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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陈明白啦     寻清鱼txt下载     寻清鱼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五章 考验

    “我说的可都是真话。”清鱼故作镇定,脑子里快速的思索着。

    自从她到北境开始追查云淮,这一路上她的节操都不知掉了几回了,回回被逼问,实在是憋屈。

    “我不过就是回家顺路遇上你们了。”

    “是吗?”季辞清清淡淡的反问,好似相信了她的说法。

    清鱼颔首:“自然。”

    “云淮可不是这么说的。”

    果然,季辞和云淮那厮串通一气来套她的话。

    “云公子怎么说的?”

    “你果然知道他们的身份。”

    看到季辞一副不出我所料的模样,清鱼暗骂:遭了,当初介绍的时候说的是元家公子,又中招了,这两人可真阴险。

    “没错,我确实知道。”清鱼干脆坦然承认。

    季辞冷这一张脸不说话,清鱼就继续说:“想必云淮也和季公子说了,我此行的目的就是他。”

    季辞高冷的颔首。

    清鱼见他这个样子,倒真的像是想套她的话,而非知情。

    难道他真的不知?那岂不是完了。

    清鱼脑中百转千回,嘴上道:“我爱慕云淮已久,知晓他要来柳城,就一路跟随。”

    季辞低眸思考着,久久不语。

    如何将一个谎话说得像真话,那就是真假掺半,她想接近云淮是真,喜欢他是假,虽然可能让人不信服,但不论他们怎么查,也查不到她真正的目的,毕竟她确实与皇室和各世家都没有关系。

    清鱼巍然不动地等着他,谁料他一言不发转身就走,也不说信不信她说的。

    清鱼撇了撇嘴:真是够冷。

    这一趟来飞鹤楼,倒是颇有收获。

    清鱼买了凝光,云辛买了一把剑,连云淮都拿着一个小包袱,不知装了什么,最让人吃惊的是姜亭买了几样首饰。

    面对清鱼频频看向他的眼神,姜亭想忽略也难,无奈解释:“这是买给内子的首饰。”

    “姜公子成亲了?”清鱼微惊,没想到看似低调的姜亭居然都有妻室了,看起来还很恩爱。

    姜亭点头称是,还带着腼腆的笑,清鱼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于是一直看着他。周围的人在两人之间看来看去,最后一致看向云淮,云淮扭头不语,傲娇的很。

    天色不早,清鱼和一行人互换了住处信息就各自回去了。到了院子,有一个暗卫静静的站在那,见到清鱼径直上前单膝跪地。

    自从清鱼受了几次伤后,花落就一直很担心,还将这件事告诉夕归,让她送几个人过来保护自己。清鱼耐不住她们的纠缠,就同意送一个人过来。

    “你去联系芜城的暗线,让他们查一下赵有才,我要他全部的资料。”

    “是。”暗卫应声,而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清鱼趁着夜色又去了一趟含春楼,偷偷翻进知琴的闺房,房中灯火通明,她已经等候许久了。

    “姑娘,你来了。”知琴小声的叫了一声,给她倒了一杯茶。

    清鱼将杯中的茶饮尽,直入正题。

    “我答应帮你报仇,不过还需得等上一段时间。我刚派人去查了赵有才,一时半会儿还没有消息。如今我手上也还有重要的事,等解决了我就去芜城。”

    “多谢姑娘帮我,不过我想亲自动手。”

    清鱼挑了一下眉,“亲自动手?”

    知琴抿了抿嘴:“若是不能亲自为我父母报仇,我心难安,求姑娘成全。”

    “我哪有不成全的道理,也罢,那就等我这边事了再送你去芜城。”

    知琴展颜一笑,真心实意的感谢,“多谢姑娘。”

    清鱼无所谓地摆了摆手。

    “我先走了。”说罢,清鱼又翻窗出去,融进了黑夜中。

    身后的知琴心事重重,凝望着她离开的方向久久伫立着。

    清鱼本以为云淮和季辞会将她知道他们身份的事情说出去,没想到这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当做不知道,更令她意外的是颜昱居然邀请她加入他们接下来的活动。

    这几天清鱼一直在为此烦恼,所以当听到颜昱传来消息的时候很是奇怪,他们明知她有其他目的,却还是让她一起,这是为什么呢?

    原先她也怀疑是否他们早就知道了,只是假装不知,以此来查出她的底细,或许这次的考验也是对她的考验。但无论如何,清鱼还是留了一个心眼,以免被他们耍的团团转。

    皇子们的考验在即,颜昱已经提前通知她这次出去要许久,让她做好准备。清鱼也做好了决定,不论这次能不能查出云淮的底细,她都要马上抽身而出,将目标放在寻找师傅上。

    不过虽然清鱼将一切都计划的很完美,但她还是忽略了一样东西,而这将成为束缚她行动的牢笼。

    出发这天,清鱼去了十里街找颜昱他们,敲了门后就静待着。

    姜亭本来在院子里练武,忽然听见有敲门声,知道是清鱼来了,就过去把门打开。结果发现是个少年,他正想询问,对方就说话了。

    “我穿男装你认不出来吗?”清鱼歪了歪头,笑着道。

    姜亭好半天才恍然回答:“大有不同。”

    清鱼低头一看自己的装束,确实大有不同,去青楼那天穿的是玉带锦袍,且还化了妆,今天是一身青衣劲装,一根银簪束发,干净利落,瞧着像是哪个偷跑出来玩儿的少年。

    清鱼低笑:“许是我平日里都有化妆,今日没有罢。”

    清鱼向来不亏待自己,在鱼影楼时穿的是上好的锦织,吃的是山珍海味,用的东西也是处处精致,所以平日里也都会上些淡妆。

    见姜亭赞同地点头,清鱼的笑容更大:“没想到姜公子是个心细如发的人。”

    姜亭默默的低头。

    出门在外还懂得给自己的夫人买首饰,对女子是否化妆的脸也很敏感,看来他对自己的夫人是很上心的。

    清鱼不再揶揄他,径直进入院子里。

    没一会儿,其他人也陆续的从屋里出来了,无一例外穿的都十分简便不出挑。

    最后一个人毫无例外仍是云淮,他慢悠悠的从屋里跨出来,似乎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他皱了皱眉抬手遮了一下。

    他就站在那里,红色的衣袍翻飞,勾勒出修长挺拔的身姿,发带摇曳着,多了几分缠绵的味道,如玉的容颜不染半分烟火,便是颦蹙的眉、不耐的神情也消不去他的澄澈,他如火,更比阳光还要晃眼。

    云淮转眼看向坐在院子里的清鱼,挑了挑眉后就向别处走去。

    清鱼也不再追随着那抹艳色,只是手不自觉的摩挲着杯壁。

    突然眼前一暗,季辞坐在了她对面。

    清鱼看着这个面无表情的季大人,只觉得他还真是清冷,不愧是皎皎明月、可望而不可即的皎月公子。

    季辞虽是雷厉风行、杀人如麻的锦衣卫指挥使,但因他那矜贵的季家公子的身份,凡事都是淡淡的态度,浑身上下都散发的淡漠、清冷的气质也吸引了万千少女的目光,因此被人称为皎月公子。

    清鱼客气的说:“季公子有什么事吗?”

    季辞顾自喝茶,好像并没有听到她说话。半晌,等到众人都要出发了,清鱼也起身准备走时,他才丢下一句话。

    “好自为之。”

    清鱼琢磨着这话,回想他刚才饱含深意的眼神,怎么也觉得看不透。但她心里有股不好的预感,像是暴风雨即将到来时的平静。

    甩开这些想法,清鱼赶紧跟上了大部队。

    一行人骑着马,自城门出去向东前行,直至午时,方才到了一个小屋子前。屋子门口一个老翁正在打瞌睡,睁开眼瞧着他们来了也不起身。

    颜昱就上前温声问道:“敢问是明缘老先生吗?”

    老翁抬眼,“是,你们就是那群小家伙?”

    身后的几人闻言都一愣,小家伙?这人是什么来头?

第十六章 进山

    “是,前辈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呢?”颜昱又问。

    来之前颜昱扯谎说这次是出来体验山林生存的乐趣,尽管这个借口很烂,清鱼还是欣然接受,并表示会好好玩。

    明缘站了起来:“等你们进了这身后的山林就开始了。”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向着背后这座大山看去。

    “这座山十分的宽阔,高山流水不缺,猛兽飞禽也少不了,若想穿过这里至少需要十天,这还是不论其他的情况下。你们的考验就是在这里面生存下去,十天后谁先出来谁就获胜。”

    明缘负手而立,“这山里内有玄机,你们进去以后一定要小心,若是实在坚持不住就放信号弹,我会去找你们。”

    颜昱从一边的地上将信号弹分给了几人,一行人就进了山林。

    山路崎岖难行,众人花了许多时间才真正进入山林,甫一进入云修就提出要分路走,云辛和云寒也相继向其他路离去。

    清鱼知道皇子之间的争斗就要开始了。

    “既然是竞争,那我也不与你们同行了,先走一步。”清鱼拱手道别,选了一个方向走去。

    ……

    幽都姜家

    姜家现任家主姜德正面色阴沉的坐在金丝楠木桌后批阅信件。

    半响,他开口道:“机会终于来了,上一次是我小看了那个丫头,才被她逃脱,这一次我看她往哪逃!”

    底下站着的姜家家主的大儿子姜易均有些担忧的说:“父亲,皇后的人已经注意我们了,这时候行动是不是不太妥当?”

    姜家主恨恨的对着他道:“成大器者,岂能如此犹犹豫豫?”

    “父亲说的是,儿子只是担心倘若被皇后发现那个丫头,我们就处于被动了。”

    “你以为我们不动手,皇后就不会发现了吗?这么多年了,她什么时候对我们放松警惕过?自从上一次我们的行动被她发现以后,她就已经在着手调查了。如果我们再不杀掉那个丫头,等皇后找到她,一切都功亏一篑了!”

    “父亲说的有理!大哥,这可是大好的机会,绝不能错过啊!”姜家家主的二儿子姜易兴也阴狠地说着。

    姜易均慢慢的点点头:“全听父亲做主。”

    姜家主摆摆手,“行了,你先下去准备。”

    姜易均行礼退下后,姜家主才长叹道:“你大哥这性子太过优柔寡断,实在是难当大任!”

    姜易兴低着头,眼中闪过得意,嘴上却恭敬道:“大哥虽说手段温和了些,但也是为父亲着想。”

    “唉,罢了,你也下去吧。”

    姜家主闭上眼休憩,姜易兴觉察他困乏,适当的闭嘴不再说,轻声关上门退下。

    ……

    山林里树木茂盛,阳光照不进来,久而久之也变得潮湿,能见度很低。

    清鱼捡了一根木棍一边扫开面前的杂草一边走。

    天色不早,她准备找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休息。一路走来,但凡看到野果清鱼都会仔细检查,若是没有毒就摘几个放在身上备用。

    林中的光越来越暗,清鱼也勉强找了一个空地当作暂时的营地。把捡来的树枝点了一簇小火,又用驱虫药撒在周边,清鱼才放下心坐下来吃东西。

    好在早就知道要来的地方环境险恶,她备下了许多药物。

    既然规则是十天,清鱼打算早点探清出去的路,然后想办法找到云淮,尽可能套取更多有用的信息。只是林子太大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他。

    清鱼坐在火堆边,不自觉地抬头看了看天空。

    纵然是夜晚,抬头看天空也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到稀疏的几颗星星,她一直很喜欢星星,在她看来,那种会闪烁的东西很神秘,很美丽。

    不可避免的,被众星环绕的月亮是她最向往的,那样皎洁的月光仿佛是天地间最璀璨的光。

    清鱼静静地看着天空,忽然远处传来一阵阵狼嚎,她用木棍动了动火堆,使火势更大。

    一夜无事。

    天亮后,清鱼把火堆彻底扑灭,就沿着同一个方向继续前进,路上还捉了一只小兔子当作午餐。

    大约一个时辰后,她找到了一条河,虽然还没到中午,但她决定在这吃过午饭后再走。最重要的是,在山林里想要找到一条河不是容易的事,清鱼想要洗个澡,免得以后很难再遇到河流。

    考虑到在外面要时刻保持警惕,她就穿着里衣进了河中。

    另一边,云淮也挑了一条路自己走,他的想法和清鱼无差,也是沿着一个方向一直走,总能找到尽头。

    只是他不知道他在林中晃荡的时候,有许多人正在找他。

    这一次皇子考验中,不仅是考验皇子们自身的能力,更是考验他们招揽人才的能力。

    景阳帝让世家子弟前来的原因就是在给皇子们扩大阵营的机会,而云淮代表的是定亲王的势力,一旦云淮站在自己的阵营中,就相当于得到了景阳帝亲兄弟的支持,这是各皇子都不愿意错过的。

    云淮在找路的时候碰上了打猎的云辛,云辛就将自己刚猎到的猎物送给了他。云淮倒是接过了,不过也没有表现出其他的意思。

    “世子要与我同行吗?”

    云辛难得和颜悦色的邀请某人,他向来低调,对人对事都少有理睬,更何况是如此主动。

    所以云淮一听他这试探的语气,就知道他想拉拢自己,只是他没想到向来不显山不露水的二皇子也有如此野心。

    “多谢二皇子的猎物,只是我习惯一个人。”

    云淮无意参于到皇子之争中,奈何生在天家,不得不做做表面功夫。

    云辛虽然失望,但还是保持基本的礼貌,“既然这样,那我也就不勉强了。”

    云淮颔首,然后从他身边穿过。

    云辛是皇后嫡子,本该立为储君,只因皇后不得景阳帝的喜欢,所以连带的也不待见他。

    依皇后的意思,是希望云辛不要过多的争夺,这么多年他也一直照做,只是每当想起母后的遭遇和自己与妹妹受到的冷落,他就感到不公,想争一争,想向景阳帝证明自己的能力。

    然而比云辛更有优势的是云寒,云寒的母妃是颜淑妃,颜家一直是保皇党,且云寒深受景阳帝喜爱,若是他能得到云淮或千殊的支持,荣登大位近在眼前。

    当然云寒本人也是这么想的,他离开以后不久就又折返回原地,那时云淮已经走了,所以他跟上了千殊。

    千殊是千家这一代唯一的男丁,虽说千家人不在朝中为官,但其祖上对先帝有恩,被特令世代承袭爵位,且千家百年世家,底蕴也十分深厚,能拉拢到他们可作为强有力的后盾。

    千殊性格天真开朗,对上云寒也不设心防,两人一起走反而聊的很是开心。

第十七章 追杀

    稍作休息过后,清鱼又开始上路。

    走进密林深处时,她照例在树干上做了标记,一刻钟后,她发现自己又到了原处。摸着自己刚刻下的记号,清鱼只觉遭了,这看来就是明缘说的玄妙之处。

    如果按自己的想法,十天后是可以出去的,可这就未免考验的太过简单了,原来果然是有后手的。

    清鱼叹了口气在原地坐下,奇门遁甲她从未学过,如今是一点门道也摸不出。

    静静地思考了一会儿,清鱼还是认为不能坐以待毙。于是她站起来拍了拍灰尘,在周围又走了一圈,结果不出意外又到了原地。

    还是先找个地方度过今晚吧。

    清鱼垂头丧气地摞起了一堆树枝,好半天才点起火。

    “唉,这里也太潮湿了。”清鱼暗自嘀咕,手上洒药的动作不停。

    夜空寂静,在这十里方圆之内,少有的感到安静,没有盘桓的狼叫声,也没有扑腾的鸟鸣声,连星星也更加的明亮了。

    与此同时,一批黑衣人在黑夜的笼罩下快速的在林中穿行,这些人动作训练有素,所到之处,甚至没有惊起一只小动物。

    月朗星稀,第二天是个好天气。

    阳光透过树木缝隙斑驳地落在地上,背靠着大树的女子在梦乡中甜甜的睡着,随着风吹动,有些许光亮点在她的脸上、身上。

    光洁的额头上几缕碎发荡荡漾漾,吹弹可破的肌肤在阳光照耀下如上好的暖玉,不染而朱的的唇像三月里最火红的花,长而翘的睫毛轻轻的颤着,仿若落入林间的仙子一般清灵、雅致。

    仙子慢悠悠的从梦中醒来,动了动筋骨,开始觅食。

    清鱼填饱肚子后继续寻找破阵的办法,此时在阵外也有一人经过。

    姜亭是自己单独走的,他从河边过来就发现了这个地方有阵法,然而当他试着靠近阵法的时候却怎么也进不去。

    姜亭玉色一凛,绕着阵法寻找各个阵眼。

    阵中的清鱼找不到解法,变得十分纠结。

    倘若一直出不去,找云淮的时间就越拖越久,可是放信号弹就错失良机了。希望能有人发现她,破了这个阵法吧,清鱼束手无策,只能暗暗祈祷。

    姜亭费了半天功夫也才找到两个阵眼,而且看不出来这是什么阵法,简单些的他倒是会破,目前这种情况应该是较为厉害的。

    困在阵中已经是第三天了,清鱼不禁有些着急,而正在想办法的姜亭脸色也不是很好,他已经把所有阵眼都找到了,但是他破不开。

    这是上古书卷中记载的一种七星阵,虽不像其他阵法那样变化无穷,但妙就妙在它的延时性,据他所知这个阵法没有解法,但是到了一定的时间会自动解开。

    虽然姜亭也不知道时间是多久,但是他猜测不会超过十天,毕竟这个考验是针对皇子而言,如果时限是十天,那困在里面的人就失去竞争资格了。

    这么一通想下来,姜亭决定不在这里继续耗时间。

    阵中的清鱼也并不知道曾经有人在外面想破阵,她又开始新的一轮尝试,各种方法都用上了,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

    清鱼无奈的啃着野果,打算晚上给自己换换口味,去周边看看有没有野兔、山鸡之类的。

    正当她到处找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河边。

    居然出来了!

    清鱼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这个阵法竟然会失效?早知道当初和师傅学奇门遁甲了,也不至于连什么阵法都看不出来,在里面瞎着急。

    在河边简单梳洗以后,清鱼就绕开阵法走其他路。

    她前脚刚走,后脚黑衣人就到了河边,看到河边两个烧过的火堆,他们加大了搜寻的范围,很快追上了清鱼。

    看到身后的黑衣人,清鱼本以为又是明缘布下的人,没想到他们一言不发就出手了,而且手段凌厉,招招刺向要害,于是她甩出凝光就与他们过招。

    这些黑衣人的身手不凡,出招极狠,明显就是死士。

    清鱼面若冰霜,加快了速度。

    黑衣人见她招式越发地快,就立马吹响了口哨。

    竟然还有人!

    黑衣人下手必是杀招,想来是她的仇人无疑,难道和来鱼影楼打探她消息的是同一拨人?又会是谁呢?

    清鱼百思不得其解。

    杀了最后一个人,清鱼撒腿就跑。

    离河边不远的云淮听见口哨声就往这里赶,见到一地的死尸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另一边的清鱼早已逃之夭夭,她现在只想快点甩开这些黑衣人,然后找到云淮,等完成任务出去后,她一定要查清到底是谁一直想要她的命。

    清鱼跑了半天,直到确定自己暂时是安全的才停下。

    照例生了火,撒了药,清鱼忽然觉得肚子有点疼,起初以为是着凉了,便靠近火堆,直到疼的冷汗都不停地冒,她才确认她是小日子到了。

    清鱼捂着肚子,冷汗涔涔的弯着腰。

    成老说她因为体质原因,所以小日子到的时候都会很痛,尽管平日里都在调养,但也不见好。这是她第一次出来这么久,也大意地忘了这个时间。

    前几天用河里的冷水沐浴,又啃了许久的野果,这才痛的比平时还厉害。

    此时想喝上些热汤恐怕都是奢望。

    清鱼叹了口气,只能抱紧自己靠近火堆,因着肚子疼,她睡得并不安稳,所以下半夜有动静时,她就迅速地反应了过来,这才躲开了袭击。

    看着死追着的黑衣人,清鱼脾气也上来了,真是怎么也赖不掉!

    袖中的凝光一出划伤了几人,清鱼又乘机用青绫捆住一个黑衣人甩向他们。

    腹痛紧紧牵引着她的心神,清鱼力求速战速决,可不断冒出的黑衣人却将她包围住,甚至连离开的机会都变得微乎其微。

    身穿黑衣的他们在夜晚里有着最佳的保护作用,清鱼也因此几次失手,险些受伤。

    眼见包围圈越来越小,清鱼不禁着急了起来。

    唰唰唰——

    从天而降数十枚暗器瞬间打散了他们,全中眉心,例无虚发。

    一抹亮色游走在黑衣人中,很快他们就被打的七零八落。

    得以休息的清鱼一直在暗暗观察,就发现黑暗中有一个黑衣人蓄势待发,一剑直向云淮后心而去。

    “小心!”

    云淮翻身躲避的同时,清鱼用凝光锁住了黑衣人的脖颈,干脆利落地割喉了。

    “你没事吧?”清鱼跑到云淮身边,背对着他对上另一边的黑衣人。

    “你还是顾好自己吧。”

    云淮漫不经心的声音传到她的耳中,清鱼就觉自己多管闲事,方才他都已经避开了,自己又何必多此一问。

    两人不再说话,各自对上黑衣人展开厮杀。

    清鱼没想到云淮看起来像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武功居然不差,不,应该说是很好,一招一式如行云流水,毫不拖泥带水。

    这一方天地厮杀不断,黑衣人如同不要命一般冲上来,且主攻她,躲开云淮,慢慢的,清鱼已经落在下风。

    云淮也发现黑衣人的目的是她,于是便以她为原点,围着一周向外攻击。

    所幸这拨黑衣人不多,两人合力很快就把所有黑衣人都清理完毕了。

    云淮靠着树干轻轻的换气,斜睨了一眼坐在地上毫无形象的清鱼,啧的一声,就走过去拉她起来。

    看着突然出现的大手,清鱼好半天才搭上去顺着他的力道起身。

    “你受伤了?”

    云淮冷不丁的开口,教她愣了愣。

    她记得她没受伤啊。

    正疑惑着,清鱼突然想起自己来月事,可能是沾到了,于是她的脸蓦地红了。

    云淮看着她微红的脸,越发犹疑,难道伤到脑子了?

    “我没受伤,这是那些黑衣人的血。”清鱼解释的合情合理。

    只是……

    “那你脸红什么?”云淮果然问了。

    清鱼忽地捂住脸颊,发觉烫烫的,“许是风太大了,吹的红了。”

    云淮觉得她解释的没毛病,于是换了话题,“这些人是冲你来的。”

    提到正事,清鱼就放下了手正经的思考,“可能是我的仇家。”

    “仇家?这些都是死士,你招惹的是官家?”云淮低眸瞧着她,像是奇怪她的身份怎么会和官家有牵扯。

第十八章 谈话

    “官家的人?”清鱼假装惊讶,她可不能再暴露自己一丝一毫了。

    云淮挑眉,“看来你不知道?”

    清鱼故作沉思地点了点头,翻看了离自己最近的一具尸体,没有发现任何能代表对方身份的印记。

    “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清鱼看了看黑漆漆的四周,她觉得想杀她的人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

    两人并肩而行。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清鱼将自己的疑惑问出口,云淮就随意的答着:“在附近听到哨声就跟过来了。”

    清鱼点点头,弧度极小的笑了一下,总算是找到他了,接下来……

    “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清鱼扭头看着他,态度友善的让云淮感觉有些奇怪。

    “问吧。”他现在心情不错,姑且听听。

    “你去过东临吗?”

    “去过。”

    对他好奇?云淮静待下文。

    那就有可能去过青州甚至见过师傅。

    “你听过初影这个名字吗?”清鱼紧紧的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变化。

    “没听过。”云淮停了下来,微微俯身凑近她,“你跟着我们是在找他?”

    “是…也不是。”清鱼想了想,又说:“我是来找你的。”

    云淮笑了一声,不再说话,只是走的更快了些。

    清鱼寻思着她说的是真话啊,他怎么看起来不相信?

    “我真的是来找你的。”

    “我可不认识你说的初影。”云淮不看她,大步地走着。

    “我相信你说的。”

    男人的心思好难猜啊,怎么一会儿又变得奇奇怪怪的。

    清鱼无奈,但是只能好声好气地说:“我还能问吗?”

    云淮扶额,用气音应了一声。

    师傅让她查云淮,也许是他藏着什么秘密,但是要怎样才能问出来呢?清鱼苦思冥想,以至于忽略了云淮还在等她发问。

    云淮没听见她的声音,转身一看,就见她一脸沉思,“你想问我什么?”

    清鱼有些犹豫,不知怎么开口,云淮却有些不耐烦了,“不问就算了。”

    “我想知道,你有什么秘密吗?”清鱼只当没看到他一脸烦躁,深思熟虑后决定还是直接问,她说的假话多了,真真假假他反倒分不清。

    “自然有。”云淮特意顿了一下,看到她期待的表情,才说:“不过我凭什么告诉你?”

    “你觉得我凭什么能知道,我就用什么和你交换。”清鱼早有准备他不会轻易说出来,所以把问题抛了回去。

    云淮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你没有什么是我想要的。”

    看着大步流星地走在前头的云淮,清鱼暗道冷静,问不出来就先不问,也许师傅并不是想要查他。

    乌云一片一片的聚集在一起,本就黑的夜空一瞬间连最后一丝光亮都被遮挡,快要下雨了,两人就近找了一个山洞躲雨。

    雨水经过茂盛的树木滴落在地上,形成了蒙蒙的雾气,空气中丝丝缕缕的阴凉气息肆意的钻进身体里,清鱼面色发白地捂着肚子倚在墙上,默默的等待着疼痛过去。

    云淮抬眼看她一眼,又低头开始生火。

    雨水打在树叶上,哗哗的声音不绝于耳,洞外水帘密布,洞中虽然干燥却也很是寒冷,清鱼已经改成抱膝缩在火堆旁,云淮将周围干燥的干草和树枝都丢了进去,火舌很快吞噬了它们,火势变得更大。

    清鱼因为身体不舒服,所以也无心问话,云淮当然更不可能主动招惹她了,所以两人就静默地坐着。

    天蒙蒙的亮了,雨势却没有减小。

    火堆已经灭了,清鱼迷迷糊糊的蜷缩着,云淮探了探她的额头,没有发热,就将外衣脱下盖在她身上,然后冒着雨跑出去了。

    清鱼嗅到冷丝丝的气,慢慢的苏醒,坐起身来发现云淮已经不在了。

    只是……

    感受到手中衣裳的花纹,清鱼浅浅的勾唇。

    云淮浑身湿漉漉地抱着树枝进了山洞,看到乖巧坐着看他的清鱼,不自在的红了耳朵。

    洞中较黑,清鱼并没有瞧见这一幕。

    帮着云淮生起了火,她将外衣递给他,“谢谢你的衣服,你先换上吧。”

    清鱼转过身去看洞外的风景,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断地响着。

    不一会儿,云淮已经换好了,“转过来吧。”

    清鱼闻言就转身,不经意对上了云淮的眼睛,一双桃花眼似醉非醉,火苗仿佛在瞳仁中跳跃,望着她时,似乎含着春色,欲语还休。

    清鱼避开,低眸却看见了他敞开的衣裳,玉色的肌肤似有若无,隐隐约约的火光映衬着。眼前一片春色撩人,她将目光收回,脸又不自觉的变红。

    云淮扔了一个果子到她手里,清鱼舔了舔唇咬了一口,倒是清甜。

    两人对坐着吃野果,一时无话。

    雨淅淅沥沥不停地下着,这是清鱼没料到的情况,不过即使耽误了出去的时间,至少她可以把握当下。

    “云淮。”清鱼叫了他一声,等他看向她,她就神色认真,语带商量道:“我想和你做笔交易。”

    火星子发出噼啪的声响,云淮动了动,复而懒散地问:“什么交易?”

    “你告诉我关于你的三个秘密,我答应你提的一切条件。”

    清鱼之所以只要求三个秘密,也是因为先前云淮对她的不屑,她不敢拿乔提太多,三个足以。

    云淮低眸不语,清鱼静静地等着他,许久,他轻佻一笑:“以身相许也可以?”

    答应就好,清鱼松了一口气。

    她笃定他不会提这个条件,所以点头:“如果世子看得上我,当然可以。”

    云淮嫌弃的看了她一眼,“你倒是敢赌。”

    清鱼笑笑不说话。

    “你到底为什么想知道我的秘密?”云淮问出口后又猜道:“莫非是因为那个叫初影的?”

    “这与世子无关,希望世子能拿出最大的诚意和我交易。”

    真是翻脸无情,云淮可有可无的点点头。

    “那请世子开始说吧。”

    “你想听哪个方面的?”

    唔,还能挑选,云淮这人还算不错。

    清鱼摩挲着手指,“除了你感情方面的都可以。”

    师傅应该不会想知道这个吧,还是不要浪费一个秘密了。

    云淮额角抽了抽,搞半天她根本不想知道这个,“三位皇子我最看好云辛。”

    二皇子?这是条有用的信息,清鱼颔首,示意他继续。

    “我怕狗。”

    清鱼还在思索上一条信息,突然听见这条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抬头看到云淮有些红的脸,呆了一瞬。

    “咳咳。”云淮单手成拳放在嘴边咳了咳,似是不好意思。

    清鱼原想说这条好似不太适合,但触及云淮的眼神又默默吞了回去,“继续吧。”

    “呃,可以不用说……那个…你懂就好。”清鱼想解释,又碰上云淮在说‘闭嘴’的眼神,再次吞了回去。

    缓解了尴尬的云淮有些恼羞成怒,她怎么不早说清楚,否则何至于让他说出那个。

    “我在东临有很多暗桩,一直在关注夺嫡的形势。”

    “那你觉得谁能成为最后的赢家?”

    清鱼追问着,云淮就瞥了她一眼,道:“太子,北绛。”

    清鱼正思索着方才得到的消息,就听闻他道:“别忘了欠我的条件。”

    “不会的。”

    说起来她还欠了季辞一份救命之恩,清鱼头疼,她可真会给自己找事儿。

    云淮又道:“雨停了。”

    他正对着洞口,确实一览无余。

    清鱼到洞外瞧了瞧,雨还未停,不过只是如毛细雨,可以忽略不计。

    “那我们就早些出去吧,以免被那些人找到这里。”清鱼回头对云淮提议道。

    云淮颔首,然后就开始脱衣服,清鱼吓得急忙转过头去,“你怎么不说一声?”

    云淮慢条斯理的换着衣服,如玉的肌肤散发着光泽,线条流畅,看起来强而有力。

    “我都不怕吃亏,你急什么?”

    云淮的轻笑声传到她耳朵里,像在嘲讽她似的,清鱼气极,一动不动地站着,也不回他。

第十九章 摄魂

    走在树林中,几乎感受不到雨水,只是雨后的空气更加迷蒙,白茫茫一片望不到尽头。

    “看不清路就很难辨别方向,我们怎么出去?”清鱼一伸手手掌就是一片湿润,林间的雾气着实很浓。

    “放信号弹。”

    清鱼闻言一怔,没想到他竟然毫不在乎比赛。

    “我的信号弹丢了,用你的。”说完后四周突然一片寂静,清鱼就看向云淮,“怎么不说话?”

    “我的也没用了。”云淮憋出这么一句话。

    她透过雾气看不清他的脸,只能问:“什么意思?”

    “被雨水打湿了。”

    鸦雀无声。

    清鱼感觉心有点痛,她好不容易找到一点线索,现在居然出不去?看着旁边跟木头没有两样的云淮,她拼命安慰自己:至少不是她一个人,还能想想办法。

    “现在怎么办?”

    靠他们自己,恐怕一时半会儿是出不去了。

    半晌,两人异口同声道:“找信号弹。”

    想法倒是一致。

    “那就到之前打斗的地方看看,我的信号弹可能掉在那里了。”清鱼提出建议。

    两人一合计觉得这个方法可行,便向着那去,但是他们都忽略了信号弹在外面经过一夜的雨也已经没用了。

    摸清回去的路,两人很快就到了。

    分头开始寻找着,不一会儿清鱼就从泥地里找到了破烂的信号弹。

    她提着信号弹走到云淮旁边,“我们还是靠自己吧。”

    云淮闻言手中的动作一停,看到湿透的信号弹,他才想起信号弹被雨水浸泡过应该已经没用了。

    云淮正想应答,忽从斜方刺出一剑直指清鱼,他推开来不及反应的她,随之打掉了黑衣人手中的剑。

    与此同时,四周不断冒出黑衣人,个个蒙着面,二话不说就冲上来。清鱼和云淮配合默契,一人一边,清鱼甩出凝光,云淮也拿出了自己的碧玉箫。

    这次来人众多,且武功较上一拨更加精进,是带着必杀的决心来的。

    双方势均力敌,打下去也不是办法,云淮给清鱼使了一个眼色,就率先突破一边跑了,清鱼随后赶上,两人迅速逃离此处,黑衣人紧追不舍。

    清鱼跟着云淮,见他十分有目的性,于是问道:“去哪?”

    “一个好地方。”见云淮轻松的回应,清鱼也不再问,保留疑惑紧紧的跟着他。

    在一棵大树前云淮停了下来,趁着人还没跟上来,清鱼就走到他身边问:“这是什么地方?”

    云淮把手放在唇边,示意她小点声,神秘一笑:“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来了,快躲起来。”云淮拉着她的手躲到树上,又将手中的几颗石子夹杂内力甩到中间的大树上。

    大树猛的晃了晃,落了一地树叶,一只狗熊从大树背后爬出来,大吼了几声。

    “是…熊?”

    云淮看着她眨巴的大眼睛,笑道:“你没见过狗熊?”

    清鱼摇了摇头:“你怎么知道这里有狗熊?”

    “今天早上出来捡树枝的时候看到的。”云淮眼都不眨的看着下面的战况。

    清鱼这才发现这里离山洞不远,这棵大树即使在密林中也很醒目,是以很容易发现这点。

    雾气渐渐散去,跟上来的黑衣人没见到两人却被狗熊给缠上,当即拔剑迎上去。

    “这拖不了多长时间,我们先走吧。”扯了一下看戏的云淮,清鱼提醒道。

    “好。”云淮应声,两人悄悄地从另一边离开。

    林中另一端。

    季辞是和颜昱一起走的,颜昱性格温和,与季辞相处虽不多话,却也融洽。两人行了几天路并没有再碰上其他人。

    遇上危险时,季辞是二话不说就拔刀相向,所以两人一路顺风,很快就走了大半的路程。

    眼见就要出山林,却遇到了狼群。

    这天夜里,二人照例生火准备歇息,怎料远处一声狼叫,似乎发生了躁动。

    黑夜中,一片绿油油的贪婪目光对准了二人。季辞把手放在腰间的刀上,缓慢而坚定地握住,颜昱也收了一贯的笑意,嘴角抿起。

    “先等等。”颜昱拦住季辞准备拔刀的手,附耳轻声说着。

    群狼环伺,情况很是紧急,颜昱却阻拦他的动作,季辞虽不明但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眼神扫过四周,颜昱忽然动了。

    ……

    正在逃跑的清鱼听到一阵铃声停住了步伐,云淮觉得奇怪,正想问,她就抬手就止住了他。

    看着她认真的侧耳倾听,云淮也闭上嘴听着。

    “我要去那里。”清鱼指着铃声传来的方向,难得神色焦急,似乎一刻也等不了。

    “我和你一起去。”

    云淮要跟着,清鱼也没有意见,两人就迅速的赶了过去。

    然而他们还没到那里就被一群狼给拦住了去路,只是这些狼好像失去意识一样,绿瞳呆滞,往一个方向走。

    云淮惊讶的怔在原地,清鱼虽惊却喜,她感觉自己的心怦怦地跳着,好似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一样,紧紧的盯着狼群背后。

    须臾,一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她的眼中,清鱼尽力去看清,忽然听到身边的云淮说了一声,“颜昱?”

    怎么会是他?清鱼感觉很凌乱,他怎么会用……

    颜昱慢慢靠近他们,身后还跟着黑袍的季辞。

    “清鱼姑娘,你们怎么在这里?”

    清鱼死死的盯着颜昱手中的铃铛,一时没有理会,一旁的云淮看了她一眼,替她回答:“听到一阵铃声就过来了。”

    颜昱保持笑容:“原来是这样,刚才我们遇到狼群,所以我就用铃声控制它们,没想到你们在附近。”

    “这个铃铛是你的?”清鱼盯了好一会儿,发现这和她在师傅身上见过的不是同一个,恢复了理智,她终于问出了心声。

    三人都注意到了清鱼对这个铃铛的过分关心,听她这么问,颜昱也有些奇怪,“这是我的,清鱼姑娘见过?”

    清鱼点点头,“我在朋友身上见过,刚才听到你用这个铃铛摄魂,我以为是他在这里。”

    摄魂?

    云淮和季辞都心有疑惑,颜昱却掩不住的惊讶,“清鱼姑娘知道摄魂?”

    “略知一二,曾经见过朋友用过。”

    “不知道清鱼姑娘的朋友尊姓大名?”两人相互试探,在云淮看来却是相谈甚欢。

    清鱼有些抱歉的看着颜昱,“他不喜别人知道他的姓名。”

    “那便罢了。”

    颜昱神色惋惜,清鱼只当没看见,言笑晏晏的凑到他身边,“颜公子这铃铛使得巧妙,比之我那个朋友有过之而无不及。”

    “清鱼姑娘谬赞。”

    “颜公子叫我清鱼就好。”清鱼满脸笑意地看着颜昱,两人一来一往的聊着,彻底忽略了云淮和季辞。

    季辞眸色深沉,独自坐着倒也安静,云淮的眼神却忽而在两人身上转悠,忽而看向别处,心理活动剧烈。

    难道她的朋友就是那个初影?他对她有那么重要吗?为了他缠着自己又缠着颜昱。

    云淮默默地看着两人谈话的背影。

    之前还对自己那么感兴趣,这么一会儿就跑到颜昱身边黏着了,女人果然满嘴谎话。

    云淮干脆闭眼不看,省得心烦。

    “颜昱,你的铃铛是从哪里来的啊?”

    “是我师傅传给我的。”

    清鱼把玩着铃铛,“我朋友的那个铃铛与你的很相像。”

    “是吗?”颜昱只是笑着,并不多做回答,清鱼虽然心急,但也不敢透露师傅的名字,所以只能从边边角角入手。

    “是啊,我一直很喜欢,不过他很少让我碰。”

    虽然颜昱说话温和,她问什么他都会回答,但是他的回答滴水不漏,教清鱼心中暗叹。

    “这个铃铛于我有特殊的意义,想必对你的朋友来说也很重要。”

    颜昱宽慰着她,清鱼就胡乱应着,心里想着许多事。

第二十章 分道

    翌日清晨,四人继续出发,快到午时的时候就走到了山林的边缘,此时山林外面云寒已经在等着他们了。

    六人汇合后不久,云辛和姜亭也一前一后到达,而云修是最后一个,负伤而出。

    云辛上前扶了他一把,他就推开了他的手,“小伤,不碍事。”

    明缘从一旁走来对着他们说:“各位都完美的通过了这次考验,接下来就去东临吧。”

    “东临?”众人都感到很惊讶,难道还没有结束吗?

    明缘颔首:“去东临锦都,那里有人会为你们解惑。”

    颜昱一听便知是景阳帝的安排,“那我们就启程去锦都。”

    “多谢前辈。”颜昱向明缘作揖,众人也随同行礼。

    回到城内清鱼就向几位提出告辞,“你们要去锦都,我就不能和你们一同去了,在此先向你们道别。”

    千殊也知道清鱼不可能一直跟着他们,但还是不舍,“清鱼,我们什么时候能再见啊?”

    “如果你们在锦都停留时间长,我们很快就能见面。”颜昱一定和师傅有什么关系,她办完这些事后必定会去锦都找他。

    “那我们等你来。”千殊向她挥手,清鱼笑着点头。

    目光对上了云淮,微一停顿,她报之一笑,云淮这个人总是莫名其妙的,希望能少和他扯上关系。

    骗子。

    云淮恨恨的转过头。

    一行人回到十里街,云修率先回了房间处理伤口,云寒叫住千殊去了他的房间,其余人也各自做自己的事。

    颜昱在屋内反复摩挲铃铛,思绪飘得很远。

    “师傅,这是什么?”

    还是十五六岁的颜昱从师傅的手里接过铃铛,他师傅端着温和的面庞含笑道:“这是我族的宝物,只有被认可的人才能得到。”

    “虽然你不是我们族中的人,但是你天赋异禀,所以为师就将这摄魂铃授予你,希望你能好好的利用。”

    摄魂铃颜昱知道,只有被认定为继承者才能拥有,他一直觉得自己不出众,没想到师傅竟然将这个传给他。

    “师傅放心,弟子一定会好好用的。”

    颜昱看着手中的铃铛沉思,有摄魂铃的人很少,清鱼的朋友一定是他们族中之人,只是他现在不能前去一探究竟,还是要等等啊。

    颜昱收好摄魂铃本想去找千殊,想起他去了云寒那里,又转道去了云淮门前。

    “扣扣扣…”

    “进来。”

    颜昱进了屋子,看到云淮端坐在窗前,于是坐到他对面。

    “我来找你是有一事想请教。”

    “请教不敢,你直说就好。”云淮对颜昱算是很客气的,毕竟他是景阳帝跟前的人。

    “那我就直说了,世子对清鱼了解多少?”

    云淮眉梢一挑,问他清鱼的事?究竟是他误解了自己和她之间的关系,还是他们俩已经进展到这一步了?

    “我对她了解不多。”

    颜昱闻言垂下眉睫,“那世子知道清鱼朋友的事吗?”

    他说的是初影吗?她果然是为了这个人接近他们。

    “不清楚。”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世子了。”颜昱说着便起身向门边走去。

    “你问这些事做什么?”

    颜昱听到背后的声音,回头笑答:“好奇,清鱼是一个有很多秘密的人,世子殿下对她不好奇吗?”

    “那又如何?”

    “如果世子也想知道,为何不去查呢?”

    云淮歪头,勾了勾嘴角:“不想。”

    颜昱从云淮那里出来,看到院子里季辞在独自博弈,眼眸一深,没有上前,转身回了房间。

    幽都姜家。

    “主子,我们…没有完成任务…”

    听着底下的人回报,姜德正脸一黑,将桌上的砚台砸到他身上,“废物!”

    “你们这么多人都杀不了一个黄毛丫头,我要你们何用?!”

    黑衣人不敢躲开,被砚台直直砸在身上,“主子,是有人救了她。”

    “谁?”

    “定亲王世子。”

    “云淮?他怎么会救这个小丫头?”

    姜德正喃喃自语着,黑衣人不敢接话。许久,他才闭上了嘴,只是脸色更加阴沉。

    “错过了这次机会,皇后很快就会查到那个丫头了,幽都,不能再这么安定下去了。”

    黑衣人轻颤着不敢说话。

    柳城。

    清鱼回到院子招出暗卫,“芜城那里查到什么了?”

    暗卫恭敬地回答:“赵有才死了。”

    听完暗卫的回禀,清鱼独自坐了一会儿,又出门去了含春楼。

    从后门进入到了知琴的房间,她不在屋内,清鱼顾自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等了一会儿,一身白衣飘飘,戴着面纱的知琴抱着琴走了进来。

    “姑娘,你怎么来了?”知琴惊喜的看着她问。

    清鱼招招手示意她过来,知琴就把琴放在一边,摘下面纱坐在她旁边。

    “我的事办完了,所以就过来找你。”

    “那我们何时去芜城?”

    知琴带着笑问她,让她一时说不出口。

    “怎么了姑娘?”

    “知琴…”清鱼顿了顿,接着说:“赵有才死了。”

    “死了…”知琴感觉很茫然,她的仇人死了,那她……

    “怎么会死了?”

    清鱼明白知琴此刻的心情一定很杂乱,等了这么多年却没有办法手刃仇人,可事实不止如此,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也许会让她疯了吧。

    “是被人杀了,杀他的人,是一个背着琴的青年。”

    “是…期姮。”

    清鱼点头。

    “那他现在在哪?”知琴瞪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赵有才是芜城城主的独子,又有一个在朝为官的舅舅,你知道的,他杀了赵有才一定会被通缉。”清鱼扶着知琴的两肩,看着她的眼睛,剩下的话没有说出口。

    “他…死了吗?”知琴的眼泪不自觉地从眼角流下,清鱼感觉到她的双肩在颤抖,更用力的稳住她。

    “我也不知道,他被赵有才的父亲关在了牢里。”

    知琴的眼泪仍然不停的流,但她还是接着清鱼的话头:“赵有才的父亲不会放过他的,这么多年了,他……”

    清鱼打断她:“不会的,我们明天就去芜城,我一定会把他救出来。”

    “谢谢……”知琴低头喃喃,“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我先去准备,你好好休息。”清鱼擦掉她的眼泪,从正门出去。

    知琴坐到梳妆镜前,看着镜子里自己哭花的脸,用手帕擦干净。

    “期姮,你一定会等我的,对吗?”

    ……

    清鱼从老鸨那里把知琴的卖身契赎了过来,所幸老鸨这么多年对知琴一直很关照,也可怜她的身世,所以清鱼没有花太多功夫就完成了。

    第二天一大早清鱼就去了含春楼,知琴已经收拾好东西在房间等她了。

    知琴今天穿的很简便,看起来气色也挺好的,清鱼心中暗叹,什么话也没说。

    “既然你好了,那我们就出发吧。”

    “姑娘。”

    清鱼帮她拿着包袱准备下楼,不想被她叫住了。

    “怎么了?”

    “姑娘为什么帮我?”知琴一直很困惑,她和清鱼素未相识,可是清鱼只是听了她的故事就出手帮她。

    “因为我相信期姮是喜欢你的,有情人合该终成眷属。”或许还因为期姮很像她的师傅吧,她见不得像师傅那样温柔的人受苦。

    何况从小师傅就教她要乐于助人的。

    “可是……”可是你一开始不是只答应帮我杀赵有才吗?

    “你如果觉得过意不去,可以以后再来报答我。”清鱼其实很担心如果期姮死了,知琴也了无牵挂跟着他去,这不是她想看到的。

    “多谢姑娘大恩。”知琴郑重地向她行礼,满脸严肃。

    “走吧。”清鱼受了她的礼,转身下楼。

    好在知琴曾经骑过马,所以不用准备马车,二人便各自牵了一匹马出城。

第二十一章 地牢

    夕归收到了清鱼传来的两封信,一封是交代六皇子云寒的消息,这是和东临宁王的交易,她很快将消息传了过去。

    而另一封……

    夕归面上忧虑重重,拿着信去了路临的住处。

    小院里,路临正在训练,他背着手在这些人的身边转来转去,时不时指正他们的姿势。

    “出剑要有力,收剑要快!”

    “你没吃饭吗?!”路临用力打了一下一个人的头,把他踹到旁边,“去,顶缸两个时辰。”

    看着面前的几十个人,路临叹了口气:“力道,力道啊,我说了几遍了!”

    “你!说的就是你,给我…”

    “路临。”

    路临本还想说什么,忽然听到有人叫他,于是就转身看去。

    见是夕归,他马上换了一副面孔,笑哈哈道:“夕归,你怎么来啦?”

    夕归抬头看眼前这个比她高了一个头,笑的傻乎乎的大男孩,温婉道:“我来找你有事,我们坐下说?”

    路临好似才反应过来,连忙说:“好好好,坐下说。”

    此时他完全忘了身后还有一群人在等着他,和夕归坐在石椅上,路临给她倒了一杯茶。

    “这个茶是…”路临一时忘了自己想说什么,正懊恼着,但又不想夕归等太久,只能干巴巴的说:“是…很好喝的,你尝尝看。”

    “好。”夕归轻啜了一口,确实唇齿留香,韵味十足。

    放下茶杯,夕归抬头看到眼巴巴地瞅着她的路临,微微一笑,音色温柔:“很好喝。”

    路临尚武,对这些文人喜爱的东西向来没有研究,但是她很喜欢。

    她知道这是他为了自己才专门准备的,她也知道路临对自己和别人不同,可是她真的没有办法回应这份感情。

    “那就好,那就好。”路临开心得像个孩子一样,又不想表现得太明显,于是咳了咳,努力收了笑意,正经道:“你找我什么事?”

    说到这,夕归的脸色又变得严肃起来,“是姑娘遇到危险了。”

    “怎么了?”路临紧锁眉头,同样很严肃。

    “在柳城有人追杀她,姑娘怀疑这些人和秀河镇的人是一伙的。”

    “那你查到是谁了吗?”

    夕归摇摇头,“没有任何痕迹,这才是我最担心的地方。现在姑娘来了东临,可是我却一点眉目都没有,如果暗处的人再动手,我怕姑娘会受伤。”

    “所以你想让我找几个人去姑娘身边保护她?”

    “我想让你亲自去。”

    “好,我明日就出发。”路临略一思考,便应下了。

    临走前,夕归认真的看着路临,温柔嘱咐:“路临,你也要保护好自己。”

    路临害羞的红了脸,转过身去不让她看见,故作洒脱的挥挥手,“我知道啦!”

    夕归走到门边,回头看到院子里的路临又开始教训人了,只不过好像没那么凶了。

    夕归淡淡笑了笑。

    ……

    芜城在东临,从柳城赶过去最快也要半个月,而赶去锦都也要一月余,所以云淮一行人第二天也启程出发了。

    东临天辰帝五十大寿就在两个月后,云淮等人算是代表北镜前去贺寿,不过除云淮和颜昱外其余人都不能以自己的身份前去。

    “这是陛下的安排。”

    颜昱将景阳帝传来的书信递给他们,“若是三位皇子在锦都亮明身份,恐怕有危险。”

    “你的身份也不能暴露。”颜昱看向季辞,“否则以天辰帝多疑的性子,怕是会惹上许多麻烦,锦衣卫也最好别带进锦都。”

    季辞颔首。

    半个月后。

    清鱼和知琴赶到了芜城,进了城后,知琴显而易见的有些焦灼。

    “姑娘,我们要怎么去大牢?”

    “你先别急,我先去见一个人,等我回来再和你说。”清鱼带着知琴到了一个隐蔽的小楼,就去找了路临。

    鱼影楼总部设在东临,所以路临比清鱼早到芜城几天。

    清鱼将知琴交给她的画像给路临看,“你在大牢里见过这个人吗?”

    路临得了清鱼的令,早先偷偷潜进了府衙的大牢查看,所以现在只要他对着画像就能分辨大牢中有没有期姮。

    路临仔细端详,而后确定的说道:“没见过。”

    清鱼的心沉了沉,大牢里没有期姮,难道他已经死了?

    “不过城主府有一处地牢,姑娘要找的人或许在里面。”

    “你去过地牢了吗?”

    路临摇头:“那里守卫森严,属下不敢贸然进去。”

    “我要去地牢一趟。”

    “属下也去。”

    是夜,告知知琴她要出门办事,清鱼就和路临穿上夜行衣往城主府去。

    两人到了地牢入口的隐蔽处,只见入口外面有几人在把守。

    “你在外面等我。”清鱼靠近路临,极小声的对他说。

    “姑娘,还是我进去吧。”

    清鱼摇了摇头,路临无奈只能嘱咐她小心。

    两人打晕了门口的守卫,路临在外面放风,清鱼很快进了地牢。

    地牢关押的人并不多,且在深夜很多人已经睡着了,清鱼小心的行走,仔细的观察他们。

    越靠近地牢深处,牢房里关押的人越来越少,清鱼一边认真的看,一边提着心。

    如果地牢也没有期姮,她该怎么和知琴说。

    走到了一间牢房前,有一个挺拔的身姿背对着她,清鱼用手里的小石子扔到他背上,自己则躲到一边。

    穿着带血破衣的人感受到背部的痛感,慢慢的睁开眼,如星的眸子在夜里仍然发着光芒,好似身体受到的折磨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影响。

    青年坐起身向着牢房外看,躲在阴暗处的清鱼总算看清了牢房里的人。

    即使身在牢中,他如竹般的背也没有被打折,一头乌黑的发依然被整齐的放置在肩背上,不似其他人乱糟糟的。

    青年的五官精致,眉眼淡然,瞳孔如黑夜中的星子,没有任何起伏,静静的看着门外。

    清鱼确定他就是期姮,于是从一边踱步而出,期姮也没有大喊大叫,只是用戒备疑惑的眼神看着她。

    “期姮?”清鱼试着唤了他一声,果然见他更加惊奇的注视着她。

    期姮薄唇抿起,吐出几个字:“你是谁?”

    青年的声音因长久没有说话而变得沙哑,清鱼在想,这样一个如竹如兰的清雅之人,却沦落至此,如果没有那些变故,他该是一个背琴走江湖的出尘君子才对。

    “我叫清鱼,是苏知知让我来救你的。”

    “她在哪?”期姮已经信了一半,但还是很警惕。

    “她在外面很安全,等我把你救出去,你就能看到她了。”清鱼说着还将知琴给她的一样能证明身份的信物展示给期姮看。

    期姮听见知琴没事,又看到信物,彻底松了一口气,虽不明显,但清鱼还是捕捉到了。

    “地牢的锁是特制的,你打不开的。”

    清鱼拿起牢房的锁认真的看,果然如他所说,自己没办法打开。

    “每天都会有人来地牢查看,即使你把我救出去了,我们也走不远。”

    期姮说的这些清鱼事先都不知道,所以她必须认真制定计划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等我回去想个周全的办法再来救你。”

    期姮点头。

    短暂的交流过后,清鱼本要离开,目光瞟到地牢最深处,那里还有一个人。

    “那里关押的是谁?”清鱼指着牢房深处,那里比期姮关押还要更深,且牢房更加的坚固。

    “我也不知道。”他被带进来以后就没有出过牢房,“不过我从来没有见过城主去过那。”

    芜城的城主将人关押在这里,却从来没来看过,这实在是很可疑。

    清鱼一步步走向那间牢房,却听到了路临传来的独特的暗号,迟疑片刻,她加快了脚步。

    牢房前,清鱼总算看到了那张脸,心中大骇。

    怎么会是她?!

    清鱼不敢多做停留,迅速地从地牢出去了。

第二十二章 玉容

    “姑娘,快走吧,巡逻的人过来了。”

    路临看清鱼脸色有些不对劲,心中有疑,不过他也知道眼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回到小楼,路临才把自己的疑问说出来:“姑娘找到人了吗?”

    清鱼颔首:“找到了。”

    “不仅找到了想找的人,还见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人。”

    面对路临询问的眼神,清鱼也不卖关子:“是东临骠骑将军的次女——贺玉容。”

    路临不太了解骠骑将军,不过他听过贺玉容的名字。

    “锦都第一女子?”

    清鱼点头。

    东临锦都最出名的女子就是当年的贺玉容,贺玉容此人不仅长得花容月貌,而且才华出众。

    十岁那年就凭着一曲《朝歌》受到了当世大儒的称赞,十三岁时逼退了咄咄逼人的小国使臣,致使东临不战而胜。更是受到天辰帝的嘉奖,放言此女乃是当世第一女子,比之男子毫不逊色。

    “我听说她的文采甚至超过了当时的状元,令天辰帝喜爱非常。没想到她失踪了这么多年,竟然被藏在芜城的地牢中。”路临唏嘘不已。

    清鱼看到她的时候也很震惊,她见过贺玉容,记忆里那是一个十分自信骄傲的女子,不知为何被困于此。

    “我要把她救出来。”清鱼很佩服这个奇女子,不忍她这样的明珠遭受苦难。

    “姑娘打算怎么救?”路临也有此想法,他本想若是清鱼不想救她,他还要好好劝她一番,“还有期姮那里,姑娘有什么打算吗?”

    “救了贺玉容,期姮自然会被放了。”

    “姑娘这是有法子了?”路临听她胸有成竹,心中一放。

    清鱼点了点头:“期姮牢房的锁是特制的,除非有钥匙否则打不开,如果只是救他一人,倒也可以冒险去偷钥匙。不过这样就会打草惊蛇,倘若贺玉容被转移到其他地方,想救她就难了。”

    “如果把贺玉容牢房的钥匙一并偷来呢?”

    清鱼摇头:“贺玉容的牢房没有锁。”

    当时她急急的看了一眼,贺玉容的牢房堪称铜墙铁壁,连入口都不知在哪。

    “为今之计是让芜城的城主自愿放了他们。”

    路临拧紧了眉,“这怎么可能?既然他敢绑架大臣之女,哪里会放了他们,岂不是自寻死路?”

    清鱼不赞同道:“芜城的城主哪里敢绑架贺玉容,一定是背后有人指使。只要把他身后之人抓出来,不怕他不放。”

    “姑娘说的有理,那属下去查一查。”

    “重点查与她不和之人。”

    路临下去后,清鱼也转道去了知琴的屋子。此时知琴正焦急的等着,半点没有睡意。

    “姑娘,你回来了!”知琴看到清鱼推门进来,赶忙凑了上去,“姑娘找到期姮了吗?”

    “找到了,他就在城主府的地牢中。”

    知琴闻言终于放下心,眼泪也簌簌落下,“太好了,太好了……”

    她哽咽的不断重复着,可见是有多喜悦。

    灯下看美人,尤其是梨花带雨的美人实在惹人怜爱,清鱼一个女子都难以消受。

    她轻轻的拍着知琴的背,等她稍微缓过来才道:“不过救期姮这件事可能没有那么快。”

    清鱼还是决定将自己看到的说了出来,如果知琴同意她的想法,那是最好不过,如果知琴不同意,她就先把期姮带出来,再想其他办法。

    “贺玉容我也有耳闻,没想到她沦落至此,姑娘想救她我也很赞同。”知琴听完也是可怜这个女子,“其实姑娘愿意救期姮我已经感激不尽,不敢再提要求。”

    “你放心,我一定尽快把期姮救出来。”

    清鱼与知琴谈好,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等消息。

    ……

    北镜长乐宫

    朱皇后娴静的靠在软榻上任由身边的嬷嬷按压小腿,软榻旁的紫金瑞兽香炉散发出袅袅的烟云。

    一个黑衣人忽然出现在大殿中,走到朱皇后身前喊了一声。

    “主子。”

    朱皇后慢慢睁开眼睛,和善的看着他,“说。”

    “姜家又派了一批杀手出去。”

    “又是去杀那个小丫头?”

    黑衣人点头。

    朱皇后沉思了一会儿,问道:“那个小丫头什么身份?”

    黑衣人言简意赅:“一个普通的江湖女子。”

    “普通的江湖女子?”朱皇后悠悠的道来:“普通的江湖女子怎么会被姜家的老匹夫追杀?普通的江湖女子怎么会被季辞和云淮三番两次的救下?她呀,可不是这么普通的人。”

    黑衣人惭愧的低头不语,朱皇后又淡淡的说:“她给我们看到的是她想给我们看的,而我要知道的是她不想给我们看的。你呀,容易被蒙骗。”

    “属下无能。”黑衣人抱拳跪地,像个木头人似的。

    “再去查。”

    黑衣人离开后,捏腿的老嬷嬷默默开口:“老奴有一事不明,希望娘娘能为老奴解惑。”

    重新闭上眼的朱皇后淡淡的“嗯”了一声。

    老嬷嬷于是问:“娘娘这么多年一直盯着姜家是为什么?”

    “姜家那个老匹夫是个不安分的,我不瞧着点,她指不定要把坏主意打到小七头上。”

    “七公主有娘娘护着一定会平平安安的。”老嬷嬷说着朱皇后爱听的话,笑得脸上都起了褶子。

    一室安静,忽然被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打破,朱皇后听着坐起了身,老嬷嬷也道:“一定是七公主来看娘娘了,七公主可真是孝顺呐。”

    朱皇后也含笑:“小七是个好孩子。”

    正说着门外已经响起了声音。

    “母后!女儿来看你了!”

    一道倩影风风火火的从门外进来,扑到了朱皇后跟前,“母后!”

    朱皇后刮了刮她的鼻子,嗔笑:“你这丫头,跑得这么快做什么?”

    “女儿好久才能来看您一次,心急嘛。”七公主蹭着她,眨巴着眼睛在她怀里撒娇。

    朱皇后听了既欣慰又酸涩,她的小七怎么这么懂事呢。

    “那也不行这样毛毛躁躁的,没有公主的样子。”朱皇后嘴上虽气道,眼里全是慈爱。

    七公主自然知道她是假装严厉,所以赖在她怀里不肯起来。

    朱皇后无奈的笑笑,手里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只要她的小七一直这么开开心心的就好。

    芜城。

    不久,路临匆匆地进了清鱼的房间。

    “姑娘,查到了一些。”

    路临坐在下首汇报,清鱼托着腮仔细的听着。

    “这么说来,贺玉容没有什么仇人?”清鱼蹙眉,“那骠骑将军呢?”

    “骠骑将军常年在边关,即便是有仇人也和芜城城主搭不上关系。”

    清鱼苦思冥想着,突然眼前一亮,“赵有才的舅舅是谁的人?”

    路临略一思索,回忆道:“是丞相一派。”

    “难道是沈贵妃下的手?”清鱼自言自语。

    毕竟丞相是沈贵妃的父亲,帮她处理烂摊子也是理所当然。

    “可沈贵妃有什么理由害贺玉容?”

    清鱼也想不到,不过,“目前最有嫌疑的就是沈贵妃,着重去查她。”

    路临得令,出门的瞬间又回头:“姑娘,贺玉容失踪一事陛下查了许久都没有结果,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查到啊?”

    路临一语点醒梦中人,她真是迷糊了,当务之急是救人不是查探,倘若花了这么多时间去查还没查出来,那两人还不知要在牢中要吃多少苦头。

    清鱼陡然站起来,弯了弯唇道:“你说得对,是我进了死胡同了。想让城主自愿放人,不一定要抓出他背后之人。”

    路临疑惑的看着她。

    他只是觉得靠他们自己恐怕查不出来,想说也许可以想其他办法,没想到姑娘又有法子了。

    清鱼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还是着人去查沈贵妃,不过我不打算等那么久了,我要让他自乱阵脚,引出他背后的人。”

第二十三章 营救

    “姑娘打算怎么做?”

    清鱼微微一笑,明眸皓齿,“先把期姮救出来。”

    “姑娘不是说会打草惊蛇吗?”

    “如果时间把握好就不会。”

    期姮曾经说地牢里每天都会有人巡视,只要在巡视过后把期姮带出来,在第二天之前让城主放了贺玉容,这一切就不会被发现。

    “你先去帮我办几件事。”清鱼示意路临附耳过来,说完以后又嘱咐:“一定要快。”

    路临点头,转身离开房间。

    路临再次回到小楼时已经是傍晚,到了清鱼门口发现里面灯火通明,于是就推门进去。

    “都办好了?”清鱼穿着一身黑衣端坐在桌前。

    路临点头:“都已准备妥当。”

    清鱼看向窗外的天色,道:“天色尚早,你先回去歇会儿吧。”

    “是。”路临心中疑惑,但还是听话回去了。

    深夜。

    清鱼戴上黑色面巾从小楼离开,路临和一个老头在她房中等待。

    潜进了城主府后,清鱼就往书房去,趁着巡逻的人换班时,偷偷摸进书房里。

    月色透过窗户纸照进房中,一张大桌摆在最显眼的位置,墙壁前几排书架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各类书籍,精致的茶具、珍贵的书画样样不缺。

    清鱼四处摸着,两刻钟后她又站在案桌前环视周围。

    这书房什么都没有,难道钥匙在卧室?

    一边吐槽这个赵城主的谨慎,她一边往门口走去,看到门外还有人在把守,她又退了回去。

    清鱼摩挲着指腹开始第二轮搜寻,书架、案桌、字画,摆件……她一一摸过去,没有任何机关。

    清鱼坐在地上休息,心里无奈极了,忽然,她的目光停在了地上的一块木板上。

    书房的地上是由一块块灰褐色的木板拼接而成,但在月光下有一块木板的颜色稍浅,倘若不用光照着,恐怕是看不出的。

    清鱼把手搭在木板上动了动,轻轻的将木块拿了起来。

    清鱼挑了挑眉。

    这个赵城主倒真是厉害。

    把木块下的小盒子拿出来,清鱼轻而易举的打开了这个普通的锁,盒子很小,里面只有一把钥匙和一封书信。

    清鱼摊开信纸,勾了勾唇,又是意外之喜啊。

    把钥匙拿出来,清鱼又将一切恢复原样。赶回小楼已经是下半夜,把钥匙交给老头,清鱼连喝了几杯冷茶。

    “要配多久?”

    清鱼看向在配钥匙的老头,老头头也不抬的回道:“最少得半个时辰。”

    三人都坐在圆桌前,静静的等待着。

    “做好了。”老头把两枚钥匙放在桌上,指着其中一枚暗银色的钥匙,“这枚是复刻的。”

    清鱼收好两枚钥匙,又迅速地从窗户跳走,路临则带着老头从大门离开。

    轻车熟路的又进了书房,她把钥匙放回了原处。

    翌日。

    “我昨晚交代你的事都记清楚了吗?”清鱼最后向路临确认了一遍,得到肯定的回答才放下心。

    “那你们先去城主府吧。”

    “是。”路临扛着一个人悄悄地往城主府去,清鱼稍作打扮,穿了一身雪白的衣裳又蒙上面纱也出门了。

    清鱼慢慢地在大街上逛着,估摸着路临那里已经就位才走向城主府。

    “站住,你是谁?”城主府门前的侍卫将她拦了下来。

    清鱼清甜的声音从面纱下传出:“烦请通报赵城主,小女子姓贺,如果赵城主不想他的秘密被公诸于众,就请见我一面。”

    这哪里是请见,分明是威胁,两个侍卫互相看了一眼,拿不定主意,最后还是决定通报一声。

    “等着。”

    一个侍卫匆匆的进了城主府,清鱼悠然自得的站在门口,再不言语。

    不一会儿侍卫就跑出来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城主让你进去。”

    清鱼清淡的颔首,跟着带路的人走了,身后的两个侍卫还在交谈。

    “你说城主为什么见她啊?”

    “这谁知道呢?我可从来没听过城主有姓贺的亲戚。”

    “看她那神神秘秘的……”

    清鱼听着越来越轻的交谈声,面纱下勾唇一笑,他不过是做贼心虚罢了。

    很快领路的侍女在大堂门前停了下来,“姑娘里面请,城主已经在等着了。”

    清鱼走进大堂,径直走向赵城主面前,“赵城主。”

    赵城主约莫知天命的年岁,看着竟像六十几的老头似的,看来独子死了对他打击很大啊。

    清鱼清浅的笑着,作恶多端,也是报应。

    “你是谁?”赵城主鹰隼似的眼盯着清鱼,试图威压她。

    清鱼又岂会被他吓到,施施然地坐在他的下首,理了理裙摆,才缓缓的说:“我姓贺,赵城主叫我贺姑娘就好。”

    赵城主哪里会相信她说的话,见她不肯坦白,冷哼了一声:“姑娘说知道我的秘密,不知是什么秘密?”

    清鱼笃定直言:“贺玉容在你这儿。”

    赵城主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眼中杀机尽显。

    清鱼毫不在意与之对视,笑了笑道:“赵城主想杀我?”

    “我想杀你,轻而易举。”赵城主阴沉的盯着她,既然她都知道了,那就不能活着走出去了。

    清鱼依然很淡定,“赵城主姑且试试,只不过杀了我,也还是会有其他人将这个秘密告知天下。”

    赵城主深知自己杀不完所有的人,他也不敢赌,“你想要什么?”

    “当然是贺玉容了,赵城主把贺玉容交给我,我保证没有人会知道这个秘密。”

    “你要她做什么?”

    清鱼不回答他,反而说:“赵城主不妨好好想想,这笔交易对你可是有好处啊。”

    赵城主心思转了几百回,交出去是不可能的,否则他难以交代。

    清鱼沉得住气,便坐在原地等他的答复。

    “不知可否明日再给姑娘答复。”只要他今天把贺玉容送走,就算这个小丫头去告状也找不到人。

    “当然可以。”清鱼爽快的答应,“那我明日再来拜访。”

    清鱼走出城主府就发现有人在跟踪她,她不紧不慢的在街上闲逛,时不时地进店看看,将身后的人视若无物。

    另一边的路临带着人,轻而易举地潜力了地牢用钥匙将期姮救了出来,把易容成期姮模样的死囚丢进牢房,又遣人将期姮送回小楼。

    路临就带其他人埋伏在地牢四周等待。

    不一会儿,赵城主带人进了地牢,路临依照计划又等了片刻,一个侍卫就扛着个麻袋跟在了赵城主身后。

    一路尾随他们出了城,在赵城主返回,路临一挥手带人杀光了所有人,将贺玉容安全的劫了下来。

    一行人回到小楼时,清鱼刚从知琴的房间出来。

    “人带回来了?”清鱼看向路临背后那个被人背着的女子,女子披头散发看不到脸。

    “带回来了,不过伤的很严重。”来的路上他看过了,浑身都是伤。

    “去叫一个可靠的大夫来,把她带到我的屋子。”

    路临拱手,“是。”

    屋内。

    清鱼轻轻的拂开贺玉容脸上的头发,总算看清了她的容颜。

    女子的脸过分苍白,黛眉颦蹙着,紧闭的双眼微微的颤抖,昭示着她正处在梦魇中,女子的鼻子是小巧玲珑的,唇瓣是干裂渗血的,眼尾的一点嫣红倒是不失光彩,仍然惊艳动人。

    清鱼用清水擦拭着她的脸庞,当初她就是看见了贺玉容眼尾的红痣,才确认她的身份。

    素白的手轻轻的擦拭着女子鸦黑的青丝,一点点的恢复它原本的模样。

    “姑娘,大夫到了。”

    路临在门口敲门,清鱼当即用一方绣帕遮住贺玉容的脸,才道:“进来。”

    大夫一手诊断,一手摸着自己的胡子,“这位姑娘伤的很重,不过都是皮外伤,好好将养,假以时日就会好了。”

    “多谢大夫。路临,和大夫去抓药。”

    “大夫跟我来。”

    路临引着大夫出去后,清鱼才拿掉贺玉容脸上的帕子。

第二十四章 归尘

    路临送完大夫又返回了屋子。

    “姑娘,你的计谋实在是高啊!”

    昨晚清鱼就将计划告诉了他,原来她并不是真的要让赵城主放了贺玉容,而是逼赵城主将贺玉容转移,这样就可以将她截下。

    “不过属下有一事不明。”

    “什么事?”清鱼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推到路临面前。

    “姑娘不怕赵城主杀了贺玉容吗?”

    “贺玉容不是他绑架的,而是他背后的人将她送到这里囚禁,赵城主没有决定她生死的权力,在时间紧迫的情况下,只能先将人送走。”

    路临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可是姑娘怎么肯定赵城主背后有人?”

    清鱼喝了一口热茶,热气氤氲着她的眉眼,使她的容颜更加秀丽,“赵城主与贺玉容没有半分关系,本就没有理由绑架她,原先我也只是怀疑,直到我在他的书房看到了他和沈丞相的书信往来,我才敢确定。”

    “那沈丞相又为何要绑架贺玉容?”路临不自觉的被清鱼一步步的推导吸引,又继续问。

    “这与我们何干呢?我只要将事件始末告知贺玉容就好。”

    虽然清鱼不说,可路临总觉得她知道为什么。

    “大夫开的药煎上了吗?”

    “已经煎上了。”

    “把外用的药给我,你可以出去了。”路临将伤药给她,到门口侯着。

    清鱼将贺玉容身上的血衣脱了,先用清水擦了一遍,又把伤药上好,最后拿了一身自己干净的衣服给她换上。

    路临听着里边没有动静了,于是轻敲门框,“姑娘,我能进来了吗?”

    “进来吧。”

    路临除了武功高,这好奇心也强啊,清鱼默默腹诽。

    路临看清鱼一脸无奈的样子,委屈的说:“姑娘,我是来问正事的。”

    清鱼假装咳了咳,“什么事?”

    “姑娘,很快赵城主就会发现贺玉容不见了,到时候他肯定会怀疑我们,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芜城?”

    清鱼思索道:“不急,他一时半会儿找不过来,等贺玉容和期姮的伤势好点我们再离开。”

    “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去安排一下。”

    贺玉容未醒,清鱼便四处走了走,无意见到独坐在庭院的知琴,她的背影看着十分寂寥。

    竟也意外的与此景相应。

    “知琴,你怎么不在房间?”清鱼看了一眼二楼紧闭的房门,坐在她对面。

    知琴勉强笑了笑,“期姮在换药,我就先下来坐一会儿。”

    清鱼看知琴脸色不好,有些担心,“你看起来好像不开心。”

    知琴垂眸,声音低低地:“我没事,多谢姑娘帮了我。”

    既然她不说,清鱼也就不再问,“可能我天生喜欢多管闲事吧。”

    “噗哧……”知琴捂着嘴轻轻的笑了,“姑娘怎么如此埋汰自己?”

    清鱼哑然,她说得是事实啊,她这一路上不知管了多少闲事,不过既然这能引知琴发笑,她也就不多解释了。

    回到屋子,贺玉容已经醒了。

    清鱼走到床边,轻轻地唤了她一声:“贺姑娘。”

    贺玉容沙哑着嗓子:“你是谁?”

    “贺姑娘叫我清鱼就好。”

    “清鱼…这是哪里?”贺玉容眼眸纯稚,好像失了记忆一般。

    “这里是我的一处小楼,贺姑娘安心住下就是。”

    清鱼试探着问她:“贺姑娘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贺玉容轻轻的点头:“记得。”

    看来没事,清鱼又解释道:“我是从城主府的地牢把带出来的。”

    “这里是芜城?”

    “是。”

    原来她知道自己是被谁绑架的。

    “贺姑娘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贺玉容眼睫轻颤,摇了摇头。

    “那不如我送贺姑娘回锦都?”反正她也是要去锦都的,稍她一程也不是不可以。

    贺玉容坐在床上,微微仰头看向床外,天空一碧如洗,几片云彩飘飘忽忽,“吱吱”的小鸟站在枝头,它也仰着头,用迷蒙的眼睛望向远处。

    清鱼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觉贺玉容变得很是沉默。

    许久,她才轻声道:“谢谢。”

    又过了一夜,清鱼因为把房间让给了贺玉容,所以睡在了三楼。刚起身洗漱,就听见“咚咚咚”的踩踏声,路临焦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姑娘,出事了!”

    清鱼随意的穿上外衫就打开了门,“怎么了?”

    路临沉重道:“期姮死了。”

    清鱼怔了一下,紧抿着唇绕开路临向二楼去,路临也紧随其后。

    二楼期姮的房门是敞开的,贺玉容也面色苍白的扶着门框站在廊道上。

    清鱼向她微微点了点头就径直进了房间。绕过绣着祥云图案的七彩屏风,里间的床上躺着一名白衣胜雪的青年,知琴跪坐在床边,脸色惨白。

    “知琴。”清鱼伸手扶着她的手臂,已经不忍再看她的脸。

    床上的期姮静静地躺着,仿佛是很安详的在睡梦中。

    清鱼注意到她的手上有一张信纸,于是又唤了一声:“知琴。”

    知琴抬头看着清鱼,眼中无泪,却满是寂寥,仿若万里无垠的荒土,没有生气。

    清鱼放缓语气的问:“知琴,他是不是留了什么话给你?”

    这句话像是闸门的开关似的,知琴动了动唇没有说话,眼中慢慢蓄满泪水,低低地笑出了声,清鱼不敢再问,只是扶着她的手变成紧紧的握住。

    知琴的笑声渐渐的放大,眼角的泪水也终于落下,“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知琴笑得肆意,笑得畅快,笑中的绝望无可避免的溢出来。

    清鱼从未见过这样状若癫狂的知琴,好像过去的那个苏知知活生生出现在她眼前。

    知琴忽而趴在期姮的床边,笑声不再。清鱼感受到她微微颤抖的肩,知道她一定是满脸泪水。

    “呜呜……呜…呜呜呜…”知琴紧紧的捏着手,低声呜咽:“凭什么,凭什么我要听你的……”

    “期姮!你太自私了!”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仍然固执的抓着他的手臂,大声的冲着躺在床上的青年吼道:“凭什么!”

    知琴用力摇晃着他,见他没有反应,慢慢地变得很无措,她的手抚上他的脸庞,断断续续的哽咽着:“期姮…你起来好不好…期姮…你起来……”

    知琴又变回那个失去父母时无助的苏知知了,只是这一次再也没有抱着她的期姮。

    清鱼捡起地上的信纸,又回头看了一眼床榻上的期姮,大步走出房间。

    路临在门外等了许久,心里着急的很,“姑娘,怎么样了?”

    “让她一个人待会儿。”清鱼掩上门,又转身看向贺玉容,“贺姑娘也回去休息吧。”

    贺玉容点头,慢慢地顺着廊道走回去。

    路临看她走的远了,才又问:“姑娘,期姮不像是会寻死的人,怎么会…”

    清鱼索然道:“许是人间太苦,没有什么值得挂念的。”

    路临感觉费脑,欲言又止。

    清鱼只是交代:“你心中有什么猜测都不要对知琴说。”

    她真的受了太多的苦,现在已经受不住打击了。

    清鱼走在廊道上,清风徐来,开阔疏朗,那个如明月般的青年却自此消失在天涯。

    清鱼拿出方才捡起的信纸,有些揉皱的痕迹,笔尖不稳,字迹虽然清晰,但是墨染过深,留下了一些墨点。

    清鱼眼眸更深,昨日期姮回来的时候没有看过大夫,只说都是皮外伤,并不需要。

    如今看来……

    清鱼用力将信纸捏碎,让它随风而去,碎片在空中飘荡着,慢慢地沉落泥土。

    期姮,如你所愿。

第二十五章 把戏

    因为还在芜城不能有太大动作以免引起怀疑,期姮又没有亲人在世,所以他的身后事办的很简单,知琴想把他葬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清鱼就派人去周边找。

    这几天知琴都待在房中没有出来,清鱼去看她的时候她也经常是安静的,偶尔会回答她的话,大多数时候很沉默。

    清鱼见她这样,更是不敢说出期姮的真正死因。

    在见到期姮字迹的时候清鱼就有所怀疑,所以让大夫去给他诊断,结果确实是她想的那样。

    期姮是中毒了,而且此毒烈性,一天不服用解药就会心脉尽断。

    清鱼时常会想,期姮也许真的是存着想死的心,所以不将自己中毒的事告诉他们。看着知琴仿佛失了魂的样子,清鱼心里止不住的叹息,最绝望的,莫过于给了希望又失望了吧。

    这一天,清鱼照例又去看了知琴,她的状态好像始终没变,又好像在一天天变好。

    “知琴,我拿了一些荷花酥过来,你尝一尝?”

    现在是夏季,正是炎热的时候,用新鲜的荷花制作而成的糕点也带着清凉芬芳的味道。黄色的糕片盛着嫩红的花朵,像池水中亭亭玉立的荷花,只需瞧上一眼便会爱上。

    这是她特意吩咐人去买的,只是知琴的眼神仍然注视着窗外,对她的话置若罔闻。

    清鱼知道期姮已经是她在这个世上最后的支柱了,可如今这唯一的支柱也抛下她独自离开,对她来说,已然是万念俱灰。

    “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也是夏天。”

    知琴忽然开口自言自语的说着,唇角牵起一抹浅浅的笑:“他背着一把琴把所有山贼都打跑了,从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他是我这一辈子都割舍不下的人。”

    清鱼静静的听着,知琴的声音越发轻柔。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为我受伤,为我报仇,如今,也为了再见到我一面,甘愿忍受多年的折磨。”

    “期姮真的是一个自私的人,他放下了执念,却单单留下了我。我曾经很想听懂他的琴音,现在我懂了,他藏在琴音中的思念就像我对他的一样。”

    “我知道期姮想让我活着,所以我答应他了,往后余生,我也要去尝尝他受过的苦。”

    知琴心灵剔透,经历过一次又一次离别,最后还是撑住了,她确实是一个看的开的人,这一点清鱼没有看错,当然,她也始终相信期姮对她是有感情的。

    因为知琴没有武功,所以清鱼没有让她随行,而是安排人把她送去鱼影楼,自己带着路临和贺玉容启程赶往锦都。

    算着时间,云淮他们应该刚到锦都不久。

    这一次他们是代表着北镜皇室来恭贺天辰帝大寿,所以甫一入锦都,便被皇帝派来的人迎到了使臣的住处——红襄街。

    除颜昱和云淮以外,其余人都住在离红襄街不远的一处宅院内。

    按照邦交礼仪,使臣来访应当要进宫拜见皇帝,于是二人在住处稍作休整便随着公公进了宫。

    墙院深深,纵然红瓦白墙庄严肃穆,令许多人可望而不可即,但红颜枯骨无人知,血流成河无人问。

    当今圣上天辰帝踏着兄弟的尸体登上皇位,即使曾经残暴不仁,可自从登基后治理有方,提拔人才,也使得东临境内海清河晏。

    天辰帝吸取自身教训,后宫数得上号的妃子也并不多,因而除却一位公主,膝下只有两个皇子,并且早早的立下储君,稳定民心。

    二人被引至御书房,身边的公公便悄然退下。

    御书房前的的小公公也早已去通报,很快二人就进了殿中。

    “见过东临皇帝陛下。”云淮和颜昱弯腰见礼,并没有行叩拜大礼。

    “两位请起。”

    殿上的天辰帝气势威严,但却笑得慈祥。

    “我等此次来访是奉我皇之命恭祝陛下圣寿。”颜昱含笑奉上寿礼,“这是我皇准备的寿礼。”

    身后的两个小公公听颜昱说完,便将寿礼搬至殿中央,颜昱亲自揭开红色幕布,一座七彩琉璃的珊瑚礁便展现众人的眼前。

    这座珊瑚礁本是极艳丽的红,在其表层覆盖上七彩的琉璃,使其更加璀璨夺目。

    “这工艺实在是妙极,朕很喜欢!”

    天辰帝大笑着命人好生收下,又问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二人一一回答,眼见时间不早了,天辰帝转而道:

    “两位路途劳累,今日便先回去休息,待各国使臣都聚齐,朕会举办接风宴迎接你们。”

    “多谢陛下厚爱。”

    又是随着原来那位公公,二人被送回红襄街。

    ……

    北镜太后寝宫。

    太后保养得宜的双手端着一杯温热的茶慢慢的缀饮,闲适的靠着软榻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身边的嬷嬷说话。

    紫金香炉的清香一缕缕的飘散在殿中,宫人们都垂着头各司其职,嬷嬷遣散四周的宫人,微微靠近太后轻声细语道:“太后娘娘,陛下让皇子们都去了东临,这不就是娘娘所说的大好时机?”

    太后哼声道:“你老糊涂了!皇子们虽都在东临,但是东临的皇帝并不知,一旦动手任谁都猜得到是哀家,这岂是大好时机?”

    嬷嬷不好意思的笑笑,谄媚道:“奴婢确实糊涂,只是,太后娘娘难道就这么放过他们?”

    太后面无表情,微冷的讽道:“放过他们?只是几个毛头小子罢了,不足为惧,真正厉害的还在这宫里头呢。”

    “太后说的是……”嬷嬷突然压低声音,生怕被人听去。

    “都不是省油的灯。”太后说完,仿佛乏了,倚靠在榻上,半睁着眼慢吞吞的说:“安王是不是来信了?”

    见太后仿佛是困了,嬷嬷小声道:“是来了。”

    “嗯……那就动手吧。”

    嬷嬷听着这话身子狠狠的颤了一下,轻轻的应着:“哎。”

    ...…

    花昭仪是景阳帝现在最宠爱的妃子,无论是谁见了她都得给三分薄面,虽然花昭仪出身低,但是她生下了景阳帝最小的皇子——九皇子,也算得上是宫里有头有脸的嫔妃了。

    所以当花昭仪端着补汤来书房找景阳帝的时候,守门的公公都乐意帮她通传。

    要说起这书房也不是谁都能进的,可偏偏花昭仪进出自如,可见景阳帝对她有多宠爱。

    “陛下,臣妾今日给您做了莲藕排骨汤,清热解暑,您趁热喝些。”花昭仪亲自倒了一碗排骨汤放到景阳帝手边。

    “爱妃先放着,朕等会儿喝。”

    花昭仪闻言就依偎到他怀里撒娇:“陛下,您先喝汤嘛…”

    “好好好,爱妃辛苦了。”景阳帝这才放下奏折喝了一口汤,故作惊讶道:“爱妃煮的汤竟然如此美味!”

    花昭仪害羞的笑了一下,接过汤匙亲自喂他,景阳帝笑意加深,慢慢的饮下。

    两人一来一往,一碗汤很快就见底了。

    “陛下,臣妾明日再来看您。”花昭仪善解人意,不敢耽误景阳帝批改奏折,喝完汤就连忙告退。

    等她娉娉婷婷的走远了,书房的门再次关上。

    景阳帝收了脸上的笑,冷然道:“叫太医来。”

    贴身太监曹公公迈着小步子从侧门悄悄地去请太医。

    一刻钟后。

    太医院院正把完脉,捋了捋胡子迟疑道:“陛下脉象平稳,身体康健。”

    但是为何又让他来把脉呢?

    “确定无碍?”

    听着景阳帝加重了声音,院正稳住自己,点点头:“确定无碍。”

    “下去吧。”景阳帝又恢复面无表情,摆了摆手示意曹公公领他走。

    等到大殿中只剩下他一个人,景阳帝方才冷笑出声。

    花昭仪搞什么把戏他能不明白吗?他已经给过她机会,是她不识好歹,非要自寻死路。

第二十六章 云浮

    贺玉容身子柔弱,所以清鱼让她在马车里休息,路临充当车夫。

    越靠近锦都,周边就越发得繁华,甚至连官道上都是来来往往的车马。

    贺玉容掀起厚重的青幔向外看去,远处山连着山,茂盛的树木簇拥在道路两旁,清晨的雾气环绕着,花儿也显得更加的鲜艳。

    清鱼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雾霭一片,格外美丽,坐在贺玉容对面的她都能感受到外面格外清新的空气。

    “贺姑娘想家吗?”

    清鱼的声音在狭窄的马车内响起。

    贺玉容仍然看着沿途的风景,语气淡淡:“无时不刻在想,我以为我再也没机会回来了。”

    “所幸姑娘相助,我才得以再回锦都。”贺玉容放下青幔,转而向清鱼投去一抹真心实意的微笑。

    清鱼微微勾唇角,不在意的问:“贺姑娘有什么打算呢?”

    贺玉容一弯唇,轻飘飘的语气掩不住眉眼的锋芒,眼尾处的红痣如曼珠沙华一般摇曳声姿,“自然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了。”

    二人对视一笑,清鱼轻轻的转动茶杯,抿唇饮了一口。

    将至午时,锦都的大门也近在眼前。

    对坐在马车内的二人都各怀心事。

    清鱼打破了沉寂,“贺姑娘要到我那儿去坐坐吗?”

    贺玉容展颜一笑,清鱼真的很懂她,她贸然回来,暂时无处可去,她就先她一步发出邀请。

    “自然要去。”

    通过主街,又拐了几个巷口,最终马车停在了一座小楼的后门处。

    清鱼跳下马车,又将贺玉容扶了下来。贺玉容打量着眼前的小阁楼,打趣道:“又是小楼?”

    清鱼哑然失笑:“是…”

    她格外喜欢站在小楼高处,所以基本上都选择住在小楼里。

    路临走过去敲门,门内马上就有人打开,瞧见了路临先是道了一声:“路临公子。”

    而后路临让开,守门的人才看见他背后的两个姑娘,小厮是不认识清鱼的,但也是客客气气的行礼,然后迎接他们进去。

    小厮领着他们到了后厅,片刻不停的跑去前边通知云浮。云浮脚程快,一听姑娘到了,就放下手里的事赶过来。

    云浮常年待在锦都,带着几分锦都贵公子的矜贵气,行走间风流倜傥。清鱼远远便瞧见他步履匆匆,待到步入了大厅,才真正看清了他的模样。

    一袭白衣胜雪,浓淡相宜的剑眉下,眼眸似潺潺流水,高而挺的鼻,海棠般的薄唇更俱风流,白皙如玉的面孔,温文尔雅,当真是面冠如玉,翩翩君子。

    云浮踱步至清鱼身前恭敬的弯腰,“姑娘。”

    清鱼赶忙拉起他,“不用多礼。”

    在她心里,他们四个都是她的朋友,她向来不在乎身份差距。

    云浮嗓音沉沉,听在耳中很是悦耳,“许久不见姑娘,该当行礼。”

    贺玉容瞥了一眼云浮,静静地坐着等待。

    清鱼无奈。

    “这位是贺玉容,你叫她容姑娘就好。”

    贺玉容站起身来,诧异的看了眼清鱼,但没有说什么,转眼对上云浮如古潭般深沉的眼,她眼眸一缩。

    清鱼身边的人都不简单啊。

    “云公子。”贺玉容微微点头,端得一副优雅的模样。

    云浮看着贺玉容带着面纱的脸,心中也是一惊,贺玉容失踪了这么多年怎么忽然出现在姑娘身边了,莫非有什么阴谋?

    “容姑娘。”

    彼此都暗暗打量着,空气中甚是安静。

    清鱼挑眉看着他们,这两个人是看得没完了?

    “行了,以后有的是时间看。”

    清鱼打断了他们之间的视线交流,云浮倒有些被拆穿的羞恼,洁白如玉的面颊透了微微的粉红。

    他从来没这么失礼过!

    反观贺玉容一副镇定自若,悠然自得的样子,一点也没有女孩儿该有的羞涩。

    不愧是见过世面的,清鱼暗暗欣赏。

    “容姑娘在我们这儿住一段时间,你给她安排一下。”

    须臾,云浮面色恢复如常,招来了一个丫鬟,让她带贺玉容去房间。

    贺玉容向清鱼轻轻点头便跟着丫鬟离开了。

    云浮看着她袅娜的背影,心中波涛汹涌,贺玉容归来对锦都不是什么好事。

    “姑娘……”

    云浮刚开口,清鱼便打断他,“等会再问,你先和我说说锦都的事。”

    云浮便带着两人上了二楼详细密谈。

    云淮那边已经在锦都逛了好几日,终于接到天辰帝的旨意,明晚在宫中设宴为各国使臣接风。

    闲来无事,使臣住处又只有云淮和颜昱,所以颜昱经常来找云淮下棋。云淮本是不耐烦这项活动,但锦都也着实无聊,隔三差五出门还被人监视,于是一来二去也就接纳了。

    颜昱将一枚黑棋扣下,场上黑棋包围白棋,是利于自己的大好局面,云淮执白棋苦苦思索,始终没有放下。

    颜昱唇畔含笑,说起了闲话,“不知清鱼现在是否已经在来锦都的路上了。”

    云淮眼睛还盯着棋盘,颇有几分漫不经心,“来了也未必能见着。”

    颜昱扬唇:“世子想见清鱼?”

    打趣他?

    云淮凝眸,忽而勾唇:“是啊。”

    趁着颜昱愣神一瞬,云淮将白棋放到棋盘中,场上的形势很快便逆转了,白棋突破重围,死境重生。

    颜昱看着棋盘,抚掌而笑:“世子这一步实在是妙极。”

    云淮坦然接受称赞,懒洋洋的往后一靠,看着面前苦思冥想的颜昱,心情很愉快。

    这个颜昱,总是若有似无的在他面前提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意思?思及此,云淮又拧起了眉。

    颜昱的棋艺到底还是比云淮高,不过须臾就落了子,于是又轻松道:“世子请。”

    云淮瞟了一眼棋盘,道:“不下了。”

    颜昱也不介意他这副样子,依然笑眯眯的,“世子对东临的两位皇子怎么看?”

    “没看法。”

    颜昱料到他不会给出什么有用的答案,但真没想到他回答的这么果断。

    也罢也罢,云淮的个性就是这样。

    颜昱摇着头收好了棋子。

    ……

    与此同时,清鱼也得到了颜昱的消息。

    “只有他和云淮在红襄街?”

    云浮颔首。

    “他们那里不用太过关注了,多抽一些人注意丞相和沈贵妃。”

    “这是为何?”

    “说起来还是与贺玉容有关。”

    清鱼就将在芜城发生的事都一一说了清楚。

    “原来如此。”云浮答完,直直的望着清鱼不说话,弄的她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清鱼忍住摸脸的冲动,不动声色的问他:“怎么了?”

    云浮严肃的答道:“姑娘,我都听花落说了,你这一路上受了很多伤。”

    “只是一两次小伤而已。”清鱼觉得他们太大惊小怪了,何必这么严肃,“我已经让夕归去查了。”

    云浮微微提高了声音:“姑娘,你能不能重视点!”

    “我哪里不重视了?”清鱼感觉莫名,她明明第一时间就派人去查,也接受带着暗卫在身边了。

    “云浮的意思是您能不能少管一些闲事,以免惹祸上身。”

    路临都忍不住插嘴说了。

    “贺玉容这件事做好了对我们也是有利的,不算闲事。”

    “那知琴呢?还有柳城的那个女人?”路临可都听夕归说了,自家姑娘怎么这么不省心呢?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是应当的嘛。”清鱼眨了眨眼,试图混过去。

    云浮万般无奈,只能做扶额状,长叹一声也不说话。

    若是主子回来知道姑娘受伤,不知会怎么罚他们。

    路临也有着和云浮同样的担心,想到主子的手段都忍不住寒颤,“姑娘,您下次想救人,让我去吧,您千万别亲自动手。”

    尽管清鱼觉得那几次都是意外,但抵不过两人的劝说,勉强答应了。

第二十七章 面摊

    “姑娘,沈丞相那里有消息了。”云浮快步走到清鱼面前,将芜城城主联系沈丞相的事说了一遍。

    当初离开芜城,清鱼和贺玉容并没有将城主如何,就是在等着他主动露出马脚,一举查出背后的人。

    “去贺玉容那儿。”清鱼站起身先往门外走去,云浮也紧忙跟上。

    到了贺玉容的房前,清鱼伸出手敲了几下,“容姑娘,我们能进来吗?”

    门忽地被打开,贺玉容浅笑着让他们进来。

    三人坐下后,贺玉容轻抬手腕,提起茶壶倒了三杯茶,一一放置在两人身前。

    “清鱼找我什么事?”

    “赵城主已经联系沈丞相了,你要动手吗?”

    他们现在在暗处,沈丞相在明处,若是想报仇此时是绝佳时机。没错,清鱼和贺玉容都觉得对付这种卑鄙的人不需要走明路。

    贺玉容杏眸流转,似苦恼般皱了皱眉,“可我觉得,想害我的人还没有出现。”

    沈丞相确实没有理由要害一个小姑娘。

    清鱼想了想,猜测道:“难道是沈贵妃?”

    毕竟贺玉容的姐姐琼妃,与沈贵妃不和。

    贺玉容摇摇头,她姐姐入宫是在她失踪以后,在此之前未曾与她结仇。

    “再等等。”

    清鱼颔首,总之贺玉容才是受害者,她只是帮忙而已。

    “清鱼,你能帮我查查刑部尚书的嫡子宋亦然吗?”贺玉容虽唇畔含笑,但杏眼如漆,像是不愉快的样子。

    清鱼点了点头头,转而对云浮说:“你去查一查他。”

    “好。”

    云浮应声后就先离开房间,只剩清鱼和贺玉容二人对坐饮茶。

    “以后你有什么想知道的,直接问云浮就是。”

    贺玉容心中一暖,清鱼当真是对她极好的,“那我就不客气了,往后如果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你尽管提。”

    她把清鱼当朋友,所以就不客套说谢谢了。

    清鱼眼里也染上笑意,贺玉容还是当初那个自信骄矜的女子,直爽的可爱。

    ……

    三位皇子在锦都行事总是要万分小心的,所以并不经常出门,姜亭自柳城后也返回了幽都,只有季辞和千殊还会上街走走。

    季辞身肩数责,即使锦衣卫并没有带进锦都,他也要保护皇子们的安危,所以有时会出门部署。

    今晚是天辰帝招待各国使臣的日子,重要人物的目光都聚集在宫中,所以季辞又出门去找部下了。

    虽然百官在宫中齐聚一堂,但百姓的生活没有受到影响,甚至因为使臣来访的原因,街上的行人骤然增多。

    季辞办完事走在回去的路上,来来往往的人穿梭着,忽然有人撞了一下他。

    他低头一看,入眼的是一个可爱的发旋,青丝如瀑,一根蓝色珠簪歪歪扭扭的插在头顶上。

    “不好意思,你没事吧?”清鱼抱着手臂歉意的抬头向被她撞到的人道歉,没想看到了季辞。

    “季公子,好巧啊。”

    清鱼心中也是无奈,她刚刚被人用力撞了一下,却碰了季辞。怎的每次遇到他,她总是这么狼狈,好像她故意在他面前装柔弱似的。

    季辞乌黑深邃的眼眸盯着面前的女子,许是撞上了人,一头青丝有些乱了,些许还贴在面颊上,昏黄的灯光下女子肤如凝脂,水光潋滟,淡蓝色的衣裙衬得她面庞更加洁白,清清灵灵如同人间仙子。

    季辞动了动手指,沉默着算是应答。

    清鱼有些讪讪然,季辞这么冷淡,她要怎么接下去啊,总不能才碰见人家就说再见吧,这挺不礼貌的。

    “季公子这是要去哪?”

    “回去。”

    季辞淡定的吐出两个字,清鱼就觉得自己多心了,完全可以直接说再见。

    “那季公子慢走。”

    “一起。”

    季辞身材颀长,清鱼不过到他肩膀,听见他的回答还以为听错了,冷面公子也会邀请人一起走走,莫不是换了芯子?

    “好。”一通胡思乱想下来,清鱼还是应下了,也许季辞是想问她一些事。

    两人并肩而行,一黑一蓝,一高一矮,渐渐淹没在人群中。

    走到稍微僻静一点的地方,清鱼忍不住抬眼,然而只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目不斜视的样子,完全没有要和她说话的意思。

    正沉默着,清鱼看到前面有一个摊子,正好肚子饿了,于是她就说:“季公子要吃东西吗?我请你。”

    季辞微微颔首,清贵优雅。

    总算能坐下来好好的说话了。

    清鱼先季辞一步走到那个没什么人的摊子边上,发现是个面摊,于是向面摊老板要了两碗面。

    点好以后,季辞已经坐下了,他不紧不慢的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慢的饮了一口。

    清鱼寻思着季辞是要找她干嘛的,想了半天没有结果,正想直接问,面就端上来了。

    顾不得说话,清鱼先拿了一双筷子吃面。

    季辞瞥了一眼低头吃面的她,从袖中拿出了一方洁白的帕子将筷子擦拭了一遍,才慢腾腾的开始吃面。

    清鱼一边呼呼的吹着热腾腾的面,一边想。

    这还是她第一次夜晚坐在路边吃面,尽管这面挺一般的,但她觉得很新奇,何况对面还坐着季辞,这就更是奇特了。

    两人对坐着吃面,谁也不说话,一时之间气氛很是融洽。

    面摊的老板都不住的往这瞧,实在是这两个如天仙般的人儿吃面都赏心悦目,看着般配的很。

    正吃着面的两个人并没有意识到老板的想法,只是默契的无声吃面。

    清鱼吃得快,她放下筷子的时候季辞还在慢慢的吃那一大碗面。

    然而当她把手摸到腰间想拿银子付钱时,她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

    她的荷包不见了!

    清鱼这才忆起方才被人撞了一下,约莫是小偷。

    换做之前,她定能发现荷包被偷了,但是今日她好巧不巧地碰上了季辞,注意力被转移就没发现。

    清鱼有些尴尬,刚才是她说要请季辞吃面,结果现在却没钱付账。

    “季辞……”清鱼犹犹豫豫的看着还在吃面的人,“你…能不能借我些银子?”

    季辞抬眼看她,眼神虽然平静,但清鱼还是感到不好意思,“…我忘带银子了。”

    被人撞到导致撞到他已经是很狼狈了,绝不能让他知道她是因为在看他,所以才没发现银子被偷了。

    绝对不能!

    她丢的脸已经够多了!

    过了许久,季辞放下筷子,用另一方帕子擦了擦嘴,淡定道:“我也没带。”

    清鱼彻底僵住了。

    也是,锦衣卫指挥使没必要随身带着银子。

    清鱼又偷偷看了眼面摊的老板,发现老板也在看着他们,顿时心虚地移回了目光,看到季辞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她心中轻叹。

    拔了头上的淡蓝珠簪,瞬间墨发倾泄,披落在肩上。

    清鱼把簪子递给了面摊的老板,用期待的语气道:“老板,我们忘带银钱了,不知道能不能用这根簪子抵?”

    老板还没回答,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就伸过来握住了她白皙如玉的皓腕,大手的主人,也就是季辞,看了她一眼就把腰间的玉佩解下来递给老板。

    “用这个抵。”

    清鱼另一只手拦住了他,小声地说:“你的玉佩太贵重了,还是用我的簪子吧,本来也是我请客。”

    季辞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她的脸因为披散的头发显得更小,仿佛不过巴掌大,眼睛很清灵,看着他时仿佛眼底只剩下一个人影。

    季辞又扭头看老板,清清冷冷道:“就用这个。”

    明明是看着老板说话,清鱼却觉得他在对自己说,心里有点怪异,不过眼下更重要的是付钱,所以清鱼收敛了心思。

    “用簪子。”

    两人都僵持着不肯退让。

    清鱼实在是头疼,季辞怎么回事,说好的她来请客,又抢着用这么贵重的玉佩抵账,她怎么过意得去。

    老板左看右看,见两人都十分的坚持,最后笑着说:“你们不用争,这顿算我请你们的,不要你们付钱。”

第二十八章 寻找

    闻言,季辞收回了自己的手,清鱼奇怪的问:“为什么?”

    老板是个四十多的男人,看着善心的很,他笑的有些憨实,“两位衣着不凡,定是不会故意来骗我这两碗面的,谁出门还没个难事儿,今天两位来我这吃面也算缘分,我就不收你们这几个钱了。”

    清鱼觉着这个老板真是个好人。

    “谢谢大叔了。”

    这女娃子笑得这么好看,他光是看着心里就开心。

    老板笑眯眯道:“不谢不谢,你们呐,感情真是好!”

    啊…

    清鱼看了一眼季辞,怕他误会,连忙解释:“大叔,我们只是朋友。”

    “朋友?那怪可惜的。”

    老板惋惜的想,这么好看的两个人生出来的孩子一定也像个玉人儿似的。

    看到老板一脸遗憾的样子,清鱼笑容微僵。

    她和季辞怎么可能是恋人,想到季辞冷冰冰的性子,她简直难以想象和他在一起的样子。

    那得多尴尬啊,简直制冷全场!

    不过,季辞虽然面若冰霜,但不见不虞的神色,清鱼觉得他应该不在意老板说的话。

    把簪子插回头上,两人离开了摊子。

    经过刚才的事,清鱼多少还是有些尴尬,所以两人沉默着慢慢地走了很久,等到路上的行人都变少了,她才问出了心里话。

    “季辞,你让我跟你一起走走,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季辞也停下脚步,黝黑的眼眸锁定她,“没有。”

    合着她这一晚上白等了?

    清鱼无语,她就说季辞的性子闷的很,话也说不了几句。

    “好吧,那我要回去了,季公子也慢走。”

    “嗯。”

    季辞比初见时候的话更少了。

    清鱼转身向街道另一边走去,身后的季辞看她走远了才离开原地。

    ……

    云淮和颜昱刚结束宫宴,才出宫门就听见背后有人在喊他们。

    “云世子、颜大人,请留步!”

    两人转身便见一个小太监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于是他们就等在了原地。

    “奴才见过云世子、颜大人。”

    “什么事?”颜昱温和道。

    四周都是刚离宫的人,听见小太监的叫声都停下来似有若无的往这看,小太监大声的说话,也不怕让人听见。

    “颜大人,这方帕子是您掉的。”

    小太监呈上一方叠的整整齐齐的白色帕子,旁人离得远看不真切,也不知是不是颜昱的,只见他接过帕子就放在了袖中。

    “多谢。”

    “当不得当不得,那奴才就先告退了。”小太监摇头晃脑的跑走了,看着机灵的很。

    云淮兴意阑珊的上了马车,颜昱也跟着上去了,众人见没有热闹看,也都一一散开。

    马车上,云淮懒洋洋的靠着闭目养神,颜昱就从袖中把帕子拿出来。

    那是一方没有任何点缀的白色帕子,揭开以后里面用墨笔写了几个字。

    “世子。”颜昱叫了一声云淮,待他睁开眼就把帕子给他。

    云淮看了好一会儿又把帕子扔回去,“我凭什么帮她?”

    “世子与贺玉容也算同门师姐弟,这个忙世子不该帮吗?”

    “一个从来没见过的师姐?”云淮挑眉回问。

    颜昱笑吟吟地答:“可世子不也派人找过?”

    他确实派人去找过贺玉容,不过都是因为那个臭老头逼他的。

    “所以我才不帮。”

    一个失踪了六七年的人要到哪里去找?当年都找不到,更何况现在。

    颜昱同情的叹了一声:“只是可怜琼妃了。”

    云淮黑脸,颜昱怎么什么都知道?

    当年贺玉容失踪时他年纪尚小,得知琼妃为了寻找自己的妹妹不惜入宫,他也很惊讶。天辰帝那时已过不惑之年,可琼妃才二九年华。

    “既然你觉得她可怜,怎么不帮她?”云淮好整以暇地看着颜昱。

    “我没有世子这般能力,实在是爱莫能助。”

    颜昱表示自己真的无能无力,可云淮是不信的,他若是没有能力,怎么会知道贺玉容是他半个师姐?又怎么会知道他派人去找过贺玉容?

    “你又为何要劝我?”云淮紧盯着他,颜昱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今日却出奇反常,一再劝他。

    颜昱神色复杂,幽幽道:“贺玉容是个奇女子。”

    他当然知道,毕竟是他师叔的徒弟。

    云淮这么一想心里也颇为复杂,“贺玉容失踪了这么多年,没有半分蛛丝马迹。”

    这是肯帮忙了?

    颜昱闻言很快提议道:“既然琼妃向你求助,你去见见她,也许会有一点线索。”

    云淮又靠在车壁上,并没应。

    至少没有拒绝,颜昱幽幽的看着闭目的云淮,不知在想什么。

    ……

    一个小太监匆匆的走进琼妃的宫殿,麻利的跪下答话:“娘娘,东西已经交给颜大人了。”

    “做得好。”琼妃身边的一个姑姑扶他起来,悄悄地把一片金叶子放到他手里。

    小太监摸着金叶子笑了笑,然后退了出去。

    大殿座上的女子身着一袭海棠衣裙,朱唇皓齿,眼底流光溢彩,淡淡的妆容显得她出尘脱俗,宛若谪仙。此时她撑着额际,皱着黛眉,面含忧愁。

    “姑姑,你说世子能找到容儿吗?”琼妃含着期待的神色看向身边的一个约莫三十的女人。

    “娘娘放宽心,世子一定能找到二小姐的。”柳姑姑拍了拍琼妃的手安慰道,眼见她放下了心,又道:“娘娘,可要将沈贵妃的事告诉世子?”

    “自然是要的。”琼妃想到沈贵妃那个女人就怒从中来,“这么多年了,纵然她藏的再深,还是被我发现了!”

    “她当初绑架容儿,我已是气极!苦于没有证据不能将她如何,父亲不能离开边疆,我独自一人在锦都难以行事,好不容易等来了云淮,这一次我一定不会放过她!”

    琼妃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她入宫已有六年,本意是想进宫找到沈贵妃绑架容儿的证据,没想到苦苦寻了这么久,却没有半分容儿的线索。

    柳姑姑紧紧搂着琼妃,她陪着琼妃进宫也好些年了,最是对她清楚不过,她的大小姐本该无忧无虑的,却因为沈贵妃害了二小姐,含恨入宫只为给二小姐报仇,这次不论如何都要将二小姐找回来,否则娘娘怕是要撑不住了。

    云淮这六年来也从来没有放弃去找贺玉容过,一开始他能力不足所以找不到,等到他长大了,线索却越来越模糊,如同大海捞针一般。

    “小一。”

    云淮在屋子里叫了一声,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出现在他面前。

    男子面色苍白的过分,一双乌黑的眼眸却沉静如古潭。

    “有贺玉容的消息吗?”

    初一低下了头,“没有。”

    云淮沉默不语,初一知道这是他心情不好的表现。

    许久,云淮才开口:“多派些人去找。”

    初一应了一声,随即消失在屋中。

    小楼。

    “我查到了一些宋亦然的事。”

    贺玉容软语道:“他成亲了吗?”

    云浮默了一下,而后道:“没有。”

    贺玉容唇边浮现一抹笑,只是尚未维持多久,云浮又说:“不过已有妾室。”

    贺玉容的面色陡然冷了下来,冷笑一声:“哦?”

    云浮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么生气,不过还是尽责的问:“容姑娘还想知道什么?”

    “他什么时候纳的妾?有孩子了吗?”

    “两年前纳妾,还未曾有孩子。”

    看着云浮一脸不解的样子,贺玉容轻笑:“云浮公子难道没查到宋亦然是我的未婚夫吗?”

    这他倒真没注意,难怪她看起来这么生气,原来是在埋怨未婚夫没有等她。

第二十九章 查探

    云浮理解,心爱的人在自己失踪以后还心安理得的纳妾,这样的事在有些人看来确实难以接受。

    “云浮公子以为我是在怪宋亦然?”

    “难道不是吗?”

    贺玉容觉得云浮一脸懵的样子挺有趣的,眼底带了点笑意,流光溢彩,“他是刑部尚书嫡子,不可能一辈子等着一个或许永远回不来的未婚妻,他娶妻是理所当然的。”

    顿了顿,贺玉容又说:“我只是觉得他不该纳妾。”

    云浮皱眉:“为何?”

    贺玉容莞尔:“你们男人都觉得纳妾无所谓吗?”

    云浮怔住。

    “他曾经许诺我一生只会有我一个,如今他不娶妻,却纳了小妾,难道是还对我心存幻想?”

    贺玉容觉得可笑,他从前只觉宋亦然对她很好,没想到在家族和她之间他竟是两个都想要。

    “也许他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云浮替宋亦然开解着。

    “宋亦然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

    他爹是什么样的人她更清楚,那样独断专权的人,绝不会放任嫡子无子。不过贺玉容不想和云浮解释这么多,毕竟他也不能免俗。

    话题被武断的结束,云浮也无话可说,只是觉得贺玉容过于自信,自以为很了解一切,可是却未知全貌。

    “云浮公子知道嘉宜公主吗?”贺玉容说起她,眼神深处起了一丝光亮,潋滟至极,如黑夜中绽放的烟火,荡人心神。

    云浮下意识避开她的眼睛,“知道。”

    贺玉容见他躲避,轻声的笑着。

    云浮听着她的笑声,如玉的肌肤泛红,仿若花色。

    贺玉容不敢在逗他,正色道:“嘉宜公主嫁人了吗?”

    怎么尽问他嫁娶的事,他又不是红娘。

    云浮咳了咳,还是回答了:“没有。”

    “嘉宜公主二十多了吧,怎么还不嫁人呢?”贺玉容抚了抚自己的眼角,轻飘飘的问:“皇上不着急吗?”

    “嘉宜公主是天辰帝唯一的一位公主,千娇百宠,自然不舍得她出嫁。”

    他知道的也就这些。

    “呵呵呵……”贺玉容笑得欢快,“再如何不舍得,也不该拖到这个年纪啊。”

    云浮也觉得奇怪,不过这不是他该管的,倒是贺玉容,他觉得很古怪,自从说起嘉宜公主心情就出奇的好。

    “容姑娘怎么这么关注嘉宜公主?”

    既然有疑问,他就必须要问,万一嘉宜公主背后有什么秘密,他一定得掌握住。

    贺玉容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因为她是我的旧识。”

    旧识?

    贺玉容的眼神饱含深意,让云浮不得不多想。嘉宜公主是沈贵妃的女儿,贺玉容是琼妃的妹妹,怎么会是旧识?

    沈贵妃,嘉宜公主…

    云浮喃喃:“莫非嘉宜公主与你有过节?”

    “答对了!”贺玉容赞赏的看向云浮。

    云浮有些不好意思但又很懊恼,怎么每次在她面前自己就变成这般模样了?

    他不想再问嘉宜公主的事了。

    “容姑娘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贺玉容摇头:“暂时没有。”

    “那我就先走了。”

    云浮说完马上走了出去,完全不给她反应的时间,贺玉容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笑了一声。

    ……

    红襄街。

    “查沈贵妃?”云淮把玩着玉萧,听着颜昱传来的消息。

    “没错,琼妃怀疑是沈贵妃绑架了贺玉容。”颜昱喝了一口上好的雨前龙井,才不紧不慢的回答。

    云淮懒懒散散道:“即便是这样,这么多年了,她也早就把线索断的一干二净。”

    “总要试试,或许她有疏漏的地方。”

    “不如颜大人去查?”云淮似笑非笑的看向颜昱。

    笑成这样一定没安好心!

    颜昱刚想拒绝就被他打断:“你查不到可以找人帮忙,反正颜大人背景深,人脉广,应该不愁没人。”

    颜昱拒绝的话到口边又吞了回去,云淮还是那副无所谓的表情。

    “虽然我帮不上忙,不过我知道有一个人能帮上世子。”颜昱笑得人畜无害,看不出被人威胁的样子。

    云淮饶有兴趣,“谁?”

    “宋亦然。”

    云淮不屑的轻哼,失了兴致。

    颜昱继续说着:“他是贺玉容的未婚夫,当年也是搜寻的人员之一,手中一定有线索。”

    “小一,去宋亦然那里拿卷宗。”

    “是。”

    见云淮依然慵懒地靠着,颜昱惊奇道:“你是要直接抢?”

    “抢?”云淮漫不经心地说:“是偷。”

    偷?云世子的个性果然直接,颜昱无奈的摇头。

    不久后。

    初一回来了,他将从宋亦然那里偷来的卷宗交给云淮,云淮一页一页的快速翻过,然后又把卷宗递给了他。

    “还回去吧。”

    初一看云淮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也不知道到底这份卷宗有没有用,只能沉默接过。

    “等一下。”

    云淮叫住他,方才面无表情的脸又染上了几分笑,鲜衣怒马的少年张扬肆意,红衣烈烈,清冽的嗓音听在耳中只觉舒坦,“去查嘉宜公主。”

    初一不明所以,但还是一言不发的按照命令去办事了。

    贺玉容才貌双绝,可谓是名动锦都,盖了万千少女的风头,嫉妒她的人也是数不胜数。

    如果琼妃说的真的,沈贵妃才是幕后黑手,她虽然没必要害贺玉容,但若是为了自己的女儿倒是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毕竟嘉宜公主已经二十好几了仍然没有驸马。

    颜昱看着他的笑容也垂眸勾了勾嘴角,将茶盏放好。

    ……

    “姑娘,你找我什么事?”云浮进来的时候,清鱼正埋首在案桌上写写画画。

    “以后贺玉容那里你多上点心。”

    这是要将贺玉容的事都交到他身上?

    云浮又问:“姑娘不再过问了吗?”

    清鱼放下笔,点头道:“锦都的事你更加了解,交给你我很放心。”

    云浮应下,又忍不住问:“姑娘在忙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暂时不用。”清鱼刚说完,又抬头看他,“我最近在找师傅的下落,如果你知道什么可以告诉我。”

    “主子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姑娘要从哪里开始查?”

    “师傅有一个铃铛你还记得吗?”

    “记得。”主子的铃铛轻易不让人碰的。

    “颜昱身上有一个和师傅很像的铃铛,所以我准备从这里开始查。”说到这,清鱼又有些烦恼,颜昱的口风紧,什么都问不出来。

    云浮回忆道:“主子好像不是东临人。”

    “什么意思?”

    清鱼凝重的表情让云浮感觉这件事很严重,于是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姑娘六岁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当时主子就拿出铃铛去了您的房间,我那时也不过八岁,因为好奇就躲在门口偷听,隐隐约约听到主子说不能用再留在北镜了。”

    “原来是我六岁以后我们才到东临来的。”清鱼喃喃自语。

    难怪她觉得自己从小都在东临生活。

    云浮点头:“是,您病好后我们就来了东临,所以我觉得主子有可能是北镜人。”

    “颜昱也是北镜人,师傅和他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云浮也答不出来,索性清鱼只是心中有疑惑,并没有要求云浮回答。

    “你去忙吧,颜昱那里我会亲自盯着。”

    接下来几日,清鱼确实紧紧跟着颜昱。

    只是在使臣的客栈她不敢靠的太近,偏偏颜昱也极少出门,她什么也没查到。

    不过虽然蹲点很枯燥,但清鱼还是没有换人来替她,像颜昱这种级别的老狐狸,她怕连路临都看不住。

    路临:这就是你不肯带上我的原因?!

    在客栈不远处候着的清鱼看到有一个身影眼熟的人从后门出来,于是悄悄地跟了上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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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清鱼介绍:
(正式简介)
师傅留下一封信后不辞而别,她顺着指示寻去,却一路被人追杀,身世扑朔迷离,人心难以揣度。一盘大棋才真正展开…
(另类简介)
初遇,惊鸿一瞥难以忘怀。
再见,面具下隐藏着心思。
最终,眼底星河只为彼此。
此文架空寻清鱼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寻清鱼,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寻清鱼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