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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陈明白啦     寻清鱼txt下载     寻清鱼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章 对话

    那人确实是颜昱。

    他七拐八弯绕过了很多个巷口,沉默而谨慎的走着。

    终于,在一间不起眼的小屋子前停了下来,颜昱顾自推开木门进去,清鱼就潜进院子,爬上屋顶偷听。

    屋内的声音很小,清鱼能感觉到底下有一个武功很高的人,所以不敢掀开瓦片,只能把耳朵凑近听。

    “咔——”

    一声轻响在清鱼的耳边绽开,她转眼一看,一只黑漆漆的猫迅捷的从这边的屋顶跳到那边去,须臾就消失不见了。

    清鱼暗道不好,果然,下一刻屋内有人疾喝。

    “谁?!”

    清鱼立马起身拔腿就跑,身后的人好似对这里十分熟悉,紧追不舍。慌乱之下,她就近躲进了一个院子里。

    院子好像是废弃的,杂草丛生,藤枝攀爬在破旧的墙垣上,四处都是铺满灰尘的旧物。

    清鱼躲在墙边,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身体紧绷着。

    “啪挞——”

    来人踩到了地上的枯枝,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清鱼凝神等待着。

    眼见着地上的黑影出现,她突然被捂着嘴往一边扯去。

    下一瞬。

    一个男子走到了拐角,发现没人以后,又很快就走开了。

    墙角另一边,清鱼背靠在一个男人的怀中,他的手还禁锢着她的腰,一缕淡淡的梅香萦绕着她,闯进她的鼻中。

    竟然没察觉到身后有人!

    清鱼很懊恼,果然外面的世界太凶险,武功高的大有人在。

    男子走后,她就开始挣扎,身后的人也顺势放开了她。

    脱离掌控后,清鱼一下就蹦的老远,回头一看,那人居然是…

    “云淮?”

    墙角处站着一个少年,即使身处阴影,他的一袭红衣仍然不失光彩,眉眼如画,肤似白雪,灼灼的桃花眼荡着清澈的光,别样的反差引人沉沦。

    清鱼无法忽视他的容颜,但她更在意他的出现。

    “你怎么会在这里?”

    红衣少年漫不经心地理着衣袖上的褶皱,随意的回答她:“和你一样。”

    他也跟踪颜昱?这是为什么?清鱼百思不得其解。

    “谢谢你刚才帮了我。”

    即使她认为没有他的帮忙,她也不会有事。

    “所以你又欠我人情了。”云淮笑得肆意。

    清鱼大跌眼镜,这也叫欠人情?果然是无利不起早,她从来看不透他的套路。

    罢了罢了,债多不愁。

    清鱼无奈道:“云世子以后如若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会……”

    “现在就有。”云淮清冽的声音阻止了她后面的话。

    原来在这等着她,清鱼看着云淮一副散漫的样子就气的牙痒痒,可惜还不能将他怎么着。

    “世子请说。”

    看透了清鱼的不耐,云淮心里畅快,“帮我找一个人。”

    “找谁?”清鱼暗自撇嘴,找人还轮得到她,莫非堂堂世子已经沦落至此?思及此,她把自己逗笑了。

    云淮只当没看见她抽动的嘴角。

    “贺玉容。”

    贺玉容三字一出,清鱼倒是愣了一下:“世子找她做什么?”

    云淮本想说与你无关,最后还是改成了:“受人之托。”

    “可我一介弱女子到哪去找啊?”

    话毕,云淮那似笑非笑的脸就摆出来了,清鱼无辜摊手,“我确实找不到。”

    贺玉容就在她那,但她不可能交出来。

    “谅你也没这个能力。”

    他只不过随口说说。

    清鱼真是要把牙都给磨平了,云淮这厮太会拿人开玩笑了。然而她只能忍气吞声,笑眯眯道:“那世子换一个吧。”

    云淮勾唇道:“不如你跟在我身侧……”对上清鱼不可置信的眼神,他又慢悠悠的补上剩下的话:“帮我找。”

    清鱼不想答应,云淮又说:“你不是喜欢我吗,难道让你跟着我都不愿意?”

    跟着?这话怎么这么充满歧义呢?瞧着云淮竟还委屈上了,清鱼简直快呆了,他心知肚明,她当初说的都是应付的话,怎么可能当真?

    不过转念一想,云淮和颜昱住在一起,倒是方便她查探了。

    “能帮上世子的忙,我当然愿意。”

    “那就走吧。”

    云淮从阴影处走了出来,清鱼跟上他的脚步,裙边弧度清灵。

    “现在?”

    云淮转身看着她,清鱼就解释道:“能不能容我回去稍微整理一下?”

    云淮颔首,语不惊人死不休:“我和你一起去。”

    清鱼还没松口气,又开始劝说:“不太方便,世子回去等我吧。”

    云淮忽然凑近她,见她后退和他保持距离,他又直起身子,阳光下他的身影将她完完整整的笼罩住了。

    “难不成你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没有。”清鱼摇摇头。

    就算有也与他无关。

    “那我就等你来。”云淮说罢,转身离开院子。

    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清鱼才向小楼而去。

    刚到小楼,清鱼就碰上了在门口站着的路临。

    “路临,你去查一查皇后的母家。”

    今天她听到颜昱和那个男子提到商家,依颜昱的身份,从最大的家族查起总是没错。

    “对了,这一段时间我不能常常回来,如果贺玉容那里有什么动作,你帮衬着点。”

    “姑娘要去哪儿,属下跟着你。”路临是来专门保护清鱼的,不能被她随意调开。

    “我去查颜昱,就在锦都。”

    在锦都就好,至少还能找到她。

    路临放下了心,随即就想到了另一件事,“姑娘为什么要帮贺玉容?”

    帮她就相当于搅浑锦都的水,这不该是他们的目的才对。

    清鱼赞赏的看了眼路临,她确实不只是因为欣赏贺玉容才答应帮她。

    “锦都的天快变了,贺玉容的出现就是一根导火索,我助她一臂之力,也是方便我行事。”

    只有锦都乱起来,她才能找到想要的线索。

    路临恍然大悟,“姑娘的意思的浑水摸鱼?”

    清鱼抽了抽嘴角,路临是没读过书吗,她哪是那种人?

    路临也很无奈,刚才还被姑娘夸奖了呢,怎么一转眼又变脸了,真是女人心海底针。

    “别说了,快去查。”清鱼没眼看路临那副委屈的样子,赶紧让他走,眼不见心不烦。

    ……

    拿着包袱赶到红襄街的时候,清鱼被士兵拦住了。

    “里面不能进。”

    红襄街一条街都是使臣住处,里面住的都是身份贵重的人物,自然不可能让清鱼随便进去。

    “这位大哥,麻烦通禀一声,我是云世子的朋友。”

    士兵看清鱼穿的衣裳是上好的锦丝,且不慌不忙、气质沉静,信了几分。又颠了颠手里的重量,笑容满面道:“姑娘稍等。”

    许久,士兵才出来,几乎是殷勤的对她说:“姑娘进去吧,径直走就能看到北镜使臣的牌面。”

    清鱼来过这里,自然知道怎么走,但还是笑意满满地谢过他。

    红襄街里客栈院府林立,但一路上都只有士兵,不见百姓,街上静悄悄的。清鱼很快就走到属于北镜使臣的住处,门口的守卫没有阻拦,应该是被吩咐过了。

    一楼大厅无人,清鱼就上了二楼。

    安静的空间中她的脚步声尤其为明显,忽而一扇门打开来,清鱼转眼看去,云淮抱胸斜靠在门边。

    “过来。”

    清鱼拎着包袱走过去,途径一间房,又有人开门出来。

    “清鱼?你怎么在这儿?”颜昱听到外面传来云淮的声音,所以想开门看看他在和谁说话,没想到是清鱼。

    “我来找云世子。”此话一出,颜昱微惊。

    不过不是因为惊讶她知道他们的身份,早在他们要来锦都,而她完全不意外的时候,他们就看出来她应该知道的,他惊讶的是她怎么会来找云淮。

    “你们…?”颜昱的眼睛看了看一脸懒散的云淮,最后回到清鱼脸上。

    清鱼看到无动于衷的云淮,只能自己解释:“我和世子有一些事要商量,所以过来找他。”

    颜昱目光向下看到了她手里的包袱,“那…这是?”

    清鱼笑盈盈道:“世子盛情邀请我过来住几天,我却之不恭,就过来了。”

    不管颜昱信不信,反正她只能这么说。

第三十一章 嘉宜

    进了云淮的房间,清鱼也没仔细看,就坐下自己喝茶。云淮从背后深深地看着她,终于让她转身看他。

    “世子什么事?”

    “你骗人的说辞真是张口即来。”云淮感叹道。

    难道不是因为他惹出来的事,所以她才要解释吗?清鱼又转过身去喝茶,声音传到云淮的耳朵里,“不敢当,都是世子的功劳。”

    云淮轻轻的笑着,坐在她对面,“生气了?”

    清鱼喝茶的动作一顿,又若无其事的答道:“有什么好生气的?”

    这厮怎么说话莫名其妙的,清鱼小口小口的缀饮,眼珠忽转,难不成是喜欢她?清鱼赶紧把这想法抛诸脑后,这怎么可能,云淮会喜欢她?他们才见过几次啊,况且喜欢一个人也不该是这样的。

    云淮看着对面的清鱼眼神忽闪忽闪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的房间在隔壁。”眼见着她陷入沉思,云淮也没了逗弄的心思。

    “呃,好,世子有什么事再叫我。”清鱼回过神见云淮兴意阑珊的样子,拿着包袱就走了,身后的云淮轻哼,她也没听见。

    既然到了这里,当前最重要的事自然就是从颜昱口中套出铃铛的事,只是……清鱼苦恼的眉毛都纠结在一起了,颜昱摆明不会告诉她的,她要怎么才能问出来。

    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清鱼肚子饿了才察觉天色很暗了。街道上还是很安静,更不可能有什么酒楼摊贩了。还是去问问云淮吧,清鱼摸了摸肚子去了云淮的房前。

    云淮的房间灯火通明,人应该是在的。

    “世子,我能进来吗?”清鱼敲门,里面的人就过来开门了。

    “世子吃过晚饭了吗?”清鱼看着眼前高大的身影问道。

    “出去吃。”云淮低头看她,“砰”地一声又把门关上了。

    是我自己出去吃还是一起出去怎么不说清楚啊?眼前的门阖的很紧,清鱼又轻轻地敲了敲:“世子,那我出去吃了?”

    好一会儿都没人应答,清鱼刚转身,门忽地又被打开了。

    “走吧。”云淮换了一身青衣,不顾清鱼的疑惑走在她前面,清鱼跟上去,时不时的看着云淮身上的一袭青衣,明明很普通,花纹也比不上他平时穿的红衣精致,但就是有种别样的感觉,好像看起来更容易接近了。

    云淮被她的眼神看的烦,转头看她发现她身上穿的也是青衣,顿时又把头转了回去。清鱼也注意到他的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裙,又瞄了瞄云淮的衣裳,心中直打嘀咕:这么巧?

    云淮和清鱼走出红襄街,身后守卫的士兵说起了悄悄话。

    “那位姑娘和云世子的关系果然不一般。”先说话的是今天盘问清鱼的那个士兵,他身边的另一个士兵也笑得十分八卦,“嘿嘿嘿,可不是吗,怎么瞧着都像一对儿。”

    走在前头的两人都是一色的青衣,一高一矮,余晖下确实和谐。

    云淮带着清鱼去了一座雅致的酒楼,入了二楼的雅间清鱼就开始叫小二上菜。

    “世子要吃什么?”清鱼点了一些自己喜欢的菜,又问云淮。

    云淮睨了她一眼,向小二的方向看:“上招牌菜。”

    小二笑着点头:“好嘞,二位稍等。”

    清鱼无聊的玩手,云淮也难得的沉默着不说话,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菜很快就上齐了,清鱼拿起筷子就毫不客气的吃了起来,云淮嫌弃的看了她一眼,优雅的夹菜吃着。

    清鱼没收到他的眼神,如果看到说不定又要奇怪了,她的吃相也不差,只不过在云淮的高贵优雅之下就被衬托的略为豪爽。

    清鱼放下筷子的时候云淮已经坐着等了很久。

    “吃饱了吗?”

    清鱼点头,云淮怎么吃的这么少?是酒楼饭菜不和胃口还是…有心事,她发现云淮今天格外安静,一定是有什么事。

    “吃饱了就干活。”云淮起身向外去,门上的珠帘被晃得响起了清脆的声音,清鱼经过又是一阵声响,莫名悦耳。

    “干什么活?”

    酒楼晚上的生意也尤其的好,灯笼四处高高挂起,火光闪耀,客人来来往往,小二也穿梭在人群中上菜,一派热闹的好景象。

    云淮偏头朝她一笑,灯火中显得十分温柔:“抓人。”

    清鱼晕乎乎的就被云淮拉到了酒楼的后院。云淮指着某处房间对她说:“那儿是嘉宜公主的雅间。”

    云淮笑得散漫,好似刚才说要绑架嘉宜公主的人不是他似的。

    “你绑架她干什么?”敢情他来这酒楼就是为了绑架当朝公主,这简直是疯了,“这里是锦都,更何况你进来酒楼很多人都瞧见了,你不怕他们怀疑到你头上?”

    云淮也低低的回她:“如果被抓到你愿意帮我顶罪吗?”

    清鱼瞪大眼睛,原来她是替罪羔羊?

    “逗你的。”云淮用手指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不会被人发现。”

    清鱼感觉自己被他触碰的那一点皮肤比其他地方温热,不由自主的用手碰了碰,“不是……”话没说完,云淮就直接把大手盖在她头上嘱咐道:“等会儿你别说话。”

    云淮从怀中拿出两张面巾,一张给她,一张自己带上。清鱼还想问他,可是云淮已经等不及她说话了,“磨磨蹭蹭的。”

    云淮帮清鱼带上面巾,从后院的楼梯上了二楼,嘉宜公主的雅间靠楼梯边,所以一路上没有撞见人。清鱼看着走在前面的云淮,心中一阵犹疑,他怎么会知道这酒楼背后有一把楼梯。

    “你在这等会儿。”清鱼站在阴影处,云淮一个翻身上了雅间的屋顶,然后又消失不见了。清鱼等了一会儿,只听见“啪”的一声,然后云淮从雅间的正门走了出来。

    清鱼左右看了看,赶紧把他推回去,把门关上。

    “你…”清鱼刚想斥责云淮不怕被人发现,就被他捂住了嘴。云淮把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她别说话,清鱼安静下来,云淮才把手拿开。

    瞪了一眼云淮,清鱼看向他的身后,一个侍女模样的女子倒在地上,还有一个穿着粉衣的女子坐在椅子上,不过被人点了穴动弹不得。

    清鱼又看向云淮:这就是嘉宜公主?

    云淮点头。

    嘉宜公主生的倒也不错,二十一的年岁脱去了少女的青稚感,五官都长开了,模样精致,只是身姿如弱柳迎风,瞧着身子不大好,一双含怒的眼睛直直向他们瞪来,似乎是气的,脸颊有些许泛红,倒是添了一份光彩。

    这嘉宜公主可是天辰帝唯一的宝贝女儿,出门在外身边难道没有护卫?清鱼下颌向倒在地上的侍女点了点,眼睛却是对着云淮,云淮看懂了她的意思,低声道:“被引开了。”

    果然早有预谋,清鱼不再问而是坐在一旁看着云淮的动作。云淮走到嘉宜公主面前,压低声音说话:“你把贺玉容送到哪儿去了?”

    嘉宜公主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清鱼也是一惊,紧紧的看向她。云淮把一张纸和一支笔摆在她面前的桌子上,又解开了她右手的穴道,“写下来。”

    云淮刻意压着嗓子说话,低沉的音色与往日清冽的嗓音不同,撇去了少年的意气,加重语音后,威严摄人。

    嘉宜公主的右手虽然能动了,但她却不拿笔写字,云淮面巾下无声勾唇,他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药瓶,倒出一颗黑色的小药丸,钳住嘉宜公主的下颌逼迫她把药丸咽下去。

    嘉宜公主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药丸送到她嘴边,她一只手的力量自然是比不过云淮的,所以药丸迅速的从喉咙滑了下去。

第三十二章 靠近

    云淮轻巧的把自己的手腕从她的手掌中脱离开来,又用手帕擦拭着自己的手指,“还不写?”

    嘉宜公主无动于衷,只是恶狠狠的盯着他,云淮冲着她挑眉:“你刚才吃下去的药丸会让你在一个时辰后全身溃烂,如果你不肯写,那我也救不了你。”

    嘉宜公主的眼中充满了怀疑和微不可查的惊恐,她不敢赌,但她也不愿意写,她在等,一个时辰内她的护卫一定会找回来的。

    没想到嘉宜公主是个软硬不吃的人,明明很害怕却不肯低头。清鱼看着云淮,不知道他会怎么做。此时云淮的心里对嘉宜公主也是赞赏的,不到最后一刻都不认输的品性让他佩服,可惜了,她没有把这种坚持用在正道上。

    “我知道你在等救兵。”云淮笃定的眼神让嘉宜公主很慌乱,她不自觉的低垂着眼睛,不与他对视。

    “你以为你等得到吗?”云淮又说,嘉宜公主的右手已经紧紧的捏着,似乎很紧张,云淮没有错过她的动作,再次说着:“恐怕他现在已经死了。”

    嘉宜公主张着嘴似乎想说什么,一张小脸瞬间褪尽血色,连嘴唇都泛白了,她抓起桌上的毛笔在纸上写着:不可能

    “与其说他,不如担心你自己,他死了谁还能来救你?你不肯说贺玉容的藏身之地,不过是因为你觉得她是你的保命符,只要你不说我就不会杀了你。”

    嘉宜公主确实是这么想的,皇城之中,天子脚下,她就不信他们敢杀了她。可云淮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让她的心高高的提了起来。

    云淮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可你忘了,还有沈贵妃也知道这件事。”

    嘉宜公主瞳孔紧缩,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抓到母妃,他连皇宫都进不去。

    云淮不紧不慢道:“既然你不肯写,那我只能去找肯说的人了。”说罢,云淮就朝门口走去,清鱼也配合地跟上他。

    云淮刚出门,嘉宜公主就用力的拍了一下桌面,可回应她的只有呼呼的冷风,她的心也渐渐地凉了。

    云淮听到她发出的声音,收回踏出去的脚,拐了一个弯又回到她身边,“回心转意了?”

    嘉宜公主面若冰霜,方才她特意等到门打开才拍桌子,可是门外一个人也没有,不会再有人来救她了,她身上中毒了,如果这两个人走了,她只能等死。一想到她要眼睁睁的看着全身的皮肤溃烂,然后痛苦的死去,她就不禁瑟缩,这个人简直是个魔鬼!

    嘉宜公主捡起笔在纸上写着,清鱼关上门后也走过来看。

    ‘你先把我的穴道解开。’

    云淮一眼看完,单手解开了她的穴道,清鱼想阻止,可比不上云淮的速度,索性嘉宜公主很识相,于是她就收回了手。

    嘉宜公主很冷静,没有大吵大闹的呼救,也没有傻乎乎的对云淮动手,她知道她现在处于弱势。

    “你先给我解药。”嘉宜公主的嗓子有些干哑,声音却很镇定。

    “你告诉我贺玉容在哪,我再给你解药。”

    “谁知道我说了以后你会不会杀了我。”

    云淮闻言,漫不经心地答道:“天子脚下,我怎么会杀公主?”

    嘉宜公主用力的咬着唇,他刚才不是这么说的,他明明想……

    二人对峙,嘉宜公主败下阵来,她脸色灰败,身子摇摇欲坠,像枝头被狂风吹打的花骨朵儿。她已经失去和他讲条件的资格了。

    嘉宜公主垂着脑袋,“我把她送到了芜城。”

    芜城?竟然真的是嘉宜公主绑架了贺玉容,清鱼抿唇,她还真没想到嘉宜公主的心如此恶毒。

    云淮漂亮的眸子眯了眯,“倒是个好去处。”

    嘉宜公主抬眼看向云淮,冷着一张脸,眼带祈求:“解药。”

    云淮掏出一个小瓷瓶扔给她,嘉宜公主接到手后赶紧打开,发现里面有很多粒药丸。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一定不会的……嘉宜公主看向云淮,脸上的表情已经快要维持不住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些药丸一天一粒,能活到什么时候就看你了。”云淮边说边向门口走去,嘉宜公主面色扭曲地看着他们走远,她只有紧紧的握住瓷瓶,才能按捺住一刀刺死云淮的冲动。

    从楼梯下去后院,云淮带着清鱼从侧门离开茶楼。清鱼追上云淮的步伐,走在他身侧,“万一嘉宜公主上报天辰帝,我们岂不是要暴露了?”

    云淮诧异的偏头,“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堂堂北镜世子,谁会怀疑到我头上?”

    竟然这么自信吗?清鱼无语至极,他绑架的可是当今圣上唯一的公主,难道不可以怀疑他吗?而且他居然还下毒。

    云淮见清鱼果然被他的话带偏,一副无话可说的表情,愉悦的低声笑了出来,清鱼不解的看着他。

    云淮笑够了才和她解释:“她理亏在先,如果我抖出她做的事,她还能安然若素吗?”

    自然是不能的,嘉宜公主一定会受到应有的惩罚。难怪云淮无所畏惧,凭他世子的身份,嘉宜公主不能让他闭嘴,只能装作认不出他。

    “世子威武。”清鱼是真心实意的夸赞他,今晚他的表现令她叹服。一步步的攻破她的心防,让她感到孤立无援,最后只能接受他抛出的条件。

    突如其来的夸赞让云淮楞了一下,随后嫌弃道:“是你太笨了。”

    云淮快步向前走,留在原地的清鱼凝眸,他刚刚是害羞了吗?

    回到客栈后,清鱼就赶紧把身上的衣裳换了,特地穿了一件蓝色的留仙裙。云淮已经知道贺玉容在芜城了,想来很快就会派人去找她,如果找到也就罢了,可偏偏贺玉容被她救了,云淮找不到人很快就会查到她这里。

    深夜,清鱼悄悄的回到小楼叫醒云浮,把今晚的事情告诉他后,又嘱咐了几句,然后回到了客栈。清鱼经过云淮的房间,突然门被打开,清鱼和云淮四目相接。

    云淮慢慢靠近她,清鱼被迫往后退,最后退到了廊道的围栏边。

    “这么晚了世子还不睡吗?”周围很黑,清鱼看着云淮亮亮的眸子,毫不退缩。她本就是江湖女子,晚上出门也不奇怪。

    云淮慢悠悠地把她全身上下扫了一遍,“睡了,又醒了。”

    清鱼忍住戳爆他眼睛的冲动,客气的说:“那世子快回去睡吧,我也要回去了。”

    云淮没有为难她,向后退了一步,清鱼就赶紧往旁边走,不料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直直的向前倒去。身后的云淮适时的拉了她一把,扯到自己的怀里,恢复平衡的清鱼看着不过咫尺之遥的俊脸,云淮低垂着眼望向她,就像黑夜中的星星一样会发光。

    清鱼呆了一瞬,然后立马跳离了他的怀抱,但是云淮还抓着她的手腕,所以她不得已转过身看他,“世子…”

    清鱼感觉自己的手好像被摩挲了一下,吓得她迅速抽了回来,惊疑的看着他。云淮淡定地把手放下,在暗处轻轻的捻了捻,若无其事的进房间,关门,一串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还站在廊道上的清鱼都愣住了。

    难道刚才是错觉?清鱼摸着自己的手暗暗思考。

    对了,她刚才是被什么绊倒的?清鱼低头寻找,地上一片漆黑,但什么东西也没有,清鱼模糊的感觉绊倒她的东西好像很硬。

    直到她准备睡下看到自己鞋子的时候才恍然,原来拌倒她的是云淮的脚。清鱼气愤难当,用力的打了一下床铺。

    云淮这个幼稚鬼!

第三十三章 初开

    清鱼觉得还是要当面和贺玉容商量一下,所以一大早就去了小楼。去贺玉容房间的路上刚好碰见了云浮。

    云浮从远处小跑过来,“姑娘怎么来了?”

    “来找贺玉容。”清鱼站在原地等他,他过来以后就问:“你也去找她?”

    云浮点头。

    “那就一起过去吧。”

    贺玉容正在吃早饭,清鱼顺势坐在她旁边,捻起一块点心,“味道不错。”

    “清鱼还没吃过早饭?”

    “出来得急,还没吃。”

    贺玉容笑着把几盘点心移到她面前,又倒了一杯茶水给她。两人暂不谈事,欢快的吃了起来,云浮做在一边等着,三人异常的和谐。

    “昨晚的事云浮和你说了吗?”清鱼最后喝了一口茶,缓缓地开口。

    贺玉容看向云浮,云浮说道:“昨晚太晚了,所以我没过来。”

    清鱼点头,昨晚她是深夜过来的,确实很晚了。

    “那我和你说吧,正好我有事想问你。”

    清鱼把昨晚她和云淮做的事告诉了贺玉容,“你准备怎么办?”

    贺玉容冷笑了一声:“这么多年了,北言一点都没变。”

    清鱼挑眉,连云浮都看向了她。

    “你和嘉宜公主有渊源?”

    “她看上了我的未婚夫。”贺玉容勾唇,眉眼弯弯的笑着。

    “你的未婚夫?”她没听说过这事,什么样的人才配得上这样才貌双全的女人啊。

    “是宋亦然,刑部尚书的嫡子。”云浮抢先回答她的疑问。

    清鱼沉吟片刻:“是个什么样的人?”

    贺玉容见清鱼是在问云浮,于是没有说话,云浮想了想才道:“能力很强,一丝不苟。”

    “是个正直的人。”清鱼又看向贺玉容,贺玉容颔首。

    “长相如何?家中可有妻妾?”

    云浮愕然,怎么姑娘也问这个?难道这才是重点?

    “长得颇为俊美,两年前纳了一个妾。”

    “配不上你。”清鱼下定结论。

    贺玉容“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眼中充满笑意,美艳不可方物,“清鱼说得对。”

    二人相视一笑,唯有云浮云里雾里,搞不清状况。

    说回正事,清鱼正色道:“她抢了你的未婚夫,又害你至此,你打算怎么回报她?”清鱼又补了一句:“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贺玉容暖心一笑,她早就怀疑是北言害她,只是苦于被困,无法报仇。原先她是想借着清鱼的手回到锦都,找父亲和姐姐为自己报仇,只是想现在情况有变,没想到她和清鱼素未谋面,清鱼却待她如此之好。

    “我原先只想为自己报仇,但自从来了锦都我才知道,我父亲被陛下忌惮,在边境始终不能回来,我姐姐在宫中寸步难行。他们为了我受了这么多年的苦。”贺玉容的神色有些悲伤,“我想不我能仅仅是让北言付出代价而已。”

    “你想扳倒沈家?”

    贺玉容难得不好意思的抿唇,又松开:“清鱼,会不会让你为难?”

    清鱼握住她的手,认真的看着她:“你想怎么做我都帮你。”

    贺玉容眼眶泛红,低着头不让他们看到眼中闪闪的晶莹。

    “只是想要扳倒沈家不容易,我们要好好的筹划一下。”

    贺玉容平复下来后才抬起头,脸上挂着微红的眼睛,嘴角却是微笑着。云浮坐在她对面,将这一切一清二楚地收入眼中。

    清鱼看到贺玉容好多了才起身对他们说:“我不能出来太久,过几天我会再来。”

    离座前清鱼拍了拍云浮的肩,云浮明白她的意思,飞快的瞄了她一眼。看着面前少有的露出脆弱的女人,云浮有些不知所措。

    ————

    清鱼回到客栈又恰巧遇见了云淮,他就站在房门口,让准备经过的她不禁停下了脚步。

    “世子早啊!”清鱼向他挥挥手。

    “你一大早的又出去干什么?”

    ‘又’这个字用的好,清鱼可还记得他昨晚故意让她摔倒的事呢。清鱼皮笑肉不笑的道:“这似乎与世子无关。”

    “你是我的贴身侍女,你去哪儿难道我不能知道?”云淮慢悠悠的说完,施施然的进了房间。

    清鱼简直被他的厚脸皮气笑了,她跟着进了屋子,对着坐在桌边云淮咬牙切齿道:“我怎么就成了你的贴身侍女了?”她明明只答应帮他找贺玉容!

    “那你是以什么身份留在这里?”云淮放下筷子,抬眼看她。

    说朋友,她和他好像也没熟到那个地步,说出来反而被他嘲笑。

    “我们只是合作关系,我帮你找贺玉容,只是为了报答你。”

    云淮的眼神倏地冷了下来:“所以你现在要走了?”

    走?她都还没从颜昱那里套出话怎么能走,况且她是个有原则的人,说要帮他就不会半途而废。

    “贺玉容还没找到,我当然不会走。”

    云淮静了片刻才说:“坐下,陪我吃饭。”

    还在气头上呢,突然就不说了,清鱼一口气憋得慌,怎么搞的好像是她在无理取闹。云淮见她还直直的站着,轻叹:“坐下吃饭,你出去这么久吃过了吗?”

    清鱼发愣,低头看桌上各色精致的美食,沉默不语的坐下。

    桌上摆着两幅碗筷,明显是早就准备了,饭菜还冒着热气,也许他刚才还去找过她。

    清鱼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对她是不是过分关心了,三番两次问她去哪,还给她准备吃食。

    云淮看她愣愣的眼神就知道她又走神了,“怎么不吃,你不喜欢这些?”

    清鱼回过神,神色复杂的看着他。

    “看我做什么?”云淮实属无奈,有时候他甚至看不懂她是什么意思。

    “你怎么…变得这么奇怪?”清鱼还是问出口了,听到答案或许她就能放下心了。

    云淮拧眉,他哪里奇怪?

    像是看出云淮听不懂她的意思,清鱼又解释:“你为什么给我准备早饭?”

    “你是我身边的人,我给你准备点吃的怎么了?”

    清鱼皱了皱眉,看来她是问不出来了。清鱼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起身就走,云淮也站起来拉住她。

    清鱼转身看着她被抓住的手,也没有挣开,而是对上他的眼睛,“你拉住我干什么?”

    云淮一惊,他拉住她是想让她坐下吃饭,可是没道理,她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人,他为什么那么在意她饿不饿。

    红衣的少年背对着窗口,初升阳光洒在他的背上,好像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少年拉着的少女蓝衣倾城,微微蹙起的眉头下一双熠熠生辉的眼睛直直的望进少年的眼中。

    云淮的眼中有迷茫浮现,他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清鱼把自己的手抽出来然后走出房间,他的眼睛才有了焦点,目光落在自己伸在半空中的手上。

    这只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掌心好像还残留了些许温热的触感。

    回到隔壁的清鱼很不淡定,刚才云淮那副样子她看得清清楚楚,分明就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想干什么。

    颜昱那里必须速战速决,只是想到他软硬不吃的性格,清鱼还是很头疼。

    经过云淮的房间,清鱼还是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察觉自己的不对劲,清鱼拍拍脸醒了醒神,然后走到了颜昱的房门口。

    “颜昱,我能进来吗?”清鱼敲了敲他的房门,须臾就有人过来打开了。

    “清鱼?进来吧。”

    两人都坐下后,清鱼就开门见山的说了:“来了锦都这么久还没见过千殊,他在哪?方便见他吗?”

    “他就在锦都,如果你要找他,我就和他说一声。”

    清鱼点头:“我确实想见见他,说好到锦都要去找他的。对了,我想请你们吃饭,不知道你们晚上方便吗?”

    “我倒是闲着没事,千殊那里我去问一问再来告诉你。”

    清鱼笑眯眯的道:“那就麻烦你了。”

第三十四章 醉酒

    清鱼已经在锦都最大的酒楼预定了位置,哪怕千殊不来,她也要请颜昱。没错,她就是冲着颜昱去的,今晚她无论如何都要让他说出铃铛的秘密。

    日暮西沉时颜昱才来告知她千殊的消息,“他知道你到了锦都很高兴,说今晚一定会来。”

    清鱼笑吟吟道:“那就好。不如我们先去酒楼等他。”

    颜昱颔首:“也好。”

    “千殊知道路吗?”

    “我与他说过了。”

    “好久没见他了。”

    “今晚可以……”

    两人有说有笑的聊着,渐行渐远,云淮慢慢地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他打开房门,看着已经消失在楼梯处的二人,眸中沉思。

    ————

    “这是东临有名的桃花醉,入口清冽,你尝尝看。”

    清鱼特地让小二上了这种后劲十足的酒,给颜昱盛了一杯。颜昱把酒杯放到鼻下,轻轻的嗅了嗅:“酒香而不浓烈。”说完就将杯中的酒饮。

    颜昱赞道:“好酒!”果然唇齿留香。

    清鱼扬眉:“这是东临最负盛名的特色酒,在北镜是极少有的。”说着又给他盛满。

    夜幕降临,两人都有了些许醉意,季辞才姗姗来迟。

    季辞才打开门就闻到一阵阵的酒香,桌上到处都是酒瓶,面前的两人面颊泛红,显然不太清醒,他面色冷峻的落座,引得两人看向他。

    “千殊怎么没来?”颜昱酒量不错,所以还是很清醒,只是白皙的俊脸染上了一抹嫣红,看起来有些狼狈。

    季辞清淡地瞟了他一眼,“他有事来不了。”

    清鱼也撑着头力图保持清醒,她是真没有想到颜昱这么能喝,在他面前她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颜昱听季辞这么说,眉头已经紧紧的皱了起来,他忽地站起来对清鱼说:“清鱼,我有事要先走一步,等会儿让季辞送你回去。”

    清鱼头疼的点点头,反正她也喝不过颜昱,没必要再拦着他。

    颜昱走后,季辞仍然沉静的坐在她身边,清鱼不知是不是酒意上头,拿了一坛酒摆到他面前,“桃花醉,很好喝的。”

    面前的女子醉意朦胧,面色酡红,水润而澄澈的双眸潋滟,一张一合的红唇喃喃自语,似乎含着说不清道不明意味,引人遐想,恰如这三月的桃花一般醉人。

    季辞深深的看着她,然后接过酒坛,把醇香的酒倒入杯中,一口饮尽,清香四溢。季辞拿着空酒杯拧着眉,这酒初尝清冽,后劲却十分大。

    清鱼其实并没有醉的不省人事,只是酒劲上头,让她的头很疼。所以当季辞把她拉起来的时候,她下意识挣脱开,摇了摇头想要自己走。

    清鱼不想做马车,说要吹风,季辞也依着她,陪她一起慢慢走。清鱼一路走的颠颠簸簸,时不时靠在街头巷尾的墙边上休息,季辞没有催她,只是在她快跌倒的时候扶一把。

    就以这种走几步又歇一会儿的龟速慢慢爬行,两人走到红襄街不远处时已经是月上柳梢头了。

    清鱼转过身拦着向前走的季辞,声音温软:“前面就是使臣住处,你别过去了。”她知道季辞在锦都没有公开身份一定是有原因的,所以她也不想让他暴露。

    清鱼以为季辞会同意,没曾想一路沉默的他执意要送她到客栈。

    清鱼的头更疼了,感觉自己的脑袋就是一团浆糊,让她连说话的欲望都没有,于是什么也不说就自己走了。

    季辞默默地在她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看她跌跌撞撞的向前走。越靠近红襄街,守卫的身形就越发清晰,清鱼又转身看着季辞,这一次她没有走过去,而是挥了挥手然后就毫不犹豫地向街角走去。

    季辞看出她的坚决也没有再跟着,直到她拐进街道,才原路返回。

    清鱼到了客栈摸黑上楼,发现今晚云淮没有再站在门边等她,她也得以顺利的回房,将自己扔在床上。

    月色照进来,清鱼恍惚间好像看见床边的帘子动了动,不过她实在太难受了,所以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云淮自从早上和清鱼不欢而散后就一直待在屋子里,他始终想不通自己为什么那么在意她,直到夜深人静他发觉隔壁的人还没回来,他的心就变得很焦虑,就像当初小白不见了的时候一样。

    云淮分不清他对清鱼的在意是不是像对小白那样,所以他就来隔壁等她,没想到她喝的烂醉如泥,甚至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

    云淮走到床边,俯身去看她,帮她把几缕碎发撩到耳后,又把被褥盖在她身上。做完这一切,他就静静地坐在床头。

    “没想到你喝醉后还是这么安静。”云淮看着她的睡颜勾起了嘴角。无论是受伤还是喝醉了,她好像都是一副逞能的样子,也只有被他气到的时候才会像只小猫一样亮出利爪。

    云淮目光向下移,然后执起她的手放进被窝里,结果清鱼反抓住了他的手。

    “你醒了?”云淮握住她的手像是自语道,没有人回应他。须臾,他又松开自己的手,替她掩好被角。

    清鱼从小被训练,警觉性自然不会差,她看到床帘动的时候就察觉屋子里还有一个人了。所以她假装睡着,想看看是谁,没想到是云淮,她一时不知怎么面对他,只能继续装睡,好在云淮没有认真听她的呼吸。

    她是很敏锐的,师傅从小也夸她细心。但现在她的这份细心让她发现了云淮对她不一样的感情,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躲开他。可她还是没忍住拉住了他的手,现在想想也是不后悔的,毕竟云淮待她很好,他只是嘴硬心软罢了。

    ————

    早晨起来的时候,清鱼头疼欲裂,嗓子也干涩的很,而且一身酒气熏得她头更晕了。又想到昨晚她没有成功从颜昱嘴里套出铃铛的事,心情奇差。

    她怎么会想到那种笨方法。清鱼心中暗暗吐槽自己,舒舒服服的泡在浴桶里。

    吃过点心,清鱼想起昨晚颜昱匆匆离开,不知道是不是千殊那里出什么事了,所以想过去瞧瞧。

    敲了很久的门,清鱼才确定颜昱不在,如果是一夜未归,可能真的发生什么大事了。清鱼面色凝重,思索着要不要去问问云淮,恰好这时隔壁的门打开了,云淮一身艳丽的红衣很抢眼,几乎第一时刻就把她的眼神吸引过去。

    二人对视,清鱼尴尬的打破沉默,“你知道颜昱去哪了吗?”

    “应该在云辛那里。”

    看来三位皇子和千殊他们是住在一起的,清鱼问完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如果提出让云淮带她去找颜昱应该也不太合适,毕竟那是皇子住处不能暴露。

    清鱼不自觉的抿唇,云淮看的清清楚楚,不动声色的问:“你要找他?”

    清鱼忐忑的点头。

    “你答应帮我找贺玉容也是为了接近他。”云淮突然说了这句话,清鱼心中打鼓,但面上不显。

    “所以从幽都开始,你千方百计的想加入我们,也是为了他?”

    这怎么能联系到一起。清鱼腹诽,但不敢直说,她调查他的事还是不要让他知道了。云淮见她没有反驳,心里闷闷的,她果然是个骗子。

    清鱼怕云淮又自己乱想,于是解释说:“不是因为他。”但更多的原因我也不能说。

    云淮瞬间感觉胸口不闷了,神采飞扬的翘起嘴角。

    清鱼的心却有点堵,她只是不想云淮给她乱扣帽子,怎么事情就演变成这样了,她要不要再解释一下,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

第三十五章 合作

    清鱼郁闷的样子也挺可爱的,云淮轻笑:“我带你过去。”

    原来云淮心情好是这么好说话的,清鱼暗自想着,步伐不停地跟着他。

    皇子们的住处倒是很隐蔽,且离红襄街很远,不知是不是有意为之。云淮到了这里像是进自家庭院般闲适,清鱼在他身后探出头来,院子里只有云寒独自坐着。

    “世子,清鱼。”云寒看到两人打了一声招呼。

    清鱼颔首:“六皇子。”云淮亦点头。

    “六皇子看到颜昱了吗?”云淮带她到这以后就自己寻了个地方坐下,清鱼也不敢冒然去找,只能先问问云寒。

    “昨晚来过,不过已经走了。”

    清鱼点头:“不知千殊可在?”

    听到千殊的名字,云寒的眼睫颤了颤,笑得十分温和:“他跟着颜昱走了。”

    “原来如此,多谢六皇子。”看来果然是有事发生。

    “不用客气。”

    清鱼走到云淮面前,眉眼弯弯的笑着:“世子,我们回去吧。”

    云淮楞了一瞬,然后矜持的颔首。

    从宅院出来经过一个路口的时候,清鱼启唇道:“世子,我有些事要去办,您自己先回去吧。”

    云淮微眯着眼,神色不虞,闹哪样,刚才说一起回去的是她,现在让他自己回去的也是她,他好歹帮了她,竟然使唤完就扔!

    清鱼自是不懂云淮心里的想法,她只是出于礼貌和他说一声,又没有征求他的意见。

    “世子?”

    云淮随意答道:“随你。”

    “世子慢走。”清鱼说完就跳下马车,看着车夫驾着马渐行渐远。

    小楼里,清鱼正在和贺玉容说话。

    “清鱼,上次你说云淮在找我?”

    清鱼点头:“怎么了?”

    贺玉容沉吟片刻才缓缓道来:“他是我同门师弟,如果他能帮我,或许我能更快报仇。”

    同门师弟?清鱼按下心中疑惑,先说正事。

    “既然这样,我先去帮你问问他。”虽然云淮这个人嘴硬,但是心肠很软,或许他也是顾念同门之谊,所以才大力寻找贺玉容。

    贺玉容展颜:“清鱼,真的谢谢你。”

    “不是说好朋友之间不道谢吗?嗯?”

    “好,我再也不说了。”

    两人笑笑闹闹,时间过得飞快。转眼清鱼就该离开了,没想到临走前刚好撞上了进门的云浮。

    “姑娘…”云浮着急忙慌的把手背到身后,清鱼狐疑地看他,他尴尬笑着:“姑娘要走了?”

    清鱼点头,也不深究下去,大步走开了。

    云浮确定她走远了,才扭头看贺玉容,贺玉容早在他进来的时候笑容就变淡了,如今也端端正正的坐在原地,没有表示。

    云浮深吸一口气走了过来,把身后的花束举到她面前。贺玉容看着眼前姹紫嫣红的鲜花,心硬如铁,“云浮公子拿回去吧。”

    云浮显而易见的有些失望,低声道:“你不喜欢这些花,我再换其他的。”

    “不用。”贺玉容面色平静,说出的话却似利剑一般伤人,“我都不喜欢。”

    云浮知道,她哪里是不喜欢这些花,她只是不喜欢他罢了。

    “为什么你就是不能接受我?”

    “不喜欢需要理由吗?”贺玉容字字珠玑,直说得云浮面色苍白,最后黯然离开。

    ————

    清鱼去找云淮的时候,他好像心情不好,让她有些悻悻然。

    “世子,我有件事想问您。”

    “哦?又需要我了?”

    云淮似笑非笑的说着,清鱼敏锐的察觉到他生气了,她深刻反省自己,没发现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

    “世子能力出众,我当然需要您了。”清鱼无奈,只能拍马屁哄他开心,否则话题进行不下去了。

    事实证明,云淮很吃这一套。

    “什么事?”

    “是有关贺玉容的事。”

    “嗯?”云淮懒懒的回道,心里却想起了他派出去芜城的人到现在还没找到人。

    “世子是受谁所托找贺玉容的?”

    “你不必知道。”这件事很复杂,涉及宫廷,她还是不要掺和进来。

    清鱼略一思索,又道:“那世子觉得贺玉容此人如何?”

    “你到底想问什么?”云淮眉间蹙起,隐隐有不耐烦的迹象。

    “我就是想问这个。”如果云淮对贺玉容持正面的态度,这合作才能愉快地进行,反之,如果云淮对贺玉容无所谓,甚至是厌恶,那她一定要保护好贺玉容。

    清鱼轻阖着眼,不让他看到自己眼底的情绪。

    “文武双全,才貌双绝,确为锦都第一奇女子。”说起他这位同门师姐,应该少有人知晓她还会武功。

    清鱼也正奇怪这一点,云淮怎么说贺玉容会武?不过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

    “贺玉容于几年前被人绑架,迄今为止下落不明,我想她一定满腹仇恨,只待归来报仇。”清鱼瞧着云淮无动于衷的样子,顿了顿又说:“倘若她向世子求助,世子会帮她吗?”

    “什么意思?”云淮虽然问的漫不经心,但是清鱼感觉他挺在意的,何况他对贺玉容评价还不错,于是也不再藏着掖着,“贺玉容在我那里。”

    云淮挑眉,看不出来她居然闷声不响的办了大事。

    “世子好像不意外?”

    他很意外,只是清鱼好像一直不像表面那么简单,所以不管在她身上发生什么事,他都觉得可以接受。

    “尚可。”云淮意味不明的补了一句:“你能瞒着我这么久,才让我意外。”

    清鱼假装看不见他的眼神,说起了正事,“世子愿意助她一臂之力吗?”

    ————

    最终清鱼带着云淮去了小楼。刚踏进后院就见到了坐在院中的路临,路临也恰好抬头望了过来,本是要上前来与她说事,看到她身边的云淮就止住了脚步。

    二人继续走,直到看不见路临的身影,云淮才问:“刚才那人是你手下?”

    清鱼点头,她瞒不过云淮。

    上了楼梯,转眼就到了贺玉容的屋前。清鱼敲门没多久,贺玉容就亲自开门来接她,目光在看到云淮的时候一顿,“这位是云世子?”

    “是。”清鱼替他答了,而后三人坐下细谈。

    贺玉容在打量云淮的时候,云淮也瞥了她一眼,不过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云世子愿意帮我吗?”她虽是他师姐,但二人从未见过,她也不敢拿大。

    “怎么帮?”

    这么说是愿意帮忙了,贺玉容按下心中喜悦,沉心静气道:“帮我扳倒沈家。”

    云淮先是一诧,而后想到她曾经的处境,也觉得情有可原。

    “扳倒沈家不是一日之功,需要仔细筹划。”

    贺玉容也知道急不得,就问接下来怎么办。

    “沈家根基深厚,想要扳倒他们还要和别人联手。”

    鱼影楼的势力够强大了,但终究只是在江湖中,清鱼本以为加上云淮就可以,但听他这么一说才想到,沈家是东临望族,不是一个北镜世子能轻易动摇的。

    “和谁联手?”

    这个人必须得是东临人,而且要在朝堂中有极大的势力才行,所以只有……

    “皇后。”云淮慢悠悠地吐出两个字。

    清鱼和贺玉容对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肯定,他们想到的人都是皇后。

    宁王与太子争夺储君之位,沈家和皇后一定是势不两立的,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想必皇后十分愿意和他们联手。

    贺玉容冷静下来又想到了一件事,“皇后不是轻易能够见到的。”

    贺玉容不能出门,云淮的身份也不方便见后宫的人,清鱼就更加不可能了。

    “让琼妃去找皇后可行吗?”既然都是后宫的人,应该比他们方便许多。

    贺玉容轻点头,“只是父亲不在锦都,我怎么联系姐姐?”

    “你写一封信,我让人送进宫中。”

    云淮的话引得清鱼和贺玉容看向他,只知道他在锦都有人脉,居然连宫中都有,果然不简单。

第三十六章 联手

    柳姑姑步履匆匆地的走进大殿,俯身在琼妃耳边说了几句话。琼妃面带惊喜的问:“姑姑,你说的是真的吗?”

    柳姑姑也十分高兴,“是真的,娘娘,这是二小姐托人带来的信。”

    柳姑姑从袖中拿出了一封折痕很深的信,琼妃连忙接了过去打开来看,看完以后眼中早已含着热泪。

    “这是容儿的字迹,她最喜欢在落款处写一个玉字!她说她要永远和我在一起,所以取了我们俩共同的字……”琼妃喜极而泣,她的容儿真的回来了!

    “姑姑……”

    琼妃扑在柳姑姑的怀里放声大哭,哭的十分委屈,只有柳姑姑才知道,她的娘娘这些年受了太多的苦,好不容易才找到二小姐,这心里一定是又欢喜又难受。

    “娘娘,这是在宫里,您别哭的伤了身子。”

    虽然柳姑姑心疼琼妃,但是在宫里一言一行都要谨慎,谁也不知暗处是不是有别宫的人在盯着她们,倘若娘娘大哭的事传了出去,指不定要被人怎么非议。

    琼妃也明白,只是这么多年的担忧和自责像一块大石一样压着她,让她喘不过气,突然得知容儿的消息心中一松,一时没忍住才……

    琼妃眼圈红红的,像一只受伤的兔子一般惹人怜爱,“姑姑,我想见容儿。”她迫不及待想知道容儿怎么样了。

    “娘娘,二小姐在宫外才安全呐。”

    “我可以出宫。”

    柳姑姑摇摇头,琼妃眼中的希望瞬间破灭。

    是她强人所难了。

    “娘娘再等等,等沈家倒了,娘娘自然就能和二小姐见面了。”

    琼妃按捺住心中的急切,点了点头,六年她都等得了,不能急于一时毁了大计。

    “柳姑姑,替我净面,我要去见皇后娘娘。”

    柳姑姑扶着琼妃坐在梳妆台前,麻利的打扮起来。

    ————

    “云淮说信已经交给柳姑姑了。”

    云淮先回客栈遣人送信了,清鱼留在小楼等,一有消息就来告诉贺玉容。

    贺玉容露出了这么多天以来最轻松的笑容,清鱼看了心中一酸。

    曾经那个骄傲自信的女子,终究是被迫成长了。

    “清鱼以前认识我?”心里一松,贺玉容就想到了这件事,她常常在想会不会是从前与她结过缘,所以她才会这样帮她。

    清鱼弯唇:“只是远远地见过一面。”

    想到之前知琴也是这样疑惑,她又调侃了一句:“我是见不得漂亮的女孩子受苦的。”

    贺玉容笑逐颜开,脸庞像清晨的芙蓉花一样美艳绝伦,清鱼都呆了一瞬。

    她想她平生最大的幸运就是遇到眼前这个仗义相助的女子了吧!贺玉容看着清鱼,心中暗暗感叹。

    “姑娘。”路临站在门外冷着脸叫了清鱼一声,看到贺玉容的时候冷哼着撇过了脸。

    清鱼见他这样心中疑惑也有些不悦,贺玉容倒是没什么反应,让她有事就先去。

    “你方才怎么那般无礼?”

    据她所知,之前路临对贺玉容还是很敬佩的,怎么今天像是对她有偏见似的。

    路临既委屈又生气,“姑娘,你知道么,云浮在追求她!”

    贺玉容美丽大方,云浮也算配得上她。清鱼丝毫没有贬低云浮的意思,只是在她看来,贺玉容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女子。

    “他们俩挺般配的,你气什么?”

    “他们般配,那夕归怎么办?”路临一脸怒容,显然气的不轻,“夕归喜欢云浮那么多年了,可他当初一声不吭跑到锦都来,现在还要去追求贺玉容,他们把夕归放在哪啊?”

    夕归喜欢云浮的事她是知道的,只是感情不能强求。

    清鱼很认真的对他说:“路临,感情是没有先来后到的,云浮从来没有给过夕归什么承诺,他可以追求自己的幸福。”

    “我就是替夕归不值。”路临一个大男人瞬间眼眶就红了,微微有些哽咽:“如果她知道这件事,会有多难过。”

    清鱼轻叹:依着夕归外软内硬的性子,不管心里多难受都不会让人看出来的。

    “路临,如果云浮真的和贺玉容在一起了,你会怎么办?”

    路临对夕归有多好他们都看得出来,只是她也拿不准这种好是不是只是把她当姐姐。

    “我不知道。”路临低低的回应,声音很茫然。

    “夕归向来很懂事,得不到的东西她也从来不强求,只是人心都是肉长的,再怎么样难免都会不好受,如果能有个人在她需要的时候陪陪她,或许她会好一点。”清鱼不动声色的说出这一番话,又反问他:“你说对吗路临?”

    路临看着清鱼澄澈的眸子,仿佛得到了莫大的鼓舞,“我知道了。”

    清鱼欣慰地笑笑,而后又郑重其事的说:“以后不可对贺玉容无礼,明白吗?”

    清鱼拿出了主子的气势,路临自然没有异议,“是。”

    清鱼回去贺玉容屋子的时候看到云浮偷偷摸摸的在窗口徘徊。

    “云浮。”

    “姑娘!”云浮听到她的声音急忙转身,面露尴尬。

    清鱼蹙起眉头,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的脸,“你的脸怎么了?”

    “咳咳,是路临打的。”

    那小子小手也是够狠,尽往脸上招呼,云浮本来是个玉面郎君,生生被打的青一块紫一块,骇人的很。

    “姑娘来找玉容?”

    玉容?已经进展到这个地步了?清鱼简直没眼看,顶着个猪头脸亲亲密密的叫玉容,还害羞!惊得她鸡皮疙瘩掉一地。

    清鱼微微将目光移向旁边,才答道:“嗯,我要回去了,来和她说一声。”

    “你先把伤都处理好再来,别吓到她。”

    清鱼暗暗摇头,云浮在感情上怎么这么呆,这样去见贺玉容,是怕她不够厌恶他吗?

    云浮轻轻的碰了碰自己的脸,点点头,恋恋不舍的走了。

    贺玉容安静的坐着喝茶,好似没有听到外面的动静,看到清鱼来了才露出笑容。

    “你觉得云浮怎么样?”

    清鱼觉得好歹是自己人,怎么也得帮一把,便默默地注意她的表情。

    贺玉容的笑容骤然浅薄下来,语气淡淡:“我没有成亲的想法。”

    “不管你经历了什么,那都不是你全部的人生。”

    贺玉容眼睫轻颤,半晌才道:“或许就是。”

    清鱼很心疼眼前的女子,明明什么也没做错,却遭受了那么多的痛苦,本该有一个美好的人生,却只能固执的封闭自己。

    清鱼忽然倾身抱住了她,贺玉容楞了楞才把头埋在她的颈窝,两个人久久不语,屋子里只有轻轻的抽泣声。

    “你可是锦都第一奇女子,怎么能轻易被打倒?”

    清鱼轻柔的拍着她的背,无声的给她力量。

    ————

    从小楼离开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了,清鱼心情复杂的走在路上。

    她原以为只要贺玉容大仇得报就能回归正常的生活,可是她却忽略了她曾经受过的伤会给她带来多大的阴影。清鱼真心希望云浮能够打开她的心,不要再让她一个人待着黑暗里。

    清鱼慢慢地走着,忽然目光瞥到一个地方。

    千殊和一个锦袍男子从茶楼出来,随后便上了马车,清鱼没有冒然上前。虽然那个锦袍男子始终侧对着她,但她依稀能看出他的面容,这个男子她虽不认识,却好像在哪见过。

    就是这一两分的熟悉感让清鱼警惕起来。等他们的马车走后,清鱼就去了刚才他们出来的茶楼。

    把一锭银子放在掌柜的面前,清鱼低声问:“掌柜的可知方才出去的两位公子是谁?”

    掌柜的混迹锦都多年,自然是能认得到人的,笑咪咪的收了银子,他才悄声说:“其中一位是宁王殿下。”至于另一位他觉得面生,倒是认不到。

    “多谢掌柜的。”难怪他觉得有些熟悉,她见过宁王的画像。

    出了茶楼,清鱼的心变得很沉重。千殊和东临的宁王走在一起不是小事,她担心千殊被人利用,或许这事应该问问颜昱。

    想到这,清鱼就想起了路临和她说的商家。那日她追踪颜昱,发现他和人谈到了商家,果不其然,查出了与颜昱见面的人就是商家的人。

    事情越发的扑朔迷离了。

    ————

    “殿下的意思我一定会代为转达的。”

    千殊从马车里下来,静静地看着它走远,转身时看到了在树下等他的颜昱。

    颜昱面色冷凝的看着他,千殊沉默着走了过去。

    “颜大哥。”

    颜昱不复往日的温和,只是冷冷的看他,“我说过让你不要和宁王来往。”

    “这是我自己选的路。”千殊说完,感觉自己回答的太生硬,怕伤了颜昱的心,又无奈的问:“为什么你总是要阻止我?”

    颜昱也神色稍霁,“千殊,我有我的理由,你能不能相信我。”

    “颜大哥,我相信你。”千殊顿了顿,“但是我也相信自己的选择。”

    “千殊,你们家族只能靠你传承,你一旦站错位置,千家都会被你所累。”

    千殊执拗的认为自己是对的,“我会成功的。”

    “东临已经有太子,你凭什么认为宁王会登大位?就凭你和云寒吗?”

    颜昱话中的不屑让千殊很难受,因而更加叛逆,“你不也是颜家的人,怎么反倒瞧不起云寒?”

第三十七章 求赐

    “不管我什么人,我只知道夺嫡之争不能参与。”

    千殊讽刺的牵着嘴角:“那是你的想法,我和你不一样。”

    千殊说完就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徒留颜昱沉默的站在原地。

    将宁王的话转告给云寒,千殊就准备回房了,不想却被他叫住了。

    “千殊,过来坐吧。”

    云寒温和的话语让千殊停下了脚步,脚尖换了一个方向跨坐在他旁边。

    “你看起来脸色很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云寒眼里深深的关切做不得假,千殊动了动嘴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云寒也没有逼迫他,而是用很担心的语气宽慰着他,“如果你有什么困难,都可以和我说。”

    “嗯,我先回去了。”千殊低低的应着,然后很快向着自己的屋子走去,云寒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眼里一片冰霜。

    ————

    皇后听闻琼妃求见便随便披了一件外衫出来接待,一头乌黑而柔顺的长发绾成一个简单的发髻,清新自然,鬓角斜插玉簪,盈盈美目一笑倾城,柳叶眉下小巧玲珑的红唇充满诱惑,外罩红衫,集一身清纯与魅惑,使得整个人既和谐又矛盾,慵懒至极,美的不可方物。

    即使是过了四十的年纪,依然风韵犹存,看着像三十出头。

    琼妃规规矩矩的行了大礼,才被赐坐在皇后身边。

    “琼妃来找本宫什么事?”皇后声音微哑,像是刚睡醒般,琼妃小心翼翼的回道:“扰了娘娘休息,是臣妾的不是,只是臣妾有重要的事要与娘娘说。”

    “直说便是。”

    琼妃也就开门见山的一一道来,让柳姑姑把信件呈给皇后。

    “臣妾是抱了万分的诚意来的,希望娘娘能多做考虑。”

    “你确定这真的是你妹妹的字迹?”皇后两根手指轻轻叼着信,红色的蔻丹鲜艳亮丽,衬得手指雪白如玉。

    “臣妾确定。”

    皇后幽幽的叹了口气:“那孩子也是个可怜的。”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单凭她一人想要扳倒沈家,谈何容易?”

    “望娘娘施以援手。”琼妃低头,露出了雪白的脖颈,态度恭敬谦卑。

    皇后眼中闪过满意,“这信上说得可是真的?当真是沈贵妃做的?”

    按照沈贵妃的德性,怎么可能会让贺玉容逃了出来?

    琼妃坚决的点头,她相信容儿不会骗她,且经她这些年的调查,也是沈贵妃在背后操纵,“定然没错。”

    ————

    “你是说,和皇后联手你不会出面?”

    云淮颔首,“这件事让贺家和皇后详谈即可,我是北镜人,不方便有牵扯。”

    说得也有理,若是让人知道云淮与贺玉容交情匪浅,恐会拿此做文章。

    “若皇后不肯配合呢?毕竟太子地位牢固不可动摇,皇后没必要在这种紧要的关头冒着风险去对付沈家。”

    “贺家筹码确实太小,但是加上你,皇后想必愿意一赌。”

    “纵然如此,我怎么去皇宫?”难不成半夜潜进去?这倒也行。

    “想什么呢?”云淮看她提溜转的眼睛就知道她心里打着什么鬼主意,清鱼江湖气性太重,虽然也算冰雪聪明,但是做事太过直接。

    “天辰帝寿宴,我带你进宫。”

    ————

    柳姑姑从上次那个传信的小太监手里又接过了一封信,照例还是问了谁将信交给他他的,上次小太监说是没看清人,这次,“说是一个姑娘让带来的。”

    姑娘?柳姑姑眼眸闪了闪。

    柳姑姑将信交给琼妃,琼妃快速的看过一遍又递给了皇后。皇后看完后嘴边也噙着笑,琼妃见此算是放下了心。

    “既然是有高人相助,想必琼妃的妹妹一定会心想事成。”

    琼妃盈盈下拜,“这都是托娘娘的福气。”

    一场交易悄无声息的开展,锦都瞬息风云变幻,快的令人来不及反应。

    危险逼近身前,暂不说宁王能得意多久,就说这嘉宜公主在热浪席卷的三伏天里已经是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了。

    她自从那日被威胁后就派人去查了那两人的身份,不知为何轻而易举就查到了,令她没想到的是那天晚上那个眼底锋芒四射,嗓音如冰窟般的男子竟然是北镜的定亲王世子云淮。

    云淮的名声她有耳闻,听说他行事张狂,为人肆意,连皇子都要让他三分。如今他管上了这事,不知怎样才肯放手,更让她害怕的是他悄无声息的杀了她身边最厉害的侍卫,每当回想到这她都毛骨悚然。

    “公主,喝点莲子羹吧。”嘉宜公主的贴身侍女从小丫鬟手里接过一碗冰镇的莲子羹,嘴里劝说着。

    嘉宜公主不耐烦的摆手,“端下去!”

    侍女把莲子羹放回托盘,示意丫鬟们都出去,然后自己绕到嘉宜公主身边,轻轻的给她扇着风。

    “公主在烦心什么?”

    嘉宜公主的毒已经解开了,按理说不该如此忧愁,但是这个侍女上一次并没有跟着嘉宜公主出去,所以也就不知道她遇到了什么,自然也就不懂她的想法。

    “一个碍事的人。”嘉宜公主冷哼,眼里却有些顾虑。

    侍女连忙奉上自己的办法:“既然挡了公主的路,公主不如把他除掉!”

    “你懂什么?愚蠢!”嘉宜公主厌恶的瞥了一眼,“下去!”

    侍女拿着扇子唯唯诺诺的退出了寝房,看到了周围偷偷看她的丫鬟们,神色更加阴鸷。

    嘉宜公主独自一人待着心中更是烦闷,她从外祖父那里得知芜城的城主差人送信来,说贺玉容被人劫走了,她更是气愤,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留她一条命!

    每当嘉宜公主心情不好时便常常带着侍卫去刑部办公的地方,在那里她从来不会放肆,也不会踏进半步,只是在远处静静的守候,等到那人出来便远远地看上一眼。

    今日如常,嘉宜公主来点侍卫的时候,大家都知道她又要去刑部了。每逢这时,侍卫都兴致高涨,因为平时的嘉宜公主动辄打骂下人,但只要她去刑部就不会这样阴晴不定,甚至可能会奖赏他们。

    嘉宜公主掐着点去等着,刑部的人出来的时候,她就在人群中寻找宋亦然的身影,即使宋亦然对她一直都是冷冰冰的,但能见到他嘉宜公主就很开心了。

    可今日嘉宜公主看起来异常的烦躁不安,跟来的侍卫也察觉到这一点了,他们只能暗暗祈祷公主千万不要冲动,所幸嘉宜公主没有被冲昏头脑,反而很快就离开了。

    宋亦然在嘉宜公主走了以后,驻足停留了一会儿,看着她消失的地方若有所思。

    ————

    天辰帝这几日龙颜大悦,正着人准备寿宴的事,听到来人禀报说嘉宜公主求见,就感觉头有点疼。嘉宜公主是他唯一的女儿,他自然是疼爱的,只不过他首先是一个皇帝,其次才是她的父亲。

    “嘉宜参见父皇。”

    “嘉宜来啦。”

    天辰帝慈爱的看着她,嘉宜公主再抬头时眼中已经是盈盈的水光,欲说还休,惹人怜爱。

    “怎么了这是?谁欺负你了?告诉父皇,父皇替你教训他。”

    天辰帝从案桌后走下来,领着她坐到一边,嘉宜公主含着呜咽,“没人欺负我。”

    天辰帝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却不再接话了。嘉宜公主瞄了他一眼,怯怯懦懦地说:“父皇,嘉宜有一事想求父皇。”

    “什么事?”

    嘉宜公主见天辰帝没有生气的迹象,才说:“嘉宜想求父皇赐婚。”

    “若是宋亦然,你就不必再求了。”

    “父皇!”

    嘉宜公主瘪嘴望着他,天辰帝无动于衷,站起身看她,“嘉宜,天下男子任你选,你为何执意要嫁他?”

    嘉宜公主哭的梨花带雨,好不可怜,“天线男子千千万,可我就是喜欢他,父皇,求你了!”

    她本也不着急的,只是如今贺玉容逃走了,她的心里始终惶惶,她害怕一旦贺玉容回来,宋亦然就再也不是她的了。

    天辰帝实属无奈,“你喜欢他,可他不喜欢你啊!你又何必如此固执?”

    六年前嘉宜就求他赐婚了,只是当时贺玉容失踪,宋亦然扬言不会再娶任何人,刑部尚书又是个忠心耿耿的人,他怎么能罔顾臣子意愿,逼他们尚公主?

    “女儿愿意为妾!”嘉宜公主字字泣血,满脸决绝,换来了天辰帝不可置信的眼神。

    他是真没想到啊!他金尊玉贵、捧在手心的女儿居然想要给一个臣子做妾!

    “你糊涂了吗!你堂堂公主自降身份与人为妾,传出去岂不是要笑掉天下人的大牙!”

    “为了他我愿意!”嘉宜公主用力咬唇,嘴唇已经泛白,可知是下了多大的决心。

    天辰帝怒不可遏:“你这是在威胁朕?!”

    “女儿不敢,女儿只是想嫁给他。”

    “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给你赐婚,更不会让你去做妾!”

    天辰帝一甩袖进了内殿,被留下的嘉宜公主眼里满是空洞,泪水哗哗的落下。

    天辰帝身边的林公公不忍心,于是过去劝慰她:“公主何必如此决绝?您好好的与陛下说,兴许陛下就心软了。”

第三十八章 亦然

    “呵…”嘉宜公主自嘲道:“六年了,父皇要是心软早就同意了。”

    林公公叹了一声,终究是没有再说什么。他是看在眼里的,陛下对嘉宜公主如珠似宝,只除了这一样没答应她,其他都任由她去,只可惜嘉宜公主不懂陛下的难处。

    嘉宜公主去了沈贵妃那里又哭了一场,可沈贵妃也是万万不会同意她的女儿去做妾的,嘉宜公主心灰意冷,回到公主府以后就闭门不出了。

    天辰帝得知这个消息只是长叹,林公公就更没立场劝说了,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了,没想到第二天早朝以后天辰帝单单留下了刑部尚书。那天在书房里两人谈了什么众人不得而知,可林公公每当回想起那天的情形就是一身冷汗。

    那天陛下询问宋尚书可愿尚公主,宋尚书当即气的脸都青了,直接拒绝了陛下,陛下被落了面子竟想用身份威压他,宋尚书气急败坏,于是口不择言说了些嘉宜公主的坏话,两人不欢而散。

    陛下终究是为了嘉宜公主做到了这一步,只是宋尚书的态度坚决,死活不肯同意。

    林公公身为旁观者自是门清,但外人不晓得其中内幕,只看到宋尚书气愤的离开,于是外界众说纷纭,引得清鱼也好奇起来。有渠道的人都能查到半分,清鱼当然也很快得知了,本着关乎宋亦然,她就想告知贺玉容一声,可却被云浮拦住了。

    “姑娘,你就当帮帮我,别让她知道。”

    云浮这么祈求她,清鱼也心软,只是她拿贺玉容当朋友,不想对她有所隐瞒。

    “哪怕贺玉容知道了,她也不一定会再回头,云浮,难道你没有信心吗?”

    云浮确实是没有信心,他甚至不敢去赌,他怕但凡有一点差错,贺玉容就会永远离开他的世界。

    清鱼无奈,感情里的人都是这样患得患失吗,还是只有云浮是这样?思及此,清鱼想到了她一直忽略的一点。

    清鱼严肃着脸问他:“云浮,你喜欢贺玉容什么?”如果是喜欢她的美貌或者才华可不行。

    被问的云浮脸“腾”一下就红了,火烧云浮现在他脸上,看起来就是一个陷入情窦的青年。

    “我…我…”云浮支支吾吾的,也说不出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喜欢她什么,也许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觉得她长得很美,记在了心里,也许是这段时间的相处让他感觉到这个女子不一样的一面,慢慢的有了好感。

    “说不出来就算了,云浮,我不管你喜欢她什么,我只希望你能认真的对待她。”

    云浮郑重的点头,就算姑娘不说,他也会很认真的。

    “既然你心里不安,那我就不和她说这件事了。”反正宋亦然还没表态,他父亲也拒绝了这事,为了云浮,倒也不是非说不可。

    云浮摇头,他想清楚了,如果不告诉贺玉容反倒会显得他卑鄙,让她更瞧不起他,“姑娘,我想告诉她。”

    清鱼勾唇,心中嗤笑,到底还是有气性在身的,“那你便与她说吧。”

    ————

    嘉宜公主也从沈贵妃那里知道了早朝的事,心中更是哀戚。若说她怨宋亦然不爱她,那她更恨他的父亲对她的偏见,她为了宋亦然生生熬到了二十二,可还是没有打动他们,她不甘心!

    嘉宜公主眸中似有蓝色的幽光,嘴角勾起,身上的阴郁之气让周围伺候的下人都颤了颤。

    而被嘉宜公主怨恨的刑部尚书一回到家里就叫来了宋亦然。父子俩在书房里谈得几乎吵了起来,幸亏尚书夫人及时来拉开了宋亦然,否则他就要被宋尚书的砚台砸中了。

    “孽子,你不肯听我的,难道要尚公主不成?!”

    宋尚书气的喘不过气,尚书夫人赶忙帮他顺气,“儿子不会尚公主的,你说什么胡话呢?”

    宋尚书吹胡子瞪眼的,显然气的不轻,“我让他娶妻他不是还拒绝了?!”

    尚书夫人埋怨的瞪着宋亦然,“亦然,你爹是为你好,你不肯娶妻,嘉宜公主是不会放过你的。”

    宋亦然静静地看着这场闹剧,沉默半晌才说:“爹娘难道觉得我娶妻会顺利吗?”

    宋尚书一下子哽住了,看起来瞬间苍老了许多,尚书夫人已经在抹着眼泪,“我儿命苦啊!”

    宋尚书咬咬牙:“我就不信她敢明目张胆的阻止你成亲!”

    “她可以暗中下手,杀了与我议亲的人就是,父亲不是也见过吗?”宋亦然仍然是淡淡的,好像事不关己。

    宋尚书想到这里也是胆寒,他之所以不愿意让亦然尚公主除了他觉得嘉宜公主蛮横无理之外,还因为一件事。

    自从贺玉容失踪以后,他儿子的心就像跟着去了一样,无论他怎么说,他都不愿意成亲,直到两年前他好不容易松口,他就送了几个妾到他的房中,没想到这些妾第二天全部暴毙,死状凄惨,只剩下一个因为晚上拉肚子跑到茅房去的。

    他是刑部尚书,查起这些自然游刃有余,可看到结果的那一刹那他还是心惊肉跳,他没想到嘉宜公主是如此心狠手辣的人,活生生的人就被她那样折磨死了。虽然这件事被陛下压了下来,但他从以后对嘉宜公主敬而远之,始终不肯让她进宋家半步。

    “大不了我就舍了这官职,怎么也不能再让她缠着你!”

    宋亦然动容,这些年纵然有嘉宜公主从中捣乱的原因,但他自己也是不想娶妻的。若是他能早些放下阿容,娶妻生子,父亲也不必为他操心至此。

    “父亲若真的身无官职,才保不住宋家。”

    宋尚书老泪纵横,他何尝不知道啊,只是他实在没有法子了!

    ————

    贺玉容从云浮那里知道这个消息后,沉默不已。

    “我想一个人静静。”

    云浮欲言又止,最后只道了声好就出去了。

    其实贺玉容没有看上去那么平静,她虽不在锦都多年,但以她对北言的了解,她一定是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所救,所以才迫不及待的想让天辰帝赐婚。

    已经六年了,不知道宋家会不会迫于无奈让北言嫁进去呢。

    云浮因为担心贺玉容,所以晚间又来找她。看到她屋子里一片漆黑以为她睡下了,正想离开时突然从房顶上跳下了一个人,借着月光云浮发现是路临,这才松了一口气。

    路临冷眼看他,“贺玉容离开小楼了。”

    才放松下来的云浮听到这话又提起了心,他急忙推开房门,里面果然空无一人。

    “她去哪了?”云浮只能返回来问路临,路临见他这么着急,也没有因为置气而骗他,只是把脸撇到一边道:“往东边去了。”

    “多谢。”

    云浮急匆匆的跑开,留在廊道上的路临撇嘴:“好歹是兄弟,说什么谢。”

    说罢,也飞身离开。

    云浮差人到了红襄街告诉清鱼,清鱼一听心里也着急,想要出去找人,云淮插了一句,“她会武功,应该没有危险。”

    清鱼却神色凝重,“在芜城的时候我给她把过脉,她没有内力。”这也是她听闻贺玉容有武功心里奇怪的原因。

    云淮一怔。

    “应该是被人废了武功。”清鱼艰涩的说道。即使贺玉容的伤好了,身体也还是比常人更差。

    “小一,派人出去找。”

    云淮吩咐了一句,清鱼才感觉到有人离开了屋子。心下暗惊,她方才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屋里有第三个人。

    清鱼和云淮也都出去找,只是锦都太大了,又是在夜里,所以一时半会儿还没有苗头。云浮这里得了路临的指示,也一直往东去寻。

    而被大家担心的贺玉容就在城东的一个水榭里,这里是她第一次见到宋亦然的地方,一砖一瓦她都记得清清楚楚,曾经的欢声笑语也仿佛就在昨日。

    贺玉容靠着柱子,眼神虚无的落在了水面上,忽然远处游来了一只小船,怕被人看到自己,于是她马上从水榭避开。

    小船果然停靠在了水榭上,船夫从船舱里搬出了一个人,然后跳到了岸上,紧接着一个蒙着面的素衣女子也上了岸。三人向着水榭旁的阁楼而去,贺玉容觉得那个女子的背影十分眼熟,所以也跟了上去。

    阁楼外一处隐蔽的地方,贺玉容在悄悄的偷听,一串脚步声渐行渐远,然后就是关门的声响。屋里寂静了好一会儿,才有一道女声响起,贺玉容凝神静气的听,突然睁大了眼睛。

    她永远也忘不了这个声音,在她被下药晕倒前,像是魔音一般让她记了许多年。贺玉容轻轻阖上双眼,遮住了眼中的恨意。

    屋里的嘉宜公主轻轻的把手放在宋亦然的脸上,迷恋道:“亦然,你还记得这里吗?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的地方。你知道我等这一刻等了多久吗?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可是你太狠心了,从来不愿意正眼看我。”

    嘉宜公主冰凉的手放在他的脖颈上,轻轻地抚摸,好似下一刻就要用力的掐下去。宋亦然闭着眼睛,并不想看她。

第三十九章 退场

    “如果不是因为贺玉容,恐怕你今晚根本就不会来吧?不过没关系,今晚过后,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亦然,你开心吗?”

    嘉宜公主突然笑了起来,像是痴狂了一样。宋亦然睁开眼睛,清清淡淡的看着她,仿佛悲天悯人的神佛看着他那在泥土中挣扎的虔诚的信徒。

    嘉宜公主收起了笑意,“亦然,我不喜欢你这样的眼神。”

    “为什么你的眼里总是没有我呢?我对你那么好,可你只看得到贺玉容那个贱人!”

    宋亦然神色一动,嘉宜公主也发现了,于是更加歇斯底里:“你还在想她?我究竟是哪里比不上她?!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你哪里都比不上她。”宋亦然说了自进阁楼之后的第一句话,却是因为贺玉容。

    宋亦然厌恶的眼神深深刺痛了她,嘉宜公主面容扭曲,“你就这么护着她?”说罢又自答道:“可惜你再也见不到她了!哈哈哈哈……”

    宋亦然锐利的眼神射向她,沉声道:“是你带走她的?”

    嘉宜公主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拿出了一个雪白的瓷瓶在他面前晃了晃,“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嘉宜公主从瓷瓶中倒出一粒红色的药丸递到他嘴边,“这是两生香,吃下去以后你就永远都是我的人了。”

    嘉宜公主轻声的说着,连嘴角的微微翘了起来,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多么惊人,也完全不理会宋亦然的拒绝。

    “乖,把它吃下去。”嘉宜公主循循善诱,宋亦然自然不会吃,把嘴闭得紧紧的。

    嘉宜公主见他抗拒,逐渐失去耐心,“你不肯吃,我就只能逼你吃了。亦然,你要听话,乖乖的吃下去。”

    宋亦然紧紧的抿着唇,背在身后的双手也不停地挣扎。嘉宜公主轻笑着看他这副狼狈的样子,用力掐住他的下颌,逼他张开嘴巴。

    药丸入口即化,嘉宜公主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吐出来。药效来的又快又猛,宋亦然感觉体内变得燥热起来,嘉宜公主把手贴在他脸上的时候,他还下意识的蹭了蹭,等到发觉自己的动作才猛得把脸撇开。

    嘉宜公主靠在他怀里,幸福的笑着,“亦然,我们终于能在一起了。”

    在外面偷听的贺玉容正思索着该怎么救人,就听见阁楼前有打斗的声音,她偷偷走过去,只见几个人扭打在一起。屋内的嘉宜公主自然也听到了,从宋亦然怀里起来的时候摸了摸他的脸。

    “亦然,等我回来。”

    嘉宜公主出来后,立马就有一个黑衣人走过来,“公主,娘娘让我们带你回去。”

    嘉宜公主看了一眼屋子后,道:“我不回去!”

    “这是娘娘的命令,属下得罪了。”说完不等她反应就点了她的穴道,扛起她带着其他人速度的消失了。

    目睹了这一切的贺玉容赶紧跑到阁楼里,看到宋亦然被捆着放倒在地上,就马上把他身上的绳子解开。贺玉容跪坐在他面前,轻轻的唤了一声:“宋亦然。”

    宋亦然已经意识不清了,但他还感觉得到脸上冰凉的温度,口中呢喃:“阿容,阿容……”

    贺玉容的眼泪“唰”地一下不争气的掉了下来,泪水滴在宋亦然的脸上,他睁开眼看到了眼前哭得眼睛红红的女子,嗓音喑哑:“阿容,别哭。”

    贺玉容紧紧地抓住他的手,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只听得到自己委屈的声音,“宋亦然,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

    “对不起,阿容。”宋亦然大掌反握住她的手,虽然手还在颤着,但是语气却极尽温柔,他的阿容还在这里,他不能吓到她。

    宋亦然很难受,但是看着他的阿容哭得这么伤心,他的心里更难受。

    “别说了,我带你去找大夫。”

    贺玉容擦掉眼泪,收起了自己任性的一面,想扶着他起来。宋亦然用手推开她,压抑着身体里的火热,吞下即将发出的闷哼,缓了一会儿才道:“阿容,你别靠近我。”

    看着宋亦然那么难受,贺玉容不顾他的意愿把他驮在肩上,一步一步的向外走。

    “阿容…”

    宋亦然的鼻息喷洒在她的脖子上,让她瑟缩了一下,贺玉容咬着牙加快移动的速度。突然,贺玉容停在了原地,她感觉自己的耳朵好像炸开了一样,宋亦然居然在亲她!

    “阿容,阿容……”宋亦然亲了一会儿就停了下来,他满怀歉疚的声音传到贺玉容的耳中,“阿容,对不起,你…你把我放下吧。”说完又忍不住靠在上面。

    贺玉容把他就地放下,喘了喘气,自从她失去武功,连耐力都变差了许多。她握住宋亦然的手不让他乱动,然后凑到他面前问他:“宋亦然,你会不会嫌弃我?”

    “嗯?”宋亦然明显已经糊涂了,脸红红的动来动去,“嗯~”

    虽然宋亦然神志不清,但他还知道贺玉容在他身边,所以除了一双大手使劲挣扎,并没有其他举动。

    “宋亦然,我真是输给你了。”贺玉容在他的唇瓣上轻轻的碰了一下,然后把他的外衫和自己的外衫都脱了下来垫在地上,又用刚才的绳子把他的手绑起来,最后费劲的把宋亦然移到衣服上。

    贺玉容拖着衣服,把宋亦然拖到了湖边,捧了一些水撒在他脸上。她不放心把宋亦然一个人留在这里,只能想办法让他清醒点。

    “阿容…”宋亦然的声音已经沙哑的听不清了,贺玉容摸了摸他的脸,还是很烫。

    贺玉容叹了一口气,不停的往他脸上、身上洒水。

    云浮找了一晚上,心急如焚,没想到入眼的第一幕就让他觉得很刺眼。

    “玉容。”云浮走到贺玉容面前,她才抬头看过来。

    “云浮!”贺玉容惊喜的喊了一声,随后看向了自己半搂着的宋亦然,“他被人下药了,你帮我送他去看大夫好吗?”

    贺玉容求他帮忙,他自然不忍心说不,“好。”

    云浮背起面色通红的宋亦然,贺玉容在背后跟着,一旦宋亦然有什么动作就马上制止他。云浮没有带着宋亦然去医馆,而是带回了小楼,让人去找大夫。

    清鱼进来的时候,贺玉容正在给宋亦然擦汗,云浮站在一边看起来黯然神伤,不过贺玉容并没有注意到。

    “玉容。”清鱼叫了她一声,瞥见床上的人,问了一句:“你今晚去哪了?我和云浮都很担心。”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我只是出去散了散心。”贺玉容真诚的道歉,清鱼本也不怪她,自然就不会缠着这一点。

    “没事,只是你下次出去一定要和我们说一声。”

    贺玉容颔首。

    “这个人是谁?”床上的男人面色潮红,眉头紧紧地皱着,显然睡得并不安稳。

    “是宋亦然。”贺玉容低头看他,“我出去的时候刚好碰见北言和他。”

    清鱼正欲再说,大夫已经强势的挤到了床前,于是她默默不语等着大夫把脉。

    “这春药十分烈性,所幸你们事先给他服用了静心丸,等会儿我配一副药,他喝了就没事了。”

    幸亏嘉宜公主没有给宋亦然下无解的春药,否则贺玉容岂不是要献身了。清鱼暗暗的想着。

    “云浮,你出来,我有话和你说。”云浮出去的时候没忍住还是往里边看了一眼,贺玉容安静地待在床边,并没有看他,云浮脸上满失望,垂着头跟在清鱼身后。

    “云浮,你是不是放不下贺玉容?”

    云浮扯了扯嘴角,苦笑:“哪里能说放下就放下?”

    清鱼长叹,她刚才都看到了,贺玉容对待宋亦然的确不一般,亏得她之前还让云浮认真对待她,现在竟是连认真的机会都没有。

    “如果你不想放弃,就再去试一试,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她摸不清宋亦然是个什么样的人,万一他心口不一,贺玉容又没看出来,那她将来岂不是要受委屈,还是自己人更靠谱。

    云浮心中十分忐忑。

    “清鱼。”贺玉容缓缓走到他们面前,对云浮点了点头,然后才对清鱼说:“等会儿他醒了,你就让他回去,别告诉他我来过。”

    清鱼想了想就明白了,贺玉容是不想让宋亦然知道她回来了。

    “他未必没记住你。”

    “我知道,麻烦你了。”

    清鱼看她这样也知道她心中自有成算,“不麻烦。”

    “我能不能单独和你说几句话。”云浮终于鼓起勇气,就怕她会拒绝。

    “可以。”

    云浮和贺玉容走到一边,清鱼就独自进了屋子。

    “云浮公子想说什么?”

    一声云浮公子,让他丧失了所有的勇气,语气变得十分艰难:“你还喜欢他吗?”

    贺玉容平静地看着他,本来这件事她是没有必要和他说的,但是云浮对她的好她都看在眼里,她也不想耽误他。

    “喜欢。”

    果然不出预料,云浮丧气的垂着头,不复往日的贵公子模样。

    “我知道了。”云浮苦涩的回答,他说不出祝福的话,他甚至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有和她说过有关宋亦然的事,尽管他知道这样很无耻,但他总是忍不住去想。

第四十章 宁王

    转眼间,天辰帝的寿宴就到了,清鱼作为云淮的侍女随着他一同入宫。

    “办完事后你先出宫,在马车上等。”

    “好。”皇宫她不熟悉,也正有此意。

    马车缓缓的驶近宫门,清鱼先从马车上下来,然后云淮也从马车里伸出一只手,骨节分明,既耀眼又漂亮。清鱼想着做戏就要做全套,赶紧上前搀着他的手将他扶下马车。

    颜昱也从后面那辆马车走了过来,看见他们的动作眼眸闪了闪。

    “你就在宫外等我。”云淮收回手淡淡的吩咐道,清鱼有些失望,不情不愿的应着:“是。”

    眼看云淮和颜昱已经坐上轿子渐行渐远,清鱼又爬上马车坐着,过了一会儿,马车里传来一道声音:“哎呀,世子的玉佩忘带了!”

    清鱼手里握住着一块通体碧绿的花纹玉佩,自言自语:“这块玉佩是世子随身带着的,不行,我得给他送去。”

    清鱼正着急的左右张望,一个小太监试探的向前一步,“姑娘,奴才带您去找世子可行?”

    “谢谢小公公。”

    清鱼喜笑颜开,跟着小太监往宫门走去。守门的侍卫方才都看到这个侍女是云世子带来的,也听到了清鱼说的那一番话,自然不会拦着她。清鱼顺利的进了宫,小太监带着她避开人群往皇后的未央宫而去。

    “姑娘,未央宫就在这儿了,奴才就不送您了。”小太监停下脚步,恭敬的对着清鱼行礼。

    清鱼点点头,“多谢小公公。”

    小太监俯身退下,清鱼也被来人迎进了宫。

    ————

    寿宴还没开始,云淮和颜昱被安排在北镜使臣的位置上等待。一个小太监跑到云淮身边对他耳语了几句话,然后又跑开了。云淮顾自喝着美酒,旁边座席的颜昱轻声的问,“清鱼进宫了?”

    云淮似笑非笑扭头看他,让人看不出真实情绪,“颜大人这么关心她?”

    “清鱼拿我当朋友,我自然关心她。”颜昱笑得温和,根本没有理会他话里的针锋相对。

    “不劳你费心,她要做什么与你无关。”

    “世子若是能保她安全无虞,我也就不用费心了。”

    颜昱慢慢的饮着酒,眼底暗暗思索。前段时间他去信询问,虽然还没有回信,但清鱼如果真的和那位有关,他少不得要照拂着点。

    云淮没有再回他,只是沉默的坐着。

    寿宴快要开始了,清鱼简单的和皇后交谈了几句,就被带离了未央宫。还是刚才那个小太监,他去禀报云淮以后就赶紧又跑了回来。

    “姑娘跟奴才来。”

    “嗯。”

    两人绕开人多的地方走,一路上清鱼都在思索刚才在未央宫里的事。皇后不是个简单的人,不仅问了许多她的事,还问了有关贺玉容的事,不知是不是在怀疑什么。如此看来,皇宫的确不是一个好待的地方。

    “参见宁王殿下。”小太监忽然伏到在地,清鱼回神以后也赶紧屈膝行礼。

    “你见了本王怎么不跪?”宁王直直的看向她,清鱼感觉自己的头顶被一道目光盯着,十分不适。

    清鱼镇定自若的回道:“奴婢是云世子的人,世子说奴婢除了见到皇上,其余人都可以免跪。”

    清鱼毫无压力的把责任都推给云淮,反正她是不会下跪的,除了她师傅,她这辈子还没跪过谁呢。

    “北镜的云世子?”宁王自言自语:“原来如此。”

    “你怎么不待在你主子身边?在宫里乱跑可是会有危险的。”宁王像是善意的提醒,可清鱼心里已经不耐烦了。

    “奴婢来给世子送东西,这就出宫了。”

    清鱼垂着头,宁王看不清她的脸,但光听声音就知道是个美人。

    “抬起头我看看。”

    清鱼敛了眼里的杀意,平静的抬头。要不是她进宫的目的不能让人知道,她一定要给这个敢调戏她的宁王吃点苦头。

    眼前的美人垂着眼,看着不过十五六的年纪,花一样娇艳。姣好的面容有些清冷,但眉眼如画,唇似花瓣,想必笑起来一定美极。宁王暗暗赞赏,没想到云淮身边的一个侍女都如此貌美。

    “你这么美,跟在云淮身边当侍女岂不是暴殄天物?”

    清鱼尚未开口,跪着的小太监已经瑟瑟发抖了。主子交代过这位姑娘的身份不一般,若是她今日被宁王折辱了,他只能提头回去复命了。

    “回禀殿下,奴才奉世子之命,务必要将这位姑娘安全送出宫,求殿下高抬贵手,让我们过去吧。”

    宁王俯视着他,不屑的开口:“你的意思是本王在刁难你们?”

    “奴才不敢!”小太监欲哭无泪。

    “小美人,你说呢?”

    她从来不知宁王居然是如此贪图美色的人!清鱼在心里将他骂的狗血淋头,嘴上却诚恳的说:“宁王自然不会刁难我们两个无关重要的人。”

    宁王笑得畅快,这个小美人还是个识时务的,对他胃口!

    “你说我去云淮那里把你要来如何?”宁王已经有些心猿意马了,这个美人他一定要带回府里。

    清鱼骤然笑了起来,宁王看着眼前笑靥如花的美人更是心痒痒,看来小美人愿意跟他回去。

    “想必世子是舍不得我的。”清鱼羞涩一笑,心里却冷哼,虽然云淮决定不了她的去留,但若是他敢同意,她一定会打断他的腿!

    “舍不舍得等我去问过就知道了。”宁王凑近她,清鱼往后退了一些,他也不在意,“小美人乖乖的等我。”

    宁王走后,小太监才爬起来,清秀稚嫩的脸上满是慌张,“姑娘,怎么办?要不奴才去告诉世子?”

    清鱼面无表情的阻止了他,“不用,不许告诉他。”

    “可是……”小太监很难办,不说他怕以后主子知道了会责怪他,说了他又怕姑娘不高兴。小太监偷偷看了一眼清鱼冷冰冰的脸,对刚才的事仍然心有余悸。

    “没有可是,出宫吧。”

    她倒是要看看云淮会怎么做,虽说她觉得云淮不至于会把她送出去,但若是闹得宁王没脸,他自己也不好下台,毕竟这是在东临,就当做是给他一个教训,谁让他当初把她的身份安排成侍女,害得她还要看人脸色。

    出了宫门,清鱼就有一种想先走的冲动,但想到自己的身份又强忍了下来,她现在离开,势必会引人怀疑。想到这她心就堵得慌,她还从来没受过这种委屈。

    在宴会上的云淮还不知道发生了这事,直到宴会结束宁王过来找他的时候,他还是有点懵的,毕竟他和宁王没有交情,也不想有交集。

    “云世子。”宁王笑呵呵拦在他面前,云淮也就给他面子应了一声。

    宁王不满他敷衍的态度,但想到自己要把他身边那个漂亮的侍女要过来,也就想开了。

    “久仰世子大名,今日本王是有一事相求。”

    正在退席的众人见此好戏,都停下来默默观看。

    “何事?”

    颜昱站在一边也很好奇,据他所知,宁王和云淮没什么来往,有什么事需要当众请求,不怕人知道的。

    “说来惭愧,方才本王在路上遇见了你的侍女,觉得她十分的聪明伶俐,不知世子可愿割爱?”宁王怕他不同意,又说了一句:“本王定会好好待她。”

    颜昱思考了一会儿才确定他口中的侍女应该是清鱼,云淮已经把薄唇抿成了一条线,在周围的人看过来的时候才松开。宁王见他如此模样,只恐他不肯,正欲再说,云淮已经打断了他。

    “宁王既然久仰我的大名,难道没听说过我这个人性子如何?”

    眼见着云淮又恢复了原来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宁王才想到了关于他的传言。

    云淮勾了勾唇:“看来宁王是想起来了。”

    宁王还是不甘心,“只是一个侍女罢了,云世子难不成想要与我交恶?”

    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其实这样的话一说出口毁的是宁王的名声,只是他对清鱼势在必得,一时冲动也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颜昱暗暗感叹,宁王如此无脑,真该叫千殊来看看,他才会明白自己选择是多么的错误。

    “宁王是不是太无礼了?”颜昱语气沉沉,显然不悦。

    宁王也知道自己冲动了,只是事已至此,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放手,否则更是没脸。

    “宁王未必把自己看得太重了些,我不在乎会不会与你为敌。”

    众人哗然,本是一个侍女的事,竟然被云淮上升到了敌人的地步。

    颜昱也皱了皱眉,“世子慎言。”于情于理他都该劝着云淮,否则事情不能善了,至少这种会挑起两国战争的话不能从云淮口中说出,他们毕竟是代表北镜来的。

    “我们世子性子随意,说话难免激进了些,若是哪里得罪了宁王,还请见谅。”颜昱代云淮表达歉意,而后又说:“只是宁王未免也太过咄咄逼人,虽说只是个侍女,但也是我北镜的人,怎能把她当货物一样转让?”

    宁王很气恼,这个颜昱真是碍事,本来他可以抓住云淮这一点去逼迫他,现在反倒被将一军。

    “本王是真心喜欢她,所以才请求云世子割爱,并未有不敬之意。”话外音就是说云淮恐怕早就对东临不满,因此才扯到敌对。

第四十一章 开端

    “宁王若是没有不敬之意,何以至于要抢我的人?”云淮眉眼凌厉,愠怒道:“今日我如果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岂不是贻笑大方?”

    众人再次哗然,原来云世子身边的侍女是他房里的人,宁王可真是触到老虎须了。宁王也是怒气满满,云淮是故意不早说这事,想让他当众出丑。

    太子是主持本次寿宴的人,所以早早地就去忙了,听闻下人来报宁王和云淮在大殿争执,于是迅速的赶来,到大殿时刚好听见云淮的话,就连忙上前赔罪。

    “云世子,此事是我二弟的错,望世子宽容,不要与他计较。”

    太子十分知礼的下拜请罪,反倒衬得宁王胡闹无礼。

    “二弟,快给云世子道歉。”

    太子扯着宁王的衣袖,宁王面色十分难看,僵着给云淮弯腰,“是我冒犯了,还请云世子见谅。”

    “宁王往后还是打听清楚了再问,莫要再闹出这样的乌龙。”

    云淮脸上还有怒气,可碍于情面,只能不甘不愿的原谅,随后甩袖离去。旁观的众人只觉宁王欺人太甚,竟然敢当众折辱堂堂北镜世子的脸面。

    两人走后,众人的视线就移到了两位殿下身上。

    宁王阴着脸不说话,太子也很无奈,“这事传到父皇耳朵里,必然是要责怪你的。”

    “不用你假惺惺。”宁王沉声说道,忽然意识到自己还在大殿中,只能僵直着身子快步离开。

    “各位也都散了吧。”太子北绛向来平易近人,此时也是挂着可亲的笑容说道。

    这边云淮刚出大殿就收敛了怒容,一副平静的样子,变脸之快令人叹服。颜昱漫步跟着,表情更是闲适。宫门口还逗留了一些人,为的就是瞧瞧被宁王看上,又被云世子护着的小侍女究竟长什么样。可惜他们等了许久也不见侍女从马车上下来,只能失望离开。

    云淮上了马车就发现清鱼已经睡着了,虽然寿宴的过程确实很繁杂,他又被宁王拖住了一段时间,但她也不能这么放心的睡在宫门外。她坐的可是他的马车,若是有人想对他不轨,遭殃的可是她。

    云淮无奈的揉捏着眉心,轻声唤:“小一,你来驾马,行慢点。”

    “是。”小一沉默的出现在马车前,接过车夫手里的鞭子。

    云淮在马车里燃了安神的香,又拿了软垫放在清鱼身后,马车平缓地动了起来,清鱼也睡得很香。云淮靠着车壁,一开始眉头始终拧着,渐渐地才松了些。

    颜昱下马车后没见到人就敲了敲云淮的车壁。小一眼观鼻,鼻观口,最后还是没有阻止颜昱的动作。云淮被吵醒后先是看了一下清鱼,然后才掀开车帘。

    “世子不下来吗?”

    黑夜中颜昱的身形挺拔,云淮看了一会儿他的眼睛,声音微微喑哑,“嗯。”

    颜昱挑眉,他不下来也就罢了,清鱼怎么也不下来。正想问,就看到车帘被云淮无情的放下。

    “你们世子这是?”颜昱转而问小一,小一还是沉默不语,只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知道。

    颜昱最后看了眼紧闭的马车,自己进了客栈。

    红襄街的夜晚很安静,马车里也很安详。云淮既然醒了也就睡不着了,无事可做他就点了一盏灯看起了书。微弱的火光映在云淮俊美绝伦的脸上,他认真的神色让人不禁猜想他在看什么书。总之清鱼第一眼蹦进脑袋的疑问就是这个,她很少见到云淮这样专注的样子。

    清鱼坐起来的时候云淮才发现她醒了,一盏灯之间隔了两个人,两人各有各的心思。云淮许久都没有说话,清鱼就问:“世子是怎么答复宁王的?”

    云淮慢悠悠的反问:“你希望我怎么答复?”

    清鱼弯唇,笑得像只偷腥的小猫,“怎么答都无所谓,反正我不会吃亏。”她反倒开始期待云淮把她送出去了,这样她也能为自己泄泄恨。

    云淮仿佛被她逗笑了,也轻声笑了起来,笑声清朗动听,传到小一的耳朵里,他默默地垂头入定,当作听不见。

    “世子笑什么?”

    云淮瞥了她一眼,并没有解释,说实话他只是觉得她刚才可爱极了,所以才莫名其妙的笑了,不过这个他可不会告诉她。

    清鱼问不出来也不在意,相比之下她更想知道云淮是怎么回答的。

    “那世子最后拒绝了吗?”

    “嗯。”云淮懒洋洋的往后一靠,俊秀白皙的脸一下沉入了阴影中。

    “说起来,没想到宁王居然是如此胸无大脑的人。”清鱼摇摇头,表示真的很不看好宁王,“世子今日见到太子,觉得如何?”

    “尚可。”斯文有礼,能屈能伸,必成大器。

    “可惜了,没能见到。”听闻太子北绛是东临第一美男子,不知该是何种风姿。

    “你倾慕他?”

    清鱼一副遗憾的表情顿住了,而后哑然失笑:“怎么可能,他已经有太子妃了。”

    意思就是没有太子妃就有可能了。云淮抿嘴不语。清鱼也自觉无趣,于是打开马车前帘,准备下去。

    “世子早点休息。”

    清鱼看了一眼低着头的车夫,从马车上利落的跳了下去。随着脚步声的消失,红襄街又恢复了一片宁静。小一抬头看着月亮,默默陪着自己的主子。

    ————

    沈家根基深厚,已侍奉过三代皇帝,曾经还出中宫皇后,是名副其实的百年世家。这样庞大的家族,自然少不了阴私。清鱼和皇后通气后就决定开始各自寻找沈家做下的恶事,以便一举扳倒他们。

    有鱼影楼、云淮和商家的帮忙,很快就收集到了足以让沈家倾覆的证据。他们本想按兵不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但天辰帝寿宴已过,云淮等人不能久留,所以他们决定自己创造机会。

    而另一边刚刚出糗的宁王心情不郁,正想给云淮一个教训,也紧锣密鼓的开始准备。云寒收到了宁王传来的信,带着千殊去赴约。

    宁王自然不会说到云淮,只是表示自己很迫切,毕竟云寒等人不久就要回去,他远在东临,与他们来往不易。

    “既然殿下心中已有决断,我自当全力配合。”

    太子和宁王之间风潮云涌,双方都在加快拉拢和布局的速度。在一个清风徐来,凉爽疏阔的早晨,锦都传出了一件大事。

    沈贵妃竟然背着皇帝在宫里养男人!

    此事一出,满城哗然,街边小巷无一不传,传闻天辰帝在上早朝得知这件事的时候,怒发冲冠,直接将沈贵妃下了大牢。宁王苦苦哀求,却被禁足王府。

    “啪!”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清鱼从茶楼出来的时候看了一眼旁边戴着帷帽的女子,嘴边噙着笑:“这只是开始。”

    贺玉容被面纱遮住的脸上也浮现了浓浓的笑意。

    ————

    嘉宜公主好不容易买通了大牢的守卫,终于见到了沈贵妃。往日金玉环绕、高高在上的贵妃如今仪容失色,再不复风情万种。嘉宜公主握着她有些脏污的手,既心疼又生气。

    “母妃,你真的背着父皇做了那种事?”嘉宜公主对天辰帝是真的敬佩且爱戴,她不忍心说出那种会让天辰帝伤心的字眼,哪怕他并不在这里。

    “言儿,连你也不相信母妃吗?”沈贵妃不被天辰帝信任已经是伤心欲绝,如今连自己的女儿也质疑她,这让她根本无法接受。

    嘉宜公主紧紧的抓住她的手,不让她挣开,“母妃,女儿相信您。您冷静点,和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沈贵妃想到今早发生的事,哭得脸上精致的妆容都全花了,“我也不知道,我一醒来就…就…”

    “就什么?母妃!”

    嘉宜公主知道不该这么逼着她,可是如果不问清楚,她根本没有办法替她求情。

    “……很多的人都进来了,他们全都看到了。”说到这,沈贵妃掩面哭泣,她知道不管自己有没有通奸,她都被那么多人看去了身子,陛下一定不会再原谅她了!

    嘉宜公主也知道这点,她一边安慰沈贵妃,一边思索着对策。这明显就是有人安排陷害,怎么可能那么巧合,母妃和一个男人抱在一起,一大堆太监丫鬟就冲进来看到了。

    “母妃,你别着急,我一定会去找外祖父想办法救你。”

    沈贵妃红通通的眼睛望着她,带着哭腔:“言儿,母妃只能靠你了。”儿子为了帮她求情已经被下令禁足,不能踏出王府一步了。

    嘉宜公主看着短短半天就面容憔悴的沈贵妃心中也是不忍。虽然母妃那天晚上阻止了她和宋亦然,但她还是她的亲生母亲,她不可能不管她的。

    “母妃放心,我一定会查到幕后黑手,还您一个清白,到时候女儿就来接您。”嘉宜公主眼精黑沉,轻轻地抚摸沈贵妃的脸庞。

    嘉宜公主走后,沈贵妃就立马蜷缩到角落里小声的抽泣着,她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从来没有呆过牢房,一只老鼠都能将她吓到昏厥,她的精神时刻紧绷着,已经快受不了了。

第四十二章 再陷

    云寒把信纸放到茶几上,悠然自得的在棋盘上按下白棋,对面眉头紧锁的少年思考了很久才把自己的黑棋摆好。

    千殊看着棋盘,觉得自己已然在绝路的边缘了,于是丧气道:“我认输。”

    云寒却摇了摇头,不赞同道:“未必会输。”

    随即执起黑棋在角落放下,瞬间场上的黑棋死而复生,千殊眼睛亮了亮:“我怎么没想到!”

    “身在其中,自然就被蒙住了双眼。”云寒轻飘飘的话落在千殊耳朵里,令他茅塞顿开,“宁王亦如是。”

    千殊皱着眉看向几上的信纸,“六皇子要帮宁王吗?”他之前竟没发觉,原来宁王如此愚蠢,在大殿上公然顶撞天辰帝,结果人没救出来,反倒把自己赔进去了。

    云寒含笑,“当然要帮,毕竟我答应他了。”

    千殊一时竟也看不懂云寒的用意了,宁王明摆着失势了,何必去蹚这趟浑水?

    宁王收到云寒的来信打开后只看到了四个字:逆风翻盘。

    他急忙找来了门下的幕僚共同商量,最后一致得出结论,现在的形势对他们来说太不利了,天辰帝本就不喜皇子之间明争暗斗,拉帮结派,可偏偏沈贵妃一出事,沈家阵营又有许多人都站出来说话,触了皇帝的逆鳞,他基本上算是与帝位无缘了。

    “云寒说的不错,我若是坐以待毙,就再也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座下的幕僚们也都是神色凝重,反击固然危险,但等待才是死亡。

    “既然北绛率先下手了,我也不能让他好过!”宁王唇边衔着冷冷的笑,角落里有一个老头听见这话,低着头暗暗思索。

    ————

    “哦?北祈准备还手了?”

    北绛一边笑吟吟的往鸟笼中投食,一边反问着旁边弯着腰的老头。老头捋了捋胡子,颔首道:“是。”

    “下去吧。”

    老头退下后,一个容色俏丽的女子从帘幔后走出,这女子美目盼兮,巧笑倩兮,既有可爱玲珑之感,又有端庄优雅之美。

    “恭喜夫君得偿所愿!”女子,也就是太子妃款款行礼,向北绛道喜。

    自从太子妃一出来,北绛脸上的笑容就柔和了许多,他亲自扶着太子妃到上位坐着,拢了拢她身上的披风,“青青,不是让你好好在床上休息吗?怎么又跑出来了,小心着凉。”

    段青青嗔怪的看了他一眼,语气温柔:“我只是一点小病,哪里就需要躺在床上了?”

    “什么小病?太医说你经常头疼就是太累了,需要静心修养。”北绛板着脸,又有些抱怨:“整日里抱着那些书,也不知是它重要,还是你的身子重要。”

    段青青拉着他的手,眉眼弯弯的看着他的眼睛,“当然是夫君重要啦!”

    “就知道嘴甜哄我!”北绛轻轻地点了点她的额头,她就“哎呦”一声捂着装疼。

    “好疼啊,要夫君吹吹!”段青青眼巴巴的看着他,只叫他心都化了,北绛扣住她皓白的手腕,如蜻蜓点水般的吻落在她的额上。

    两人在殿内甜甜蜜蜜,殿外伺候的下人虽然见惯了,但每次看到都还是很羡慕。一个端着果盘的大宫女就发出了感叹:“太子和太子妃真是如胶似漆!”

    “可不是嘛,太子可是只有太子妃一个女人,连个妾都没有呢!”正在洒扫的小宫女语气酸酸的小声说着。

    “怎么?你还肖想太子不成?”大宫女斜睨着她,心里暗骂:不过是一个小贱蹄子,居然还敢非议到太子妃的头上!

    小宫女动了动嘴,没发出声音,只是心里委屈,太子长得丰神俊朗,难道她还不能想想嘛。

    大宫女多半也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毕竟太子是天潢贵胄,又异常俊美,这样的绝世好男人心里只装的下一个人,难免令人心生向往。

    说起来,太子和太子妃是青梅竹马,感情好也不奇怪。只是可惜太子妃身子不好,还未曾有孕,不知没有孩子傍身的太子妃还能被宠爱多久呢,毕竟太子是储君,未来的帝王怎么能无子。

    大宫女默默叹了口气,太子妃待人和善,希望她能早日诞下麟儿。

    第二日早朝时就有御史进谏,弹劾太子与太子妃成亲五载,但至今无子,这是身为一国储君的失职。

    “太子与太子妃伉俪情深,有孩子只是迟早的事,方御史这话莫不是想挑拨是非?”

    太子阵营的大臣一听方御史的上奏,就赶紧出来反驳,气的方御史白胡子直颤。

    方御史转头对天辰帝陈情,语气诚挚:“皇上,臣绝对没有这样的意思啊!”

    “朕相信方爱卿。”天辰帝安抚好方御史,转眼也说到了太子,“太子身为储君确实不能一直无子,林福,让太医院的人去东宫给太子妃调理身体。”

    “是。”林福小声应下。

    大殿下的北绛已经是面容冷峻,显然并不是很高兴。

    后宫中的皇后也在第一时间得知了太子被弹劾的事。

    “宁王这步棋走的好。”

    宫女小心翼翼地给皇后涂上玫瑰红的蔻丹,皇后抬起手细细看,脸上带着笑意。

    “都在娘娘计划之中。”琼妃也是笑逐颜开,沈贵妃倒了,嘉宜公主也跑不远。

    很快,锦都就出了几件大事。一是沈家奴仆欺压百姓,胡作非为,二是沈家子弟强占民女,还打死了那个女子的未婚夫,三是沈丞相在几年前的赈灾中贪污了十万两白银。无一例外,全都与沈家有关,明眼人都知道是有人在对付沈家,可偏偏这些事还都是真的。

    天辰帝听闻后也是立刻派刑部、大理寺一同查办,且命沈丞相全力配合,不得隐瞒。朝堂中的大臣听说后也是人心惶惶,生怕与沈家扯上关系。更有甚者直言道沈家这次要完了。

    确如其言,沈家已经是一团乱麻。本来嘉宜公主是来找沈丞相商讨如何将沈贵妃救出来的,但现在沈丞相自身难保,更别谈其他了。嘉宜公主已然是气的牙痒痒,这次督办沈家的还有刑部,可刑部尚书对她极其厌恶,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嘉宜公主求助无门,只能去宁王府上寻求帮助。

    “二哥,现在该怎么办?”母妃被下了大牢,外祖父深陷官司,嘉宜公主急的焦头烂额。

    北祈更是烦躁,他本来因为母妃而被关禁闭,外祖父又在这时候拖他的后腿,一时间竟让天辰帝不再关注太子了。

    “你问我,我问谁!?”北祈吼了一声,嘉宜公主怔在原地。

    “你不帮忙想办法救母妃和外祖,居然还吼我?”

    北祈看着眼圈红红的嘉宜公主,忽然心虚起来,他确实不该吼她,她也没做错什么。

    “妹妹,我……”

    北祈想说些挽回的话,但嘉宜公主已经跑远了。

    跑出宁王府的嘉宜公主感觉很无助,连自己的亲哥哥都不耐烦,那高高在上的父皇还会怜惜她吗?嘉宜公主默默的垂泪,靠着墙根一语不发。

    ————

    “世子要启程回幽都了?”清鱼来找云淮商量的时候看到他屋里整洁干净,于是疑问道。

    “锦都现在这么乱,我不回去难道留下看热闹?”云淮冲她挑了挑眉。

    原来云淮不爱看热闹?可当初是谁看狗熊大战杀手看得津津有味的?清鱼心中腹诽,面上一派淡定。

    “既然这样,那贺玉容的事也要早点办了。”多亏云淮在锦都的人脉,沈家的事才能发酵的那么迅速,鱼影楼收集情报尚可,若论这一方面,确实比不过他。

    “交给皇后和贺家就是,想来贺将军也快回来了。”

    贺将军掌握十万大军,被勒令不许离开边境,如今回来,“莫不是宁王想要造反?”

    “不无可能,天辰帝只要有怀疑,就一定会让他回锦都。”

    清鱼翘起嘴角,脸上笑意满满,“贺将军在边境待了多年,一回锦都陛下定是要嘉奖的,如此一来贺玉容的事陛下想必会慎重处理,就算嘉宜公主再受宠,也逃脱不了惩罚。”

    “倒也不傻。”云淮品着香茗,慢悠悠的说。

    她本来就不傻。清鱼不与他一般见识。

    “既然贺玉容的事有着落了,那我就祝世子一路顺风,早日到达幽都。”清鱼像模像样的作了一揖,心下轻松。

    不知为何,在云淮身边清鱼藏不住自己,索性露出本性倒也自在,只是云淮这次一走,他们恐怕很难再见了。清鱼想到这些日子,心中也有些不舍,云淮固然毒舌,但也是真性情,如果能交这样一个朋友,也算一大幸事。

    云淮欣然接受了清鱼行的礼,缓缓地把香茗放在桌上,一举一动矜贵优雅,“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她?她应该会继续追着师傅的脚步走,否则身为鱼影楼的主子她也没什么事干。

    “暂时没有。”她要调查铃铛的事没必要和云淮说。

    云淮随意的点点头,也没有再说什么。

    清鱼收拾东西回小楼后就立马去找了贺玉容。

    “云淮要回幽都了,我也不能在锦都待太久,接下来的事我会先安排好,如果你有什么问题可以让云浮传信给我。”

    贺玉容颔首,她也和姐姐联系过了,只要按计划来,就不会再出错。

    “你也要去幽都?”

第四十三章 逼宫

    清鱼从没说过,不知道她是怎么看出来的,“嗯,有事要办。”

    “我还以为你是要和云淮一起。”

    “你怎么会这么觉得?”她只是想要跟着颜昱罢了。

    贺玉容笑而不答,清鱼也就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你和宋亦然怎么样了?”

    她到底还是不放心的,毕竟已经六年了,难保他不会变心。

    说起宋亦然,贺玉容笑容温暖,一如六年前那个飒爽又可爱的女孩,“他等了我六年,我也不想再错过他了。”

    “可他不是有妾室?”她记得贺玉容说过她的夫君只能有她一个。

    “他说他从来没碰过她。”

    “你就这么相信他?”到底是爱情使人盲目,还是他们的感情真的那么深?

    “只要是他说的我都信。”贺玉容噙着笑,“这个世上总会有一个人,你愿意无条件相信他。”

    如果有,那大概就是她那个不知所踪的师傅了吧,清鱼暗暗叹息。

    “姑娘,沈贵妃在大牢中自尽了。”

    云浮得到消息就马上赶来了贺玉容这里,他已经很久没见到她了,他也知道他应该彻底放下,但是……看到贺玉容平静的脸,云浮心中苦涩。

    清鱼初时皱了皱眉,然后才点点头,“我知道了。”

    沈贵妃一死,陛下可能就会心软放过沈家,看来贺玉容的事必须要在她走之前办了。

    “你听说了吗?贺玉容回来了!”

    “你说的是那个锦都第一女子贺玉容?!”问话的人也是神色激动。

    “那还能有假,我亲眼看到她去了将军府的,她的脸我绝对不会记错。”

    旁边的男人听到他们的谈话,也插了一句:“我舅舅表姨的孙子是在宫里当差的,听他说贺玉容是被嘉宜公主绑架的!”

    这件事涉及嘉宜公主,所以三人的音量都渐渐低了下来。

    “真的假的?嘉宜公主那时候才多大啊?”两人明显不相信。

    男人磕着瓜子,一副自信的模样,“嘉宜公主不行,那不是还有沈家吗?”

    “那嘉宜公主为什么要绑架贺玉容啊?难不成是嫉妒她才色双绝?”

    “怎么可能?嘉宜公主可是皇上宝贝眼珠子,用得着嫉妒贺玉容吗?”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我还有一个远房亲戚是公主府上的洒扫丫鬟,她说嘉宜公主其实喜欢宋家公子很多年了!”

    “你怎么有这么多亲戚?”两人异口同声,男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嘿嘿!”

    “难怪嘉宜公主二十几了还不嫁人,原来在等宋家的公子啊!”

    “你别说,宋家的那个小公子我有幸见过,那叫一个俊美啊!”

    那人不屑道:“切,能有太子殿下俊美?那可是我们东临第一美男!”

    …………

    一月之内,天辰帝大怒三次,这一次居然还扯上了自己最疼爱的女儿,于是他当着众朝臣的面气晕了过去。

    太医把脉说是怒火攻心,好好修养就行,可满朝文武皆是胆战心惊,甚至恨不得自己从没见过沈家的人。

    下朝后,许多人纷纷挤在宋尚书的身边,有向他道喜的,也有向他示好的,不为其他,只因为宋尚书又是督查嘉宜公主绑架一事的人。

    “宋尚书有远见啊,这嘉宜公主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娶的,幸好令公子明眼,以后啊,定会逢凶化吉的!”

    一番赞美令宋尚书变得飘飘然,他也是出了一口恶气,本来还在心烦自己儿子的婚事,突然天降喜事,让他扬眉吐气,终于可以摆脱嘉宜公主了。

    宋尚书不知道的是宋亦然已经在谋划着怎么娶贺玉容,如果他知道,定然又要吹胡子瞪眼的。

    嘉宜公主也被禁足公主府了,宁王内心焦急只能再派人去请云寒。云寒还是没有见他,但让来人带了一句话回来。

    “六皇子说:逆风翻盘。”侍卫跪在宁王面前,将云寒的原话转告。

    又是逆风翻盘,宁王心中不悦,面色极冷:“他为何不来?”

    侍卫恭敬的回答:“六皇子说特殊时期,他不便前来,希望殿下能抓住机会。”

    抓住机会,他还有机会吗?他现在半步不能离开,如何翻盘?宁王既焦躁不安又气愤难当,只能又召开幕僚连夜密谈。

    ————

    “宁王要逼宫。”

    云淮等人已经决定明日就向天辰帝拜别启程回北镜去了,所以清鱼当晚又来找他详谈接下去的事。皇后虽然与他们合作,但她是站在太子那边的,所以不一定会顾及贺玉容,恰好清鱼得到眼线的消息称宁王准备逼宫,于是就将这个消息告诉他。

    “皇家的事你不要管那么多。”

    云淮一语点醒梦中人,她本是答应帮贺玉容而已,竟不知不觉想了这么多,想来也知道,皇后不会让宁王逼宫成功的。

    “好。”

    清鱼听话的应了,云淮忽然垂眼不知想什么。

    “明天是个好天气。”清鱼走到窗边,天上的月亮泛着温润如玉的光,繁星也在它周围闪烁着,锦都的夜晚一片寂静。

    云淮抬眼看向窗边的清鱼,月光投射在她的身上,带着恬静笑容的脸庞煞是美丽。他鬼使神差的把心里的话问了出口:“你会一直待在锦都吗?”

    如果她在这里,他可以回来找她。

    “不会。”去了幽都也有可能还会再见呢。

    云淮抿唇,这样他就找不到她了。

    “明日三位皇子也要一起回去吗?”

    “他们过几日才动身。”云淮颇有点心不在焉的答道。

    “哦。”

    清鱼本是想找些话题聊聊,毕竟他明日就要走了,可是没想到他今日说话意外的简洁,难道是不想和她说话?想到这,清鱼拢起了眉头。

    云淮此时正在心中唾弃自己,明明之前对她说话不是这么拘谨的,现在竟然连让她和他一道去幽都的话都说不出口。

    云淮内心天人交战,清鱼自然是看不出来的,她只觉得夏日的夜晚风也挺凉的,她站在窗边居然有点冷。反手把窗关上,声响惊动了正在思考的云淮。

    “呃,风挺大的,我先回去了。”被云淮紧紧盯着看,清鱼有些不自在。

    “锦都比较湿冷,夏日也没有幽都凉爽。”

    云淮一本正经的说着,清鱼不明白他的意思,不过还是搭着他的话头。

    “那想必世子很喜欢待在幽都吧。”

    “是啊,我很少离开幽都。”云淮仍然直勾勾的看着她,直看得清鱼心中发毛。

    “明日我会去送世子的,世子早点休息。”清鱼说完快步离开房间,噔噔噔的下了楼。

    云淮原地坐定了会儿才走到窗边,敞开窗户他看着正在路上走的清鱼,声音低低的:“我只是想说你可以到幽都来…”

    风吹散了呢喃的话语,又迎来了一个明媚的早晨。

    清鱼去驿站的长亭送云淮和颜昱的时候看到了季辞还有千殊。说起来她到锦都以后都还没有见过千殊。

    “清鱼!”千殊许久没见到她,远远的就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千殊,好久不见了。”清鱼走到长亭,才和他们打了招呼,“季公子。”

    季辞轻轻的点头,目光又移开了。

    千殊刚想说话,颜昱就从马匹那里走了过来,“世子,可以走了。”

    云淮下意识看了一眼清鱼,然后才骑上马。

    “世子,颜大哥,一路顺风!”

    千殊大声的喊着,颜昱朝他点点头,云淮则是深深的看着清鱼。

    马上的少年的红衣烈烈,肆意无双,那双如墨点缀的桃花眼微微上挑,诉说无尽深意。

    “一路顺风。”清鱼听到自己这么说了一句,她觉得自己可能不太冷静,否则这么小的声音,他怎么可能听得到。

    云淮勾了勾唇,率先驾马而去,颜昱和其他侍卫也紧跟着。泥沙尘土飞扬,阳光晃着他的眼,他鲜衣怒马,笑得张扬。

    送走他们,清鱼和千殊、季辞一起去酒楼聚了一会儿,然后就回到小楼里安静地等着。不出她所料的话,今晚宁王就会动手了。

    夜晚,向来安静的锦都突然着起了大火,火光冲天,直逼皇宫。坐落在皇宫东侧的小楼里,清鱼和贺玉容正在喝茶闲聊。

    “宁王此举无疑是将自己逼上绝路。”

    “比起活的窝囊,不如死个痛快。”

    清鱼说得没错,北祈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沈家倒了,他失去了最强有力的后背,这一次逼宫他甚至没有过多的筹备。他是皇子,是东临尊贵的宁王殿下,他宁愿死也不苟活!

    北祈杀入正殿的时候身上的盔甲已经破了几个口子,他站在冷冷清清的大殿中,感觉很讽刺,他的好父皇早就知道他密谋造反了,他们一声不吭拿下了沈家和嘉宜,逼得他走到这一步,他活的何其悲凉!

    “你们在这等着。”北祈面无表情的对跟来的士兵说,自己头也不回地去了正殿后面。

    “宁王进了正殿,没让人跟着。”暗卫来报,清鱼和贺玉容都听见了。

    “你觉得他去做什么了?”清鱼心中有一个猜想,不过她想听听贺玉容怎么说。

    “去见太子了吧。”

第四十四章 香消

    清鱼会心一笑,宁王最恨的人想必就是太子,想来死前无论如何也得见上他一面。

    夜晚的火光稀稀落落,最后消失殆尽,天边跃出一抹微光,破晓后的锦都瞬间变得十分热闹。昨晚宁王逼宫,最后在大殿之中自刎而死,而从始至终天辰帝未露一面,太子拦截有功,被重重的嘉赏。

    不久之后,沈家的判决书也下来了,沈家三族除去沈丞相秋后问斩,其余人男丁流放千里,女子充入教坊,而嘉宜公主贬为庶人,监禁六年。贺玉容对此算是满意,毕竟沈家倒了,六年之后北言会如何还不好说。

    宣旨那日,百姓熙熙攘攘的围在沈府和公主府前观看。沈府的一众人等被押解到街上游行示众,而公主府还始终没有动静,有人猜测是皇上心疼公主,所以迟迟不动手,不过这种想法没有得到其他人的认同。

    至于为什么侍卫还没有进去拿人,不过是因为嘉宜公主在见贺玉容,而侍卫看在她曾经是天辰帝最宠爱的公主的份上,也愿意卖她两分情面。

    “没想到你还能活着回来。”嘉宜公主越是这种关头,反而变得越是淡定。

    “让你失望了,我应该早点回来。”贺玉容也在笑着,不过笑容略显嘲讽,“你纠缠了阿然那么久,也该知足了吧?”

    提到宋亦然,嘉宜公主的情绪不可避免的冲动了,“你不过是残花败柳,你以为你和宋亦然会长久吗?”

    “我和阿然的婚事已经定下了,只是可惜你看不到,阿然说他永远只会有我一个,这是你花了六年也做不到的。”

    “闭嘴!贱人!”嘉宜公主随手把东西扔了出去,清鱼从树上跳下来一脚踢开,然后站在贺玉容身边。

    “嘉宜公主怎么如此粗鲁,难怪宋亦然不喜欢你。”

    两人话语中的讽刺让嘉宜公主气的发抖,歇斯底里的喊:“滚!你们给我滚!!”

    贺玉容看着面前状若癫狂的北言,陡然无趣,她恨了那么多年的人也不过如此。

    “我们走吧。”贺玉容低声的对清鱼说,于是两人从隐蔽的地方离开了。

    嘉宜公主被贬为庶人,公主府的下人自然也不好过,逃的逃,杀的杀,偌大的公主府变成了空心的笼子。

    嘉宜公主心有不甘,凭什么贺玉容一回来宋亦然就娶她,她等了他爱了他那么多年,他却视若无物!

    她一定要阻止他们的婚事!抱着这样的信念,嘉宜公主在寝房拿了一些金银细软准备跑路。她的身后慢慢逼近了一个侍女,侍女用着不屑的语气说:“呦!这不是高高在上的嘉宜公主吗?怎么?这是要逃跑啊?”

    嘉宜公主停下了收拾的动作,转身看她,“不过是一个卑贱的下人,也敢这么和我说话?!”

    嘉宜公主一生气就爱乱扔东西,侍女猝不及防,额头被她用茶杯砸出了一道口子。

    侍女捂着伤口,神色很惊慌,又有些不可置信,“你居然划破了我的脸?”

    她哈哈的大笑:“哈哈哈…难道你还想靠着你的脸当主子不成?呵!丑的让我作呕!”

    侍女引以为傲的脸毁了,她的面容陡然扭曲,面色阴狠:“我也要毁了你的脸!”

    侍女从头上拔出一根极长极尖的银簪朝着嘉宜公主慢慢走去,嘉宜公主知道自己打不过她,只能疾言厉色地喝止住她:“我是嘉宜公主,你敢对我动手?!”

    “还在做什么春秋大梦呢?你已经被夺了公主的封号了,现在跟我一样,不过是个庶民!”额头上的血流到侍女的脸上,使得她的面容更加可怖。

    “来人啊!来人啊!”嘉宜公主躲开她想往外跑,却死死的被她扣住,在簪子停在离她脸上不足一寸的地方时,嘉宜公主色厉内荏的说到:“你划了我的脸,父皇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内心积压已久的埋怨和仇恨让侍女彻底失去了理智,“谁让你平时吼我,你活该!”

    侍女用力在嘉宜公主的脸上划着,猖狂的笑透露着快意,疯狂的面容像是从地狱爬上来的魔鬼,狰狞恐怖。嘉宜公主被划了几下,感受到自己娇嫩的肌肤火辣辣的疼,她不禁发出了大叫。

    “啊啊啊啊!我的脸!啊!!!”嘉宜公主的声音响破天际,在几道门外奉命捉拿她的侍卫听见匆匆的往这里赶。

    “你这个疯子!!”

    嘉宜公主满脸是血,趁她停下以后挣开她跌跌撞撞往外跑,没想一时不防碰倒了门口的烛台,火苗很快就在地毯上燃了起来。嘉宜公主见状更是加快速度往外跑,当她一只脚踏出门槛时,又被侍女大力的扯了回去。

    “放开我!放开我!救命啊!!”

    侍女害怕她的叫声引来侍卫,于是捂着她的嘴往里面拖,见她挣扎,就把手里的银簪送进了她的后腰。

    “唔…唔唔…!”嘉宜公主力气不及她大,眼角流下了绝望的泪水。

    等到嘉宜公主筋疲力尽倒在地上后,侍女才慌慌张张的要走,嘉宜公主用尽力气抱住她的腿,即使被一脚一脚踹在胸口,她也仍然紧紧的抓着不放手。火舌卷上了嘉宜公主的腿,她突的放开了手,侍女趁机往外跑,没想到被一根带火横梁重重的压着地上。

    侍卫赶到这儿时,还能听见里面有女人的尖叫声和咒骂声,他们开始救火,有人披着湿衣就冲了进来。嘉宜公主模糊不清的听着这大大小小的声音,只觉得自己这一生过得实在可笑。

    喜欢的人不喜欢她…

    爱护她的人她却一再伤害…

    最后居然死在了自己贴身侍女的手上…

    “呵…呵呵呵…咳咳”嘉宜公主笑着笑着被烟呛到了。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变得轻飘飘的,她听不见外面的声音,她想她大概是快要死了。

    死了也好,死了就可以去见母妃和哥哥了……

    火舌吞噬了嘉宜公主,她好像看到有人向她跑来,可是火光太大了,她最终慢慢阖上了双眼。

    ————

    贺玉容听闻北言死在火中的消息也很震惊,以她对她的了解,她必然是不会自杀的。

    “应该是嘉宜公主的侍女杀了她。”幸亏嘉宜公主的尸体及时被送出来,仵作才发现了她身上有许多伤口。

    “还真是……”贺玉容叹了一口气,心中的恨意也烟消云散。

    天辰帝知道这件事后有多伤心暂且不说,贺玉容比较关心的是清鱼要走了。

    “这么快就要离开?”贺玉容很舍不得她,清鱼是她最好的朋友,她回到锦都后还没好好的和她一起玩耍过呢。

    “嗯,我在幽都还有很多事没处理。”颜昱他们的脚程定然不慢,她想先回幽都部署,这一次她一定要从颜昱身上挖出点什么,她已经耽误了太久了。

    “那好吧,有空你一定要回来锦都找我。”

    贺玉容已经搬回将军府了,没想到的是贺将军也早就回了锦都,而且宁王逼宫的事他也在其中出了力,这让清鱼对天辰帝的深不可测有了新的认知。

    “等你和宋亦然成亲的时候,我一定会回来送贺礼的。”

    贺玉容忍不住弯唇一笑,显然和宋亦然进展良好。

    “那就说定了,等时间定下我会早点通知你的。”

    “放心,我从不食言!”

    两人击掌盟誓,清鱼调转马头就和路临疾驰而去。

    清鱼走的不是官道,所以一路上都没有遇见颜昱他们。

    约莫两个多月后,他们才到了幽都。

    “清鱼姐姐!”

    清鱼驾着马往城门去,一个老人牵着一个小女孩在等他们。小花打从看到她就扬起笑脸,拼命的挥手。

    “清鱼姐姐。”

    清鱼摸摸小花的头,对着老人点了点头:“成老。”

    “姑娘终于回来啦,老头子好久没见着你了。”

    成老慈眉善目,看起来和蔼可亲,说起话也是娓娓道来,纵然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痕迹,可他慈爱的面庞还是神采奕奕。

    “成老还是一样很有精神。”

    成老眯着眼笑了起来:“都是托姑娘的福,让老头子我能安心的休养晚年。”

    “不说这些,姑娘路途劳顿,先回去休息。”

    “好。”

    清鱼牵着小花,一路跟着成老说话,很快就到了。

    “四季楼?”清鱼笑看着面前的招牌,兴致盎然。

    “这是花落姐姐让人做的,她说你一定会喜欢。”

    小花抬眼看向清鱼,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清鱼不住地点头,嘴角上扬:“我确实很喜欢。”

    四季楼是茶楼,也是鱼影楼在幽都建立的又一个情报点,自从清鱼去柳城以后,花落就开始着人去办,前不久他们刚刚搬过来,准备和清鱼一起住在这里。

    三楼的视野很开阔,正对着临江一片大好风景,清鱼舒舒服服地躺在软榻上,花落亲自端着一壶酒过来落坐在她旁边。

    醇香的清酒倒在琉璃盏上,显得晶莹剔透,宛若琼浆玉露。

    “这酒有些辛辣。”清鱼喝了一口就放下了。

    “这是成老珍藏多年的酒,据说喝了强身健体呢。”花落说罢也饮了一口,然后默默地放下杯盏。

    清鱼轻笑了一声,而后道:“颜昱他们到幽都了吗?”

    “未曾,几位皇子也还在路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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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清鱼介绍:
(正式简介)
师傅留下一封信后不辞而别,她顺着指示寻去,却一路被人追杀,身世扑朔迷离,人心难以揣度。一盘大棋才真正展开…
(另类简介)
初遇,惊鸿一瞥难以忘怀。
再见,面具下隐藏着心思。
最终,眼底星河只为彼此。
此文架空寻清鱼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寻清鱼,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寻清鱼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