娘左手拿着一棵白菜,右手握着杆秤,边秤菜边说,语气又是羡慕又是敬仰。
“可不是嘛,祁世子心怀慈悲,舍身为人,收了薰浅郡主这煞星,真是造福了齐都三万好男儿啊!”另一卖鱼老伯弯着腰,手伸向水盆里捉鱼,和身边的卖菜大婶讨论得津津有味。
“话说,薰浅郡主还真是命硬,克死了这么多男人,都不怕那些人化作鬼魂去找她报仇。”
“什么命硬?这叫阳气足,鬼魂不敢轻易近身,懂不懂啊真是的!”
“哎,你们听说没,贤王爷暴毙而亡……”
“什么?堂堂王爷,竟然暴毙而亡,这其中恐怕另有隐情吧!”
“我也不是很清楚,就是初七傍晚那日路过贤王府,竟然看到了御林军将贤王府团团围住的情景,而且……连皇上都出现了,我悄悄躲在一边,过不了多久,便看到京兆府的仵作行色匆匆,到了最后,只见京兆府的侍卫抬着一具尸体出去,至于是不是贤王爷,那就不得而知了。”
一位疑似目击者的卖瓜小哥,压低了声音,与聚在他周围的人复述自己的所见所闻,回想起当时情景,那担架上覆盖着白布,所以他也无法知晓究竟是何人遭此一难,至于贤王爷被薰浅郡主击杀一事也只是街头巷尾传出来的消息,其真实性如何,无人知晓,只因,不论是皇家、贤王府还是京兆府,都没有公开做过任何回应。
“这不太可能吧……薰浅郡主可是大家闺秀,最是孝顺,怎么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再说了,若那死者真的是贤王爷,祁世子又怎会选择在今日下聘?薰浅郡主定会为父亲守孝三年才是!”
“祁世子身体不好,腿脚也不好,听说活不过十八岁,等薰浅郡主守孝三年,祁世子早就……”
那“一命呜呼”四个字还未说出口,只听人群中传来一阵欢呼声,正三五成群围成一圈讨论得热火朝天的百姓们也忍不住扭头,朝欢呼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祁玥从马车中缓缓走下,那抹月华银色的身影在片片火红中显得格外醒目,当真是鹤立于中,卓尔不群,直叫周遭的葳蕤花木都失去了最亮丽的颜色。
贤王府地处永宁街黄金地段,锦绣朱门早已敞开,只是久久也看不到主人出现,众人纷纷猜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不成真如街头巷尾中流传的那般,薰浅郡主弑父,贤王府无人做主?
这会儿,叶薰浅正跟凤遥在浅阁里喝茶聊天,吩咐侍女们一律不许打扰,连先前让夏鸢呈交的簿记都还没来得及看,哪里会知晓外边早已人声鼎沸?
琼华和蔻月在门口急得团团转,郡主说了不许她们打扰,可是现在……郡主若是再不出现,外边可就得炸天了!
“琼华,有什么事吗?”
大概是她们来回踱步的频率太高了,叶薰浅终于嗅到了一丝非同寻常的气息,她眸光从茶桌上那本驭夫七十二计上移开,往门外看去,静心一听,竟然听到了细微的动静,她蹙了蹙眉,等待着琼华的回话。
“郡主,您是不是忘了什么事?”琼华有些紧张地看着叶薰浅,欲言又止,若只是叶薰浅一人在此也就罢了,偏偏凤遥也在,贵客临门,她们不能太过失礼,以免让自家主子在人前失了面子。
叶薰浅一听,将自己今天要做的事回想了一遍,她随手拿起夏鸢递给她的簿记,扬了扬,“这簿记,我晚点再看。”
“除了这个,郡主您是不是还忘了些什么?”琼华双手交叠轻放于身前,注视着叶薰浅,拧了拧眉。
叶薰浅见琼华神色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她心底莫名其妙地涌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难不成真的忘记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
凤遥气定神闲地饮茶,见叶薰浅和琼华这对主仆在互相“猜谜”,忍不住说道:“你家郡主忘了什么事情你直说便是,若是我不能听,吱一声我回避不就好了,犯不着这般紧张。”
心中的想法被凤遥戳中,琼华有些不好意思,看着叶薰浅,仿佛在等待着她给出意见。
“好了,说吧!”
叶薰浅一锤定音,琼华这才松了一口气,然而,就在她即将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一股脑儿和盘托出时,夏鸢急急忙忙走了过来,哪怕是有武功傍身此时也难免气息不稳,“郡……郡主……您怎么还在这儿?”
叶薰浅眉毛一挑,她怎么就不能在这儿了?难不成真出了什么事?
“世子给您下聘来了,现在已经到门口了!”
“什么?”叶薰浅脱口而出,惊得拂落手边的茶盏,刹那间瓷杯落地,茶水飞溅,将干燥的地面打湿,绽放了一地无色花朵。
女子身体一僵,当场就愣住了,这才想起祁玥昨晚跟她说的话,彼时他的声音是如此的温醇而动听,而她……只以为他是开玩笑……
毕竟,没有人可以在一天的时间内准备好聘礼,所以她权当是他随口一说,没有当真……
相比之下,凤遥就淡定了许多,见叶薰浅“无动于衷”,她脚步轻移,走到她身边,握住了她的手腕,笑着提醒道:“浅浅,你还是先去看看吧!”
“郡主,凤遥小姐所言极是,世子在等您呢!”
夏鸢一颗心自然是向着祁玥的,本来她到浅阁来伺候叶薰浅,时间一长,都快站在叶薰浅这一边了,可今天一大早,祁玥就替她把功课做了,这叫她如何能不感动?
那是世子,他们奉若神明的世子啊!居然亲自帮她撰写簿记,简直就是天大的荣耀,她那颗在叶薰浅和祁玥之间摇摆不定的心瞬间偏向了祁玥!
“您忘了?世子他自幼身体不好,万一被日头晒晕了,您还不得心疼死?”
夏鸢眼珠子一转,各类说词信手拈来,没有丝毫停顿感,“而且,世子他腿脚不好,不能长时间站着……”
祁世子的某位侍女忠心耿耿,这费尽心思替他在叶薰浅面前给说好话,叶薰浅神色稍动,夏鸢便知晓自己已经成功了一半,只需要再接再厉一下便可说服叶薰浅离开浅阁。
“郡主,您想,世子平日里对您多好呀,您去哪儿,他都陪着,日日给您剥松子,逢年过节都和您在一起过,连皇后娘娘都嫉妒了呢!”夏鸢黑眸中闪过一道光亮,立刻把皇后给祭了出来。
“就算……您不想嫁给他,也不能将他拒之门外,让整个齐都的百姓看笑话吧……”
“若是您再不出现,别人定会说世子自作多情的……”
夏鸢的说服力果然不是一般的强大,让一旁的琼华和蔻月都暗暗为她竖起了大拇指,叶薰浅没有错过自家三个侍女之间的“亲密互动”,她顿感无语,这才几天……祁玥在她们心底的地位都快超过自己了,人人都替他说话,说得好像她不出去,就成了负心汉似的!
“我还不知,原来那祁世子为你做了这么多事情呢……”凤遥扑哧一笑,香槟色的裙衫在风中飘舞着,散发着淡淡的馨香。
叶薰浅嘴角忍不住上扬了几度,不等夏鸢继续说便迈开脚步,走出浅阁,最后沿着那两侧开满琼花的小道跑了出去,像是要向幸福奔跑。
湖蓝色的身影亮丽,如同天地绝色!
衣袂翻飞而过,宛若浪花卷起,不知跑了多久,方才穿越数道小径,直抵王府大门,她一眼便瞧见了人群中的他,伫立于一片火红中,微笑着,薄唇轻扯,无声的话从他唇边逸出,她知道他是在以唇语念着她的名字。
“祁玥……”叶薰浅眉宇舒展,灿烂的笑容如花般绽放在她美丽的容颜上,奔向他,甜甜地呼唤着那个她早已唤了上千遍都不止的名儿。
流光一刹里,她冲出大门,走下台阶,一气呵成,来到了他面前。
无视周遭的一切,她伸出手,和他在阳光下紧紧相拥。
映入眼帘是那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聘礼,上好红檀木所制的箱子被正红色的绸缎包裹着,最上边还用绸缎结成硕大的花朵,喜庆无边。
祁玥紧紧地搂着她纤瘦的身躯,不愿松开,仿佛想要就这样搂着她一辈子!
“薰浅,我给你下聘来了,你愿意嫁给我吗?”
不知过了多久,祁玥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叶薰浅,双手从她肩膀往下移动,拂过她纤长的手臂,最后停留在了她腰间,注视着她,一字一句,满是真诚。
叶薰浅的目光从祁玥身上移开,扫了一眼聘礼,纵然一直在心底告诉自己她不想这么快嫁人,可现在,她不得不承认,她依旧在自己十五岁的及笄年华里,被他感动了!
“我要看礼单!”
叶薰浅咬了咬唇,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
天知道,她有多想直接告诉他,她愿意!
这个男人就是拥有轻而易举将女人蛊惑的资本,他只需要站在那里,向你伸出手,便能让你感受到温暖!
这就是祁玥,宛若天上那轮皎皎的明月,于夜空里盛放着璀璨而华美的光彩。
祁玥伸出手,将藏在袖子里的本子递给叶薰浅,叶薰浅眸光一低,瞧见那红色雕花本子,立刻抢了过来,打开一看,没有看到她想象中密密麻麻的文字,而是在正中央,以正楷书写几排小字:祁玥以祁王府半数产业,聘叶薰浅一生为妻。
“为什么是一半?”叶薰浅的目光渐渐落在了那最后的一个“妻”字上,久久不曾离开,她不是涉世未深的小女孩儿,她不会认为王子会无条件地付出自己的全部,只为灰姑娘嫁她为妻。
这个世界上可以有天长地久的爱情,却不会有不用权衡的婚姻!
人生活在现实里,便不可避免地受到现实的制约。
“因为,整个祁王府中,只有这半数产业,才是真真正正属于我个人的!”
语自此,叶薰浅已经明白了祁玥的意思,他含着金汤匙出生,便拥有了祁王府的一切,可那些,是父辈打下的江山,留下的遗产,并非他自己的。
而现在,他是在用他的一切,聘她为妻!
“祁玥……你怎么可以这样……”叶薰浅双臂环过他身侧,千言万语,都无法表达她此刻的心情,就仿佛飘摇孤寂了一生的浮萍忽然找到了停留的港湾一般。
“这样什么?”祁玥很耐心地问。
他对她,从来都不缺少耐心!
叶薰浅水眸盈盈,踮起脚尖,下巴微微抬起,看着他,缓缓道:“你怎么可以这样好呢?让我都不舍得拒绝你了……”
女子埋怨般的话掠过祁玥的耳畔,他忍不住笑了,揉了揉她的后脑勺,“那我这么好,你愿意嫁给我吗?”
“嗯……”叶薰浅低着头,不去看他的眼睛,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低地回答着。
祁玥的耳力是何等的灵敏,焉能听不出她的答案?
他欢喜地搂着她,高兴得和她在阳光下转圈圈,像是一对相互倾慕彼此的少年,于风*舞。
女子张开双臂,手臂上的湖蓝色飘带随风舞动,宛若旗帜,向所有人宣告着她的幸福。
她喜欢他,喜欢了很多年,这一刻,恍若置身梦中。
周围的百姓们都忘记了讨论,上千双眼睛注目着贤王府大门口那般相拥的男女,从未见过这般朝气蓬勃的祁世子与薰浅郡主!
一个是幽居王府体弱多病的世子,一个是深藏闺中徜徉书海的郡主,没有人会想到,这两个人有一天会牵手彼此,笑容灿烂得连天地间最美丽的花也失去了颜色!
如雷的掌声响起,汇聚成欢乐的海洋。
此时,没有人注意到,在那喧嚣的人群中,有这样几个人,看到了叶薰浅在祁玥怀里笑靥如花,蓦然转身……
于是,经历了这件事,齐都百姓们讨论的话题瞬间就变成“祁世子一掷千金,自祁王府至贤王府,红锦遍地,聘礼盈车,羡煞大齐万千少女”!
居于墨宝斋中的杜若听到了这个消息,气得拧断手中的毛笔,用力地扔在地上,使劲地踩,仿佛那支笔就是叶薰浅,此刻任她踩个粉碎。
驻守在门口的侍女听到了这个动静,推门一看,正想询问杜若是否有别的吩咐时,却听里边女子怒言,“出去,都给我滚出去!”
月仙阁中,慕容青岚与拓跋烈相视一眼,展开了讨论。
“青岚,是让本王劫走叶薰浅?”拓跋烈听到慕容青岚的提议,他拧了拧眉,似乎有些不乐意。
“怎么?王兄不愿意?”慕容青岚仔细观察着拓跋烈的表情,半晌,她抿了口茶,继续道:“王兄是喜欢叶薰浅的,可碍于王上之命,所以才……”
慕容青岚在和拓跋烈讨论这件事的时候,自然也是做足了功课,她知道拓跋烈在齐皇的接风宴上直言不喜欢六公主元毓,喜欢叶薰浅,结果却被祁玥棋高一着,将叶薰浅连续克死八个男人的消息送到漠北,王上一纸手谕直接压到了他头上,不许他娶叶薰浅为妻!
这才有了她联姻大齐这一折中之法,而她……想要嫁的人至始至终只有那一个……
“那又如何?”拓跋烈浓眉一横,似乎对这种做法嗤之以鼻,好男儿光明磊落,岂能做这等下作之事?
慕容青岚唇角一勾,来到拓跋烈面前,笑着说:“青岚也是想成全王兄的心愿。”
“你是想成全你自己的心愿吧?”拓跋烈冷哼一声,别以为他不知道慕容青岚打的是什么主意,成全他的心愿?简直是活见鬼了,想借他的手劫走叶薰浅,然后自己鸠占鹊巢取而代之,这算盘打得还真是叮当响!
只是……她恐怕低估了祁玥,也低估了叶薰浅……
“青岚喜欢祁玥,天下皆知。”
慕容青岚倒是不避讳,喜欢就是喜欢,对她而言,没什么好掩饰的!
“可是,过不了多久,祁玥喜欢叶薰浅,也天下皆知!”拓跋烈看着自己这名义上的妹妹,摇了摇头,祁王府势力深不可测,绝对不仅仅是富可敌国这么简单,道上有传:它的生意不仅仅遍布九州四国,还深入西域……
只是多年来,齐皇一直抓不到把柄,也治不了祁王府的罪!
否则,一个通敌叛国之罪,便足够让祁王府满门抄斩!
他这妹妹,此举无异于以卵击石,自作聪明!
“青岚,你何必呢?祁玥没几天可活着了,为了一个半脚踏进棺材的男人赔上自己一辈子,不值!”拓跋烈就事论事,作为她名义上的兄长,他和她关系的确算不上很好很好的那一种,但作为男人,他很欣赏慕容青岚的才干!
“不!他不会死!”慕容青岚情绪有些激动,大声否认。
“你这是糊涂!”拓跋烈拂了拂衣袖,恨铁不成钢地说。
“我没有!”慕容青岚紧握拳头,脚步上前一步,墨眸里灼亮逼人,“杜若可以救他!”
“一群疯子!”拓跋烈唇角一动,毫不客气地说,而后头也不回地走出月仙阁,越想越觉得慕容青岚不可理喻,只要一碰到祁玥的事情,她就失去了应该有的理智和判断力!
试问:一个女人若真爱一个男人,会亲手将那个男人送到另一个女人的怀里吗?
杜若是可以救他,可那法子……
不说还好,一说到杜若这个名字,拓跋烈就更加无语了,杜若这个女人看起来单纯善良,宛若邻家小妹妹一般富有亲和力,可野心还真不小,想把祁玥给吞下,她也不怕撑死自己!
他知晓的东西,祁玥又怎会不知?
若真的想用那种办法解开生死咒,杜若早就嫁入祁王府了,还轮得到叶薰浅后来居上?
真是可笑!
拓跋烈离开后,绯烟匆匆地赶来,见慕容青岚脸色不是很好,她小心翼翼地询问:“公主,烈王殿下他不肯……那我们……”
慕容青岚靠在茶桌旁,思考片刻,才扭头看了一眼绯烟,“计划不变!”
“可……”绯烟迟疑了一下,若是烈王殿下肯帮忙,这计划成功的几率至少有八成,可烈王殿下不愿帮忙,就只有六成了。
“没有可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为了叶薰浅前往冰火两重天,叶薰浅可以不在意他的命,可是我在意!”慕容青岚靠在绯烟的肩膀上,向来以强势示人的她第一次露出了一丝怯色,“哪怕他恨死了我,我也要这么做!”
“公主,祁世子聪明绝顶,您觉得能骗过他吗?”绯烟拍着慕容青岚的肩膀,底气有些不足地说。
“我的确骗不过他,但是我能骗得过叶薰浅!”慕容青岚目光灼灼,对自己的计划充满了信心!
绯烟凝了凝眉,坚持道:“同样的手法,用第二次就不管用了,薰浅郡主未必会上当。”
“谁说我要用人皮面具故技重施了?”慕容青岚推开绯烟,往卧室深处走去,脚步轻如羽毛,叫人听不到任何声音,约莫走了十几步,方才转身,微笑注视着绯烟,“你只管照我说的去做就好了,剩下的,我自有主张!”
“奴婢知道了。”
随着绯烟缓缓退下,慕容青岚唇角勾起一丝摄魂夺目的笑,似是在酝酿着新的毒计,失去了王兄这个帮手固然可惜,但是那位杜小姐该是对她的计划很感兴趣且有合作意向的……
与此同时,贤王府门口,叶薰浅唤来琼华、夏鸢和蔻月点算聘礼,自己则忙里偷闲,和祁玥坐在路旁的广玉兰树下纳凉,眼神时不时扫向这盈满了整条永宁街的聘礼,翻了个白眼,“这么多,得什么时候才点算完啊!”
当然,祁玥送到叶薰浅面前的聘礼,只是很小的一部分,他没有办法将所有的聘礼都送过来,因为整座贤王府也装不下祁王府半数家产……
叶薰浅从未想过自己居然会有为点算聘礼而发愁的一天,祁玥见叶薰浅捧着脸蛋看着天空发呆,已经超过几秒钟没看他了,立刻将心爱之人的手从她脸上拉了下来,让她将掌心覆盖在他脸上,叶薰浅回神,本想收回手,不料被祁玥握得更紧,男子还不忘提醒一句,“薰浅,我的脸更好摸。”
“……”叶薰浅一阵失语,空出来的另一只手立刻拍上了祁玥的脑袋。
祁世子很怨念,他又被薰浅拍脑袋了,薰浅说脑袋被拍多了会笨的……
“薰浅,不如我们进屋去吧,照现在这个进度,估计得到天黑才能点算完。”祁玥淡淡地扫了一眼,无比中肯地说。
“都怪你,没事送那么多聘礼做什么?麻烦死了!”
祁玥,“……”
怎么送得多也成了他的错了?
只见叶薰浅心不甘情不愿地起身,穿过马路,大步往贤王府的大门方向走去,祁玥见状立刻跟上,将她搂在身侧,柔声安慰,“薰浅,你若嫌麻烦,直接收下便是,我都派人清点过了,没有问题的!”
“不行!”叶薰浅想都没想,直接拒绝,接着说:“若是让人知道我连聘礼都没点算,就照收不误,那人家会瞧不起我的,说我不会精打细算!”
名门望族的当家主母,怎么能连这个都不会呢?叶薰浅对自己向来要求严格,普通女子都能做到的事情她没有理由做不到!
“精打细算,我会就行了。”祁玥如是安慰心爱的女子,他实在是不忍心见她这般辛苦,“再说了,谁敢瞧不起你?”
他的薰浅已经够能干了,竟然还有人瞧不起她?简直是胆大包天!
不知不觉间两人回到了浅阁,云娘早已在此等候多时,见到两位任性的主子终于肯从贤王府门口的广玉兰树下移驾浅阁,她心生欢喜,“云娘见过世子、郡主。”
叶薰浅挥了挥手,示意云娘免礼,然后和祁玥中规中矩地分开坐,毕竟……在外人面前,她实在是不好意思坐他怀里,若是被糟老头儿看到了,肯定又要说她有伤风化!
软云阁是齐都最大的胭脂水粉、绫罗绸缎、金簪玉钗售卖点,老板娘云娘年过三十,气质依旧文雅如初,风情万种的青楼老鸨与她没法相提并论。
“不知现在郡主可方便让云娘为郡主量身?”云娘将长宽约莫有八寸长的玉质匣子轻放在茶桌上,脸上始终挂着一抹微笑,向叶薰浅询问。
“方便,方便得不能再方便了!”
只见叶薰浅湖蓝色的身影一动,从祁玥身边闪开,来到了云娘身侧,点了点头,云娘会意,和祁玥对视一眼,得到祁玥的准许,方才开始。
她的玉匣子里卷尺、炭笔、宣纸等工具一应俱全,叶薰浅眸光匆匆瞥过,便知云娘最拿手的恐怕是裁缝活儿,若是有机会,改日可以交流交流,她自认为自己的针线活儿也不错,只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拿来缝合伤口了!
话说中秋快到了,天气渐渐凉了下来,她得赶紧给那不会照顾自己的老头子做一件款式独特的唐装,穿在老头子身上肯定会显得格外威武霸气!
“郡主,您在想什么?”云娘拿着卷尺,给叶薰浅量测肩宽,感觉到她站姿不似平时那般挺直,便猜出了她在想别的事情入神,忽视了自己的站姿。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叶薰浅的魂拉了回来,祁玥坐在茶桌旁,眼睛一直都没有离开过叶薰浅,云娘都能观察到的细节,他怎么会漏过?
无论叶薰浅站姿如何,她都是主子,云娘不可能像对待普通客人那般要求她站好,而是用炭笔将量测的肩宽数值记录在宣纸上,等做出了样衣,再进行微调,她制衣经验丰富,断然不会出现很大的偏差。
记录好肩宽,就在她准备替叶薰浅继续量身的时候,祁玥走到了她身边,轻而易举地从她指尖抽出了卷尺,示意她退到一边,只负责记录。
他以眼神丈量女子玲珑有致的身躯,勾唇一笑,来到她身后,叶薰浅抬起双臂,与肩平行,在现代时她时常定制衣裳,没少请设计师给她量身过,因此,她清楚量身的正常步骤,从上到下,刚刚云娘只是给她量测了肩宽,那么现在……
还未来得及细想,便感觉到一双修长的手从自己腋下穿过,手指轻捻卷尺,在她胸口处绕了一圈。
月华银锦、青莲气息、骨节分明的手……一切对她而言是这样的熟悉,此时他左手掌心正覆盖在她胸脯之上,隔着衣裳,她也依旧能感受到属于男子掌心的温暖……
叶薰浅呼吸骤然一急,白玉般的脸毫无预兆地红了,似阳光下的红玛瑙般娇艳欲滴,身体于此刻僵硬无比,她微微侧首,看了一眼脑袋歪向她右侧正要查看卷尺上数值的祁玥,但见男子墨眸里写满了专注与认真,毫无亵渎之光,轻声念道:“下围二十一寸。”
云娘手中炭笔刷刷刷地在宣纸上划过,不多时便记了下来,等待着下一个数值的产生。
叶薰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大齐,二十一寸相当于现代的七十五厘米左右,祁玥量测得并没有问题。
可只要一想到他下一步要量测哪里,她就别扭了,虽说他们抱过亲过睡过,可祁玥从来都没摸过她的胸啊……
刚刚看了祁玥一眼,他眼神清澈淡然,分明就没有别的意思,她若说不让他给她量身,倒显得她想多了……两难之间,叶薰浅干脆选择闭上眼睛,然而,她忘记了,人在眼睛看不见的时候其它感官会变得比平时更加灵敏,比如说触觉!
黑暗中她几乎可以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手从胸前拂过的轨迹,平静已久的心因此怦怦直跳,不知是因男子的动作,还是为那个即将从男子口中飘出的数值而紧张……
祁玥目视卷尺的刻度,正要读出她上围的数值,谁知怎么读也读不准!
只因叶薰浅的胸口在上下起伏跳动着,勾勒出迤逦的弧度……
他蹙了蹙眉,余光从叶薰浅胸口掠过,沿着她美丽的脖颈,一直延伸至她比平日里更加红润的面庞,还有那轻轻闭上的双眼,一向聪明的他只需稍稍一想,便明白个大概。
男子长臂搂过女子纤腰,掀唇一笑,在她耳边温声耳语,“薰浅,你害羞了么?”
“你这样……会量不准的……”祁玥见叶薰浅睫毛颤了颤,赌气似的依旧没有睁开双眼,他眉毛扬了扬,话音里充满了戏谑之意,“你再不睁开眼睛,我就以手丈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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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手丈量是个神马情景,亲爱的们自行脑补了哈…。唔…话说这算不算福利,柿子啊,为了让你摸摸胸,伦家给你创造了多少机会啊~
ps:在这里说一下,因为今天和明天叶子的主管请假了,叶子是代理人,而且明天晚上还要开部门周会,大概到晚上8点半才会下班,所以可能会影响周三和周四的更新,如果确认无法按时更新叶子会在评论区告知的,希望亲爱的们理解,更新少了的话叶子会在之后尽力补给大家,么么哒~
第十一章 量测胸围:多次测量取平均值!
叶薰浅若是听到了这句话还不睁开眼睛,那她就成不食人间烟火的圣人了!
她气得跺脚,瞪着祁玥,咬牙切齿道:“祁世子,你是在量身,还是在趁机吃豆腐?”
这丫的分明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见你站姿不佳,云娘为你量身恐怕会量不准,所以就亲自操刀上阵了。”祁玥一脸坦荡地说,他绝对不会承认当看到她脸颊绯红艳色无双的时候,他真的心动了。
“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叶薰浅磨了磨牙,正话反说。
不论叶薰浅如何暴跳如雷,祁玥依旧是那般云淡风轻,仿若神祗,任凭她使出什么样的招数他都能照接不误,“我不介意你以身相许感谢我。”
“你看,我亲自替你量身,你立刻就站直了。”祁玥得了便宜还卖乖,虽然知道她站得直完全是因为害羞,身体不由自主地绷紧,此时还是不忘调侃一句,“这足以证明薰浅对我有感觉,我一句话都还没说你就立马端正站姿了!”
叶薰浅,“……”
为什么这个男人的口才如此卓越?让她都甘拜下风了!
祁玥在和叶薰浅开玩笑的同时,也不会把正事给落下,再三核对卷尺上的数值,告知云娘,“上围二十五寸。”
叶薰浅在脑海中计算着,二十五寸大约等于八十三厘米,根据上围与下围的数值可以推测出,现在的她穿b……就在祁玥为她继续量测腰围及臀围的时候,她眸光一低,扫过自己的胸口,眉头轻轻皱起,似乎在苦恼着些什么。
话说……什么时候才能长到c呢……
长宁宫中,皇后斜倚在榻上歇息,身旁还有两名侍女手执蒲扇,轻轻地为她扇风。
“听说小祁去贤王府下聘了?”
不知过了多久,皇后徐徐睁开眼睛,对面前给她端了碗银耳羹的李嬷嬷问了这么一句话。
“是的呢!”李嬷嬷浅笑着回答,这消息现在恐怕已经传遍整个齐都了,连皇宫也不例外reads;春闺玉堂。
“聘礼是什么?”皇后拿起汤匙,搅拌了一下碗里的银耳羹,漫不经心地问。
李嬷嬷仔细观察着皇后的脸色,小心翼翼回答道:“听说……是祁王府半数家产……”
听到她的话,皇后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笑了,“还算有良心!”
这下子李嬷嬷不明白了,皇后是在说世子聘礼给得多有良心,还是给得太少有良心?
“祁王府是小祁撑起来的,比当年我放手时扩大了一倍不止,祁王府半数家产,的确算得上是小祁的私产!”皇后舀了一勺羹汤,往自己口中送,会心地点头。
她的侄子,拿自己的私产娶媳妇儿,祁王府的那些老古董们根本无可奈何!
“世子和郡主即将大婚,不知娘娘准备送什么礼物?”李嬷嬷知晓祁玥和叶薰浅在皇后心中的地位,他们二人喜结连理,皇后身为长辈,份子钱自是不会少,而大婚礼物同样也是要送的。
听到这个,皇后就立刻来了精神,她从软榻上直起身体,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本宫那侄儿,眼高于顶,金银俗物,他肯定看不上……”
李嬷嬷煞有介事地点头,心中暗忖:娘娘,话说您也看不上金银俗物好不好?
“你说……小祁和浅浅最缺什么?”皇后并不是一个喜欢苦思冥想然后钻牛角尖的人,很多时候,她喜欢集思广益,李嬷嬷在她身边待的时间最长,也最了解她的心思,她们两个讨论总是没错的。
很快,皇后便将羹汤喝完,她把手里的碗递给一旁的侍女,接着从凤榻上起身,在李嬷嬷的搀扶下,顺着台阶往下走,华丽的凤袍拖曳在地上,尽显尊华。
“有了。”
等主仆二人行至门口,皇后突然停下脚步,双手一拍,似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一般。
“娘娘,您想到什么了?”李嬷嬷脸上写满了疑惑,娘娘想出了礼物,她得有时间去准备才行呀!
“想我祁王府子息单薄,一脉单传已有七代之久……”皇后是祁王府的女儿,对祁王府曾经的状况如何再清楚不过了,若非一脉单传,她也不会在当年祁王战死沙场后以女儿之身接管祁王府!
思及此处,她感慨万千,如今更是将希望都寄托在了祁玥和叶薰浅身上,“嬷嬷,替本宫准备一对送子观音!”
“是,老奴这就去!”李嬷嬷略显苍老的容颜染上了喜色,准备立刻前往长宁宫的小宝库里取来,她记得不久前南楚国有进贡一对送子观音,被皇后直接收入自己的宫里了。
祁筱心态一向健康,她可不认为齐皇听了云淑妃的话将那对送子观音赏给她,是讽刺她一无所出,她生不生得出孩子,她一清二楚,没必要和那些个女人争风吃醋,只因不论她们再怎么蹦跶,只要她不死,将来不管哪位皇子登基,她都是太后!
但凡想动她的人,都得先掂量自己够不够格!
“等一下!”皇后不知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她伸出手,叫住了李嬷嬷。
“娘娘,还有什么吩咐吗?”
“将那对送子观音取来,然后送到灵泉寺,请我师父亲自开光!”皇后觉得仅仅送一对送子观音不够,还必须得慧灵大师亲自开光才放心,生怕达不到让祁玥和叶薰浅早生贵子的效果。
李嬷嬷点了点头,照做不误,虽然上了年纪,可精神很好,动作也十分利索reads;养龙注意事项!
贤王府,浅阁。
祁玥亲自为叶薰浅量身,一代齐风贵女系列服装设计大师级人物——云娘,彻底沦为了记录信息的跑腿小妹!
“祁玥,你量好了没有啊?”叶薰浅不满地嘟哝着,祁玥的动作实在是太慢了,不就是量个胸围嘛,一般的设计师量一次就好了,怎么到了祁玥这里就变成了量测三十次取平均值呢?
一万只草泥马从叶薰浅心间奔腾而过,拥有如此“专业”、“严谨”、“孜孜不倦”、“持之以恒”的科研精神,祁世子你不去当工程师都可惜了呢!
“好了。”祁玥示意云娘将叶薰浅的身高记录下来,这才完成了整个量测过程。
叶薰浅松了一口气,伸手取过云娘的本子,仔细核对相关数值,她对自己的身高还是很满意的,折算成厘米应该是一百六十五厘米,现在她才十五岁,还有继续长高的空间。
等看完后,叶薰浅才把本子还给云娘,本以为今日的“功课”到此便结束了,谁知云娘整理完数据,并没有着急离开。
叶薰浅心知,这肯定是祁玥的意思!
“还有什么事吗?”叶薰浅拍了拍手,似是要拍掉手上一不小心沾染的尘土。
云娘点了点头,从她的百宝玉匣子里取出另一个本子,推到叶薰浅面前,真诚道:“郡主,这是我设计的嫁衣式样,请郡主先行过目。”
叶薰浅一听,眼睛都亮了,她怎么不知道,软云阁还提供这般周到的服务,都快及得上现代的婚纱馆了。
“好。”叶薰浅捧着这厚厚的一个本子,心想一时半会儿肯定看不完,不待她道出自己心中所想,云娘便适时开口道:“郡主可以慢慢看,不管有什么要求,云娘都会尽量做到。”
“嗯,你先回去吧,改日薰浅选好了式样,本世子再通知你。”祁玥轻描淡写地吩咐一声,云娘会意,跟祁玥和叶薰浅道别,这才捧着自己的玉匣子离开浅阁,叶薰浅还特意安排了侍女为她引路,以示关心。
基于好奇心理,叶薰浅迫不及待地翻开第一页,她的确一时半会儿看不完,但是过过眼瘾还是可以的,祁玥一直陪在她身边,不论她做什么,他的眼里都满是宠溺。
“这套好看!”叶薰浅翻了好几页,看得津津有味,这图纸上所绘的款式是效果图,不过云娘是齐都很有名气的设计师,她有能力用最接近于效果的布料及设计将概念打造成成shuyaya络没有度娘没有微博的时代,消息的传播主要依靠人们口耳相传,祁玥无疑是个消息灵通的人,但凡有什么事情,问他准没错!
祁玥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一一告知叶薰浅,满足了某郡主的好奇心,同时成功阻止了她选取某些特殊款式的举动。
“真是可惜了……”叶薰浅面露惋惜之色,情绪也没有最初那般高涨了,祁玥见叶薰浅纤纤玉指从图纸上滑过,墨玉的眸子里闪现一丝不舍,他顿感一阵心疼,须臾,他上前一步,将她拥入怀中,在她耳畔低声宽慰,“薰浅……若是你喜欢,我请人在西域缝制好,送到祁王府可好……?”
“真的?”叶薰浅眼睛一亮,似是听到什么天大的好消息似的,这种感觉,就好比此时已经身在地狱,却得知自己即将飞升天堂时一般,让她不胜欢喜。
“嗯。”祁玥微笑着点头,只要她开心就好!
云娘既然将这些款式全部记录在了本子上供薰浅选择,这便证明软云阁是有能力在短期内制出成品的,只是他的薰浅不知道而已……
可祁玥终究是祁玥,对自己没有好处的事情,他又怎么会做呢?
“不过薰浅……我有个小小的要求……”祁玥双手贴在叶薰浅腰间,下巴轻抵她削瘦的肩膀,轻声言道。
叶薰浅心情正好,不抗拒祁玥偶尔的小要求小条件什么的,她凝神一问:“是什么?”
“只许穿给我一个人看……”祁玥毫不掩饰自己霸道的占有欲,他们都快要成亲了,他绝对不会让别的男碰他家薰浅一根汗毛,就是看也不行!
叶薰浅一听,嘴巴顿时扁了,原本西红柿般红彤彤的脸蛋瞬间变成了霜打的茄子,不满地瞪着祁玥道:“祁玥,这不公平!”
“漂亮衣裳就是要穿出门去才好,本郡主才不喜欢孤芳自赏呢!”叶薰浅生性如此,她不是藏匿在深闺里的幽兰,而是怒放于阳光下的玫瑰!
“谁说是孤芳自赏了?”祁玥不同意叶薰浅的看法,他包容着她小小的任性,然而,在原则性的问题上,他毫不退让,“你可以穿给我看!我会欣赏的!”
叶薰浅,“……”
祁玥站在叶薰浅身后,轻轻地环着她,继续道:“再说了,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薰浅,我这是为你着想……这些款式的衣裳虽然好看,可要是让礼部尚书、御史大夫之流的老臣看到了,必定会在齐皇面前弹劾你的!”
他的薰浅向来孝顺,定然不会不顾贤王府的声名!
“这倒也是……”叶薰浅喃喃自语,听祁玥这么一说,她这颗心立刻就顺畅了起来,祁玥趁热打铁,“而且……这火云纱好几年没在齐都出现过了,若是被户部的人发现,仔细追究起来,恐怕有走私之嫌……”
叶薰浅神色一凛,走私这玩意儿不论在哪朝哪代,都是统治者严厉打击的对象,如果真的被查出来,那可是重罪!
祁玥细细观察叶薰浅肃然的神情,知晓自己已经成功了一半,她到底是心疼他的……生怕他出意外,这种被她时刻放在心上的感觉很好,祁玥怕这事儿坏了叶薰浅的好心情,于是立刻转移话题,“我听爷爷说,薰浅对服饰设计亦有涉猎,若是对云娘的设计不满意,也可自行设计式样。”
“只是……不许露胳膊露腿……”祁玥的要求至始至终只有一个,那就是不许她在别人面前穿得太清凉,以免“一不小心染了风寒”reads;重生之字曰心语!
叶薰浅翻了个白眼,无比怀念现代那可以露胳膊露腿甚至**半露的婚纱礼服,可仔细想了想,又觉得祁玥所言甚是有理,朝堂上的那些老古董们平时对国家没什么贡献,倒是最喜欢盯着他们的一言一行看,一旦有什么“不合礼教”之处,就立刻跳出来大说特说,简直是烦死了!
“好了薰浅,别不开心了,大不了我们关起门来穿就是了!”祁玥双目泛着灼灼光芒,似乎对这样的情景期待已久。
叶薰浅撅着嘴,胳膊肘向后推了推祁玥,仿佛在用这样的肢体语言传达一个意思,让祁玥适可而止!
祁玥对叶薰浅这样别扭的小性子很是喜欢,半晌,他阖上本子,抱着叶薰浅坐下,与她商量其它事情。
在大齐乃至九州大陆,大婚乃人生大礼,使不得半点马虎。
时间一点一滴从指缝间溜走,到了酉时,琼华、夏鸢和蔻月终于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浅阁,见到坐在一块儿的叶薰浅和祁玥,早已习惯成自然,他们家世子和郡主连睡觉都在一块儿,如今两人坐在一起也没什么奇怪的!
“都清点好了?”叶薰浅笑盈盈地瞅着疲累的三人,问道。
“回郡主的话,都点算好了,和礼单上的明细完全吻合。”夏鸢打起精神回答,天知道她为了这对喜欢精打细算的主子,将这份价值三十万两黄金的聘礼点算了多少次!
光是在祁王府都清点了不下五次,没想到下聘到贤王府,还要再清点一次,她觉得,下一次她看到礼单都想吐!
叶薰浅知道这份聘礼数额巨大,单凭一人,想要在一天之内点算完毕简直就是痴人说梦,所以才让琼华和蔻月也一起帮忙,如今总算功德圆满。
“好了,你们辛苦了,明日就不必随侍在我身侧了。”叶薰浅和祁玥双手交叠在一块儿,相互摩挲着,感受彼此的存在与温暖。
琼华和蔻月听到叶薰浅这句话,只觉得一整日的疲惫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什么叫做不必随侍在郡主身侧?难不成是郡主要赶她们走?
叶薰浅是何等的通透?焉能察觉不到几人眼中一闪而逝的惊慌之色,她随即开口解释:“不是赶你们走,而是……我明天和祁玥在一块儿!”
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嘴角儿上扬,宛若花瓣,和祁玥十指交扣,脸上溢满了幸福。
“原来如此,吓死本宝宝了!”琼华无比释然地阖上了眼睛,伸出手,轻轻拂过自己的心口,极力安抚着自己紧张的心,连平时那句“吓死奴婢了”都改成了叶薰浅平日的口头禅!
此情此景,分外温馨。
“只是郡主,中秋节就快到了,府里还没开始准备呢!”蔻月适时地提醒叶薰浅,每年中秋,都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如今已是八月初十,离中秋佳节还有五天。
“需要准备什么?”叶薰浅出声一问,她在现代待了十年,每当中秋佳节,她都是孑然一身,因此这节日对那时的她而言意义不大,可是现在……她有了亲人,有了爱人,有了朋友……一切都将变得不一样!
祁玥将她纤纤柔荑盈盈握住,代蔻月而答之,“薰浅,依照大齐风俗,中秋佳节,是阖家团圆的日子,举国休假!”
“哦……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叶薰浅煞有介事地点头,天知道她觉得祁玥的话有种熟悉感是因为在现代,中秋节是法定假日!
这一认知,让她险些忽略了一个事实:在大齐,中秋节也放假,到了这一天,连皇帝都不上朝,在府里当差的下人,则会收到主人赏赐的瓜果月饼等礼物reads;画中仙缘。
“蔻月,明天中午前将贤王府中所有下人的名单送到我房里。”叶薰浅想起了这么一回事,立刻下令。
“是,奴婢知道了。”
蔻月微笑着点头,纵使知道明天中午叶薰浅不会在浅阁,此时也不敢有丝毫懈怠。
“唔……祁玥……今年中秋你要给祁王府的下人们送什么礼物?”叶薰浅不忘和祁玥讨论,她三岁以前,时间都拿去看书习武去了,三岁以后人在长宁宫,这些事情自有她父王和母妃操心,再不济也还有糟老头子,自然不用她打理,因此她对这个不是很有经验。
“还没决定。”祁玥实话实说,这段时间他忙着和薰浅的事情,哪儿有空去管这么多?再说了,礼物一事,往年他都是在八月十三才想好的,所以这事不急。
叶薰浅听罢眉开眼笑,没想好……正合她意,到时候他们可以一块儿想……
总之,祁玥将整个祁王府管理得井井有条,到时候她依样画葫芦总没错!
叶薰浅将该交代的事情交代好后,便跟着祁玥离开贤王府,据说今晚和明天都不回贤王府,让琼华、夏鸢、蔻月她们三个好好歇息一天!
三人确实疲累了,从叶薰浅恢复记忆开始就在替她查账,查完账本又点算了一天的聘礼,连续三天高负荷的工作,若非身体素质比一般人好,她们早就累垮了!
叶薰浅离开浅阁,手里还不忘捧着云娘递给她的本子,本子上的礼服款式她才看了四分之一,还有四分之三都没看,她想着今晚若是有时间还能继续看!
祁玥牵着她的手,走出贤王府,乘坐马车,一路往祁王府的方向飞奔。
“祁玥,什么事情神神秘秘?非要占用我一整天的时间?”
等到了祁王府门口,叶薰浅和祁玥相继下车,她一手拿本子,一手被他牵着,步入祁王府。
“我怕一整天的时间还不能弄好……”祁玥有些担心地说,他这样的担心并非多余,只因他想给她最好的,连嫁衣的款式都让她亲自挑选、改造、设计……并且乐此不疲!
两人轻车熟路地来到清莲小筑,叶薰浅在这地方睡了不止一个晚上,说什么不好意思或者是男女授受不亲实属矫情,她和祁玥都快成亲了……一起住也没什么!
琉璃和碎玉见到祁玥和叶薰浅,黑亮的眼珠子转呀转,半天才回过神来,“给世子、郡主请安。”
“不必多礼!”叶薰浅挥了挥手,示意她们起身,俨然是把这清莲小筑当成了自己的第二个家。
祁玥唇角一勾,对此分外满意。
“给郡主准备热水。”祁玥不忘提醒琉璃和碎玉,他的薰浅爱干净他又不是不知道,她累了一天了自然得好好沐浴一番,洗去整日的疲惫。
祁王府的热水都是现成的,不会等到祁玥说要热水的时候才急急忙忙去烧,因此碎玉和琉璃的动作很快,这种事情,一回生二回熟,多做几次就把主子的喜好摸清了!
叶薰浅在隔壁浴室中沐浴的同时,祁玥也没闲着,从书架上取出个本子,长宽约十二寸左右,比云娘绘制礼服效果图的那个本子要大一些,封皮是棕色的,显得十分典雅。
------题外话------
有人能猜出这长宽约十二寸的本子里内容是神马么?猜对有奖哦,明天章节公布答案,么么哒~
第十二章 祁玥,你很喜欢孩子对吗?
祁玥拍了拍本子的封面,红唇微微翘起,将本子轻放在自己的书桌上,然后离开书房,前往另一间浴室,梳洗沐浴。?
不知是心有灵犀还是别的原因,两人竟然同时梳洗完毕,从浴室中走出,在走廊上相见,走廊另一侧是清澈的湖水,湖水之上亭亭睡莲,在暮色中摇曳生姿,却及不上女子一缕芳华。
“薰浅,你怎么又湿着头发走出来了?”祁玥箭步上前,见叶薰浅墨发垂下,发梢湿漉漉的,半是关切半是责备地说。
叶薰浅这才想起,他曾在浅阁里为刚刚出浴的她擦拭头发,那时还不忘叮嘱她以后不许湿着头发睡觉!
“你看你,还是这般不会照顾自己!”祁玥感受到一抹秋风拂面而过,蹙了蹙眉,左臂抬起,以宽大的衣袖替她挡风,右手握着她柔若无骨的腕,带着她走进卧室,并将她安置在她从前最喜欢的白玉榻上。
叶薰浅知道自己理亏,识相地不去和他顶嘴,祁玥取过干净的毛巾,替她擦拭头发,接着用内力替她烘干,然后拿着把檀木梳,给她梳理,一点都不嫌弃麻烦。
“祁玥……”叶薰浅静静地注视着他认真的模样,心里泛起丝丝感动。
“薰浅,你耐心等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祁玥为叶薰浅理顺头发后,弯着腰,将她横抱而起,向床边走去,叶薰浅伸出手,搂住他的脖子,生怕他会把她弄摔似的。
这般动作,暧昧到了极点……
然而,叶薰浅知道,他只是很单纯地想要抱她到床上歇息,白玉榻虽好,却始终不及床榻来得舒服,而且,祁玥的床……很柔软……人睡在上面,就仿佛睡在了云朵上,那种感觉,非常美妙……所以她一点都不抗拒!
他拉过蓬松而柔软的羽被,轻轻地盖在她身上,手忍不住拂过她的侧颜,注视着她,缓缓道:“等我……”
叶薰浅脸一红,立刻侧身,背对着站在床边的他,一颗心怦怦直跳,脑海中思绪万千,不明白他这极为简洁的“等我”二字究竟包涵了几重意思!
祁玥唇角上扬,并没有在此多做停留,而是返回书房,将所需要的书册全部取来。
叶薰浅躺在祁玥的床上,嗅着属于男子的青莲气息,甜蜜的感觉充斥在她心间,直至门口传来了一阵推门声,她才缓缓转身,只见祁玥抱着一沓书籍向她走来,她眉头皱了皱,他这是要和她在床上看书?
床和书……这两个字组合在一起,这违和感怎的如此强烈呢?
叶薰浅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的鼻子,此时祁玥已经将书籍放在了床头的几案上,触手可及。
“祁玥……你想看书……在书房看便是了……拿来卧室做什么?”叶薰浅终究还是忍不住问出声来,可话一出口,她才发现了问题……话说这话好像很有歧义……
果然,祁玥眸色渐渐变得幽深了起来,墨眸里写满了戏谑,性感的声音悄然响起,“薰浅,你这是在提醒我,卧室不能用来看书,只能用来做某些事情么?”
祁玥的声音素来飘若轻烟,可她却能明显地感觉到他在“某些事情”加重了语气,似是在强调,又仿佛在提醒……
叶薰浅嘟着粉嫩如樱花的唇,羞得揪住羽被,往脑袋上一扯,不让祁玥看到自己滚烫滚烫的脸。
祁玥弯下腰,双手贴在叶薰浅手背上,想要将被子拉下,可躲在被子下面的女子不依不挠,大有咬定青山不放松之势。
“薰浅,听话,快松开手……”
两人的僵持不知持续了多久,祁玥柔声一唤,叶薰浅这才缴械投降,清滟的眸子像是被泉水荡涤过一般,水灵灵的样子煞是惹人怜爱,她瞪着祁玥,腮帮气鼓鼓的,一言不发!
“好了薰浅,不逗你便是了!”
祁玥适可而止,退了一步,算是跟叶薰浅认错。
“我原谅你了。”
叶薰浅粉唇轻启,看着他,撅着嘴说。
祁玥喜欢这样的叶薰浅,害羞是女子的天性,而干脆却是后天养成的,和这样的姑娘在一起,很舒心。
他掀开羽被的一角,躺到了她身边,而后从里边取出靠枕,垫在叶薰浅背后,好让她尽可能地舒服。
“祁玥,现在还早着呢……”叶薰浅娥眉轻蹙,这个时间点可以做很多事情,唯独不包括睡觉!
“我知道!”祁玥颔首微笑,之所以将她抱到床上来,是为了方便她看书看累了直接睡觉,而这些,叶薰浅不懂!
“那你还……”
“薰浅,你想到哪儿去了?”祁玥揉了揉叶薰浅毛绒绒的脑袋,勾起唇角,轻声说道,“我不过是想和你慢慢讨论我们的婚事。”
“那也不用在床上讨论!”某郡主刹那间炸毛,早说不久好了,害她刚才出糗,简直是可恶!
祁玥,“……”
话说……在床上讨论……这五个字怎么听着就这么引人想入非非呢?
祁世子充分施展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的绝活儿,过了好一会儿才将心爱之人哄开心了,叶薰浅靠在祁玥怀里,眼神停留在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上,久久移不开眼睛。
只见男子伸手取过几案上的第一本书,与她相视一眼后,开始翻页,当触及书页上的图样时,叶薰浅骤然松了一口气,连脸上的灼热之气也散去了不少,她……她还以为这一沓书都是春宫图!
想到这,叶薰浅华丽丽地囧了……
她内心深处如此丰富的心理活动,祁玥自然不会想到,只当她是在害羞。
“祁玥,这是什么?”叶薰浅纤细的手轻握着男子的手腕,摇动几许,小声询问。
“我们的婚房设计稿。”祁玥将本子放下,搂着叶薰浅,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无比轻柔的吻。
这些事情,本不该让她来操心,但是他觉得……她和一般女子是不同的,她应该会喜欢亲自动手布置这些……
他希望,他们未来的一切,都共同执笔书写。
他们要在一起生活一辈子的地方,自然需要她的参与!
倏然间,她笑了,那笑容如盛放的花儿般美丽,她靠在他身上,小声低语,“祁玥,你变了……”
“哪里?”祁玥伸出手,抱着她,眼里翻滚着缱绻的情意。
“若是换作以前的那个你,你定然不会与我说这些的……”
叶薰浅语气笃定,他比过去更加在意她的感受了……
“薰浅,若是你觉得我变了,那也是因为你。”
祁玥感觉不到自己的变化,一切都是这般自然,水到渠成,他喜欢这样没有丝毫刻意的感觉。
“薰浅,我在祁王府里选了一块风水宝地来修建我们的婚房,就是这儿……”祁玥指着地图上的一个位置,向叶薰浅介绍,他翻开的这一页正是祁王府最完整的地图,只稍一看,便能知晓大概的方位。
“为了让我们的婚房牢固恒久,我请工匠用大理石取代木材建造,地基打得深,和皇宫差不了多少。”
“如今已经完成,就差后期的布置了,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所以……”
祁玥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他可以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却独独猜不透她的心事儿。
“如果你喜欢木质感的房子,我可以请工匠沿着墙体贴上经过抛光的木板,这样一来,仅从外形上看,就仿佛是用纯木材打造的一般,显得古典雅致。”
“你看,中间这里是正厅,左侧中部这一间是卧室,和卧室连着的是书房,南面这我还给你留了一间小厨房,以后你可以在这里做点心吃,院子比较宽敞,到时候你清晨起床可以在此练剑,若是觉得单调,还可种上你喜欢的花草……”
祁玥的手指在图纸上跳跃着,每指到一块地方,他总能说出许多。
叶薰浅静静地凝视着眉飞色舞的男子,她知道,他这是在向她畅谈他的设想,她没有想到,他竟然悄悄地为她做了这么多……
“那这是什么?”叶薰浅听祁玥说了许多,迟迟没有见他提起与卧室之北这件小屋子,忍不住好奇地问。
祁玥见叶薰浅眼里闪烁着丝丝动人的光芒,容颜美丽无暇,在明月珠晖的映照下美若天仙,他薄唇翘起一抹瑰艳的弧度,接着放下手中的书,将她整个人都搂住,压着她躺下,往被子里一躲,把她禁锢在自己怀里,他亲吻着她的眼睛,声音蛊惑动人,“这小屋子……就住……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可好?”
叶薰浅,“……”
男子的眼里盛满了希冀的光芒,期待着心爱之人的回答。
当喜欢变成了深爱,当深爱发展成一生一世的盟约时,他会想……和她拥有共同的孩子……
那个孩子的身上流淌着属于彼此的血液,是他们心心相印的爱的结晶!
“薰浅,你说我们以后的孩子是像你多一点儿,还是像我多一点儿……”
祁玥与叶薰浅同床共枕,书稿不知何时跌落在地,他与她钻入羽被之下,软语呢喃,宛若世上最美的旋律。
叶薰浅俏丽的容颜比祁王府熟透了的西红柿还要红上几分,呼吸有些急促,祁玥的眼睛在黑暗中闪动着黑曜石般的光泽,仿若希望之光,让她觉得亲手浇灭他的希望是一件罪大恶极的事情。
她羞窘万分,懊恼不已,早知道她就不问了……
他们又没大婚,孩子什么的实在是很长远的事情……
“薰浅你说嘛你说嘛!”祁玥一想到柿子宝宝,孩子心性便占据了他的大脑,见叶薰浅不回答,遂胡搅蛮缠了起来。
叶薰浅感觉到自己的脸滚烫得跟什么似的,不用看也知道定是红霞满天,心中暗恼:这让她怎么说?
她又没怀孕,哪儿来的孩子?
再退一步讲,他们还没圆房……
“祁玥,你很喜欢孩子……对吗?”
过了很久,叶薰浅才将脸贴在祁玥心口上,倾听着他的心声,小声问道。
祁玥不说话,吻着她的唇,轻轻地点头,只要是她给他生的,他就喜欢。
此刻,无声胜有声。
叶薰浅和祁玥静静地拥抱在一块儿,感受着属于彼此的气息,疲惫了一日的男女渐渐陷入了梦乡……
俗话说早睡早起,叶薰浅和祁玥昨晚一起看书,谁知看着看着就睡着了,一大清早便醒来也在常理之中。
天还未全亮,祁玥和叶薰浅便收拾好了自己,简单地用过早膳,就昨晚的婚房话题继续讨论,想起他们谈论着房子,结果谈着谈着就谈到了孩子,叶薰浅分外羞赧。
祁玥将他们婚房的基本构造介绍完后,便拉着叶薰浅的手往外走,准备进行实地考察!
昨日叶薰浅就许了他完完整整的一天,这会儿自然不可能出尔反尔说她不想去,其实,她很想瞧一瞧自己和祁玥的婚房,只是一想到那传说中要给他们第一个孩子住的房间,她的脸就不可避免地红了。
卯时三刻,阳光正好,琉璃和碎玉带上纸笔,陪同叶薰浅和祁玥前往目的地。
他们的婚房坐落于一块宽阔而平整的土地上,远远看去,在薄雾的笼罩下尽显大气高雅,占地面积丝毫不亚于清莲小筑,先前只是在图纸上进行了初步了解,如今一看,比她想象中还要好。
工匠和花农们依旧在忙碌着,并没有因为祁玥和叶薰浅的到来而停下手中的活儿,当他们不存在一般。
这样的感觉,于叶薰浅而言很好。
“郡主,世子吩咐过工匠和花农们在施工期间只需做好自己的事情便可,无需特意出门迎接行礼。”琉璃看出了叶薰浅心中所想一般,笑着向她解释。
“嗯。”叶薰浅点了点头,和祁玥十指相扣。
碎玉捧着设计稿,以便叶薰浅随时查阅,琉璃则跟在她身边,时刻准备记录下她的想法。
一行人步入正厅,叶薰浅走到正厅中央的时候,便顿住了脚步,眸光飘落在前方的墙面上,祁玥见她看得出神,连忙询问:“薰浅可是想到了什么?”
叶薰浅沉思了一会儿,她微笑着摇头,“没什么。”
“薰浅,听着,这里是我们两个人未来的家,你有什么想法,直说便可!”
祁玥轻搂心爱的女子,注视着她,一字一句道:“哪怕我不同意的看法,也会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力!”
如此比喻,他是在告诉她,即使他不认同她的观点,也会尊重她,所以她无需三缄其口。
这样的尊重,对于这个时代的男子而言,太过难得!
“我只是觉得有些遗憾……”
叶薰浅听罢轻偎在祁玥的肩头,低低一叹,“祁玥,我想在这面墙的正中央悬挂我们的合照……”
“合照?”祁玥从叶薰浅口中听到了一个自己没听过的词儿,忍不住加重了语气,叶薰浅这才意识到了话的不妥之处,连忙改口,“就是两个人的画像……只是……”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口,因为她知道在这里不可能!
哪怕是最出色的画师,也画不出能与照片媲美的画像!
而且,她总不能和祁玥搂在一块儿,纹丝不动地保持同一个姿势,等画师将他们画下吧?
耗费的时间太长,这根本不现实!
想到这,叶薰浅不由得心生感叹,有时候,所谓的天赋,在科学的力量面前,真的不堪一击!
祁玥好看的眉头越皱越紧,只要是薰浅想要的,他就会想尽一切办法去满足,不让她留下任何遗憾。
“碎玉,去我书房,将我放在书架第二层的那个棕色信封拿过来。”祁玥扭头看了一眼碎玉,示意她将手上的婚房设计初稿放在茶桌上,然后回清莲小筑去拿东西。
碎玉自当从命,放下东西后便暂时离开了这里。
“除了这个,薰浅还想到什么吗?”祁玥陪同叶薰浅在各个房间里转悠,边走边问,琉璃奋笔疾书,生怕漏掉了什么关键的东西。
“祁玥,这是我们的房间对不对?我要这里放一张大床!”
“好。”
“这面墙能不能凿开呀?这样到了晚上,我们就可以躺在床上数星星了!”
“……”祁玥瞬间失语,惊诧于叶薰浅脑袋瓜子里各种层出不穷的鬼点子,本来觉得无比奇怪,可仔细想了想,又觉得其实也不错,于是他点了点头,“好。”
“可是薰浅,凿开了这么大的一面墙,就相当于漏了洞,一旦下雨我们成落汤鸡了……”
祁玥的考虑不无道理,只要一想到他们晚上相拥而眠,结果睡到半夜被雨淋,他就觉得万分无语,可薰浅的喜好不能不顾,她说凿墙看星星,那就得凿墙看星星,至于怎么避雨,那是他身为夫君,必须要考虑并解决的问题。
“所以,我觉得我们可以在凿开的这面墙上装上一扇特别的窗子,用你最喜欢的水玉打造,既能晚上看星星,也能挡雨。”祁玥如是提议,他本就聪明,鲜有什么事情难得过他的,更何况是区区这样一件小事呢!
叶薰浅又惊又喜地注视着祁玥,只因她发现,他们心有灵犀想到一块儿去了……
祁玥口中的水玉,在现代有一个名字,叫水晶。
“祁玥,你好聪明!”叶薰浅好不吝啬地赞美,她能想到这样的主意得益于现代十年生活经历,可是祁玥……他没见过却也能想到,这真的很不一般!
祁玥唇角一弯,只要是男人,都喜欢从心爱的姑娘口中听到赞美之词,他也不例外!
“你说这里放衣橱好不好?”
“好。”
“这里放鞋架!”
“嗯。”
“祁玥,我喜欢在床的三面悬挂珠帘!”
“我请匠人打造!”
“等到冬天的时候,我们就在地上铺一层短绒地毯,这样一来就不会冷了……”
“都听你的!”
……
单是一间主卧,叶薰浅就提出了这么多意见,令琉璃大跌眼镜,郡主果然是郡主,想法与众不同,怪不得世子谁都不喜欢,偏偏喜欢她!
这样的设计,换作齐都任何一位贵女,都无法想出来!
等两人离开主卧后,碎玉已经赶了过来,见到祁玥和叶薰浅,立刻上前,将东西呈上。
“祁玥,这是什么?”叶薰浅觉得有些好奇,伸手摸了摸那棕色的信封,脸上写满了不解,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
祁玥唇角浮现一丝笑容,打开信封,从里边取出了一张纸片,递给叶薰浅,笑着说:“薰浅,你不是想将我们的画像悬挂在这正厅的墙面上吗?我有办法!”
“这……这是照片!”叶薰浅指尖颤抖,难以置信地盯着手中的东西,神色激动得无法用言语去形容。
她就是做梦都不会想到在自己有生之年,还会见到属于另一个时代的东西,此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薰浅,什么是照片?”祁玥不解地问,薰浅手上的东西目前还属于实验阶段,他只是听她说想在正厅的中央悬挂他们二人的画像,所以才想到了这么一个玩意儿。
两年前他到西域诸国视察生意,途经青戎国,遭遇追杀,是一名画师救了他,这位画师极具天赋与才华,能够将鹦鹉画得跟实际相差无几,那时的他,见惯了抽象的齐风国画,第一次见到这样栩栩如生的画作,觉得十分新鲜。
他伤未痊愈,需要静养,便在半山腰的草屋里住了五天,后来他发现这名画师作画时总喜欢用个黑箱子,与普通人截然不同,用的次数多了,便引起了他的注意。
画师的想象力十分丰富,敢想敢做,他在黑箱子前钻了个小孔,里边放置着一块磨砂水玉板,人在箱子后观看,竟然看到了前方风景的影像清晰地投射在了磨砂水玉板上,他按照自己在水玉板上看到的影像作画,画出来的东西与实际相似度极高,然而,画师并不满足于现状,思考着如何让那虚幻的影像永久留在水玉板上。
当时在玉山半山腰静养的他听到了画师的这个设想,感到非常惊讶,只因这个想法,在现实面前,等同于异想天开!
后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他为画师提供金钱上的支持,画师则孜孜不倦地朝着自己的方向努力,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个构想真的在年初时成功了!
“祁玥……这些东西你从哪里弄来的?”
叶薰浅有些紧张地问,脑海中思绪万千,难道说除了她之外,还有别人穿越到了这一时空?
“一名画师的杰作。”
祁玥面色无常,微笑着回答,见叶薰浅看着纸片出神,他忍不住勾起唇角,搂着她笑问:“薰浅莫不是觉得本世子长相俊美,所以移不开眼睛了?”
“你少臭美!”叶薰浅一听,握着纸片的手往祁玥脑门儿上招呼,却被祁玥堪堪避过,只因这段时间,他总是被她“打”……
见心爱之人找不到出气筒,腮帮鼓鼓的,祁玥立刻贴到叶薰浅身上,将这些“画作”的来龙去脉悉数告知,毫无遗漏,叶薰浅的脸色这才好了一些,心中暗忖:看来是她想多了……这个时代的科技发展虽然远远不及二十一世纪,但并不代表这里的人都是饭桶,恰恰相反,他们的聪明才智丝毫不逊于现代人。
就那高脚杯来说,即使不懂现代热成型工艺,他们也一样造出了和现代高脚杯品质相媲美的杯子,足见其智慧非凡!
“祁玥……那位画师真有意思……改天若是有机会,我还真想认识认识呢!”叶薰浅双眼放光,心想:这货若是放到现代,绝逼会成为牛叉闪闪的光学工程师兼艺术家!
“好。”祁玥一口答应,接着又加了一句,“只是……你不许移情别恋……”
“我像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么?”叶薰浅委屈了,话说在祁玥眼中,她究竟有多不靠谱啊!
她又不是见一个爱一个的花花公子,怎么会随随便便见异思迁?
“我怕你被那些新奇玩意儿给迷得团团转……”祁玥颇为担忧,他可没有忘记,他的薰浅脑袋瓜子里也装了不少奇思妙想,若是让她与古煦接触了,万一生出了什么志同道合的友情,经历的短时间的相处,这友情要是变成了爱情,那他还不得哭死!
“不会不会,本郡主见多识广,才不会被这些小玩意儿迷住呢!”叶薰浅信誓旦旦地向祁玥保证,她想见那位画师,纯粹是出于一种对人才的欣赏!
祁玥这才放下了心,将她手中的纸片重新取回,重新装入信封,交给碎玉。
“薰浅,刚刚你说这是什么?”祁玥牵着叶薰浅的手,从主卧回到正厅,记性很好的他没有错过方才从她口中蹦出了两个字。
“照片!”叶薰浅点了点头,丝毫不避讳,他知道她去了异世十年,然后又回到这一时空,所以她对他无需隐瞒什么。
“前些日子,古煦差人将这些纸片送到我手里,让我给他想个名字,我一直没有思路,这下好了,就叫‘照片’!”祁玥眉毛扬了扬,早知道这玩意儿能让薰浅开心,当初他就应该多提供些银两支持古煦的梦想,若是这黑白的照片能变成有颜色的,那就好了……
祁玥是个一旦有了想法便立即付诸行动的人,他一边陪着叶薰浅参观院子,一边唤来影沉,将自己的想法想方设法传达给画师古煦!
“祁玥,你说我们在院子里铺上草坪怎么样?”叶薰浅希望自己未来生活的地方周围都是绿色的草坪,每当早上起床,便能透过那扇水晶打造的落地窗,看到外面绿意葱葱的草地,心情必定会格外美丽!
见祁玥点了点头,她笑容灿烂,活像森林里的小精灵一般转了几圈,来到院子里的某处,“我要在这里放张桌子,旁边再摆几张椅子,闲暇时可以坐在这里看书、吃水果……”
“最好再撑把特大号的遮阳伞,这样就更完美了!”
叶薰浅眉飞色舞,拉着祁玥到处跑,每到一个地方,都留下了属于自己的足迹,逛了整整一天,方才将她们的婚房及其周边逛完。
琉璃紧跟其后,笔走龙蛇,将她的想法一五一十地记录下来,并进行整理,呈交给祁玥。
祁玥见叶薰浅如此热衷于布置婚房,心里暖暖的,她越是热衷,就证明她越在乎他们的婚事、越在乎他们的将来……
两人忙碌了一整天,才将婚房的每个角落都参观完。
夜里,祁玥和叶薰浅躺在床上歇息,他左手拿着长宽十二寸的棕色本子,右手执炭笔,按照叶薰浅的设想修改婚房设计稿,而她身边的女子,正津津有味地看嫁衣款式。
“薰浅,你看这样好不好?”祁玥将主卧的设计稿修改好后,递到叶薰浅面前,轻声询问。
那超大号的本子瞬间覆盖住叶薰浅面前那页礼服设计图纸,她并没有因此而介意什么,而是和祁玥挨在一块儿,共同研究。
“祁玥,我们在这面墙凿出一扇落地窗,然后挂上桃花粉色的窗帘,你说好不好?”叶薰浅边说边从祁玥手中取过尺子和炭笔,在图纸上画起了浅色的波浪线条,并在右下角的图例处进行标注。
祁玥伸出手,将她紧紧搂在身侧,宠溺道:“好,都听你的。”
“等我们成亲后,我们就在院子里的草地上养一群白鸽,每天清晨,都可以欣赏到白鸽高飞的美丽情景……”
叶薰浅喜欢这样写意随性的生活,正是因为身处皇城,危机不断,在她内心深处才更加向往宁静与美好,这一切,祁玥自然知晓,尽其所能满足她对婚礼的所有想象。
毕竟,在每个女孩儿的一生中,大婚只有一次!
------题外话------
唔…亲爱们,这一章有木有觉得各种宠…叶子在这解释一下哈,大家不要觉得照片的出现很现代化,照片的产生无非就是利用了拍照和显影、定影技术,这个跟现在的数码相机不一样的哈~希望亲爱的们不要有一种先入为主的观念在里边,觉得出现了个照相机很奇怪,古人的智慧其实不逊于现代人,他们能造出连现代人都无法解释的金字塔。很多发明创造其实都是在偶然之间萌芽的,关键要善于发现、思考,还要有孜孜不倦的科研精神,后人学习前人经验从而站在巨人肩膀上,发明了更多方便生活的东西,想想你若穿越了,学过电学的你是不是也能造出最原始的水能或风能发电机?通过导体切割磁感线产生电压,当然,叶子不考虑架空时代所处空间磁场与地球磁场不同这个问题哈~
第十三章 难道是姿势不对?
灯光下的两人相依相偎,时而低头耳语亲密无间,时而打打闹闹笑声不断……如斯情景,雅致如画,两人讨论到了深夜才将终稿定了下来,祁玥睡在叶薰浅身边,唇角分外柔软,他的眸光静静的落在女子的睡颜上,凤眸里闪过一丝不舍,“薰浅……我能给你的只有这么多了……”
“我不知道我还能陪在你身边几日,但只要我在,我便不要你皱着眉头……”祁玥手指从叶薰浅眉毛上轻拂而过,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他的确是急了,急着想让她嫁给他,这份心急让重诺的他一次又一次毁诺,原本她提出的三年之约变成了半年,后来有因为“贤王爷”和齐皇心急着将及笄的她出嫁,他便顺水推舟,才有了他们的今日。
如今已近中秋,还剩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他便要离开她……
祁玥就是做梦都没有想到,人生在世十八载,到头来最让他牵挂的不是姑姑、不是祁王府,而是她……
这会儿,祁玥正看着叶薰浅出神,熟睡中的女子翻了翻身,左臂搂叶薰浅着祁玥的脖子,纤长的腿直接搭在了他身上,像是要把他整个人都抱住似的。
“泰迪熊……”叶薰浅脑袋紧紧贴在祁玥怀里,不知是做了什么美梦,樱桃小嘴嘟哝着。
“什么?”祁玥听不清她的呓语,揉了揉她的脑袋,小声地问。
叶薰浅听不见祁玥的声音,只是不断地贴近他,仿佛在寻找着能够温暖生命的热源。
祁玥轻轻嗅着她发丝间暗藏的淡淡馨香,与她一同入眠。
翌日清晨,祁玥和叶薰浅睡到自然醒,两人昨天一整日都在参观婚房,所以落下了一天的事情,祁玥这会儿忙着处理祁王府的日常事务,而叶薰浅刚刚接手贤王府,可谓百废待兴,自是没有多余的时间浪费的。
两人看法惊人一致,在清莲小筑一起用过早膳,祁玥便安排银练将叶薰浅送回贤王府,自己则走到书房,将昨天他和叶薰浅讨论的婚房终稿交给琉璃,“替本世子将这婚房设计终稿交给宇文大匠,就依照这稿子对东苑进行修葺。”
琉璃毕恭毕敬地从祁玥手中接过设计稿,郑重其事地点头应下。
东苑不正是世子和郡主婚后所居之地么?这里不仅包括他们平日居住的屋子,还包括很多周边的环境,譬如说亭台楼阁、草地丛、溪流湖泊等等,一来得符合世子和郡主的喜好,二来得顺着风水,需要考虑的东西着实是多,要不然世子也不会请宇文大匠亲自监工并参与设计改造了!
恰在此时,碎玉匆忙赶来,见祁玥正和琉璃说话,一时间不知道是该进去还是后退,好在祁玥很快就发现了她的身影,“何事?”
“世子,云娘来了。”碎玉站在门口,缓缓抬起头,认真地禀告。
“请她进来。”祁玥手指拂过右手边上那本礼服图册,声音平淡而自然。
碎玉收到命令,转身沿着栈道前往湖畔向云娘传达祁玥的意思。
琉璃不敢耽误祁玥的事情,为他泡好一壶清茶便离开清莲小筑,前往大匠宇文思成落榻之所,提交东苑的设计总稿。
不多时,云娘便在碎玉的陪同下来到了书房,见祁玥正埋头书案,她们站在祁玥书桌前方六尺之处,静静地等待,保持沉默,生怕惊扰了祁玥的思绪。
一时间书房里落针可闻,安静至极,祁玥手执毛笔,左手翻开书页,眸光沉静如秋湖之水,笔端时不时在书页上轻轻一勾,仿佛是在做什么标记似的。
影沉站在书房里的一角,时刻注意周围的风吹草动,缄默无言,宛若雕塑般忠诚守望。
约莫过了半刻钟的时间,祁玥才将目光从桌案上移开,阖上手中的册子,示意碎玉上前,清声道:“这是薰浅最喜欢的二十套礼服,其中有五套嫁衣她反反复复看了不下十次,应该是她最喜欢的。”
碎玉一听,立刻就来了兴趣,早就听说云娘很宝贝她的设计图纸,一直舍不得让人瞧,如今终于有了机会,她怎能不抓住?
“能为世子和郡主效劳是云娘的福气。”云娘微笑着从碎玉手中取过图册,经祁玥允许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细看了起来。
叶薰浅查看图册的时候祁玥就一直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她的眼神在哪张图纸上停留的时间超过三瞬他都能记得一清二楚,当她看到自己喜欢的款式时,黑玉般的眼睛就会很亮很亮,指尖会忍不住细细摩挲图纸……这些他都没有错过,焉能不知她喜欢什么?
“世子,郡主似乎对西域风格的礼服很感兴趣,只是云娘不知……”云娘一边翻开书页,一边琢磨着叶薰浅的喜好,心中渐渐形成了一个结论,这会儿有些迟疑地看着祁玥,心想:郡主身份特殊,更是祁王府未来的世子妃,若是在齐都露胳膊露腿,未免有伤风化……
“无妨,她喜欢便好。”祁玥简短的一句话,瞬间打消了云娘所有的疑虑,她缓缓起身,向祁玥行了个礼,徐徐道:“云娘知道该怎么做了。”
“嗯。”祁玥淡淡地应了一声,又看向碎玉,“古煦何时到齐都?”
“回世子的话,古画师半个月前便已离开青戎国,一路上游山玩水,此时应该已经到大齐边境了,快则三日,慢则七日,必定抵达齐都。”碎玉吐字清晰,有条不紊的回答,让祁玥非常满意,天知道他这么急切地想要见古煦是因为薰浅说想拍合照……
也不知道时隔半年,古煦究竟有没有研究出彩色照片来……
祁玥沉思之间,无人打扰,云娘漫不经心地翻看图册,而碎玉却站在书房之中,不知何去何从,这样的时间一长,她就受不住了,世子是她的主子,是祁王府上上下下景仰的神,哪怕是淡然随意的他对她而言也拥有着宛若雷霆千钧般的威慑力!
“世子……如果没有别的事,奴婢可不可以先下去?”碎玉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瞧着祁玥,怯生生地询问。
祁玥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有整整一刻钟没有说话了,他眸光在书桌上扫过,拣起十来张请柬,并叠放整齐,递给碎玉。
“世子,可是对请柬的设计不满意?”碎玉取过祁玥递给她的东西,仔细将这些请柬看了一遍,不论是哪一张,都出自大家之手,色调以正红为主,皆印有祁王府标志“碧水清莲”,艳而不俗,散发着典雅而尊贵的气息。
“不是。”祁玥摇了摇头,见碎玉眼里闪过一丝不解,他徐徐解释:“本世子要在请柬封面贴上和薰浅的合照……”
碎玉,“……”
云娘或许不知,但昨日陪着世子和郡主逛了一天东苑的她自是知道这合照是什么玩意儿的……简言之,就是世子和郡主的双人画像……先前听青裳姐姐提过青戎国的古画师,能够将人的模样画得跟真的一样……只是她不相信,可昨天见到了世子的“照片”,她才完全信了,几乎看不出任何差别……
想到这,祁玥的心瞬间愉悦了,他就是要让所有应邀参加他和薰浅大婚之礼的人都知道一个事实:薰浅是他一个人的妻子,她所有美丽的瞬间都只属于他!
碎玉和云娘靠得很近,此刻正与云娘小声低语,阐述照片为何物,云娘一年之中总有那么几个月会前往西域诸国,见多识广的她对此并非难以接受。
“好了,你们先下去吧!”祁玥看了一眼云娘和碎玉,示意她们先忙自己的事情,以免耽误了他交办事项的进度。
琉璃一回到清莲小筑,便看到云娘和碎玉从祁玥书房里走出,几人在栈道上相遇,简单地问候一声便各自分开,琉璃走到书房门口,轻轻叩门,祁玥听到声音,并未将头从书案上抬起,“进来。”
“世子,奴婢已经将东苑的设计终稿亲自交到宇文大匠手中了。”琉璃向祁玥复命,汇报事情的最新进度。
“嗯。”祁玥轻声应下,眸子仍未抬起,修长的手指徐徐翻开卷宗,过了好一会儿,方才看完,他左手拿着本仅有七页的册子,交给琉璃,“将这份卷宗交到薰浅手中,本世子想听听她的看法。”
“这……”琉璃扫了一眼卷宗上无比显眼的一排字:惟妙惟肖丹青馆,她心中暗忖:这份卷宗三个月前就已经被送到清莲小筑,而且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毫无消息,谁知今日世子竟然想起这么一回事,话说……这可是十年来头一遭呢!
换作从前,被世子压了三个月的案子,到最后都不了了之,这“惟妙惟肖丹青馆”究竟有何不同,居然能重新吸引世子的注意力,比之更甚的是,世子还让她拿给郡主看,足见世子对此提案的重视!
“是。”琉璃应了一声,一边离开书房一边回忆起三个月前的情形,等走到栈道尽头时她忽然跳了起来,“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这卷宗……好像是古画师请人转交过来的……”
她依稀记得,来人说古画师想在西域和九州四国各开立一家丹青馆,但因手上银钱不足,所以想与世子合作,只是世子认为四国之内以替人作画为生的画师,大多穷困潦倒,鲜有腰缠万贯或扬名立万之人,古画师在齐都开立丹青馆,一来生意可能不会很好,因为积累人气需要时间,二来齐都的丹青馆不少,客人大多来自官宦及商贾之家,新开的丹青馆优势不明显。
综上所述,丹青馆的开立,竞争颇大,短期内盈利的可能性极小,所以世子在三个月前便否决了这个提案。
葱葱广玉兰树簇拥下的贤王府中,叶薰浅手里拿着琼华整理出来的名册,对着面前三百余名下人,进行点名。
“被我念到名字的,举起手,喊一声‘到’,听明白了吗?”叶薰浅内力传声,哪怕面前有三百余人,排成了整整二十排,站在最后一排的人仍然可以无比清晰地听到她的声音。
“明白!”所有人齐声应答,声音震地而起,响彻院落的上空。
叶薰浅满意一笑,开始翻开点名册,逐一点名,她一边点名,一边在阵列间行走,时光在她清澈的嗓音以及下人们的应答声中缓缓流逝,约莫了一刻钟的时间,才将名册的上名字点完。
琼华想着叶薰浅连续说了这么多话,定是渴了,立即奉上茶水,叶薰浅也不拒绝,抿了一口,接着坐在了夏鸢特意为她准备的椅子上,扫视面前的队伍,却不说话。
院落里鸦雀无声,所有的下人皆战战兢兢,不知道叶薰浅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郡主……”
静默的时间过长,蔻月索性走到她身边,扯了扯她的袖摆,小声提醒。
“今日,本郡主将你们召集在这里,是想告诉你们,从今往后,贤王府,由本郡主做主!”
话音才落,便引起了轩然大波。
叶薰浅坐在椅子上,悠然品茗,对他们此刻激烈的讨论声置若罔闻,夏鸢撰写的簿记她看了,得出来的主要结论之一便是贤王府中多余的人太多了,不管是主子还是下人!
“都讨论完了没有?”
过了一会儿,叶薰浅才将手中的茶盏轻轻放在几案上,她红唇轻抿,轻飘飘的一句话从唇角逸出,仿若水击寒冰般沁透着丝丝凉意。
下人的讨论应声而止,纷纷低下头,不明白叶薰浅此话合何意,伫立不动,静静地等待着她的下文。
“愿意效忠于我的,留之;不愿意的,我会吩咐账房给你们结算银两,然后你们离开吧!”
叶薰浅做出这样的决定并非偶然,她和祁玥即将成亲,以后她会生活在祁王府,可她是贤王府唯一的嫡女,父王和母妃留下的一切,都将由她继承,她不能丢下……
哪怕是出嫁了,她也不会丢下爷爷,丢下整个贤王府!
为了方便管理,她必须对贤王府的方方面面进行调整,多余的人需要遣散,只因将他们留在王府,根本就是浪费!
明明是一个人就能做好的事情,偏偏要两个人甚至三个人来做,这在管理上是不合理的,一来增加了运营成本,二来增加了管理费用。
人越多,越不好管,她需要的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众人各司其职,权责分明!
“可是郡主,大伙儿在王府里辛苦了十多年,离开了王府大伙儿便没有了容身之处……”一位年纪稍长的老伯走了出来,看着叶薰浅,诚诚恳恳地说。
叶薰浅目光悠悠,停留在他身上,红唇轻轻牵起一道瑰艳的弧度,“风叔。”
“郡主还记得老奴?”被唤作风叔的老伯猛然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叶薰浅。
“当然!”身着一袭湖蓝色湘裙的女子语气中满是肯定,她徐徐起身,向风叔的方向走去,最终停在了他面前,“风叔在账房里辛劳了十六年,我怎会不记得?”
“郡主……”风叔的脸上被岁月的风霜渐染,可那双眼睛却依旧闪耀着精明的光泽,叶薰浅虚扶起他,缓缓道:“风叔,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不是说要把所有人都赶走,而是要裁掉蛀虫!”
“但凡在王府里兢兢业业恪守本分的,将来即使不在贤王府当差,本郡主也会为你们安排合适的差事,不会让你们难做的。”
叶薰浅这话是对所有人说的,众人的心这才稍稍定了下来,想到这贤王府后宅还有不少女眷,她眸光渐凉,那些女人,不是她父王的姬妾,那些女人所生的女儿,也不是她的姐妹,那么便没有留在贤王府的理儿!
只是……平心而论,似乎也不能完全怪她们,毕竟谁都不会想到在贤王府中作威作福了十年的这位贤王爷是假的……
“都散了,这几日你们做好自己的事情便是了,我会安排人去了解你们的日常琐事,以及你们的才能,好为你们中的一部分人安排新的活计!”
叶薰浅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先行离开,她没有想到,光是贤王府就有三百余名下人,这还不将一些主子算在里面!
若是放在现代,三百多个人完全开得了一家小公司,所以说,贤王府中存在着很严重的人力浪费问题。
“郡主,接下来您要怎么做?”夏鸢上前,一边给叶薰浅按摩肩膀,一边轻声询问。
对于叶薰浅这般决定,她并没有感到非常意外,只是觉得,叶薰浅和祁玥真的越来越像了……
“将贤王府名下所有铺子统计出来,并将每个铺子的人员名单提供给我,我需要知道每个人每天都在做什么事情,以及每个人的优点、缺点、长处。”叶薰浅思路十分清晰,当她决定了要大刀阔斧进行改革,她就想好了要怎么做,绝对不会因为一些小风小浪而停止。
“是。”夏鸢点了点头,她在祁玥身边的时间很长,但祁玥很少会和他们谈起这些,在他们的眼中,世子是神,不论世子做什么,都是对的,而且,时间也在一直证明着那个男子的远见卓识!
忙了将近一个时辰,叶薰浅才在琼华、夏鸢和蔻月的陪同下回到浅阁,还没歇息够一刻钟,便收到了琉璃来到贤王府的消息。
“让她进来。”叶薰浅揉了揉自己的太阳**,轻轻闭上双眼,吩咐一声。
进来通传的侍女应声离开,为在浅阁门口等候的琉璃引路。
“奴婢给郡主请安。”琉璃见到叶薰浅,即刻屈膝行礼。
叶薰浅睁开眼睛,挥了挥手,“不必多礼。”
“有什么事吗?”叶薰浅眸光悠悠落在她手中那本子上,敏锐的直觉告诉她,琉璃此次前来定是和那本子有莫大的关系。
“郡主,是这样的,世子说让奴婢将这份卷宗送给郡主过目。”琉璃缓步上前,恭恭敬敬地将本子递给夏鸢,再由夏鸢转交给叶薰浅。
夏鸢看了一眼封面上的字,她蹙了蹙眉,这不是三个月前送到清莲小筑的卷宗么?是关于在齐都开立丹青馆的提案,最后被世子否决了,如今怎么又被翻出来了?
叶薰浅取过卷宗,扫过封面,红唇微动,念出声来,“惟妙惟肖丹青馆。”
纤纤玉指翻开封面,仔细默读起里边的内容来,她看得很仔细,没有遗漏任何地方,屋子里十分安静,只有女子的翻页声在轻轻响起。
叶薰浅要将贤王府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琼华、夏鸢和蔻月几乎不会有空闲的时间,三人向叶薰浅请示过后,便纷纷离开,按照叶薰浅先前的吩咐做事,只留下了从祁王府赶来送卷宗的琉璃在一旁伺候着。
等看完了完整的卷宗,叶薰浅悠悠感叹一声,“敢情是照相馆?这还真是有创意!”
“郡主,世子还说……想听听你的看法……”琉璃之所以将东西送到浅阁后没有急着离开,便是惦记着这件事,生怕自己回去得早了,当世子问起郡主的看法时她无法答出,这样的话世子会不高兴的。
“依我看还不错,只是这名字,不能叫惟妙惟肖丹青馆!”
叶薰浅唇畔浮起一丝微笑,眼里盛满了斑斓的星光,灼灼其华。
“那应该叫什么?”琉璃有些不解,她觉得这名字还不错,至少比城里的的什么“祥记丹青馆”、“福记丹青馆”强多了!
叶薰浅摇了摇头,樱桃红色的唇角一弯,清声言道:“应该叫‘珍爱一生婚纱摄影’!”
她收到的这份卷宗,其实就是一份照相馆的策划书,里边详述了前期准备及大概需要的资金、中期的经营策略以及后期的成本回收……
琉璃想了许久,也不明白叶薰浅所说的这个店名是什么意思,到最后干脆也不去想了,总而言之,她只需要将郡主说的话一字不漏地告诉世子,那么她的任务便算完成。
“那么郡主觉得,这丹青馆是开还是不开……?”琉璃水灵灵的眸子瞅着叶薰浅,一颗心怦怦直跳,心想:若是郡主点头,那么这事儿十有*便成了……哪怕是最后亏死世子都不会皱一下眉头的!
“琉璃,这不是应该问你家世子吗?”叶薰浅放下手中的卷宗,凤眸一扬,一针见血的话从她口中飘出,无端地让屋子里的空气停滞了弹指一瞬。
琉璃一惊,脸色倏然有些不自然,可一想到叶薰浅没有恶意,她的心稍稍定了下来,回答道:“郡主恕罪,奴婢只是觉得,这天下间,除了皇后娘娘之外,郡主是唯一可以影响世子决定的人,故斗胆有此一问。”
“我只说一句:不会亏损。”叶薰浅手指关节轻叩桌面,下了这样一个结论。
她没有错过卷宗落款处的日期,是三个月前的,也就是说,这卷宗已经压在祁玥那里很久了,如今拿出来让她看,大概是因为昨天在东苑,她说想在正厅的墙面上悬挂他们的合照,所以他才想起了三个月前有这么一回事……
“奴婢知道了,定会将郡主的话转告世子。”琉璃大喜过望,世子做生意,往往利字当先,若是没有盈利的空间,他是不会投入银两的!
“嗯。”叶薰浅伸出手,把卷宗返还给琉璃,正当琉璃转身准备跨出门槛之际,她立刻顿住脚步,不知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回头看着叶薰浅,讨好一般笑眯眯问道:“不……不知……不知郡主有没有什么东西托奴婢顺手送给世子?”
某郡主眼里闪过片刻的疑惑,还未想明白,就听到琉璃的声音继续响起,“比如说玉佩、香囊、荷包、手帕、书信之类的……”
叶薰浅俏颜一红,这些东西……女子送给男子,代表的不是普通的意义,哪儿能随便送?说得重一些,就是定情信物!
“这也是你家世子吩咐的?”叶薰浅音调陡然提高,蕴含几分严厉,琉璃只觉得胆儿颤了颤,声音低了低,无比委屈道:“奴婢只是觉得,世子若是收到郡主的礼物,定会开心一整天的……”
“真的?”叶薰浅有些不信,这一路走来,祁玥为她做了很多事情,她并非无动于衷,而她……其实……
“当然是真的了!”琉璃忙不迭地点头,表情真挚到了极点,回想起在书房里,每当世子凝视着郡主的画像,神情总是那般温柔,宛若春秋月。
叶薰浅见琉璃这般肯定,信了一大半,她咬了咬唇,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起身往自己的房间里跑,丢给琉璃两个字“等着”。
琉璃心里甜丝丝的,郡主定是为世子准备礼物去了,若是回到清莲小筑,她将郡主送给世子的礼物呈上,带给了世子意外之喜,说不定这个月可以拿到双倍俸禄呢!
叶薰浅在房间里逗留的时间并不长,她走到床边,掀开枕头,下面躺着一封书信,她弯腰拾起,迈步走出,来到琉璃面前,递给她,“就替我将这信交给你家世子吧!”
“奴婢一定给郡主带到!”琉璃大喜过望,双倍俸禄好像就在眼前啊……
“那么郡主还有什么话让奴婢带给世子吗?”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多话?”叶薰浅故作生气,她就算有什么话要和祁玥说,必定也是只跟他一个人说,才不需要别人传话呢!
在她的潜意识里,她和祁玥之间的事情,她不想与任何人分享!
“奴婢知错了!”琉璃嘟着嘴,可怜巴巴地认错,再加上她和碎玉年纪小,脸上还没褪去婴儿肥,此时的表情萌萌哒,让叶薰浅都不忍心多加苛责,“好了好了,你且先回去吧!”
琉璃喜滋滋地将信封收好,手里捧着卷宗向叶薰浅道别,“是,郡主。”
等琉璃离开浅阁后,屋子就只剩下了叶薰浅一人,她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悄悄掏出了某本传说中被西域万千少女奉为爱情圣经的畅销书——驭夫七十二计,开始认真、仔细研读了起来。
“嗯?作者叫齐小月月,这名字怎么觉得有点熟悉呢?”叶薰浅嘴儿呢喃,念了好几遍,还是觉得有种浓浓的熟悉感,可就是不知道究竟哪里熟悉了。
她很确定,前世今生,她都没有认识过一个叫齐小月月的人。
“管他呢!先看看都怎么写的!”叶薰浅做事一向挑重点,两世生活,她看过的书数不胜数,可就是没看过这种书……
叶薰浅扫了一眼目录,大致了解本书结构,然后翻到第一章,聚精会神地细看了起来。
“小鸟依人,是这样么?”
叶薰浅瞧了瞧书页上的图,边看边躺在美人靠上模仿了起来,眼神往下看了几行字,她摇了摇头,喃喃自语:“不对,我每次这样靠在祁玥怀里,他的眼神都像月光一样静美柔和,一点儿都不像书上写的这般跳着两簇火焰然后激情燃烧……”
“难道是姿势不对?”叶薰浅左手从腰间移开,贴在了脑后,双腿微微蜷曲,躺在美人靠上,纤长的身姿宛若靠岸的美人鱼,一举一动,充满着致命的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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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浅浅:不对,我每次这样靠在祁玥怀里,他的眼神都像月光一样静美柔和,一点儿都不像书上写的这般跳着两簇火焰然后激情燃烧……
柿子:谁说的?伦家激情无时不刻不在燃烧,只不过燃烧的不是眼睛,而是别处……
浅浅:你讨厌!
柿子:……
ps:有木有人觉得偶们滴浅浅各种可爱,o(n_n)o哈哈~这几章比较轻松,亲爱的们看文愉快,么么哒~偶们浅浅支持开一家照相馆是有别的原因滴!( )
第十四章 薰浅,永结同心!
祁王府中,祁玥在书房里,一早上都没有踏出半步,全神贯注地翻看书册,那认真的模样,足以令天下女子痴然着迷。
他面前的书册堆积成了六座小山丘,昨天的和今天的加在一起,够他忙一个早上了,这会儿正安安静静地处理事情,骨节分明的手指不停地翻开卷宗,右手湖笔龙飞凤舞,仿若置身画中。
这样的情形一直持续到正午,以琉璃和碎玉的到来终结。
“世子,该用午膳了。”碎玉踩着饭点,来到书房门口,轻叩雕文木门,轻声提醒。
“装在食盒里,替本世子拿过来。”祁玥头也不抬,手上动作无减,足见其忙碌程度非同一般。
碎玉微微惊愕,若是换作从前,到了正午,世子定然会从书房离开,到膳厅用午膳,怎么现在……
她就是做梦都不会想到,祁玥这样的改变,皆缘于叶薰浅,叶薰浅给他做好了点心,总是喜欢放在一个很精致的食盒里,然后托人送给他。
久而久之,他就喜欢抱着食盒在书房里,一边处理手头上的事情,一边吃点心,反正他食量少,一个食盒的分量对他而言绰绰有余。
碎玉点了点头,知晓祁玥在忙着两天的事情,不敢再有丝毫打扰,立刻按照他的吩咐去准备。
好在她的动作很快,三下五除二便装好了食盒,拿到书房,轻放在平时叶薰浅喜欢放水果的几案上,她记得,每次郡叶薰浅来清莲小筑而祁玥在书房里忙碌的时候,她总喜欢静静地坐在一边的靠椅上吃水果或是别的点心,久而久之,那几案都快成了她的专属御案了!
祁玥珍惜时间有如生命,等处理完一般的事情,他才离开自己的座位,来到叶薰浅常坐的那张椅子上,打开碎玉早已准备好的食盒,慢悠悠地用午膳。
药老说他胃不好,不能囫囵吞枣,这用膳一事马虎不得,更不能为了节省时间草草了事,万一吃出问题来有的他受的!
就这样,祁玥慢慢地吃,喝汤的模样优雅到了极点,修长的手指如玉如瓷,宛若上天精雕细琢的艺术品。
须臾,琉璃捧着卷宗,缓缓走了过来,向祁玥复命。
“薰浅怎么说?”祁玥放下手中的汤匙,眼神轻飘飘地落在了琉璃怀里的卷宗上,伸出手,琉璃会意,识相地将经叶薰浅之手的卷宗奉上。
男子指腹从封面上轻拂而过,仿佛还能想象自己心爱的女子在看到这份卷宗时的第一反应及后续动作,他的薰浅定是也如他现在这般指尖细细摩挲着。
于此刻轻触封面,是因为贪恋着属于她的气息,哪怕只是薄薄的一张纸,被她摸过之后也会让他觉得无比珍贵。
“郡主说,不能叫‘惟妙惟肖丹青馆’,得叫‘珍爱一生婚纱摄影’。”琉璃将叶薰浅的话一字不漏地复述给祁玥听,她见识短浅,自是不明白这“珍爱一生婚纱摄影”是什么意思,但世子见多识广,想必会了解郡主的想法。
祁玥黑眸闪过一丝高深莫测,念了念叶薰浅取的这个名字,暗忖:“摄影”是什么意思他不明白,改日见到薰浅再问问便是,不过“珍爱一生”这个词他喜欢,至于“婚纱”……他也没听过,只是“婚”应该是成婚的意思,而“纱”是一种类型的布料,他见过各种各样以“纱”字命名的布料,比如说火云纱、蓝雪纱、幻羽纱……等等,那么薰浅所说的“婚纱”应该是引申为成婚时所穿的衣裳……
不得不说,祁玥的理解力非比寻常,哪怕是从来没见过的词儿,他也能猜出个大概来,而且还很接近真实的意思。
“还有呢?”祁玥并不满足于这一句话,他还想多听到一些和薰浅有关的事情,琉璃早有准备,此时无比自信地回答:“郡主还说,不会亏损。”
“不会亏损?难道说薰浅有奇招?”祁玥勾唇一笑,若无奇招,必定亏损,这一点毫无疑问,也正是因为这样,这一提案在三个月前便被否决了。
“大概、可能、也许是吧……”琉璃保守地说,反正郡主有何奇招,也不会和她说,郡主肯定只想和世子一个人说,毕竟……世子是她心爱的男人……
祁玥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琉璃的看法,他的薰浅是如此的特别,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她定然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只是她究竟有什么办法呢?
“等古煦到了齐都,本世子和薰浅请他在祁王府用晚膳,顺便商讨丹青馆的事情,你去安排吧!”祁玥不是喜欢事事亲力亲为的人,该让下属办的事情,他绝不含糊,否则管理一个偌大的祁王府及其名下上千产业,他还不得累死!
“是。”琉璃掏出小本子,将祁玥交代的这件事情记下,用叶薰浅的话说就是“好记性不如烂笔头”,祁玥自是知晓她的习惯,也没有多说什么,谁让他们没有跟他一样过目不忘的脑袋呢!
记在本子上,总好过将他交代的事情忘记强百倍!
“还有什么事吗?”过了半晌,祁玥将午膳用完,他觉得自己该继续处理事情了,可琉璃还杵在门口,于是问道。
忐忑着一颗心的琉璃一听到祁玥的话,猛然抬起头,脱口而出:“有!”
祁玥轻叩在桌面的手指微微一动,好看的凤眸扫向她,眼里浮起淡淡的疑惑,换作平时,琉璃的答案不应该是“没有”吗?怎么这会儿……这太反常了……
“说。”祁玥捧起一杯茶,丢下一个字,然后慢悠悠地品味,等待着侍女的回答。
琉璃小心翼翼地掏出个信封,伸手递到了祁玥面前,讨好着说:“世子,这是郡主送您的礼物。”
祁玥眸光一凝,定在了某个朴实无华的信封上,这样的情形,出乎了他的意料,不过他喜欢……于是伸出手,取过信封,信封上什么字都没有写,而信封里……他的手感不会有错,这信封里装着的不仅仅是书信这么简单,摸起来有些软,可能是荷包……
想到这个可能性,祁世子的心瞬间从平地飘到了天堂,难道说是薰浅绣的荷包?他又摇了摇头,他的薰浅才不会做这种事情呢……薰浅若是空了,定然会跑到小厨房里做点心吃,怎么可能会时间绣荷包?
不过……不是荷包,那究竟是什么呢?
祁玥的心被挠得痒痒的,恨不得立刻把信封拆了一看究竟,此时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停留在了信封上,须臾,才挥了挥手屏退琉璃,“你先下去吧,回头给你加俸禄。”
“多谢世子恩典,奴婢告退!”琉璃喜形于色,世子果然无比大方,也就外面那些人觉得世子是铁公鸡,世子对自家人可好了,就这样,祁玥在琉璃心中的地位又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书房里,四下无人,祁玥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拆开信封,把里边的东西倒在手上,东西很轻,正红色的线条艳而不俗,编成了一个同心结,同心结不大不小,十分精致,两缕流苏端部各自悬挂着两颗白玉珠,珠子正面画着笑脸,后面则刻上了他和叶薰浅的名字。
激动中的男子压根儿没注意到信封里还有一张薄薄的纸,直至被他暂放在几案上的信封被风吹起,飘然旋落之际,他才看到了稍稍比巴掌大一点点的信纸,弯腰拾起,唇角掀开一抹极为瑰艳的弧度,将信纸上所书写的内容念出声来,“永结同心。”
“这还是薰浅第一次给本世子送定情信物呢!”祁玥高兴得两眼发光,迫不及待地把同心结与他腰间的玉佩系在一块儿。
同心结上的两颗玉珠,与他玉佩色泽十分接近,毫无违和感可言,祁玥很是喜欢,这代表他的薰浅很在意他,否则又怎么会连他腰间的玉佩也注意到呢!
“世子、世子……”
不知是祁玥想得太入神的缘故还是怎么了,影沉唤了他好几遍他都没有反应,等他回神的时候,已经错过了影沉的话。
“你方才说什么了?”祁玥在自家人面前,一向实诚,没听清绝对不会说自己已经听清,他先前一心一意都在想象着叶薰浅为他编织这同心结时的表情,哪里有心思去管影沉说了什么。
“回世子的话,三殿下又去贤王府了。”影沉声音无比清晰地回禀,这一刹那,只觉肩膀上一片寒凉,自家世子的眼神就像是九霄落融的冰雪,沁透着凉意,仿若从九重天宫传来。
“元洵?”祁玥薄唇动了动,飘出两个字,影沉颤着肩膀点了点头,无声地告诉祁玥他并没有听错,接着耳畔就传来了男子凛冽的嗓音,“林茜在哪儿?”
“林小姐去了灵泉寺……”
“派人到贤王府告诉薰浅,就说林茜在灵泉寺遇刺,危在旦夕,性命堪忧!”祁玥脑袋无比灵活,如此郑重其事的模样,让影沉都不由得信了几分,世子向来料事如神,算无遗策,他说的绝对不可能是假的……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影沉一边走一边思考着,想了许久也不明白自家世子为何要自己将这个消息告知郡主,话说郡主和林小姐也不过是点头之交,若真是论起亲疏来,世子和林小姐的交情倒还深些……不过世子要求去做的,哪怕他无法理解,也必须照做不误!
祁玥看着影沉离开的背影,他薄唇紧抿,唤出了影风,“安排杀手,行刺林茜!”
“世子……”影风难以置信地抬头,看着祁玥,却见祁玥眼里写满了不容置疑的坚定,他接下命令,转身离开。
交代了好事情后,祁玥眉毛拧了拧,仿佛在纠结着要不要离开祁王府……
只要一想到他心爱的女子此刻正和别的男人一起坐在浅阁院子里的秋千上品茗谈心,他心里就堵得慌!
祁世子在书房里来回踱步了十几个循环,方才停下,接着破窗而出,月华银色的身影像是一束跳跃的光,在湖水之上飞掠而过,踏水无痕,朝着永宁街贤王府的方向径直而去。
此时,贤王府中一片宁静,叶薰浅和元洵在湖上泛舟,也算忙里偷闲,雅趣横生。
元洵双手划桨,叶薰浅则躺在小船里,手中还拿着荷叶,遮挡照射到自己眼睛上的阳光,日子过得写意而闲适。
“浅浅觉得,这片莲湖如何?”元洵知道叶薰浅只是在闭目养神,而非睡着,他倏然出声,缓缓一问。
叶薰浅扔开荷叶,直起腰身,把玩着手中的小石子,用力往远处投掷,这一瞬,让元洵情不自禁地生出了一种错觉,仿佛时光的轮盘还停留在小时候的两小无猜,并未流转。
“阿洵,我现在更喜欢祁王府的清莲小筑。”
女子的眼神随着在空中飞翔的石子飘向更远处的湖面,那里正荡起圈圈涟漪……
“我们……真的回不到过去了吗……?”元洵停下手中的双桨,小舟漂浮在湖水中央,他静静地注视着叶薰浅,慨然长叹。
叶薰浅站起身来,脚步轻移,立于船头,双手盖着眉毛,眺望远处,背对着身后那身着一袭天青色锦衣的男子,轻轻地摇了摇头,“回不去了……”
“你爱上了祁玥?”元洵凝视着面前的女子,曾经触手可及,而现在……她就在他前方几步之遥处,可他却能感受到她的心在渐行渐远,与他日渐生疏,只因她的心里已经住下了另一个男子!
“是,我爱他。”叶薰浅转身,与元洵正面相对,她的目光是如此的坦荡,不带丝毫隐瞒,正是因为这样,元洵心里才更加难受了起来,这世界上有什么事情比她亲口向他承认爱上另一个男人更残酷呢?
“那浅浅,你答应过我的事呢?因为你的承诺,我等了你整整十年。”
为了她,他推去了父皇和母妃为他安排的所有婚事,放弃了多少利益联合的机遇,只因他心里的那个人是她……他觉得,只要是为了她,哪怕是忘记皇子的身份也是值得的!
“对不起。”叶薰浅面露歉意,哪怕她有千万个放弃他的理由,此刻也只能凝聚成一句道歉,是她耽误了他十年,倘若知晓十年之后会是这般光景,当初便不会轻易许诺。
“浅浅,你真的想好了?”元洵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泡在沸水中的青蛙,时刻被煎熬着,只因她拒绝了他、放弃了他……
“哪怕祁玥只能陪伴你短短两月,你也无怨无悔?浅浅,别忘了你只有十五岁,你的未来还很长很长……”
元洵说的这些,叶薰浅何尝不明白,祁玥是大寒之日出生的,如今已近中秋,也就是说……他可能只有三个多月的时间了……
“我知道,他若敢死,我便到地狱与他相逢!”
叶薰浅斩钉截铁地说,她的祁玥无惧冰火两重天,那么她又何惧地狱之险?
“浅浅,为什么?”元洵无法理解,他的浅浅和祁玥只认识了短短几个月,这几个月里建立起来的感情难道能超越他们曾经两年相伴的同窗之谊?
“阿洵……”叶薰浅欲言又止,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解释,恰在她敛下眼睑凝神细想准备组织语言向他解释的时候,一抹银华自天外飞来,掠过贤王府屋舍之上万片琉璃青瓦,惊鸿踏水了无痕,于弹指一瞬飞入孤舟,将心爱的姑娘揽入怀里,薄唇微动,肃然而认真的声音响彻而起,“因为薰浅三岁时便喜欢本世子。”
“三殿下,这个理由满意否?”祁玥伸出手,为叶薰浅整理衣裳和头发,接着看着元洵,反问一声。
元洵一听,眼神冷厉如寒夜刀锋,瞬息之间可冰冻三尺,天青色长衫无风而动,双手负于腰后,看着祁玥,“祁世子,你这是在告诉我,你是浅浅心里收藏了宝贝了十二年的人吗?”
“你可以这样认为!”祁玥怀抱叶薰浅立于船头,与元洵对视着,直截了当地点头。
叶薰浅下意识将衣裳拢紧,只因这湖心碧波之上,寒气逼人,立于此地,仿若置身霜降寒冬里,令人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祁玥……”叶薰浅伸出手,轻扯着祁玥的袖摆,看着他摇了摇头。
祁玥将叶薰浅的手捂在自己手心里,细细摩挲着,为她取暖,三分责备七分宠溺道:“薰浅,你又不听话了……”
叶薰浅脑袋缩了缩,她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无非是在说她不该单独和元洵出来泛舟……
“既然如此,那么祁世子,接招吧!”
冰冷的话,从元洵唇畔飘出,仿佛包裹了天地间所有的寒气,右手出掌,携着一缕劲风,往祁玥和叶薰浅所站之处轰了过去,几乎同时,船头裂,孤舟散,原本**着圈圈涟漪的湖面霎时惊起万重波澜。
祁玥紧抱叶薰浅,疾速后退,在靠近岸边三丈之处,他推开叶薰浅,一股浑厚而绵软的劲道包裹住叶薰浅整个身体,在她还没来得及出手抵抗的时候,以迅猛之势将她推到了湖岸之上。
元洵出手很快,往往一招制敌,任凭你有再大的本事,失了先机那也是无用,叶薰浅不知晓这十年里元洵到底成长到了什么程度,但她了解他的个性,因此一颗心都悬在了空中,生怕祁玥会吃亏。
尤其是在看到祁玥掠水后退的时候,她的心揪得更紧了。
“若我胜了,三殿下是不是可以放手,成全薰浅的心?”祁玥没有正面接元洵的招,而是很灵活地避开了,任凭湖面水翻卷,无数水珠飞溅,打湿荷也无动于衷。
“你先胜了我再说!”
元洵天青色的身影,漂浮于绿水之上,仿若与这碧水、荷叶融为一体,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幅动态的丹青水墨。
不多时,祁玥身周八道水柱冲天而起,模糊了叶薰浅的视线,也沾湿了她的衣襟。
任凭谁都不会想到不愠不火十年如一日的三皇子也会有爆发的一日,祁玥自然不是打不还手之辈,更何况对方还是伴随了他心爱之人两年的男子!
若是十年之后他和薰浅不再有交集,若是薰浅没有记起曾经,那么她最后的归宿,极有可能便是元洵……
一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等待十年而不娶,说不爱那必定是假的……
祁玥不会忘记,元洵从江南归来,还不忘给薰浅带她过去喜欢的点心,也不会忘记,这个男人一直在忍,哪怕是齐皇下旨赐婚,他也没有做出任何过激的举动。
一银一青,像是两条盘踞静湖的巨龙,激烈对决,劲风呼啸,如万千刀刃般割裂了多少荷玉瓣,就是那青青荷叶也被戳出了无数个洞,阳光透过手指般大小的荷叶洞,依稀能照见下面闪躲的鱼儿。
忽然,水面上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叶薰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茫茫视野被无数的水滴遮挡,看不清祁玥和元洵的身影。
“祁玥,你在哪里?”叶薰浅环顾四周,大声呼唤着,却没有听到任何人的回应。
被两人震到碧空上的水滴渐渐回落,好似在湖中下起了一场飘雨,孤舟散成了浮木,在水面上静静地躺着,无声地见证着这场惊天动地的对决。
叶薰浅轻功施展,从岸边跳下,纤纤**落在了棕色的浮木上,以内力驱动其前行,遍寻荷湖的每个角落,皆看不到他们的踪迹。
湖蓝色的身影**于水上,这一瞬,天地一片清奇,仿佛只剩下了她自己。
过了半晌,她足尖轻点,借力而起,在荷湖周围寻找着两人的踪影。
荷湖地处贤王府偏僻之地,平日里不会有什么人来,此时也不例外,而且,下人们若是知晓她和元洵在此泛舟,定然也不会跑过来打扰。
寻寻觅觅了许久,叶薰浅终于在离荷湖不远处的草地上见到了那一袭熟悉到了极致的月华银锦,她激动得跑了过去,却见祁玥半跪在草地上,嘴角沁出一丝鲜血,可脸上的笑容却是那般的灿烂,足以让这漫天霞彩黯然失色。
“祁玥,你怎么样了?哪里不舒服?”
叶薰浅来到他身边,声音难掩焦急与关切,她伸出手,想要将他扶起,指尖在触及他胳膊的一瞬,她浑身一颤,僵硬了……
只因他一句话……
她艰难地扭过头,去看他指尖缠绕的红绳,沾染着少许淤泥与鲜血,与他掌心清晰的纹路交织在一起,仿若彼此命运的脉络,从此紧紧相连。
他微抖的手,握住了她纤纤十指,嗓音低缓得像是大提琴的曲调,“薰浅……永结同心……”
同心结的两缕流苏在风中摇动,玉珠碰撞,发出清脆的响音,那珠子上画着的笑脸依旧……
“嗯。”叶薰浅用力地点头,鼻子酸得不像话,努力地将他搀扶起来,他在她心中是如山般巍峨如海般博大的存在,此时却气息不稳……
祁玥半靠在叶薰浅身上,任凭她扶着自己前行。
而草地的另一隅,元洵屹立在漫漫青草之上,左手捂着心肺,咳了好几声都止不住,忽的喉咙间感觉到一阵腥甜,他摊开右掌,上边还残留着几道血丝。
看着叶薰浅和祁玥远去的背影,他的心疼得发慌,她如此爱祁玥,倘若有一天祁玥真的永远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她该怎么办?
原来,事情不是如他想象中那般简单,过去,他以为他只需要守着她,看着她开心,哪怕她和祁玥有了婚约,他也没有横加干涉过,因为他知道,祁玥无法伴她百年……到那时,他可以继续陪伴她,像小时候那般,等待着她点头嫁给他的一天……
可是,这些日子以来,他眼睁睁地看着她越陷越深,无可自拔,他动摇了……
如果时光如车轮,可以倒退,他必定不让她有接触祁玥的机会……
只可惜,时间不会倒流,让人重新拥有!
“你没事吧?”
正当元洵凝视叶薰浅和祁玥背影之际,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元洵面色无异,扭头看了一眼信步而来的雪衣男子,抬起衣袖,抹去唇角的鲜红,“怎么不多休养一阵子?”
“我倒是想,只是才两天,有人就跑来找祁玥麻烦了。”
宫羽身边还跟着雪箜,此刻看着元洵,摇了摇头。
“连你也觉得,浅浅和祁玥在一起会比和我在一起幸福?”
此刻的元洵无疑是冷静的,他和宫羽认识多年,彼此算是交情过硬的朋友,就连叶薰浅的事情也不相瞒。
“我不知道将来会怎样,我只知道,现在浅浅和他在一起,很幸福。”
宫羽无比实诚地回答,让元洵眉头皱得更紧了。
“洵,我来是想顺便告诉你一个消息,林茜在灵泉寺遇刺……救不救,全看你……”
宫羽话音落下,元洵脸色稍稍一沉,林茜对他的心思他一直都知道,这么多年来她拒绝了多少王公贵族的求婚,至今仍然待字闺中孑然一身,平心而论,是他有愧于她,于情于理,他都不可能置她于不顾!
元洵身影如风,不多时便消失在了贤王府里。
“少主,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四下无人之际,雪箜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他家少主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真真正正对郡主无私关怀不求回报!
郡主也真是的,不选少主,偏偏要选半脚踏进棺材的祁世子,真不知道郡主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雪箜越想越为自家少主鸣不平。
“浅浅不嫁帝王家,她和阿洵没有结果!”
宫羽是局外人,看事情一向看得比旁人要透彻几分,“而且……”
不知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没有再继续往下说,墨眸里一片幽深,仿佛在刚刚那一瞬,触及了潜藏在心底的秘密。
“罢了,总之没有结果。”
“少主,郡主多好的人儿呀,您竟然就这么轻易地放弃了,等回到南陵,看您到时候怎么跟老爷和夫人交代!”雪箜忍不住向宫羽吐槽道。
“所以,我现在不是在躲着他们么……”
不说还好,一说到这个,宫羽也愁了起来,从前父亲和母亲提起他的婚事时,他总是拿浅浅来当挡箭牌,结果现在……玩笑开大了,收不回场子了……以至于他连中秋都不敢回家了……
“师兄,你躲着谁呢?”
恰在这时,一串笑声传来,凤遥走到宫羽身后,伸出手遮住了他的眼睛,嚷着他猜她是谁。
宫羽对凤遥三天两头冒出来这种事情已经习以为常,将她的手从自己眼睛上拉下,半是责备半是关切道:“这断情之毒才刚解,你就又跑出来,怎么不多休息几天?”
“还不是因为听说浅浅要成亲的消息,我这不是迫不及待地赶来给她送新婚礼物嘛!”凤遥亲昵地搂着宫羽的胳膊,为自己出现在这里作出合理的解释。
她才不要告诉他,这只是其一,其二是……她想和他待在一块儿……
清风拂面,沁凉一片,浅阁室内,至爱在怀。
“来人,去请府医。”
待侍女离开后,叶薰浅便将怀里的祁玥轻放在床上,拿着手帕,为他擦拭嘴角的血渍,明明心疼得要死,偏生违心地骂道:“祁玥你这个笨蛋!”
祁玥食指还挂着那枚同心结,他缓缓抬起手,触摸着她富有弹性的脸庞,眨了眨眼道:“薰浅,我若是笨蛋,那你就是笨蛋世子妃!”
“……”叶薰浅瞬间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来,臭男人,竟然骂她是笨蛋!
某世子天生有一种本事,能够在挥手一刹那里用一句话把人堵得无言以对!
“真是的,好端端的干嘛大动干戈!”
她好好的荷湖现在被弄得一片狼藉,都是因为祁玥和元洵,简直是气死她了!
“谁让你和元洵泛舟碧波的?”祁玥很不客气地反问,元洵都和他心爱的女子在贤王府僻静之地幽会来了,他怎么可能还坐得住?
“我……我这不是要和他谈谈嘛……”叶薰浅咬了咬牙道,她的确是怀着这般单纯的心思和元洵去荷湖泛舟的,一来从前他们经常在皇宫里的湖中泛舟,二来他邀请了,她恰好也有些话要与他单独说……
“哼,谈谈?薰浅你就不能像接待客人一样,和他在大厅里谈?”
小气的祁世子生气了,而且还气得不轻,反正他不许他的薰浅单独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更何况那个男人还对她有男女之情!
“有些话、有些事,旁人不能听。”叶薰浅在这一点上倒是十分坚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想让别人窥见的秘密!
“本世子偏要听!”祁玥气得心口一起一伏,最后咳嗽得厉害,叶薰浅立刻急了,不知所措般连声安抚道:“好了好了,我都告诉你还不行嘛!”
叶薰浅想起她刚刚把祁玥扶回浅阁时遇到的影沉,他说林茜在灵泉寺遭遇刺杀,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祁玥,林茜她会不会有事?”叶薰浅坐在床头,轻抚着祁玥的后背,轻声问道。
消息是影沉透露的,那么祁玥必定知晓,叶薰浅这般推理。
“看情况……”
祁玥模棱两可地回答,让叶薰浅心里更加没有底儿,他靠在她肩膀上,又补充了一句,“若是元洵动作快的话,兴许没事!”
影沉做事很让他放心,将这消息不着痕迹地透露给宫羽,再借宫羽之口告知元洵,这样一来可信度就大大增加了,要知道,元洵和宫羽的关系,不是兄弟却亲如手足!
若非今日与元洵亲自交手,他也不会这么快想到,皇子之中最最低调的三殿下竟然有着如此深藏不露的身手,多年来常居江南,日子过得跟闲云野鹤似的,可实际上,齐皇四个儿子,就数他最能打,怪不得元修和元翰对他言听计从,在大齐百姓眼中最骁勇善战的元翰,和元洵对上了,恐怕撑不过五十招!
------题外话------
唔…偶们浅浅给柿子送同心结了哈,有木有看到了一颗娇滴滴的少女心…。?
唉…话说柿子你肿么又吃醋了?这一次和元洵来了个两败俱伤,您牛叉闪闪的情商呢?
浅浅:祁玥你真笨,把自己弄得脸上挂彩,本郡主不要和你照婚纱照,太难看了!
柿子哭瞎……早知道他就把元洵的脸也揍一顿了……
柿子:那你想和谁照?
浅浅:小羽长得好看,想必和本郡主照婚纱照,看起来必定是极为般配的!
凤遥:不行不行,师兄是偶滴,浅浅你不能染指……
元修:浅妹妹,要不你和修哥哥照吧?修哥哥颜值高,魅力大,绝对比祁世子上镜,如何?
推:弄棠《谋妻有道之债妃难逃》( )
第十五章 世子萌萌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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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偶们浅浅开始为柿子省荷包了哈~用“珍珠绒”给柿子做睡袍、做鞋子,萌版柿子出来鸟~事实证明,偶们滴浅浅是不会满足于抱个小号的柿子版毛绒玩具滴,她真正想抱的,说不定一直都是大的!
------题外话------
云娘没有告诉她,祁玥平日所穿衣裳的布料——月华银锦,一整年也就产出那么几匹,全都给他做衣裳用了,就是龙袍估计都没这么贵!
这珍珠绒缝制的浴袍,虽说也不便宜,但比起祁玥的贴身衣物,那简直就是白菜价!
当她听云娘说起这个时,不是当事人的她都禁不住觉得肉疼……
叶薰浅冲着他笑了笑,祁玥的衣裳、鞋子……那价格,怎一个“贵”字了得?
“你若喜欢,改日让人再做几双好了。”
不过,只要他的薰浅愿意抱着他睡觉,他乐意如此!
“薰浅,这鞋子好软,我喜欢。”祁玥无比实诚地说,他觉得他今天都毛绒绒的,有点儿大放大版毛绒娃娃的感觉……
他无比听话地穿上,发现鞋底不仅厚实,还很柔软,穿着十分舒服。
祁玥去过很多地方,哪怕是与九州文化差异极大的西域也涉足过,然而却没见过这么可爱的鞋子,鞋面像极了小狗脑袋,手感极好。
“穿上。”叶薰浅将鞋子放到祁玥脚旁,示意他试穿,毕竟她也只是摸过他一次,尺码准不准还不好说……
当时云娘还笑着问她为何做这么长的一双,她红着脸回答说等自己脚长长了就不用再麻烦重新做一双的缘故!
见他没有穿鞋,她想着地上有些凉,不放心他赤着脚走路,所以又跑到了衣橱前,从里边找出双毛绒绒的棉鞋,本来她是准备给自己做几双换着穿的,可到最后不知怎么就按照他的脚长做了一双,如今恰好派上用场。
“好了。”叶薰浅微微一笑,手指从他肩膀拂过,经过他手臂,最后轻轻搂着他的腰,微笑着说。
纵使祁玥身材颀长,这衣裳也没有显短,一直垂到脚踝,保暖性很好。
可爱的模样,让她忍不住扑哧一笑,走上前去,为他整理衣裳,祁玥眼睛亮了亮,好奇地看着叶薰浅为自己打理,心里涌现出丝丝暖意,毛绒绒的腰带穿过浴袍腰部,最终在他腰间打了个结。
听到他无比小声的话,叶薰浅缓缓抬头,展现在自己面前的就是这样一幅画:平日里绝代风华的男子对件浴袍一筹莫展无计可施……
祁世子很苦恼,没有扣子,他怎么把衣裳穿好呀?
“怎么没有扣子……?”
祁玥不胜欢喜,立刻接过,披在身上,可这衣裳和他平日的不同……所以他不太会穿……
叶薰浅敛下眼睑,简单地解释,不去看他那性感无比的身体,祁玥将信将疑,摸了摸,觉得很柔软……衣裳上还散发着淡淡的馨香,属于她身上独有的气息。
“给你的衣裳。”
当时在软云阁看布料的时候,云娘按照她的要求提供布料,还拿出了很多种让她选,最终她选择了与现代法兰绒手感极为相似的珍珠绒,云娘说这种布料叫珍珠绒是因为只有一个颜色,那便是珍珠白,且无法染色。
饶是祁玥再见多识广,也想不到叶薰浅在请软云阁制作某个祁玥版小号毛绒玩具时将多余的布料拿来做浴袍了……
“薰浅,这是什么?”
叶薰浅回到卧室,来到衣橱前,将其打开,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她摸了摸手上柔软的布料,满意一笑,然后捧着衣裳走到浴室里,递给祁玥。
平日里他已经极力克制了,可因为是她,所以他忍得很辛苦。
祁玥注视着叶薰浅离开的背影,唇角勾了勾,若是不穿衣裳和她睡觉,他怕他身上会着火……
叶薰浅万般纠结过后,才咬了咬唇,丢下一句话,“你等一下。”
“可是我没衣裳穿了……”祁玥可怜兮兮地说。
“不行。”
叶薰浅脑门儿后冒出了三根无比粗大的黑线,大晚上的派人到祁王府取他的衣裳,这若是让别人看到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想他们两个呢!
“薰浅,要不然你替我派人到祁王府找琉璃或者碎玉,将我的衣裳送过来?”祁玥想了好一会儿,才想到了这样一个主意,索性开口道。
叶薰浅这才将眸光从他身上移开,定在了离浴桶不远处的木椅上,那是她一不小心弄湿的……
“薰浅,我的衣裳一不小心湿了,穿不了了……”祁玥扭过头,脸上闪现一丝窘意,耐心地解释。
祁世子有些懊恼,这是他第一次在她的浅阁沐浴,她的衣橱里定是不会有男人的衣裳……他总不能什么都不穿和她一块儿睡觉吧……
女子冲入浴室的一瞬,但见男子修长背影,上面还残留着滴滴水珠,看起来性感至极……
等做完了这一系列事情后,叶薰浅才惊觉祁玥还没有出来,她立刻放下手中的毛巾,往浴室里跑,一边跑一边唤着他的名字,“祁玥……”
叶薰浅让祁玥转过身去,然后才从浴桶中走出,伸手取过浴巾披在身上,并系好,她晚上沐浴过后一向如此,想起祁玥先前的叮嘱,她坐在长椅上,拿起另一方干毛巾擦拭头发,然后对着窗口,自然风干。
他是男人,不怕冷,而她不同……若是着凉了,过几天来了月事,会肚子疼……
“乖,听话,我一会儿就好。”祁玥伸出手,轻轻刮了刮叶薰浅的鼻子,宠溺地说。
叶薰浅指了指祁玥,说出了两个字后,她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管他做什么!
“呃……就这样……?”叶薰浅显然是跟不上祁玥的跳跃性思维,她早已习惯了这个男人在她面前语不惊人死不休,如今突然冒出如此平淡的一句,这倒是让她觉得有些不习惯了,“那你……”
“既然凉了,薰浅就先出浴吧……”
叶薰浅眼神聚焦在祁玥身上,无比真诚地点头,连他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都没有注意到。
“嗯嗯。”
“是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坏了叶薰浅,她支支吾吾道:“祁玥……我说……水好像有些凉了……”
“薰浅,你说什么?”祁玥闭上眼睛,看不到四周的景物,耳朵却比平时灵敏了数倍,哪怕是很小的声音也能听清,更别说是她的嗓音了。
于是某郡主脑海里开始浮现起某本书中某些插图与文字,瞅了瞅男子白皙的容颜,他唇角的红肿已经淡了不少,丝毫不影响他的绝世姿容,女子嘴儿小声呢喃,“真是的……不是应该‘周身气息沉重,鼻翼汗珠悬挂,炽热异常’么……难道是本郡主魅力值不够……?”
这一瞬的祁玥是宁静的,让叶薰浅感觉不到任何危险。
大概是因为祁玥没有睁开眼睛的缘故,叶薰浅内心的紧张渐渐散去,只当靠在浴桶边缘闭目养神的男子是在睡觉,她倚在他身上,手臂勾住他脖子,以眼神悄悄打量他的身体,无声无息。
叶薰浅的戒心慢慢减弱,只因祁玥真的如他所说的那般只是替她沐浴,没有任何逾越礼节的举动,他们是未婚夫妻,彼此亲密些也没什么……就当做是大婚前培养感情好了……
待祁玥替她将身体都洗了一遍后,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他的薰浅是真正的肤如凝脂,肌理细腻富有弹性,腰间更是没有一点赘肉,盈盈可握,活脱脱一个美人胚子,像是水做的一般。
“冰肌玉骨,雪肤凝琼。”
祁玥清滟一笑,很听话地照做不误,饶是闭上了眼睛,他的手指依旧灵活无比,很快便替她将衣衫褪去,伸手取过放置在浴桶边上触手可及的澡豆,从肩膀开始,再到手臂……为她细细搓洗,他的动作无比轻柔,生怕伤了她的肌肤似的。
“祁玥,你闭上眼睛。”叶薰浅娇嗔一句,虽然明白他和她迟早都会有更加亲密的举动,可现在她是在和他一起沐浴啊……好羞羞……
叶薰浅听罢一囧,渐渐放下心来,祁玥看着她身上未褪去的湿衣,皱了皱眉,想着她定是不好意思在他面前脱衣裳,那他只好代劳了。
“要不然你还想发生什么事?”祁玥没好气地说,难道在薰浅眼中,他就这么不值得信任?
叶薰浅心中的不安这才稍稍散去,凝视着祁玥,粉唇一翘,小声地问:“真的只是沐浴?”
“薰浅,你怕什么?本世子只是要服侍你沐浴而已,又不会吃了你。”祁玥眸光潋滟,笑意深深,墨眸里只有纯粹的喜欢,没有半丝亵渎,仿佛对他来说,和她共浴,是一件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事情,剩下一切的一切,纯属她想太多了一般!
叶薰浅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停留在了原地,祁世子向来信奉“山不过来我就过去”,他的臂膀是如此的富有力量,不过瞬息便搂住了她,将她重新抱了回来。
“你过来我就放手。”祁玥循循善诱,她都要逃开他了,他才不放手呢!
祁玥性感的薄唇微微一翘,伸出手,牵住了她的裙角,不让她逃开,叶薰浅走了几步,就发现了异样,连忙回头,朝水下看去,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祁玥……你快放手……”
“不……不用了……你自己洗好了……”叶薰浅红着一张脸,扑打着水花遁逃,跑到了浴桶的另一边,她被热水浸湿的衣裳紧紧贴在她身上,玲珑曼妙的身躯一览无余。
谁要他亲自服侍了?她有手有脚,自己也会的好不好!
叶薰浅,“……”
“薰浅,你都累了一天了,本世子亲自服侍你沐浴。”
“嗯,去吧。”叶薰浅生怕浴桶里的水凉了下来,提醒了他一句,接着捡起地上的衣裳,准备转身离开,谁知还没迈开一步,就落入了祁玥的怀抱里,来不及紧张惊慌,身体便被热水包裹住,而她的身后,是男子健壮的身躯,她又气又急道:“你……”
“好。”祁玥点头答应,他若受伤,她会心疼……
就这样,女子青葱玉手在男子身上移动着,不多时便剥落了他所有的衣裳,祁玥的身体很完美,真真正正如同羊脂玉一般,触感极好,叶薰浅眼神流连在他身上,没有发现别的外伤,当看清了他心口上残留的一抹淡红色印子时,她的心猛然一揪,低声道:“以后不许再让自己受伤了。”
祁玥唇角泛着笑意,他家薰浅的小心思,他怎会不懂?
否则,她才不想看他的身体呢!
某郡主为自己找了理直气壮的借口去为祁玥宽衣:还不是为了查看他身上有没有别的伤口!
叶薰浅本想直接丢下他不管,可一想到祁玥的任性,她就不由得头疼了起来,在心里不断安慰自己:罢了罢了,他若伤在哪儿,她看不到,说不定他就直接听之任之不去管……
他这是在提醒她,把他的衣裳剪坏了,就让她赔,要是赔不起,就以身抵债……
这个男人果然记仇,都多久的事情了,他怎么还记得?
叶薰浅,“……”
祁玥感觉到她轻微的挣扎,立刻抱紧了她,低低一笑,“大剪刀?薰浅,你是想替本世子缝制亵裤了么?”
“哼,不就是宽衣嘛!有什么了不起的?本郡主一把大剪刀伺候你!”叶薰浅脸上顶着两片红云,气鼓鼓地哼了一句,凶神恶煞的话,瞬间将这暧昧而旖旎的气氛破坏殆尽。
叶薰浅终于领略到了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早知道……早知道她就……
祁玥一脸无辜,见心爱之人脸上绯霞一片,他笑意更深,继续道:“方才……你不是说不会么……”
“薰浅,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只是在教你……”
“你……”叶薰浅顿时失语,亏她还以为他要在她面前宽衣解带,谁知他想的竟然为她宽衣解带,“你……你耍流氓!”
“不会的话……就放手……我继续示范给你看……”
祁玥对此并没有感到任何意外,他轻吻着她粉嫩可爱的小耳朵,声音温醇有如暗夜的潮水,“薰浅……会了么……?”
叶薰浅只觉脑海中惊现一道闪电,将她此刻所有的思绪都劈成了云烟,待她回过神来,她急忙握住了他作乱的手,心如鹿撞,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眉眼含笑,没有回答,而是将眸光从她脸上渐渐往下移动,叶薰浅也跟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见他修长的手指正轻捻她腰间细带的一端,以一个极慢极慢的速度拉开……
她靠在他怀里,一动不动,直至祁玥在她耳边轻唤了一声“薰浅”她才回过神来,抬眸凝视着他的眼睛,“嗯?”
她害羞可爱的反应,祁玥看在眼中,他妖孽一笑,双手作势将她往自己怀里一带,厚实的掌心传递着炽热的温度,贴在她腰后细细摩挲着,仅此而已。
想到这个,叶薰浅只觉双颊滚烫,她双手贴在自己脸上,仿佛想要通过这样的办法来减缓自己脸上的燥热。
难不成他要在她面前宽衣解带?
叶薰浅脸色瞬间红成了西红柿,他教她……她没听错吧……这种事他怎么教她?
“我教你。”
只因当时,他对她而言就跟陌生人一般,所以她可以毫无芥蒂地对他上下其手,可现在,他是她心爱的男人,若是再那样对他,她没有办法心如止水。
她发誓,云雾林中那一次真的是意外!
“我……我不会……”叶薰浅一听,脸立刻红了,她不是什么不经世事的小女孩儿,他的意思,她懂……正是因为懂,所以做不到装作不懂……
祁玥摇了摇头,完全不同意叶薰浅的提议,见心爱之人娥眉蹙成了川字型,他双手从她肩膀上顺着手臂往下移,最后停留在她腰间,嗓音深沉而蛊惑,“薰浅……我要你帮我……”
为什么是把影沉叫来帮他,而不是她帮他?
祁玥,“……”
“把影沉叫来帮你好了!”叶薰浅脑子转得很快,立刻就想到了对策!
“可是薰浅,我怕我一不小心就碰到水了……”祁玥有些为难地说,他若将身体都泡到浴桶之中,如何会不碰到水?不过他身上没有外伤,即使是碰到了水也不会怎么样……当然,这一点他不会告诉薰浅!
叶薰浅很清楚地知道,这里不是现代,伤口若是感染,便很难治愈,因为这里没有抗生素,每年因为伤口感染而死去的人不计其数!
伤口一旦碰水,容易感染化脓。
叶薰浅注视着浴桶之上蒸腾的雾气,对祁玥认真道:“你身上若是有伤,切记不能让伤口碰到水。”
“祁玥,这热水是给你备的,你先洗吧……我再过会儿……”
不得不说,祁玥的方向感很好,对浅阁的每个角落都无比熟悉,他知道,叶薰浅的浴室和她卧室相连,仅有一面屏风之隔,此时带着她走到浴室门口,他看了一眼那浴桶,心想:要是再大点儿就好了……这样他就可以和薰浅一块儿了……
叶薰浅蹙了蹙眉,潜意识里觉得祁玥的话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劲,可一时半会儿又没想明白,接着便被祁玥牵着走了。
“薰浅,既然热水备好了,我们去沐浴吧!”祁玥主动牵起叶薰浅的手,此时的他,全身上下,除了嘴角边有一丝红肿外,其他地方看起来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见祁玥嘴角还残留着一点点巧克力奶油,她拿着手帕,轻轻替他擦拭,“好了。”
“嗯。”叶薰浅点了点头,她习惯在睡觉前沐浴,这样睡得香!
不知是在一起久了培养出了默契来,还是别的原因,叶薰浅和祁玥竟然同时用完晚膳,此时,妙妙走了过来,提醒叶薰浅道:“郡主,沐浴的热水备好了。”
侍女们已经备好了晚膳,祁玥拿着刀叉,慢悠悠地吃巧克力蛋糕,叶薰浅则拿筷子和勺子,吃饭喝汤两不误。
“薰浅,你的动作比以前快多了!”祁玥从叶薰浅手中接过小蛋糕,好不吝啬地赞美,搂着她往正厅里走去。
感觉到小厨房的方向传来一丝动静,影沉识相地藏了起来,祁玥像个没事人似的弹了弹衣袖上的灰尘,扬起笑脸,只为以最完美的姿态面对捧着小蛋糕往自己的方向走来的叶薰浅。
影沉浑身抖了抖,仿佛还能感受到整个人跌入冰湖时的那种冷彻心骨的感觉,就算不死,也会冷得打哆嗦好不好,习武之人固然有内功护身,可在冰冷的环境中以内功取暖极为耗费功力……
“那寒天崖下是一汪冰湖,所以元洵和林茜死不了。”祁玥无比肯定地说,就算他想杀了元洵,也得考虑薰浅的感受,而林茜……若是她死了,那他岂不是要少挣很多银子?
祁玥开口说话时还能感觉到自己嘴角的伤口被轻轻牵动,扯得他生疼,影沉瞅着祁玥的脸,没有错过他脸上惊现的扭曲瞬间,腹诽:世子,您明明可以不受伤的,却偏偏只用了五成功力,这不是自讨苦吃是什么?
这一次,他定叫元洵骑虎难下,要不然自己的伤就白受了!
元洵竟然敢和他抢女人,简直是可恶!
“薰浅不会知道!”祁玥眉毛扬了扬,笃定一般说道。
“若是让郡主知晓您……”影沉欲言又止,脸色忐忑,话说到这,戛然而止,心中暗忖:世子,话说郡主知道您暗地里做了这么多手脚么?
“无妨。”
“世子,三殿下和林小姐坠崖了……”影沉悄悄地打量了祁玥一眼,只见自家世子唇角边还有些红肿,他立刻低下头,强忍着不笑出声来。
傍晚时分,叶薰浅在浅阁的小厨房里忙碌着,祁玥则站在浅阁院子里的琼花丛边,听影沉禀告消息。
“好。”叶薰浅莞尔一笑,没有拒绝,能够为心爱的男子做糕点,她感到很幸福,每当想起祁玥吃蛋糕时脸上洋溢的笑容,她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薰浅,我晚上想吃蛋糕。”祁玥充分利用自己病人的身份,向叶薰浅讨要好处,他的薰浅已经好久没有给他做蛋糕和巧克力吃了……
叶薰浅对祁玥的伤倒不是很担心,想当初她在云雾林里遇见受伤的他,那个时候的他才叫真正伤重,气息若有似无,可最后还不是活蹦乱跳像个没事人一样,现在这种程度的,撑死了休息几天就会慢慢好转。
祁玥对她言听计从,她说什么他都照做,活脱脱就是个听话的好学生!
“来,喝药。”叶薰浅从侍女手中接过瓷碗,亲自喂给祁玥,这些事情她虽然没有常常做,可动作却不见半点生疏。
祁玥知道叶薰浅是在关心他,所以她骂他的时候他一言不发,静静享受着温柔的责备。
要是被揍成猪头,那就白长这么好看了!
两人打打闹闹,时间过得很快,当侍女将药端来的时候,叶薰浅正在检查祁玥的伤,顺便为他涂上消肿止痛的药膏,“你看你,长着这么好看的一张脸,怎么就不懂珍惜呢?”
叶薰浅一不小心被占了便宜,三分恼三分怒三分羞,这模样,足以诱惑天下无数男人心甘情愿摆倒在她石榴裙下。
“祁玥,你又骗我!”
女子俏颜一红,伸手便想将枕头砸向祁玥,然而祁玥动作灵活,抢过她手中的枕头,往床的最里边扔去,而后揽过女子纤纤楚腰,拉她入怀,翻身压下,在她唇畔覆上一个轻柔的吻。
“抱你个头!”
周围再无人影,叶薰浅这才移开自己的手,祁玥见状继续说:“我晚上想抱着你睡觉!”
“是。”被唤作“妙妙”的侍女屈膝行礼,算是应下,给府医引路,离开叶薰浅的卧室。
“妙妙,你送府医一程,然后遵照府医医嘱到药房去取药、煎药,弄好后把药送过来!”叶薰浅对侍女吩咐一声,琼华、夏鸢和蔻月这会儿都忙着给她收集铺子的资料去了,不在浅阁,所以这些事情只好交给别的侍女做了。
让别人听到了,她的脸就丢完了!
还有外人在呢!
“停!”不待祁玥说完,叶薰浅就伸出手捂住了他的唇,接着道:“不许再说了!”
“薰浅,早上时,想你什么时候醒,想你收到松仁时的表情,下午时,想你喝茶时的模样,想你在小厨房里做点心的忙碌身影,晚上时……”
“我整天都在想你!”祁玥将自己的手覆盖在叶薰浅的手背上,尽心尽力地演出,为占心爱女子的床出劳出力。
这男人,平时跟只闷葫芦似的,不爱说话,就喜欢将秘密藏在心里,然后胡思乱想……这下好了,还落下个思虑过多的精神病!
“思虑过多?祁玥你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叶薰浅摸了摸祁玥的额头,忍不住问道。
“郡主有所不知,祁世子心肺被震伤,而且思虑过多,精神不济……这心病还需心药医……”府医煞有介事地说,那认真的模样,渐渐驱散叶薰浅眼里闪过的怀疑。
“这么严重?”叶薰浅眼里闪过些许怀疑,为什么她觉得祁玥应该只是受了外伤……难道是她的感觉错了?
“世子他……伤得不轻……若是不好好休养,日后恐怕会落下病根……”
“怎么了?”叶薰浅一听,有些紧张地靠近,到最后干脆坐在床头上,准备仔细聆听府医的诊断。
忽的一下,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府医眉毛一高一低,扭头看着叶薰浅,拱手作答,“回郡主的话,世子他……”
祁玥倏然睁开眼睛,看了府医一眼,却不说话,继续演绎病恹恹的世子形象,叶薰浅头一次觉得诊脉是一件极为耗费时间的事情,于是忍不住出声询问:“如何?”
“是,郡主。”府医坐在侍女准备的鼓凳上,为祁玥把脉,时而皱起眉头,时而捋着胡子,表情丰富得有点失常。
此时,府医右手提着个药箱,在侍女的陪同下徐徐走进卧室,不敢有丝毫怠慢,等来到床前,叶薰浅已经主动让出了位置,“给祁世子瞧瞧吧!”
贤王府有专为府中人看病的府医,请他来再好不过。
“请他进来。”叶薰浅知道药老是祁玥的御用大夫,不过现在去祁王府将人家请来,未免有些失礼。
浅阁的侍女将府医请来,安置在客厅里,并来到卧室门口,敲了敲门,向叶薰浅禀告。
“郡主,府医来了。”
祁玥先是诧异,而后又有些惊喜,他的薰浅忽然变得好温柔,不过他喜欢……
“好了祁玥,我以后注意就是了……”叶薰浅伸出手,在祁玥心口上轻抚而过,模仿着某本书中所绘的某个动作,手指轻柔至极,声音也软软的。
祁玥的话泛着酸意,叶薰浅只觉得自己的房间被醋淹了……
“那是什么?薰浅你别告诉本世子那叫你情我愿!”
“那不是勾引!”叶薰浅立马否认,不过是泛舟莲湖,借此做个了结,谁知半路杀出祁玥,把她的莲湖弄得一团糟,她都还没怪他,他倒先兴师问罪来了,而且还这般理直气壮,究竟还有没有天理?
叶薰浅,“……”
“是他先勾引你的!”
“谁让你去找元洵麻烦的?”叶薰浅咬了咬牙,坐在了床边,一边为祁玥温柔擦拭嘴角,一边板着脸骂。
祁世子演技一流,哪怕只是受了轻伤,也一样能演出一副快要死了的样子,更要命的是,病恹恹的模样还能激起旁人的同情心,连叶薰浅也不例外。
叶薰浅半信半疑,祁玥见状捂着心口咳嗽,绝世容颜泛着些许苍白,唇角还溢出丝丝鲜血,刺目惊心,叫人看了都忍不住心生怜悯,此时的他仿若是一只受了重伤的小兽,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失去生命的气息。
弦外之意:腿是没受伤,可心肺受伤了。
“若是回了祁王府,见不到你,我想得心疼……”祁玥眼珠子一转,立刻伸出手,握住伊人纤纤柔荑,可怜巴巴地说。
“既然你腿好好的,为什么不回祁王府?”叶薰浅双手环胸,站在床边,注视着祁玥,笑问。
“不是……”祁玥忙不迭地摇头,这的确是大实话,而且……若是让薰浅知道他的腿受伤了,说不定她就不是将他赶回祁王府这么简单,而是直接不要他了,要知道……男人的腿……嗯嗯……很重要……
“你伤的不是腿吧……”叶薰浅目光平静,将祁玥身体上上下下都扫了一遍,最后定在了他修长有力的双腿上。
“我在想……”祁玥这才回神,浓密的睫毛闪呀闪,宛若蝴蝶的翅膀,见叶薰浅面露疑惑,他继续道:“薰浅……我受伤了……接下来你会不会把我赶回祁王府……”
她懒得去猜他的心思,若是想知道,直接问他便是,倘若他不愿意告诉她,那么也必定有他的道理。
“祁玥,你在想什么?”叶薰浅一边拿着热毛巾,给祁玥擦手,一边漫不经心地问,只因此刻,这个男人深邃的黑眸里分明闪动着波云诡谲的亮光,不知是在酝酿着什么计谋。
第十六章 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
祁玥穿好了衣裳,便将叶薰浅搂在了怀里,往卧室走去,见叶薰浅全身上下就套了个抹胸浴袍,精致的蝴蝶谷在垂下的墨发间若隐若现,充满着丝丝神秘与诱惑,他墨色的眸瞳幽亮到了极点,嗓音低缓不已,“薰浅,你穿这么少,会着凉的……”
“我不冷。”叶薰浅在现代时早已习惯的这样的装扮,丝毫没有感觉到这有何不妥,若是去热带的海滩边旅游,她穿得比现在更加清凉。
祁玥皱了皱眉,他知道他的薰浅不冷,可是他不想让她现在的模样被别的男人看到……而他又不能时时刻刻在她身边,把那些爱慕她的狂蜂浪蝶统统赶走,那么便只有一个办法,即从源头上解决问题,让他的薰浅自觉多穿一些。
“薰浅,你看你脖子、肩膀和手臂都露出来了,容易被蚊子叮咬……”
“……”叶薰浅瞬间默了,祁世子这样一句话,竟让她有种无言以对的感觉。
少顷,她抱着他的手胳膊肘,和他一起走到床边,两人无比默契地躺到了床上,盖起羽被,祁玥没有听到叶薰浅的回答,不依不挠地问:“薰浅,你觉得怎么样呀?若是被蚊子叮咬,会起疹子的,就算是敷药也很难立竿见影……到时候拍照就不好看了……”
短短一日,祁世子就学会“拍照”一词的用法,足见其学习能力之强。
“祁玥,现在是秋天,哪儿有什么蚊子?”
叶薰浅躺在里边,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睡下,笑着对祁玥说。
“那夏天总会有的!”
“没关系,到夏天时本郡主研制一款花露水,专门防治蚊虫叮咬。”
叶薰浅眯着眼睛,钻入祁玥怀里,享受着属于男子的温暖怀抱!
祁玥不会拒绝她的亲近,伸出手将只有十五岁的她搂住,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渐渐习惯了怀里有一个她,以至于当她不在他身边时,他会情不自禁地去想着她念着她……
“可是薰浅,你皮肤又滑又嫩,露着胳膊,一不小心磕着碰着,会受伤的……”祁玥低下眸光,瞅着她露在外边的手臂,然后主动将她的胳膊放到被子里边来。
叶薰浅没有抗拒祁玥这般举动,只是觉得有些奇怪,祁大世子每日有数不清的事情要忙,怎么就有空管她穿多穿少?
“我会很小心的。”叶薰浅右手搓了搓自己的左手胳膊,她的皮肤的确如同祁玥说的这般细腻滑嫩,别说是磕着碰着,就是被掐住了,都会留下浅浅的粉色印子。
“不行……薰浅,你不许穿成这样见别的男人……”
祁世子声音泛着醋意,他发现不论怎么劝说心爱之人,她总能见招拆招,到了最后,他终于没辙了,摸了摸她的后脑勺,在她眉心留下一个轻柔到了极致的吻,。
叶薰浅一听,不由得笑出声来,只因此时此刻他可爱无比的表情,说来说去说了这么多句,恐怕前面的都是废话,只有这句才是他心里最想说的话。
“薰浅,你笑什么?”祁玥不由得一恼,他的薰浅在笑,可他不知道她在为什么而笑,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祁玥,我笑……天下间怎么有像你这样小气的男人!”
“我小气怎么了?反正就是不许……”祁玥不是不能接受新思想新知识的人,他这般反对,必定是把她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不想他所深爱的她被其他男人想着念着觊觎着reads;古墓皇后。
这是属于男人的自尊与骄傲!
“好了,我知道了!”
叶薰浅小手轻轻贴在他心口上,她记得,他心口受了伤,虽说不重,但也得好好休息几日,此时正上下抚着,动作轻柔到了极点。
祁玥喜欢她这般对他,哪怕是把他当成毛绒宠物他也愿意,因为他在她眼中,看到了心疼和怜惜。
他一出生便肩负重责,从小他便知道即使再苦再累,也要撑起整个祁王府,除了姑姑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女子疼他宠他,而她,是第一个。
他是天下人的祁世子,却只想做她一个人的夫君。
就这样,祁世子成功占领某郡主的床,每一天!
日子又过了一天,中秋佳节近在咫尺,祁玥见叶薰浅为了中秋节的事情发愁,主动提出要给贤王府所有的下人送月饼,叶薰浅一听,高兴得不得了,搂着他的脖子问:“真的?”
“嗯。”祁玥不忍见她眉头皱起,他是她即将携手一生一世的人,她所有的烦恼,他都愿意与她分担。
他知道,她愁眉不展是因为不知道给下人们送什么样的礼物,既然如此,那就由他来替她决定好了。
“琼华,给本郡主将名单奉上!”叶薰浅微微侧首,对身边的琼华吩咐一声。
“是,奴婢这就去拿。”琼华点了点头,离开正厅,前往自己的卧室,准备将她这几日收集的名单呈交给叶薰浅。
“祁玥,据我初步估计,贤王府的下人可不少,会不会不够?”
叶薰浅双手捧着自己的脸蛋,看着祁玥,殷红的唇瓣一开一合,宛若娇花般美好,看得祁玥心念一动,忍不住倾身上前轻轻一吻。
“不会,就目前的情况而论,贤王府共有五房妾室,八位庶出的小姐,上至管家,下至洗脚俾,一共是三百六十人,名下的铺子,分布在四国各地,主要集中于大齐和南陵,光是齐都就有十间,四国所有的铺子总数是一百零七间,所有的掌柜、伙计等人数总共六百一十七人,所以,林林总总算起来不到一千人,如何会不够?”
祁玥如数家珍般对叶薰浅道出,让刚刚返回的琼华大吃一惊,只因他所说的,和贤王府的实际情况完全相符,没有半点出入……
“郡主,名单在这。”琼华毕恭毕敬地递上,站在一边,等待着叶薰浅的下一个吩咐。
叶薰浅大致翻了翻,每页纸上写的人名个数都一样多,她只需数下有多少张纸,并在心里用乘法口诀乘一下便能知晓真实情况。
当她在心中默算完之后,眼珠子都快掉了下来,难以置信地瞅着祁玥,没好气道:“祁玥,我觉得这贤王府的世子不如让你来当算了,知道得比我这个正主儿还要清楚!”
女子说话时的语气,充满了埋怨,祁玥忍不住笑了笑,注视着她说:“等你嫁给我,我便是贤王府的半个儿子,不用你将贤王府的世子让给我当。”
“哼!”叶薰浅轻哼了一声,显然是对祁玥这番说词默认了,的确是这个理儿……只是她现在并没有嫁给他呀……
“祁玥,你老实交代,除了这个,你还知道什么?”
从前,每当看着祁玥的眼睛,总会让叶薰浅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种错觉,他的那双眼睛是如此的通透幽亮,仿佛世上所有的秘密在他眼里都会无所遁形,而现在,他的话正一点点地将她过往的错觉转换成了现实reads;颜控是病。
祁玥面露难色,瞧了叶薰浅一眼,过了半晌,才小声回答:“真的不多……”
“有多少?”叶薰浅不依不挠,她不知道祁玥所说的“真的不多”究竟是什么样的概念!
“大概是,每间铺子在哪里,做什么生意,每年是挣钱还是亏钱……”
“这还不多?”叶薰浅惊得将手中的名单往祁玥脑袋上招呼,却被男子轻巧地避过,还拉着她的袖摆,娇滴滴告饶,“薰浅,我还受伤呢……”
言外之意:我还受伤,你不能打我……
“薰浅……这真的不多……若是祁王府的铺子,我还能记住每个铺子名下所有人的名字、年龄、做事勤快程度,以及他们的家世情况……”祁玥为了自己的脑袋免受叶薰浅狂轰,连这压箱底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叶薰浅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自言自语,“真是的,怎么人和人之间的差别就这么大呢?”
“若是薰浅从小就打理这些,也一样能记住的!”祁玥微笑着安慰,他纯粹是看多了,然后自然而然就记住了。
“说的也是!”叶薰浅煞有介事地点头,其实她真正想说的是,现在她每天都在关注着自家生意,可还是没记住……
就在两人挨在一块儿讨论中秋节给下人送礼的事情时,蔻月走了进来,面色平静地禀报:“郡主,老王爷来了。”
“什么?”叶薰浅吓得跳了起来,那个臭老头儿很少来她的浅阁,就算他想见她,必定也是吩咐人通知她去捕风堂!
今天破天荒地赶了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重大事件!
“薰浅,爷爷来看你,你这般一惊一乍,是为什么?”祁玥握住了叶薰浅放在桌面上的手,忍不住问了这样一句话,在他看来,爷爷极为宠爱薰浅,来浅阁看望自家孙女儿不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么?
“臭丫头,老头子不来看你,你就不知道主动来捕风堂是不是?”
贤老王爷中气十足,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他右手还拄着个拐杖,此时敲在地面上,发出雄浑之声。
祁玥礼仪周到,立刻从座位上站起,等见到贤老王爷走到门口,他走上前去,和绿萼一起扶着贤老王爷坐下。
反观叶薰浅,屁股都没离开座位,手里把玩着个雕花茶杯,慢悠悠地品茗,闲适不已!
“臭丫头,没规矩!”贤老王爷很不客气地指出,以前臭丫头去捕风堂看他,又是替他揉肩膀又是扇风的,现在倒好,连屁股都不离开凳子了!
“明明身强体壮精神矍铄,偏偏学那些个七老八十快掉牙的老头儿拄着根拐杖,老家伙你丢不丢人?”叶薰浅伸手从水果盘里拿下一个芦柑,一边慢条斯理地剥皮,一边吐槽。
贤老王爷一听,立刻就把自己的拐杖扔了,“亏老头子我以前还觉得孙女儿贴心,如今看来,还是小祁孝顺。”
“他这么孝顺,你跟姑姑讲,让他过继到贤王府当世子不就好了,反正贤王府什么都不缺,就缺个世子!”叶薰浅将一瓣芦柑往自己嘴里送,睨着贤老王爷抖胡子瞪眼的模样,如此提议。
“爷爷,这可使不得,我可不想和薰浅做兄妹!”
“哈哈……”祁玥的话瞬间戳中了贤老王爷的笑点,他拍案大笑了了起来,还不住地摇头,偷偷瞥了一眼叶薰浅,“臭丫头,你听见没?就你这副德行,小祁才不想有你这种没规矩的妹妹呢reads;皇后种田很忙!”
“祁玥,你敢嫌弃我?”叶薰浅将手中剩下的一半芦柑扔在桌子上,刷的一下站了起来,眉毛一扬,指着祁玥反问。
她还没嫁给他呢,他就开始嫌弃她了,简直是欠揍!
“薰浅,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哪儿敢?我一嫌弃你,说不定你就直接跟别的男人跑了……”祁玥无比幽怨地说,就是给他一千个胆子,他也不敢嫌弃她,他宝贝她还来不及!
“有这等事?”贤老王爷已经好些日子没见到叶薰浅了,这会儿来到浅阁,恰好祁玥也在,心情自然好得不行。
“可不是嘛……爷爷你不知道,薰浅她和元洵单独跑到莲湖去泛舟,竟然没叫上本世子!”祁玥委屈地“诉苦”,他被薰浅“欺负”得体无完肤,连个主持公道的人都没有……
“祁玥!”叶薰浅十指交叉,活动一下筋骨,发出类似于骨节错位的响音,咬牙切齿地念着他的名字。
“爷爷,你看薰浅平时就是这样欺负我的!”
叶薰浅,“……”
他大晚上占她的床,诱骗她与他鸳鸯共浴,还摸了她……这些她都还没跟他算账,他倒恶人先告状来了!
“臭丫头,你什么时候才能跟你娘一样温柔贤淑啊?”贤老王爷看着叶薰浅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小时候只觉得很可爱、很有灵气、很调皮,如今长开了,撇去那性子不谈,倒真有了迷倒天下男人的资本,怪不得连小祁也难逃魔掌……
“温柔贤淑?你哪只眼睛看见她温柔娴淑了?”
不说还好,一说起秋奕彤,叶薰浅就忍不住吐槽,对那个女人而言,温柔娴淑都是表象,父王都被她治得服服帖帖,就跟妻管严似的!
“那也比你这臭脾气好!”贤老王爷惦记着贤王妃的好,至少在他看来,贤王妃很孝顺,对贤王府上上下下都很好,十年前,府里的人只要提起她,皆赞不绝口。
“以前你怎么不说我脾气不好?敢情是见我准备出嫁了,所以恨不得我赶紧滚蛋?”叶薰浅单脚踏在鼓凳上,右手叉腰,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就你这臭脾气,谁受得了你?”贤老王爷深深地觉得,自家孙女儿从小娇生惯养,被所有人视若掌上明珠,更是王府未来的继承人,出嫁什么的多不好呀……这万一在婆家受了什么委屈,那还不得让他心疼死,还是招婿好,女婿不好,休了重新招便是!
“爷爷您过虑了,其实薰浅她很温柔的……”祁玥是个先见先知的人,哪怕只是听了贤老王爷这句无关痛痒的话,他也能感受到这句话背后暗藏的危机,他的薰浅身份特殊……一般的男人若是要和她在一起,必定是男方入赘而非她出嫁……爷爷这话,表面上是说她脾气不好,可更深层的意思,恐怕是不愿意她嫁人……
“你听,连祁玥都说我温柔了,你还不信!”
贤老王爷,“……”
话说,你也太会顺着杆子往上爬了吧?
他这孙女机灵古怪,小祁聪明绝顶,撇去别的不谈,其实也挺般配的……
“爷爷,你放心好了,我要是嫁给祁玥,一定会常常回贤王府来看你的……”
叶薰浅离开座位,来到贤老王爷身后,一边给他揉肩膀一边说,“而且,贤王府和祁王府不就是隔着几条街的距离嘛……爷爷您武功高强,轻功施展起来就像是一阵龙卷风,在祁王府和贤王府之间穿行还不是小意思reads;许你天堂!”
“那也不行……老头子会想你……”贤老王爷握着叶薰浅的手,依依不舍地说。
叶薰浅和祁玥悄悄对视了一眼,祁玥会意,接替叶薰浅当说客,他略微沉吟,似是在猜贤老王爷的心思,少顷,才问道:“爷爷,可是怕薰浅受委屈?”
话音落下,老头子沉默了半晌,祁玥立马就明白了七八成,“若是薰浅嫁给我,我定会将她捧在手心里疼着,凡是她喜欢的事情,我定然全力以赴为她做到,凡是她不愿意的事情,我绝不勉强,可好?”
“那若是薰浅丫头说她不想生孩子呢?”
祁玥、叶薰浅,“……”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贤老王爷的话刀刀见血,他活了大半辈子,才不会相信男人哄女人的花言巧语呢!
他要看到的是,事实摆在眼前,这个男人究竟会进行怎样的抉择!
小祁固然优秀,薰浅丫头也不差,旁人觉得相配是一回事,婚姻大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薰浅丫头是他唯一的孙女儿,她的婚事,他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不敢出丝毫差错,生怕她将来不幸福,哪怕她未来的夫君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小祁,他也必须慎重到不能再慎重。
叶薰浅脸色羞红,一颗心怦怦直跳,一面吐槽贤老王爷给祁玥出这种奇葩的难题,一面期待着祁玥的回答……其实她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在这个时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更何况是一脉单传的祁王府,对子嗣一事定是看得极重。
而且,祁玥他身体不好……离他满十八岁只剩下三个多月了……如若他无法留下子嗣,之后又在冰火两重天中化为灰烬,那么祁王府将永绝血脉!
“那便不生了!”祁玥稍稍一想,握着叶薰浅的手,坚定地说。
他从小就知道他极有可能活不过十八岁,若是真想为祁王府延续香火,也不至于到现在仍未娶妻了,虽然没见过他父王和母妃,但是他听姑姑说过,他希望,在有生之年,也能遇见一个他喜欢且喜欢他的女子,她陪伴他一生,他宠爱她一世。
至于孩子,则顺其自然。
有,则努力去做一个好父亲,若没有,固然是一种遗憾,但这并不影响他对婚姻的忠诚!
“祁玥……”叶薰浅凝视着自己倾心去爱的男子,心里的感动汇聚成河……他有多喜欢孩子,从他对他们婚房的设计和布置上就看得出来,他甚至在和他们卧室相连的那间婴儿房里准备了小摇床、拨浪鼓、不倒翁、八音盒、布老虎这些小玩具。
虽然他嘴上什么都不说,但是她能感受到他对孩子的期待。
祁玥的回答,让贤老王爷有些意外,祁玥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虽然不是他心目中最理想的女婿,但他对叶薰浅的心一片赤诚,天地可鉴。
“小祁,丫头,爷爷祝福你们。”贤老王爷长声一叹,似是要把这辈子所有的担心都放下,从此将他宝贝了多年的掌上明珠放心地交到了祁玥手上。
贤老王爷左手和右手分别握着祁玥和叶薰浅的手腕,慢慢地将他们的手握在了一起,对两人语重心长地叮嘱:“小祁,你可得记住你今日的话,要一辈子对疼她、爱她、一心一意呵护她,更要尊重她,给她一片自由的天空。”
“爷爷教诲,祁玥不敢忘。”
男子神色认真,眼里盛满最尊贵的深情,宛若漫天星光璀璨,又似银河之水漫漫生华reads;相统天下。
如若他的薰浅是天上的飞鸟,那么他便将这天化为己有,只为她能翱翔天际,无忧无虑。
“丫头,以后要对小祁好一些,他这些年吃了很多苦,没过几天舒心的日子,你是女儿身,但你父王和母妃一直都把你当男儿养,遇到困难,不许懦弱,有了误会,要学会相信他,知道吗?”贤老王爷拍了拍叶薰浅的手,看着她,不放心地教导。
“爷爷,我知道了,以后我会对他很好的,再也不敲他脑袋了!”叶薰浅搂着贤老王爷的胳膊,眉眼稍稍抬起,眸光从祁玥含笑的眼睛上瞥过,点了点头,小声应下。
“这样我就放心了。”贤老王爷笑眯眯地打量着祁玥和叶薰浅,不管在外人的眼中,他们如何尊贵清冷,在他眼中,他们始终都是孩子。
叶薰浅挠了挠脑袋,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她拍了拍贤老王爷的肩膀,问道:“爷爷,那我出嫁后,贤王府交给谁打理?”
有些事情,不是她一厢情愿就可以了的,所以她需要和贤老王爷商量。
“哼,就知道你想撂下整个贤王府,你这个不孝孙女!”
叶薰浅,“……”
老头子翻脸如翻书的本事是越发厉害了,前一秒还像个慈祥的老爷爷,对她嘱咐这嘱咐那,后一秒就又恢复原形了……
“贤王府到了你这一代,恐怕气数将尽……就把贤王府的产业给你当嫁妆,陪你出嫁吧!”
贤老王爷是一名睿智的长者,拥有着旁人无法企及的魄力,这样的决定,无疑是惊世骇俗的,将百年基业,悉数赠予孙女儿作为陪嫁,这绝对称得上是大齐建国以来女子最丰厚的嫁妆!
“可……”叶薰浅迟疑了,她还以为老头子撑死了说让她暂时管理,结果竟然要把所有的产业都给她,这份恩情,她如何承受得起?
祁玥眸子里一片幽深,心中思忖着贤老王爷这一决定,他和薰浅是真心相爱没错,但这样的结合无异于两大王府的强强联合……
祁王府已经稳坐四大王府两大侯府之首,若是再加个贤王府,岂不是如虎添翼?
坐在龙床上的那一位,如何能安枕?
“臭丫头,别以为出嫁了就可以什么都不管,你爹娘留下的烂摊子,老头子受够了!”贤老王爷见叶薰浅不乐意的样子,那叫一个气啊!
他都多少岁了,别人到了他这年纪,早就含饴弄孙安享天年了,结果他还要为这个臭丫头的婚事操心,这还有没有天理?
“丫头,不论你是否出嫁,你都要记住,你先是贤王府的郡主,然后才是祁王府的世子妃。”
“爷爷,您偏心,在我面前跟薰浅这么说,是想告诉她,我这个准夫君不如娘家重要么?”
祁玥伸出手,揽住叶薰浅纤纤细腰,挡在她面前,向贤老王爷控诉道。
“小祁,不许你替她说话,老头子这是在教她,人生在世,不可雨落忘川!”贤老王爷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焉能看不出祁玥最真实的意图?
他这未来的孙女婿表面上吃醋,实际上是在心疼自家孙女儿,所以忙不迭地为她解围来了。
祁玥见状耸了耸肩,向叶薰浅投去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叶薰浅本来心里还怀揣着那么一点点小小的期待,期待贤老王爷能将贤王府所有的基业全部扛下,再不济也会有自己的安排,谁知他铁了心要自己扛,简直是气死她了reads;超级全能控卫!
肩负责任是一回事,可责任落到自己身上又是另一回事。
她又何尝不想,这一世,安安静静做祁玥的妻子,然而人生在世,怎会没有遗憾?
“当然了,若是想撂下,也不是没有办法……”贤老王爷见叶薰浅面露苦恼之色,眼睛里迸射精光,在她和祁玥身上左右徘徊,打量了许久才悠悠道出了这样一句话。
“哦,是什么?”叶薰浅激动了,哪怕是替她分担一点也好,她又没有祁玥的好脑子!
“你和小祁可以努力……”
“嗯?”某郡主的好奇心被吊得老高,她掏了掏耳朵,准备洗耳恭听。
“嘿嘿,你们可以努力生个大胖小子,然后倾囊相授,这样你这丫头就可以偷懒啦!”
贤老王爷朝着叶薰浅挤眉弄眼,话才说完,脚底便抹了油似的跑了。
当叶薰浅意识到他说了什么时,玉白的脸红了红,同样飞奔而出,直追贤老王爷而去,“为老不尊的糟老头儿,你别跑!”
清脆的声音在风中响起,分外动听。
祁玥没有错过叶薰浅那瞬间的羞赧,低低一笑,摸了摸叶薰浅放在椅子上用来当靠背的那个毛绒玩具,自言自语道:“本世子也觉得此计甚好。”
叶薰浅追着贤老王爷,一直从浅阁追到了捕风堂,终于在捕风堂前的草地上逮着了他,“臭老头儿,你在胡说些什么?”
“老头子哪儿有胡说?”
贤老王爷瞪了叶薰浅一眼,一边整理自己被叶薰浅揪乱了的衣裳,一边眉眼含笑戏谑道:“老头子我又不是没有年轻过,小祁分明早就想了……”
“没有!”
叶薰浅打断贤老王爷的话,矢口否认!
贤老王爷听罢笑得更加大声,在叶薰浅身边手舞足蹈就差就地打滚了,“哈哈,此地无银!”
“臭丫头你恼羞成怒了是不是?”
老者放声酣笑,惊了一地觅食的麻雀,纷纷扑闪着翅膀,飞来起来。
“要我说,你和小祁的孩子,必定是武学与经商的奇才,心智非凡。”贤老王爷捋着自己黑白相间的胡子,注视着叶薰浅,以及她身后正款款走来的祁玥,从两个人的眉眼间,仿佛已经看到了他们未来孩子的模样。
叶薰浅羞红了容颜,杵在原地,心中将贤老王爷骂了无数遍,什么孩子不孩子的?为老不尊!
“哼,臭老头儿,你不想扛这担子,当初怎么不给我父王生个弟弟来替他分担?”
贤老王爷,“……”
“臭丫头,你一个黄花闺女儿,说这话知不知羞?”贤老王爷满脸通红,他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怎么给她父王生个弟弟或者妹妹之类的,若是说出去肯定会被人笑死的!
“有什么好羞人的?”
叶薰浅顶着脸上两朵红云,靠近贤老王爷,无比“真诚”地提议道:“爷爷,其实你年纪也不算太大,你看那杜太师,和你差不多一样年纪的,前些日子不一样也纳了第八房小妾么……?”
贤老王爷,“……”
“再说了,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
某郡主面对着某个糟老头子,酝酿了长篇大论,俨然是准备说服贤老王爷寻找人生第二春来了,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身后,一抹月华银色的身影正慢慢靠近……
“薰浅丫头,你继续,老头子我先走了reads;幻想降临时!”
贤老王爷的身影就像是一阵旋风,叶薰浅眨眼之间,他已然不见踪影,真正是快若流星,瞬息千里。
就在这时,一双强而有力的臂膀霸道地将她搂入怀里,叶薰浅挣扎无果,索性不再动了,祁玥注视着她水灵灵的眼睛,声线性感而华丽,“果真是英雄所见略同,薰浅之见,本世子甚为赞同。”
“呃……祁玥……你赞同什么了?”叶薰浅心中“咯噔”了一下,一种不妙的预感在心里洇染开来……
祁玥唇角翘了翘,在她耳畔低声低语,当叶薰浅听清了他说的话时,忍不住踩了踩他的脚,支支吾吾辩解道:“我……我那是对爷爷说的……不作数的……”
“本世子倒是觉得很有道理……改日让碎玉记录在册,过个两三年编写成一本‘祁世子妃语录’,流传后世……”
“祁玥,你不要脸!”
叶薰浅脸颊上褪去的绯红瞬间重新被霞光染上,比先前更甚,他的眼神是如此的缱绻,他的话音这般的温软,他的气息是如许的灼热……萦绕在她的五官,挥之不去,无处可遁。
那种话……能流传后世么……?
呃……其实也可以流传后世的……只不过从圣人孔子口中所出,则是千古名句,若是从她口中流传而出,那效果也一样十分轰动,只不过是反效果而已……
“薰浅,本世子早就说过自己不要脸只要你,难道你到现在才知道?”祁玥温软的唇轻咬着她粉嫩嫩的小耳垂,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
叶薰浅粉拳捶打着身后的男子,可不论她怎么敲怎么打他都没有松开禁锢着她的双臂,直至后边传来一个清晰的女声,“郡主,原来您在这儿呀!”
“发生了什么事?”叶薰浅推了推祁玥,两人这才分开,她看着匆忙赶至此处的琼华,正色问道。
琼华见叶薰浅脸上的霞光尚未完全褪去,掩面偷偷一笑,随即递上了帖子。
叶薰浅接过帖子,打开一看,将里边的数排小楷尽收眼底,“这是舒太妃的邀请函?”
“是的呢!”
琼华颔首回答,“是皇上身边的顺公公亲自送过来的!”
“好大的架势!”叶薰浅阖上用力阖上帖子,发出一声响亮的声音,丢到祁玥手中,如是评判。
“那郡主,是去还是不去?”琼华关切地问,顺公公还在贤王府候着,等待她的答复呢!
能使唤皇帝的御前太监送邀请函,还真是给足了她面子,她若不去,岂不是要落人话柄?
“去,怎么不去?若不是不去,还不知道要怎么给本郡主穿小鞋呢!”叶薰浅这般回答,她微微一恼,想安安静静过个中秋节,怎么就这么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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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偶们家柿子记性会很好滴~o(n_n)o哈哈~
第十七章 古怪的霓裳小郡主
“真不知道这舒太妃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她不是一直待在碧如宫里研究茶道么?什么时候对月饼节也感兴趣了?”
叶薰浅无语吐槽,祁玥正慢悠悠地打开她扔到他手里的那份邀请函,仔细琢磨了起来。
“大概是郁霓裳病好了,舒太妃想热闹热闹,所以便举办了这中秋灯谜会。”祁玥看了好一会儿,思考片刻后,才给出这样的结论。
“郁霓裳?”叶薰浅咬了咬这三个字,祁玥不说,她都快忘记了,前些日子,这位霓裳郡主在杜若的溪灵间喝茶中蛊,紧接着便和母亲长公主元欣搬到舒太妃的碧如宫里去小住了,直到现在都没有出宫!
“嗯。”祁玥神态淡然,将邀请函阖上,示意琼华过来取并收好。
“她所中癫蛊解了?”叶薰浅复问,当时药老不在祁王府,皇宫珍宝阁的天山冰蚕失窃,杳无消息,因此便耽搁了下来。
“解了。”祁玥点了点头,药老一回到祁王府,姑姑便派人请药老进宫,替郁霓裳解蛊毒,而后药老到了翰王府,给元翰诊脉,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元翰这段时间都没有出府。
叶薰浅绕着桌子走了几圈,回想起小时候的事情,她眼睛眯了眯,“祁玥,你说郁霓裳怎么一碰到杜若就各种害怕,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
“这个……听说杜小姐阳气盛,而霓裳郡主和凤遥小姐一样,都是阴月阴时所生之人,所以……”祁玥掀唇一笑,找了这样一个有趣的解释告诉叶薰浅。
“阳气盛?我看不见得吧?”叶薰浅颇为无语,她寻了个位置,随意无比地坐了下来,喝茶润了润嗓子,脑海中浮现起杜若的影子,白天温婉如邻家女孩儿,晚上狠厉如牡丹女鬼,她阳气盛,这才是见鬼了呢!
“当年霓裳郡主见到杜小姐便害怕,长公主还特意为她请了灵泉寺的高僧替她看病驱邪,最后说,霓裳郡主生于阴月阴时,容易看见不干不净的东西……”祁玥淡笑着来到叶薰浅身畔,替她倒茶,缓缓道。
“难道是杜若身上有鬼?”叶薰浅眼睛一亮,似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般,靠在祁玥身上,异想天开地猜测。
祁玥伸手环过叶薰浅的纤纤细腰,眼神淡远,仿佛要看到天的尽头,寡淡的唇道出这样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说不定是这样的呢!”
“祁世子,你也相信鬼神之说?”叶薰浅抱着祁玥的胳膊,饶有兴趣地问,她以为,像祁玥这样的人,必定是不信鬼神的。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是吗?”祁玥没有正面回答叶薰浅的问题,两人相依相偎,看着天际日月交辉,云卷云舒,连时光也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
不多时,叶薰浅眼尖地瞧见了影沉和影风领着六人往浅阁的方向走来,每人手上拿的东西还不少,她脑海里昏昏欲睡的那根弦霎时间绷起,不待她有别的动作,影沉和影风已经踏入浅阁。
叶薰浅绕过茶桌,快速堵在了门口,挡住影沉一行人的路,语气里蕴含着一丝不善,“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影沉的目光从叶薰浅肩膀上擦过,缓缓落在了祁玥身上,不过瞬息便移开了眼,看着叶薰浅回答道:“郡主,这是世子今日要处理的公文。”
“祁玥,你处理公文,回祁王府便是,让一群人把一堆废纸搬到浅阁做甚?”叶薰浅一听,扭头看着祁玥,毫不客气地骂道。
“一寸光阴一寸金,本世子从贤王府回祁王府需要时间,所以只好让影沉和影风将公文送到浅阁来处理了。”祁玥无比淡定地回答,没有半点意外之色,显然是对现在在浅阁上演的这样一幕了如指掌。
叶薰浅脸色黑了黑,这个臭男人,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霸占她的浴桶、她的床榻也就算了了,如今还要霸占她的书桌,简直是岂有此理!
“祁世子轻功高绝,在祁王府和贤王府之间穿梭毫无困难可言!”叶薰浅挡在门口,红唇轻启,不留情面地戳破某人的“谎言”。
“本世子珍惜和薰浅在一起的时光,一刻也不想分开。”
祁玥脸皮之厚,无与伦比,哪怕是在一群下属面前,说出这样的话也是脸不红心不跳。
“你……”叶薰浅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心里三分气七分疼,每当他说出珍惜时光这样的话,总会让她情不自禁地想到了他的身体,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叶薰浅缄默无言的时候,影沉和影风已经将公文轻放在了茶桌上,一沓又一沓的公文瞬间占据了整个茶桌,连中间的茶壶和茶杯都看不见了。
“罢了,你们都下去吧……”
不知过了多久,叶薰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示意影沉和影风离开,她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在祁玥身边,看着茶桌上的六沓卷宗,摇了摇头,劝说道:“祁玥,你不要这么辛苦,要劳逸结合,要不然会得过劳死的……”
“薰浅,什么是过劳死?”祁玥对这个词儿的意思不是很明白,虽然在心中猜了个大概,但他还是希望能够从心爱之人口中听到更多事情,他知道,这个词一定是她在异世时学到的。
“就是积劳成疾,到最后直接一命呜呼!”叶薰浅伸出食指,点了点祁玥的脑门儿,往另一侧推了推,皱着眉毛说。
“劳逸结合?”祁玥直接选择性忽略“过劳死”这三个字,注意力直接跳转到“劳逸结合”这四个字上面,尾音稍稍扬起,这是向她请教的意思。
“就是正事、休息两不误!”
“是吗?”祁玥墨眸里闪过一丝深意,霸道地搂着叶薰浅入怀,贴在她唇畔复问一句,但见心爱之人煞有介事地点头,他唇角笑意越来越大,“好。”
“好?”叶薰浅就是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解释了这么久,就换来了这个男人的一个“好”字,而且还莫名其妙,让她至今一头雾水,不明白他的这个“好”究竟代表着什么含义。
祁玥手掌轻轻托着叶薰浅的脑袋,在她娇艳的上唇上轻轻一吻,渐渐地……他不再满足于这样蜻蜓点水的,而是想要更多……
撬开贝齿,长舌直入,攻城略地如入无人之地,两人唇齿纠缠,仿佛要这样缠绵着吻到地老天荒……
叶薰浅气息急促,容颜如花般娇艳,媚眼如丝,**微微,粉拳轻飘飘地捶在他肩膀上,满目含情宛若春江之水,“祁玥……不带这样的……”
他经常吻她,他的吻总是如同羽毛般轻柔,她喜欢他的吻,因为每当他轻吻着她,她总会感觉到来自男子的满满深情,她喜欢被他捧在手心里宠着疼着的感觉,可现在……
这样的吻,是深吻,是情人与爱人之间的吻……
“薰浅,是你说的,要劳逸结合……”祁玥得了便宜还卖乖,可怜兮兮的模样,俨然就是在无声地控诉叶薰浅“欺负”,控诉她……不满足他某方面的需求。
“……”叶薰浅听到祁玥这句话,气得想去撞墙,羞得想把自己的舌头咬断!
“我说的劳逸结合,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
“休息!就是类似于喝茶、赏花之类不耗费什么体力和脑力的事情。”叶薰浅恨不得把祁玥的脑袋掰开,看看里面究竟是不是稻草,不是说这男人聪明绝顶么?她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
“本世子觉得,和你在一起就是最不耗费体力和脑力的事情。”祁玥眉毛挑了挑,毫不犹豫地拒绝,这世上繁花千种万种,只有她是他情有独钟,就算是赏花,他也只想赏她一个!
至于喝茶,哪儿有她的唇味道好?
叶薰浅恨不得一掌拍死祁玥,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这家伙竟然这么无赖!
高高叠起的卷宗将两人的身影遮挡得严严实实,哪怕是屋外做事的侍女也没有办法窥见一丝一毫,祁玥对此感到非常满意。
“你看你,落下了这么多事情,还不赶紧处理!”叶薰浅狠狠地瞪了祁玥一眼,那么多卷宗就摆在眼前,这个男人居然没有丝毫紧迫感……
“是不是处理完了,就可以和你在一起……?”
叶薰浅,“……”
“哼,处理不完,不许吃晚饭!”叶薰浅冷哼一声,瞅了瞅窗台上的沙漏,心知还有一个时辰便到吃饭的时间,为了让某世子死心,她咬了咬牙,连杀手锏都使出来了。
“不行……”祁大世子和薰浅郡主在一起久了,别的没学到,但是傲娇的本事倒是学了个十成,见心爱之人别过脸,吃了秤砣铁了心似的做出这番决定,他眉毛都快皱到了一起,过了半晌才缓缓道:“薰浅……你说过的……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所以你不许不让我吃饭……”
某郡主一囧,彻底被某世子这句话给打败了……
学以致用、举一反三的能力简直是要逆天了!
就这样,祁世子在成功占领某郡主的床榻、浴桶之后,继续占领她的书桌……
叶薰浅不由得产生一种错觉,这个男人迟早要把她的所有的占了去!
祁玥面对着六座小山丘似的公文,并没有急于处理,而是藉此向叶薰浅讨要好处,比如说巧克力、蛋糕、寿司一类的小吃,美其名曰:吃饱喝足才有力气干正事儿……
叶薰浅无所不应,难得见祁玥胃口这么好,她自然不遗余力地给他做点心吃,结果两人还没到吃饭的时间点就吃了个半饱。
祁玥这才开始处理公文,使唤起叶薰浅来那叫一个熟练呀!
“薰浅,你替我研墨好不好?”
“你让琉璃帮你!”叶薰浅把手当成扇子,给自己扇风,她才没那么闲呢!
“薰浅,你不疼我了,别人家的世子妃都替世子研墨的!”
“……”叶薰浅瞬间默了,别人家的世子妃……呃……她能不能问一下,到底这别人家是谁家的?
她见状伸出左手,一边给祁玥研墨,一边暗暗观察着他的每一个神态,看到难题则眉头轻蹙,看到好消息则神采飞扬,但更多的时候,他面色平静,无波无澜,那只白皙而修长的手轻握湖笔,却像是握住了天下人的命运……
这样的他,很迷人,让她舍不得移开眼睛。
两人静静地相处,他认真地翻看卷宗,狼毫挥洒,龙飞凤舞,她则静静地为他研墨,这一刻,她多想时光在指尖停止流转,他们就这样一直相处下去,直至苍老……
夜色渐深,叶薰浅研墨的动作越来越缓,眼皮也渐渐一张一合,似是有些困倦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手中的动作倏然一停,紧接着整个人扒在书桌上睡着了。
祁玥听到了墨锭倒下之声,方才回神,见叶薰浅睡着了,他抱着入睡的她往卧室里走,将她安置好之后继续处理手头上的事情,直至深夜才全部处理完毕。
翌日,便是一年一度的中秋节,一大早叶薰浅就起床了,她不会深究她是怎么从书桌旁跑到床榻上,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贤王府的下人们个个神采奕奕,兴高采烈,只因一大清早他们便收到了祁玥送的月饼、新鲜瓜果,甚至是红包,从前就听说在祁王府当差的人,逢年过节都会收到十分丰厚的礼物,他们羡慕无比,却没想到这样的好事竟然会有一天降临到自己身上。
祁玥爱屋及乌,祁王府下人能够收到的中秋礼物,他同样为贤王府近千名下人也准备了一份。
就这样,某世子在贤王府的地位水涨船高,任谁提到了祁世子都赞不绝口。
叶薰浅发现了这一情况后,她深深地觉得,祁世子收买人心的本事登峰造极,吾等皆非其对手!
“薰浅,我们今晚在长宁宫吃晚饭,然后再去碧如宫!”
祁玥拉着叶薰浅的手,将自己的安排徐徐道出。
“好,只是爷爷他……”叶薰浅有些迟疑地说,她只有爷爷一个亲人,中秋佳节,她应该和爷爷在一起团圆的……
“薰浅你放心好了,爷爷今晚也在长宁宫吃晚饭!”
她能想到的事情,他又怎会想不到?他的薰浅最是孝顺,断然不可能丢下贤老王爷的!
“好!”叶薰浅展颜一笑,今日的她盛装打扮,端庄俏丽,倾城容颜倒映在了祁玥的眼中,让他觉得,这世上再无风景能赛过她片刻的美丽。
两人乘坐马车,往皇宫的方向前行。
“祁玥,舒太妃的灯谜会都请了哪些人?”叶薰浅知道祁玥消息灵通,她想知道什么事情,问他准没错儿!
“有你熟悉的人,也有你不熟悉的人!”
祁玥为叶薰浅正了正发髻上的簪子,笑着回答。
见叶薰浅眼里闪过一丝困惑,他继续道:“有你喜欢的人,也有你讨厌的人!”
“杜若和慕容青岚是不是也在受邀之列?”叶薰浅一听到祁玥说有她讨厌的人,就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这两位。
“是。”祁玥这一次倒是没有拐弯抹角,而是很实诚地回答。
祁玥轻拍叶薰浅的肩膀,如是宽慰道:“若是不喜欢她们,不和她们说话便是。”
“我哪一次主动和她们说话过?只不过她们总是喜欢找我麻烦!”叶薰浅美眸一闪,注视着祁玥这棱角分明的轮廓,一针见血地说。
她何尝不知,杜若和慕容青岚处处针对她,是因为祁玥选择了她!
“果真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叶薰浅低着头,小声嘀咕着,她的祁玥可不就是一块绝世和氏璧嘛!
祁玥听到叶薰浅细声细语的话,嘴角无语地扯了扯,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伤心才好!
他的薰浅,这是在埋怨他给她惹了麻烦呢!
“在我眼中,薰浅不是匹夫!”祁玥很聪明地绕过了玉璧的典故,款款言道。
不知不觉,马车便驶到皇宫门口,祁玥掀开帘子,缓缓走下马车,接着转身,将叶薰浅抱了下来,这一贴心的举动,不知羡煞了多少行人。
祁玥和叶薰浅容貌出众,哪怕是身处万万人之中,也会让人一眼便注意到,更何况是在这皇宫门口。
“鬼……鬼……”
慌张的声音传来,让叶薰浅微微一怔,循声看去,但见一小姑娘身着霓裳羽衣,躲在一名嬷嬷身后,黑溜溜的眼珠子不停地转动着,眼里写满了惊恐。
“鬼?”叶薰浅指了指自己,不解地看着那抵在嬷嬷肩膀上的一颗小脑袋。
“姐姐……你后面有鬼……”
叶薰浅握着祁玥的手,听罢转身向后看去,只见元毓、杜若和慕容青岚三人正缓缓朝这边走来,这架势,她一看便能猜出了个大概,定是元毓和慕容青岚知道杜若今晚会进宫,所以亲自来宫门口迎接!
想到这,叶薰浅唇角不由得勾起了一丝笑意,她怎么不知道,慕容青岚和杜若有这么好的交情?
“那是六公主、杜小姐还有漠北的青岚公主,不是什么鬼。”叶薰浅扭头,微笑着解释。
“老奴见过祁世子、薰浅郡主。”那嬷嬷上前一步,先给祁玥和叶薰浅请安,对元毓、慕容青岚和杜若置若罔闻,孰轻孰重,立见分晓。
慕容青岚和杜若皆为笑里藏刀之辈,唯元毓一人将自己所有的情绪都写在脸上,只是碍于祁玥在场,不敢发作。
“张嬷嬷素来陪着太妃在碧如宫,怎么今日得空来这宫门口了?”祁玥记性很好,他名下那么多铺子,那么多下人,他都能记清每个人的家世喜好,更别说是碧如宫里的张嬷嬷了。
“承蒙祁世子出手相救,霓裳小郡主才能这么快痊愈,老奴正带着她四处走走呢!”张嬷嬷和颜悦色,向祁玥道谢。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祁玥不过是举手之劳,嬷嬷言重了。”
祁玥在任何时候都能保持他的尊贵优雅,此刻也不例外,张嬷嬷眼里满是赞赏,须臾,她看向叶薰浅,眼睛骤然一亮,写满了惊艳,“果真是女大十八变,薰浅郡主出落得愈发美丽了。”
“嬷嬷夸奖,薰浅愧不敢当,有六公主、青岚公主和杜小姐这样的绝色美人在侧,薰浅不过是蒲柳之姿罢了。”叶薰浅无比谦虚地说,不卑不亢的模样让张嬷嬷赞不绝口。
“薰浅郡主不必妄自菲薄,皇后娘娘眼光挑剔,连她都念叨着郡主的好,那么必定差不到哪里去的。”张嬷嬷一边安抚着处于恐慌状态的郁霓裳,一边和叶薰浅说话。
这话好死不死地飘进了元毓、慕容青岚和杜若三人耳中,几人脸色皆有些难看,只是碍于身份,没有爆发。
“鬼……鬼……嬷嬷……鬼来了……”
慕容青岚、元毓和杜若三人渐渐靠近,郁霓裳躲在张嬷嬷臂弯里,巴掌大的脸蛋上满是惊恐,方才她只是躲在张嬷嬷身后,如今则是跑到了前面来,叶薰浅这才有机会好好打量了一下她。
人如其名,一袭七彩霓裳羽衣,与她十分相配,约莫十四岁左右,梳着一个单螺髻,以银铃为额饰,项上挂着一串银铃项链,双手手腕及双脚脚踝都戴着一串细链,上面皆以银铃为饰,每当轻风拂过,总能发出声声悦耳的响音。
见叶薰浅看着郁霓裳出神,张嬷嬷与祁玥、叶薰浅边走边解释:“郡主有所不知,小郡主她生辰属阴,容易惹邪祟,太妃才亲自到灵泉寺为小郡主求了这银项圈、银手链、银脚链,能驱邪。”
“原来是这样。”叶薰浅面色无异,笑着应了一声,仿佛对张嬷嬷的说词深信不疑。
祁玥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她身上,此时倒是没有发表什么看法。
偌大的齐都,有资格被封为郡主的嫡出贵女不少,但真正有封号的便只有两个,一个是叶薰浅,另一个便是郁霓裳。
由于郁霓裳年纪小,所以人们一般会称她为小郡主。
四人一同走到岔路口处,不约而同停下了脚步,只因舒太妃的碧如宫和皇后的长宁宫路径不同,他们在此分开在所难免。
“祁世子和薰浅郡主是要去长宁宫看望皇后娘娘吧?”
叶薰浅点了点头,她和祁玥每次进宫都会去长宁宫,这不是什么秘密,张嬷嬷知晓不足为奇。
“既然如此,那么老奴就不叨扰祁世子和薰浅郡主了。”
“嬷嬷请自便。”叶薰浅微笑着,和祁玥站在一起,看着张嬷嬷追逐郁霓裳的身影离去,最后方才转身往长宁宫走去。
“祁玥……你有没有觉得这郁霓裳透着古怪……”
四下无人之际,叶薰浅压低了声音,和祁玥小声讨论。
“有何古怪?”祁玥薄唇微微一动,握住叶薰浅手,问道。
郁霓裳在溪灵间喝茶中蛊,纯属栽赃嫁祸,她和杜若有嫌隙……这件事情说来话长,他是知情者之一,只是薰浅所说的古怪又是什么?
“哪儿有人全身挂着银质铃铛的?你不觉得奇怪吗?”叶薰浅凤眸里一片幽深,脑海中不断浮现起郁霓裳那刻画得入木三分的惊恐神色,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那是驱邪的,这也不失为一个合理的解释。”
“不……”叶薰浅摇了摇头,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她就是觉得透着古怪,“为什么她见到杜若就说‘鬼’?”
祁玥不语,似是在重新思考着叶薰浅所提出的问题,还未想明白,叶薰浅的下一个问题接踵而至,“她每天都是这个样子的吗?”
“平时尚且还算正常,只是见到杜若,会‘犯病’。”祁玥生怕自己的想法会影响叶薰浅的判断力,故而只是将现象说明。
“这倒是有意思了。”叶薰浅可不会相信那些传得神乎其神的传言,郁霓裳见到杜若就“犯病”,那么这位杜小姐,肯定也是有问题的!
以她对杜若的了解,若是有人捏住了她的把柄,她定会不遗余力地铲除对方,杀人灭口,永绝后患,若是郁霓裳真的知道什么事情,那么她能活到现在,还真是奇迹呢!
“祁玥,今晚我想单独见郁霓裳一面,你有办法吗?”
“薰浅,我不放心。”祁玥握着叶薰浅手臂的手一紧,眼里写满了担忧。
“我不会有事。”叶薰浅柔声安慰祁玥,如今的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失去了五年记忆的她,不论她的对手是杜若还是慕容青岚,她都不会没有把握。
“郁霓裳是长公主的女儿,但是舒太妃对她很是宠爱,想要和她单独见上一面,并不容易。”祁玥想了一会儿,向叶薰浅这般分析道。
那舒太妃,性子寡淡,手段非凡,不是齐皇和长公主的生母,却胜似生母,不知在暗地里为齐皇当年登临帝位铺了多少路,齐皇登基后,想要尊她为太后,却被她拒绝了,几十年如一日,待在碧如宫里研究茶道,足不出户,齐皇那么多皇子公主,没见她对谁特别好,却对郁霓裳尤为宠爱。
“但是你有办法的,对不对?”叶薰浅眨了眨眼睛,似笑非笑地注视着心爱的男子,问道。
祁玥忍不住笑了,他的薰浅就这么注意到他的措辞,连这都被她看出来了。
他微微倾身,在叶薰浅耳侧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低语,过了好一会儿,只见女子黑葡萄似的眼眸里盛满了流光溢彩,“就照你的意思办!”
“小祁、浅浅,原来你们在这儿呢!”
身后传来皇后的声音,祁玥和叶薰浅稍稍分开了些许,微笑面对款款而来的皇后。
叶薰浅脚步轻移,迎了上去,来到皇后身边,搂着她的胳膊,撒娇道:“姑姑,好久不见,我想死你了!”
“想死我怎么不进宫来看我?”皇后捏了捏叶薰浅的鼻子,笑盈盈地戳破某人善意的谎言,心想:浅浅想什么,她还能不知道?
“我这不是来了嘛!”叶薰浅嘴儿甜甜,她还打算从姑姑这里套点关于舒太妃的事情呢!
“哦对了,浅浅,我有东西要送给你和小祁。”皇后忽然插了这样一句,将叶薰浅的好奇心大大地勾了起来,她忍不住问道:“是什么?”
“跟我来!”皇后卖了个关子,拉着叶薰浅往长宁宫的方向走,至于亲侄子祁玥,则瞬间沦为了爹不疼娘不爱的孩子……只因皇后知道,只要逮住了叶薰浅,不愁把祁玥弄丢!
就这样皇后拉着叶薰浅,走进长宁宫,她早就准备好了一桌他们两喜欢的菜肴,结果久久不见二人踪影,饭菜都快凉了,一走进宫殿便吩咐侍女,将桌子上的菜肴拿去温一遍。
叶薰浅被安置在一旁的椅子上,祁玥跟在她身后,不多时便来到她身边,和她坐在一块儿,等待着皇后的归来。
“祁玥,你说姑姑要送我们什么礼物?这么神神秘秘的……”叶薰浅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已经收到过娆娆的特殊新婚礼物了,只希望姑姑的礼物不会太奇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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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更新晚了,亲爱的们见谅啊……叶子昨天不要不要的,么么哒~~
第十八章 阴阳鬼眼
“不知道……”祁玥凑在叶薰浅耳边,摇了摇头,低声道。。しw0。
本还想多讨论一会儿,谁知皇后效率奇快,不多时便从里边走了出来,她和李嬷嬷一人捧着一个锦盒,叶薰浅看得一愣一愣的,心中暗忖:这么大的体积,大约会是什么东西呢!
“打开看看。”皇后走到叶薰浅身边,脸上堆满了笑意。
祁玥见状,和叶薰浅一同从座位上起身,他月色般醉人的眼神微微一低,无声地瞅着盒子,同样充满了期待。
叶薰浅的眸光在祁玥和皇后之间徘徊着,须臾,她打开锦盒,将手伸入其中,略显温润的触感让叶薰浅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她摸了一会儿,摸出了个大致的轮廓,而后握住一侧,将东西取出。
某郡主心里本来就有了准备,可当看到观音像的臂弯里坐着个灵俏的童子时,她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吓得手一松,好在祁玥眼疾手快,适时地接住了被她弄掉的玉观音,抱在怀里,对叶薰浅小声道:“薰浅,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这万一要是将姑姑的心意弄掉了,那可就不好了!”
皇后连连点头,大赞自家侄子识大体,“可不是嘛,这玉观音可是南楚国的贡品,而且还开光过,可灵验了!”
“小祁,给。”皇后从李嬷嬷手中取过另一锦盒,将里边的另一尊玉观音送到祁玥手中,“这一对送子观音,是本宫特意送给你们当新婚礼物的!”
“这……姑姑……你这礼物是不是送得有点儿早了……?”
过了半天,叶薰浅才反应过来,吞吞吐吐地问了这样一句话,她和祁玥还没成亲呢……她怎么觉得最近那么多人都关心他们孩子的问题……
“不早不早,这怎么能算早呢?”皇后握着叶薰浅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开始游说了起来,“浅浅,你想,粉妆玉琢的孩子多可爱呀,难道你就不好奇,你和小祁将来的孩子到底是什么模样的?”
“可是姑姑……孩子小时候很闹的……”叶薰浅一脸为难地说,借此掩饰自己内心深处对孩子的喜爱与期待,准备向皇后细数孩子的不好。
“谁说的?小祁小时候就很乖,一点儿都不闹,安安静静的!”皇后回忆起祁玥小时候的模样,眼里闪动着希冀的光泽,仿佛如斯情景就在昨日上演一般。
“你也知道那是祁玥!”叶薰浅话里话外满是不赞同,祁玥在姑姑身边几年,身边又没有什么玩伴,安安静静也是常理之中的事情,可是,她和祁玥未来的孩子,和祁玥小时候怎么可能会一样?
“浅浅若是觉得闹,就让本宫来带好了,本宫喜欢热闹,好让你们静静享受二人时光!”皇后眼里满是戏谑,不怪她这般误会,实在是叶薰浅的反应太过奇怪,一般的姑娘一听到说生孩子,谁不是娇羞默默,可她却直接跳过了羞赧,讨论起孩子吵不吵的问题来了!
“姑姑,我不是那个意思!”叶薰浅终于忍不住脸红了,她不过是实话实说,怎么就惹出了这么大的一个误会?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不愿带孩子是因为想和祁玥在一起呢……
“哈哈,浅浅害羞了。”皇后笑容灿烂,仿若夏日里的骄阳,她一边笑一边唤来侍女将送子观音重新放回锦盒之中保存,接着吩咐一声,“替本宫送到祁王府。”
“是,娘娘。”侍女毕恭毕敬地应下,熟练地收起盒子,离开长宁宫。
几人聊了好些时候,晚饭才开始,果真如祁玥所说的那般,不知从何时开始,贤老王爷已经坐在了饭桌旁,除了他之外,还有多日不曾见面的元翰。
“原来祁世子和浅妹妹也在……”元翰经历了一段时间的休养,精神好了很多,虽然看着叶薰浅的眼神依旧充满着怜惜与爱意,但已经很自觉地和叶薰浅保持了距离,看得出来皇后的功课做得很足。
“翰儿,别理他们,他们两纯粹是来我这长宁宫混吃混喝的!”皇后在李嬷嬷的陪同下坐在了主位上,一边给贤老王爷和元翰盛汤,一边吐槽祁玥和叶薰浅。
“姑姑,您这偏心也太明显了,我和祁玥能吃多少呀?元翰他一个人比我和祁玥两个人吃得还多!”叶薰浅可不会忘记元翰惊人的食量,他属于吃得多力气大的那一种,而祁玥食用的膳食皆以精致为主,十分讲究,两者压根儿不能比!
“浅浅,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别以为你给小祁做点心吃本宫不知道,真是的,本宫好歹也好生供养了你两年,有什么好东西你怎么就不会拿来孝敬本宫呢?”
皇后这话一出,立刻就得到了贤老王爷的赞同,他夹起一块香芋,往自己嘴里送,接着皇后的话继续道:“就是就是,这个臭丫头吃里爬外!”
“我没有……”叶薰浅被皇后和贤老王爷前后夹击,充分发挥自己的天然优势——卖萌,小手揪着筷子,可怜兮兮地瞅着在场之人。
“老王叔你多吃点儿。”皇后吩咐侍女将贤老王爷最喜欢的银耳汤端了过去,好让贤老王爷能够十分方便地够着他喜欢的汤,如此细心的举动,让贤老王爷赞不绝口。
“翰儿,本宫给你挑的画像你都看完没呀?有没有喜欢的姑娘?”皇后对元翰十分关心,这种关心,并不夹杂着个人目的,而是真心实意,发自内心。
元翰是孝顺的老实孩子,从小到大,他最听皇后的话,这一次也不例外,自己心里难过是一回事,但为了不让皇后担心,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将那些画像都看了一遍,哪怕他觉得画像上的姑娘都没有叶薰浅好看!
“回母后的话,看完了。”元翰吃了几口饭后,冲着皇后实话实说。
“那可有喜欢的姑娘?”皇后对待这件事的态度无比认真,生怕元翰对叶薰浅旧情难忘然后随便敷衍她,她知道自己这么做很残忍,也很自私,可世事难两全,她无法让每个人都满意她的安排,只能尽最大努力,将对每个人的伤害降到最低。
有时候,并不是深爱着一个人,就一定要和她在一起。
“母后,儿臣还不想娶妻。”元翰闷声说道,浅妹妹和祁世子相互喜欢,他已经够伤心了,他现在实在是没有成家的心思。
“那你想什么时候娶妻?翰儿,你年纪也不小了,母后还等着抱孙子呢!”皇后似乎真的很喜欢小孩子,今日给叶薰浅和祁玥送了一对送子观音,还没歇上一会儿就又开始在元翰身上寻找突破口了。
“母后,这……”元翰面露窘色,这八字都没一撇的事情,怎么就扯出孩子来了?
“翰儿,别怪母后没给你提个醒儿,自古以来,生于帝王之家,有几人能做主自己的婚事?你若是有了喜欢的人,和母后说,母后尚且还可以为你安排,若是时间拖久了,等你父皇一纸赐婚圣旨下来,你就是不愿意都无济于事了。”皇后语重心长地开导元翰,深宫十余年的日子,让她看透了皇室的利益联姻,娶不到自己喜欢的人固然是一种遗憾,但能娶到自己不讨厌的人何尝不是一种福气,总好过相看两相厌!
“可是母后,连大皇兄、三皇兄都没有娶妻呢……儿臣真的不急……”元翰将皇后的话听了进去,但是想着自己两位兄长尚未娶妻,就目前的情况下,就算是赐婚,也不会赐到自己头上。
“你大皇兄虽未娶妻,但好歹纳了几房妾室,至于你三皇兄,最近不是和那江南的林小姐形影不离么?”皇后把玩着手中的玳瑁,如数家珍般说道。
一提到元洵,叶薰浅的耳朵就竖了起来,急忙推了推身边的祁玥,和他小声低语着,“元洵最近和林茜在一块儿?”
“嗯嗯。”祁玥毫无意外地点头,见叶薰浅眼里闪过些许诧异,他继续解释道:“林茜去灵泉寺祈福,结果遇见了埋伏,危在旦夕,元洵匆忙赶至之际,和林茜双双坠崖……不过那寒天崖下是一汪冰湖,所以他们才没被摔死!”
“哦,原来是这样。”叶薰浅恍然大悟,过了一会儿,她很贴心地给祁玥夹了个绿油油的豆荚,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珠子一转,握着祁玥的手,复问:“那……祁玥你是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的?”
祁玥,“……”
他能告诉她,他无时无刻不在怂恿着林茜将元洵拿下么?
贤老王爷和皇后身边的李嬷嬷聊起武功来,那叫一个兴奋呀!
皇后一字一句,都表达着自己对元翰婚事的重视,叶薰浅和祁玥挨在一块儿,时而互相夹菜给对方,时而脑袋靠在一起,说着悄悄话,这中秋晚饭倒也显得和乐融融。
“姑姑,舒太妃请了薰浅去碧如宫猜灯谜,您去么?”
饭后,祁玥放下手中的筷子,亲自为叶薰浅擦拭嘴角残留的汤汁,漫不经心地向皇后询问道。
“太妃倒是有邀请本宫,只是本宫有些乏了,今晚就不陪你们这些小辈折腾了!”皇后笑盈盈地回答,只是没有人注意到,她含笑的眼睛里闪过的一丝黯然,似是想到了什么伤心的往事一般。
“臭丫头,你怎么就这么爱凑热闹?你可别给老头子惹事!”贤老王爷一手啃着酱香鸡腿,啃完了之后他扔下骨头,右手油腻腻的,指着叶薰浅训道。
“臭老头儿,你就是见不得我好,我怎么就惹事了?每次都是别人来找事好不好!难不成还要我站在那里等着别人来欺负?”叶薰浅舀起一勺花生,往自己樱桃小嘴里送,嚼得嘎吱脆,仿佛要将满腔的气儿都撒子这花生米上。
贤老王爷听罢哼了一声,算是勉强认同了她的话。
“爷爷您放心,我一定会看好薰浅,寸步不离她的,不让她有半点闪失!”祁玥细细摩挲着叶薰浅纤纤细手,向贤老王爷如是保证道。
“那老头子我就放心了。”贤老王爷对祁玥的话十分受用,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果酒,细细品尝了起来,一遇见他想念了很久的果酒,他连孙女儿都不想要了,一心都想再喝一杯!
“老王叔你少喝点儿,万一喝多了把我这长宁宫给轰了,那我可就亏大了!”皇后见贤老王爷倒了一杯又一杯,遂捏住了酒杯,不让他再继续喝。
贤老王爷听到皇后这句话,哈哈大笑了起来,皇后这是在说他当年喝醉了酒结果把舟山大营的西墙给轰了的事情,因为那件事,他还被先皇罚俸一年……
祁玥和叶薰浅心中盘算着灯谜会开始的时间,跟皇后和贤老王爷道别后,便携手离开长宁宫。
舒太妃的碧如宫在皇宫西侧,平日里以清净著称,然而今日却一改常态,热闹无比,贵夫人、公子、小姐们来来往往,目的地皆为碧如宫。
“哥哥,你说太妃一向喜欢清净,怎么突然举办起中秋灯谜会了?”
“可能是清净久了,忽然想热闹热闹了,我听说有彩头呢!”
“哦,是什么?”
“这就知道了,都说是意想不到的彩头,可具体是什么,还真没人知晓。”
……
祁玥和叶薰浅竭尽全力降低存在感,穿梭在人群中央,耳听八方,将行人话尽数听入耳中。
碧如宫前,侍卫林立,和往日一样森严,唯一不同的是,张嬷嬷站在宫门口,迎来送往,脸上始终堆着笑,高墙之后,是一个很大的院落,院子里悬挂着一排又一排花灯,形状各异,花草虫鱼,应有尽有,散发出橘黄色的光晕,无声无息地点缀着苍茫的夜色。
人在其中,就好像置身于光影琉璃的世界里。
来到碧如宫,给主人见礼是必要的,众人见过舒太妃后才开始赏花灯、猜灯谜,祁玥和叶薰浅在长宁宫吃了晚饭,之后才赶来碧如宫,所以来得有些晚,以至于他们一出现在宫门口便成了万众瞩目的对象。
舒太妃身着幽兰真丝裙,年过五旬,黑白相间的头发盘在头顶,威严与贵气同在。
叶薰浅并非第一次与舒太妃相见,当年她在长宁宫和皇后一起住的时候,偶尔也会来碧如宫玩,但是她对舒太妃并没有很深的了解,只知道她是这皇宫中不能得罪的人!
后宫之内,不论她得罪了谁,皇后都能轻而易举地替她摆平,除了舒太妃之外。
“这是浅丫头吧?”舒太妃见到缓步走来的叶薰浅,面露慈祥之色,从座位上起身,笑着问候。
“太妃好眼力。”说话的是祁玥,他漫不经心地将叶薰浅搂在怀里,不让任何人有靠近她的机会,也包括舒太妃。
“哪里哪里……一转眼祁世子都长这么大了,老身老了……”舒太妃谦虚无比地说,和祁玥、叶薰浅闲话家常,人虽已初显老态,然而黑眸里闪烁的精光,让人不难猜出年轻时的她是如何的精明能干!
“太妃言重了,薰浅常常听爷爷说,太妃在碧如宫里修身养性,比他不知好了多少!”
叶薰浅嘴儿甜,小时候便是如此,常常能将大人哄得开开心心,所以,哪怕时常莽撞犯错,长辈们也只当她还小,不会跟她一般见识。
“若儿给太妃请安。”
正当祁玥和叶薰浅跟舒太妃寒暄之际,杜若的声音缓缓响起,叶薰浅见状停止了说话,紧握祁玥的手,退到了一边,将地方让给杜若。
“我当是谁,长得如此标致,原来是杜家的丫头!”舒太妃见到一袭鹅黄色长衫尽显水般温柔的杜若,含笑着应答,她在碧如宫里深居简出,鲜少见客,但这并不代表她不识人。
“太妃过誉了,要说到标致,若儿万万是及不上浅姐姐的。”
杜若左眼一斜,看了叶薰浅一眼,然后无比谦虚地接话。
谁知话音刚刚落下,不远处便传来了一个无比风骚的声音,“哎呀呀,真是英雄所见略同,本宫也这么觉得!”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元修轻摇折扇,向这边迈步而来。
杜若脸上的笑容有瞬间的僵硬,不过她的自我修复能力一向强悍,不一会儿便恢复了先前处变不惊的神态,站在舒太妃跟前,给元修见礼,“若儿见过五殿下。”
“原来是杜小姐,怎么最近本宫去哪儿都能见到杜小姐呢?”元修将手中折扇阖起,挑起杜若的下巴,眯了眯眼,妖孽一笑,嗓音邪肆随意。
“五殿下说笑了,自打霓裳小郡主中蛊,溪灵间被查封之后,若儿便待在太师府,足不出户,闭门思过,如何会与五殿下时常相见?”
杜若寸步不移,不动声色地否认元修的话。
“哦,是吗?”元修听罢靠近杜若,不知是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杜若脸色有些不自然,到了最后,他才将自己的折扇从杜若下巴处移开,“可能是本宫垂涎杜小姐美色已久,所以不论看见谁,都不会情不自禁地想到杜小姐,你说是吗?”
“五殿下这话可真是折煞若儿了,众所周知,五殿下最喜欢的人是浅姐姐,若儿听爷爷说,前些日子祁世子在圣云殿求娶浅姐姐为祁世子妃,五殿下还说想要将皇子正妃之位许给浅姐姐。”
杜若不愧是挑事的能手,三言两语便把祁玥和叶薰浅拖下水,叶薰浅面露不愠,祁玥在圣云殿求娶的事情她不是很清楚,只是……就算是这样,她也不会允许杜若将事情引到她和祁玥身上。
“戏言而已,杜小姐莫不是当真了?”叶薰浅讥诮一笑,反问杜若。
“只是五殿下说他是认真的……”杜若脸色泛着些许苍白,却依旧执着地坚持自己的看法。
“五殿下对哪个女人不是认真的?”叶薰浅无语地闭上了眼睛,接着又快速睁开,黑眸里迸射出一缕寒光,像是要刺破黑夜,迎来黎明的曙光。
元修跟哪个女人交往时不是认真的?他虽然**了些,但是有一点却是可取的,那便是他从来不脚踏两条船,换女人如换衣服是没错,只是会和前任断得干干净净,不像有些**男人藕断丝连!
“还是浅妹妹懂我的心……只可惜……”
元修作西施捧心状,他修长的睫毛眨呀眨,当着祁玥的面极尽勾引之能事,却发现自己的周围是越来越冷了……
须臾,他捂紧了衣裳,闪了几步,和祁玥保持距离,“浅妹妹,你每天抱着个冰雕,不冷么?哪儿有修哥哥的怀抱温暖、炽热、激情……来吧……”
元修无比陶醉地张开怀抱,脑海中浮现的是叶薰浅那张俏丽的脸,无比期待着和叶薰浅来一个熊抱,然后,下一秒,他“如愿以偿”!
感觉到怀里忽如其来的充实感,元修立刻睁开眼睛,可是,当看清了贴在胸口的那颗小脑袋时,他吓得后退好几步,“怎么是你?”
“要不然你以为是谁?”来者一身男装打扮,简单素净,然而叶薰浅知道此人并非男儿身,只因她有耳洞……肤色白皙,五官普通却异常和谐地组合在一起,在美人如云的碧如宫称不上有多漂亮,但是,她身上有着一种十分独特的中性美,令人见了便难以忘记。
祁玥霸道无比地揽住心爱之人,无视脸色青黑的元修,只顾着和叶薰浅卿卿我我,如胶似漆,感情好得能虐死一票单身狗。
“你什么时候到了齐都?我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元修作势欲逃,却被风露一手揪住了裤腰带,他气得咬牙切齿,与之相反的是,他身旁男装打扮的风露,气定神闲,一脸嘚瑟,“你跑呀!五殿下身影如风,去留无意,不带走一片云彩,本少逮不着人,逮着了一条裤腰带,也好在无人的夜里,睹物思人……”
“妖女,你要不要脸?”元修双手紧握着自己的腰带,生怕风露一个冲动就真的把他的裤腰带扒了,要知道,这个妖女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当初他不过就是摸了她的脚,她就扒了他的亵裤放风筝,让他身为男人的尊严都丢得一干二净!
“你听说过妖女要脸吗?”
“你……”
风露一不做二不休,把元修往碧如宫外拖,不费吹灰之力便叫元修束手无策!
“裤腰带在手,五殿下我有!”风露高高兴兴地往外跑,口中念念有词,心想:祁世子的办法就是管用!
每次她都快逮住元修了,结果到了最后关头总是出意外,这一次多亏了祁世子,不枉她花一千两银子特意到西域买了本驭夫七十二计。
祁世子名下的商铺,售后服务一流,驭夫七十二计在西域大卖,衍生出了很多盗版……盗版只花一两银子就能买到书,可买正版则需要一千两白银,正版与盗版的最大区别便在于正版图书背后的“技术支持”,若是买了书将这七十二计都试了一遍还不管用,书屋将进行全额退款!
而这些,叶薰浅自是不知……
“鬼……鬼……皇祖母……有鬼……”
就在众人不约而同朝着元修和风露离开方向看去的时候,一个颤抖的声音无比尖锐地响起,叶薰浅被祁玥拉着退到一边,只见郁霓裳躲在舒太妃后面,宛若受惊的小兽,眼里满是惊恐地看着一旁的杜若。
“霓裳,皇祖母给你说过多少次了,那是杜小姐,不是什么鬼……”舒太妃声音轻柔,轻拍着郁霓裳的后背,安慰道。
见郁霓裳不再胡言乱语,情绪也渐渐趋于平静,只是眼里惊恐之色未见半分,舒太妃睨了一眼侍女,厉声责问:“不是让你好好看着小郡主吗?”
“太妃恕罪,奴婢……奴婢……”负责照顾郁霓裳的侍女立刻跪下,不停磕头求饶,连额头磕破都没有停止,声音断断续续,还带着哭腔。
叶薰浅眼珠子一转,和祁玥相视一眼,她渐步上前,为这名侍女求情,“太妃,薰浅自知太妃处置下人,于情于理,薰浅没有置喙的余地与立场。”
舒太妃安抚着郁霓裳,脸色好了一丁点儿,见叶薰浅顿住了语话,她微微侧首,示意面前的女子继续往下说。
“侍女做错了事儿固然要罚,只是今夜是中秋佳节,不知太妃可否看在祁玥的面上,饶过这名侍女?”
舒太妃像是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一般,唇角勾了勾,笑问:“为什么是看在祁世子的面上,而不是看在你的面上?”
一般人求情,都是希望对方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叶薰浅倒好,只字不提自己,只提祁玥,这不是奇葩是什么?
“那是因为薰浅觉得,自己的脸不够大,所以把祁玥的脸搬出来用咯!”
娇俏的话,从女子唇畔溢出,舒太妃忍不住“扑哧”一笑,连连称赞叶薰浅会说话,这还没成亲呢!就知道卖准夫君的面子!
“太妃放心,薰浅一定会好生安抚小郡主的情绪的。”叶薰浅见到舒太妃这般表情,心知已经成功了一大半,她就是要支开所有人,单独见郁霓裳。
“太妃,霓裳小郡主不适合在此久留,以免见到杜小姐,会再次受到刺激,导致病情加重。”祁玥不动声色,为叶薰浅单独见郁霓裳创造条件。
双管齐下,舒太妃这才松口,示意伏跪地上的侍女起身,并嘱咐一声,“今儿个是看在祁世子和薰浅郡主为你求情的面子上,本太妃便不再追究,如有再犯,定不轻饶!”
“谢太妃不罚之恩。”
“谢祁世子、薰浅郡主替奴婢求情。”
祁玥看着这犯错的侍女在自己脚边叩首三次之后,简单地应了一声,“嗯。”
叶薰浅走到郁霓裳身边,笑着伸出手,“小郡主,快过来,我们回去休息,休息就见不到鬼了……”
“没有鬼?”郁霓裳两只手揪着个小手帕,眼睛圆碌碌地转了转,似是不信,于是朝着舒太妃投去一记忐忑的眼神,舒太妃抚着她的后脑勺,声音柔和不已,“霓裳乖,听你薰浅姐姐的话,回房歇息,就没有鬼了。”
“嗯嗯,霓裳听皇祖母的。”郁霓裳在舒太妃面前乖巧无比,舒太妃一句话能抵旁人千万句,她缩着脑袋,向叶薰浅走去,侍女见状走到她身边,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并为她和叶薰浅领路。
这碧如宫的路,一般人是不会熟悉的。
就这样,叶薰浅扶着郁霓裳往碧如宫深处走去,一路上还不忘回头,向祁玥投去一记放心的眼神。
祁玥和叶薰浅感情再好,举止再亲密,此时也不可能陪着她一起送郁霓裳回房。
不管怎么说,郁霓裳都是黄花闺女,她的闺阁男子是不能随意进入的,而且,为了让叶薰浅和郁霓裳有充分的时间说话,他还需要在这里拖住舒太妃。
叶薰浅和那侍女一人扶着郁霓裳一只胳膊,在碧如宫里行走着,侍女手中还拿着一盏灯笼,照亮前行的路,叶薰浅对此并没有感到意外,贤王府和祁王府路旁都有修筑灯柱,每当到了掌灯时分,会有侍女将灯柱顶端的香油灯点上,好照亮整个王府,但碧如宫没有如此,这大概和舒太妃勤俭的生活作风有关。
三人很快便走到了郁霓裳的房间,侍女将灯笼轻轻悬挂在屋檐下,接着推开门,和叶薰浅一起将郁霓裳送入房间。
秋风拂过,郁霓裳全身上百银铃在夜色中发出清脆的响音,将此刻的寂静衬托得淋漓尽致。
“你先下去吧,有事我会叫你。”叶薰浅挥了挥手,示意侍女先行离开,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这侍女……应该是祁玥的人……
“是,奴婢就在门口候着。”
侍女额头还破了一层皮,氤氲着丝丝血色,叶薰浅见状顺便提醒了一句,“有空的话擦一下药,会好得快一些。”
“谢郡主关心,奴婢先告退了。”
“嗯。”叶薰浅也不多话,她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弥足珍贵,提醒只是因为她知道,在这宫里,不是你生病了受伤了就可以不干活,保重自己比什么都重要!
郁霓裳坐在床边,揪着个小手帕,小眼睛偷偷地瞅着侍女离开的身影,口中还念念有词,“鬼……不要过来……霓裳有灵符……能驱鬼……”
她一边念叨着,一边从枕头下捞出了几张黄色薄纸,上面的线条弯弯曲曲,是旁人看不懂的符号。
叶薰浅坐在离床榻仅有七八步远的茶桌旁,仔细观察郁霓裳,手中把玩着茶杯,似是对茶杯上的花纹很感兴趣一般,过了半晌,她放下手中的茶杯,清晰而明澈的声音在空气中飞扬而起,“听说霓裳小郡主拥有一双独一无二的阴阳鬼眼,可见世间魂魄。”
此话一出,那坐在床边摆弄灵符的女子手猛然一颤,叶薰浅无时无刻不在注意着郁霓裳,焉能注意不到这点细节?她唇边笑意更深,缓缓从座位上站起,继续问道:“薰浅甚为好奇,不知小郡主在杜小姐身上究竟看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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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啦啦,今晚叶子又要开周会了,明天可能会少更一些,亲爱的们见谅哦~
第十九章 有祁玥在,薰浅不怕冷!
“鬼……鬼不要过来……霓裳有灵符……专门驱鬼用的……”郁霓裳口中念念有词,略显苍白的手揪着黄色的灵符,在床头上挥舞着,对叶薰浅的两句话置若罔闻。
“今夜是中秋佳节,月圆之夜,太阴之时,小郡主是不是看到很多鬼在游荡呢?”叶薰浅莲步轻移,走得极慢极慢,往床边走来,她的步伐轻到了极致,仿佛踩在厚实的上一般。
叶薰浅与郁霓裳的距离越发近了起来,不知是感觉到危险来临还是怎么了,郁霓裳忽然转身,从枕头下掏出了一把匕首,指向叶薰浅,颤抖着声音大喊一声:“你……你不要过来……”
银色的铃铛在秋风中响起,清脆到了极点,恍如太上老君驱鬼的银铃,然而这静夜里乍然而起的铃声阻挡不了叶薰浅前行的步履,她绝美的脸上始终挂着一抹自信的笑意,最后走到了床边,看着郁霓裳将整个人缩成一团,往床的一角躲去,她红唇轻启:“小郡主,明人不说暗话,你装了这么多年难道不累吗?”
“小郡主不喜欢杜小姐,欲除之而后快,薰浅倒是有一计,只是不知小郡主是否有诚意?”叶薰浅站在床边,负手而立,注视着缩在床里边的郁霓裳,抿唇一笑。
“十二年前,正月十五元宵夜,我们在河边放荷灯,小郡主一不小心脚滑,将身边的杜小姐挤入河中;盛夏之际,我们在御园里扑蝶赏,忽然天上飞来了一群蜜蜂,将杜小姐蛰了个满头包,而小郡主最喜欢蜂蜜……”
叶薰浅如数家珍般款款道来,不去管郁霓裳是何反应,她继续道:“还有前些日子,小郡主在溪灵间中蛊,溪灵间因此被查封,至今还未重新开业……”
“凡此种种,请问小郡主是不是巧合?”叶薰浅说完这些之后,她眼睛眯成一线,看着郁霓裳愈发冷静的神情,心知自己已经成功了一半。
“你想怎么样?”郁霓裳下巴微微抬起,坐在床的一角,仰视着款步而来的叶薰浅,沉静一问。
“自然是和小郡主合作来了。”叶薰浅勾唇一笑,自然而然地坐在床边,徐徐出声。
别以为她不知道杜若和慕容青岚暗地里在搞什么鬼,既然她们不安分,那就别怪她先发制人了!
“杜若喜欢祁世子,你想杀了她?”
“错!”叶薰浅矢口否认,她并不想杀杜若,只不过杜若对祁玥的觊觎之心让她觉得很不舒服,那个女人为了得到祁玥,不择手段,多次加害于她,她容不得杜若!
“打打杀杀什么的多血腥呀!”叶薰浅声音透着股凉意,她真正想要的,是兵不血刃,而非杀了杜若,然后把自己赔进去!
“那你想怎么样?”郁霓裳腿动了动,从床角出挪到了床边,接着她弯腰拾起地上的鞋,往自己脚上套。
叶薰浅一动不动,无视郁霓裳起身的动作,神情淡定到了极致,“这应该问小郡主才对!”
“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一见到她就说‘鬼’?”叶薰浅终究还是将自己内心深处的疑问再次提了出来,阴阳鬼眼是怎么一回事她略知一二,只因她小时候也时常看到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这一点,元翰是知道的,所以当日他们在长宁宫吃晚饭的时候,他才会一个劲地给她夹胡萝卜,说是对眼睛有好处。
然而,她和阴阳眼与普通孩子的阴阳眼相差不大,等年纪大一些便自然而然看不到了……
“我所看到的事实是,现在的杜若已经不是从前的杜若了。”郁霓裳微微沉吟,想了好些时候,才对叶薰浅说出这么一句话。
“那是什么?”叶薰浅想过无数种可能性,却没有想到会从郁霓裳口中听到一个这样的答案。
杜若不是从前的杜若,这究竟代表着什么含义?
“我的意思是,真正的杜若在她两岁时便已经死了!”郁霓裳没有压下声音,因此叶薰浅能够无比清晰地听到了她的每一句话!
否则,她又何必装疯卖傻这么多年?
那个附身在杜若身上的那个女人,是个极其厉害的角色,不知从何而来,唯一可以断定的是,她不属于这个世界。
因为每当那个女人靠近她的时候,她身上的银铃总会无风自动,发出极其响亮的声音。
“怪不得你只要见到她,就会说她是‘鬼’。”叶薰浅抿唇一笑,对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并没有感到非常震惊,她五岁前往异世,十年后归来,本身也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然而,事实就是事实!
“你不怕?”郁霓裳缓缓抬起头,目视叶薰浅含笑的容颜,皱了皱眉问道。
“怕什么?哪怕再厉害,也不过是个人!”
平静的话自女子口中逸出,充满着自信,这份处事淡然的心态,是郁霓裳在别人身上看不到的风华。
“只是你千方百计要整死她,恐怕并不仅仅是因为这个缘故吧?”叶薰浅相信自己的判断力,郁霓裳和杜若做对了这么长时间,这个理由似乎很牵强。
“这个,你没必要知道!”
“是吗?”叶薰浅缓缓一问,郁霓裳略沉的容颜、渐冷的语气以及周身所散发的冰凉之气无一不在昭示着她与杜若的深仇大恨,她不愿意说,叶薰浅也不勉强,只是心中一个想法已成……
郁霓裳的父亲郁章当年似乎死于非命,对外自然是宣称为救齐皇而死,可真相如何,只有那几个人知晓……
“你会告诉我的。”
叶薰浅丢下这样一句话,感觉时间已经过了好一会儿,她不宜在此地停留过久,以免惹人怀疑,遂轻声“宽慰”郁霓裳道:“天黑了,小郡主还是早些歇下吧,免得看到些不该看到的东西,惹来杀身之祸。”
郁霓裳果真又开始装疯卖傻了起来,屋外一串脚步声徐徐传来,叶薰浅提高警惕,推开房门走了出去,见到了七八名太监、宫女从门口长廊上走来,她立于门口,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参见薰浅郡主。”一行人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立刻抬头,发现是叶薰浅,遂跪下行礼。
“起来。”叶薰浅寸步不移,站在原地,看着匍匐在脚下的太监、宫女,面色平静如一汪静水。
“回郡主的话,奴才们这是准备给小郡主点香呢!”
“点香?”叶薰浅眉毛一挑,郁霓裳根本就是装疯卖傻,点香做什么?
“杜小姐说,这凝神香有助于睡眠,能减缓小郡主的病情,经过太医查看,并无不妥……所以太妃说姑且让小郡主一试……”
为首的太监毕恭毕敬地解释,叶薰浅听罢上前一步,来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睨了一眼侍女们手中的香,“拿来给我看看。”
“是。”侍女面露少许怯色,大概是因为叶薰浅气场非同常人,她的身上没有大多数世家女儿贞静柔婉的气息,取而代之的是一往无前的强势,只要站在那里,便让你难以忽视,甚至感觉到千钧压力。
“等等。”不待那侍女靠近她一尺之内,她忽然出声阻止,霎时间吸引了其余太监、宫女的眼神,如此出尔反尔之举,令人大惑不解,只见她微微一笑,与那持香而来的侍女保持一尺之距,“本郡主不喜欢脂粉气息。”
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谢绝了侍女与自己的接触,她可不想和那香有过多的接触,以免郁霓裳用了出什么问题,或者是郁霓裳准备借此嫁祸杜若,结果因为自己碰了这香而被杜若祸水东引逃过一劫!
她的鼻子比一般人的灵敏百倍,哪怕是极淡极淡的气息,她也能嗅出一二,只见叶薰浅与侍女保持距离,手掌轻轻挥动,扇起些许轻风,好让那香气飘入鼻尖,判断成分。
“这是上好的凝神香,有助于安抚人的情绪及安眠的作用。”叶薰浅唇角微动,徐徐开口说道。
“郡主好眼力,竟然只瞧了一眼便知晓此为何物。”太监一脸佩服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女子,饶是太医看了都没那么快就下结论,薰浅郡主真乃神人也!
“这没什么?本郡主认得出只不过是因为小时候也用过,只是用的时间不长,所以没什么效果……”叶薰浅避重就轻地说,她小时候怎么可能用这种东西?她喜欢调香,用的是纯天然草本植物调香,如何会喜欢这玩意儿?
什么凝神香?杂糅了一大堆东西,要是能有好效果,那才奇怪呢!
杜若的这份凝神香里有无色无味的孤心草……这效用有点儿类似于现代的致幻剂……
她之所以知晓,不是因为嗅出了孤心草的气息,而是因为孤心草需要和梭兰种在一起才能存活,她在这凝神香里感受到了梭兰的淡淡香气!
“你去忙吧!本郡主还去猜灯谜呢!说不定能讨到彩头”叶薰浅低头看了太监一眼,吩咐一声,而后转身离开此地。
湖蓝的裙裾在空中划过一抹耀眼的弧度,像是一道光,绚亮了所有人的眼睛。
她记性极好,这皇宫里的地方,没几处是她没去过的,只因从小修习的隐术能够为她掩住身形,只要她将自己的气息收敛到极致,一般人很难发现,除了一些功力高深莫测或是懂奇门异术的人,再或者就是像郁霓裳那样的。
方才在房间里,她分明用隐术将自己隐藏了起来,但郁霓裳面不改色,所以她才据此判断出郁霓裳的阴阳鬼眼!
这会儿,祁玥正和舒太妃在院子里聊天儿,祁玥见识广博,不论谁和他聊天儿都不会觉得烦闷,只是他很少会时间闲聊,因为他觉得浪费时间!
有祁玥在此,连杜若和慕容青岚都不去赏灯了,坐在舒太妃下首的位置上,时不时插几句话,静静享受着这难得的美好时光。
结果叶薰浅一来,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祁玥坐在靠东的座位上,而慕容青岚和杜若坐在他对面,和舒太妃有说有笑,可眼神却不断停留在祁玥身上……
“祁玥,你们在聊些什么?这么开心?”叶薰浅声音无比清晰,宛若玉石滴落井水般,话音刚落,便将四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祁玥早就烦死杜若和慕容青岚了,只是碍于舒太妃在场,不好发作,这会儿见到叶薰浅,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几乎在听到她声音的同时便从座位上站起,迎着叶薰浅的目光与脚步,走了上去,“薰浅,你回来了。”
“嗯嗯。”叶薰浅用力地点头,祁玥的手从她后脑勺下移到脖子、肩膀、手臂、后背,最后定格在她腰间,确认她没事后,他松了一口气,拉着她的手,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祁世子和薰浅郡主的感情真是叫人羡慕。”舒太妃笑盈盈着说,却没有发现杜若和慕容青岚隐藏在精致妆容下的难看脸色。
“薰浅是祁玥之妻,祁玥一生只对她一人好。”
祁玥毫不掩饰自己对叶薰浅的喜欢,他喜欢她喜欢到了骨子里,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叶薰浅与祁玥十指交扣,甜甜一笑,晃了祁玥的眼睛,久久移不开眼。
在情敌面前秀恩爱神马的,她一向喜欢!
“咳咳咳……”
一阵秋风袭来,杜若轻咳了几声,当真如同弱柳扶风般惹人怜爱,叶薰浅这才将目光从祁玥身上挪开,却任由着他将她抱在怀里,“中秋已至,天气渐凉,杜小姐还是多穿一些为好。”
“多谢浅姐姐关心,若儿没事。”杜若一边咳一边小声道谢。
“还说没事!你看你咳得脸都红了!”
叶薰浅靠在祁玥胸前,“关切”问候,然而眼神渐冷……
杜若咳得很严重,严重得腰身都不由自主地弯了下来,从祁玥的角度,恰好可以将她胸前一片风光纳入眼帘……
只是,祁玥没有注意到这些,细细摩挲着心爱之人的手,连看都没看杜若一眼,他只知道,他的薰浅在不高兴,而原因……他不知道……
“来人,给杜小姐取一件披风来。”舒太妃吩咐侍女,只当女儿家身子柔弱,经不起风,无视几人之间暗潮涌动。
侍女的速度很快,不多时便取来了雀羽披风,为杜若披上,杜若没有拒绝,含笑接受,终于不再咳了。
“浅丫头需要么?”舒太妃关心地问,在她看来,女儿家身子娇弱,若是染了风寒,那也是麻烦事儿……而且,叶薰浅就快出嫁了,要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病了,那岂不是会延误婚期?
“薰浅谢太妃关心,有祁玥在,薰浅不怕冷。”
众人,“……”
这简直就是红果果地秀恩爱!
慕容青岚紧抿丹唇,眼神像是两道寒光,恨不得把叶薰浅戳成窟窿!
舒太妃这才注意到两人相互取暖的手,恍然大悟般笑了,敢情是人家小两口感情好,若是冷了,相依相偎多好呀!要披风做甚?披风又怎比得上心爱之人温暖的怀抱?
“薰浅,小郡主怎么样了?”祁玥双手抱着叶薰浅纤细的腰肢,顶了顶她的额头,笑着问道。
慕容青岚从未见过祁玥对谁这般亲密,在她眼中,他一直都是那冰山上的高岭之,可如今,那朵绽放在高处的却为了叶薰浅化为九霄落融的冰雪,这让她怎能不嫉妒不愤怒?
“小郡主歇下了,有杜小姐的凝神香,大概会一睡到天明。”叶薰浅笑盈盈地回答,这话是对祁玥说,也是对舒太妃、慕容青岚和杜若说。
“那就好,霓裳那孩子,最不让人放心!”舒太妃是真的很喜欢郁霓裳,哪怕郁霓裳生母元欣并非她所出!
叶薰浅陪祁玥坐了一会儿,便决定去赏灯,舒太妃也不留人,她请他们来碧如宫就是赏灯来的,若一直陪着她坐在这里,岂不是舍本逐末?
“薰浅,你喜欢哪一盏,告诉我,我替你猜灯谜去!”祁玥细心地为叶薰浅整理衣裳,笑盈盈地问。
女孩儿都喜欢漂亮的灯,只是他不知道他的薰浅是否喜欢……
叶薰浅举目望去,随手指了一盏她看得最顺眼的灯,“我喜欢那一盏!”
祁玥顺着她的手指望去,那盏灯悬挂于最高处,府邸形状,精美异常,别的灯都是泛着黄色的光,而它……则泛着喜庆的橘红色光芒,所以叶薰浅一眼便相中了它。
“真是不巧,本公主也喜欢那一盏,不知薰浅郡主可否割爱相让?”慕容青岚直起身来,之前忍的一肚子气终于在此刻爆发了出来,她走到叶薰浅身边,神情倨傲,反问一句。
若是换作旁人,恐怕早就被慕容青岚满身煞气吓住了,可偏偏对方是叶薰浅,不吃她这一套!
“不能!”
短短二字一落,气氛陡然一凝,瞬间吸引了数人围观的眼神。
“院落里灯上百,青岚公主缘何会看上本郡主喜欢的那一盏?莫非与本郡主眼光相似不成?”叶薰浅挡在祁玥面前,斜眼睨着慕容青岚,很不客气地反问。
“好的东西,总会吸引很多人喜欢的目光,相似在所难免。”
慕容青岚避重就轻地回答,这样的道理实在平常不过,叶薰浅也不会不理解,只是她偏要反其道而行,“那么请问青岚公主选择夫婿的眼光是不是也同本郡主相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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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北辰花灯
此话一出,举众哗然,青岚公主喜欢祁世子之事,天下皆知,可谁都不敢触薰浅郡主的霉头,在她面前说起这件事,如今倒是薰浅郡主自己提起,这下子有好戏看了。
众人纷纷朝着这边看来,叶薰浅面不改色,哪怕置身万人中央也淡定如斯,慕容青岚原以为自己够嚣张了,结果叶薰浅比她更加嚣张、直接,竟然当众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是又如何?”慕容青岚绝对不是什么娇羞默默之辈,她喜欢祁玥天下人都知道,若是此时否认未免显得太过矫情。
“不如何!本郡主不过是在提醒青岚公主,切莫自作多情,免得最后收不了场子!”
“这就不劳烦薰浅郡主挂心了。”慕容青岚缓步向前,行至叶薰浅身边,她停了下来,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警告:“叶薰浅,祁玥是我的,不信我们就走着瞧!”
说罢还准备以肩膀撞向叶薰浅,不料却被对方紧紧握住了手臂,无法动弹之际,只见叶薰浅朝自己身后的男子看了一眼,笑容璀璨,“祁玥,青岚公主说你会是她的,这是真的吗?”
话音落下,众人议论纷纷,话题皆围绕着祁玥、叶薰浅和慕容青岚三人。
“这青岚公主怎么这么不要脸?”不知是哪家贵女说了这样一句话,瞬间一传十、十传百,传遍了整个院落,慕容青岚脸色青黑,她就是做梦都不会想到叶薰浅会将自己的话公诸于众,当众让她难堪。
“怎么样,青岚公主?是不是恨不得地上有个老鼠洞让自己钻进去?”叶薰浅站在慕容青岚身边,脊背挺直,唇角浮现一抹动人的笑意,反问道。
敢和她公然抢祁玥,胆子不小,从前也就罢了,现在不行!
无需祁玥回答,众人心知答案!
慕容青岚这样的话,无异于自取其辱!
祁玥的沉默,像是一把尖刀,戳进了她的心窝,心口之上,顿时鲜血淋漓!
“本郡主方才提醒过青岚公主切莫自作多情,免得最后收不了场子,青岚公主偏偏不听,要与本郡主抢祁玥,自讨苦吃自取其辱,怨不得人!”叶薰浅搂着祁玥的左胳膊,祁玥则将她整个人都圈入了怀里,两人举止亲昵,而慕容青岚,倒像是一个无关的外人一般站在那里,被迫接受着众人嘲讽目光的洗礼。
慕容青岚感受到了来自周围不善的眼神,干脆也不藏着掖着,高声回答:“公子如玉,绝世无双,谁不喜欢?”
“青岚从不否认自己对祁世子的喜欢,不论他是否喜欢青岚,青岚心意都不会改变!”慕容青岚的脸千变万化,和叶薰浅暗地里较劲是一回事,明面上又是另一回事了,哪怕身处不利之境,也能三言两语,扭转乾坤,见众人脸色稍霁,她再接再厉继续道:“试问在场的公子,有谁不钦佩祁世子的才学?在场的小姐们,又有谁能面对着祁世子绝世风姿无动于衷?”
诚诚恳恳的话,很快就打动了在场之人,引发众人深思共鸣!
悄悄喜欢祁玥的贵女大有人在,只是在齐都这样的文化大环境下,没有人敢当众向他表白,他尊贵、冷漠得像是九重天上的谪仙,娇滴滴的她们无法承受被他拒绝所带来的巨大伤害,所以……祁世子虽高天孤月、慧绝众生,然而至今尚无大齐贵女向他表白过!
他太过优秀,优秀得让人总忍不住去想,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才会配得上他们如雪如玉的祁世子呢?
而漠北的青岚公主,是第一个敢在天下人面前说喜欢祁世子的人!
自此,每当人们提起九州大陆上那些风雪月的故事,总会不由自主地将青岚公主与祁世子挂在一块儿,久而久之,天下间便形成了一种传言:青岚公主是天下间唯一能配得上祁世子的女人!
“本公主行得正,坐得直,喜欢便是喜欢,不像有些人,矫揉造作,明明喜欢祁世子,却不敢承认,故作疏远,欲拒……”
慕容青岚侃侃而谈,越说越有劲,谁知“欲拒还迎”这四个字还没说出口便被叶薰浅无情地打断了,“矫揉造作?明明喜欢而不敢承认?青岚公主这是在说杜小姐么?”
这一瞬,慕容青岚和杜若都僵硬了……
前者因叶薰浅故作不知祸水东引而恼,后者则是大惑不解……好端端的这慕容青岚和叶薰浅之间的火怎么引到自己身上来了?
于是,某资深白莲无辜躺着中枪……
杜若生怕自己成为众矢之的,神色略显紧张,忙不迭地解释道:“浅姐姐说笑了,在若儿眼中,祁世子就是那抔绽放在高山上的冰雪,若儿身在凡尘,够不着。”
她声音婉转动听,谦虚的话极其符合她大家闺秀的形象,然而叶薰浅不这样认为,她冲着慕容青岚明媚一笑,“青岚公主,怎么样?本郡主说得没错吧?”
什么叫矫揉造作明明喜欢却不敢承认?杜若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叶薰浅可没有忘记在墨宝斋时,杜若以解开祁玥身上所带生死咒为筹码,威胁她放弃婚约的事情,那个时候,她怎么不说她身在凡尘够不着?
慕容青岚有些尴尬,立在原地不说话,不发表任何看法,毕竟现在她和杜若是一条绳上的蚱蜢,怎么能和敌人沆瀣一气,数落自己的同盟呢?
很快,杜若便明白了自己话语的问题所在,她心中虽焦急,却不能一股脑儿推翻自己前面所说的一切,否则在众人的眼里,她便成了出尔反尔,言行不一的人!
女儿家的名声,是何等的重要?
“浅姐姐误会了,若儿是真的不曾喜欢祁世子……”
“是不曾喜欢,还是不敢喜欢?”叶薰浅咄咄逼人,心中暗忖:都想把祁玥睡了,还叫不喜欢?那是不是应该升级为“爱”?
杜若在人前,向来习惯将姿态放低,以柔弱之势博取众人同情,此刻也不例外。
鹅黄色的纱衣将她的气质衬托得十分温婉,她缓缓抬起头,看着祁玥和叶薰浅,摇了摇头,自谦道:“祁世子身份贵重,是大齐术数第一人,若儿蒲柳之姿,配不上祁世子。”
“的确配不上,本郡主也这么觉得。”
杜若,“……”
顺坡上驴一向是叶薰浅的强项,既然人家都说自己配不上了,她若不赞同一下那岂不是不给面子?
就在众人因这句话而目瞪口呆之际,叶薰浅勾住祁玥的手,无视周遭众人,指着那悬挂于最高处的灯,直接说道:“祁玥,我喜欢那灯,你替我拿下来!”
霸道、随意、理所当然……用这些词来形容现在的叶薰浅是如此的苍白无力,谁说一定要猜对了灯上的灯谜才能拿到灯?
“好。”
祁玥微笑着点头,接着足尖轻点地面,旋身而起,朝着那院落中心的最高处飞去,如此高远的距离,一步到位,不需要中途借力,轻功之高绝,令在场之人一片唏嘘。
就是深藏不漏的杜若和慕容青岚也同样心生感叹……
这么远的距离,她们自认自己也做不到……
祁玥袖手轻挥,那悬挂灯的细线霎时断裂无声,府邸形灯直线跌落,被祁玥无声无息地托在手中,拿到了灯,祁玥嘴角轻轻勾起,他喜欢看着她高兴的模样!
慕容青岚还停留在感叹阶段的时候,祁玥已然捧着灯向叶薰浅走来,他小心翼翼,生怕自己走得太急,使带起的风将灯芯吹灭。
这般细致地护着灯,皆因那个女子说她喜欢……
祁世子目中无尘,宛若谪仙,何曾为了谁做过这样的事情?
此时的他,就好比大千世界里最最普通的男子,为了讨好心爱之人,去做一件从前他认为无比幼稚的事情!
“薰浅,给。”
很快,祁玥便来到叶薰浅跟前,将手中的灯递给她,希冀着能从她脸上看到如般灿烂的笑容,能够让她开心,他会觉得自己很称职!
一个男人若是连心爱的女人都讨好不了,那他便是个没用的男人!
祁世子对这句话深以为然,并奉若神谕。
“嗯,谢谢,我很喜欢。”叶薰浅掀唇一笑,一手提着灯,一手搂着祁玥的胳膊,看着气急败坏的慕容青岚,她扬起手,挑眉道:“实在对不住……祁玥送给本郡主的礼物,本郡主视若珍宝,不能忍痛割爱让给青岚公主,所以还请见谅!”
“可是浅姐姐,这灯会的规矩便是,猜对了灯谜,才能拿走灯,浅姐姐漠视这规矩,莫非是不将太妃放在眼里?”杜若先前被叶薰浅摆了一道,正愁着没机会扳回一局,怎会这么轻易放过叶薰浅?
她三言两语搬出了舒太妃,铁了心要让叶薰浅下不了台!
众所周知,舒太妃是齐皇敬重之人,在后宫之中地位超然,谁见了她都得恭恭敬敬尊她一声“太妃”,在碧如宫里,她最大,就是齐皇亲临也要给她几分薄面。
如今叶薰浅看上了一盏灯,说拿就拿,连主人的意见都没问,往小处说,那叫失礼,往大的方向讲,叫目无尊长!
“规矩,自然为遵守规矩的人设定,对不遵守规矩的人而言,形同虚设!”
叶薰浅抿唇一笑,提着灯,拉着祁玥往舒太妃的方向走,在距离舒太妃仅有五步之遥时停了下来,她双目炯炯有神,注视着主位上的妇人,朗声一问,“不知太妃以为薰浅所言是否有道理?”
恰在此时,门口处传来鼓掌之声,清晰而突兀,众人纷纷扭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抹明黄,他身边还有盛装打扮仪态万方的云淑妃,两人互相挽着胳膊,在众人尊敬的目光中款款而来。
“昔有太祖皇帝一剑劈开千丝死结,今有薰浅郡主不守规矩拿下北辰灯,有意思!”
齐皇拍了拍手,话里话外满是赞叹,叶薰浅垂下眼睑,思考着齐皇这话是什么意思。
千丝死结,是三百年前悬挂于圣人陨落之地——云中战场城柱上的绳结,据说他陨落之际留下预言:能解开千丝死结的人会成为九州大陆一方霸主。
后来,大齐太祖皇帝元齐一剑劈开千丝死结,历经八年征战终成一方霸主,于九州中原之地,建立政权,国号“大齐”。
齐皇至,在场之人纷纷行礼,却被他阻止,“今日是中秋佳节,一切礼节能免则免!”
“谢皇上。”
众人异口同声,碧如宫院落里本就人影憧憧,多齐皇和云淑妃不多,少了他们也不少,舒太妃吩咐宫女为齐皇和云淑妃准备座位,叶薰浅凤眸微微一眯,提灯前行,谦逊着说:“皇上谬赞了,薰浅何德何能,焉能与太祖皇帝相提并论?”
“不守规矩一说,纯属薰浅‘一家之言’,胡说八道,权当是给大伙儿找乐子图个新鲜罢了。”
叶薰浅暗暗一恼,若是知晓这灯是烫手的山芋,就是送给她,她都不要!
北辰灯的故事,她略知一二,只是从未见过,也不曾想到,会在舒太妃的中秋灯会上有幸见到,更坑爹的是,她放眼看去,就只看得上这盏灯。
“居于北辰而众星拱之”这句话,原指天上的北斗七星,后来也用来形容北辰灯,和一般的灯不同,这灯里边共有七盏,连成北斗七星阵,据说有聚灵作用,不论星河交替,沧海桑田,这灯始终不灭,说是神灯也不为过。
后世根据史书记载得出这样的结论:七盏灯同时点亮,预示着盛世到来,相反,灯渐熄,预兆着乱世即至……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灯在漫漫历史的长河里盛放、黯淡……起起落落,却始终没有全亮或是全灭过!
拥有十年现代生活的经历的叶薰浅不会相信这北辰灯无缘无故地燃烧着,终年不灭!
在她看来,燃烧,意味着能量损失,在没有能量供给的情况下,灯灭成为必然!
若是这北辰灯真的燃烧了上千年,那么她几乎可以下这样一个结论:北辰灯拥有着稳定的能量来源,比如说类似于现代太阳能电池板一样的部件,能够将外部环境的太阳能转化为电能储存在灯内,并长久蓄能、供能!
“原来这便是北辰灯,有幸一见,一生足矣。”
“果真灯如其名,灯的形状不正是北辰宫殿的形状么?”
……
人们议论纷纷,皆为能目睹北辰灯尊容而感到幸运,只有叶薰浅,恨不得将这灯丢到太平洋!
祁玥注视着心爱之人丰富多彩的表情,不由得觉得好笑,他轻轻地刮了刮她的鼻梁,宠溺道:“瞧你这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和这灯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祁玥,你知不知道,这灯就是个祸水的源头!”叶薰浅狠狠地瞪了祁玥一眼,咬牙切齿地反问道。
男子眼中的戏谑不减,并没有因为叶薰浅这句话而脸色肃然,他轻握着她的手,温醇宽慰道:“薰浅不怕,有我在呢!”
叶薰浅不知道祁玥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她知道,有他一句这样的话,她只觉得很安心,仿佛自己就是一艘用纸折成的小船,而他的臂弯就是那为她遮风挡雨的港湾。
“浅丫头此言差矣……”齐皇抿了一口茶,而后摇头长叹一声,神色复杂到了极致,凝视着叶薰浅道:“不守规矩,破而后立,这性子……的确像太祖……”
“薰浅惶恐,不明白皇上的意思……”叶薰浅提着灯,低下头,温声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
像太祖……这种话若是用来形容皇子,弦外之音便是说这皇子有帝王之相……可用来形容大臣之女,有牝鸡司晨祸乱朝纲甚至推翻政权之嫌。
这在历朝历代,都是不被允许的。
杀一个女人,换取一国永固,很划算不是吗?
叶薰浅习惯于防微杜渐,把一切有可能将自己置于不利之地的小火苗掐灭在萌芽状态,这一次也不例外!
她又不想做这一时代的武则天,那些子虚乌有的预言,只会阻碍她平静的生活,而不会为她带来福音。
此刻,众人皆沉默了,谁都不敢在这敏感的时刻多说一句,生怕惹祸上身。
“呵呵,不过是个灯罢了,薰浅何必大惊小怪?”祁玥眉宇间一片坦荡,恍如万里晴空,他微微一笑,从叶薰浅手中接过灯,稍稍提起,绕着叶薰浅转了几圈,好让所有人能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观察到这传说中的北辰灯。
“祁世子聪明绝顶,不知有何看法?”齐皇居于首座,目视着灯火阑珊处的祁玥,声音听不出别的情绪,仿佛在闲话家常一般。
少顷,祁玥向前几步,与齐皇平视,清声回答:“以祁玥之见就简单多了!”
“如何简单法?”齐皇复问。
“太祖皇帝一剑劈开千丝死结,这是何等的智慧与魄力?岂是薰浅一介女流可比?”
祁玥的话,往往逻辑性强,清晰而有条理,叫人挑不出任何毛病,话音才落,便听到了在场过半的人在附和,他见状顿了顿,然后继续扬声而起,“其次,薰浅只是单纯地喜欢这灯的形状,碧如宫灯上百,草虫鱼鸟兽之形未免显得有些小气,而她……偏爱大气的物事儿。”
“祁玥,你胡说,我什么时候偏爱大气的物事儿了?”叶薰浅跺了跺脚,脱口而出,这样快速的反应让人从直观上感觉到一份率真与直接。
往往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的话,可信度最高!
祁玥右手揽住叶薰浅纤腰,冲着她粲然一笑,宠溺道:“还说没有?那你说要在我们的新婚婚房前铺上一大片草坪是为何?”
叶薰浅脑子瞬间短路,一片哑然,祁玥笑意更深,摸了摸她的后脑勺,继续寻找论据论证自己的观点:“你还说要在我们卧室的一面墙凿一扇窗,想要早上醒来便能眺望远处的日出,这不是喜欢大气的物事儿是什么?”
明明是爱人般的侬言细语,却被祁玥如此清晰地道出,声音不大,恰恰能让每个人都清晰的听到,并且感受到他对叶薰浅的深爱与眷恋,这份功力不可谓不深。
养在深闺里的女子,喜欢的大多是小桥流水灯影流光,而非长河落日一碧万顷!
所以说叶薰浅的喜好较一般女子大气,并非空**来风毫无根据!
她最直接的表情,便已无声地证明了祁玥话语的真实性!
众人在相信祁玥所言的同时,同样为祁玥迁就叶薰浅喜好亲自布置婚房的这份心意感动不已!
祁世子在为心爱之人解围的之际,不忘在字里行间表达自己对心上人的宠爱,并为自己树立优秀夫君的美好形象添砖加瓦出劳出力,真正是一箭三雕,毫无压力可言!
这北辰灯居于最高之处,有君临天下万兽臣服之势,与众相比,大气磅礴,舍我其谁?
在座之人,没有人可以否认这一点,否则便是审美观有缺陷,那是要被人鄙视的!
“第三……”祁玥尾音拖得有些长,将众人的胃口高高吊起,过了好一会儿,才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朗声道,“这灯并非真正的北辰灯!”
“什么?”
舒太妃捧茶的手一抖,神情激动得将茶杯抖落,发出脆生生的“哐啷”之声,连齐皇都惊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黑眸里一片漆黑,仿若漩涡。
若是别人这么说,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认定对方是在胡说八道,但现在……说出这句话的人是祁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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