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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陈明白啦     寻清鱼txt下载     寻清鱼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章 姜晚

    姜亭默默不语。

    清鱼紧紧地盯着他:“她是姜家上一任的家主,难道你一点印象也没有?”

    “在姜家,她是一个忌讳。”也许是出于愧疚,姜亭忽然沉声道:“祖父严令禁止任何人提起她,所以我知道的也不多。”

    “那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

    关于姜晚,清鱼不止是好奇而已,每当提到她,她都有一种亲切的感觉,有一种迫切想知道她的一切的感觉。

    “她是十六年前死的,具体的死因我也不清楚。”

    听到这个时间点,清鱼的心怦怦地跳动着,仿佛她已经无限的接近答案了,可就差那么一步,谁也说不出来。

    “现在还查得到她吗?”

    姜亭愣了一下:“我祖父那里可能还有线索。”而后声音越来越低:“但是来不及了,皇上很快就会下令,到时候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说这些的。”

    至少还有一丝希望,清鱼暗暗地想道,余光看见姜亭的脸色,她忽然百感交集。

    “既然十几年前皇上愿意保姜家,现在也不会赶尽杀绝的。”犹豫了一会儿清鱼还是和他说了这些。

    姜亭惊讶地望着她,似乎想不到她还会宽慰自己。

    清鱼倒也不是原谅他们了,而是觉得其他姜家人是无辜的,没必要为此搭上性命。

    回到四季楼后,清鱼就让夕归准备好夜行衣,准备夜探姜府。夕归知道她心中一旦有了执念便不罢休了,所以也不多费口舌,麻利的去做部署。

    定亲王府。

    太医都走了以后,云逍遥就醒来了,当然不是被治好的,而是本就没有受伤。

    上一次进宫的时候,他们就和朱皇后合计好了,他们不好直接对姜德正下手,就只能逼他现出原形,等到景阳帝无法再继续容忍他的时候,也就是他灭亡的时候了。

    最后计划确实很成功,姜德正以为他们要对他下手了,所以率先动手,落入了圈套,现在就看景阳帝对他的态度能否超过对自己弟弟的爱护了。

    “我们要赶紧进宫,把清鱼的事和大嫂说一说,免得横生节支。”

    宫莲把云逍遥按住,缓缓地说:“我去一趟就好,别让陛下拆穿了。”

    “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让淮儿陪你。”云逍遥想到现在的处境,就改口说道。

    宫莲看外面天色也快黑了,于是颔首:“我们很快回来。”

    宫莲和云淮进宫时,清鱼也带着夕归去了姜府。

    这时天还没全黑,清鱼来的这么早是为了踩点。她猜测最迟明早景阳帝就会下旨了,所以行动刻不容缓。

    “姑娘,这个关头,万一姜德正急疯了,怕是会很危险,还是让我去吧。”

    夕归真正担心的是,姜德正知道自己会有什么下场,一定不会坐以待毙,他想杀姑娘的贼心已久,如若见到姑娘,必会下狠手。况且她也不相信姜亭不会把今日的事透露给他祖父,说不定此时姜德正就在姜府守株待兔。

    清鱼也知道她可能是羊入虎口,但她等不了了,她越靠近姜府,她就越发地迫不及待。姜晚的过去就在里面,她心中的猜测此时也更加的清晰,她必须要证实,否则她会后悔一辈子。

    “我们一起去,你往东,我往西,找到书房和卧室就到这里集合。”

    夕归点点头,也退了一步,“姑娘要小心。”

    夜渐渐地沉了,月朗星稀,两道身影飞速的穿行在檐上。

    清鱼往西找了一会儿后,直直拐弯去了正院,奇怪的是,院中没有半点灯火。侦查片刻,她还是决定进去看看。

    正院的书房应当就是姜德正的,清鱼悄悄打开一条缝探了探,里面黑漆漆的一片,于是她又小心地把门阖上,开始四处寻找。

    不料找了一会儿,门边有了动静,清鱼紧贴着墙,厚重的帘幔挡住了她的身影,一时之间,进来的人并没有瞧见。

    正当她想打晕面前的人时,那人就转身摘了面巾。

    “夕归?”清鱼压低了声音,可还是挡不住她的诧异。

    夕归也是无奈,她想先姑娘一步来查探,好叫她别再来了,没想到姑娘的手脚比她利落多了,居然已经进来了。

    夕归正待说什么,忽然院子外又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她急忙轻巧地躲到了清鱼的身后,两人又藏在帘幔中。

    院中的脚步声忽然停了,随之而来的是清鱼很熟悉的一道声音,“祖父。”

    “你来做什么?”姜德正背对着书房,看着走向他的姜亭。

    “祖父,你走吧。”姜亭看着眼前的人似乎想笑,最后却笑得比哭还难看,“就当做姜家不曾有您,陛下那儿我会去说清。”

    “说什么清?!亭儿,你糊涂了!祖父已经是一大把年纪了,哪里还会怕死!明日圣旨下来了,你只管过好你的日子,姜家的根基永远不会倒!”

    姜亭苦涩道:“可是孙儿只想我们一家人好好的在一起,不想报仇,也不想杀人。”

    姜德正似乎震了一下,黑夜中姜亭有些看不真切,只听到他说:“这是我欠的债,你不想管就不管,总之,我会一力承担,姜家不会有事。”

    没有什么比眼看着自己亲人送死更悲痛的事,姜亭听着这话几欲落泪。

    “祖父,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

    “你不明白。”说罢,姜德正转身走出了院子。

    姜亭独自站了一会儿,然后过去打开了书房,“你想知道的我都放在这里,快走吧,我祖父还会来的。”

    清鱼靠着墙发呆,等到书房的门又关上了,她才过去捡起地上泛黄的书卷。

    姜家在风口浪尖上呆了几天,总算是被一锤定音了。

    谋害亲王之罪当诛三族,但景阳帝念在定亲王夫妇求情,而姜家除了姜德正这一支为非作歹外,其他人实属无辜,所以景阳帝判姜德正午时处斩,姜家三代不得入朝为官。

    但到底是不是因为求情而放过其他人,知道内情的人都心里有数。

    官兵到了姜家时,姜德正还死死地拉着姜亭的袖子:“亭儿,你姑姑在宫中过得艰难,祖父对不起她,以后你一定要好好待她!”

    “快走!别废话!”

    官兵不耐烦的推搡着他,姜亭看到这一幕,心如针扎。

    姜德正被下了地牢后,朱皇后亲自为他送来了最后一餐。

    清鱼拿着书卷也跑到了地牢外等,旁边站着的是定亲王妃宫莲。

    清鱼如愿知道了关于姜晚的事,但她却更加的不解,问宫莲,她只说等皇后出来以后才能知晓,于是她只能焦急地等待。

    朱皇后出来的时候,日头很大,她眯着眼往天上看了看,再低头好像看到了阿晚。

    清鱼见她出来了,也是心急,宫莲没法子就只能带着她过去。

    朱皇后看着离她越来越近的女孩儿,时间仿佛倒退了二十年。那时候她和阿晚还是最好的朋友,她们无话不谈,一个进宫做了皇后,一个当了家主,不过尽管如此,仍然阻止不了她们之间的感情,反而是越来越好了。

    可没多久,她的阿晚死在了那个雨夜中,她抱着孱弱的孩子,望着空荡荡的宫殿,第一次感觉到了孤独。

    “大嫂。”

    宫莲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朱皇后回过神后,流光溢彩的眼睛看向清鱼,“你叫什么名字?”

    “清鱼。”

    朱皇后莞尔一笑:“不错的名字。”

    “娘娘知道姜晚吗?”

    朱皇后恍惚了一下,“我知道,但我不确定。”

    清鱼皱了皱眉,朱皇后就道:“除非找到你师傅,否则一切都是不确定的。”

    所以这是又绕回来了?清鱼感觉有些许疲惫,为什么周围的人都在打哑谜,不能直接告诉她。

    “长得像的人有很多,有时只是巧合。”

    听完朱皇后最后一句话,清鱼用力捏了捏手中的书卷。书卷里夹了一张姜晚的画像,几乎与她有七成想象,这让她不得不多想。

    “你别着急,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现在还不能把这些都说得清楚。”等朱皇后走远了,宫莲才温柔地和清鱼说。

    “一定要等我师傅回来,才会有答案吗?”

    宫莲摇头浅笑:“等一切都安定了,还是有其他办法的。”

    清鱼张了张口,想说现在不安定吗?姜德正必死无疑,姜家也不再构成威胁了,还要等什么呢?

    也许是等时机,朱皇后在回宫的路上心里暗暗的想着。

    清鱼会是阿晚的孩子吗?她有些动摇了。尽管她长得很像阿晚年轻的时候,可为什么偏偏她十六年后才出现?

    在那间阴暗的牢房里,她阔别了多年未见的人,如今他的一言一语依然刻在她的脑海里。

    “姜晚的孩子早就死了。”

    “她生产那天我找来了很多婴儿,你抱走的,和现在出现的,不过都是其中一个罢了。”

    “我死了,姜家也还是我的,可她死了,却一无所有!”

    “陛下不会赶尽杀绝,你不也知道吗?”

    “哈哈哈哈……”

    朱皇后在日头下走动,感觉脑内一片混乱。

第六十一章 生辰

    姜德正死后,姜家萧条了许多,幽都仿佛也恢复了往日平静的样子。

    清鱼线索又断了,于是不得不重新拾起寻找师傅的事。只是颜昱那里已经没有更多的线索了,派去南边查探的人也如她意料,空手而归。

    深秋将至,清鱼只能先放下焦躁不安的心情,为云淮准备生辰。因着定亲王夫妇都在,所以当天她只需要去王府一趟,不用再另外多做其他。

    出发之前,季辞来了四季楼,清鱼就和他说了几句话。

    “我要去江南一趟。”

    季辞是来告别的,他今日就要走了。

    清鱼看着他认真的眼睛,忽然就有些闪躲,只能没话找话:“这么着急吗?”

    季辞轻轻点头:“嗯。”

    气氛一瞬间很凝滞,清鱼见他还没有走的意思,只能又问:“赶得回来过年吗?”

    季辞犹豫了片刻,还是点头。

    “那祝你一路顺风。”

    清鱼扬唇笑了一下,季辞也突然绽开极浅淡的笑意:“好。”

    季辞走后,清鱼原地站了一会儿,刚想走,就见穿着一身利索黑衣的陆旗朝她走来。

    “清鱼姑娘,我家主子刚才是不是来找过你?”他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问她。

    “嗯,他已经走了。”

    “姑娘知道他要去江南了?”

    清鱼颔首。

    “姑娘帮我劝劝他吧,别让他去江南了。”陆旗神色很为难,但更多的是担心。

    “为何?难道有危险?”

    “具体的我也不能说,但确实关乎主子的命,一个弄不好就再也回不来了。”陆旗面色变得很难看,“陛下本是不让他去的,可主子执意要接下,我拦都拦不住。”

    可是刚才季辞还说会在年前回来,难不成是骗她的?清鱼心中存疑。

    “既然他已经接了圣旨,我再劝也也没办法了。”

    “有的,有的,主子不愿意去的话,陛下是不会勉强的。”

    听到这话,清鱼但是想起了一件事,“所以季辞让皇上赐婚,皇上也会答应了?”

    陆旗先是点了点头,然后才慌张地说道:“可是主子没有让陛下赐婚啊,他不喜欢别人的,怎么可能会这么做?”

    清鱼蹙起了眉,陆旗这话的意思是赐婚是景阳帝一意孤行,季辞从来没提过?但是那天他还和她道歉了。

    眼见着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陆旗无奈又着急,“清鱼姑娘,你帮我劝劝主子吧,他肯定听你的。”

    “若是真的很危险,季辞也不会随意拿命去冒险的,他心中有数。”

    陆旗欲哭无泪:“这一次真的不一样啊,主子最近变得很奇怪,整日待在书房里,陛下有什么事,他都抢着做,我看着心里着急啊!”

    清鱼轻叹:“好吧,我去劝劝,不过他肯不肯听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事了。”

    陆旗拼命点头:“清鱼姑娘愿意试试,我就很感激了!”

    天色尚早,她早去早回也能赶得上去定亲王府。

    “他在哪?”

    “这个时辰,应该快到城门了。”

    两人赶到的时候,季辞已经在城门外了,看到清鱼还打马过来,陆旗则是偷偷摸摸地回到了队伍里。

    季辞脸色不像平时那么冰冷,眉眼有些柔和,声音也是清浅的:“你怎么来了?”

    “你这次去江南有危险吗?”

    季辞回答的很快:“有。”

    “那你能平安回来吗?”

    这一次,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答道:“那里的情况很复杂,我不能保证。”

    “那你就别去了。”

    “不行。”季辞回答的毫不犹豫。

    “既然你都有可能没命,为什么还要去?”

    “我不去,就会有其他人去,至少我存活的几率比他们大。”

    清鱼怔着说不出话来,传说中的锦衣卫指挥使杀伐果断,皎月公子清冷如仙,怎么会是眼前这个眉眼坚持,甚至有些固执的青年,他不该是这样为世俗所扰的人啊。

    “我会尽力活下来,但如果我死了…”

    大概也没有关系吧。

    季辞最后看了她一眼,调转马头飞快地离开了。

    清鱼看着他的背影,恍然回到了竹城的时候,那时他也是毫无犹豫地就离开了。

    到定亲王府的时候,她只看到了云淮,没见着云逍遥夫妇。

    “王爷和王妃呢?”

    云淮紧紧地锁着眉头:“他们进宫了。”

    方才他们正在摆宴,曹公公忽然来传口谕让云逍遥和宫莲进宫,这也就罢了,云淮见他脸色不对,问了一句,才知道江南爆发了疫病,现在已经封城了。

    清鱼才想到季辞那复杂的神色:“恐怕不仅如此。”

    云淮抬头看她,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两人只能先等云逍遥夫妇回来再说。

    谁曾想,这一等,就等到了天黑,二人皆是一脸担忧地回来了。

    “发生了什么事?”

    云逍遥见云淮还在等他们,就拍了拍他的肩膀,“江南那边爆发了疫病,现在已经把整个洲都封锁了,据说有很多人都染上了这病,海寇趁机作乱,官员们也隐瞒不报,如今是一团乱麻。”

    听情况这么严重,云淮和清鱼的脸色都不是很好。

    “陛下怎么说?”

    “已经让季辞过去了,但他只能镇压海寇,病情还是无法控制。”

    清鱼想到了成老,他的医术很精湛,只是毕竟年纪大了,不知道撑不撑得住,“有一个人可能帮得上忙,但我要先问问他。”

    云逍遥面容舒缓了些许,“有机会就要试试。”

    “那我先回去。”清鱼看向云淮,见他点头了,就赶紧出了王府。

    回到四季楼把事情和成老说了以后,他果然应下了,“医者,救死扶伤,乃是理所应当。”

    “江南的形势不容乐观,您有把握吗?”

    成老抚了抚胡子,“不敢说有十成的把握,但可以试试。”

    清鱼听他这么说,就放下了一半的心。成老悬壶济世多年,疑难杂症见得多了,说试试就是有很大把握了。

    “我会派人护送您去,到了江南,千万要注意身体,别太折腾。”

    清鱼很担心成老,但也放不下远在江南受难的人,还有季辞,他不仅要对付海寇,还要预防疫病侵袭,恐怕是顾不过来的。

    “老头子的身子骨还是可以的,姑娘就放心吧。”

    清鱼点点头。

    出了成老的小药屋,她才发现天色已经很昏暗了,于是加快了脚步去找云淮。

    因为出了这事,定亲王府也没了办生辰的兴致,于是大家都只是送上了礼物,清鱼也不例外。

    她不知道云淮喜欢什么,所以给他的碧玉萧打了一个络子,用得是红绳金线,材质却很轻薄,挂在萧上别有一番美感。

    云淮当然很高兴,一晚上兴致索然的眼睛都亮了光。

    “我还有一个礼物要送你。”

    其实她最想送的是那个礼物,但又怕云淮觉得她不重视他,所以另外加了一个络子。

    “跟我来。”清鱼带着云淮到了厨房,然后找了一个位置让他坐下,“等我。”

    见她这样,云淮就知道她要下厨了,于是满是期待地乖乖坐在原地,看着她手指灵动地拿着铲子,一边又放下各种调料和蔬菜。

    慢慢地,小厨房中溢出了香气,清鱼端起大瓷碗放到了他面前。

    看着桌上色香俱全的长寿面,云淮接过筷子吃了一口。

    “好吃吗?”清鱼对自己的厨艺还是有信心的,但仍然有些说不出来的紧张感。

    云淮特地嚼得很慢,期间还看了她一眼,弄得清鱼都不禁怀疑是不是她太久没做,所以火候没掌控好了。

    云淮咽下去以后,才缓声道:“好吃。”

    “真的?”清鱼半信半疑地看他。

    云淮点了点头,而后又吃了一口,慢慢地嚼着,见她还是不信,就用自己的筷子挑了一根面条举到她嘴边,“嗯?”

    清鱼借着他的手把面吃到嘴里,嚼了两下,发现面的劲道适中,味道也丝毫没有偏差,很好吃。

    她正疑惑着,就见云淮看着她,突然调皮的笑了一下。

    清鱼愣了一下,敢情他是假装的?

    “你故意的?”

    云淮反而很无辜:“我只是想慢慢品尝而已。”

    清鱼瞪他,无意中看到他手上的筷子,脸有点发热。云淮只是轻笑一声,然后低头吃面。

    两人静静地坐着,清鱼看着他的面容,忽然就想说说话。

    “其实我只会做长寿面。”

    “啊?”

    云淮抬眼看她,表情有些呆萌,清鱼看了一眼就笑了。

    “这是我师傅教我做的,每年生辰的时候,他就会给我下一碗面,后来我长大了,就跟他学,然后也给他做。”

    说到这,清鱼弯了弯眉:“一开始的时候,他做的面特别难吃,我吃不下去就会偷偷的倒掉,后来被他发现了,他很生气,然后就更加努力的苦练厨艺,才终于让我吃上了能入口的面。”

    “那时候我看他练得辛苦,还让他换一样菜,结果他就是不肯,说生辰就是要吃长寿面。”

    说完以后,清鱼无声地笑了笑,看着一边认真吃面的人,叫了一声:“云淮。”

    “嗯?”正耐心听她说话的云淮听见她叫他的声音,轻轻地应了一声。

    好半晌,他才听见耳边传来声音:“生辰快乐。”

第六十二章 失踪

    花落送成老去江南了,所以夕归暂时打理四季楼,也顺道接手了她手上的几件事。大约是她还来不及说就走了,总之夕归拿着一叠卷纸来找她的时候,她才知道花落已经把颜昱的事查清楚了。

    颜昱是东临商家的人,原名商沉昱,据说小的时候被送去拜师学艺,学成归来不久以后就来了北镜,被景阳帝重用。那时候的他还是个毛头小子,却因在政事上有着独到的见解,所以说话很有分量。

    这样看似惊奇的经历,清鱼听得多了,她在意的是这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的,北镜这几年发生的天灾人祸,很巧合的最后无一不是颜昱出手解决的。这不仅说明颜昱的厉害之处,更能说明他对这些事的关注和在意。

    清鱼想到了自己的师傅,当初创立鱼影楼的时候,他就说过,这是为了天下苍生而建。过去的十几年里,他们也确实做到了这一点,但凡东临有任何危及四方的大事发生,他们都会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并且派人去处理。

    不过这事除了他们鱼影楼以外,其他人都不知道。

    所以尽管颜昱从来没说到过初影,可她仍然觉得他们是认识的,不仅是因为摄魂铃,更是因为他们所做的事以及目的,似乎都指向了他们是同一类人。

    同样的惊才绝艳,同样的行动成迷。

    “师傅啊师傅,你藏得可真够深的…”清鱼惦着手中的卷纸,喃喃自语。

    幽都这几日细雨连绵不断,伴随着冷峭的寒风而来,冬天似乎近在眼前。算着日子,成老和花落应该也已经到江南了。

    闲置下来的时间,清鱼就认真地关注着各方的行动,例如颜昱,又例如朱皇后,她还是想能够快些找到更多的证据证明她心中的一些猜想。

    时间飞快地过去,到了初冬这一天,清鱼久违的收到了一个好消息。

    贺玉容要成亲了。

    信中的她讲述了自己是怎么和宋亦然父亲斗智斗勇,最后让他同意了他们的婚事,清鱼看着有些忍俊不禁。

    贺玉容变得开朗了许多,想来宋亦然是待她很好的。

    清鱼心里也放心了。

    只是她不知道云淮能不能和她一起去东临,现在江南的形势严峻,最近他也屡屡被景阳帝召进宫中商讨,估计是走不开的。

    果不其然,清鱼去了定亲王府把这事和他说了以后,他拧着眉拒绝了。

    “过几日我想下江南看看,恐怕去不了。”

    清鱼觉得有点可惜,不过更担心他的行程,“已经这么严重了吗?”

    “流寇四处逃窜,病情扩散到了周围,季辞的人都用在对付海盗上,再拖下去他应付不了。”

    江南那地儿官官相互,自从疫病突起,守备军军心四散,压根靠不住,景阳帝只能紧急从周边城池调人,但还是少了一个领头人,季辞只能暂时稳住等朝廷派人,如果去的晚了,也许病人会大规模的跑出来。

    想到季辞的处境,清鱼默默点了点头,皇子们肯定是不能去江南的,那就只有云淮的身份可以压得住他们了。

    “什么时候走,我送你。”她不会阻止他去,只要他平安回来就行。

    “越快越好。”

    第三日午时,清鱼就送云淮到了城门。

    “我把十五留给你,等我回来。”

    红衣的少年眉眼灼灼其华,望着她时仿佛盛着潋滟的星光,清鱼瞬间心脏有些撕扯的疼痛,泪意蔓延,顺着眼角滑落。

    “哭什么,我又不是不回来。”云淮蹙眉擦了她的眼泪。

    清鱼委委屈屈地说:“我不知道。”

    云淮轻叹,怜爱地把她搂进怀里,手指抚摸着她的发丝,“别哭了,再哭我都舍不得走了。”

    清鱼泪意一顿,然后瘪了瘪嘴,眼泪流的更欢了。

    “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嗯,答应你。”云淮勾唇笑道,替她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又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尖,“都哭红了。”

    清鱼眨了眨被泪水浸湿的眼睛,声音闷闷的,“我也不想哭的。”

    只是突然感觉心里很慌。

    看着远去的背影,清鱼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胸口。

    为了不耽误时间,清鱼第二天也从幽都出发去东临了,应云淮的要求,她留下夕归,带上了十五。

    一个多月后,二人就到了锦都。

    清鱼陪着贺玉容准备成亲事宜,十五就忙着联系云淮。

    实际上,十五三天前就没有收到云淮的信了,本来他让自己陪着清鱼就是不放心她,以便随时可以联络,结果现在反倒联系不到他了。

    十五心急又不想打扰清鱼,于是就自己去找了在锦都的暗桩,几天后才得到消息,说是江南暴乱,季辞重伤,云淮下落不明。

    贺玉容成亲前一日,十五还是把这个消息告诉清鱼了,他多方联系无果,也不敢再瞒着她。

    清鱼听到之后,脑子“嗡”地一下,那种慌张的感觉又爬上了心头,“什么时候的事?”

    十五粗略估计后说道:“有八九日了。”

    八九日,云淮现在还好吗。清鱼不敢再想了,她恨不得立刻出现在江南去找他。

    “准备马匹,去江南。”

    “可是明日贺姑娘就要成亲了。”十五也为难,他深知清鱼现在赶过去也晚了,但私心里还是希望她能尽快去的。

    “我会去和她说,你去准备吧。”

    虽然季辞一定会派人去找,可他也受伤了,难保力不从心,她一分一秒都等不下去了。

    与贺玉容说清楚以后,她虽然遗憾,但是更担忧,所以也催促着清鱼赶快上路。

    从锦都到江南有一个月的脚程,清鱼和十五加快速度,花了半个多月终于风尘仆仆地赶到了。

    江南很大,纵然因为疫病的原因街上行人寥寥无几,但根据那气势恢宏的城门,以及宽阔无比的街道,还是隐约能看出曾经的繁华。

    清鱼和十五走在街上,时不时还看见巡逻的士兵,快靠近城主府的时候,还见到了锦衣卫。

    报了名字以后,很快就进了城主府,由一名锦衣卫带着,二人刚踏进院子,清鱼就发现了正在熬药的成老。

    “姑娘怎么来的这么快?”

    她出发前和花落有过联系,所以成老也就知道她要来的消息了。

    清鱼心不在焉地点点头,顺着苦涩的药味看向了烧得正沸的汤药,“这是给季辞熬的?”

    成老感慨道:“是啊,这个季公子实在是厉害,刀刀深可见骨,给他上药的时候还一声不吭的。”

    听起来比清鱼知道的严重多了,她不禁有些担心,“他在里面?”

    成老颔首,“姑娘要进去看他,就顺便把药端进去吧,老头子先去看看其他病人。”

    清鱼接过药碗,然后对十五说:“你先去找花落了解一下这里的情况,等会儿我再过去。”

    十五沉重的点头,他看到城中这么荒凉的景象,心都凉了大半截,不知道主子现在何处,是否还安全,初一又怎么样了。

    清鱼推开房门就看见躺在床上的季辞,一张毫无血色的脸比雪还苍白,她轻轻地把药碗放在小兀子上,转眼就对上了他的眼睛。

    许是因为受了重伤,那双深黑色的眸子暗淡了不少,不复往日的明亮,眉宇间更是浓得化不开的疲惫,让人一瞧见就忍不住胆战心惊,害怕他闭上眼就不醒了。

    “先喝药。”

    季辞坐起身后,清鱼隐隐约约地看到了他胸膛渗出的血迹和额间不停冒出的冷汗,于是在他伸手接碗的时候,她又说道:“我喂你。”

    季辞突然抿紧了唇瓣,硬是挤出了一点血色,他沉默了片刻,然后摇了摇头,接过她手里的碗。

    “小心烫。”清鱼紧紧地看着他喝药,生怕他忽然就倒了。

    季辞用着低哑的嗓音宽慰她,“朝廷和锦衣卫都扩大了范围,很快就会找到的。”

    “嗯。”

    想到云淮,清鱼不免又是一阵心焦,他已经失踪一个月了,如果他是清醒的,就一定会自己回来的,可如今他还下落不明,连生死也未能卜知。

    喝了药以后,季辞显然精神不佳,清鱼不想再打扰他休息,所以就从房里退了出来。

    找到花落房间的时候,里面的气氛有些凝滞,十五眼睛微红,好像刚刚哭过,花落也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清鱼看了一眼,就没再细想下去。

    “花落,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江南虽然流寇横行,但还不至于季辞和云淮联手都敌不过,怎么会一个重伤,一个失踪。

    花落是奉命保护成老的,所以对当天的情况并不了解,但事后她也去问了陆旗,所以多少知道点。

    “那天季大人像往常一样去了海港,云世子则是出城去抓捕流寇,天色渐暗的时候,才有一个人满身是血地跑了回来,季大人知道后马上就带着锦衣卫赶去了,可是对方人太多了,云世子一时不察掉下了山坡,初一为了救他也跳了下去。”

    清鱼听得心一紧,“然后呢?”

    “那些流寇猖狂无比,季大人险些没命,最后是城中的士兵赶到了,才把他们救了下来。”

第六十三章 刺杀

    花落虽然只说了个大概,但清鱼已经是心惊肉跳了,可想而知,当时的情形有多么危急。

    “带我去看看。”

    清鱼神色凝重,花落不敢耽误,三人当即就出城往山坡去。

    远远地,就能看见有很多穿着官服的士兵和季辞的锦衣卫在搜寻。清鱼走到山坡的边缘往下一看,不禁蹙起了眉。

    山坡很长很陡,而且布满了尖锐的碎石,从这里滚下去,不死也是满身伤。当时的天很暗,云淮和初一便是想躲也躲不开,不知道掉下去以后是何种情况。

    清鱼的心骤然快速地跳动,给她带来了几分疼痛感,她移开眼不再看这山坡,却不经意看见了十五通红的眼眶。

    “姑娘...”花落担忧地看着他们俩,欲言又止。

    清鱼咬着牙,也觉得鼻尖有些酸,“找的怎么样?”

    “我们的人已经到山坡底下去了,还没有找到。”

    “下面是什么?”

    如果是密林,说不定还有野兽,清鱼的心都提了起来。

    “都是村庄。”

    村庄?

    既然在村庄里都找不到,是不是说明他们没事,只是自己走了。

    想到可能是这样,清鱼忽地又变得激动起来。

    “如果不是被人救了,那为什么主子不回来呢?”十五也看到清鱼带着喜色的脸了,他不忍打击她,可还是要说。

    “这…”花落看着清鱼颓然的脸色,斟酌着开口:“也许是有其他原因,所以暂且不能回来。”

    哪怕不能回来,至少也会传信,连一点信号都没有,那一定是遇到危险了。

    清鱼眼睛一酸,险些流泪。

    云淮不会让她担心的,他说他最见不得她哭了。

    “姑娘…”花落心疼的看着她,心里很难受。

    姑娘从锦都过来一路马不停蹄,都憔悴了不少,现在又要操心这事,她看着都心疼的不得了。

    “…我没事,下去看看。”

    清鱼又看了一眼山坡,转身往一边走去,花落和十五也立马跟上。

    一路上,随处可见的人影,全都是朝廷派来的人。

    “定亲王和王妃来了吗?”

    花落点头:“前几日就到了,他们已经去找了。”

    “这里有多少村庄?”

    此时他们已经到了半山腰,俯瞰之下能将周边一览无余,只见处处都是炊烟和农田,数不清有多少户人家,应当是个很大的村子。

    “大大小小有十几个,临近的还有县城,不过那里离江南就有些远了。”

    “那都有人在找吗?”十五插话问道。

    “都是有的,而且差不多都找完了,定亲王亲自带人去隔壁县城了。”

    “给我派些人,我也去找。”

    县城之外还有村庄,他们不一定那么快就走遍了所有地方,她要争取时间,早日找到云淮。

    “姑娘明日再去吧,属下去多调些人来。”

    花落怕她一找起来就不顾自己身体,到时候云世子找回来了,她反倒累倒了。

    见花落满脸担心,清鱼迟疑着没有下决定,她还是想早点去。

    十五见状也搭腔道:“清鱼姑娘,养精蓄锐,才能更快找到世子。”

    “也罢,天色快黑了,明日再去找。”清鱼犹豫着,还是同意了。

    于是一行三人又回到了城主府,清鱼饭后利索地收拾了兵器、衣裳,为接下来几日做准备,然后就上塌睡了。

    半夜,她睡不着,心烦意乱地走到窗边。

    月色渐浓,浅薄的雾气漂浮不定,空寂的夜里寒冷肆无忌惮地钻进她的衣袖,带起一阵阵寒颤。

    不知道云淮现在在哪,天气冷了,他会不会受冻。

    清鱼被湿气覆盖的双眸含着真切的哀伤,她低着头,神色不明。

    寂静的夜里,突然传来一声响,她猛地抬头望去,眯着眼却什么也没看到。

    犹疑片刻,清鱼翻窗出去,往墙边挪动,挨着墙壁,她屏息凝神,忽听得一身闷哼响起,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她当即不再犹豫,利落的翻墙往季辞的屋子去。

    一个黑衣人从暗处跳了出来,拦着她的去路,清鱼一甩凝光,将他撂倒后直接踹门进去。

    屋内的季辞面色惨白地倒在地上,另一个黑衣人发现她后,立刻端着刀向他刺去,清鱼飞起一脚踢开了大刀,与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不过三两招后,黑衣人就败退了,她没有再追,而是去查探季辞的伤势。

    “季辞,季辞?”

    清鱼轻轻晃了他几下,见他身上血流不止,就停了动作扶着他躺到床上,用他的衣服按着伤口。

    “咳…咳…”季辞悠悠转醒,嘴边渗出了一丝血迹,瞬间把唇色染的嫣红。

    “你感觉怎么样?”

    季辞的雪白中衣上全是大片大片的血迹,一定是伤口又挣开了。

    “还好…”季辞喘着气说道,“你没事吧?”

    清鱼摇头,然后去看他的伤口,用来止血的衣服都染红了,她只能在屋子里找干净的布料换过。

    “我给你包扎。”

    清鱼把脏污的衣服扔在一边,然后作势要脱他的中衣,季辞突然扣住了她的手腕,又咳了几声,缓了片刻才道:“去找成老。”

    清鱼看了一眼他的伤口,坚持的摇头:“不行,如果那些人再回来,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很危险,而且你的伤口再不处理,就来不及了。”

    季辞仍然沉默着,扣着她的手也没有松开。

    清鱼不理他,单手解了他的中衣,他顿了一下,缓缓地松了手。

    找到屋子里留下的一些伤药和绷带,清鱼小心翼翼地给他脱下衣服,拆了绷带。眼睛所及之处都是血肉外翻的伤口,纵然她见得伤势多了,也还是惊了一下。

    难以想象,季辞是怎么能忍住不叫的,清鱼对成老所说的话更信了几分,换作旁人,怕是都活不下来了。

    她仔细地用干净的布吸净周边的血迹,然后将伤药撒在上面。

    季辞紧紧地拧着眉,手用力地抓着床边,甚至泛起了青白色。

    等清鱼帮他都包扎好了以后,他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满头都是冷汗,脸色更是白的不似活人。

    清鱼拿了一条面巾给他,就坐在一边问:“那些黑衣人不是流寇吧。”

    “不是。”

    季辞艰难的坐起身,披了一件外衣,根根如玉的手指微颤着系好了带子。

    清鱼看他穿的这么严实,都怕他闷坏了,“你这样伤口不透气。”

    季辞一顿,而后淡淡地说:“我习惯了。”

    习惯了,是因为他是锦衣卫指挥使吗?

    清鱼不禁猜想着。

    穿戴整齐的季辞端坐在床上,道:“截杀云淮的也不是流寇。”

    “会是谁?”

    她早就觉得如果只是流寇不可能让他们到这个地步。

    “出手干脆利落,一刀封喉,应该是死士。”季辞回想着那天发生的事,眼中闪过迷茫。

    一般只有朝廷中人才会养死士,可在北镜云淮似乎没有和别人结仇,又会是谁想要他的命?

    清鱼也想到了这一点,“难道是东临的人?”

    季辞摇头:“不能妄下定论。”

    季辞在这一方面比她灵敏,她还是不要随意猜测,扰乱他的思绪了。清鱼暂且不想这些,说起了其他事:“现在疫病控制的怎么样了?”

    “暂时做出了有效的汤药,应该很快就好了。”

    “那就好。”

    秉承着鱼影楼创建的宗旨,清鱼还是颇为关心这些的。

    清鱼刚想再问,就发现季辞倦怠地闭着眼,她不忍再拉着他说话,于是说道:“你先睡吧,我等人来了再走。”

    周围守夜的人也许是被黑衣人干掉了,清鱼也不敢贸然出去叫人,所以只能留在这等人过来。

    “我没事,你回去吧。”

    季辞偏头看她,清鱼发现他嘴唇干裂,眼底黛青,看起来很疲惫。

    “你别管我,好好休息,天快亮了,我等会儿就走。”

    此时确实已经是下半夜了,季辞勉强撑着说了几句话,就沉沉地睡去了。

    清鱼反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和自己一番对比,没发现发热,就独自坐在桌边等着。

    当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清鱼就醒了,她一夜都睡得不踏实,来来回回摸了好几次季辞的额头,生怕他发热,自己又错过了。

    喝了一杯冷茶,清鱼稍微提了提神,然后又去试了试他的额头。

    季辞感觉到额头上温热的触感,轻轻睁开眼。

    “你醒啦?”

    “你…咳咳…”

    季辞感觉喉咙有些沙哑,于是咳了咳,清鱼赶紧到桌边盛了一杯冷茶,然后回身递给他。

    透过纱窗,季辞看到外边的天已经亮了,“你怎么还没回去?”

    “我…”

    “主子!”

    陆旗用力地推门跑了进来,那扇本来被清鱼踹的有些残破的门就倒了,他不知是被门吓了一跳,还是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总之他呆在了原地。

    “清鱼姑娘,你怎么在这儿啊?”陆旗指了指院子,“还有外面那个黑衣人是…?”

    “是刺客,我发现他跑到这里,所以就跟了过来。”

    “那主子没事吧?”陆旗紧张地看向季辞。

    季辞淡然地摇了摇头。

    “既然你来了,你家主子就交给你了,他伤口裂开了,你让成老给他煎一副药,别发热了。”

    “哦。”陆旗懵懵地应了一声,随后又问:“清鱼姑娘去哪儿啊?”

    “去找云淮。”

第六十四章 失魂

    花落留在城主府,清鱼和十五则带着一批人往邻县去,和定亲王传过信后,知晓他们在城里找人,于是清鱼直接去了村庄里。

    因为流寇横行,疫病传播的很快,所以即使是邻县也有不少染了病的人。

    让大家都带好面巾后,十五给每个人都分发了云淮的画像,然后所有人四散开来寻找。

    十五紧跟着清鱼,两人挨家挨户地询问,最后都无疾而终。才找完一个村子,很快就到正午了。

    “清鱼姑娘,歇会儿吃点东西吧。”

    十五捧着一袋干粮到她面前,清鱼就着水吃了一块饼,然后就放下了,见十五也三两下咽下了口中的食物,她就起身催促着:“走吧,天黑前赶到下一个村子。”

    十五囫囵地收拾了一下,就赶紧跟上了她的脚步,“清鱼姑娘,这儿离主子失踪的地方已经很远了,他会来吗?”

    清鱼脚步一顿,然后又若无其事地往前走。

    如果他还活着,是不会走到这么远的地方来的,如果他死了,自然也不会到这儿来。

    “如果有人救了他,可能会。”

    十五忍不住小声念叨道:“希望主子和初一都好好的。”

    一定会的。清鱼在心里默默地回答。

    到了下一个村子,已经是近黄昏了,两人刚进去就有一个鱼影楼的暗卫跑上前来,“姑娘,这里属下都找过了,没有。”

    “其他地方呢?”

    “南面有定亲王妃,属下等人没过去,就剩下东面了。”

    清鱼遥遥望去,只能看见崇山峻岭和挂在天边的落日彩霞。

    “山上找过了吗?”

    暗卫一愣,随即低头道:“没有。”

    “主子应该不会去山上吧?”十五迟疑地说道。

    清鱼淡淡答道:“所有地方都找过了,再不可能也要去找。”

    “你和其他人去东面的村子,找完以后进山跟我们汇合。”

    话音刚落,清鱼已经奔着山脚去了,暗卫只能退回村子,然后召集所有人往东面找。

    进了山后,阳光被彻底的隔绝,周围骤然冷了许多,十五随手捡了一把树枝,然后用火给点上,原本乌漆墨黑的林子亮起了一角。

    “清鱼姑娘,山里这么大,我们往哪儿找啊?”

    十五基本都是被云淮留在幽都办事的,对外边的这些门门道道并不清楚,所以万事都只能以清鱼为主。

    “山腰处应该会有猎户搭建的草棚,尽量找有人烟的地方。”

    “清鱼姑娘是觉得主子他们可能被猎户救了?”

    清鱼点了点头:“山下的房屋鳞次栉比,街坊邻居都是很熟络的,如果有一户人家救了陌生人,不会没有人知道,反倒是有些猎户住在山上,他们救人又不被发现的可能性更大。”

    十五欣赏的目光炯炯地看着她,清鱼姑娘见多识广,心思又活泛,难怪招了主子的喜欢,想必不管是谁,都会喜欢这样灵气逼人的女孩。

    “而且相比农民,猎户的力气更大,想要把两个成年男子带走,有时需要用到装猎物的板车。”

    “清鱼姑娘真厉害!”

    十五大方地夸赞她,清鱼反应不大,只是继续说道:“云淮他们受伤了,一定走不远,只要我们找得仔细些,很快就会找到了。”

    清鱼心中暗暗打气,只要没见到尸体,她迟早会找到他们。

    两人不再多话,抓紧时间向山腰赶。夜幕降临时,他们总算发现了一个木头房子,不过里面没有人。

    清鱼略感失望,但很快又调整好了,“今晚先在这休息,明日再走。”

    十五颔首,他也觉得晚上山里不安全,既然已经确定主子没事了,那就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咳咳…咳…”

    清鱼突然握拳咳了几声,正在烧火堆的十五紧张地看向她,“清鱼姑娘怎么了?”

    “可能着凉了。”

    她昨晚在季辞那儿睡了一会儿,可能是夜里进风有些发热了,思及此,清鱼摸了摸额头,还真的有些烫。

    “要不明日我们先下山,让其他人来?”十五好似想到了什么,眼中担忧更甚。

    “既然来了,就必须找过再走。”

    十五拗不过她,只能把火堆烧的旺些,让她暖暖身子。

    第二日一早,两人又踏入了林子里,围着山腰转了一圈,只找到了几间空屋子,半个人影都没见着。

    “可能主子不在这儿,我们再去其他地方找找。”十五怕清鱼失望,于是先安慰道:“附近山林很多的。”

    “去山顶。”清鱼忽然说道。

    十五错愕地看着她,她冷静分析:“冬季的猎物很少,所以很多猎户会把它们储藏在气温更低的山顶,或许那里有人。”

    十五虽然感觉有些牵强,但本着任何一处都不放过的精神,还是跟着她上山了。

    二人踩着泥泞的小路,身上的衣裳都被打湿了,风吹来时,令人不禁抖了抖。

    熬着冻,也没有熄灭清鱼心中如火般的信念,她左右张望着,忽然瞥见丛林中有一间小木屋,于是赶紧指给十五看。

    “十五…咳咳…咳咳咳…”

    “清鱼姑娘,你没事吧?”

    清鱼突然咳的停不下来了,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十五神色凝重地看着她。

    “我没事,我看到那儿有一间屋子,我们过去看看。”清鱼又闷声咳了几声,感觉冷得很。

    十五也看到了,可他更担心清鱼的身体,于是说道:“清鱼姑娘,不如你在这儿等,我过去看看。”

    清鱼冻着小脸点了点头,然后背靠着大树休息,冷风呼呼的吹,她抚着自己发烫的额头,等着十五回来。

    须臾,十五又匆匆地跑了回来,“世子不在那儿。”

    清鱼闻言心情很低落,垂着头不愿起来。

    十五又道:“清鱼姑娘,咱们回去吧。”

    “他会在哪儿?”清鱼声音低低地,像是快要睡去了。

    “主子很快就会回来了,清鱼姑娘,咱们先回去吧。”

    十五试探着低头看她,见她眼睛都闭上了,顿时有些慌张,“清鱼姑娘,你还醒着吗?”

    “嗯…”

    十五听到她答声,松了口气:“清鱼姑娘,你还能站起来吗?”

    半晌,十五都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于是赶紧把她背在背上下山去了。

    回到城主府后,十五就赶紧去找了成老,花落闻言也放下手头的事情赶过来了。

    “姑娘的额头好烫!”

    花落皱眉看着面颊泛红的清鱼,有种不详的预感。

    成老细心地把脉后才说:“这是染上疫病了。”

    花落和十五都惊讶地看他。

    “赶紧去熬一副药来。”成老挥舞着手,指使十五出去,然后问花落:“姑娘以前是不是得过重病?”

    花落点头:“姑娘六岁的时候是生了一场大病,不过很快就好了。”

    成老若有所思的样子看得花落着急,于是她又说:“成老,到底怎么了?”

    “疫病不难治,如今江南已经制出对症的药方了,只是…”成老思索了片刻,又缓缓说道:“这疫病牵扯出了姑娘的旧疾,恐怕…”

    随即又摇了摇头,似乎一言难尽。

    “那时不过是风寒而已,怎么就成旧疾了?”

    “你确定只是风寒?”

    “是啊…”

    成老一问再问,花落反而不敢妄言了。

    “若是老头子没看错,这应当是失魂症。”

    “失魂症?”

    成老颔首:“失魂症世间难得一见,得了此病的人,不是用药就能治好的。”

    “那该怎么办?”

    花落那时也小,并不知道姑娘的病是怎么好的,只听主子说莫要让她受伤着凉,她原以为是主子心疼姑娘,如今想想,主子恐怕是不想让失魂症复发。

    成老长叹一声:“唉呀,惭愧!老头子从来没见接触过这失魂症,实在不知该如何治!”

    花落看了一眼满脸泛红的清鱼,眼眶热热的,“我去把所有大夫都找来,就不信救不了姑娘!”

    “老头子回去再翻翻古籍,兴许就有办法了,花落丫头,别伤心。”

    十五端着药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花落眼睛红红的,不解地问:“怎么了这是?”

    成老一声不吭地走了出去,花落颇有些无助道:“成老说姑娘得了失魂症。”

    “不是说染上了疫病吗,怎么会得了…失魂症?”

    十五也不懂这是什么病,但看花落这么难过的样子,他不明觉厉。

    花落吸了吸鼻子,没有回答他,而是说:“你能帮我去打听打听,有谁会治这个病吗?”

    虽然主子不在,但他喜欢的人生病了,他义不容辞要帮忙的,“你放心,我这就去!”

    十五放下药碗,转身就跑了出去。

    花落就一口一口地喂清鱼喝药,越看心里越难受,眼泪也“啪塔啪塔”地掉。

    “姑娘,你一定要撑住。”

    虽然花落已经去信给夕归和云浮了,但是一时半会儿也收不到消息,更糟糕的是,城里的大夫都说治不了这病。

    定亲王和王妃知道这个消息后也来看过,那时的清鱼已经烧得说胡话了,更别说清醒着认人了。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花落已经开始广招天下名医了,可凡是上门的大夫都束手无策,一时之间,城主府的气氛很低迷。

第六十五章 梦境

    颜昱几天前也到了江南,因为云淮失踪的事,所以城里很多事务都没有人处理,他忙得焦头烂额,知道清鱼生病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了。

    “颜大人怎么来了?”花落端着一盆水从屋里出来就看了庭院中挺拔的身影。

    颜昱看向屋门紧闭的房间,问她:“她怎么样了?”

    “还没醒。”

    “我去看看。”

    花落犹豫了一下,然后放下水盆,“我带你进去。”

    进到屋内,颜昱看见清鱼满脸通红地躺在床上,口中还喃喃自语着,似乎睡得不安稳,他不自觉拧起了眉头。

    “颜大人看出了什么?”

    “失魂症。”

    花落一惊,此前来过的大夫名医都看不出来,颜昱居然没有把脉就知道了。

    “颜大人知道?那可有办法治愈?”

    花落心情不免有些热切,颜昱既然看得出来,那也应该救治的办法。

    “有,不过现在还不行。”

    花落闻言很失望,“为什么?”

    颜昱温声解释着:“这术法在夜间才能起作用,况且我也需要准备一番。”

    “术法?颜大人说的是什么,我竟从未听过。”

    花落恍然醒神,她光注意姑娘的病情,倒是忘了颜昱,万一他想趁机对姑娘不利怎么办。

    “失魂症是极为难治的病症,除了用摄魂铃,再无其他办法,术法…只是一个称呼罢了。”

    见花落仍然犹疑不决,他又道:“她已经高烧两日了,再不救治,纵然是醒了也会变得疯疯癫癫的。”

    花落内心挣扎,颜昱说的不错,这些情况她听成老说过,都是真的,只是颜昱这个人实在神秘,什么术法,她完全不知,哪里放心把姑娘交给他。

    “那颜大人救治时,我可否在一边?”

    颜昱摇头:“此间术法,不得为人知。”

    花落脸色骤然又难看了几分。

    “你们不是把我的底细都查清楚了吗?我与她无冤无仇,不会害她。”

    颜昱温和地笑,花落却越想越不对劲。

    “让他试试也无妨。”

    花落闻声看去,发现是成老。

    “我翻阅了古籍,失魂症确实只有他说的那种办法,姑娘的病也不能再拖了,且让他治吧。”

    花落看向清鱼,咬了咬牙答应了。

    夜里。

    季辞听说了这事儿,也撑着病体来了,花落和成老,还有十五都等在了庭院里。颜昱朝他们点了点头,然后在众人的目光中阖上了门。

    清鱼躺在床上,意识不清,颜昱不紧不慢地拿出了摄魂铃,轻轻地摇晃。

    屋外的众人听得这铃声神情皆是肃穆,季辞尤甚。在柳城时他就见过颜昱用这铃声控制狼群,当时他虽震惊却也能理解,没想到这铃声还能治病,真是匪夷所思。

    富有节奏且清脆响亮的铃声时断时续,传进花落的耳中,引起了她的深思。

    主子也有一个摄魂铃,虽然她从没听过那铃声,但想必是与这差不多的,如此看来,他们两人的关系确实非凡。

    花落紧紧地盯着屋子,发现里面没有声音了。

    颜昱已经停止了摇铃,他俯身去看清鱼,见她睡得安详,便叫了几声:“清鱼,清鱼…”

    睡梦中的清鱼,出现在了一间古色古香的大庭院里,她看到了花落、季辞,还有成老和十五,这时的她变得焦躁不安。不停的原地走动着,嘴里念念有词:“云淮呢,云淮呢…”

    “清鱼…”

    她茫然地抬起头,“谁?”

    那仿佛天外的声音让清鱼更加的慌张,“我要去找云淮,找云淮…对,找云淮…”

    说着,她便向外走去,此时那唤她的声音幽远了几分,渐渐的消弭,取而代之的是一串低沉得仿佛能击中心灵的铃声。

    清鱼听到这声音,面露两难之色,“师傅…你在哪啊?”

    “师傅…”

    清鱼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她打开了房门,又往外看了一眼,眼中似有留恋。

    须臾,她猛地从床上坐起,双手捂住了有些疼痛的脑袋,迷迷糊糊地看向四周。

    屋子里只有一盏明亮的油灯,靠近窗边处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清鱼看不清是谁,但她立刻就扑了过去,“师傅?”

    “你醒了?”颜昱转身扶住快跌倒的她,温和地问道。

    “颜昱?”

    清鱼茫然地看着周围,被他扶到了床上。

    “你怎么在这儿?你刚才用摄魂铃了?”清鱼紧紧抓着他的手不放,面带殷切:“颜昱,你告诉我师傅的下落吧。”

    颜昱残忍地收回自己的手,“我说过了,该回来的人,自然会回来。”

    “那他还会回来吗?”清鱼无神地自语道。

    颜昱并未理会她,而是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院中的花落见他出来,连忙穿过他奔向屋子,“姑娘,你终于醒了!”

    清鱼回过神,看着满脸担忧的花落,扯了扯嘴角:“嗯,让你担心了。”

    花落眼中噙着泪水,脸上笑得轻松,“姑娘没事就好。”

    “成老。”清鱼冲着进来的人都点了点头,然后问十五:“找到云淮了吗?”

    “还没有。”

    清鱼闻言不免失望,但很快她又振作起来,“带上人,再去找。”

    “姑娘再休息一会儿吧。”

    “我已经没事了,放心。”

    她知道自己睡了很久,不能再耽搁了。

    清鱼安抚地拍拍她的手,然后走了出去。外面的天还是黑的,季辞就站在庭院中央,沉默地看着她。

    “你伤好些了吗?”清鱼率先问道。

    季辞颔首,然后清淡地问:“你要去找云淮?”

    “他已经失踪快一个半月了。”

    季辞又沉默下来,跟在身后的十五见状就说:“清鱼姑娘明日再去吧,天黑路不好走。”

    清鱼没有应下,只是问他:“那天我们去的山林,你确定没有看到云淮?”

    十五摇头:“没有。”

    虽然他看的着急了些,但是他确定那里没有人。

    “我看到人了。”

    十五怀疑道:“会不会是看错了。”

    清鱼抿唇不语,无论如何,她也要再去一次。

    十五见她这么固执,也只能答应:“这次多带点人去。”

    清鱼颔首,偏头看季辞,“我们先走了。”

    两人正带着一些人往城门去,就见一个锦衣卫跑了过来,清鱼眼尖瞧见了那片红色,于是赶紧拦住了他,眼睛始终不移开,“这是什么?”

    锦衣卫认得到她,于是说道:“云世子的衣料,在山里发现的。”

    “哪座山?”

    “梨花村头的那座山。”

    十五惊愕地看向清鱼,这就是他们去过的那座山。

    清鱼紧紧地把这块衣料攥在手心,心里万分激动。

    若不是她当日昏迷了,也许已经找到他们了。

    赶到梨花村的时候,那里已经被火光照亮了,所有锦衣卫、官兵都在陆续的往山上走,十五拖住了一个人问话,那人说道:“定亲王和王妃都已经进山了。”

    清鱼和十五当即也往另一条路上山,远处的火光即使是在茂密的林中也是清晰可见,一行人借着光亮很快就到了半山腰,那里也有人在逡巡。

    没有任何停顿,他们又继续往山顶去。此时天已经微微发亮,但在林中的他们都不知道。

    爬到山顶时,天光大亮,远山之处已然挂着一颗灿阳,飞鸟的叫声此起彼伏,清鱼全然不理会,她步履匆匆地向着小木屋而去,穿过一层又一层的人群,总算看到了那个她梦中都不舍的人。

第六十六章 失忆

    小木屋前,云淮穿着一身布衣与云逍遥夫妇对望着,紧跟着在后的十五想也不想就冲上前去。

    “世子!”

    三人都看向了他,云逍遥一脸严肃,宫莲眼角红红的,而云淮则是冷漠无比,瞥了一眼就迅速转过头去。

    十五被他的眼神刺伤,一时停住了脚步,“世子?”

    清鱼在一边也将这一切看得清楚,她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淮儿失忆了。”

    宫莲说着眼睛更红了,她不敢相信她的儿子那么用力地把她推开,眼中一丝感情都没有。

    “云淮。”清鱼艰难地走到了他的对面,眼睛有些酸涩。

    他的脸还是从前那样,可他的神情让她感到陌生。

    云淮下意识看了她一眼,声音冷淡:“你是谁?”

    “我是…清鱼。”

    清鱼说着泪水就从眼眶里滚落下来,他似乎怔了一下,然后皱眉退了一步,“我不认识你。”

    不认识。

    清鱼感觉胸口很闷,眼泪像是不要钱似的往下落,她直直地看着他,试图从他的眼中看出一点不舍。

    然而,他无动于衷。

    “世子,你真的不记得我们了吗?”十五眼神受伤,满满期盼。

    被这么多人逼问,云淮也很无措,但他确实不记得了。

    “他真的不记得了,你们别再问了,他会头疼的。”云淮身后一个长相温柔的女孩走了出来。

    众人都将目光移到她身上,而她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了羞涩,唇边一抹浅浅的笑。

    “是你救了我们世子?”十五见大家都没有说话,于是默默开口。

    她点了点头:“我叫方红叶,你们叫我红叶就好了。”

    在场的人都很沉默,十五只能继续问:“方姑娘,你是在哪救了我们世子啊?”

    “在吴家村口,那儿有一个陡坡,我和我爹路过的时候就看到他们了。”

    想起初一,十五不免更急切了些,“还有一个人在哪?”

    “他受伤了,在屋里躺着。”

    方红叶说完,十五就自己跑了进去,清鱼看了一眼云淮,也跟着进去了。

    宫莲诚意十足地对她道谢:“方姑娘,谢谢你救了我儿子,你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说。”

    方红叶微微一笑:“我只是顺手罢了,王妃不用客气。”

    宫莲没有再说话,只是笑得很和善。

    过了一会儿,十五和清鱼都出来了,宫莲就问他们,“初一伤势怎么样?”

    十五刚想说话,方红叶就道:“原来那个小公子叫初一,是这样的,他已经昏迷一个多月了,有时也会醒,不过没说几句话就又睡了,看起来伤得很重。”

    十五默默点头,初一确实伤的很重,他怎么叫也叫不醒他。

    云逍遥思量片刻,大手一挥就道:“先回城主府,那里有最好的大夫,对初一和淮儿都好。”

    话音刚落,就有一个侍卫去屋里把初一背了出来,宫莲则是温柔的对云淮说话:“淮儿,跟爹娘回去吧。”

    方红叶看向他,见他点头,心中满是失落,哪想云淮突然说道:“我要带她回去。”

    此话一出,不仅是宫莲,就连云逍遥都惊了,四人不约而同地把视线转到了清鱼身上,方红叶察觉到以后也看着她。

    而清鱼只是轻声说:“方姑娘是云淮和初一的救命恩人,如今她孤身一人待在山里也不安全,带回去也好。”

    方红叶惊讶于她细微的洞察力,其实她爹几日前去世了,虽然小木屋里还有一些白幡和白烛,但是收的很隐秘,没想到她居然能猜出来。

    云淮闻言也多看了她几眼,大概是疑惑为什么所有人都看她,清鱼心里涩然,不过却没有理由阻止。

    云淮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他怎么可能放任一个女孩独居山林,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他的救命恩人,纵然她是不愿意的,可她必须顾及云淮的想法。

    宫莲见清鱼没有反对,心中更加怜惜,于是笑容可掬地对方红叶说:“既然如此,方姑娘和我们回去吧。”

    方红叶犹豫了一下,然后才在众人的目光中点头答应。

    云淮没什么要收拾的东西,方红叶则是迅速的拿了父亲的牌位,又捡了几件衣服就跟上了他们。

    一行几百人浩浩荡荡地从山顶出发,方红叶约莫是害怕,所以紧跟着云淮,清鱼慢他们一步走在了后头,十五倒是贴心地陪在她身边。

    “清鱼姑娘,世子只是失忆了,你别生他的气,等他想起来就好了。”

    清鱼眼红红地看着面前并排走的两人,心里委屈,面上却是平静的很,“我知道,我没生气。”

    十五不知道她性子逞能,还以为她真的调整好了,就大大地松了口气:“清鱼姑娘放心,世子不会喜欢那个方红叶的。”

    清鱼点了点头,感觉眼泪都要绷不住了,于是就垂着眼睑道:“嗯。你去看初一吧。”

    十五心里真的很担心初一的伤势,可他又对清鱼放不下心,怕她一个人待着会胡思乱想。

    “我又不是大夫,去看了也没用,还是不去了。”

    “那我去看看。”

    “哎!”见清鱼快步走了,十五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心里无语极了。

    清鱼姑娘分明就有事,他怎么看不出来呢。

    清鱼从云淮身边穿过的时候,他顺势看了一眼,方红叶就问道:“公子在看什么?”

    “没什么。”云淮淡淡地回答,眼神看向前方。

    方红叶试探地说着:“那位姑娘好像与公子很熟悉。”

    “他们跟我都很熟悉。”

    方红叶下意识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停住了。而云淮只是始终目视前方,不知在看什么。

    约莫午时,一行人就到了城主府,花落和成老先一步得到了消息,所以等在了门口,见他们来了就快快地迎了上去。

    成老去查看初一的伤势,花落则跑到清鱼旁边,“姑娘…”

    “等会儿再说。”

    见清鱼脸色不好,花落也只能按捺下满腹的疑问,众人就进了府中。

    云逍遥召来了全城所有大夫给云淮把脉,得出了一致的结论:世子磕到了头,所以丧失了全部的记忆。

    “可有办法恢复?”

    一个大夫拿捏着分寸答道:“这…说不准,老朽倒是可以给世子开些凝神的药,至于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记忆,难说。”

    云逍遥也知道是强求了,失忆一说本就奇特,根本没有任何对症的药方。

    其余几人虽也满是失望,不过对这预料之中的事也能接受,宫莲甚至还反过来安慰着云淮:“淮儿不记得的事,娘都替你记着,没事的,会好起来的。”

    云淮许是觉得她亲切,所以也很顺从的点头。

    云逍遥又问:“初一怎么样?”

    成老诊治过后道:“没什么大碍,只是没有及时开药,所以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喝过几服药就好了。”

    云逍遥稍微放下了心,就让大家都回去休息。经过连日的搜寻,众人也很疲惫,于是都纷纷离开了。

    清鱼本想再去和云淮说说话,但想到定亲王和王妃就停住了脚步,转而和花落一块走了。

    在路上,花落就已经忍不住问出口了,“姑娘,世子身边的那个方红叶是谁啊?”

    “她救了云淮。”

    花落“啊”了一下,似有不解:“那为什么把她也带回来呢,这是不是不太合适,王妃也同意吗?”

    “她已经没有亲人了,而且…是云淮想带她回来。”

    花落察觉她低落的情绪,更加心疼了,说话的口气也不免冲了些:“云世子带一个女子回来实在太不合规矩了,他根本就没有想过姑娘。”

    清鱼苦笑了一下:“他不记得我了,又怎么会顾及我。”

    “既然这样,姑娘也忘了他吧,若是他一辈子都想不起来了,岂不是耽误您吗?”

    清鱼只是摇头,并不说话。

第六十七章 故事

    江南的形势基本稳定了,病情控制的很好,目前没有再出现感染的人群,流寇和海盗也被朝廷派来的官兵镇压了,所以清鱼一行人也开始准备回幽都。

    季辞此行和他们一起,颜昱则是留下处理后事。

    出城这一天,在花落强烈的要求下,清鱼上了马车。一路晃晃悠悠,颠颠簸簸,最后反倒是把身子折腾坏了。

    好在他们也不急着回幽都,于是就在客栈留宿了几日。

    “我这是怎么了?”

    清鱼虚弱的靠在床榻上,感觉全身无力,头还很疼。

    “是风寒,老头子开一副药吃了就好了。只是姑娘日后可得记得要多多注意身子,失魂症伤了你的根底,你现在身子骨大不如前,如若再病了,可难受咯!”

    “姑娘…”

    “花落,我头疼。”

    花落本想趁机说道说道,又被她打断了,心里无奈,却拿她没办法,“属下替您揉揉?”

    “我想睡会儿。”

    清鱼疲惫的闭上眼,花落只能和成老小声地退出去。

    刚出门,成老就叹了口气:“花落丫头,平日里你可得多劝劝姑娘,身体是自己的,为谁都不值得啊。”

    花落看了一眼里屋,也叹息:“姑娘那么倔的性子,哪里肯听我的?”

    “要是主子在就好了。”

    成老也开始怀念初影在时的光景了,那时候的姑娘是被他捧在手心里的,哪里会受委屈,更别提生病受伤了。

    “罢了罢了,我去给姑娘熬药。”

    成老一步一步地摇着走了,花落站在门外迟迟未离开。

    “如果世子能早日恢复记忆就好了。”

    一声叹息消弭在空气中,门外的人最终也还是走了。

    清鱼一觉醒来天已经黑了,她呆呆的坐在床上,倒也不觉得饿,花落来的时候就看见黑漆漆的房间,她孤零零地坐着,心中溢满叹息。

    两人一块下楼,此时明亮的大堂中座无虚席。

    这间客栈被定亲王包下了,所以在座的人大多都是相熟的,三三两两围坐在火炉边聊天。清鱼下了最后一节台阶,宫莲就走上前来。

    “外边儿这么冷,你怎么下来了?”

    “多走动走动,才好的快。”说这话时,清鱼若有似无地瞟着大堂的某一角。

    “养病要静心,别着急。”

    “我不想拖累大家的行程。”

    “你这孩子,说什么拖累不拖累的,都是自己人。”

    宫莲是真心把清鱼当做自己的孩子看,不说她和云淮的关系,只说她有可能是阿晚的孩子,她也是会尽心待她的。

    “谢谢王妃。”清鱼淡淡地笑了一下。

    “叫莲姨就行,来,过来这边坐。”

    三人走到了火炉边,清鱼一眼就看见了穿着红衣的云淮,待他抬头时,她又收回目光,安然地坐下。

    十五是个停不住嘴的,最受不了这安安静静的场面,征求了宫莲的同意以后,他就开始讲故事了。

    “话说这从前,有一对夫妻,他们…”

    “等等,你会不会讲故事啊,不会就让我来讲。”

    宫莲一边给他使眼色,一边看了看云淮和清鱼,十五顿时就悟了,“噢噢,这个故事不好,我换一个,额,讲个什么呢…”

    “说说我以前的事吧。”云淮漫不经心地打断了他的话。

    十五和宫莲对视一眼,就说:“好啊,那就说小白吧,世子还记得小白吗?”

    云淮如墨的眼看着他,十五就悻悻然道:“不记得了,那我就从头说吧。”

    “小白是世子养的一只猫,雪白雪白的,眼睛很大,但是特别懒,不仅懒,还很会吃,整天除了吃就是睡,整个一白滚滚啊…”

    “咳!”宫莲一个眼刀甩过去,成功地止住了十五这个话痨,“还是让我来说吧。”

    十五仿佛接收到了这个世界森森的恶意,他委委屈屈地靠在初一身上,看起来好不难过。

    “小白是你在街上捡回来的,那年你才十岁,自己一个人跑出去玩,回来的时候手上就抱着它,白白软软的一只特别可爱,我记得才这么大一丁点,从你怀里露出个小头看着我们,简直能把人融化了!”

    宫莲说着还用手比划给他看,云淮幻想着那只小猫的憨态,眉眼柔和了不少。

    “我记得世子回来那天还受伤了呢!”

    十五本是因为初一推开他,所以暗地里跟他较劲,听到宫莲说起这事的时候,才恍然想起还有这么一茬。

    云淮眼眸一闪,看向了宫莲,她点了点头:“确实是有这么回事,我当时怎么问你,你都不肯告诉我,后来我就把这事忘了,现在你还记得为什么会受伤吗?”

    云淮摇了摇头,他脑子里完全没有这个画面。

    宫莲也不气馁,继续和他说着以前的趣事。

    “没想到世子小时候这么可爱。”方红叶笑眯眯道。

    宫莲一时停住,云淮就说:“说些最近的事吧。”

    方红叶笑容微僵,随后又是一副天衣无缝的模样。

    “最近我和你爹出远门了,所以也不大清楚你的事,你问问初一吧,他时常跟着你的。”

    云淮转眼看向初一,初一犹豫着,十五就替他说了:“世子,初一不爱说话,你问他就等于问木头,不如问问清鱼姑娘啊,她当时也在。”

    云淮又一次看向了那个奇怪的女子。

    他之所以这么觉得不仅是因为她在他面前哭了,而且还总是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他。

    想到这个,云淮不禁拢了拢眉。

    清鱼抬眼就看见皱着眉头的云淮,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的他了。

    两人隔空对望,场面一度十分安静。

    清鱼率先打破沉默:“世子想听哪一方面的?”

    “除了感情方面都可以。”

    清鱼怔忡地看着他,“世子记得以前的事?”

    “不记得。”云淮颇有些不耐烦地回答。

    不记得。

    可你在说我们曾经说过的话啊…

    清鱼深吸了一口气,平复着情绪,而后启唇道:“我对世子不了解,所以也说不出什么。”

    这是在耍他?

    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感涌上了云淮的心头。

第六十八章 重新

    花落觉得自家姑娘好像心情不好,于是凑到她耳边轻声问:“姑娘要去休息吗?”

    清鱼摇头,然后缓缓地说道:“如果世子一辈子都记不起来了,那么知道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姑娘这是……把她的话听进心里了吗?

    花落看着她的侧脸,心中五味杂陈。

    云淮想反驳,但对上她沉静的双眸,又歇了这份心思。

    “我会想起来。”

    “与其纠结于过去,不如看看未来。”

    说完以后,清鱼站了起来,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淡雅一笑:“人只有向前看,才能越来越好,世子一定能明白这个道理吧。”

    云淮看着那个穿着素淡的女子渐渐消失在了楼梯拐角,良久,才将视线移至面前的火炉。

    清鱼走后,大堂的气氛更加的凝滞,十五看见云淮低头思索的模样,也不敢说话打扰他,方红叶却好似没有察觉,仍然开口问:“方才那位姑娘是世子的朋友吗?”

    十五坚决捍卫清鱼的地位:“当然是了,特别好的那种哦。”

    “原来如此。”方红叶含着笑,一副了解了的样子,再没有开口说话。

    因着这氛围着实太尴尬,所以大家很快就散了,宫莲担心清鱼,于是就在散场以后去了她的房间。

    推门进去,就看到室内一片明亮,屋子里燃着几根蜡烛,清鱼正安静地坐在窗边。

    “天冷,怎么还开着窗?”

    宫莲伸手想替她关上,清鱼一只手按住了她,另一只指着外面,“雪天的月亮也很美。”

    “是啊!”

    宫莲抬首看去,只觉这月色太美,飘飘渺渺像神仙似的。

    “但只有我一个人在看了。”

    宫莲摸了摸她的发髻,温声道:“怎么会,淮儿一定会想起来的。”

    清鱼叹了口气:“今日与他说了那么多的事,他也一点都不记得了。”

    “这急不得,来日方长。”宫莲还是把窗给关上了,她开着玩笑和清鱼说道:“你可千万别放弃,我只认你一个。”

    清鱼弯了弯唇,乖巧地点头,说的话却很是张扬:“就算他不记得以前的我,往后的每一天也只会是我。”

    宫莲笑了笑,清鱼的身上有阿晚的影子。

    “刚才听你和淮儿说的那番话,我还以为你不要那臭小子了呢,幸好,这么好的儿媳妇还是我的。”

    清鱼听着这话,心里还是害羞的,只是她必须要表明她的心意,不能让别人染指云淮。

    “谢谢莲姨。”

    第二日。

    清鱼一早醒来感觉精神焕发,于是就让花落去告诉大家,今日可以启程。

    很快所有的行囊都被装上了车,清鱼就自己去牵了一匹马走到队伍的最前方,花落楞楞地看着她的背影,有些摸不透她。

    “世子殿下。”清鱼站在云淮身后等他转过身,然后又说了一句:“早安。”

    云淮诧异地看着她,冷静地应了一声。

    清鱼也不在意他的态度,而是笑意满满地骑上马,和他并行。

    花落惊呆了,昨晚姑娘还一副要恩断义绝的样子,怎么今日突然就转了态度?

    此时刚从客栈走出来的十五也瞧见了这一幕,不由感叹道:“啧啧啧,女人心,海底针啊!”

    花落瞥了他一眼,深觉他说的有道理。

    清鱼今日的反常大家都注意到了,方红叶看到这画面心里自然也不好受,季辞面上倒是平静的很,还有空看她,见她拧着帕子进马车了,才收回视线做自己的事。

    这一路回幽都,清鱼再也没有坐过马车,而是始终和云淮并驾齐驱,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云淮也没有把她赶走,只是偶尔不耐烦她说的话,不过清鱼丝毫不在意,仍然自顾自说自己的,为此,云淮很烦躁。

    所以进了幽都城后,他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清鱼见此轻轻地笑了笑:“世子殿下觉得我烦?”

    云淮睨了她一眼,不客气道:“你话太多了。”

    “我只是怕殿下无聊罢了。”

    云淮额角抽了抽,他已经快记不清第一次见到的那个爱哭的人了。

    清鱼轻轻柔柔地笑:“殿下放心,我会时常去看你的。”

    “不用…”

    “我也想小白了。”

    又来了。

    云淮忍不住扶额。

    这一个月来,只要他敢拒绝她,她就会用各式各样的理由来堵他,偏偏他爹娘都帮着她,他又没有记忆,哪里还会记得以前答应过什么。

    “随你。”云淮闭了闭眼,他觉得他这习惯性头疼又发作了。

    清鱼回四季楼了,方红叶则跟着云淮去了定亲王府,本来宫莲是不同意的,但顾及到她孤身一人住在幽都十分不便,所以才勉强答应。

    回来几天了,清鱼一直忙于调查这次江南遇刺的事,听说景阳帝大肆奖赏了方红叶,她就坐不住想去定亲王府走走了。

    “姑娘要去哪?”花落正抱着一个木盒子走进来,见她要出去便随口问了一句。

    “定亲王府。”清鱼瞥了一眼木盒子就问:“你拿着的是什么?”

    “这是季辞送来的,他听说了路临的情况,说这个姑娘用得上。”

    清鱼接过盒子打开,里面只有一块颜色奇异的石头,触感温润,还散发着清香。

    花落接到手里掂了掂,道:“这块石头长得还怪好看的。”

    “拿去给成老看看。”

    花落点点头,又道:“对了,云世子进宫了,姑娘还要去吗?”

    “和方红叶一起去的?”

    “是啊。”花落撇了撇嘴,满是不屑。

    “去成老那儿吧。”

    清鱼脸色清清淡淡,看不出来喜怒,花落想了半天,摸不着头脑也就不想了。

    小药屋里,成老仔细端详这块石头,又连着翻了几本书,喜出望外:“这石头是个宝物啊!”

    “对路临的伤有效吗?”

    “有!”成老把这块石头丢进了一边的水中,然后指着它说道:“它能吸走水中的杂物,若是长时间放在路临身边,对他身体也有好处。”

    “那真是太好了,这回可要好好谢谢季辞了。”

    清鱼闻言顿了一下。

    是啊,季辞帮了她那么多次,她该好好谢谢他。

第六十九章 不愿

    方红叶是和云淮一起进宫的,不过景阳帝把他留下说话了,所以她就只能先出宫。

    她原先只是个乡下的姑娘,从没有来过幽都,也没见过如此繁华的美景,更别提进皇宫了。乍然看到了如此多的贵人,她只有用力的掐自己才能保持清醒,只是在无人时,她眼中的贪婪还是显露地清清楚楚。

    在前面领路的小宫女见她慢悠悠地四处晃悠,心下不喜,但碍于她救了云世子,如今情面大的很,也只能温柔地笑着指引她:“方姑娘,这边请。”

    方红叶还没欣赏够这里的一草一木,当然不愿意被人催着走,许是被人捧得多了,向来冷静自持的她也不免神色高傲,“难道我不能看看吗?”

    宫女大约是从没见过她这样的人,脸上的笑都要维持不住了,“当然可以。”

    于是宫女只能陪着她慢吞吞地四处逛着。

    约莫半个时辰后,有一个小太监跑了过来,他气喘吁吁地凑到宫女耳边嘀咕了几句,宫女瞬间面色犯难,焦急道:“这可怎么办,我这还没把人送出宫去呢!”

    小太监摇了摇头:“若不是我还要当差,便替你走一遭了。”

    方红叶欣赏之余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于是便问:“怎么了?”

    “前头姑姑让奴婢过去了,方姑娘看了这半天,奴婢还没来得及交差呢。”

    宫女心里对她不满,话说出来自然就有些埋怨的意味,这听在方红叶耳里她只觉很刺耳,“那你便走吧,我自己出宫。”

    她嫌她慢,她还觉得她烦呢,走了正好,她就可以慢慢瞧了。方红叶不屑地想着。

    宫女也想答应,但又怕她惹出什么乱子,所以犹犹豫豫地始终不说话,小太监替她着急,就劝了几句:“这儿离宫门也没差几步了,反正是在宫里,能出什么事儿啊?你赶紧过去吧,去晚了小心姑姑扒了你的皮。”

    想到平日里十分严厉的姑姑,宫女忍不住身子一颤,“那方姑娘记得趁早出宫,奴婢这就过去了。”

    “嗯。”方红叶不在意的点着头。

    宫女见她这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感觉很无力,但最后还是咬咬牙跟着小太监跑走了。

    两人离开后,方红叶就继续悠闲地逛着,但她到底不敢走的太远,所以没一会儿功夫就逛完了。

    按照之前宫女说过的路,她一直向前走,进了一个小花园,正当她想着该往那边走的时候,前方有一个宫装丽人越走越近,慌忙之下,她躲到了一边假山后。

    发觉自己的动作以后,方红叶心中暗骂,就想走出去。

    “季辞!”

    方红叶听到这名字脚步一顿,又缩了回去。

    宫装丽人,也就是七公主,看到一身黑衣的季辞往这里走来,她立马就直起身子走上前去。

    “公主。”季辞淡淡地点了点头。

    虽然季辞很冷漠,但好在七公主也习惯了,“你是去见父皇吗?”

    季辞颔首。

    “听说前段时间你在江南受伤了,你还好吗?刺客抓到了吗?”

    “多谢公主关心,臣没事。”

    “没事就好。”七公主直直地盯着他,见他没有半点反应,心中溢满苦涩。

    “公主若是无事,臣就先走了。”

    眼看着季辞就要走远了,七公主问了一句:“季辞,你愿意娶我吗?”

    “不愿。”季辞没有回头,径直向前走。

    七公主眼眶瞬间就红了:“母后要将我嫁给别人了,季辞,你能不能…”

    “不能。”季辞毫无转圜之地地答道。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既然你没有心上人,为什么不能娶我?”七公主走到他面前,眼睛红红的,看起来甚是可怜。

    “若不是心爱的人,我宁愿一辈子不娶。”

    七公主像是失了魂似的看着他,眼泪如同珍珠般一颗颗地往下落。

    “公主若是不愿嫁,大可不必勉强自己,皇后娘娘仁慈,对您又是再好不过,定然不会逼迫于您。”季辞清清淡淡地说出了这一番话,然后大步流星地走了。

    “公主…”大宫女担心地扶着她。

    七公主看着他的身影消失不见,才平静地说道:“回宫吧。”

    等到小花园里的人都走光了以后,方红叶才敢出来,她看了看周围,悄悄地松了口气,然后飞快地离开了。

    坐上了回去的马车,方红叶时不时挑开帘子往外看,看着来来往往穿着布衣的百姓,她唇边浮现了一抹势在必得的微笑。

    ————

    听说云淮出宫了,清鱼就赶紧去了定亲王府,刚踏进望月阁,十五就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招了招手:“清鱼姑娘,你来啦!”

    清鱼点头:“云淮在哪?”

    “喏,在后面的练武场。”十五指向一个方向,然后又压低声音说话:“方姑娘也在。”

    清鱼笑了笑示意明白,然后向着练武场走去。

    远远地,她就看到场上一红一紫在缠斗,场下坐着两人,一个是云逍遥,另一个…

    清鱼眯了眯眼,然后微微一笑。

    那个穿着粉衣的可不就是方红叶吗。

    “王爷。”

    云逍遥听见声音转过头来便看到了她,于是温和地点了点头:“清鱼来了,坐吧。”

    方红叶也扭头朝她温柔地笑。

    清鱼只是平静地叫着:“方姑娘。”

    三人排排坐着,场上的二人打的酣畅淋漓,一时也没有注意到她来了。

    日头越来越晒,云淮和宫莲也结束了这场切磋,一下场,云逍遥就递上了茶水,宫莲大口喝完然后走到了清鱼身边,笑道:“小鱼儿来啦!”

    清鱼抬头看她,弯唇一笑:“莲姨打的很好!”

    “那当然了,这臭小子的武功可是我教出来的!”宫莲扬眉嘚瑟地说道。

    云淮闻言往这看了一眼,清鱼就和他挥了挥手:“殿下!”

    云淮撇过脸不看她,宫莲笑骂:“这小子!”又转头和她说:“你别理他,他故意的呢!”

    清鱼乖巧点头:“我知道。”

    “世子,喝点茶水吧。”方红叶那温柔似水的声音一下就把她吸引了过去。

    只见她手里端着一杯茶,笑意盈盈地看着云淮,云淮倒是没什么表情接过了。

    清鱼瞧着这一幕,心中冷笑。

    “小鱼儿,中午在这吃饭吗?我让小厨房做你爱吃的菜。”宫莲揽着她一脸笑眯眯地。

    “好啊。”清鱼顺势侧过身子跟着她一起走。

    午饭时,清鱼终于感觉松了口气,方红叶没有和他们一块,宫莲又很热情,所以这一顿饭吃的并不尴尬。

    其实她倒也不是害怕方红叶,只是她毕竟是云淮的恩人,只要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宫莲也不能说什么,更何况是她了。

    想到自己现在这身份,清鱼就不住地叹气。

    今日到了定亲王府,除了云淮不怎么理她,方红叶又格外碍眼之外,清鱼觉得一切顺利,至少她在云淮面前碰过面了,不至于会被他忘记。

    “清鱼姑娘看起来好像不开心啊。”

    清鱼淡定点头:“嗯。”

    哎?不是女人心海底针吗?

    十五苦苦思索,未果,见她要走了连忙跟上,“清鱼姑娘,我跟你回去看看路临吧。”

    “他最近情况好多了。”

    “用了什么好药吗?”

    “嗯,季辞送来的。”

    十五第一反应是,完了,他家主子有对手了,“什么好药啊?说不定我们王府也有呢。”

    “你去看看便知。”

    这么神秘?

第七十章 野心

    “王妃,不好啦!”十五冲进了听雨轩,看到宫莲就凑了上去。

    “怎么了?”宫莲惊愕地看着他。

    这货不是跟着小鱼儿去四季楼了吗,怎么咋咋呼呼的,莫非…小鱼儿出事了?

    想到这儿,宫莲也紧张起来。

    “季辞在追清鱼姑娘!”

    十五总是跟着宫莲混,所以说话也越来越像她,若不是云逍遥是自己人,恐怕都听不懂。

    “你怎么知道?”

    为了自己儿子的幸福,云逍遥也不会袖手旁观。

    “他送了季家的传家宝给清鱼姑娘啊,我亲眼看见的!”

    云逍遥和宫莲脸色顿时严肃起来,这可不是小事。

    “王爷王妃快想想办法啊,世子现在失忆了,万一清鱼姑娘被他感动了,我们世子岂不是太可怜了!”

    清鱼姑娘人美心善,世子如果真的错过了,等他恢复记忆一定会后悔莫及的。

    十五越想越着急,脑子里都预想到那个画面了。

    “小鱼儿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变心吧?”宫莲说得自己都不确定了,她怕就怕在清鱼会因为方红叶对淮儿有隔阂,那季辞就可以趁虚而入了。

    十五摆出一副见过世面的模样,作势摇了摇头,又长叹了口气:“王妃,你不懂,女人心,海底针啊!”

    敢情你比我懂???

    宫莲满脸问号,懒得再看这个戏精,回头问云逍遥:“夫君,怎么办?”

    “现在还不能下定论,如果他们只是朋友,我们一搅和岂不是推波助澜了?”

    “那依你之见,我们什么都不该做了?”

    她可不想让他们顺其发展,万一擦出了火花,那可咋整?淮儿这里还有一个难缠的方红叶呢,绝不能让他们成双对了!

    “先观望观望。”

    宫莲心急,但她很听云逍遥的话,所以勉强接受了,十五这根没有人拘束的杂草就忍不了了,他决定要去阻止他们。

    火急火燎地跑到了望月阁的库房,十五开始搜罗珍宝,初一跟在他后面,看着他的动作有些不解:“找什么?”

    “找宝贝。”十五百忙之中抽了点空回他,然后又一头扎进了宝贝堆里。

    “送谁?”

    初一更不解了,难不成十五有心上人了?

    “清鱼姑娘啊。”十五又返回原地,扯了他一把,“你来帮我一起找。”

    “你…”

    “别你你我我的了,赶紧的,找一个又漂亮又有用,而且死贵的宝贝,我要给清鱼姑娘送去。”

    “你喜欢她?”冷不丁的,初一冒出了这句话。

    十五险些摔个趄趔,看着初一冷静的脸,确定他没有在开玩笑,于是抽了抽嘴角:“你当我活腻了吗?我是替世子送的。”

    “世子没说。”

    “世子失忆了,当然不记得了,否则他知道现在这情形,早就冲去四季楼了。”

    “什么事?”

    “季辞喜欢清鱼姑娘,还送了她传家宝!我再不帮世子一把,清鱼姑娘就要被他抢走了!”

    “不会。”

    “你怎么就知道不会?”十五睨了一眼初一,不屑道:“难不成你是清鱼姑娘肚子里的蛔虫啊!”

    初一依然神色自若,反唇相讥:“莫非你是季辞肚子里的蛔虫?”

    “我…”十五哑口无言,故作潇洒地摆了摆手:“算了,我不跟你计较,你不帮我找就走远点,我自己去。”

    看着十五一副大义凛然,像是要为了世子的终身幸福而牺牲的模样,初一就嗤之以鼻:“清鱼姑娘不是肤浅的人,不会轻易被感动,你送礼物也挽回不了她的心。”

    “那该怎么办?”

    哪怕十五觉得初一看起来很烦,但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挺有道理的。

    “你别瞎操心了,清鱼姑娘不会喜欢季辞的。”

    “万一呢,万一她就变心了,世子怎么办?你别忘了世子失忆了,他现在不喜欢清鱼姑娘!”

    终年累月的追求总比天天冷脸更讨人喜欢,世子如此冷漠,怎么比得过一颗真心的季辞啊!

    十五真是愁死了,他们都觉得无所谓,就他急得不行。

    初一沉默片刻,又道:“那也不能送礼物。”

    “那你说怎么办?”

    十五听他这么说就知道他有认真听自己说的话了,心下悄悄宽慰。

    “你还记得清鱼姑娘失踪那次吗?”

    “记得啊,怎么了?”

    十五有些微的激动,初一难得这么多话,一定有大事发生。

    “她以为救她的人是陆旗。”

    陆旗…

    那岂不就是算在季辞头上了?!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啊!”

    想到清鱼姑娘可能会因为这件事清鱼而增加对季辞的好感,他的心就隐隐作痛!

    初一:世子没提,他当然不会多嘴。

    “就是要在这时候说才有用。”

    初一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生生把十五想打死他的心给按下去了。

    “那我们该怎么做?直接告诉清鱼姑娘?”

    十五暗戳戳地想着清鱼姑娘知道这事以后,一定会感动地一塌糊涂的!

    初一赏了他一个白眼:“当然不行。”

    十五完全不介意,一把揽过他的脖子,说起了悄悄话。

    库房外经过的方红叶听到他们说话的内容,捂着一颗“扑通扑通”跳的不行的心赶紧走远了。

    找了一处无人的地方,她才悄悄冷静下来。

    原来云淮和她真的是互相喜欢的,方红叶一直不敢接受这件事,今日终于确定了,她心里却觉得苦涩无比。

    明明云淮已经失忆了,那一个多月里他们才是最好的,如今清鱼横插一脚,教她怎么不怨!

    既然季辞喜欢她,她为何还要和她抢云淮!

    方红叶的心彻底扭曲了。

    她贪慕幽都的繁华,她想要做人上人的世子妃,她不愿变回那个连宫女都能给她脸色看的乡下人,她要狠狠地把清鱼踩在脚底下!

    方红叶冷冷地勾了勾唇:“云淮和季辞,你一个都别想得到!”

    趁着天色还早,她先是花了重金去查探今早缠着季辞的公主行几,接着又买通了她身边的宫女给她传了一封信,做完这一切,她就安然地等在了定亲王府。

    七公主收到信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她看着信上的内容手有些颤抖。

    会是谁,能够被他喜欢呢?

    大宫女发现她的不对劲,走过来问了一声,七公主保持冷静道:“派人去查查四季楼的清鱼。”

    大宫女觉得奇怪,但还是领命下去办了。没多久,就有侍卫把消息传给她,她则是匆匆地告知了七公主。

    还没等七公主有什么动作,长乐宫就来了小宫女传口信让她过去。

    “天色这么晚了,娘娘找公主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大宫女看了看外面的天,已然黑透了,心中疑惑,就悄悄地和小宫女打听着。

    小宫女也不知是什么事,只说娘娘看起来脸色不好,催促着她赶紧过来。

    大宫女一听感觉有大事发生,于是连忙告诉七公主,七公主以为皇后身体不好了,也没来得及处理这事,就先去了长乐宫。

    刚踏进宫殿,朱皇后就面色严肃地朝她招手:“小七过来。”

    “母后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

    见七公主这么孝顺,皇后绷着的脸也缓和了不少,“我没事,只是有件事想问你。”

    七公主迷茫地看着她,皇后拉着她的手,徐徐问道:“我听说刚才你让侍卫去查了一个人?”

    说到清鱼,七公主情绪有些低落:“嗯,是一个茶楼的老板。”

    “你查她做什么?”

第七十一章 算计

    七公主抬头看着皇后,哑然无言。

    她喜欢季辞的事从来没和母后说过,这该怎么回答。

    过了半晌,她才说了一句:“这是女儿的私事,母后能不能不要问?”

    朱皇后神色复杂,小七和她居然也有秘密了,果真是长大了。

    “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母后说,母后会帮你。”

    朱皇后温柔地顺着她的发丝,让她险些说出了口,七公主鼻尖酸酸地微笑道:“女儿自己可以的,母后别担心。”

    “好。”朱皇后心下叹息,柔声道:“很晚了,回去休息吧。”

    七公主点头,随后出了宫殿步入夜幕中。

    朱皇后淡淡吩咐着:“看着点小七,别让她伤到了清鱼。”

    黑暗中有一人在她话落后跟上了七公主。

    “公主方才为何不讲季大人的事?”大宫女扶着她,低声发问。

    七公主苦笑着:“母后身体不好,我不想再让她为我忧心了,我与季辞本就没有可能,说了也不过徒增烦恼。”

    大宫女沉默下来。

    陛下不喜太后,可偏偏季大人又是太后一党,若是公主执意要嫁,皇后娘娘一定很为难。

    可是…

    大宫女看着黯然神伤的七公主,心中不忍。

    公主的幸福更重要不是吗?

    “明日我想出宫。”

    “公主明明放不下季大人,何不去争取一番?”

    七公主摇着头,她是一国公主,不能任性,“我只是想再看他一眼,远远地就好。”

    第二日。

    清鱼亲自上门拜访了季辞,两人站在季府门前等待通传时,夕归若有似无地说了一句:“季辞好似是一个孤儿。”

    “我怎么没听花落说过。”清鱼果然很好奇地看向她。

    夕归浅浅笑道:“大概是姑娘当时顾着看云世子的消息,所以没有注意吧。”

    清鱼眼神复杂地看着季府大门。

    那里只住着季辞一个人吗?

    “季家没有主事人,虽然后宫有贤妃娘娘在,但她毕竟是出嫁女,所以也管不了季家。”

    “那季辞…”

    夕归轻声道:“季辞小时候是被远房亲戚养大的,若不是他争气,恐怕今日朝堂上就再也没有季家人了。”

    那样小的一个孩子,就背负起家族的荣誉了,他的童年一定也不会快乐吧。

    看着清鱼陷入了沉思,夕归暗暗叹气。

    也不知她这么做对不对,云世子失忆了,而且有可能永远也不会恢复记忆,姑娘一个人带着他们俩的记忆,想必也很痛苦。

    想到出门前花落和她说的那一番话,夕归就更加坚定了信念,或许姑娘可以遇见更适合她的,而不是苦等着一个不会回头的人。

    “两位姑娘里面请。”通报回来的侍卫走到清鱼面前恭敬地弯着腰。

    由他带领,两人很快就到了季府的前院,季辞就在那里等着。夕归识趣地没有跟上去,而是默默地守在了必经路口。

    皇宫。

    七公主已经在宫女的侍候下换了一身简便的冬衣,和朱皇后禀报了一声,她就带着大宫女和几个侍卫出宫了。

    将至年关,官员休沐的时间越来越长,景阳帝体恤臣子,让他们把杂务都带回各自府中处理。七公主估摸着季辞可能也不会去锦衣卫所,就从皇宫转道去了季府。

    在季府不远处的一条小巷口,她站了很久也无法下定决心过去,她只想远远地看上季辞一眼,不敢去打扰他。

    大宫女又气又心疼,数九寒冬的,她又怕公主冻着了,便只能一再劝她:“公主,季大人今日想必是不会出门了,咱们明儿个再来吧!”

    七公主如玉似的一张脸蛋,白里透红,满是执着,“再等等。”

    就这么一等,几人又在寒风中等了半个时辰,大宫女的手都冻僵了,她来回搓了搓,说话时喷出的热气化成了白雾:“公主,回吧。”

    七公主不愿,便让她先回去,大宫女那里会答应,忙不迭地劝说着。

    “……公主,那是四季楼的老板。”大宫女瞧着季府门前那道蓝色的身影犹犹豫豫地说道。

    七公主仔细看了看,只见那道倩影很快就上了马车,她只瞥到了一边的脸庞,“你确定吗?”

    “…嗯。”

    七公主本就白皙的脸此时已经血色尽失了,看着不远处的季府,她眼眶微微发酸。

    她喜欢季辞三年了,看着他从一个小小的锦衣卫走到了如今的指挥使,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手段越来越凌厉,甚至到了闻风丧胆的地步。朝堂上的人都害怕他,可是她却更想接近他,他一次次的拒绝从没有让她想放弃过,唯独这一次…

    她是真的该放手了…

    “回去吧…”

    大宫女不知道为什么公主那么在意这个人,不过看着她从季府走出来,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些。

    见她失魂落魄地往回走,大宫女连忙跟上了,满脸担忧:“公主…你别太伤心了,也许她和季大人只是朋友而已。”

    “不管他们是什么关系,我都没有资格去参与,不是吗?”七公主强颜欢笑道。

    “公主…”

    看着那几人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方红叶跺了跺脚,眼神冰冷:“这算哪门子的公主,抢男人都抢上门了居然一点动静也没有!”

    她还期望着看到七公主好好教训清鱼一顿,替她出口恶气呢,没想到一点用都没有!

    “浪费我那么多的银子!”

    方红叶拧着帕子也小跑着离开了。

    回到定亲王府后,她照常去了小厨房,做了一些点心然后就往望月阁去。

    十五正抱着小白玩耍,方红叶看了就笑着问:“十五,世子呢?”

    十五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在书房。”

    方红叶正想去,十五又补了一句:“世子不想让人打扰他。”

    方红叶身子一顿,又挽唇道:“我只是给他送些点心。”

    “世子不饿。”十五抱着小白站在那里,冷厉凌人,让她看了咬牙切齿的。

    “那我在这等着。”

    十五没话说了,似乎有些无语,看也不看她转身就走了。

    方红叶提着食盒,脸上的笑容都快要维持不住了。

    天气很冷,她原以为她可以顺利地进屋,所以没有带暖炉,现在手脚都快要冻僵了。

    十五笑眯眯地躲在廊檐下,时不时地看她一眼,方红叶自尊心强,自然不会开口说要过去。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直到初一带着清鱼来了,方红叶才趁机松快了一会儿。

    “清鱼姑娘,你来啦!”

    “嗯,这是知琴。”清鱼看到十五,也心情颇好地点头。

    “知琴姑娘!”十五笑嘻嘻地和她打招呼。

    知琴笑着应了。

    “你让初一去找我有什么事?”

    初一是个闷葫芦,清鱼问不出什么重要信息,索性就到王府再问十五。

第七十二章 吃醋

    “这不小白想清鱼姑娘了嘛,叫唤了一早上呢!”

    清鱼好笑地接过他手里肥嘟嘟的白猫,温柔地给它挠痒痒。

    “世子在书房,清鱼姑娘要不要过去?”

    清鱼看了一眼脸都笑僵了的方红叶,含笑着点头。

    云淮的书房设在回廊拐角,一门之隔,里面温暖如春,外面寒风瑟瑟。

    清鱼抱着小白经过廊道时,它还张牙舞爪地对着路边栽种的红梅乱扒拉,最后粉嫩的爪子湿漉漉的,就埋到她怀里。

    清鱼轻笑着用帕子给它擦干净,书房的门就打开了。

    两人不经意地对看了一眼,还没等清鱼说什么,身后就响起了一道委委屈屈的声音:“世子…”

    “怎么了?”云淮披着厚重的墨色大氅,懒洋洋的声音好似才刚起不久。

    方红叶踱步上前,稍稍站在了清鱼的前方,她举着食盒,眼中含着期盼的光,“这是我做的点心,想给世子尝尝。”

    方红叶手举的高,雪白的皓腕瘦弱的令人心惊,清鱼都生怕她一不小心就折了,颤颤巍巍地站在风中,可比那红梅夺目多了。

    “嗯。”云淮散漫地应着,眼神又落在清鱼身上,“你有什么事?”

    “我是带着小白来赏花的,殿下不必管我。”清鱼缓缓说着,就抱着小白坐在了廊椅上。

    方红叶往他们中间又挪了点,道:“世子?”

    “嗯。”云淮又是清清淡淡地应着。

    方红叶就把食盒搁在椅子上,然后打开了。

    一股独属于梅花的清香飘散开来,隐约可见点心上有点点红梅,云团似的糕点煞是可爱。

    方红叶端起一盘举到他身前,云淮就捻起了一块,还未等他有什么动作,小白就一个蹬脚,飞扑到她的身上。

    “啊!”

    “啪啦!”

    方红叶惊得往旁边一跳,手中的点心全都散落在了地上。

    清鱼眼疾手快地护住了小白,避免它被摔倒。

    “世子…”方红叶含泪看了看已经脏乱了的点心,心中怒火燃起。

    “小白喜欢梅花,许是方姑娘做的点心太香,所以它才误认了,殿下不会怪罪吧?”清鱼淡笑着看云淮,一点道歉的意思也无。

    “算了,小白不是有意的,以后你不要再做点心了。”

    说完就把手里的那一块也搁在了食盒上。

    方红叶咬着唇,微微轻颤着。

    世子分明就是不想吃,才如此说。

    “可是世子以前很喜欢红叶做的点心,难道回了幽都就不一样了吗?”

    云淮拧着眉,不知在想什么。

    “自然是不一样的。”

    清鱼接收到了方红叶挑衅的眼神,微微勾起唇角:“殿下是世子,你总是给他做点心,会让他为难的。毕竟你是殿下的救命恩人,他怎么可能让你当女厨呢?”

    方红叶气得发抖,她给云淮做点心怎么到她嘴里就变成她服侍他了!

    “我从没有这种想法,你多虑了。”云淮瞥了眼旁边的人,代她回答了自己的想法。

    清鱼轻扯嘴角,自嘲想道:她还以为就算云淮失忆了,下意识里也是会护着她的,原来都是她一厢情愿。

    清鱼忽然就淡了想争的兴致,方红叶又如何呢,不过是仗着云淮失忆才作威作福罢了,可她相信他终有一天会记起来的,到时候云淮指不定会嘲笑她。

    “殿下说没有就没有了,我只是替方姑娘着想,既然两位嫌我操心了,我就不在这里惹你们心烦了。”

    清鱼说完转身就走,看也没看他们俩。

    方红叶反而怔住了,她这么容易就走了,倒是教她一点成就感也没有了。

    事实上,清鱼只是想先冷静一下。

    她发觉只要她一到云淮面前,就忍不住对他的占有欲,哪怕只是方红叶的一点点挑衅,她都想狠狠反击。

    这岂不就是变成了后院争风吃醋的女人了吗?想必云淮是不会喜欢的。

    清鱼感觉懊恼极了,她简直像个妒妇一样。

    “清鱼,你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

    清鱼摇了摇头,把小白递给十五,然后对她说:“回去吧。”

    十五立马就站了起来,紧张地问:“清鱼姑娘这就要走了?”

    “嗯,我明日再来。”

    那可不行,他和初一都安排好了,十五这么想着,嘴上也不停道:“清鱼姑娘吃过晚饭再走也不迟啊,小白会舍不得你的。”

    “那我就把小白带回去。”

    反正云淮看样子对它也冷淡了不少。

    清鱼作势就要接过小白,十五往后一躲,嚷嚷着说:“不行啊,世子会想小白的!”

    “若是非要在我和他中间选一个,你觉得小白会选谁?”

    “当然是…”十五猛地闭上了嘴,暗暗打了自己一下。

    他怎么知道小白会选谁啊!清鱼姑娘真是太阴险了!

    “世子,清鱼姑娘要把小白带走!”十五看到走过来的云淮,试图激起他的那颗沉寂已久的心。

    “小白是我的,那也不许去。”云淮抱过猫,保护性极强。

    清鱼只是看了一眼就想发笑,云淮不会是这样的,他说过那是他们的小白,他确确实实是把一切都忘了个干净。

    “那我可以走了吗?”

    “不行!”

    十五极力阻拦,换来了清鱼的一个冷眼,他不甘心地问云淮:“世子,就算你全都忘了,难道你看不出来清鱼姑娘对你有多好吗?”

    好?

    云淮看着面前沉静的人,不置可否。

    也许是好的吧,哪里会有一个女子整日跑到别人府上,就为了多跟他待一会儿。

    “那又如何?”

    “确实不如何。”清鱼忽然又看着云淮说:“我早就说过了,你不用为了过去的事情而烦恼,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

    “那怎么行啊!”

    十五蓦地就红了眼。

    世子哪里会知道他一直在伤清鱼姑娘的心啊!再这样下去,终有一天她就不会愿意再回头了!

    “清鱼姑娘留下吧。”初一感受着这莫名的氛围,也开口劝道。

    “好,那我先去找莲姨。”

    看着十五都快哭出来了,清鱼也不敢再拒绝,带着知琴就离开了望月阁。

    云淮皱着眉看十五:“哭什么,我又没赶她走。”

    十五只是红着眼一声不吭,活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方红叶在一边已经看得暗暗咬牙了。

    所有人都帮着清鱼,她又算什么?

第七十三章 昏倒

    晚饭清鱼是在听雨轩用的,她不知道为什么初一十五非要让她留下,但是她今天确实是不想再去望月阁了。

    “你还在想今天的事吗?”

    知琴是过来人,她看得出来清鱼很在乎云淮,所以一点压力也不想让他承担,但是这样,辛苦的就只有她一个人。

    清鱼点了点头。

    “其实你只要将你和云世子的事都告诉他,让他自己想清楚就好了。”

    “如果有一个陌生人告诉你,他是你过去喜欢的人,你会相信吗?”

    知琴想了想,道:“不会。但是你不一样,你还有定亲王和王妃,还有初一和十五,他们都能替你作证,云世子难道还会不相信他们吗?”

    “可事实就是,他确实还有怀疑。”清鱼笑了一下,又说:“他之所以一定要把方红叶带来,又纵容了她这么久,就是因为他不敢轻信其他人,只有方红叶在他身边,他才能稍微安心。”

    “这…怎么可能?定亲王府是他的家,这里都是他的家人。”

    清鱼摇着头:“对他而言,这些都是空白,不是我们说几句真情实感的话就能填补的,他需要时间去判断。”

    “那初一呢,他是一直跟着云世子的,他说的话总该不会也被怀疑吧?”

    “确实不会,可初一那时清醒的时候极少,应当也没有说什么重要信息。”

    “可是初一现在已经好了,云世子肯定会去找他问话,这样一来,他就全都会知道了。”

    “只会信七八分,这也就是他没有选择回江南而是留在幽都的原因了,可再多的,他也不会相信。”

    云淮很敏锐,他能感知到身边的人对他没有恶意,所以他也愿意留下来观察,找回自己的记忆,但若是叫他全都相信,是谁也做不到的。

    所以她不敢再告诉他更多的事,她怕他不仅不信,而且还会退缩回去,与其这样,还不如看向未来,他能接受她几分,就靠她自己了。

    “那你要等他多久,才能让他重新喜欢上你啊?”

    知琴看不下去了,清鱼这种做法无外乎是在委屈自己,明明她和云淮才是互相喜欢的,却偏偏被方红叶压了一头。

    “不知道,但是我会让他往后的记忆里都有我的存在。”

    知琴长叹。

    让云淮再喜欢她一次,也就清鱼能想的出来了,换作旁人,那个不是揪着过去的回忆赶紧让他想起来啊。

    冬日的夜晚总是来得格外的快,两人不过浅浅交谈了片刻,天色已经彻底昏暗了。

    正向着正门走去的两人被停在那里的十五挡住了。

    “清鱼姑娘。”

    “难道我还不能走吗?”清鱼很无奈,十五嘴皮子溜,如若是真要留下她,怕是又要想各种各样的借口了。

    “清鱼姑娘,我是来和你禀告战况的。”十五严肃地看着她道。

    别说清鱼,连知琴脸上都满是问号了。

    十五郑重地咳了咳,而后说:“方红叶已经缠着世子大半天了,刚刚吃过晚饭又跑去望月阁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太危险了!”

    “不是还有你和初一在吗?”

    云淮不至于喜欢方红叶,如果真有这种感情,早在江南他就表现出来了。

    “就怕她用什么下作的手段,我和初一防不胜防啊!”

    清鱼闻言也蹙眉。

    “就算云世子不喜欢方红叶,你也不能给她机会让他们独处,真要是有什么感情了,你还能光明正大地和他创造回忆吗?”

    知琴的话让清鱼又升起了危机感,甚至想到了兰儿。

    “那便再去看看。”

    十五递了一个眼神给知琴,三人顺利地赶去了望月阁。

    望月阁内,到处都亮起了温暖的烛火,庭院里安安静静的,没有方红叶的身影。

    “咦,世子人呢?初一怎么也不见了?”

    十五惊愕地看了看周围,甚至上前打开了一扇门。

    清鱼狐疑地看向四周,“其他人呢?”

    平时望月阁再安静,也都是会有下人在的,今晚却一个人都没有。

    十五茫然地摇了摇头:“我出去的时候他们都还在的。”

    “到处找找,你去告诉王妃。”

    失去云淮的恐慌又再次席卷上了清鱼的心,她感觉脑袋已经有些晕乎乎的了。

    “好。”

    十五转身跑了,知琴和清鱼就分开去找。

    一扇扇门打开,里面只有明亮的烛光,半个身影也无。清鱼找得慌乱,一不小心撞上了柱子。

    “怎么这么晕?”清鱼揉了揉头,顾不得这个,继续顺着回廊去找。

    又闯进了一间屋子,清鱼感觉一股热气蒸腾而来,大团的雾气包裹着她,她眯着眼往里面走,忽然传来了一阵“哗哗”的水声。

    紧接着一道带着杀机的气劲直直向她脖颈冲来,清鱼一扭身子躲开,脚下一滑整个人就往后仰去,恰好倒进了那个人的怀中。

    手撑着他的手臂,清鱼感觉滑溜溜、湿漉漉的,好像是丝绸沾了水。

    “云淮?”

    身后的人也看清了她,白玉似的颈子比身上穿的白裘还要美上三分,让人看了忍不住想要摸一摸,是怎样的触感。

    “你进来做什么?”

    他还以为是有人要偷袭,差点伤了她。

    “望月阁里一个人都没有,我以为你不见了。”清鱼转过身,总算看到他了。

    眼前的青年仅披着一件雪白的丝衣,眉眼唇间都沾染着水汽,犹如出水芙蓉般清雅。

    “瞎操心,我哪是那么容易出事的。”

    云淮眉眼有些不耐烦,清鱼看了却弯了弯唇。

    从前云淮对她也是不耐烦的,如今看来倒是很亲切,总好比过他冷漠地对她。

    “笑什么?”

    云淮扬了扬眉,他自认对她的态度不好,怎么她反倒还笑得出来。

    清鱼笑着摇头,忽然皱眉扶住了额角。

    云淮见她这样,以为是里面太闷了,便说:“你先出去。”

    “嗯。”

    清鱼转身要走,却觉得头晕眼花,整个人摇摇欲坠的,她连忙扯住了云淮的衣服才站稳。

    “等等,我带你出去。”

    云淮觉得她不对劲,像是中了什么迷魂香。

    清鱼来不及回答他的话,就已经昏倒了。

第七十四章 刀疤

    初一十五和知琴守在外面,就看见云淮把清鱼抱了出来。

    “清鱼怎么了?”

    云淮没有理会知琴,而是剜了十五一眼,十五干笑着不知说什么。

    他明明只给清鱼姑娘下了一点点的迷香,怎么这么快就晕倒了。

    云淮要把清鱼抱去房间,就听初一说道:“她醒了。”

    四人便都看向了她。

    清鱼睁开眼就看到了云淮,他还是穿着那身单薄的衣裳,胸前露出了大片的雪白肌肤。

    低头看她时,神色带着些冷意,清鱼咽了咽口水,还没说话,他就把她放下了。

    清鱼用力按了按额头,觉得很是尴尬。

    她居然是被浴房的热气闷晕的,说出去都没人信吧。

    “哎呀世子,你怎么不多穿点衣服啊,当心冻着!”

    十五说着就上手替他拉了拉衣领,云淮冷眼看他的动作,就见他扯开了他的袖子,然后大声道:“世子,你什么时候受伤的?!”

    十五装作惊讶痛心地看着他小臂上的刀疤,云淮一脸淡淡。

    其余三人听音就顺势看了过去。

    这一看,清鱼就紧紧地抿起了唇。

    这刀疤看起来有段时间了,竟然还能留下,当初一定是割得深可见骨,更可怕的是还不止一条,这就像是许多蜈蚣一样,盘亘在他白皙的手臂上,生生破坏了美感。

    “不记得了。”云淮把袖子放下,随口回答他。

    “我记得。”站在一边的初一突然说道,众人都将目光看向了他。

    清鱼怕他冷,就说:“你先把衣服穿好再说。”

    云淮嗯了一身,又进入了浴房。

    须臾,他穿戴整齐出来了,便走到回廊边,看着初一:“说吧。”

    他对自己的过去一无所知,能多知道些,也有利于他判断一些事。

    云淮垂眸看了一眼清鱼,就坐下了。

    初一耿直道:“世子不让我说。”

    云淮:“……”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听以前那个世子的话啊?”十五咋咋呼呼地开口说着。

    云淮额角抽了抽。

    明明两人都是他,怎么他听着就这么不对劲呢?

    “好吧,但是要请清鱼姑娘回避一下。”

    清鱼抬头看他:“这跟我有关系?”

    初一沉默地点头。

    清鱼又看云淮,见他也是一脸懵,就转头问初一:“你们世子不想让我知道?”

    初一又点头。

    “那你说吧,我一定要听。”

    初一看着云淮,似在征求他的意见。

    “别说了。”

    云淮看了眼清鱼,默默地摩挲着小臂。

    从前的他究竟对她是怎么样的。

    “既然跟我有关系,我就要听。”清鱼固执地看着云淮。

    “这是我的事,我不想让你知道。”

    看着两人暗暗较劲,十五扶额望天。

    “陆旗也知道这件事。”

    听见初一的话,清鱼二话不说就站起来要走,云淮紧紧地拉着她。

    两人对视片刻,清鱼就道:“那就让我留在这里听,否则我迟早会去找陆旗。”

    云淮暗暗磨牙:别告诉他,他以前喜欢她,这种耍无赖的行径简直太无耻了!

    “世子,你之前不还对人家那么冷淡吗,怎么现在就这么在乎了,就让清鱼姑娘听呗,说不定不是什么大事儿!”十五看着他们牵着的小手,嘴边含笑。

    云淮瞪了他一眼。

    他自己他还不了解吗,不是大事儿也没必要瞒着。

    虽然这么想着,但他还是把手放开了。听老实的初一说,总比听一个不知底细的人说,万一乱讲坏他名声可不行。

    “其实很简单…”

    “到了你嘴里什么都简单!”十五忿忿不平地看他。

    要不是当初是初一陪着世子去的,那现在激情演讲的人就是他了!

    初一被打断,心中默默翻了一个白眼,继续道:“之前清鱼姑娘在葫芦寺的山崖下失踪了,是世子先找到的。”

    清鱼呆了,花落告诉她是陆旗,她还以为云淮根本就没有下去过。

    云淮也惊了,他居然还救过她!

    “当时清鱼姑娘还中毒了,是世子把蛇毒吸出来的,后来世子背着清鱼姑娘去找出路,为了保持清醒,世子就不停地用刀划自己的手臂,直到我和陆旗赶来,他才昏了过去,后来我把世子带走,陆旗就背走了清鱼姑娘。”

    初一说得毫无感情可言,但清鱼心中却是极大的震动。

    云淮亦然,这件事简直冲击了他的所有想法。他隐约能察觉,过去的他似乎是很喜欢清鱼的。

    周边一时很寂静,十五偷偷地拉着初一和知琴退下了,回廊间只剩下了他们俩。

    清鱼慢慢转身看他,然后弯了弯唇笑起来,只是鼻尖有些酸,不禁湿润了她的眼眶。

    “云淮,你什么都不说,我怎么会知道你对我有多好呢?”

    云淮知道这句话是她对过去的他问的,看着眼前快要哭出来的女子,他轻声道:“他怕你知道了会难过。”

    清鱼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她泪眼婆娑地看着他,笑的很灿烂。

    云淮,他真的没有变。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清鱼和知琴刚回到了四季楼,花落就黏了上来,“姑娘,你们怎么去了这么久啊?”

    清鱼嗯了一声:“顺便吃了晚饭。”

    花落发现问清鱼好像也问不出什么,于是就单独把知琴拉了过去,“知琴,姑娘今日在定亲王府都做了什么?”

    “和王妃聊天,又吃了饭,然后…”知琴说到着笑了一下:“还和云世子单独呆了一会儿。”

    花落皱眉,觉得这事儿不简单。

    “其实之前在葫芦寺的山崖下,是云世子把清鱼背出来的,后来他昏倒了,陆旗才把人给带出来的。”

    “竟然是他?”

    花落当时只顾着救人,从陆旗手里接过清鱼的时候也没有多问,倒是因此产生了误会。

    “是啊,云世子还受了伤。”

    知琴想到那双满是疤痕的手臂,就心有戚戚然,云淮之于清鱼,如同期姮对她,都是做了许多,却默默无言。

    “他们真的很般配。”

    花落也认同,但是她不想姑娘那么辛苦,“可云世子失忆了,又对姑娘那么冷淡,我瞧着心里不忍,还不如就此分开,对他们都好。”

    知琴摇了摇头:“不,其实云世子对清鱼很温柔,只是他暂时还没有发觉罢了。”

    “那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呃…”

    她能说她和初一十五躲在树上偷看的时候,看到云淮给清鱼擦眼泪吗?

    虽然面上很嫌弃,手里的动作却很轻柔呢。

    知琴想着想着就笑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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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简介)
师傅留下一封信后不辞而别,她顺着指示寻去,却一路被人追杀,身世扑朔迷离,人心难以揣度。一盘大棋才真正展开…
(另类简介)
初遇,惊鸿一瞥难以忘怀。
再见,面具下隐藏着心思。
最终,眼底星河只为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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