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上街
“幽都最近太平吗?”
花落沉思了片刻才答复:“宫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嗯?”
“花昭仪对皇上投毒,被关进冷宫了。”没等清鱼再问,花落一五一十的说了清楚:“花昭仪是太后的人,太后趁着各位皇子都不在,对皇上和各宫娘娘都下了毒,所幸发现的早,所以皇上圣体无碍,只是姜德妃肚子里的孩子掉了。”
“姜德妃…是姜亭的姑姑?”
说到这,花落语气里有了些微的怜惜之意,“是啊,大皇子就是她所出,不过刚出生没多久就夭折了,听太医说她肚子里的是个女孩儿,已经有六个月大了。”
“徐太后向来心狠。”清鱼悠悠的叹了口气,“皇上怎么处置太后的?”
“花昭仪不承认是太后指使,皇上也拿她没办法,毕竟是九皇子的生母,所以这事就这么算了。”
“即便是九皇子生母,做下这样的事也只是打入冷宫,皇上未免太过宠爱她了。”
“我也觉得奇怪呢,不过还没查出什么。”花落说完随后又讲起了另一件事:“姑娘让查的颜昱有消息了。”
“是跟商家有关?”
她见到颜昱和商家的人见面绝不是偶然。
花落颔首:“颜昱并非北镜人,他是东临商家的人。”
“他是十年前才来北镜吗?”
师傅和她是十年前才去东临的,会不会是师傅和颜昱见过面,然后让他去北镜。清鱼想不清楚,现在的线索太少了,只能先听听花落怎么说。
“不是。”花落摇摇头,她到北镜的时间比他还长,却从来没听过他的名字,“约莫两三年前他才出现在锦都。”
时间虽然对不上,但他也有一个摄魂铃,应该是认识师傅的。
“其实姑娘不必去找主子,也许主子是有事才离开,等他办好了自然就会回来。”
花落觉得姑娘纯粹是在给自己找事做,主子留下了信就说明他没有危险,实在没必要去查,毕竟主子不喜欢姑娘和皇室扯上关系,她怎么也得拦着点。
“这不是好奇嘛,师傅的摄魂铃从来不让我们碰,而且我们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
其实她也想顺着这条线查下去,也许能发现她父母的踪迹,师傅显然是认识她母亲的,却总是不告诉她。
“好奇心害死猫,姑娘难道忘了之前的几次追杀吗?”
花落提到这个就心有余悸,甚至有些恨铁不成钢,她的姑娘啊,格外爱逞强,偏偏还喜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她真是操心坏了。
“说到这个,你查到是谁要杀我了吗?”清鱼赶紧转移话题,她可不想听完云浮和路临念叨,又来听花落磨磨唧唧的说一大堆。
花落秀眉颦蹙,好看的脸都纠在了一起,清鱼实在看不下去了,“你查到什么了直说。”
“匪夷所思啊姑娘,你一定想不到。”花落故作高深,引的清鱼越发好奇了。
“到底怎么了?”
“自从离开柳城后就没有杀手再跟着您了,这您清楚吧?”
“难道不是因为夕归派了人在暗中保护我吗?”她记得路临有提过除了他还有其他人也在。
花落摇摇头,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头,“这只是其一,还有一拨人也在暗处保护您。”
“我怎么没感觉到?”
“那些人离得很远,鱼影楼的人也不会让他们靠近,索性没有危险,所以我就想等查到再告诉您。”
她看着那拨人从北镜出发,所以就一直在查,对方好似也没有特意隐瞒,查起来倒是很容易。
“那你查到是谁了?”
花落不再卖关子,点了点头:“是北镜皇后。”
清鱼细细思索,还是没发现朱皇后与她有什么关系,于是她只能看向花落。
“你知道为什么吗?”
“属下也不知,许是和来杀您的人有仇。”
“那也不至于要保护我。”清鱼无奈,花落的脑子里装着什么奇怪的东西。
花落嘟了嘟嘴,秀美的脸庞娇俏无限。她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啊。
“这件事让路临跟着,你继续查颜昱,我就不信查不到摄魂铃的来源。”
几日后,云淮和颜昱就到了幽都,跟着颜昱的人来回禀说他先是进了宫,然后回到了颜府就没有再出门。
“唉,颜昱这个人实在难缠。”清鱼托着腮,无所事事的用手指在案桌上一下一下的轻点。
花落也很无奈,查了这么多天了也没什么结果,颜昱在北镜从来没使用过摄魂铃,更遑论查它的来源。
“哎,对了!花落你知道哪里的人爱用铃铛吗?”清鱼突发奇想,既然查不到来处,就从所有有铃铛的地方查起。
“这可就太多了,铃铛的用处有很多呢。”
清鱼也不气馁,只说一个一个地方慢慢排查,“双管齐下,查的更快。”
“属下这就去办。”
花落接下任务往外走,一开门就对上了小花巴巴的眼睛。
“花落姐姐。”
“小花怎么过来了?”清鱼听到动静走到门边就看到蹲在地上的小花。
“清鱼姐姐,我是…想来找你玩。”小花揪着自己的手指,有点紧张的道。
不知道上次清鱼姐姐说可以来找她还算不算数。
“可以啊,反正我闲的很,不如带你去街上逛逛?”
小花开心的点点头,花落笑看着她们,默默地退下去了。
一大一小走在街上,小花很快就被街边的各色食物吸引住了。
“清鱼姐姐,我想吃这个。”小花指着冰糖葫芦,眼神渴望。
“来一串。”
清鱼掏腰包付钱,小花吃的很满足,一大一小在街上逛着,小花买吃的,清鱼就顺带给自己买一些衣裳首饰,再带一些回去给花落。
刚踏进一家脂粉铺子,清鱼又撞上了不平的事。
一位貌美的女子柔弱的站在那里,白豆腐似的脸上还挂着两行泪,在她对面也是一个女子,长相更为艳丽,是那种一眼瞧过去就会让人注意的美。
此时那个娇艳的女子正用着不屑的语气嘲讽白衣女子,白衣女子虽然哭着,但却很顽强的对上她的眼睛,毫不退缩。
“好一副坚贞不屈的样子啊,你当你还是良家妇女吗?戏子就是戏子,装什么大白花呢?”
女子的嘲讽让白衣女子娇躯一震,眼泪簌簌的落下,像是不要钱似的。旁人总算看出了点门道,也纷纷散去,不过是那些个勾栏院里的事儿,他们见得多了。
“我是卖艺不卖身的。”白衣女子弱弱的回了一句,显然被欺压的狠了。
清鱼把小花安排在一边坐下,才去询问铺子里的人。
“哎呀,就是两个人争一个簪子,所以闹起来了呗。”脂粉店也是做青楼的生意的,所以这种事也是见过的。
“是谁先看上的?”
店家这无所谓的态度让清鱼蹙了蹙眉。
“喏,就是那个在哭的。”
“既然是你都知道,你为什么不阻止她们?”
那个白衣女子未免太过可怜,被抢簪子还要挨骂。
店家赶忙解释道:“哎呦,姑娘,这可不是我不阻拦,那个女子早就肯把簪子让出去了,只是她们有私仇,这才吵起来了。”
“难道你就让她们在你铺子里吵架,吓走其他客人吗?”
这店家莫非傻了,没看到客人都走光了吗。
“哎呦,坏大事了!”店家一锤脑袋,看向周围发现客人都不在了,心中懊恼,她咋个就看戏看傻了呢?
店家走到两个女子旁边,终于开始劝和,“两位若是不买东西就请出去吧,我还要做生意呢。”
娇艳的女子瞪了她一眼,才放下簪子走了,白衣女子拿起她方才放下的簪子,紧紧握在手里,缠绵的目光落在它身上。
“店家,帮我包起来。”
白衣女子轻声的说道,店家才到后面忙去了。清鱼走到她身边,和她并排站着。
“你刚才为什么要把簪子让出去?”
她看不惯女子这样示弱的行为,难道她不知道如果她一退再退,对方只会得寸进尺吗。
女子低垂着眼,语气难过:“我不让给她,她不会善罢甘休。”
“那个女子并不是真的想要这根簪子,你态度强硬些,她或许就会退让了。”
女子苦笑的抬头看她,清鱼这才一览她的容貌,果真是天资绝色,盈盈目光含泪,看得人想把她搂进怀里好好安慰一番。
“谢谢姑娘的关心,不过我与她之间并非这么简单。”
“是我唐突了。”也许那个女子是嫉妒她的美貌也难说。
清鱼对这家胭脂铺无感,所以牵着小花就准备走了,那想在大街上居然遇见了云淮。
这是什么缘分,她好不容易上一次街就遇到他了。清鱼挑了挑眉,脑袋里正在想着如果云淮问她怎么在这,她要如何回答。
那边出了胭脂铺的白衣女子也看到了距离不远的云淮,她弯起唇,脸上的表情生动了许多,声音柔软的喊了一声:“云世子!”
她和云淮好似很熟稔,清鱼正困惑着,就见云淮朝这边过来了,她不知道云淮是来找谁的,所以也就站在原地不动。
白衣女子面带春色,含羞带怯的望着向她走来的云淮,心中一片喜悦。
第四十六章 中毒
云淮心里很激动,他没想到这么快就和清鱼见面了,所以他加快脚步上前,径直路过了白衣女子站定在清鱼面前。
“你怎么到幽都来了?”
清鱼瞥了一眼白衣女子微微颤动的身子,转眼对上他的眼睛,“有事。”
云淮想问她什么事,需不需要他帮忙,但看到她眼里一片清澈,他忽然问不出口。
“云世子。”
白衣女子不甘心地走到云淮旁边,又轻柔的唤了他一声。
“什么事?”云淮认得出来这是他曾经在青楼帮过忙的女子。
见云淮应了,清鱼更加好奇的看向白衣女子,两双眼睛同时看她,女子却只是盯着云淮。
“奴家是兰儿,世子曾经救过我,所以我特地过来向世子请安。”
“以后不必过来请安,退下吧。”
相比兰儿的缱绻之语,云淮说的话就稍显冷硬,直接回绝了她下次的借口。
兰儿听到他这么说,柔弱的身子摇摇欲坠,泪水似乎随时要掉下来,“世子怎么如此绝情,难道是因为这位姑娘吗?”
兰儿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她泪眼婆娑的看向清鱼,眼中满是受伤。清鱼只觉得莫名其妙,于是皱着眉看了看兰儿又看了看云淮。
云淮此时已经不耐烦了,他神色冷冷的道:“我对你无情不过是因为你无关紧要,与其他人何干。”
“世子……”兰儿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哭的梨花带雨,好像被抛弃了一样。
云淮厌恶的瞟了她一眼,忍无可忍拉着清鱼手走了。还在状况外的清鱼就这样被拉着,因为小花牵着清鱼,所以也一同被扯走了。
“我不想听到任何不好的消息。”
走了一段路,云淮停下对着虚空说了一句话,小一匆忙的现身过后又消失不见了。
“刚才那个女子是世子在青楼的红颜知己?”
清鱼已经在脑中脑补出了一场大戏,云淮听她这么问,咬牙切齿的答道:“不是。”
“哦。”
云淮被清鱼气的说不出话,刚才还好奇的很,现在又不问了,莫不是又在乱想。
清鱼其实不怎么好奇,她觉得可能是那个兰儿喜欢云淮,所以把她当成假想敌了,听起来很合理,所以她也没必要再问了。
“既然没事了,那我就要走了。”
清鱼摸摸小花的脑袋,觉得她特别乖巧,她有事的时候也不催促着要走,她决定要奖励她一顿大餐。
“去哪?”
云淮想挽留她,但又没有理由。
“快到午时了,自然是要去吃饭了。”
“我也去。”云淮抛开矜贵,顺着她的话说着。
清鱼低头看了小花一眼,又对云淮说:“可能不太方便,小花她认生。”
云淮闻言也低头看着小花,语气难见地温和:“我能和你们一起吃饭吗?”
清鱼听到他堪称温柔的声音,有一瞬间心怦怦的跳得很快,直到小花扯了扯她,她才醒神,“怎么了?”
小花指了指云淮,小声的说:“可以和他一起。”
既然小花都没意见,清鱼也没必要拦着他,所以三人就向着酒楼走去。
菜都上齐了,清鱼就忙活着给小花夹菜,云淮见插不上话,所以也跟着她一起夹菜,于是小花的碟碗就堆成了一座小山,她刚咽下口中的食物,就软软糯糯的说:
“清鱼姐姐…还有哥哥,你们不要再给我夹菜了,我的碗已经装不下了。”
“好,那你想吃什么再和我说。”
清鱼瞥了一眼云淮,自己动筷吃了起来。
“咳咳…”云淮单手握拳放在唇边轻轻地咳了几声,引起了小花的注意,可是清鱼还是低头吃着,他无奈只能直说:“你会在幽都待多久?”
“唔?”清鱼吞下食物,抬眼看他,“应该会待很长一段时间。”
“你究竟是有什么事?”
之前她也是从幽都一路跟着他们,现在又回来了,难不成和他们中的谁有关。
云淮还在暗暗思索,清鱼已经坦荡的说了:”找人。”
“找谁?”
“我的一个朋友,他失踪了。”
清鱼默默地观察他的反应,脑中思绪万千。
“我可以帮你找。”
清鱼眼睛一亮,随即又暗了下去,她摇了摇头,似乎有些忧愁,“这件事你恐怕帮不上忙。”
云淮一瞬间笑得邪气,他噙着笑意道:“幽都没有我找不到的人。”
清鱼相信他说的,不过师傅应当不在幽都,“他可能不在幽都。”
“北镜境内我也有很大把握。”
“你为什么要帮我?”
清鱼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的眼睛,直直沉进他黑曜石般的眼眸中。云淮也没有避开,而是保持不动一字一句地回答:“也许是我欠你的。”
说罢,他觉得有些好笑,便勾着嘴角,眉梢飞扬,舒展开的眉目熠熠生辉,耀如夜月。
清鱼倒是暗自舒了口气,她一直觉得云淮对她过分关注了,开始她以为是他怀疑她的身份,所以才如此,可越到后面,她越发觉不对劲。他说话的口吻多是不着调的,让她一时也看不清。
“是我欠你的。”
沉静下来后,清鱼才淡笑说道。
“清鱼姐姐,你们不吃吗?”
小花抬首望向两人,声音既迷惑又无辜。
“吃。”
清鱼说完,重新提筷。云淮也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细心地帮小花挑鱼刺。
清鱼偷偷瞄他,复又快速埋首。
接下来三人无话,等到分别时,云淮才又提起刚才的事,“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可以去定亲王府找我。”
清鱼颔首,接受了他的好意。
等到云淮走远了,小花才扯了扯她的袖口,“清鱼姐姐,这个哥哥对我们很好。”
清鱼揉揉她的头顶,望着他走去的地方,笑而不答。
————
“世子,您回来啦?”
云淮刚进王府,一个黑影就从房顶上跳了下来,来人嘻嘻哈哈的和他打着招呼。云淮斜睨了他一眼,悠悠然地向着望月阁走去。
“咦,世子看起来好像心情不错。”小侍卫挠了挠后脑勺,临走前又往大门口看了一眼,一头雾水地跟上了云淮。
“世子,办好了。”
小一禀告完,默默地退到他身后,正好瞧见十五挤眉弄眼的看他。
“小五。”
“哎!”十五听到世子喊他,三步并两步的走到他身前,“世子吩咐。”
“宫里一切都好?”
十五斟酌着,一五一十地道来:“皇后中毒了。”
“花昭仪干的?”
云淮漫不经心地撸着怀中的小白,时不时逗着给它吃点东西。
十五先是点了点头,发觉没声,才把视线从小白身上移开,道了一声是。
“皇伯父太荒唐了。”
云淮用散漫的语气说着不敬陛下的话,初一十五没有什么反应,仿佛司空见惯。
“世子要出手了?”十五嬉皮笑脸的看他,话中掩藏不住的激动。
初一都懒得理他,丢给他一个白眼,十五才不在乎他,只是看着云淮,等他的回答。
“他的女人,凭什么我来救。”云淮嗓音微冷,手中的动作却愈发柔和,小白猫在他的顺毛下,惬意地舒展着小小的身子。
“等着吧,终有一天,他会后悔莫及。”
连十五都忍不住吐槽自家主子了,这爱看戏的性子简直变态,连自己亲伯父的事都袖手旁观。
“主子不怕后悔吗?”
沉默是金的初一难得开了口,连十五都赞赏的看向他,云淮更是垂着眼,久久不答。
“也许这是她想要的。”许久,云淮才兴致缺缺的道:“透点消息给陛下。”
看着抱猫远去的背影,初一收回了视线,肩膀被人撞了一下,“哎,你怎么劝起主子来了?”
初一声音闷闷的,反问他:“那你怎么不劝了?”
说罢,初一也走了,十五在原地嘟囔着:“我哪敢劝,那不是扰了主子看戏的心情嘛!”
————
“路临,你跟皇后的人交涉得怎么样了?”
“他们都像木头似的,什么也不肯说。”
清鱼点着案桌,神色若有所思,“皇后…我听说皇后名存实亡,景阳帝并不看重她,是吗?”
“是,连带着对二皇子和七公主也不待见。”
“这样的一个深宫妇人,为什么要派人来保护我?”
路临皱着眉摇了摇头,见清鱼没有注意到他才说了一句:“属下不知。”
“查一查七公主是个什么样的人,平时喜欢去哪。”
路临应完才后知后觉,随后问道:“姑娘怎么不让花落去查?”
他对这方面不熟练,万一搞砸了怎么办?
“她最近在忙其他事,你别去找她。”
“哦。”
————
“公主,娘娘要见你。”
宫女叫住了正兴冲冲地扑蝶的七公主,拿了干净的面巾给她擦拭。七公主嫌她擦的慢,自己夺过来随意的糊弄了两下。
“赶紧过去,别让母后等急了。”
七公主风风火火地赶到长乐宫时,朱皇后已经笑容可掬的在大殿座上等着她了,瞧见她来了,便招了招手,温柔的喊她:“小七快过来。”
“母后,您找我什么事啊?”
七公主伏在朱皇后的膝上,任由她给自己擦汗。
“小七长大了,有没有心仪的男子,母后给你瞧瞧。”
第四十七章 比赛
七公主脸色骤然通红,娇嗔着道:“母后!”
“害羞什么呀,小七总是要嫁人的。”朱皇后轻抚着她的青丝,眼神慈和,“现在母后还能给你瞧瞧,等母后老了眼神就不中用了。”
“母后,你说什么呢,你永远都不会老,小七要一直陪着母后!”
七公主眼睛有些微微的酸,母后的白发多了,一定是太劳累了。
“人都会老的,母后唯一的心愿就是看你嫁一个良人,这样母后才能安心。”
七公主趴在她的膝上,想了想才闷闷不乐的说道:“我想多陪陪母后。”
朱皇后鼻尖泛酸,几欲落泪,她扯了扯嘴角,弯出一个温柔的弧度,连一边站着的老嬷嬷都默默地抹了抹眼睛,用帕子遮住不让人瞧见。
“好,那母后慢慢给你选。”
七公主蹭了蹭她的温暖的手,轻轻的应了一声。
“小七去玩吧,母后也乏了。”
“母后……”七公主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退下了。
“咳咳咳……”
朱皇后捂着嘴重重的咳了几声,老嬷嬷吓得立马扶住她的身子,看到她手上带血的帕子,忍不住哭诉:“娘娘,我们叫太医吧!”
朱皇后轻轻的拉住她,摇摇头,“别叫太医。”
“娘娘!您这是跟自己作对啊!您去了七公主怎么办啊!”
“我会尽快给她找一户好人家。”朱皇后低声和老嬷嬷说道:“嬷嬷,你要帮我照顾好小七。”
老嬷嬷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声音都带着哽咽,“娘娘,您这是为什么啊?”
朱皇后淡淡的笑着,鬓角微霜的她看起来仍然温柔优雅,她的眼中含着欣慰,连唇边溢出的叹息都带着解脱的意味。
“我不求小二和小七有什么大造化,只要他们平平安安的,我就放心了。陛下对我有诸多偏见,连带着对小二也不上心,但我知道,他没有这么狠心,倘若我死了,他想必会更怜惜小二些。”
老嬷嬷泣不成声,既痛恨陛下,又心疼娘娘,她多希望娘娘能够争一争,至少不会走到这个地步。
朱皇后亲自扶着老嬷嬷,莞尔一笑,好似还是二十几年前那个笑容灿烂,不拘一格的少女,“嬷嬷,你知道我的,我不觉得委屈。”
“娘娘…”老嬷嬷一下抱住了她,朱皇后也微笑着反抱回去,忍住喉中的痒意,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
“成老,这是什么药草?”清鱼捏着一枝干枯的草叶看向背对着她的成老问道。
成老把最后一些药草铺就好了才转身到了她这边,结果清鱼手中的药草,成老耐心给她普及:“这是止血的良药,外敷即可。”
“那这些呢?”
顺着清鱼的手指,成老看到一些红色的花瓣,“这些都是驱虫的,可以装在香囊里。”
清鱼捻日子一片花瓣凑到鼻下,细细的嗅了嗅,“有一股清香,闻着感觉神清气爽。”
“哎,那就对了,这东西呀,既驱虫又醒神,只是还需要晒一晒,效果更好。”
“哦。”清鱼若有所思的放下花瓣,说起了正事,“成老,我来是想问您一件事。”
“什么事儿啊?”
成老把装有花瓣的篮子提到阳光下,一点一点的铺开晒,晒完又开始捣药,一刻闲不下来。清鱼见状就过去帮忙,一边捣药一边问。
“您知道我师傅身上有一个铃铛叫摄魂铃吗?”
“知道啊。”
果然知道。
清鱼心情变得急切了些:“那您知道这铃铛是从哪来的吗?”
“这是你师傅随身带的,我也没问过。”成老抬头看她,似有些奇怪,“姑娘问这个做什么?”
“我不是在找师傅的下落吗,所以想从铃铛入手。”
成老把头抬得更高,直直看向了太阳,他眯着眼睛缓缓地说:“姑娘怕是找不到他。”
“为何?”清鱼停下了捣药的手,困惑的问道。
“他离开自有他的道理,怎么可能让你寻着他?”
清鱼哑然,确实,以师傅的功力,想瞒着她太容易不过了,只是这没必要啊。
“成老跟着师傅多久了?”
“有七八年了吧,老头子也记不清了。”
成老跟着师傅的时间比路临他们还短,不知道也正常。清鱼心中暗叹,失望在脸上表现的赤裸裸的。
“姑娘也别心急,他总会回来的。”
成老看出她的情绪,从旁边拿了一个香包递给她,“这里面是已经晒干的花瓣,姑娘拿去放在屋子里驱赶蚊虫,晚上睡得安稳些。”
“谢谢成老,我知道了。”
清鱼随手把香包放在怀里,离开了小药房。
“姑娘!”
路临从廊道处跑过来,止住了清鱼的脚步。
“姑娘,七公主出宫了。”
“她去哪了?”
“陵水江畔有诗武会,七公主带着侍女往那去了。”
也许是出宫玩,与其跟着她,不如多费些心思在颜昱身上。
思及此,清鱼就道:“叫个人跟着她,有什么事回来告诉我。”
她决定还是先紧着颜昱这边,先去找花落一趟。
“是。”
清鱼又继续往房间走去,刚到屋里准备找个地方把香囊放下,花落就匆匆的走了进来。
“姑娘,颜昱出门了。”
“去了哪?”清鱼随手又把香囊揣进怀里,脚步已经向门口走去。
“诗武会。”
————
清鱼带着路临到这儿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大半。临水江畔向来热闹,青楼妓馆尤其多,一年一次的诗武会设在这里,更让许多文人武人慕名而来,因而使周边的楼层林立,小摊小贩也爱来凑个热闹。
路临已经提前打听好了诗武会,这会儿刚好可以和清鱼说。
“诗武会也不知是谁设的,原先只是个文武交流大会,还没什么名气,后来慢慢地这种交流就变成了比赛,它背后的人也就顺势推出了比赛的规则,说是但凡文武第一的人都能拿到他设下的宝物,因为这些宝物都很珍贵,所以来的人就越来越多了。”
两人穿过鱼龙混杂之地到了江畔稍显宽敞的地方站定。
“今年的宝物是什么?”
“九转琉璃珠和极品宝剑。”
清鱼看周围人挤着人,深知已经挤进不去了,只能站在原地眺望正中央的台子。
文斗武斗是分开进行,清鱼专挑文斗看,让路临看着武斗那块地。
台上的人一拨一拨的上上下下,四处包围的人时不时喝彩一声,清鱼等到乏味的时候比赛才终于接近尾声。她眼尖的发现场上坐着的其中一人正是颜昱,至于另一个人,一身黑衣,凌厉的侧颜一下子就让清鱼认出来了。
两人在博弈,场上棋子如何清鱼不清楚,但是周边的人都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喘的伸脖子往台上看,显然比赛很激烈。
文斗的宝物是九转琉璃珠,两个人明明都会武却非要来比文,想必为的就是这个宝物。
“九转琉璃珠有什么特别之处?”
“属下也不知。”
正交谈间,场上已经分出了胜负。
“恭喜这位黑衣公子夺得第一!”
季辞拱手:“承让。”
颜昱面露惋惜之色,但还是含笑道:“恭喜季大人。”
季辞往台子后头走去,颜昱也从人群中离开了。
“姑娘,七公主跟着季辞去了。”
清鱼也看到了,但她往颜昱那处看了看,心中游移不定。
“你跟着颜昱,看他去哪。”
估计颜昱失手就会回府了,让路临跟着她也放心。
季辞取到九转琉璃珠以后被七公主拦了下来,清鱼躲在不远处看着,也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只见季辞冷着脸说了什么然后就要走,七公主拉住他以后脸色有点难看。
一番话后,季辞还是毫不犹豫的大步离开了,七公主看起来也很伤心,不过她没有多留也带着侍女走了。清鱼跟上了她,在路上听到了她和侍女的对话。
“公主别伤心了,我们可以再找其他珍宝送给娘娘。”
“可是母后一直想要这个,我好不容易打听到它的下落,如果能赢回来当做生辰礼送给母后,她一定很开心。”
七公主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看的侍女心里也难受,她抿抿唇最后还是说了:“季公子这个人太冷硬了,公主何必还对他那么在意。”
“别说了,他不愿意我也不能强求。”
听得一知半解,清鱼就原路返回去找路临。方才的台子已经拆了,路上的行人也都慢慢地散开,不过青楼门前还是有许多人流连忘返,惹得清鱼多看了几眼,这一看就看到了熟人。
云淮?
他到青楼来找兰儿吗?他不是说兰儿不是他的相好,怎么又来了。
明明云淮的事与她无关,可清鱼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往那里去的脚步。
青楼大堂一片人声鼎沸,清鱼刚进来就跟丢了,正四处转悠的时候,一个满身酒气的人扑到了清鱼身上,她灵敏的闪开,趁着来人迟钝之时迅速的离开这个地方。
她何必跟进来呢!
清鱼蹙起眉头又驻足了一会儿,最后实在忍不了这里面的脂粉气转身就走。
“哎,姑娘!”
“兰儿?”
面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人正是前不久清鱼在街上遇到的兰儿,只是装扮的更加艳丽,她一时之间没看出来。
“是我,姑娘怎么到这儿来了?”
第四十八章 兰儿
“随意走走。”
兰儿抿唇一笑:“姑娘是来找云世子的吧?”
他果然在这?
清鱼低眸思索,兰儿不动声色的微勾唇角,再次开口道:“我带姑娘去找世子如何?”
“不必。”
她管云淮做什么。
清鱼转身就要走,兰儿突然冲上来拉住她的手臂,脸上笑盈盈的:“姑娘不想见见世子吗?”
清鱼不习惯与人如此亲近,一下就把手抽了出来,兰儿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僵硬,不过片刻又恢复了笑意满满的样子。
“莫非姑娘是醋了?”
“没有。”
兰儿又拉住了她的手,这一次使的劲更大,清鱼有些莫名其妙,不自觉皱了皱眉,“你究竟要做什么?”
“当然是带姑娘去见世子啊。”
兰儿诡异的话语让清鱼一下子警惕了起来,她退后了几步,可兰儿还是笑着,纯洁的笑颜在清鱼眼里变得恍恍惚惚。
她的头有点晕。
清鱼靠着围栏敲了敲自己的头,可眼前的人还是越来越模糊,她只看到兰儿朝她走来,然后就彻底不省人事了。
“看看世子会有多喜欢你。”兰儿走到清鱼面前蹲下,轻轻的抚摸过她的脸,轻柔的话中满满都是恶意。
清鱼从床上醒来的时候,房间里乌黑一片,她试着坐起来已经花费了好大的功夫,浑身上下软绵绵的,不知道被喂了多少软筋散。
清鱼从怀里拿出香包放在鼻下嗅了嗅,感觉好多了就一鼓作气从床上下来。月光朦朦胧胧的射进来,屋里好似只有她一个人。
清鱼靠在门上听,外面笙箫一片,寻欢作乐的声音不绝于耳。她试着开门,一个浑身酒气的男人就扑到了她身上,一时闪躲不及,清鱼被扑了个满怀。
“美人,美人…”
男人一边叫着一边来剥她的衣服,清鱼从腰间抽出凝光用力的划在他手上,趁他疼痛松手之时,连忙从他身下离开。
清鱼站起来后就赶紧往门外走去,不料男子却因为痛感惊醒了几分,酒气散去,他凶狠的从身后一把扯住清鱼用力的往回拉。
清鱼借力一脚反踹在他身下,男人大叫了一声,捂着下体冷汗频出。
感觉自己力气恢复了不少,清鱼迅速夺门而出,转角又遇上兰儿。
“没想到软筋散都拦不住姑娘,倒是叫姑娘侥幸脱逃了。”
清鱼不与她废话,朝着反方向跑去,结果又被两个男人拦住了去路,她一步一步往后退,握紧了手中的凝光,大脑快速的转着。
“姑娘想跑去哪儿啊?”
兰儿好似很得意,步履轻盈的逼近她,也不急着抓她,而是慢悠悠的与她说话。
“你为什么抓我?”
清鱼一边问她,一边悄悄的丈量楼层的高度。
以她现在的力气,从二楼跳下去恐怕不残也伤,到时跑也跑不远。
“谁让你勾引世子?他本来待我很好,可是你一出现,他的眼里就再也没有我了!”
“你若喜欢他,尽管去追就是,与我何干?”
云淮的烂桃花为什么要她来收拾?清鱼真是头疼不已,等她出去,非要他好看!
“我不与你说这些废话,无论世子喜不喜欢你,今天我都要毁了你!”兰儿秀气的面庞狰狞不已,她挥了挥手,“把她给我抓住!”
清鱼看准了时机,猛的从二楼跃下,袖中的青绫往上一甩缠在了梁上,她顺着青绫而下,惊起了大堂的客人们。
“快抓住她!”
兰儿气愤的声音被客人们的惊呼声彻底掩盖,清鱼此时已经匆匆的向着门口跑去。
“可恶!”
兰儿用力的捶着二楼的围柱,脸色如墨般漆黑。
江边的风吹散了清鱼身后的脂粉酒气,她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才注意到自己右手上的伤口。
“嘶!凝光伤人真是不分敌我。”
清鱼看着手中的伤口叹气,她可真够倒霉的,每次多管闲事的后果都是自己受伤。
云淮远远的就看到江边呆呆站着的清鱼,他换了一个方向朝她走去,身后的十五也觉得好奇的很,亦步亦趋的紧跟上。
清鱼听到脚步声的时候就谨慎地抬头看,发现是云淮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又黑着脸闷声走了。
云淮脚步一顿,看着她的背影迟疑了半晌,然后又追了上去。
世子难道看不出来那个姑娘并不想搭理他吗?
十五怀揣着满肚子疑惑,回头想问初一,才发现他没跟来。
“清鱼。”
清鱼转身背过手看他,神色淡淡:“世子有事?”
云淮发现他一到清鱼面前就变得扭扭捏捏的,连话都不敢问了。
“没事不能叫你吗?”
不能!最好永远都别出现在我面前!
清鱼很记仇,更何况她是因为他的烂桃花才会受伤,心里气的很。
“既然没事就不用特意叫我。”清鱼加重了‘特意’两个字,见云淮仍不明白,感觉更烦了。
“你方才去哪了?”云淮沉声问道。
他不知道她是怎么了,但一定是遇到危险了,否则衣裳上不会带着血迹。
“与你无关。”这话听在耳里,清鱼只觉得是在质问。
“等等!”
云淮拉住她的手,清鱼下意识缩了回来,面无表情的继续走。
云淮看着手上粘上的血,心中更是狐疑,强硬的不让她走。
“虽然世子身份尊贵,但也没有当街拦人的道理。”清鱼冷静的说道,完全没有生气的迹象。
云淮没有理会她的话,而是问:“你打架了?哪里受伤了?”
“小伤而已。”
清鱼垂着眼,觉得心里不是滋味,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不该怪他了。
“受伤了就别逞能了。”
本来云淮是想嘲讽她几句,但是看她低着头的样子,又觉得她可能受委屈了,所以柔声说道:“我带你看大夫。”
“不用。”
清鱼听他的声音竟觉出几分温柔来,别扭的躲开他的手。
“那给我看看伤口。”云淮声音放软,带着几分哄孩子的意味。
清鱼内心暗暗警醒,她可不能受他的蛊惑,否则此类事件不知道还有多少等着她。
“不劳世子关心,我自己会处理。”
云淮怔在原地,直到远处的十五见清鱼走了才过来叫了他一声:“世子?”
“那个姑娘已经走了。”
十五弱弱的提醒他,也不敢问她是谁,他觉得世子好像心情不好。
“嗯。”
————
“姑娘,你可算回来了,路临出去找你还没回来呢。”花落焦急的上前迎她,看到她手上的血吓了一大跳,“姑娘,你怎么又受伤了?”
“嗯。”清鱼心不在焉的让花落给她处理伤口,自己则神游天外。
“姑娘,你这次又帮了什么忙啊?”
花落太懂自家姑娘的性子了,每次受伤十有八九是管了别人的闲事。
“姑娘?姑娘!”
“嗯?”
花落见她走神,又问道:“姑娘,你今晚跑去哪儿了?”
“青楼。”清鱼低头看自己包扎好的手,眼睛里满是复杂,“花落。”
“属下在。”
“去查一查百花楼的兰儿和云淮有什么关系。”
花落楞了一瞬,然后答道:“是。”
清鱼一夜未眠,直到天亮后看了花落查到的消息,才打着哈欠去睡了一会儿。
一觉醒来神清气爽,就该算算账了。
清鱼眯眼看着窗外的好天气,让人把花落叫了过来。
“去把兰儿绑过来。”
“属下这就亲自去。”
花落现在有多激动,昨晚查到消息的时候就有多生气。她的姑娘居然在外面被人欺负惨了,她不好好收拾这个兰儿都咽不下这口恶气。
等到花落赶到百花楼的时候才被告知兰儿已经不在了。
“被谁带走了?”花落冷着脸盘问手下的人,怒意显而易见。
“是云世子把人带走的,属下不敢出手。”
花落咬牙切齿:“又是云淮。”
————
十五毫不怜香惜玉把兰儿丢在地上,厌恶的拍了拍手和肩膀。
云淮抱着猫坐在上座,清清淡淡的睨着她,“你为什么给她下药?”
兰儿自从被抓来看到云淮的第一眼就死心了,她昨晚就想卷包袱逃跑,结果百花楼外都是人,只要她一出去就会被人拦着,煎熬的等了一晚上,终于到了这一刻。
兰儿彻底明白了,这个男人根本就不喜欢她,哪怕她哭的再可怜,他的心里都不会有她。
“我恨她。”
尽管兰儿心死了,但她对清鱼建立起的恨意却莫名的更加深厚。
“你与她素未谋面,为何恨她?”
兰儿的那点事儿他查的一清二楚,怎能不知她甚至不知道清鱼的名字。
“她长的比我美,地位比我高,我自然恨她。”
兰儿闭着眼,遮住眼底的无助。她知道她不会有好下场,纵然世子肯放过她,那个女子也不会轻饶她,这样看来,倒不如死在云淮手上,至少这是她喜欢的人。
“既然如此,那就把她的脸划花,再送到最下等的窑子里。”云淮冰冷的声音像是一巴掌用力的抽在了兰儿的脸上,她睫毛轻颤着,整张小脸惨白。
云淮怀中的小猫“喵喵”的叫着,不谙世事,单纯可爱,他温柔的手轻轻的在它背上抚摸,仿佛是在对待珍宝一样。
第四十九章 玉簪
兰儿看着这一幕只觉自己愚蠢,是她不自量力,是她异想天开,她不该也不能去招惹他们,她只是一个小小的青楼妓子,怎能妄想攀上如此高枝……
她做了这一切,最后的结局甚至比不上一只小猫。
兰儿的眼泪簌簌,无声的哭着。
“这个兰儿被皇权富贵迷了眼,主子不过随手帮了她一把,就自以为可以做人上人了,真是可笑!”
十五的嘴向来很毒,此时也是毫不留情的嘲讽她。
“小人物也闹出了大事,不要轻视他们。”
云淮的声音缓缓地在十五的耳边响起,他偏头看了一眼神色冷凝的主子,不明白他怎么看起来心情还是很差,明明兰儿已经受到惩罚了。
“去库房取一件礼物送去四季楼。”
“啊?”
“快不快去?”
十五颇为纠结的问道:“送给什么人啊?”
云淮眉眼柔和的望着怀里的猫,启唇道:“一个姑娘。”
————
“姑娘,人被云淮带走了,我们怎么办?”花落很心急,她怕云淮想护着这个兰儿,那她的姑娘岂不是白受气了,想想她都不能忍。
“派人出去打听了吗?”
花落点点头:“派了,不过还没回来。”
“姑娘!”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匆匆进来,弯腰禀道:“门外有人求见,说是世子的属下。”
“请进来。”
过了一会儿,小厮领着一个面庞英俊的年轻男子进来,男子脸上满是好奇,不过却没有恶意,他不停地打量着周围,在清鱼和花落身上转了几圈,最后目光停在了清鱼的脸上。
“清鱼姑娘,我叫十五,是世子身边的,世子说有不长眼的让您受委屈了,所以特地让我过来给您送点赔礼,希望您压压惊,吃的好睡得好!”
十五一通话下来,说的是顺顺溜溜,自觉没什么问题,可在花落看来就是油嘴滑舌,心里对云淮意见更大了。
“替我谢过你们世子的好意,既然他已经把事情处理好了,那我也就不再过问了。”清鱼亲自接过十五手中的礼盒,让他的笑容更大,不过下一句话却令他有些忿忿。
“对了,再转告他一句,我不想再遇见这样的事,否则下一次我会亲自去找他。”
“花落,送客。”
清鱼端着礼盒进了内室,花落站到十五面前,挡住他的视线,“这边请。”说完也不等他,径直先往外走,态度之随意,让十五叹为观止。
清鱼坐在梳妆台前打开礼盒,拿出了一根碧玉玲珑簪,簪子通体剔透,玉色浑然天成,触感也极其温润,令人爱不释手。
清鱼仔细端详了片刻,最后把它放进了妆匣最下层。
————
“公主,季大人把珠子献给陛下了。”大宫女听到消息后就立刻来禀报七公主,果不其然,她的脸上出现了为难的神色。
大宫女小声劝慰道:“公主,不如就算了吧。”
七公主握紧了手,咬咬牙说:“不行,这是母后最想要的东西,无论如何我也要把它拿来送给母后,去康宁宫。”
一行人往康宁宫去,不出意料的被门口的小太监给拦住了。
“本公主来求见父皇,为何不让我进?”七公主沉得住气,只是语气稍微严厉,公主姿态尽显。
身为康宁宫的小太监,他是不怕七公主的威仪的,所以仍然不卑不亢的答道:“陛下午休,不见任何人。”
大宫女担心七公主在康宁宫门前失仪,惹得陛下不高兴,于是附耳对她说:“公主不如先回去,等陛下起身了再来。”
七公主沉默片刻,正准备吩咐回去,忽然见到面前的小太监跪了下来,朝着她的身后喊道:“参见德妃娘娘!”
“平身吧。”
姜德妃一脸平静的下了轿子,七公主不情不愿的也喊了一声:“德妃娘娘。”
“七公主。”姜德妃颔首,双方这就算是见过礼了。
“德妃娘娘里边请。”
小太监恭敬的请姜德妃进去,七公主性子火爆,险些大声质问,所幸宫女轻扯了一下她的衣袖,让她理智回笼,最后还是按捺下怒气问:“你刚才不是说父皇在午休吗?怎么德妃娘娘就能进去?”
“陛下方才确实在午休,这会儿才醒呢。”小太监煞有介事的回答,仿佛刚才他亲眼看见景阳帝起身了似的。
七公主也知道景阳帝是故意不见她,只是她没想到现在他甚至连一个像样的谎都不愿意对她撒了。尽管她早就明白景阳帝不喜她,可一次次的伤害还是让她对他更加的失望。
“好,那等父皇见过德妃娘娘,你再帮我通报一声。”七公主隐忍怒气,站到一边等着。
宫女们自是不敢再劝,所以也都沉默的陪同等着。
景阳帝与姜德妃在殿内交谈甚久,直至日沉西落景阳帝召人上菜,七公主还在门外等,大宫女晒了一下午的太阳早就苦不堪言,替七公主擦汗的时候更是心疼的无以复加,加之见到眼前这一幕,便再也忍无可忍。
“公主,咱们先回去吧。”大宫女看着鱼贯而入的宫女,眼睛酸涩,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陛下今日是不会再见您的。”
“劳烦公公再替我通禀一声。”
滴水未进的七公主嗓子早已干哑,声音沉沉浮浮,似脱了力般,守门的小太监看在眼里都有些不忍心了,“奴才这就去。”
“多谢。”七公主轻声回着,苍白的脸上豆大的汗珠往下落。
小太监出来回话时对上七公主希冀的眼睛,迅速的低下头去:“陛下让公主回去。”
七公主眼里的光瞬间破灭,大宫女扶住她有些歪斜的身子,眼中含着泪光:“公主,我们回去吧!”
七公主轻轻点头,被宫女搀扶着往轿子走去,转身的一刹那,她的眼里也控制不住的冒出了泪花。
回到永春殿后,七公主被宫女服侍着沐浴净身,正喝着白粥,就听到了来自手底下小宫女的回禀:“陛下将九转琉璃珠赏给了德妃娘娘。”
七公主一时没拿稳瓷勺,勺子直直掉进了碗里,她声线有些颤抖:“别告诉母后。”
小宫女面带难色:“娘娘迟早会知道的。”
是了,她怎么忘了,母后再如何不受宠也是后宫之主,怎么会不知道这事。
她的父皇,待他们何其的狠心!
他明知道母后喜欢九转琉璃珠很久了,可他偏偏还是把珠子赐给姜德妃,那是母后最恨的人啊!
她感觉很无力,她不敢也不能去质问父皇,否则母后若是知道了,必然是要伤心的,她不想母后为她伤神。
“公主…”大宫女担忧的看向七公主,觉得她刚刚恢复血色的脸又苍白了几分。
“公主,皇后娘娘让您过去。”一个小宫女又走了进来,直接打断了大宫女的话。
“走吧。”七公主放下瓷碗,率先出了内殿。
————
“主子。”初一回来后默默地站在原地,云淮一看就知道他有话要说。
“什么事?”
初一低沉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来,但是黝黑的眸子里闪烁着难以言说的情绪,“陛下听闻皇后病了,只说别再让人烦他。”
云淮神情一顿,轻嗤了一声:“呵!”
初一默默地垂头不语,心想这下真的只有陛下会后悔了。
按理说景阳帝不会对朱皇后如此冷漠,只是因为九转琉璃珠的事,他再次误会她罢了。不过这件事初一还并不知情,云淮自然也没有完全猜透景阳帝的心,两人理所当然的认为景阳帝无情如斯。
误会如何,至少现在无解。云淮内心瞧不起景阳帝如此作为,但是对小时候一直待他很好的朱皇后是有感情的。
“过些日子姑母生辰,你准备好礼物,再从库房取一些药材,我进宫去看看她。”
“是。”
初一无声退下。
云淮想到在外游山玩水的两人,头疼不已。这两人倒是悠闲,将幽都的烂摊子甩给他,一言不发就走了。
云淮轻叹,抱着小猫静静地靠着。
几日后,跟着七公主的人没传来什么有用的消息,清鱼也几乎已经不对她抱有希望了,倒是铃铛那儿有了些进展,来人一五一十像倒豆子似的都说了个清楚。
大概来说,铃铛多用于两处,一处是西北,那儿的人民风淳朴,所以去往的商人五湖四海,他们常常使用的便是系了铃铛的骆驼,商人会用自己身上的铃铛指引骆驼,两相吸引,不至于在一望无垠的沙漠中迷失。
还有一处就是南海,南海有一片宽广的海域,出使的船只会在帆上系铃铛,各种音色不同的铃铛代表船只主人不同的身份,遇到海盗时他们也不会随意抢劫。除此之外,铃铛还有震慑海物的作用,有些海兽害怕铃铛声,听见后就会离的远远的。
“听起来都与摄魂铃无关。”花落皱着秀气的眉道。
“倒也有异曲同工之处。”
花落对摄魂铃不熟悉,所以自然没发现相同的地方,清鱼是听过的,所以隐隐有预感,其中一个地方的铃铛就与摄魂铃有关。
第五十章 求助
“多派些人去查,我要知道具体的。”
“是。”
花落等人走后,路临就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封没拆开的信。
“姑娘,这是颜昱送来的信。”
清鱼拆开来看,许久后弯唇一笑:“这是送消息来了。”
第二日午时,清鱼准时去赴约,雅间内已经有一人在等待,她让路临在门口等,独自走了进去。
“你愿意告诉我摄魂铃的事了?”清鱼坐下后便开门见山的问道。
颜昱颔首:“不过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何事?”
“你还记得前几日在诗武会上,季辞赢了一颗九转琉璃珠吗?”
“记得。”
颜昱果然不简单,她去诗武会的事也没瞒住他,说明他有在刻意的关注自己,或许他真的认识师傅。想到这,清鱼的眼神都热切了许多。
“现在这颗珠子在姜德妃那儿,如果你能帮我拿来,我就告诉你铃铛的事。”
“我就是有再大的本领也没办法接触到后宫的妃嫔啊,你真是太看得起我了。”清鱼无奈的笑道:“你自己便可以进宫,为何要我帮你拿?”
“我进不了后宫。”
清鱼继续不动声色的套话:“你是颜家的人,难道你开口淑妃娘娘不会帮你?”
“我与淑妃是远亲,她未必会答应。”
颜昱话语真诚,瞧着不似作伪,若不是清鱼知道他是皇帝近臣,后宫嫔妃都要巴结他,恐怕便相信了。
“这颗珠子对你很重要吗?”
清鱼忍不住问了一句,她实在是好奇,颜昱明明有许多方法可以拿到珠子,却偏偏要让她去,怕不是有什么阴谋吧。
突然颜昱的神色变得很认真,“很重要。”
好吧,看来她非拿到珠子不可了。
只是该怎么拿呢?
清鱼陷入了沉思,对面的颜昱非常体贴的开口建议她:“如果姜亭肯帮你,想必事半功倍。”
清鱼正在盘算着硬闯皇宫的风险,忽然听到这句话,一种莫名的感觉就升到了脑子里,她脱口而出:“你有如此成算,怎么还需要我?”
颜昱笑眯眯的答道:“我与他交情不深,请不动他,况且你难道不想知道铃铛的事了?”
老狐狸!
“我与姜亭也没交情啊。”
“这就是你的事了,我只要知道结果。”
清鱼心中暗骂,但最后还是应下了。
颜昱口风紧,平时问他是不说的,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绝对不能错过。
和颜昱见过面后,清鱼和路临慢慢地走回四季楼,然后派人出去打听现在的情况。
九转琉璃珠确实还在姜德妃的手上,因为是御赐之物,所以她应该会妥善保存。
清鱼心里恼的很,颜昱真是给她出了一个大难题了。
“颜昱不是说姑娘可以去找姜亭帮忙吗?”路临提议道,他刚才在门外也听到了几句。
“听说姜德妃和姜家关系并不是很好,姜亭应当也帮不上忙,况且若是找他就又要欠人情了。”
她欠的债够多了。
“姑娘不如找世子帮忙?”
鱼影楼的主要势力在东临,况且他们对皇室的事向来不怎么插手,想要取得珠子确实困难。
路临能想到的也就是云淮了,毕竟他是世子,进宫也容易。
清鱼还是有所顾虑的,她并不是很想再和云淮打交道。但事到如今,也只能先问问再看了。
“去一趟亲王府。”
定亲王府坐落在皇宫大道上,瞧着十分气派,可进到府中才发现里面的摆设都甚是雅致。
亭台楼榭,假山流水,曲曲折折的羊肠小道,几道拱门之间,回廊四周皆是各色各样的花朵,沁人心脾。
两人是由管家带着入府的,一路穿过大堂,进了云淮所在的望月阁。
月亮门前站着的十五已然等候多时,见着清鱼就笑嘻嘻的迎了上来:“清鱼姑娘终于来啦!我家主子等您好久了。”
清鱼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她来的速度已经很快了,这就叫久了?
“清鱼姑娘还认得我吧?我是十五!”
清鱼点头。
她当然还记得他,嘴皮子特顺溜的那个,比另一个话多。
十五好似很高兴,引着她往里面走,“喏,我家世子就在那儿呢,姑娘自己过去就行,我和这个小兄弟唠唠嗑!”
说罢,他便自来熟的搂着路临的肩向一边走去,路临站着不动,清鱼点头示意后他才顺势跟着十五走。
清鱼走到云淮身后,发现他很专注地低头在做什么,她叫了他一声,忽然有猫叫声回应她。
云淮抱着猫偏头看她,她一眼就被云淮腿上的小白猫吸引了,实在是云淮穿的太过鲜艳,所以衬托着小白猫更加洁白无瑕。
“这是世子养的猫?”
这么玉雪可爱的猫应该不是野猫。
“嗯,它叫小白。”
说到小白,云淮的语气变得特别温柔,他白皙修长的手搂托着小白,显得它小小软软的一只,怜人的很。
云淮突然把小白送到她面前问:“要抱一抱吗?”
与此同时小白也抬起头看清鱼,水蓝的瞳孔清晰的反映出了她此时的表情。
她看起来竟然呆呆的?
“喵呜~”
小白像是在催促着她,于是清鱼小心翼翼地把它抱到自己的怀里,连劲儿都不敢用力使。
这样子看在云淮眼里,他不禁漾起了笑意。
清鱼真的是手足无措,害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把小白弄伤了。不过抱得久了,她也感受到了撸猫的快乐,细细软软的毛摸在手里舒服极了。
清鱼抱着猫坐下,给它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然后才想起了正事。
只是她纠结了很久都不知道从何说起,以她的身份是不能进宫的,可是让云淮帮他拿到珠子又不太现实,一时之间,她甚至有些退缩,觉得自己太冲动了。
“你来找我什么事?”
就在清鱼想就这么算了的时候,云淮适时的开口,让她一下动摇起来。
“德妃娘娘手上有一颗珠子我很想要,所以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清鱼内心很忐忑,她既想要云淮帮她,又不想让云淮帮她。她深知,如果云淮愿意为她做到这个地步,她可能真的不能…
“我帮你拿。”
云淮话毕,清鱼犹犹豫豫的想法瞬间消失了。
她直直的望着他,清澈的瞳孔倒映出他柔和的脸庞,就是这一刻,她突然明晰了。
云淮不知晓她心里的想法,只是觉得眼前这个满眼都是他的女孩,看起来异常的美丽。
清鱼看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移开,云淮感受着这莫名的悸动,稳稳心神又说道:“我早就说过,如果你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来定亲王府。”
清鱼有千言万语想说,但最后还是化作一句:“谢谢。”
云淮愣了愣神,之前清鱼都是很拒绝他的帮助的,怎么今天像变了个人似的。
“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清鱼笑意清浅,整个人看起来惬意极了,仿佛对面坐的是她最信赖的人。
“咳。”云淮回了回神,然后才认真的说起来:“过几日皇后生辰我会进宫,到时我去拜访德妃,等拿了珠子就出宫寻你。”
看来他很有把握,清鱼默默地点头:“好,我就在这等你。”
谈完正事清鱼也该走了,她把乖巧地窝在她怀里的小白交还给他,颇有些依依不舍。
她是第一次摸小猫,倒是贪恋上这种感觉了。
“你若喜欢,可以常来看它。”
云淮抓住一切机会和清鱼独处,恰好清鱼想法变了,也欣然接受这个提议。
她轻抚着小白柔嫩的耳朵,声音温软的对它道:“小白,我下次再来看你。”
“喵~呜~”
见小白应了,清鱼更是笑的开心,眉眼弯弯,动人心弦。
清鱼在月亮门外找到路临的时候,他正在和十五嗑瓜子聊天,两个大男人说起话来也是热火朝天,活像失散多年的亲兄弟似的。
清鱼看得好笑,但站在那很快就被十五注意到了,“清鱼姑娘,你们聊完啦?”
“嗯。”清鱼向他们靠近,回答完十五的话就对路临说:“路临,走吧。”
路临赶紧走到她身边,十五看了就说:“慢走啊清鱼姑娘,下次有空再来啊!把路临也带来!”
两人走远后听到最后一句话都不禁笑出声。
“你和十五怎么突然关系这么好了?”
路临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十五为人豪爽,和他在一起就像回到了训练那时候,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喜欢这种直来直去的感觉。”
路临是个武夫,心里怎么想的嘴上也就说了,遇上十五这种惯会说话的,难免就有了惺惺相惜之感。
“既然这样,以后我来找云淮你都跟着来吧。”
“姑娘不会怪我吗?”
主子说过外面人心险恶,他冒冒然就交了一个朋友,姑娘怎么不多问问呢。
清鱼失笑:“我怪你作甚?交朋友是你的自由,况且我看十五虽然心眼儿多,但确实是个好人,你和他来往我不担心。”
清鱼心里想的是:云淮的属下想必是坏不到哪儿去的,路临也不是个嘴不把关的人,就随他去了。
“多谢姑娘!”
看着笑得开心的路临,清鱼心里也开阔的很。
今天的收获很大,清鱼唇边含笑。
第五十一章 绝杀
回到四季楼后,清鱼见到了一个许久未见的人。
“清鱼,你回来啦?”
在大厅中等待已久的千殊一看到她的身影,“窜”的一下就蹦起身走了过来。
清鱼扬起笑意随他一起往座位去,路临看到这一幕识趣的往一边走开。
“你怎么想起来找我了?”
“从东临回来以后我们就没见过面了,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所以我就来找你啦!”
面对千殊,清鱼比较放松,所以说起话来也并不拘谨,“刚好我有空,你说想去哪儿吧。”
“这个时节城外的葫芦寺香火鼎盛,漫山遍野的花可美了,要不我们就去那儿?”
“好。”
清鱼没有异议,所以两人即刻就准备出发,路临要保护她,所以也跟着一块去,三人牵了马就往城外赶。
赶到葫芦寺时已经夕阳西下,寺内的小沙弥给他们准备了禅房。趁着日头还在,清鱼和千殊去山上看日落。
葫芦寺的后山深处有一座亭子,亭子面向悬崖,是观赏落日的最佳地点。
二人提着一壶酒坐在亭中对饮,果真是应了那一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天色渐黑,弯钩似的银月若有似无的挂在天边,只是周围却没有一颗星星,反而是聚满了乌云。
“看这天估计是要下雨了,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免得淋成落汤鸡。”清鱼放下杯盏,招呼着千殊,“千殊?你莫不是喝醉了吧?”
说罢,又自语道:“酒量这么差吗?”
千殊不是喝醉了,他只是有些迷糊,所以一时没有回应。
正在清鱼准备来抬他的时候,千殊突然说了一声:“糟了!”
“怎么了?”
千殊很慌张地推着她离开亭子,清鱼不明所以,但步伐不停,“千殊,怎么了?”
“来不及细说,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千殊面色凝重,清鱼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两人急忙下山。
没想走在小道上时,四周突然放出了冷箭,千殊闪躲不及被箭射中了后背,清鱼袖中青绫一甩,挡掉了一批箭雨,把受伤的千殊扯到了一棵树后。
“千殊,你怎么样?”
清鱼一摸他的后背全是血。
所幸箭没入的不深,没有伤到内脏。她现在担心的是千殊撑不到他们下山就失血过多了。
千殊疼的龇牙咧嘴的,但还是安慰她:“没事没事,没伤到要害。”
清鱼半搂着他,仔细观察四周。
箭雨已经停了,但没有人出现。她隐隐感觉不对劲,所以摸了一块石子扔向远处,瞬间百十只利箭破风而出,直直把石子的周围射成了筛子。
对方至少有百人,她带着千殊是闯不过去的,清鱼心中暗暗的估量。
千殊也看到了这一幕,他半躺在清鱼怀中,唇色很苍白,“我们现在下不了山了。”
“退回去。”
清鱼很冷静的扶起千殊往山上走,半路上他忍痛让清鱼拔了他背上的箭,才走的顺当了些。
回到亭子时,四周很冷寂,一丝声音也没有,仿佛这附近的鸟兽都死绝了。
清鱼来不及多想,连忙给千殊包扎伤口,她只能暗暗期盼路临发觉这里的异处,然后带着人来找他们。
“清鱼,对不起。”千殊满怀歉意的说道:“如果不是我没有分辨出姜亭的字迹,也不会让你陷入危险。”
“姜亭?”
清鱼感觉好像抓到了什么信息,又迅速的消失了。
千殊艰难的点头,刚想说什么,清鱼就阻止了他:“他们来了!”
四周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分明是有人在林中快速的穿行。
“来不及了!”
清鱼跑到悬崖边一望,险些晕眩。
葫芦寺建在城外最高的山上,这悬崖间雾气腾腾,根本看不到底,贸然下去,必死无疑!
“清鱼,你快走,他们不会杀我的。”
千殊跑到清鱼身边,推着她走。
“我不可能留下你一个人!何况凭我自己也是出不去的,他们人太多了。”
“等会儿我掩护你,你赶紧往山下跑。”
“别说这些了,快!找地方躲起来!”
清鱼拉着千殊到一块大石后躲起来,石头周边的草木茂盛,从外边是看不到人的。
一群黑压压的人逼近了亭子,他们举着弓箭四处搜寻,清鱼偷偷看了一眼就低头认真的对千殊说:“我出去吸引他们,你去找路临来救我。”
“不行!”千殊拉紧她的手腕,压低声音:“你会死的!”
他们少说有近两百人,清鱼根本等不到他回来!
“来不及了!他们很快就会找到这里,你必须走!”
“我也不能让你一个人留下来,大不了我们一起死!”
千殊眼圈红红的,此时他心头萦绕着无数内疚自责的情绪,完全冷静不下来。
“别说傻话!他们不会杀你,你一定会活下去的,只有你安全了,我才会得救。我答应你,一定等到你回来,好吗?”
千殊深知她说的是对的,凭他们两个人对上两百个弓箭手,就算是神仙也难救,只有他搬来救兵,清鱼才有一线生机。
“好,你等我!”千殊内心苦苦挣扎,最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山下跑去。
弓箭手发现有动静,搭在弓上的箭羽就飞速的射了出去,清鱼用青绫把箭羽卷回来,他们这才看到她的身影。
所有人训练有素的将她包围,箭尖直指她的头。
千殊听到身后的声音也没有半点停顿,他跌跌撞撞的在林中跑着,只希望禅房能近点,再近点。
乌黑的天似乎预示着什么,路临心中有点慌乱,在清鱼他们上山以后他就开始在四周排查危险,结果并没有什么不对劲。
他等了很久,直到按捺不住时终于有人上报,他们的人在林中巡逻被暗杀了。
路临带着所有剩余的人往山上赶,这才碰见了千殊。
“姑娘呢?!”
还没等千殊开口,路临就着急的问道。
“在山上,你们快去…”
千殊带伤跑了一路,片刻不敢停歇,直到见到路临等人才放下了心,于是体力不支倒在了地上。
“两个人送他回去,其余人跟我走!”
路临注意到千殊背上的伤,心里就是一揪,他不敢想象姑娘一个人待在山上,该是多么危险!
雨滴穿过枝头零零地落在了泥土中,上山的路本就不好走,被雨水沾湿后脚底犹如抹油般打滑,路临一行人走的辛苦,山上的清鱼更是煎熬。
因为天黑雨势又大,黑衣人看不清她的方位,所以他们都换下了弓箭,提剑迎战。清鱼游走在剑尖中,时不时被剑划伤肌肤,又顺着剑的方向割破他们的喉咙。
但凡围着她的人无一不被割喉而死,而外围的人压根就没办法靠近她,反而失去了数量上的优势。
黑衣人发现她的战略后,马上撤掉了大部分人,以每次七八个的队伍与她对战,一旦有人受伤或是死了,就立刻会有人补齐。
如此以往,必然会消耗掉她的力气,届时只需一剑就能将她杀死。
面对着源源不断的车轮战,清鱼感觉越来越筋疲力尽,雨水打在她身上都让她痛不可言。
裸露在外的伤口一遍又一遍的被划到,旧伤添新伤,她渐渐力不从心,放缓了速度。
黑衣人察觉到她的羸弱,加快了进攻的人速度。清鱼骤然发力,打散了身边的几个人,钻着空隙就逃了出去。
雨水覆盖着她的眼睛,让清鱼有些睁不开眼,她只能拼命的往前逃,一丝力气都不敢卸下。
突然!
一把清凌凌的剑向着她的后心刺来!清鱼用尽全身力气躲开,让剑刺到了她的右手臂,她浑身脱力倒在了地上。
还是刚才那个速度最快的黑衣人,他反应过来后提着剑就来刺她的脖颈。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把浑厚的力道弹开了剑身!
清鱼顺势往旁边一翻身,一个鲤鱼打挺就站了起来。
“姑娘!”
是路临!
他带着一群人往他们这跑了过来。
看到这一幕,清鱼轻扯嘴角,挽唇笑了起来。
她赌赢了!
路临等人的加入让形势变得轻松了不少,不过黑衣人的数量还是占了优势,所以清鱼不敢懈怠。
路临边杀边跑到了清鱼身后,他们背对背彼此保护着对方。
“姑娘,你怎么样了?”
打掉了几个靠近的黑衣人,路临紧张的问她。
“还能活。”
清鱼有些轻喘,因为路临在,所以她有时间恢复体力,现在感觉没有那么糟了。
雨势很大,甚至盖住了这一方厮杀的声响。幽都城一片宁静,没有人知道葫芦寺内发生的大战。
被路临遣回去报信的人也被拦在了城门外,他不停地和门口的士兵解释劝说,言辞激烈,吸引了恰好路过的季辞。
“怎么回事?”
城门守卫看到是季辞,态度变得十分恭敬:“回禀大人,这个人要进城,我觉得他十分可疑,所以把他拦了下来。”
“为何深夜进城?”
听完守卫的解释,季辞犀利的眼神望向了他。
报信人听他们的谈话知道他是一位掌兵的大人,于是说到:“我家姑娘在葫芦寺被人刺杀,我是回来报官的,求大人让我进去吧!”
第五十二章 搜寻
季辞知道他没说真话,于是追问道:“你家姑娘是谁?”
报信人对于这个倒是没有隐瞒,“我家姑娘是四季楼的主子。”
季辞眼眸忽的深了些,守卫只听见他淡淡的吩咐道:“让他进去。”
报信人一溜烟的功夫就消失在了街道处,季辞则带着随身的锦衣卫以最快的速度赶往葫芦寺。
葫芦寺地势陡峭,尤其是背阳处的悬崖,一不小心就可能葬身崖底,死不见尸。
此时的清鱼经过了几番缠斗,被黑衣人渐渐逼至峭壁。退无可退之际,脚下一滑就要跌倒。
路临见此,不顾自身安危飞身而至,用力的拉着悬空的清鱼。
“路临小心!”
清鱼面对着路临,所以将他的身后一览无余,只见三两个黑衣人提起剑就往路临身上捅,路临避之不及,踢翻了一个人后被一剑刺在后胸。
“噗!”路临呕出了一口鲜血,手中还紧紧的抓着清鱼。
清鱼没有支力点,靠自己完全爬不上去,又见到这凶险的情景,眼睛一酸,声音也变得嘶哑:“路临!放手!”
“不…姑娘,我拉你上来。”
“放手啊!”清鱼察觉到他体力的流失,大声哽咽着命令他。
黑衣人见一剑没有把他捅死,又补了一剑,路临手一滑,清鱼就下降了一寸。
“路临…”
清鱼的泪水在眼框中盘旋,她用另一只手使劲挣开了路临,身子猛的下坠。
“姑娘!!!”
路临的手一空,就再也看不见她的身影了。
“啊!!”
顶着满脸的血和泪,路临拼命的厮杀,黑衣人见清鱼已经掉下山崖,不欲与他再争斗,然而路临已经杀红了眼,拖着残破的身子一刀一个,如同夺命的鬼刹,令黑衣人一退再退。
季辞赶到这儿的时候,黑衣人已经死的死,撤的撤,独留路临一人跪在崖边,不知是死是活。
看着满身是血的路临,季辞踱步至他身边,直到确定他还活着,才望向深不见底的崖壁,声音飘忽道:“她人呢?”
路临只是呆呆的跪着,眼睛半阖。季辞察觉不对,就去探他的脉搏。
“来人,带他进城去找大夫。”
季辞招来两个人抬着他走,然后就看见黑暗中千殊颠簸的跑着过来。
“清鱼呢?清鱼呢?”
千殊扒着季辞的手臂,满脸惨白,却始终不敢往悬崖边上看一眼。
季辞也并未回答,他的目光落在崖壁上破碎的衣料上,刚才路临挡着他没有发现,现在才模糊的看得清楚些。
那片衣料是浅蓝色的,不过上面染上了血迹,挂在尖锐的石头上,冷冷寂寂。
“派所有人下去找,必须把人带回来!”季辞冷漠地摆脱他的手,向着在场全部的锦衣卫如是说道。
“是!”
锦衣卫领命后迅速分工,一部分人当即下到崖底,另一部分人回城准备,召集人手。
千殊一直不敢接受现实,所以想从季辞嘴里听到好消息,可偏偏事与愿违,他害死了清鱼!
千殊颤抖着身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知道的,这样深的悬崖,没有人能活下来,清鱼也不例外!
“你不是说等我回来的吗…你答应我的啊…”
千殊站在崖边声音极轻的说着,没有人回答他,只有呼啸而过的山风在孤独的悲鸣。
报信人将消息传到花落耳中的时候,她就带上了所有人赶往葫芦寺,途中遇到了送路临回来的锦衣卫,她才知道她的姑娘已经跌落山崖。
花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姑娘还在等着她,她不能乱。
“把路临送到成老那里,留下一人传信给夕归,其余人跟我去找姑娘!”
行动力极强的鱼影楼众人当即全部进入了山崖,锦衣卫的调度也正在进行中。
这一夜,这幽都注定不平静。
季辞先斩后奏的行为没有刻意隐瞒,所以当景阳帝深夜被曹公公叫醒以后,他就立刻进了宫。
两人谈了什么所有人都不得而知,只知道季辞出宫以后,仍然有条不紊的开始调动锦衣卫所有的人进行搜寻。
连景阳帝都在密切关注这件事,朱皇后自然也得知了。她派去保护清鱼的人全军覆没,无一生还,若不是有规定三天回一次消息,恐怕她也要被姜家蒙在鼓里了。
朱皇后虽然还不清楚清鱼的身世,但她猜测应当是与当年的事有关,否则姜家不会如此赶尽杀绝。
“定亲王要回来了吗?”朱皇后眼中有利芒闪过。
“尚未。”回答的是暗卫的首领。
朱皇后幽幽的叹了口气,她想要姜家那些人付出代价,还需要云逍遥助她,目前看来时机未到,只不过她已经快要按捺不住了,这一次姜家的做派,实在令她恶心!
首领看着许久不语的主子,也暗暗心惊,娘娘问起定亲王,难不成是想要动手了吗?
朱皇后想了想,还是下了一个决定:“派一些人去搜寻。”
首领很讶异,娘娘对这个小姑娘未免太在意了。
朱皇后没有解释,但她自己心里明白,清鱼或许就和她的小七一样,是个可怜的孩子,有关那个人的一切,她都无法坐以待毙。
乌云压顶,这个夜晚人心涌动,为了这个看似平凡的女孩,几乎所有势力都在查探,定亲王府亦然。
云淮堪堪得知这个消息时是恍惚的,他很难想象那个笑靥如花的女孩遭遇了这么多。
明明他们早上才刚刚见过面,他甚至能感觉到她的心意变了。可是转眼,她遇到了刺杀,掉进了山崖,而他却一无所知!
云淮面色沉沉的说道:“十五带人去查究竟是谁要她的命,初一和我走。”
十五神色一凛,主子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居然叫他们初一十五!
“主子不多带些人去吗?”初一忍不住问道,他怕自己保护不好主子,更别提找人了。
十五也这么觉得,他听说季辞可是倾尽全部势力去找人了,怎么主子就让他去查探呢。
“早日抓到人,我才能放心。”
初一十五才反应过来,现在各方势力都在找人,如果被想害清鱼的人先一步找到她,岂不是糟糕!
十五收了嬉皮笑脸的心意,正经的承诺道:“主子放心,属下一定会查出幕后凶手,不让他们再有动手的机会!”
葫芦寺后的高山下,许多火把明明暗暗的移动着,但还是没有覆盖到所有地方。搜寻的人员努力扩大范围,但无奈底下迷雾弥漫,荆棘丛生,一时半会儿几乎是寸步难行。
云淮进到崖底,特意避开了有人寻找的地方,他不能确定清鱼现在是不是还会在原地,亦或者她还有判断危险的能力,所以自己找地方藏起来了。
他希望是后者,因为这崖底野兽是少不了的,她带着伤很容易成为攻击的目标。
众人怀揣着担忧的心,这一搜寻天就亮了。
天亮以后,各方人的活动都更加方便,他们迅速扩散开来,人员遍布在陡崖所有地方,但坏消息是他们仍然没有找到任何线索,就好像这里从来没有出现过人似的。
接下来几天亦如是,众人一筹莫展,连一开始颇为冷静的云淮都有些颓然了。
在他的认知里,清鱼是一定会尽力保护好自己,等他们来找她的,除非她遇到无法估量的危险或是受了太严重的伤,所以才动弹不得。
事实上,清鱼确实遇到了云淮说的那种情况。那天晚上她从山崖坠落的时候迅速的用凝光勾住了一棵树干,可是没有多久,树就断了,她甚至来不及反应就又经历了一次下坠的感觉。
从半空中摔下来时,因为树木缓冲了一些力道,所以她没有变成一滩肉泥,但不幸的是她折了腿,寸步难移。
这几天清鱼都在找出去的路,可是崖底的雾气始终不散,她拖着一条废腿又走的艰难。
因为害怕那些杀手紧追不舍,所以她也不敢做太明显的标记,只能暗暗希望花落来找她的时候能多注意。
到了第五天,清鱼为了照顾自己的伤腿已经找了一个山洞静静等待。
看着洞外的重重迷雾,清鱼心里想道:她只在这停留一天,倘若没有人找过来,她就要靠自己出去了。
结果追杀和搜寻的人还没来,她就迎来了新的一轮危险。
昏迷前,清鱼真是恨不得把那个说留下的自己砍一万遍,她分明检查过附近,还是着了道!
一条色彩斑斓的小蛇在咬完她之后,优雅的扭着身子游进了草丛中,身后的清鱼已经不省人事,右手手腕上一个深深的牙印,泛着诡异的青色。
天快暗了,云淮早晨的时候和初一散开就被一只野兽攻击,为了保存实力他只能选择逃跑,一路慌不择路,甩掉野兽时他才发现自己偏离了原定的路线。
本想找个地方先处理伤口,没想到就找到了这个山洞。
看着眼前昏倒的清鱼,云淮庆幸自己没有固执的走一条线,否则就找不到她了。
“清鱼?清鱼?”云淮连叫了几声她都没醒,这才开始检查她身上的伤口。
第五十三章 歉意
一眼望去,最明显的伤口当属她手腕上的牙印了,此时牙印周边已经变成了黑紫色,看着十分的可怖。
云淮毫不犹豫的抬起她的手吸出毒素,直到伤口流出的血是鲜红的,他才停下。
然而就在他继续检查伤口的时候,他开始感觉脑袋有些昏昏沉沉,视线所及之处都模糊起来。
云淮知道自己把毒素吸入体内了,所以半点也不敢耽搁,直接背起清鱼就走进了大雾中。
既然那个山洞里有毒蛇,那就不能久留了,否则如果他也倒下,他们可能会遭受攻击。
云淮深知这一点,所以他决定找到来时的路,顺着路去找搜救的大部队。
不知在大雾中走了多久,云淮停下歇了一会儿,忽然见到远处有人走来。
“世子!”初一看到背靠着大树的两人,连忙跑了过来,“世子受伤了?”
云淮的衣袖两边全是血迹,这都是他为了保持清醒在胳膊上用刀划的,此时见到了初一,他才放松下来。
“带她出去。”
说完这句,云淮眯着眼瞧着前方的身影,还是控制不住晕倒了。
清鱼醒来后,就发现她躺在自己的房间里,窗是开的,她能看到外面的天很蓝。她身上的伤口也都处理的很好,软软的床榻让她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姑娘。”
花落计算着时间,端着黑乎乎的药汁推门走了进来。
“路临呢?”
清鱼的腿动不了,所以她坐起身后没有下床,而是待在榻上等着。
原本这些天在找清鱼的时候,她心里的弦就绷得很紧,此时见她醒了,花落就忍不住眼睛一酸,“路临还没醒。”
“他怎么样?”清鱼是亲眼看到那一剑捅穿了路临的后心的,现在听到她这么说,心里还是一紧。
“成老说差点就没命了,已经昏睡了六天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
他们四个人从小一起长大,犹如兄弟姐妹一般亲近,现在路临昏睡不醒,她恨不得能替他受过。
“扶我去看看。”
见清鱼要下床,花落一惊:“姑娘,你还是好好养伤吧,等好些了再去看也不迟。”
“路临是为了救我才伤的这么重,无论如何我也要看一眼,否则不能安心。”
说罢,清鱼大口地将碗里的药一饮而尽,就顾自穿起鞋。花落拗不过她,只能扶着她慢慢走到成老那儿。
小屋里弥漫着浓浓的中药味,成老在一边捣药,路临面无血色地躺在床上。清鱼坐到床边,看着他胸前被血染红的白布,喉咙痒痒的,却说不出话。
“这一剑伤到了肺腑,能保着命就是福气了。”成老走到床的另一边给路临换药,叹着气和她说道。
“他还能醒吗?”
“这要看他自己能不能挺过来了,短则三五月,长则数十年,都是有可能的。”
清鱼垂眸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才被扶着回了房间。
只剩下两人时,清鱼就开口问道:“那些黑衣人的身份查出来了吗?”
清鱼的面色虽然平静,但花落知道这种平静之下定然是滔天的怒气。
“夕归已经在查了。”
“她来幽都了?”
“还在路上,姑娘失踪以后,属下就给她传信了,夕归担心您的安危,所以想要过来一趟。”
“来了也好,这一次,我要那些人偿命!”清鱼眼眸深沉,一张小脸如冰雪般冷,隐隐散发着寒气。
花落见到这样的清鱼很是心疼,原先有主子护着,姑娘是无忧无虑的,现在主子不在了,他们四个非但不能保她安全无虞,还要劳她操心。
“姑娘别太劳神,夕归来之前您还是好好休息,等伤好了,自然就可以报仇了。”
说起这个,清鱼就想起了一件事。
“是你找到我的?”
她记得她迷迷糊糊中好像被谁背着,那人给她的感觉不像是花落。
花落摇头:“不是属下,是季辞的人,好像是叫...陆旗。”
原来是他。
清鱼暗暗叹息,她欠季辞的人情太多了,来来回回,他已经救了她两次了。
清鱼看着花落又问:“云淮呢?”
他应该也会去找她的。
“属下不知。”
花落说完后就见清鱼沉默下来,心里觉得奇怪,怎么姑娘那么在意他?
被清鱼惦记着的云淮此时正躺在床上睡觉,他失血过多,太医让他多休息,所以初一就强制性让昏迷的他陷入了深睡眠中。
初一冷着脸守在望月阁里,周围洒扫的丫鬟小厮自觉的放缓了动作,不敢吵到里头那位的休息。
而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望月阁的十五,一见到初一就兴奋的黏了上去,“初一,主子回来了?在哪呢?”
初一皱了皱眉,嫌他太吵,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唔...唔唔。”
“闭嘴,主子在休息。”
十五点头:“唔唔。”
初一这才放开他,十五不解的小声说道:“主子在睡觉?”
初一高冷的点点头。
十五呆了,主子怎么还有心情睡觉啊!
“我查到黑衣人的幕后主使了!”
自从主子下了崖底,他是不分昼夜,废寝忘食的查。
终于!被他查到了蛛丝马迹!
“谁?”
“现在还不能确定...”十五说了一半,见初一不屑的撇嘴,当即怒了,“我还没说完呢!”
“闭嘴。”
初一扫了一眼屋子,用眼神警告他。
十五讪讪的用手封住了嘴,然后放低音量说道:“虽然不能确定具体是谁,但应该是姜家的人。”
“姜家?”
见初一皱眉思索,十五瞬间变得有点小骄傲,“嗯!”
“说到底还是没查到是谁,得意什么?”初一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十五气的跳脚,却说不出反驳的话,只能生着闷气。
“咳咳...”
屋内传来了一阵咳嗽声,十五听了就知道世子醒了,赶忙进去邀功,初一也跟了进去。
云淮穿着一身雪白中衣坐在床边,俊俏的脸却比衣服还要苍白,十五看见都吓了一跳,“主子怎么伤的这么重?”
云淮勾起嘴角,笑得邪气:“查到什么了?”
提起这茬,十五脸上的表情就丰富了许多,“主子,动手的是姜家人。”
听见姜家,云淮神色有片刻的停顿,“哦?姜家的谁?”
“还不知道。”十五丧气的垂着头。
“继续去查。”云淮站起身穿衣服,忽然又转头看向初一,“清鱼怎么样?”
初一愣了一下,然后简洁明了道:“醒了。”
十五听见他们的对话就抬头看云淮,表情贱兮兮的,“世子怎么这么关注清鱼姑娘啊?”
云淮似笑非笑道:“任务不够?”
“够够够!”十五快速的点头。
初一见他这副怂样,暗暗撇嘴。
四季楼。
千殊站在四季楼前,有点不敢进去,他听到清鱼被救的时候就想来了,但是他又害怕见她,万一清鱼怪他,他...
四季楼的小伙计认识千殊,见他呆呆的站在那儿,于是就赶紧去后院禀报。
“让他进来吧。”
千殊来的正好,他不来找她,她也是要去请他的,那天晚上的事他一定知道。
花落扶着清鱼去大堂的时候,千殊正坐立不安的走来走去,一看到她来了,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她靠近,嘴上反而卡着说不出话。
“千殊,坐吧。”
清鱼落座在上首,然后微笑着对他说:“你的伤好了吗?”
“好了。”
没想到清鱼还关心他,千殊心里很愧疚,看着她动不了的腿更是无颜看她。
清鱼察觉他低落的情绪,浅笑道:“那天的事不怪你,你别自责。”
“如果不是我约你出去,你也不会受伤,我听说路临伤的很严重,他怎么样了?”千殊听见这话更是自责,鼻子一下酸酸的。
提到路临,清鱼的笑意淡了许多,“他还昏迷不醒。”
千殊嗫嚅道:“对不起。”
“如果你真觉得抱歉的话,就把事情都告诉我,我想为路临讨回公道。”
千殊点头,他本来就是来说这件事的。
“那天我收到了姜亭送来的一张字条,他说他很久没和我们见面了,所以让我约你去葫芦寺聚一聚,我想着确实很久没见了,所以就答应了。”
千殊说到这,顿了一下,然后继续道:“在葫芦寺没有见到姜亭,我就有些起疑,后来才觉得那张字条上的字迹可能是临摹的。”
说完以后,清鱼许久都没有说话,千殊紧张地看着她的表情,也没有开口。
“我知道了,谢谢你千殊。”
清鱼回过神来见千殊看着她,就安抚的笑笑:“你帮了我很大的忙,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死了。”
千殊备受感动,清鱼没有怪他,他已经很开心了。
“你接下来要怎么办?如果需要我帮忙,你尽管说!”
不管作为朋友,还是补偿道歉,他都理所应当。
“我确实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
“什么?”
“我想要见姜亭一面,你可以帮我约他吗?”
“你不是可以自己约他吗?”
不是他不帮忙,他只是觉得很奇怪,所以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不,我是想让你以自己的名义约他。”
千殊越发的迷惑了,“这是为什么?”
第五十四章 甜蜜
“到时候再告诉你。”
千殊按下内心的好奇,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千殊回去以后很快就将人约到了四季楼来,小二带着他们上了二楼的雅间,清鱼和花落早已在隔壁等待。
四季楼所有的雅间都是可以互相通气的,花落打开了两间房中间的一块隔板,就可以清晰的看到隔壁的人。
千殊按照她的要求特意坐在姜亭旁边,两人便开始交谈。
“你约我出来什么事?”
清鱼目不转睛地看着姜亭,他脸上的表情始终很沉稳,没有半点波澜。
“你知道我和清鱼在葫芦寺被截杀的事吗?”
姜亭颔首:“季辞为她出动了所有锦衣卫,这事整个幽都都知道。”
清鱼眼睫轻轻颤了颤,眼睑下垂。
花落发觉她的异常,想起她还不知道这事,于是小声的伏在她耳边说:“您掉下山崖以后,季辞就派出了全体锦衣卫去搜寻,这事景阳帝也知道了。”
清鱼诧异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心下叹息。
惊动皇室,对她的行动很不妙。
“那你知道这些杀手是谁派来的吗?”千殊又问。
“我如何会知道。”
姜亭疑惑的表情不似作伪,于是千殊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信推到他面前,“这是那天你给我的信。”
他何时给千殊送过信?
怀着奇怪的心思姜亭拆开了那封信,看到上面的字迹时惊愕得嘴唇微张,读完以后,心中五味杂陈。
清鱼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所以没有错过他刚打开信时倒吸了一口气,虽然只是片刻他就假装震惊张口,但仍然被她捕捉到了。
“我没有给你写过信,只是这字迹确实与我很相像。”
千殊点头,“幽都城中有谁的字迹和你很像?”
“我不知道。”姜亭垂着眼摇头。
“那好吧,我找你出来只是想确认一下,既然与你无关,我就放心了。”
千殊问完了清鱼交代给他的事,就彻底放松了。
花落把隔板放回去,就扶着清鱼坐到桌旁。
“姑娘看出什么了?”
“姜亭在说谎。”
“难道那封信真的是他写的?”
清鱼摇了摇头,“应该不是,但可能是他认识的熟人写的,否则不会那么像。”
“去查一查姜家。”敲了敲桌角,理清思路后她再次说道。
花落领命,正准备离开,清鱼又叫住了她,“去请季辞来一趟。”
望月阁。
云淮正懒懒散散的躺着晒太阳,忽然小白一跃而起跳到了他的肚子上。
“喵呜~”
“怎么了?嗯?”云淮挠挠它的下颌,笑意温柔。
云淮抱着猫闭眼休憩,嘴里却喊道:“小一!好了吗?”
“好了。”
初一忽地出现在他面前,手上提着许多礼盒。
“出发。”云淮站起身,把小白搂在怀里,向着四季楼去。
清鱼和季辞在院子里说话,花落不放心别人,所以亲自在院子外等着。
忽然远处跑开了一个眉眼伶俐,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的孩子,他踮起脚在花落耳边嘀咕了几句,然后她若有所思地往院里看了一眼。
“他来了就先请到大堂去,说姑娘很快就到。”
小伙计听明白了,就应了一声跑开了。
花落又待在原地想了想,最后还是走到院子里。
“姑娘,云淮快到了。”
虽然花落是用手遮着和清鱼说,但季辞看到她听完以后扬起的嘴角,就知道来的人对她很重要。
果然,清鱼噙着笑意对他说:“我有个朋友来了,季大人如果不急着走,可以留下喝杯茶。”
季辞颔首。
两人走后他盯着院里落着叶子的大树,许久都没有移开眼。
清鱼甫一入大堂,云淮也恰恰好从正门进来。
看见他逆着光的身影,清鱼不禁弯唇。
“小白也来了!”
从云淮手里接过小白,清鱼爱怜的摸摸它的头。
云淮酸溜溜的看着一人一猫,明明她先是看见他的,怎么对小白就这么亲近。
“你怎么来了?”清鱼逗完小白,才抬头看他。
“咳,来给你送些补品。”云淮若无其事地指了指初一手上颜色各异的礼盒。
“劳你费心了。”
见清鱼笑得灿烂,云淮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他觉得清鱼对他好像格外热情。
“过来坐吧。”
两人挨着坐在椅子上,初一默默地放下礼盒就站到门口去了,花落站在清鱼身边做什么也不是,颇有些不知所措。
“你去忙吧。”
“可是姑娘的腿…”花落也想赶紧离开这个充满着莫名气氛的地方,但她还是担心清鱼的腿。
“不碍事,我自己能走了。”
“我扶她。”
两人同时说道,然后各看了对方一眼,莞尔一笑。
花落看着眼前这一幕,感觉自己好像被强行排除在外了。
原来我是多余的。
花落心下默念,然后退出了大堂。
清鱼看着云淮,怎么都觉得他们之间十分默契,不得不说这样的感觉真的很好。
“你来找我不仅是为了送补品吧?”
“嗯,还有一件事想和你说。”云淮勾了勾唇,“之前答应了帮你去德妃那里要珠子,恰好明日是皇后生辰,我进宫时就替你取来,你在四季楼等我就好。”
本来是想让她去王府等,不过她的腿受伤了,行动恐怕不便,如此他过来一趟也无所谓。
“嗯,好。”
说完了事,两人突然沉默下来,清鱼也不想让他那么快走,于是就说道:“你要参观一下四季楼吗?”
云淮欣然接受,两人便开始在楼里走动。
四季楼前院是一座茶楼,后院是一座住人的雅致小楼,共有三层。前后院中间是个回廊围着的小花园,有一些假山和花树。
时值秋季,树叶落得欢快,下人们来不及扫,走在上面还会发出“簌簌”的响声。
清鱼走的累了,云淮就扶着她在假山边坐着。季辞走到这里听见有人说话也停了下来。
“走了这么久,腿疼吗?”
原来是云淮。
季辞紧紧抿着唇,仍是靠着假山听着。
清鱼摇头:“已经快好了。”
“小白很喜欢这里,不如让它陪你几天。”
“好啊!”
清鱼话里藏不住的笑意,季辞听在耳里,感觉莫名。
走的远了,身后的声音也就越来越淡,季辞没有和谁打招呼,独自走出了四季楼。
第二日。
云淮带着初一进宫,径直去了姜德妃所在的安宁宫,待了一会儿就带着一样东西走了。
等到午时,他就去了长乐宫。
景阳帝与朱皇后夫妻感情淡薄,这是朝臣都知道的,所以即使是一国皇后的生辰也从来不大肆举办,只是在长乐宫内摆几桌宴席,请些亲近的人吃顿饭。
就这顿饭,景阳帝也是不会来的。而云淮往年都是随着定亲王和王妃一同过来,今年他们凑巧出门远游了,所以他就一个人过来了。
到长乐宫时,云辛和七公主都到了。见着云淮,朱皇后满脸笑盈盈的。
“淮儿来了。”
“祝皇伯母青春永驻,万寿无疆!”云淮施施然一拜,将祝寿词缓缓道来。
“你这孩子,嘴巴永远这么甜。”
朱皇后笑着让他起身,云淮便顺势而为,坐在了她的下首。
“既然人都来了,那就开宴吧。”
朱皇后一声令下,宫女们都鱼贯而入,转眼冒着热气的美味佳肴都被端上了圆桌。虽然寿宴来的人并不多,其中甚至还有皇后身边的老嬷嬷和暗卫首领,但是这一顿饭吃得很温馨。
寿宴结束以后,朱皇后就让他们都先回去,单独留下了云淮。
“皇伯母留我有什么事?”云淮挑眉看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方才你去了安宁宫,可是有事?”
云淮去安宁宫光明正大,所以她会知道也不奇怪,她觉得奇怪的地方是他去的用意。
“确实有事,找她要了个东西。”
“可是九转琉璃珠?”
云淮不否认:“是。”
“你要这有何用?是有人托你拿的吗?”
云淮略微知道这颗珠子的来历,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朱皇后看起来很激动。
云淮颔首:“不过她与这颗珠子无关。”
“若是她不知道这颗珠子,又为何要呢,甚至还托你来拿。”
云淮沉默,朱皇后又说:“我并不是想拿她怎样,我只是想知道她是谁。”
“待我问清才来告知皇伯母。”
朱皇后听他这话就知道他是铁了心要护着那人了,现在即使她知道是谁,也不能贸然见她了。
云淮出宫以后就马上去了四季楼,把九转琉璃珠交给清鱼。
“你要这颗珠子是为何?”
鉴于两人的关系更近一层了,所以清鱼就没有隐瞒,“是颜昱想要,我和他做了一笔交易。”
说完,清鱼觉得有些愧对云淮,不知道他是怎么把珠子拿到手的,但是她转眼就要送出去了,未免让人寒心。
云淮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禁觉得好笑,“想什么呢?”
“我在想,不如我也送你一件礼物吧。”
云淮闻言翘起嘴角:“好啊。”
“嗯…”清鱼沉吟片刻,又道:“先让我想几天。”
“我下月生辰。”
“这不一样。”
云淮低低地笑了,清鱼听着这声音耳根有些发热。
第五十五章 所属
送走云淮后,清鱼也出门去找颜昱。
两人坐下谈话,她就把珠子递了过去,眼看着他收下了,就问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摄魂铃的事了吗?”
颜昱颔首:“摄魂铃是我师傅传给我的,具体的来历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它能暂时控制人的神智。”
“那你师傅在哪?”
“他行踪不定,你若是要寻他恐怕要费一番功夫。”
“可有线索?”
颜昱莫不是在耍她,这分明什么也没说。清鱼心下恼怒,只能憋着气问他。
“有,我拜师时是在南海,你去南海找,兴许有些蛛丝马迹。”
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就算有什么线索也消失的差不多了。
清鱼心里很失望,突然觉得想找人只怕是遥遥无期了。
“清鱼姑娘究竟是在找谁?”
虽然她曾说是朋友,但依他看,那位不像是会与普通人交朋友的样子。
“一个很重要的人。”
“其实清鱼姑娘大可不必去寻,有的人该回来时,自然就会回来了。”
颜昱的话颇有些意味深长,清鱼听在心里,却有些复杂。
师傅离开已经快一年了,她起初就是为了找他才出来的,可是渐渐地,她发现不管她查到哪,线索很快就会断了。花落他们也劝过她别再找了,她总是不放弃,现在找师傅对她来说好像成了一种执念,没了这个执念,她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姑娘,不好了!”
清鱼刚踏进四季楼,花落就飞快地迎了上来,神色十分紧张。
“景阳帝口谕,让您进宫!”
清鱼拢起眉头,不解的问道:“可说了什么事?”
花落面容严肃的摇了摇头,“姑娘,会不会是因为季辞。”
季辞?
清鱼恍然,他为了她调动了所有锦衣卫,想来景阳帝是要见她一面的。
“许是如此,我这便进宫一趟。”
清鱼转身就走,花落看着她的背影跺了跺脚。
可惜她不能陪着姑娘进宫,若是遇到危险怎么办?
在花落的认知里,深宫中的危险无处不在,她是万万放心不下的。
这头的清鱼顺利进宫,被前来传口谕的小公公带去了御花园。
即使是秋季,御花园中仍然姹紫嫣红,处处绿意盎然。假山流水,凉亭水榭,风景美如画。
顺着碎石小道,清鱼最终停在了一座临水的亭子外。风扬起幔帐,一抹深色落入了她的眼中,景阳帝早在曹公公的提醒下知道清鱼来了,于是慢悠悠地转过身子望向她。
宫女挂起四周的幔帐,悄然无声地退下,景阳帝的脸骤然清晰。
这是一个约莫知天命的男子,岁月在他的眉宇留下了痕迹,额间的皱纹比别处更深,显然是经常皱眉。他威严的脸庞令人倍感压力,凛冽的气质仿佛在说着生人勿近。
景阳帝目光如炬,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人,清鱼初时看了他一眼后,便垂着眼看向脚下的地,款款地行礼。
“不必多礼,过来坐。”
景阳帝的声音与他本人一样十分的严肃,只是放柔后更显浑厚磁性,听着舒心。
“谢陛下。”
清鱼走上台阶,落座在他的对面,举止大方,丝毫不怯。
景阳帝赞赏的点点头,随后说道:“听说你在葫芦寺遇刺受伤了,如今可好些了?”
“回陛下,已无大碍。”
“这是朕管辖不严,让你受了无妄之灾,你放心,朕已经让季辞去追查了,很快就能给你一个交代。”
“多谢陛下关心。”
清鱼默默客套地回着他,她知道景阳帝只是在找话题切入罢了,所以半点私人情绪也无。
话锋一转,景阳帝说起了季辞,“季辞为你出动了所有的锦衣卫,朕实在费解,所以召你进宫就是想问问你,可知道原因?”
比起问她,不如去问季辞来得快,皇宫的人怎都如此不真诚。
清鱼心下暗暗吐槽,面上若无其事道:“民女不知。”
景阳帝身为上位者,察言观色是本能,他一眼就能瞧出清鱼回答的敷衍,心中不悦,脸上自然也就带了点情绪,“不知?季辞与你是何关系,为了你甚至忤逆朕,你却告诉朕你不知?”
清鱼能感觉到自景阳帝身上发出的阵阵威压,她提了提神,认真的说道:“民女的确不知,季大人此前也曾经救过我,当时他也未曾说明原因。”
景阳帝眯了眯眼,再度细细看她。
边上的曹公公见此,也顺着他的眼光看去。这么一瞧,只觉这姑娘很大胆,在天子面前什么话都敢说,还如此淡定。
清鱼微垂着头,眼神始终看向桌上,好似这桌子的花纹合她心意,竟让她舍不得移开眼。
“他救了你两次,难道你都不想知道原因?”
清鱼直觉他待会儿要说的话恐怕会让她很震惊,于是徐徐开口:“季大人不说,想必有其理由,民女不敢妄加揣测。”
景阳帝心中冷笑,好一个不敢!他真是为季辞不值,她分明就是不想知道,才拿话堵他。
“既然如此,你又准备要如何报答他?”
景阳帝神色冷冷的看她,清鱼淡然处之,直接堵了回去:“季大人有任何需要民女的地方,民女都义不容辞。”
“若是让你嫁给他呢?朕亲自给你们赐婚。”
清鱼抿唇,心中微冷。
这是季辞的意思还是景阳帝的意思,若是季辞,那他就太过分了,若是景阳帝,呵,无耻至极!
“民女心有所属,不愿嫁给季大人。”
好啊!居然还敢拒绝他!能嫁给锦衣卫指挥使是她高攀了才对!
景阳帝思及此更是愠怒。
“你这是看不上他?”
“民女不敢,只是情爱之事不能强求,民女对季大人并无其他意思。”
“如此说来,你心仪的人十分优秀了?”
景阳帝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清鱼心中打鼓,不太敢猜测他是什么意思。
景阳帝的想法很简单,若是对方不过一介白身,威逼利诱让他离开即可,若是位高权重,也好为季辞打探清楚。
清鱼沉静道:“在民女看来,他就是最优秀的人。”
“不知究竟是哪家公子,让你这般称赞?”连季辞都被他比下去了。
景阳帝冷眼看她能说出谁。
清鱼只是平静道:“不便告知。”
曹公公在一旁听得都呆怔了,他上一次见过有人敢这么和陛下说话的还是云世子,不过那可是陛下的亲侄子,清鱼姑娘不过一介白衣,这可真是…了不得啊!
“莫不是那人根本就不存在?”
景阳帝轻飘飘的话语让清鱼蹙起了眉头。
一国之君说话竟然如此咄咄逼人,真是有失风范。
“民女不敢欺瞒,只是不愿透露他的名字。”
许久,他才沉声道:“不愿意就罢了。”
景阳帝似乎失去了探寻的兴致,说完以后便站起身往亭子边缘走去,顾自欣赏池塘风光。
清鱼当然也不能继续坐着,只能跟着起身立在一旁。
只见景阳帝招了招手,然后曹公公就走到她的身边,请她出去。
离亭子越来越远,清鱼回头已经看不清景阳帝的身影了,结果她一转眼就看到了往这边来的季辞。
季辞也看到她了,两人走的越来越近,最后都默契的在两尺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清鱼沉默着没有先开口,她需要季辞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
尽管她欠他良多,但这是他们之间的私事,不该由别人来置喙。
“陛下找你说了什么?”
清鱼淡淡道:“他想给我们赐婚。”
季辞惊愕地怔住了,随即低声说:“抱歉,我会处理好。”
“不用,我已经拒绝了。”
季辞的脸骤然苍白了几分。
清鱼轻叹,她很欣赏季辞,只是他不该让别人插手甚至是威胁她。
季辞心里有一股冲动,他想问她是不是为了云淮才拒绝的,但触及她清清淡淡的眼,这句话就哽在了喉中。
“我先出宫了。”
话音刚落,清鱼就径直穿过他身边直接走了。
现在她有点生气,需要冷静一下,否则他们没法好好的交谈。
季辞看着她走远,又恢复了冷漠的表情去了景阳帝那儿。
“季辞啊,你果真喜欢那个女人?”
景阳帝一见着季辞来了,就不悦的开口道,脸上满是不赞同。
“是。”
景阳帝长叹一声:“只是她已经心有所属了。”
季辞眼轻扯嘴角。
果然吗?她真的喜欢云淮。
看着季辞失望的样子,景阳帝也心有不忍,“除了她,你喜欢谁,朕都为你做主。”
他觉着那个女人不行,说话带刺,鬼灵精怪,季辞怕是会被她哄骗。
季辞面色冷峻,斩钉截铁道:“除了她,谁也不行。”
“你…”景阳帝叹息着摇摇头。
这样的季辞就像当年的他一样,陷入了情爱中,不撞南墙不回头,可到头来呢,就会发现女人总是满嘴的谎话,不如只信自己,只爱自己。
“陛下莫要再管我的事了。”
景阳帝听这话便知,季辞是跟他离了心了,就为了一个女人。
“罢了罢了!”
无怪乎他,只是还没看清罢了。
第五十六章 喜欢
清鱼刚出宫门就碰上了云淮和花落,两人正步伐匆匆地往这走,见到她更是快步上前。
“云淮,你怎么过来了?”清鱼瞥了一眼他身后的花落然后问他。
“皇上找你进宫做什么?”云淮仔细检查她身上,没发现有伤口才放下心来。
他正在换药,听花落说清鱼进宫了,急得赶紧就过来了,幸好她没事,否则…
云淮想到某种可能,眼神一闪而过的凌厉。
想到景阳帝说过的话,清鱼摇了摇头,她不想让云淮知道这件事,反正她也拒绝了。
“没什么,就是问我葫芦寺遇刺的事。”
云淮知道她肯定没说真话,但还是点了点头:“没事就好。”
见云淮这么担心她,清鱼刚才的怒气全消了,何必在意别人如何呢,她拥有的一切谁也没法夺走,这就够了。
花落看着他们的互动,偷偷松了一口气。
其实云世子蛮好的,对姑娘也很关心,就是不知道主子会不会答应了。想到初影,花落又替他们叹了口气。
中秋节快到了,又是一年阖家团圆日。今年中秋定亲王和王妃赶不回来,所以云淮就和清鱼约好了一起上街。
中秋前一天晚上,清鱼自己一个人在屋子里捣鼓,在夜明珠温润的光下,她捧着一个小木盒子眉眼弯弯地笑着。
第二日晚,云淮准时来四季楼接她,花落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幽幽地飘走了。
两人慢悠悠地走在路上,路过一个卖面具的摊子,还一人挑了一个。清鱼的面具是玉兔,云淮的是狐狸。
一撮小红毛点缀在狐狸的耳朵上,和云淮身上的红衣相得益彰,如同星子般的黑眸在黑夜中愈发灿烂,让人控制不住深陷其中。
清鱼就是这样,直直地盯了他好久,直到耳边炸开了烟火声,才恍惚回了神。
“走,去观潮!”
云淮牵着她的手,两人在闹市中跑着,周边的景物快速地后退,清鱼的心也跟着“怦怦”地跳动。
跑到桥上时,人已经很多了,云淮半搂着她往前走,好不容易靠近了桥边,忽地一阵烟火响起,吓了她一跳,以至于她整个人都跌进了云淮的怀里。
云淮低头看她,她抬头望去,他的鼻尖不小心擦过了她的脸,只是他们都戴着面具,所以并没有碰到。
四目相对,清鱼先笑出了声。
潮水上涌时激起了阵阵的浪花,有些水滴溅到了清鱼的手上,冰冰凉凉地,在秋天的夜里难免有些寒冷。云淮只是把她搂的更紧,将手覆盖在她的手上,替她挡着。
感受着身后传来的温度,清鱼前所未有的安心。
潮水一涨再涨,一退再退,最后愣是把清鱼看饿了。
“我饿了。”
清鱼偏头在他的胸口说着,声音有些闷闷的,云淮听着心就软了。
“带你去吃好吃的。”
云淮从小混迹幽都,身为北镜的世子殿下,对幽都再了解不过。他带着清鱼去了一家酒香满满的客栈,那里的酒味几乎令人一闻就醉,实在是香飘十里。
客栈里十分的温暖,小二迈着轻快的步伐,路过清鱼身边时,她甚至能闻到扑鼻而来的牛肉香味。
“来!”云淮拉着她坐在大堂的角落里,熟稔地将一双筷子递给她。
“你经常来这里?”
清鱼止不住的好奇,虽然这家客栈比其他地方好像更加有人情味,但是周围坐的也都是平民百姓,她记得云淮以前对吃食是很讲究的,吃几口就看不上了,更别说坐在大堂吃饭了。
“嗯,这家客栈开了二十几年了,以前小时候我爹娘经常带我来。”
那味道应该是极好的吧,清鱼心想。
云淮娴熟地滚着牛肉,又给她倒了一碗甜酒。
清鱼喝了一口,只觉这甜酒丝滑不腻,口感极佳,仿佛甜到了心里,最适合不会喝酒的人。
虽然她会喝酒,但是云淮这么特殊地给她叫来甜酒,还是让她感觉很暖。
“这牛肉很好吃。”
享受着云淮的服务,清鱼在吃的间隙还忍不住夸他手艺好。
这一顿饭吃得很久,直到走的时候清鱼还对那壶甜酒念念不忘。
“下次再来喝,我们还有一个地方没去。”
云淮神秘一笑,清鱼看着心里都生出了好奇,还有活动啊!
两人到了定亲王府门口的时候,清鱼还是懵的,直到云淮带她到了自己的院子,指着院门上的匾额,语气有些骄傲的说:“你看!”
望月阁。
清鱼默念着这三个字,就知道云淮说的活动是什么了,中秋节他们还没赏月呢。
望月阁,顾名思义就是赏月的地方,在望月阁里有一处阁楼能看到幽都最大最圆的月亮,尤其是在中秋这一天,乃是最佳的观赏地点。
站到阁楼顶端的时候,清鱼也不禁喟叹,这里真的太美了!
她很喜欢赏月,所以住的地方都是小楼,为的就是能更接近月亮,没想到云淮比她还懂,竟然在自己院中建了一座赏月的阁楼。
“这里的月亮好美!”清鱼扭头对身后的云淮如是说道。
云淮透过她看着天上的圆月,微勾嘴角。
他觉得她更美。
清鱼走到他身边坐下,“你很喜欢月亮吗?”
云淮点了点头,又抬眼去看月亮。
“无论是弯的,还是圆的,它总是散发着独特的光辉,有时候是浅淡的白,有时候又是温暖的黄,它高高挂在天上,仿佛触之可及。”说到这,云淮抬起去摸月亮,那种像黄昏一样的颜色穿过了他的指缝,“可实际上,却怎么也摸不到。”
“这种感觉很令人着迷。”
清鱼偏头看他,不经意对上了他的眼睛。
桃花眸一笑,与日月同辉。
“我也很喜欢月亮。”
静了一会儿,清鱼听见自己轻声说道。
清鱼和云淮并排躺在瓦上,看着月亮的颜色越来越深,看着璀璨的群星环绕在它身边,看着时不时升上天空的焰火。
这一刻很宁静。
而躲在树上的初一十五,看着阁楼上被撒满月光的两人,眼里有些淡淡的忧伤。
“你说主子怎么对清鱼姑娘这么好啊?”这是话痨的十五。
“不知道。”这是寡言的初一。
“主子一定是喜欢上清鱼姑娘了。”十五的声音低低的,好似很难过。
“嗯。”
“嗯?!我这么难受了,你怎么不安慰我?”十五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儿一样指控初一,“你和主子一样,都是无情的负心汉!”
初一淡淡的瞥他一眼:戏唱够了吧。
“哼!”十五假装生气,扭头不看他。
空气中安静下来,十五又弱弱的说道:“初一,这里好多虫子啊!”
“嗯。”话音刚落,一件披风就从十五的头顶落了下来,把他从头到脚都包的严严实实。
“…其实…这样很闷。”十五心里很感动,但他真的快呼吸不过来了!
蹲在树上的十五闲的发慌又找初一说话。
“主子他们什么时候能聊完啊?”
初一:“不知道。”
“唉…”
黑暗中初一看不清他的脸,但听他的声音应该是很郁闷的。
“初一,明天你陪我去看看路临好不好?”
初一刚想说不去,犹豫了一会儿又改口道:“主子身边没人。”
“可以叫主子一起去啊!”十五顾自想象,“反正主子喜欢清鱼姑娘,刚好可以陪她。”
初一沉默不语,十五就知道他是答应了,于是他咧嘴一笑,把手搭在初一肩上,“你真是我的好兄弟!”
月上柳梢头,幽都城的热闹渐渐远去,清鱼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云淮牵着她的手,两人漫步在街道上,脚下的青石板路踏着很是平缓,一如清鱼的心情一样。十指紧扣的双手互相传递着热度,在这稍稍有点冷的天气中,是让她安心的存在。
初一和十五像两个做贼的一样,偷偷摸摸地跟在他们身后,忽远忽近。
十五酸溜溜地看着前面挨得很近的两人,轻轻撞了下初一,“你说主子有了清鱼姑娘,是不是就再也不在乎咱俩了?”
初一瓮声瓮气的应道:“嗯。”
十五诧异地看向他,“你也这么觉得?”
初一不说话了。
“唉,其实主子有个人陪着挺好的,以前都是咱们陪他看月亮。可我们三个大老爷们,凑在一块又能说什么呢,现在遇到了清鱼姑娘,她能懂主子的心,这真挺好的。”
十五说着说着忽然有些伤感起来,初一没有理他。
再远的路也有走到尽头的时候,眼看四季楼就在前面了,清鱼松开了握着他的手,从怀中取了一样东西出来。
这是一个用红绳串起的银珠子,摸起来有些粗糙,细看之下才发现是上面雕刻着繁复的花纹所致。
“送你的礼物。”
云淮嘴角上扬,眉宇间透露喜悦,他把左手伸到清鱼面前,迫不及待地说:“帮我戴上。”
清鱼小心的绕过他的衣袖,轻轻柔柔地把红绳系在他手腕上。
白皙的手腕衬得红绳更加的鲜艳,底下挂着的银珠子摇晃着,荡出一抹光滑的曲线。
云淮把手抬到眼前细看,低眸一笑:“我很喜欢。”
第五十七章 姜家
夕归带着知琴到了四季楼,清鱼就领着她们去了成老的院子看路临。
“他还会醒吗?”
清鱼和知琴站在屋外的廊间交谈。
清鱼摇了摇头:“不知道,但我会尽力救他,不会让他一直躺着。”
她已经让花落去搜罗天下的奇药,总有一天路临会醒来的。
透过窗户,清鱼直直地看向屋内的两人。
夕归拉着路临的手,低头絮絮叨叨地在说些什么,似乎有一滴晶莹悄悄的滑落。
清鱼不忍再看,于是走到了院子里,知琴知道她心里难受,所以站在原地没有过去。
夕归整理好情绪以后就默默地走到了她的身边,“姑娘。”
清鱼转身就看见了她通红的眼睛,她知道她和路临的关系最好,见到他昏迷不醒一定很伤心。
夕归语气微冷道:“那些黑衣人都是幽都人。”
清鱼冷静地思索着,随后道:“和柳城那批黑衣人应该是一伙的,功法相差无几。”
“属下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查出了是来自幽都。”
夕归眼眸幽深,几次刺杀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究竟是针对姑娘,还是鱼影楼。
“我已经让花落去查姜家了,到时候你与她交接,看看是不是姜家人在背后下手。”清鱼说完,转而又说起了其他事,“你来了幽都,鱼影楼怎么样?”
夕归掌管鱼影楼好几年了,上上下下她最清楚不过,几乎是从来不会离开的,这次因为她跑到了北镜来,不知道鱼影楼能不能撑着。
“属下早些年已经提拔了几个主事的人,暂时离开没什么问题。”
清鱼颔首,还得尽快解决这里的事,让夕归回去主持大局。
姜家。
“祖父,是不是你派人去截杀的清鱼?”
姜家的书房里,家主姜德正坐在案桌后,姜亭面色沉沉地对他说道。
“你这是在质问我吗?”姜德正神色不显,语气却有些重。
“所以真的是你?”
姜亭看到那封信的时候,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人只有他的祖父,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谁能临摹出他的字,那也就只有他祖父了。他从小练的字帖都是他的,两人的字迹很是相像,只不过他祖父的字锋芒尽显,而他的更为沉稳罢了。
“这件事你不要管那么多。”
“你要杀的人是我的朋友,更何况当时千殊也在,你怎么敢让他们动手?”
“朋友?”姜德正讽刺一笑。
姜亭看着自己的祖父,觉得有些认不出来了。在他的记忆里,他祖父一直很正直威严,怎么会像现在这样满脸不屑一顾,做的事如此下作!
“你最好早些和你那个‘朋友’断了关系,我们姜家和她势不两立,不是她死就是我亡。”
“我们和她究竟有什么仇,需要这样赶尽杀绝?”
清鱼他是知道的,虽然神秘了点,但是为人大方,待人也很真诚,他想不通为什么她和姜家有祖父说的那么深仇大恨。
“我说了你别管!”姜德正阴鸷地看着眼前这个他最得意的孙子,“不要再与她来往。”
“你不说清楚,我是不会罢休的。”姜亭很坚持,他不想看到他祖父和清鱼互相残杀,只有知道原因,他才能尽力去化解。
“随你!”姜德正抛下一句话,自己走出了书房,姜亭站在原地,神色坚定。
关于姜家,现在的局势尤为紧张。云淮知道他们是幕后黑手以后,就让十五全力追查原因,顺便给他们制造一点小麻烦,朱皇后虽然还在等时机,但她见到姜家人在朝上吃瘪时,也会让自己这一派系的人找茬,所以现在的姜家可谓焦头烂额。
这几日,姜亭天天都往书房跑,起初姜德正只是不理会他,后来直接就让人把他拦在了外面,姜亭见此也曾经想去找清鱼,但每当想起他祖父的那一番话,他就按捺下来了。
若是他们姜家真的和清鱼有仇,他到她面前直说了,反而对两边不利。无奈之下,姜亭只能自己查,只是线索全无,他一时也找不到办法。
而有着鱼影楼为后盾的清鱼很快就查清了,姜家确实是几次刺杀的主谋。葫芦寺那次,送信给千殊的人正是姜家的一个小厮,只是事后被人处理了,所以查起来废了些功夫。
“姑娘,既然已经知道是姜家人动的手了,为什么不反击?”
“再等等,我想知道为什么他们要杀我。”
按花落的想法,直接把姜家家主抓起来,逼问他就好了。可清鱼不同意,说是这样不好。
“有什么不好?”
花落很郁闷,以前姑娘行事都是很果断的,三更想杀人从不留五更,连皇宫都闯过的,怎么现在要抓人还犹犹豫豫的呢。
“姜家能派出那么多杀手,可见是有实力的,若是贸然抓人,可能会折很多人。”
其实她还有一层顾虑,她与姜亭是相识的,来往虽然不多,但她却莫名的对他很有好感,所以她不想让姜亭为难,还是先找出症结所在,再商量下一步事宜。
“可是姜家前后派出了那么多人,必然元气大伤了,这正是最好的时机啊。”花落还想劝劝她,毕竟姜家尚存,她就无法安心。
夕归启唇对她说道:“如果查不清楚他们的动机,未来还是会留下隐患的。”
清鱼点头:“至少现在知道了是谁想要我的命,我们提防起来就不会再中圈套了。”
姑娘的话她不能不听,只是姑娘的安全她也不能不顾,两难之下,花落只能无奈道:“那以后姑娘出门必须带上我或者夕归。”
“好。”清鱼迟疑地应下。
她不想让花落或者夕归重蹈覆辙,一个路临她已经承受不住了。
因为姜家的事,最近朝堂上并不太平,也幸好姜德妃膝下无子,所以姜家再乱也乱不了朝纲。不过还是有些纯良秉直的大臣见此情形,要求景阳帝立下储君。
景阳帝烦不胜烦,只能借口退拒,朝中的权臣们也都不知道原因,因为在他们看来,陛下将云寒立为储君是理所当然的事。
云寒也是这么想的,这一次去柳城和锦都他的表现众人都看得到,云修平时就能力不显,这次更是平庸,云辛又因为皇后的原因招父皇不喜,不可能担大任。
所以看到景阳帝避而不谈的时候,云寒心中既疑惑又不甘。
下了朝以后的景阳帝本想去花昭仪的宫中,经过曹公公的提醒,才想起她已经被自己打入冷宫了。
景阳帝坐在御花园,遥遥地眺望着远方,曹公公好奇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那处是长乐宫,心中一惊,赶紧低下头装作没看见。
陪侍陛下左右几十年了,他虽知道许多秘密,但却是一样也不敢对外说的,尤其是与皇后有关的事,那是连想都不敢想,否则陛下一定不会顾念情分,直接一刀解决了他。
想到这,曹公公背上冒起了冷汗。
“去把季辞叫来。”
景阳帝突然说话,曹公公唬了一下,随后小心翼翼地回道:“陛下不是让季大人去查葫芦寺的事,所以他此时应当在忙呢。”
曹公公需要在皇帝记不住事的时候,婉转的提醒他,避免他犯错,这是身为贴身太监必要的自我修养。
景阳帝闻言,半晌才又说道:“那就让云淮进宫来。”
曹公公想了一想,云世子最近应当是得闲的,就是不知道愿不愿意进宫来。
悄悄地看了景阳帝一眼,曹公公怀着自己的小心思小跑着去传旨了。
云淮确实是有空的,但他根本不想进宫去,曹公公早就知道他的性格,所以只能哄着求着,云淮受不了他装可怜的那个样子,他觉得太丑了,所以只好答应。
等到云淮慢悠悠地晃到宫里的时候,景阳帝已经等得脸都黑了。
“找我什么事?”云淮随意的见过礼后,毫不客气地坐在了他的对面。
“你还知道朕找你有事?”景阳帝黑着脸看他。
“当然知道,曹公公那么大个人儿杵在那儿,我想看不见也难啊。”
曹公公见云淮端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看他,心里直打鼓。
他是真伺候不来这位爷啊!
景阳帝看云淮这幅玩世不恭的样子就生气,“堂堂世子,说话没个正形,活像个纨绔子弟!”
云淮听了更是吊儿郎当的,“纨绔子弟有什么不好?”
“没出息!”
“我一个世子,不理朝政,只爱风月,没出息又如何?”
景阳帝瞪他:“皇室中人,都有自己要负的责任,你也逃不了!”
“你有三个,哦,四个皇子,还需要我干嘛?”
云淮基本能猜到景阳帝找他进宫来干嘛了,不过他是不会答应的。
果不其然,景阳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四个皇子又如何,没一个省心的!”
云淮讽刺地勾了勾唇,他从来看不到云辛,又做什么感慨的样子给他看。
“朕也老了,储君之位不能再空着,思来想去,也就只有你能担起这个大任。”
“我可不行,你还是趁着有时间好好教养九皇子吧。”
第五十八章 紧张
云淮直接了当的就拒绝了,半点没有贪心皇位的意思。
“九皇子才五岁,朕等不了,朝臣们也等不及了。”
景阳帝头疼死了,若是四个皇子扶的起来,他也用不着找云淮,这个臭小子,别人都肖想皇位、想掌大权,就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这我可管不了。”云淮说着已经站了起来,一副准备走的样子。
“你啊,随你爹!”
“呵…”
云淮轻笑着,还真是,他爹娘闲云野鹤的生活在他眼里可比这冰冰冷冷的皇宫好多了。
“走了!”云淮摇了摇红色的发带,背着手懒洋洋地往外走。
景阳帝看着他的背影叹息着:“唉,难不成朕真的要培养小九?”
“奴才觉着,陛下可做两手准备。”曹公公瞥见他的脸色,如是说道。
便是如曹公公这般伺候了陛下几十年的老人也是猜不透他的心思的,他本以为陛下最爱重颜淑妃,所以对六皇子也是多加上心,储君之位更是板上钉钉的,可谁又能想到陛下对四位皇子都不满意呢。
君心难测啊!曹公公心下感慨。
六皇子云寒文韬武略,所以也颇有气性,没想到一朝发现自己并不是景阳帝心中的储君人选,不甘的情绪如同草木疯长。
听下人来报景阳帝召见了云淮,云寒只是冷笑一声:“父皇可真是好算盘!”
再次被人惦记的云淮回到王府以后就听见自己父亲爽朗的笑声,脚下一顿就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去。
定亲王云逍遥正在府中的院子里给下人分派礼物,宫莲则在一旁逗着小白。
云淮走进院子里,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他看着抱着礼物笑得见牙不见眼的众人,深感无奈。
“淮儿回来啦!”还是抱着小白的宫莲先看到他,然后叫了一声,众人才抬头。
“世子殿下!”下人们纷纷行礼,然后又若无其事地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云淮都懒得搭理他们,顾自坐在一边,宫莲就走了过来,“臭小子,去东临有没有闯祸?”
“没…”云淮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宫莲见此用力地拍了一下他的背,“怎么像没吃饭似的,背挺起来!”
云淮下意识的挺直,随后又懒懒散散地用手撑着额头,“别拍,烦着呢。”
“听说陛下叫你进宫了?”
“消息倒是挺灵通。”
“这不是刚到王府听十五说的嘛。”
宫莲嘿嘿地笑着,她都听说了,他们走后幽都发生了很多事,她这个儿子倒是处理的不错。
“这次又准备待多久?”云淮掀了掀眼皮看她。
他爹娘自从他长大以后,处处云游四海,一年半载不着家是常事,这一次才出去几个月就回来了,想必是听说姜家的事儿了。
“等事情处理好再走。”宫莲还没说话,从远处走来的云逍遥就先回答了。
宫莲眼底闪过利芒,“吃完饭我们先进宫一趟,等回来了再告诉你。”
云逍遥夫妇教育孩子是很开明的,凡事都不会瞒着云淮,所以他也知道一些关于姜家的内幕。
据说姜家上一任家主姜晚是云逍遥夫妇和皇后的好友,可惜死在了现任家主姜德正的手上。当年景阳帝非要保着姜家,所以他们一直都没有动手,相安无事至今,不知怎的姜家又开始兴风作浪了。
云淮知道他们进宫是去找皇后,所以提醒他们:“皇伯母中毒了,身体大不如前。”
两人惊愕地对看一眼,宫莲道:“那你怎么不帮着她解毒?”
以云淮的能力,难道还找不到解药吗。
云淮眯了眯眼:“她不想解毒。”
二人哑然。
“我们现在就进宫。”宫莲等不及了,她必须要去劝劝皇后。
云淮从她手里接过小白,眸中深思。
同样接到定亲王夫妇回幽都消息的还有姜家。
这一天,姜亭仍旧在他祖父的书房外偷偷等待,不一会儿就见到他爹和二叔进了书房。疑虑之下,他爬上了书房的屋顶偷听。
“父亲,定亲王回来了!”姜亭听出说话的是他的父亲。
姜易均焦急地看着上座的人,姜德正慌了一下,随后骂道:“慌什么!回来了便回来了!”
“不止如此,他们今日还去了长乐宫。”姜易兴眸色沉沉,显然也很担忧,“怕是再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要对我们动手了。”
“陛下还健在,他们没有理由,不会贸然行动的。”姜德正仿佛找到了安心的理由,脸色舒缓了不少。
“保得了一时,保不了一世,虽然这些年我们行事小心,但皇后手上未必没有我们的把柄,若是他们硬来,陛下也阻止不了。”
姜易兴隐晦地提醒自己的父亲,他们的手段也不光明,皇后照样可以鱼死网破,毕竟他们在帝后矛盾中也是出了力的,皇后恨他们入骨,究竟会不会来阴的也说不准。
“那就一不做二不休,把他们都杀了!”
姜德正阴狠的语气让姜亭心惊,他缓缓靠近,以求能听清他们的计划。
姜易均也是心一紧,被自己父亲的想法给吓到了,“父亲,万万不可啊!”
那可是定亲王和皇后,他们姜家怎么可能杀掉他们还全身而退!
“大哥,都这时候了,我们收不了手了!”姜易兴看着自己犹豫不决的大哥,苦口婆心地劝道。
“那也不行啊!我们已经把最精锐的杀手都派出去了,根本没有人了!”
姜易均一生就求个安稳,他本以为自己的父亲暗杀家主已经是他经历过最刺激的事了,没想到现在还敢杀当朝王爷和皇后,这可是诛九族的啊!
他只能尽力让他们回心转意。
“老大说得有道理。”
姜德正一句话让姜易均看到了希望,不想他沉吟了片刻又说道:“我们必须找人合作。”
“父亲!”姜易均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大哥!”姜易兴恨铁不成钢地冲他道。
姜德正摆了摆手:“老大别说了,我心意已决!”
姜易均仿佛已经能瞧见他们姜家的下场了,他呆呆地站在原地,没有再说话。
屋顶上的姜亭此时也冷静不下来。
他没想到他祖父和二叔竟然如此大逆不道,他一定要阻止他们!
姜亭脑子一热,直接跑到了街上。看着四周热热闹闹的场景,他感觉很茫然。他要怎么阻止他们,如果直接去告发,也是死路一条,他该去找谁帮他?
就这么一路想,一路走,等到姜亭停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站在了四季楼的门前。
四季楼的小厮认识他,刚想叫他一声,就见他扭头跑了,好像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他似的。
“真奇怪…”小厮挠了挠头,思考了一会儿还是跑到花落面前说了一通。
花落听了也觉得不太对劲,奖赏了小厮一番就把这件事告诉了清鱼。
“看起来失魂落魄的?”清鱼自言自语道:“难道他想告诉我那封信是谁写的?”
“马上派几个人去跟踪他,我要知道他来四季楼做什么。”
花落就等着这句话,高高兴兴地领命下去了。
清鱼脑子里很乱,她总感觉这些事只差一条线就可以串起来了,可无论如何她也不知道差了什么。
清鱼心里有些烦,忽然就很想见见云淮。想了一会儿,她还是决定带着夕归去定亲王府。
又是管家把她们带到望月阁门口,然后就自觉地退下了,院中的十五一看到她,就呜呜啦啦地跑了过来。
“清鱼姑娘你又来啦!”十五看了一眼她旁边的女人,客气地笑了一下:“这位是?”
“她叫夕归。”
“噢!夕归姑娘啊,快快快,这边请!”
十五自来熟地想把她带走,夕归犹豫了一下才跟上他。清鱼则自己去找云淮。
在宫中吃过饭的定亲王夫妇很快就赶回了王府,宫莲惦记着还在等他们消息的云淮,所以就自己跑到了望月阁。
望月阁中,云淮和清鱼正在说小白的事,宫莲突地就走了进来,瞬间清鱼就和她打了一个照面,紧张的站了起来。
云淮见她呆呆楞楞的,也转头看去,“娘?”
宫莲越走越近,清鱼的面容也就越来越清晰,“阿晚?”
两人都怔了一瞬,尤其是清鱼,她本来还很紧张,现在完全摸不着头脑,云淮看了看她迷茫的脸,就对着宫莲说:“娘你在说什么?”
宫莲没理会他,只是喃喃道:“太像了,太像了…”
清鱼皱了皱眉,觉得这事不简单,刚才她听到云淮她娘说了一个人的名字,而且还用莫名其妙地眼神看她。
清鱼刚想开口问什么,就见宫莲像风一样跑出了望月阁。
她楞楞地指着门口的方向,“你娘平时都这样吗?”
云淮无奈的点头。
还真是风风火火的女子。清鱼望着没影的地方暗暗地想着。
“不过她刚才对着你叫阿晚,你认识这个人?”
清鱼诚实地摇了摇头:“我不认识。”
云淮暗自琢磨,而后又道:“我娘应该去找我爹了,等他们过来就知道了。”
清鱼瞬间又紧张了,这是要见爹娘了?
第五十九章 怀疑
清鱼忐忑不安地坐着,眼睛还不时地向外瞄,云淮见状无声地笑了笑。
很快,宫莲就携云逍遥一块来了,清鱼看到他们的身影顿时身板挺直站了起来,云淮也起身和她站在一起。
“夫君你看啊,她像不像阿晚?”宫莲小声的靠近云逍遥说着。
云逍遥观察了好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像,尤其是眼睛,简直一模一样。”
“对吧,我就说她很像!”
宫莲陡然很激动地看着他,两人就开始旁若无人地窃窃私语。
云淮无奈极了,正要开口,就见他爹朝他娘压了压手,等他娘闭嘴了,他就说话了,不过是对着清鱼说:“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
清鱼极快地瞥了一眼旁边,然后答道:“我叫清鱼。”
云逍遥点点头:“清鱼啊,名字挺好听的,那你娘叫什么?”
清鱼轻轻地回了一句:“我没有爹娘。”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宫莲就问:“那是谁抚养你长大的呢?”
云淮顿时有些不悦:“你们问这些做什么?”
宫莲知道他儿子觉得他们没礼貌了,于是歉意地对清鱼笑了笑:“姑娘对不起啊,我们俩觉得你特别像我的一个故人,所以多问了几句。”
“没事,我从小都是在我师傅身边长大的。”
云逍遥好奇地问:“你师傅是?”
“他…不喜欢让别人知道他的名字。”
云逍遥遗憾的点了点头:“那就算了。”
问不出什么,宫莲的注意力就转移到他们俩身上了,见云淮一直盯着这姑娘看,于是她笑眯眯地问道:“姑娘是我家淮儿的女朋友吗?”
清鱼迟疑了一下没有回答,然后看向了云淮。
“娘,你说的这些她听不懂。”
宫莲当然知道,她这不是怕女孩子面皮薄,不好意思直接问嘛,“我的意思是,你们是两情相悦?”
这下清鱼听懂了,脸也有些红,云淮却是勾唇笑道:“你问我就好了。”
宫莲瞪他一眼:万一人家女孩子不喜欢你呢!
云淮懒洋洋的回她:怎么可能?
宫莲为她儿子的臭美华丽丽的翻了一个白眼。
“我们就是关心一下,你们继续。”云逍遥说完,拉着宫莲就施施然走了。
“你爹娘…”清鱼想了半天才说出一个词来形容他们:“很直接。”
她本以为身为皇室的人应该是很严肃的,见到他们的时候她还担心他父母会不同意,没想到他们一点意见也没有。
清鱼看着云淮这副肆意散漫的样子,就弯唇一笑,能培养出他这样的人,想也知道必定不是一般的父母。
“他们就是这样,所以你不用太紧张。”云淮偏头看她,眼中满是笑意。
清鱼看似很认真的说:“嗯?等下次你见到我师傅的时候就知道谁紧张了,他眼光可是很高的。”
“他若是不肯,我就把你扛走。”
云淮漫不经心地回道,清鱼听了只是笑。
“话说回来,你爹娘说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云淮心有猜测,不过他只是说:“晚些我去问问他们,等确定了再告诉你。”
“好。”
清鱼对这件事始终耿耿于怀,她莫名的觉得云淮父母口中的人和她有很大的关系。
接下来的几天里,幽都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是平时闲着的人都变得忙了起来,好似在为什么做准备。
清鱼从云淮那里知道了那个人是姜家上一任的家主姜晚,于是就亲自查了起来。姜亭那里也有了动静,听跟踪他的人来报,他和自己的妻子和离了,说是不喜欢,没感情了。
刚听到这事的时候,清鱼不敢相信,她是见过姜亭对他夫人有多好的,一个出门在外还会想着给夫人买首饰的男人怎么可能突然变心。可是这件事后他又突然没了动作,整日待在家中,再也没有出门。
如此又过了几天,幽都城忽然发生了一件大事,定亲王夫妇遭到刺杀!
清鱼匆匆赶到定亲王府的时候,听雨轩都被太医填满了,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云淮,就见他脸色冷冷的,十分难看。
“云淮,王爷还好吗?”
清鱼听说遇刺的时候定亲王拼命保护王妃,结果重伤昏倒了。
云淮摇了摇头,神色稍霁:“没事,只是内力耗尽所以晕过去了。”
清鱼看着满院的太医,陷入了沉思。
“是谁干的?”
云淮冷笑:“姜家。”
清鱼震惊,但又有点迷惑,“他们怎么如此大胆?”
“姜家和我爹娘早有矛盾,只是碍于陛下的情面暂且相安无事,这一次想必是知道我们要动手,所以先下手为强了。”
如此看来,姜亭是事先知道了,她必须要好好和他谈谈了。清鱼想完脑子又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你爹娘和姜家的矛盾是因为姜晚?”
云淮颔首,似乎也想到了什么,“难道姜家追杀你也是因为姜晚?”
“你怎么知道是姜家追杀我?”
清鱼诧异地看他,她记得自己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说过这件事,难道他早就在查了?
“上一次你在葫芦寺失踪,我就让十五去查了。”
“所以你也去找我了吗?”
“嗯。”
听到云淮的回答,清鱼哑然失笑。
也许是因为喜欢,所以在乎他的每一件事,当时她以为云淮根本不知道的时候还失望了好久,现在好啦,他只不过没有找到她而已。
“你现在打算怎么做?我可以配合你。”
“先看看陛下的决定。”云淮遥遥地眺望着皇宫的方向。
景阳帝自然是怒极了,不管他是因为什么而容忍姜家十几年,他都不会再忍下去了,不过此事牵涉极广,他需要再想想。
景阳帝一行去了太后宫中,皇后也立刻就得到消息了。
“没想到还有太后的手笔。”
“此前姜家折损了许多人,没有太后帮忙,他们是不敢轻易动手的。”暗卫首领恭敬地说道。
朱皇后淡淡的笑了一下:“狗急了也会跳墙,如此也好,就让陛下先处理,我们等结果便是。”
首领抬头问:“娘娘不关心那个小姑娘的事了?”
朱皇后捻了捻手指,话语中也有丝丝的困惑:“定亲王会出面,就不用我操心了。”
想了想,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就作罢了,“最近多派些人保护小七,别让她受伤了。”
首领应下后,说到了姜德妃,“若是姜家倾覆,姜德妃怎么办?”
朱皇后叹了口气,她与姜德妃之间是算不清的,她罪无可恕,她又何尝不是,“她欠阿晚的要还,我欠她的…也要还。”
首领听明白了,可他为自家主子不值,再如何,姜德妃都是对不起她的,她又何必还她的命。
不过首领没有说这话,因为他知道自己的主子有多固执,做下的决定是没有人能更改的。
姜家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不止宫中,连民间的人都有耳闻。
这是姜德正始料未及的,他派出了他所有的人去刺杀定亲王,本以为万无一失,没想到可太后居然拖他的后腿,得知皇后仍然毫发无损地待在宫中的时候,他就知道。
他完了!
“祖父,我再三劝过你,你为何还要做这样大逆不道的事!”姜亭用力的推门进来,泛红着眼看他。
姜德正冷冷地回他:“就算我不做,我们姜家也昌盛不了几时了!”
“那你何必要和太后扯上关系?”
难道祖父不知道太后是陛下的眼中钉吗?姜亭觉得他祖父魔障了,联合太后刺杀王爷,简直匪夷所思!
姜德正何尝不悔,他哪里知道太后是如此心狠恶毒的人。
“事已至此,什么也不必说了。”姜德正仿佛瞬间老了几岁,背都佝偻了许多,“亭儿,你要记住,姜家只能靠你了。”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祖父你为什么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姜德正撇过脸不看他,“你不要再和那个女人来往了,她和我们姜家有仇,必要时刻,杀了她最好。”
“祖父,你怎么这么固执啊!”
姜亭感觉心很冷,这个家,一夕之间就变得让他不敢再靠近了。
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姜亭迎面碰上了清鱼,那一瞬间,他甚至想拔腿就跑,但最后,他还是硬生生地止住了脚步。
“姜亭,我能和你谈谈吗?”
姜亭沉默地点头。
看着眼前憔悴的姜亭,清鱼心情复杂,她已经基本能确定他祖父就是想杀她的人了,虽然这和他无关,但他也是姜家人。
两人一起到了最近的一个茶楼里,清鱼给他倒了一杯热茶,然后捧着自己的那一杯,“喝点热茶吧,这天越来越冷了。”
姜亭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眼圈有些热。
“我…对不起…”
姜亭知道他的道歉很苍白,但是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你祖父为什么要追杀我?”
这是她最想知道的事,清鱼看着顾自低头的姜亭缓缓地说道。
茶杯的热气向上蒸腾着,姜亭垂着眼道:“我不知道,无论我怎么问他,他也不说。”
“那你知道姜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