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防守之责
“拿着鸡毛充令箭!”乌克拍桌子,对着那公文说道,“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险山是他胡汉鹰说了算呢!要判老子?还申饬?凭什么?老子打了胜仗!他凭什么判老子!回信,就说我不去!”
“哎,慢着慢着!”政训官夏显扬连忙拦着他,对着下面的士兵摆摆手,对乌克劝道:“管带!不能这么回话啊!咱们险山军还是很讲军中的上下尊卑的,若是大帅知道您如此跋扈,也会不高兴的!”
提起叶富,乌克的脾气才算是压制下去。
他说道:“不这样,那怎么样啊?你说,那怎么样?难不成,我真的这就去凤凰城里头,引颈受戮?死在大帅刀下,我乌克眼都不眨!咱做错了事情,咱领!可死在他胡汉鹰的刀子底下!我嫌冤得慌!凭什么?他是多长了只眼睛,还是多长个鼻子?他有什么了不起的!”
夏显扬劝他道:“我觉得,去还是要去的。但未必会有大人您说的杀身之祸。胡汉鹰此人,为人处世一直都是偏于稳妥的。做什么事情,都极力求个踏踏实实。明知道大帅会赏你,他怎么敢随随便便就把你杀了?依我看,他是想要用你,跟大帅谈条件呢!”
“他?跟大帅?谈条件?还用我谈条件?”乌克怒极反笑,“我若让他得逞,我就不是大帅的兵!我说这次不能去!用我去威胁大帅,那还了得?”
夏显扬道:“你必须去!大帅何等聪明?难道想不到胡汉鹰是个什么玩意儿?就算从前不知,现在也知道了!依我看,你不需要担心什么,也许,你被胡汉鹰扣下,就是大帅计划之中的一环呢!若是不去,岂不是给大帅添麻烦!”
凤凰城。
乌克自来到城内,就被胡汉鹰扣下了。
可往日来脾气相当冲的乌克,这会儿,却是自进城以来,一个字儿都没有说过。
不承认,也不否认,不认罪,也不辩护。
不管胡汉鹰怎么个费尽唇舌法儿,他都一个字没有。
胡汉鹰顿时急得团团转,“拿不到口供,这可怎么办!”
田子兴当即说道:“大人,切莫着急!”
胡汉鹰瞪眼道:“又是不着急!我能不着急吗?我告诉你!注意是你出的,若是出了差池,你也别想好!”
田子兴心中暗暗的对胡汉鹰的没有担承的劲儿嗤之以鼻。
但在脸上,他却还不能表现出来,只对胡汉鹰说道:“大人,小人自然知道你急什么。可现在,确实不是着急的时候,我们还有办法啊!”
胡汉鹰听罢一愣,随即拍了下脑袋,“对!办法!你提醒得对!来人!给我动刑!动大刑!我就不信~~”
“慢着!慢着!”田子兴连忙拦住胡汉鹰,对着跑过来的卫兵连连使眼色,示意他先下去,他对胡汉鹰说道:“大人!不能动刑啊!您忘了我们的打算了?若是让大帅知道您敢对乌克动刑,以大帅护短的劲儿,他还不把您撕了啊!”
胡汉鹰顿时泄了气。
他年纪大了,是真的怕事了。
年轻的时候,他就是个求稳的性子。到老了老了,更是束手束脚起来。
他是怕极了叶富的,怎么可能真的犯忌讳去做叶富完全不可能看上眼的事情呢?
他叹了口气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田子兴道:“现在乌克在咱们手上,这就是叫价的筹码!没有口供有什么关系?事实摆在那儿!他就是擅自调兵!咱们可以先下手为强,先把他的这个擅自调兵、不听指令的帽子扣上!到时候,再怎么折腾,不就随我们了吗?”
胡汉鹰当即拍板道:“对!你说得对!就这么办!”
在田子兴的谋化之下,乌克这个大英雄在一夜之间,就成了擅自调兵、不遵指令的反面典型。胡汉鹰的通报之中扬言,要择日公审,按照军规将其处死。
说白了,就是逼总兵府那边儿表态。
想要保住乌克,就不要追究胡汉鹰的事情。如若不然,胡汉鹰可就要大开杀戒了。
反正消极怠工罪不至死,擅自调兵却是稳稳的死路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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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城,第二镇镇部。
接到通报的统制官郝功成猛地站起身来,将手中的茶碗当场就摔了个粉粉碎。
“混账!欺人太甚!简直是欺人太甚!”他怒骂着,额头上青筋暴起。
旁边的政训官左怀安说道:“统制,稍安勿躁嘛!”
郝功成道:“稍安勿躁?老左,你让我怎么稍安勿躁?这分明,这分明就是冲着大帅来的!胡汉鹰,好大的狗胆!往日里,老子不跟他计较也就罢了。他居然真的敢~~哼!看老子怎么收拾他!”
左怀安道:“怎么收拾他?大帅军令前日便到了,收拾他还不是一夕之间的事情?我说,统制,你到底是焦躁什么呢?大帅的军令一出,他就是个没下场的!为他糟心,值当吗?”
郝功成听罢,突然一笑,“对!说得对!我急什么?应该是他急才对!来人!”
随着他的声音,外面当即跑进来一个卫兵。
郝功成吩咐道:“马上去传令,第二镇在凤凰城内外的军队马上集结!跟着老子我,抢人去!”
~~
夜,凤凰城守备衙门,中路翼长府邸外。
火光冲天,映红了夜空。
胡汉鹰听着外面的砸门声,吓得魂儿都丢了。
他抓着田子兴问道:“怎么办?怎么办?”
田子兴道:“大人莫慌,先出去见见他们再说!”
胡汉鹰哆嗦着,吩咐下面人开了门,紧接着,便看到两队士兵小跑进来。各个顶盔掼甲,手中握着的火铳上插着雪亮亮的刺刀。
胡汉鹰用目光看了一圈,最终把眼神定在当中的郝功成身上,他大声质问道:“郝功成!你这是干什么?我是大帅任命的中路翼长,是你的顶头上司!你率兵围府,可知道是死罪吗?”
“哼!死罪?简直是笑话!”郝功成冷笑一声,反驳道,“胡汉鹰,你身为险山军中路翼长,不善待下属便也就罢了。此番,你抓我的人,不跟我打招呼。无凭无据,就说他是擅自调兵,论罪当死!你造谣生事,意欲颠覆我险山军基石,可知也是死罪吗?”
“我说的有什么不对!”胡汉鹰急道,“乌克此人一向目无上级!此番剿匪,更是无令出师!并非是对方打他,而是他主动出击,这不是行使他的防守之责!就是擅自调兵!我说的有什么不对,你倒是说说看!”
胡汉鹰此言,无非是要堵住‘防守之责’这个问题。
第211章口头表扬
否则,如果郝功成说乌克是自卫,那就不好掰扯其中的道理了。
郝功成道:“你倒是会说话!不过,我告诉你!虽然他并非是行使防守之责,但他调兵却并非是无令而调!胡翼长!你且睁大眼睛看看,这是什么!”
郝功成举起手中的一纸军令,对胡汉鹰说道:“离得远,你未必看得清楚。给你讲一讲,倒也是无妨!我告诉你!此次乌克剿匪,是大帅通过参军室给第二镇镇部直接下达的命令,缘由是,他马戎擅自袭击我运输军粮的小分队!是可忍,孰不可忍!此僚如此猖狂,非死不可!我第二镇下达命令给第一旅,第一旅将作战任务指派交给乌克去办。规定时间之内,乌克率军出击,战绩卓著,做得很好!我已将战绩上报大帅,相信不日便有封赏!胡汉鹰,我告诉你!识相的,赶紧将乌克放出来!如若不然的话,那可就不要怪卑职今日不守规矩,要进去抢人了!”
胡汉鹰浑身冒着虚汗,嘴巴哆哆嗦嗦的,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竟然是有调令的?他千算万算,却偏偏漏了这一遭!
“一群混账!”
险山镇总兵府,二堂。
叶富面无表情的坐在‘辽东柱石’匾额下方,对着面前把官司打到他这里的部下们,低斥一声。
堂堂的中路翼长。
堂堂的二镇统制。
两个人来的时候,衣服被撕得破破烂烂的。
听相对较为清醒理智的第二镇第一旅第七营管带说,他们是在凤凰城守备衙门的大门口,两个人就那么掐了一架。最终,竟然还以平手作为结局!
叶富看着这窝窝囊囊的两个人,越是看,就越是觉得碍眼,不禁拍案怒骂一声,“简直是丢人现眼!”
郝功成开口争辩道:“大帅!这事情着实应当是胡汉鹰的问题!”
叶富一把将桌子上的文件抓起一摞,朝着他就砸了过去,翻飞的纸片在空中转了几个旋子,才慢慢地飘落在地。
“你个混账东西!老子骂得就是你!”叶富骂道,“什么胡汉鹰?胡汉鹰是你能叫的吗?老子一日没有把他这个翼长的位置撸下去,他就一日是你的上官。你个王八蛋就是这么对待自己上官的?指名道姓!你倒是这么称呼我一下子!”
郝功成低头听着,一句话都不敢回。
等到叶富骂完了半天,他才小心翼翼地抬头去看叶富的脸色。却意外地发现,叶富正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他。他吓了一跳,连忙就低下头,一段时间之内是不敢再轻易抬头了。
他们两个人的动作、神态,胡汉鹰一直在旁边注意着。
他自诩是个‘老江湖’了,对于很多事情,都是十分了解的。
察言观色,他看得出,叶富似乎是的确有脾气,但脾气应该还不是冲他来的。
他心中不禁有些得意!你是大帅如何?你是险山镇的总兵官如何?你位居一品,穿红配玉又如何?说破大天,还不是那个道理吗?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三个桩。你到底,也还是不敢太得罪我胡汉鹰的!
胡汉鹰越是琢磨,就越是觉得心里头的底气更足一些。
就在这会儿,叶富突然问道:“好吧,都来说说吧,到底是怎么个回事儿?为了什么事情,值得我的翼长、统制官,在衙门口打作一团?都是什么样的身份地位的人了?胡翼长,从三品啊!郝功成,你也是个正四品!你们两个在衙门口打成一团不要紧,我险山镇,还要不要脸面了?简直不成体统!来,谁先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郝功成有些摸不透叶富的心思,一时之间不敢乱说话。
倒是胡汉鹰,自以为摸得透叶富的想法,来之前那些忐忑不安统统忘掉,一时间,便抢着说道:“大帅容禀,是这么回事儿!下官手下,第二镇第一旅第七营的管带乌克,此人一向嚣张跋扈,不服调度。此番,更是胆大包天,居然胆敢擅自调兵!大帅知道,您的军令早已下达,是命下官调度中路保安大队进行剿匪。从始至终,都没有第二镇野战部队什么事情。乌克擅自调兵,虽然取得大胜,但军法不容情面,下官以为,这种无令擅动的事情,必然不能姑息,否则,人人效仿,则我堂堂险山军军法何在?大帅的威严何在?”
胡汉鹰说话,有理有据。
若不是叶富已经看穿了他的真面目,怕是他能够连叶富都给骗了去。
叶富笑道:“原本也就是这话!法不容情!这话说得是不错。若一次容情,则事事都会变得有了先例。今后,队伍可就不好带了!那样的话,我还要军规做什么?”
胡汉鹰听罢,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连声附和道:“是啊!是啊!大帅英明!”
看他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郝功成就来气。
可对着叶富,郝功成又着实不敢怎么样,只得用一双眼睛盯紧了胡汉鹰,几辈子的仇人一般。
一旁站着的乌克见状,就要开口,叶富若有所感似的,猛地一眼瞪过去,把个乌克吓得一缩脖子,没有敢言语。
正当此时,马登龙进来,凑在叶富耳边,禀报了几句。
叶富一愣怔,随即道:“那还不快去请进来?”
马登龙连忙躬身,应了一声,“是。”
转身出去,不多时,许高卓跟在他身后走了进来。
“大帅!”许高卓朝着叶富行礼,走近前来,回头扫了眼屋内的军官们,俯身在叶富耳边嘀咕了两句。再直起身来时,就站在叶富旁边,束手旁观。
叶富冲胡汉鹰道:“这事情倒是我忘记了,之前,我是批过一份文件。当时,是参军室觉得中路剿匪一直都跟不上趟,还说,我的一直运输小分队在凤凰城附近,遭到了流匪的袭击,轻伤了几个。虽然东西是没有损失什么,但面子上的事情,跟几个流匪,这面子我还真的是损失不起。所以说啊,参军室当时提议,由第二镇派出野战部队,协助剿匪。这个命令,我当时就批了一下。倒是我忘记了!若不是及时提醒,我这不是要出尔反尔了吗?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啊!”
说到这里,叶富看向乌克的时候,脸上就有了笑容,“小子,打得不错,啊!这一次的差事办得好,等过后,铨叙处自然会拟定赏赐!我这里,就给你个口头表扬!”
第212章说什么就是什么
乌克还以为自己要受罚,此时听到叶富这话,当即便是喜出望外,他连忙跪地行礼,对叶富说道:“卑职谢大帅!卑职谢大帅!”
叶富点点头,又转而看向郝功成,埋怨他道:“你也是的!我给你下的命令,你怎不提醒我?要不是许先生来的及时,那岂不是让功臣蒙冤受屈吗?”
听他这样说,胡汉鹰当即意识到不妙,他连忙道:“大帅,下官这里,怎么没有接到命令?”
叶富摆手道:“咳!这命令是参军室直接下达给第二镇的,有档案可查!按理说,你的管辖范围内的事情,应该有你来负责,但野战部队直接受参军室指挥,这也毋庸置疑啊!”
反正规矩都是叶富定下的,他自然是怎么解释怎么算。
胡汉鹰即便是心有不甘,可叶富这么说了,他也就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事情到了这里,居然才刚刚开始。
叶富摆摆手,示意其他人先下去,屋中只独独留下了许高卓和胡汉鹰两人。
等到房门关上,叶富冲着许高卓示意一下,许高卓对着胡汉鹰问道:“胡翼长,有些事情,参军室需要向您询问一下。只是询问而已,没有旁的意思。您大可以有什么说什么就是了。”
胡汉鹰看着叶富一眼,意识到,许高卓虽然是以参军室的名义来问话,但这问话,却无疑是叶富的意思。
胡汉鹰连忙道:“是,下官必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还请许先生放心就是。”
许高卓点点头,问胡汉鹰道:“胡翼长,之前,东中西三路,参军室都分别下达了剿匪的命令,这个命令,您应该是收到了的吧?”
胡汉鹰回答道:“是,下官的确收到了这样的命令。”
参军室现在下达的命令,都是有叶富的签章的。
可以说,与其说那是参军室的命令,倒不如说,那是叶富的命令。若是说一句犯忌讳的话,叶富的参军室,跟陛下的司礼监又有什么别呢?
现如今,参军室每一道命令下达,都有底档可以随时查阅。任何一件事情,都能够找得到头尾。胡汉鹰不敢否认,也只能是应了下来。
许高卓点头,又问道:“那好,既然收到了这样的命令,那为什么,东路、西路,剿匪都很顺畅,偏偏是中路剿匪能力这么差呢?”
“这~~”胡汉鹰之前是想好了该如何应对的,可想好的话,到了嘴边儿,一时间,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去说了。
他犹豫了半天,才总算是说道:“中路地处在西路、东路之间,流匪逃窜,多从西路、东路窜入其间。再加上山多林密,剿匪,实在是很有困难。”
许高卓追问道:“那同样是剿匪,三方同时出兵,为什么流匪偏偏要往中路聚集呢?这世上,谁都知道,一个‘柿子专拣软的捏’的道理,是吧?若非中路自己是软柿子,又如何能够吸引这么多流匪上下其手呢?”
胡汉鹰回答道:“这~~大概是~~”
他一时间,吭吭吃吃的说不出来话了。
许高卓看着他半天不说话,也知道他是觉得哑口无言,笑了一声,追问道:“好!既然是有困难,那么,有困难为什么不想办法解决呢?大帅信任您,才给了您中路翼长这样的位置,您却不思进取。这对得起大帅的栽培和信任吗?再说了,剿匪不力,可能有诸多原因,大帅也没有说一定要怪你。说出来,你看,保安大队不行,自然还有野战部队!野战部队不行,还有大帅的卫队,拉上去,就不怕打不赢这一仗。无论如何,也总是比硬挺着强的多了吧?”
胡汉鹰道:“是下官考虑不周。”
他认错态度倒是积极认真,但是,这又有什么用呢?
马后炮的事情,谁不会做?堂堂的翼长,连流匪的平不掉,还能有什么用?
眼看着东西两路都已经开始固守防线,任由流匪划地盘,在自己和鞑子之间形成一道防御带了。中路居然连剿匪都还没有剿清楚,这怎么能行啊?
许高卓问道:“好啦,之前的事情,大帅也没有打算太过于追究。毕竟,过去的事情,再追究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了。大帅如今只是想要问你,中路剿匪,还需要多少时间?”
胡汉鹰皱起眉头。
他是个追求安乐死的人,可以平平静静地过日子,就绝对不会去希冀轰轰烈烈。
翼长的帽子,已然是他的意外之喜了,他就压根儿没有再进一步的渴望。
所以,下面练兵练得如何,他是一眼都没有看到过,自然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
现在,叶富要求他立下军令状了。
若是说不出一个确切的时间来,叶富或许是不会满意的。
他正在犹豫之间,就听叶富打了个哈欠,抻着懒腰,含含糊糊地说道:“怎么?说不出来?不想说?还是不知道?”
叶富抻完了懒腰,盯着胡汉鹰看了半晌,突然笑了,“你这老家伙,该不会是吃外围了吧?”
吃外围?
胡汉鹰眨巴眨巴眼睛,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是压根儿就不明白,吃外围,这个词是个什么意思。
叶富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个人家听不懂的话,他笑着解释道:“我是说,是不是坊间对于中路剿匪的内容早有赌注,分赢的一面和输的一面。赢的一面下注得太多了,输的一面赔率大,所以你就买了输的一面,故意让下面人把仗打输了给你看啊?”
胡汉鹰听罢,连忙摆手道:“没有!没有!没有!怎么可能会有这么样的事情呢?下官便算是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故意打输啊!”
“哦?那不是故意,就是实力不允许了吧?”叶富的脸上没了笑容,一时间,脸色变得很难看。他说道:“不管怎么说,保安大队的训练,我是要求和野战部队看齐的。虽然的确是,装备上,由于分工不同,保安大队可能要差一些。但只不过是剿匪而已,我就不信了,那些流匪,还能比老子正规的部队,训练还要强?装备还要好?这不可能的事情嘛!”
叶富越说越来气,到最后,忍不住拍案而起。
背着手在原地转了两圈,突然,脚步戛然而止。他站定在那里琢磨了片刻,对许高卓说道:“这样,许先生,你去帮我划定,从第二镇,还有中路保安大队,各挑一个营级的部队,再抽调几个关键的技术兵种。我要搞一次演习!我还就不信了,凭什么?连流匪都能欺负老子的部队?这老子以后还怎么混呐?这样的部队,拉出去,又能打得过谁?”
第213章你下令吧
“那边!那边!”
“快点儿!又上来了!把他们打下去!”
“怕什么?!他们没有炮!不用怕!”
凤凰城左近的紫阳山某处,原本是属于匪首马戎的阵堡,现如今,却被叶富一声令下,征辟为了演习场地。
被临时抽调的第二镇第二旅第五营作为防守一方,使用着可以和流匪‘媲美’的装备,以阵堡为核心,进行防守作战。而被临时抽调的另一方,中路保安大队第二中队第四分队,则作为进攻的一方。
攻击方的配制很好,为了达到效果,免得让保安大队说自己吝啬。因此,平日里不肯配属给保安大队的各式大中小型的火炮,此时都已经从叶富的卫队直接调取配齐。同时,还配属了一个独立骑兵哨的马匹、装具。
当然,刚刚一接触,四分队就遇到了麻烦。
五营不愧是第二镇的野战精兵,虽然是参军室对照着花名册,随随便便给抽调出来的队伍,但也能够看得出训练有素。
尽管地方有马队、炮队,而自己一方,使用的却是最原始的弓弩,连火枪都没有一杆得用的,但他们却有经验,比起流匪,也更加有制胜的决心。凭借着自己对地形的探知,很快,百年占据了有利地形。
从未用过成建制火炮的四分队麻烦不小,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什么等级的火炮该如何使用。要知道,叶富给他们配了炮,配了马,却没有给他们配备专业的人才,这么一来,他们不抓瞎才怪!
“打不到,根本打不到!”
四分队的炮兵指挥官气不打一处来。
对手实在是太了解己方的实力了,所躲藏的地方,恰恰是炮火肯定打不到的四角。
如果但凭撞大运的话,那实在是没有什么可说的。
但叶富在看着,仗必然不可能这么打的。
“要不,放弃吧?”分队长邹成平如此说道。
他这么一说,立马就受到了政训官的强烈反对,“这怎么能行?此次作战,大帅可是在旁边看着呢!邹队长,若是这次演习,咱们让大帅不痛快了,日后,咱们四分队还用不用抬头?”
匪寨,五营后方指挥部。
营管带方肇维皱着眉头,看着面前被画的乱七八糟的作战地图,火气颇大。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连水杯都被惊得跳了起来。
“这仗怎么打的?啊?这仗怎么打的?”他怒骂道,“大帅早已三令五申,告诫我等,要审慎,要审慎!我们是防守的一方,着什么急?凡事都必须要求稳!尽量用有限的力量牵制住敌人更多的力量,然后再集中优势兵力,一点一点的将对方蚕食!这才是上上之道!”
“可是,管带。”下面人当即便有异议,“他们有炮啊!只是炮还没来得及上来罢了。若是被咱们逼急了,不分死活的开炮,那咱们还能守得住多久啊?”
方肇维哼了一声,冷笑道:“还等他们把炮架好?那我们不就吃大亏了吗?”
“管带,你的意思是~~”下面人试探着问道。
方肇维说道:“此次演习,与别时不同。从前,我们扮演的角色就是我们自己的时候多。有的时候,则需要我扮作是鞑子。可无论是扮作自己,还是扮作鞑子,咱们扮作的都是些强者,哪里像是这次一般,扮成是一帮流匪?这样的装备,能做得了什么?更何况,大帅还下了令了,什么才算是赢啊?没有时间限制!只要利用现有的条件,咱们把对方打得毫无战斗力,抑或是对方把咱们打得丢了堡城,而且一个时辰之内再抢不回来,这样,才能算是结束!这么耗下去,要耗费多少时间啊?”
下面人问道:“管带,那咱们该如何?”
方肇维说道:“咱们的路就只有一条,能把对方消灭干净,就算是咱们赢了!所以,我才说,要以极少数的兵力诱敌深入,等到他们分散开来,这样,才好一步一步的将其蚕食掉。主动权,必须掌握在我们这边儿,若是主动权掌握在对方那里,那我们还怎么玩儿?”
下面人道:“好!管带,您就下令吧!”
方肇维想了想,说道:“这样,除第一哨留下一半守卫堡城之外,另外的几哨,以及第一哨的另外一半,这些同时都用于作战。第一哨用一半的兵力,诱敌深入,等到敌人咬了钩,其余兵力将其分段蚕食!”
方肇维想的是很好的,却还是需要下面人好生执行才行!
但第五营是野战部队,原本就是用于打仗的。论起单兵素质,要较于第四分队要强得多。在制定了详尽的计划之后,下面人立马就运作起来。
而由于五营突然变阵,对方显然有些跟不上他的速度了。
保安大队的训练程度原就不如五营,再加上,无论是炮队,还是马队,一时之间,都难以派上用场,因此,保安大队是真的急了!
“饭桶!都是一群饭桶!”
指挥部里,邹成平在自己的指挥部里头大发脾气。
下面人噤若寒蝉,一时间,却又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解决。
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得对下面人下令,“去,想办法!给我想办法,把那几门炮给我弄响了!其余人等,全都一律听我的命令!从现在开始,任何人,不允许散开!散开简直是太吃亏了!我们人数不少,集结起来,到时候,想要搞掉我们的部队,那还能是这么快的嘛?”
随着邹成平的命令,下面人也火速的动了起来。
集结之后的四分队,果然要比从前难对付得多!
可这样的情形之下,却依旧有着一大堆的弊端。
比如说,现如今,四分队不上当了,五营自然是一时间拿不下对方,一点儿办法都没有的。可现如今,四分队作为定为攻击的一方面,却迟迟不动!这么一来,作为进攻的乙方,打不掉对方,也就没有胜算了。
后方,总指挥部里,叶富对着沙盘,暗暗琢磨着眼前的战局。
对于叶富而言,第四分队和第五营之间,能够打到如今的态势,已经算是比较不容易的了。
但战争一刻还在进行,那就势必要有胜利的一方会随时出现。
叶富没有半点儿中途喊停的样子。
第214章演习
许高卓也同样在指挥部里对着沙盘发愣,过了好半天,见叶富什么都不说,只是一个劲儿的看着,便忍不住说道:“大帅,是时候要做出抉择了吧?依学生看来,胜利的无疑是五营防守的这一方面。至于对方,第四分队,身为进攻方,现如今却被人压着打,这也实在是太过于窝囊了!”
“窝囊是的确挺窝囊的。”在这个问题上,叶富并不替自己的部下辩解。打得不好就是打得不好,没有什么理由可言。不过,在对于是否要中途结束演习的问题上,叶富却是依旧极为固执,他说道:“不过,在演习之前,我就有言在先。该如何判定胜利的一方,还有失败的一方,这都是早就规定好了的。朝令夕改不是为将之道!既然咱们开战之前订好了规矩,那就得完全按照着咱们约定好的规矩来办!”
叶富说完这些,背着手,又开始研究上他的沙盘了。
许高卓原本也不过就是跟叶富提一个建议,此时,既然叶富对此不情愿,他也不能再多说什么。只得叹了口气,继续跟叶富一块儿关注着眼前的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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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战局却是一会儿一变的,身在其外的叶富看得也许还不是特别的真切,但身处其中的第五营管带方肇维,和第四分队分队长邹成平,他们两个,却是感觉得最为清晰、明白的。
“集结了?”方肇维对着地图上的红圈皱紧了眉头,双方兵力相当,虽然对方损失了一部分,现在相较于方肇维的第五营,确实是差着一些。但有几条,却是不得不注意的。
其一,作为防守方的方肇维部,不能做到精锐尽出。对方可以把所有的兵力都押上来,而他,却必须呀留一小部分兵力,用于守卫堡寨。否则的话,后面老巢一丢,前面就算是打得再辛苦,也没有用处。
其二,就是己方装备的问题了。方肇维认为,自己若是有往日的那些装备在手,此时此刻,早就把对方打得屁滚尿流了。可惜,他手上什么都没有。只有配发的箭支,还有手中的铁质兵器。这些东西在方肇维看来,都是属于老古董了。即便是一比一的兵力,己方对敌方进行围攻,也还是偏向于占据下风的。
其三,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让方肇维不能够掉以轻心的是,早在半个时辰之前,敌方配属的炮哨和骑兵哨就都不见了影子。这两个技术兵种单位,可都是大杀器。虽然方肇维凭借着自己熟悉套路,熟悉武器,给敌方制造了这么大的阻碍,但实际上,深谙这些武器威力的他,又怎么可能对于这些真的是一点儿都不怕呢?
他皱着眉头,观察了好半天,这才对部下下达了命令,“尽量找机会,寻找落单的部队,进行蚕食。他们是进攻方,摆出防守的态势也赢不了,总还是要进攻的。他们不会是一股脑冲上来,那就是送死。所以,别看现在他们集结起来了,到底也还是要分兵的。另外,马上派人给我查!务必要给我尽快的找到,告诉我,对方的炮和骑兵都去哪里了?这两个大杀器不在视线范围内,我这心里头总是突突个不停。”
~~
另一边,得到了喘息机会,终于可以获得从被迫防御转而再次进攻的第四分队,日子着实也不太好过。
对方在担心,他们这边儿,同样也是在担心不已的。
天色慢慢的已经黑了下来,按照惯例,黑天不利于进攻,更容易遭到偷袭,没有办法的第四分队选择了暂时停止住攻势,埋锅造饭,让大伙儿吃顿热乎的,也好有力气准备接下去的战斗。
可第五营怎么可能给他这个休息喘息的时间呢?
第四分队集结在一起的弊端,很快便显露出来了。
浓浓漆黑的夜色之中,第五营的小队不停地在对方埋锅造饭的空档跑过来袭击。
这种时候,士兵们进行了一天的作战,都已经非常疲累了。哪里还有精力,在吃饭的时间,还要站起来迎敌?
最初的几次,下面人应对起来,还是比较积极的。
可越是到了后来,次数越多,越没有人愿意白费这个力气了。
对方显然就是要袭扰你,你上前抵抗,他们转头就跑。可你要是不抵抗,他们就随随便便的毁坏你一点儿什么东西,然后,等到你追上来的时候,他们依旧是掉头就跑。
论骑术,四分队自然比不上第五营专业的骑兵,三番四次下来,连顿饭都吃不饱的第四分队官兵们,从上到下都弥漫着浓浓的怨气。
反观第五营,重新握稳了主动权的他们,此时是过得比较惬意的。
他们此时也已经埋锅造饭,阵地灶,大肉块,配上同样切得大块头的蔬菜,炖成一锅,配上每个士兵随身携带的干粮,没有任务的人,都蹲坐在自己的位置,端着碗,吃得香喷喷的。
至于那些暂时有任务的人,则是早早的就已经吃过了饭。他们可不是饿着肚子的!他们是已经吃得差不多,把肚子填饱了,才去执行袭扰的任务。
所以,对方饿着肚子,疲于奔命一般的抵抗。自己人却吃饱喝足了,权当做是饭后运动。
孰高孰低,可见一斑。
甚至于,在进行了不知道多少次进攻之后,竟然有一小部分的第四分队的部队,在如此的攻势之下,选择了投降。
投降,这在第五营上下看来,险山军绝不会出现的词汇。此时,在这个‘自己人打自己人’的演习之中,竟然就这么出现了。
方肇维听说之后,不禁开口便骂街,“投降?亏特么的干得出来!”
第四分队一小部分士兵投降的消息传回总指挥部,许高卓脸色不愉,陪同的军政局耿荣祥也阴沉着脸,唯有叶富,似是个没事儿人似的,对此,倒是还能报以一个理解的态度。
他说道:“到底都是人,不是机器!心理落差太大的情况下,发生什么,都是极有可能的。你们看,仗打得太过窝囊,连顿饭都吃不消停。眼看着,胜利是与第四分队无缘了。就这样,如果不投降,也就是吃不上顿热饭,喝不上口热汤。可一旦投降,就可以有饭吃。更何况,演习而已,又不会因此而真的杀掉几个。他们没有顾虑,投降,也是正常的事情!可以理解。”
第215章可圈可点
叶富虽然嘴上这么说,脸上也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快,但实际上,心里头却已经是埋下了一根刺儿。第四分队显露出来的毛病,相信不仅仅是在第四分队存在,其他的部队,也一样是存在的。
今天是演习,是面对自己人,投降,不算是什么天大的问题。但如果这样的行为成为了习惯,日后,必然是会有麻烦的。
他的情绪藏得很深,除了一直都在细心观察着他的耿荣祥之外,没有其他任何人注意到他情绪的变化。
耿荣祥咬了咬后槽牙,对那些投降的士兵,不禁恨得牙根儿痒痒!
大帅手下居然有这样的逃兵、降将?真真的是世风日下!什么样的货色都敢往里面掺和了。
而此时,脸色最为不好看的,不是旁人,却是保安总队总队长靳一川。
他是叶富的兄弟,是最早跟着叶富的一批老人之一,地位超然。
叶富是信得过他,才会把保安总队交给他负责,可他的手下,居然出现了这样的一批士兵,这不是他的耻辱是什么?
~~
当然,现在这个状况上,就算是后方指挥部有什么情绪,也不可能因此而叫停,当场对做得不好的人进行惩戒。一切,都必须要等到演习之后了。
眼看着下属因为集合兵力而造成的恶果,邹成平也当然是恨铁不成钢。但他想得,却比后面的高官们要实际。
那就是,无论付出多大的伤亡,他都必须将自己的兵力集结在一处。
任是谁都能看得出来,这种时候,虽然集结在一起让他吃了大亏,但一旦分兵,对方给他造成的损失只可能是更大的。
所以,就算是再困难,也必须要顶住。
眼看着下面人疲于奔命,造成了损失,他想了一阵子,下达了命令。
“所有人,分成三班。第一班现在马上埋锅造饭,尽可能快的吃饱吃好,第二班负责警戒防守,第三班随时准备支援。然后再进行更换,第一班警戒防守,第二班准备支援,第三班去吃饭。第一班准备支援,第二班去吃饭,第三班负责警戒防守。力求无论什么时候,都有至少三分之二的兵力是处于随时可以调动的状态的,这样,不耽误吃饭,敌人也就没有那么容易偷袭得逞了!”
他这个命令的下达,倒是比较及时的,采取的策略也是比较准确的。
一时间,在他的率领下,被安排为第二班的士兵很快打退了敌人的几波进攻。讨不到便宜的第五营很快便退了回去,再另外想办法。
就这样,一顿晚饭终于草草的解决掉。
~~
月光映衬之下,配属给第四分队的马匹拖拽着各种型号的火炮,在山中穿行,寻找着最为隐蔽,但上头又比较空旷,适宜于发炮的位置。
不多时,按照地图上绘制的点,炮兵指挥官终于找到了既定的位置。
各式的火炮布置下,他派人飞速回去禀报,而等到邹成平那边儿的命令传过来,已然是半个多时辰过去了。
所有的火炮已经校准,黑洞洞的炮口此时就正对着第五营的阵地。
“瞄准!装填!点火!”
随着一声声的命令,一个批次的火炮发起了第一轮齐射。
随着隆隆的炮弹炸响,那一边,第五营方肇维部的士兵们顿时被突如其来的炮火给震懵了。
而随着炮声响起,早已经得到通报的方邹成平手下的步兵们整队,蜂蛹而上。
“杀!!!杀啊!!!弟兄们!跟我上!!!”
邹成平算是红了眼睛。
那么多官长在后面看着,他实在是输不起的!
事实也确实是像是邹成平预料的那般,被炮火炸蒙了的第五营没有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被己方死死地压制住了。
凭借着炮火的强力助攻,很快,第四分队就已经冲破了寨门。
一切,似乎都已经没有了悬念。
可实际上,惨烈的战斗,直到这一会儿,才算是缓缓拉开了帷幕。
尽管是寨门已破,大局已定。
但方肇维却一点儿都不肯让步!
失去了寨门的他,凭借着寨内的房屋,开始带着手下残存的‘幸存士兵’,进行着最后的顽抗。
面对着越来越多的进攻部队,方肇维沉着冷静,指挥着部下发起反击。
强悍的攻击力,不要命的架势,让邹成平不禁思量,对方是不是真的为了这一场输赢不论的演习,就要豁出性命了!
后方总指挥部里,得到战情通报之后,叶富了然的一笑。
他的手下,好在并不全是逃兵降将。
譬如方肇维和他的手下,就是很值得推崇的。
哪怕敌人很强大,哪怕自己手上的武器简陋,哪怕只是一个输了最多被骂上两句的演习,但方肇维和他的手下,却将其当做了实战一般,寸步不让。在得到命令之前,顽强固守,与敌周旋,宁死不降。
晚明太需要这样有气节的人了!
可以这么说,这样的人,才是最值得人敬佩的。
叶富点点头,对自己的卫兵吩咐道:“以我的名义,给方肇维部传令,就说,他部已经顺利完成据城坚守、迟滞敌军的任务,命令其尽快脱敌,退后修整。”
这样的命令,无疑就是在拉偏架了,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四分队,即便是赢了,出风头的,依旧是失败的第五营。
随着叶富的命令,方肇维迅速带人脱离敌军的追击。
此次演习,也随之结束。
回到后方的总指挥部,方肇维和邹成平两人并肩站在叶富的桌前。
两个人不时的对视,眼睛之中,竟都冒着火星子。
叶富一改刚刚的模样,沉下来脸色,脸色黑的和外面的天色差不多。他说道:“一个两个的简直是都不像话!看看你们打成什么样子!进攻的被人压制成了防守的,防守的连敌人最具威胁力的部队跑到哪里去了都不知道,让人家砸了个措手不及!平日里,你们的官长就是这么教你们打仗的?如此战斗力,能够剿平匪患,还真的是占了大便宜了!”
他这边唱起了黑脸,另一边,轮到许高卓的时候,自然是就唱起了红脸。他说道:“大帅!请您暂且息怒!此次作战演习,虽然有很多的问题冒出来,但也还是有可圈可点之处的。”
第216章卑职遵命
听他说话,叶富哼了一声,没有接茬儿。
许高卓笑道:“虽然是双方都有狼狈不堪的一面,但到底也都有值得称赞的地方。四分队这边儿,处于劣势的时候,邹队长能够临危不乱,采取最有效的方式,让自己的部队迅速扭转劣势,这很好!五营这边儿,明明在最后,已经被敌军攻破了寨门,按照演习规定,演习结果已分,是可以结束的了。但是,方管带却带兵打出了我险山军的气势。宁作战死鬼,不做跪地奴!这同样很好!两方都有可圈可点的地方,问题虽然也不少,但是,究竟是瑕不掩瑜嘛,大帅,您说呢?”
叶富听了许高卓这一番话,似是情绪有所松动的样子,他说道:“好吧,就像许先生说的,瑕不掩瑜。不过,问题就是问题,有了问题就要解决问题。那个~~一川!荣祥!”
靳一川、耿荣祥双双上前半步,躬身道:“大帅!”
叶富点点头,对二人说道:“四分队这边的问题,我相信,绝不是他一支分队的问题,整个中路大队,乃至是整个保安总队,怕是都有这样的问题。这问题不能全怪下面人,也是你们两个平日里没有抓紧,督导不力的罪名,总是逃不掉的吧?这次就不处罚你们了,限期一个月,给我严肃整顿!听懂了没有?”
“是,卑职遵命!”两人同时答应下来,退到一旁。
叶富点头,示意两人退下,紧接着,他的目光越过第二镇统制官郝功成,直接落在了翼长胡汉鹰的身上,他说道:“胡翼长,我有一句话要问问你!你说你手下中路保安大队,对付流匪,没有胜算。那我问你,现在这个情况,你可以作出解释吗?”
面前的结果显而易见,就好比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直接甩在胡汉鹰的脸上。
在演习过程之中,他一直都在希冀。
希望第五营可以获得胜利!
虽然,按照叶富定下的规定,第四分队只要将第五营的寨门打破,占据进去,一段时间之内寨内不易主,就算作是第四分队胜利。而第五营却要消灭整个第四分队,才算是胜利。
更何况,再加上技术兵种的支持,第四分队其实赢面很大。
但实际上,胡汉鹰却还是希望第五营可以获胜。
因为无论是怎么获胜,只要他获胜了,胡汉鹰就可以有借口,就可以说,中路大队的保安部队一直都是这么弱。连相熟的野战部队都不能打得过,更何况,是不知根不知底的流匪呢?
可惜,事情怎么可能尽皆如意?
结果并不出人意料,却让胡汉鹰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此番听到叶富说起,胡汉鹰才给自己辩解道:“回大帅的话,第四分队今日小胜,胜利的颇有些侥幸。若不是知己知彼,怕是不能做到的。再说,此次进攻,第四分队携带有火炮,还有骑兵配合。然而,实际作战的时候,这些都是不具备的。因此,难以在流匪面前得胜,也是情有可原。”
胡汉鹰的话,惹得叶富一声冷笑,“怎么?我的第五营,还比不上一群流匪吗?胡翼长,你可别以为我不知道!虽然我一直强调,无论是保安队,还是野战部队,甚至于是巡防营,俺都是我险山镇的武装力量。士兵都受着同等的新兵训练,分发下去的时候,全都是新近锻造出炉的一块好钢!但是,实际上,对于这三支部队,你们下面的这些翼长,都是有门户之见,有亲疏之别的。旁人,我暂且不去说他。因为,每一支部队,还都能凑合着看。该用的时候,也都能用得上,可是,你看看你手下的部队!那是什么样子!”
叶富猛地拍了下桌子,将周围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他瞪着胡汉鹰,对他说道:“一个小小的剿匪,旁的地方,别说动用野战部队了,就连保安大队,都不需要倾巢而出!不过月余,哪里的匪患都平定了,怎么就偏偏你这里不行?我告诉你!你这里不行,不是我的部队不行!而是你这个领兵的将官不行!”
胡汉鹰听罢,一脸吃惊的看向叶富,显然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叶富颇为鄙夷瞪了他一眼,对他说道:“怎么?你还不服气?你有什么不服气的?老子交给你的,都是军训局训练出来的好兵!他们都是最少十个里面挑一个,历经多少雕琢才出来的合格的士兵!竟然就被你当做是废铜烂铁一样,扔在军营里,等着发霉!宁可发霉发臭,也不放出来跟流匪一战。你到底是安的什么心思!”
胡汉鹰哑口无言。
他该怎么给自己解释?他的心思实在是太多了。
若不是心思太多,他也绝不可能按兵不动,到现在,成了叶富口中的罪状。
他错不在别的,只在于他老了,老到已经没有了雄心壮志。
偏偏旁的理由,叶富还怕是会理解一些,唯有这个理由,他是万万不能理解的。他哼了一声,说道:“你且回去休息吧!中路翼长的位置,我要再考虑一下。”
胡汉鹰在离开总兵府的时候,失魂落魄。
从各种方面来说,叶富还算是顾及旧情的。
起码,他只是削去了胡汉鹰的本兼各职,让他回家去养老,却并未将胡汉鹰那个因他而得的指挥佥事的世职一并砍掉。
虽然,这对于他而言,实在是件太过于简单的事情。以他现在的地位,只需要他一纸奏章告上去,根本没有人会理睬胡汉鹰是不是真的有错。别说削去旧职,就连说杀就杀,那都是简简单单的事情!
狗头军师寸步不离的追随,跟胡汉鹰赘述那个老掉牙的‘卧薪尝胆’的故事,但胡汉鹰是真的老了,他没有心思跟叶富去较劲,也理所当然的知道,他是斗不过叶富的。
胡汉鹰就这样草草收场,新晋升的中路翼长却与原本的中路没有任何的关系。
谁都没有想到,沉寂了这么久,这么长时间以来,几乎是毫无建树的原军令局总办陆鼎,竟然一跃出掌实权,接任了中路翼长的位置。
而他本来的军令局总办的位置,则是从本部门正常晋升上来的,原本军令局的两个帮办之一,名叫项宝廷。
第217章到我这开会
险山镇总兵府,二堂。
项宝廷闻召而至,单膝跪地,在门口给叶富行礼。
“卑职项宝廷,拜见大帅!”
叶富难得清闲,手里拿了把剪刀,对着墙角的一株新近插的兰花,像模像样的修剪多余的枝叶。听见身后的声音也没有回头,只道:“起来吧。”而后随手朝着旁边一指,吩咐道:“坐吧!”
“谢大帅!”项宝廷知道叶富的脾气,也不推让,躬身谢过,才坐了下来。
叶富的声音传入耳朵,“我之前问你的事情,你有眉目了没有?不管怎么说,咱们得先拿出个章程来才行啊!”
叶富所说的事情,是最近孙承宗打算巡视险山镇的事情。
人家可是说了,这里是大明的国土,是孤悬于辽东的一块最好的敌后阵地,非来不可!
他这么一来可了不得!
这一来嘛,孙老大人年纪大了,他总会有个病,有个痛的,不得不防备。若是在险山给磕着碰着,那可是不得了的事情。
更别提,这老头儿和熊廷弼还是有区别的,要给他看什么,不给他看什么,叶富这边儿非得先有个章程不可!
而这些,自然是军令局需要操心的事情。
项宝廷自然是带着答案来的,他说道:“卑职以为,对着孙老大人,应当不需要搞什么虚的,只需要把最真实的实力展示给老大人看,老大人自然知道该如何做的!”
叶富回了下头,“哦?你这么觉得?”
项宝廷连忙点头,他说道:“是,卑职是这么想的。孙老大人本身就比较看重有能力的武将,而远观整个辽东,能够称得上柱石二字的,也就只有大帅您了。孙老大人需要借重着您,防守辽东,看住后金的后方,自然要拉拢您。只要您有足够的实力,卑职以为,孙老大人必定会对您和善的。”
叶富听罢,虽然也觉得稍稍有些道理,但其中的问题却也还是显而易见的。
孙承宗这个人重视武将,在朝中的时候,就曾经对皇帝提出,大明辽东之所以战局糜烂,主要原因就在于,武将领兵,却由文官练兵;武官作战,却由文官调遣;武将领兵在外,进攻防守却要听凭朝廷令旨。以至于运转不畅,这是天大的问题!
可尽管他老大人人前是这么说的,但之前的小动作,叶富却还记忆犹新。若不是他那个小动作,叶富怕是还不会那么快的把胡汉鹰给拿下了。
所以说啊,文官就是文官,跟武将穿一条裤子,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除非是像纪逢春那样的,一门心思的往武将堆里头扎,否则,谁会真的把你个带兵的丘八放在眼中啊?
仰头琢磨了片刻,叶富轻轻摇了摇头。
项宝廷一见他摇头,顿时就紧张起来,却迟迟没有得到确实的指示。
他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去问一问,正当他为难的时候,便听到外面传来马登龙的声音,“大帅!许先生来了。”
叶富连忙转身冲外头道:“快请进来!”
马登龙撩起帘子,将许高卓让了进来。
许高卓走进屋中,对着叶富行礼。
项宝廷站起身来,冲着许高卓躬身。
叶富又给两个人让了座,自己也坐了下来,剪子随手放在一旁。
许高卓道:“大帅刚刚在跟项总办谈孙老大人巡边的事情吧?”
叶富点头道:“正是!这事情不太好办,一直也没有个好的章程。”
许高卓笑道:“其实,这事情说来倒是也简单!”
“怎么?许先生有办法?”叶富道,“若是有办法,就快说说看。我啊,为此事都愁死了!”
叶富确实是为此事发愁。
身在大明官场,他还离不开朝廷的支持。孙承宗地位超然,他自然要有所顾忌。能不得罪的时候,自然还是不得罪的好。
许高卓道:“大人岂不知?那孙老大人为何要巡边?无非就是想要看看大帅手下的兵力如何,能够完成多少的任务,需要朝廷提供多少的粮饷、被服、军械,有多少城池需要修整,又有多少良田可以垦耕。我们一一展示给孙老大人看,让他知道我们的实力~~”
“这个~~”叶富打断了许高卓的话,摇头道,“这个,刚刚宝廷也说过了。我觉得不妥!实力这个东西,还是要示人七分,留三分余地的。否则,让孙老大人知道了我的确切实力,那岂不是个麻烦事情?”
叶富会有这样的担心,实则也是情有可原。
朝中的那些大官儿、小官儿,他实在是不能太过于相信。这个时代,旁人都信不过,他只能信得过自己而已。即便孙承宗在历史上的风评不错,可投降叛变的耿仲明如今都对他忠心耿耿,他还能怎么相信历史书上的内容呢?
如今的历史,已经和曾经,大不相同了。
许高卓想问题,比起项宝廷而言,还是要全面很多的。
在叶富提出异议之后,他便说道:“是,大帅说得甚是。如果仅仅是要展现出实力来的话,那恐怕不行。按照朝廷的惯例,一旦大帅势大,成了尾大不掉之势,那势必就会被朝廷当做是眼中钉,肉中刺。所以,我们除了展现出实力之外,还必须要有相应的麻烦才行!”
麻烦?
叶富听罢,闭目一思索。
忽而睁开眼睛,一双雪亮亮的眼睛,实在是亮的吓人。
他说道:“对啊!有实力怕什么?只要有麻烦在,那天大的实力,也可以被麻烦抵消的啊!”
其实,还有一个词语,用于形容这个事情,那是再准确不过了。
那就是‘养寇自重’!
通俗一点儿的解释就是,只要有努尔哈赤的鞑子兵存在一天。叶富就算是实力大些,也可以用和努尔哈赤之间的拉锯战来进行抵消。
只要让朝廷认定,叶富这边是焦头烂额,没有朝廷协助,他一天都顶不住。但只要朝廷全力协助,他这边儿也是可以达到用处的。这就足够了!
叶富笑眯眯地点头,“许先生啊,许先生,你啊,果然是我的智多星!就这么定了!来人!”
叶富朝门口叫了一声,马登龙连忙走进来。
叶富吩咐道:“以我的名义直接下令,召集三镇旅以上军官,明天一早,到我这儿来开会!”
第218章反着来
马登龙答应一声,跑出去传令,不过片刻,却突然折返回来。
叶富奇怪地抬头,“怎么?”
马登龙面上带着慌急,“大帅,您快去后宅看看吧!小夫人晕倒了。”
“什么?!”叶富一惊,顾不得和许高卓、项宝廷两人交代什么,起身便急匆匆地朝着后面赶过去。
~~
马登龙口中的小夫人不是旁人,正是他的亲妹子,叶富纳入房中的妾侍,马晓悦。
这一阵子闹哄哄的,叶富要娶妻的消息不知道怎么的就传出去了,那自然就也传到了马晓悦的耳朵里面。
马晓悦这个姑娘是个很有心计的!
她可是早就明白,若是叶富的正妻和他成了婚,自己却还没有给叶富添上一儿半女的话,那以后的日子怕是会不太好过。
因此,这些日子,她是变着花样儿的哄着叶富,每日都在内宅折腾到半夜。
叶富倒是龙精虎猛,但她一个弱女子,怕是真的有些扛不住了。
这么长的日子下来,叶富与她的感情算得上是日益深厚。听说她昏倒的消息,顿时就急了,连忙急慌慌的跑到内宅。
马登龙已经请来了府上相熟的郎中,紧跟着叶富进屋。
叶富也是急得有些糊涂了,拉过那郎中,劈头就问,“怎么样?”
郎中被他吓了一跳,支支吾吾,看着马登龙,不知道这话要怎么回答。
马登龙连忙道:“大帅先别急!让郎中看看再说。”
叶富烦躁地摆手道:“那快看快看!”
眼看着郎中坐到床边,抖着手去摸脉,叶富皱起眉头嘟囔道:“早上不还好好的吗?怎么才这么点儿工夫就昏倒了?”
他嘟囔得心里头烦躁,不禁迁怒于人,“刚刚是谁陪着小夫人的?好端端的,怎么就会晕倒了?”
立马有几个卫兵上前来跪下。
本就都是忠厚老实的人,否则也不可能有机会被派来把守内宅。听叶富不高兴,竟是一个能多说两句宽慰话的人都没有一个。
气得叶富大手一挥,全都赶出去拉倒。
那边儿,郎中已然是号过了脉,转身对着叶富深施一礼,说道:“大帅!喜事啊!”
叶富瞪起眼睛,“我夫人昏倒,这是什么喜事?再胡说,舌头割了你的!”
叶富也是上过战场的人,一手神箭术,现如今,还在险山军内外传扬。再加上他久居上位,身上自然而然的就带着威压。一个不高兴之下,把个刚刚还满面喜色的郎中给吓得说不出话来。
马登龙连忙道:“大帅!您暂且息怒,听郎中说完吧?”
叶富这才稍稍冷静,示意郎中赶紧说。
郎中连忙道:“是这样,大帅,小民探小夫人脉象可知,脉跳流利而不涩滞,脉率似数飞数之动象,指下有如盘走珠之圆滑感~~”
“直说!是什么病!”叶富又忍不住插口。
郎中无奈,只得说道:“回大帅!恭喜大帅,小夫人这是喜脉!孕中应有两月余了。”
喜脉?
叶富一时间,脑子里嗡的一声。
实在是难以想象,自己的妾侍,这是有身孕了!
他脸色因为愣怔,而显得有些不那么高兴。
郎中见状心中惶恐极了,不禁暗暗猜测,是不是那孩子不是叶富的,所以他不高兴啊?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对劲儿。
他实在是承受不住这股子威压,强自开口道:“大帅~~”
叶富突然仰头,哈哈大笑。
郎中莫名其妙,险些以为叶富是被气疯了的。
倒是还未等他多说什么,就听见叶富朝着马登龙道:“赏!赏!重重有赏!给郎中贴九倍的诊费,我要添个好兆头!另外,今天见着有份儿,统统有赏!”
叶富是乐极了!
要知道,他活了两世,几十年下来,还是第一次有孩子。
虽然这孩子还未曾降生,但即将做父亲的喜悦感,却依旧足以让叶富喜出望外了。
吩咐马登龙派人送走了郎中,叶富坐到床边,看着兀自睡着的马晓悦,脸上露出难得极近温和的笑容。
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叶富这才转头招呼过马登龙来,特意压低了声音,对他吩咐道:“你还是去传令,明天上~~不,明天下午,所有旅级以上军官在此集合,我有事情要嘱咐给他们。另外,你帮我去送一下许先生和宝廷他们两个。明天开会之前,我不办公事,不许任何人来打扰。有问题,让许先生看着办,实在决定不了的,就暂时搁置一下吧。总归,也不会是什么特别着急的大事。”
马登龙听罢,连忙答应,“是,大帅,卑职明白。”
说是晕倒,实际上,服下药之后,便大概是昏睡了。
马晓悦只一觉,就一直睡到了大夜里。
叶富衣不解带,就连目光都没有闪一闪的坐在旁边,出神的看着她。
马晓悦微微睁开眼睛,正对上这两道关切的目光。
“你可算醒了。”叶富眼中闪过一抹难以抑制的惊喜,朝马晓悦说道:“真是吓到我了,怎么就昏倒了呢?”
马晓悦笑道:“许是最近没怎么休息好?不是什么大事的,老爷,我这不是没事儿吗?您别急啊!”
叶富道:“出了事可不就晚了吗?你这肚子里头,可是怀的是老爷我的骨肉呢!”
马晓悦听罢,也露出了惊喜的神色,显然,她也没有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怀孕了。
可怀孕之前,担心的是能不能顺利怀上,这怀上之后,可就要担心能不能顺利产下来了。而更让马晓悦担心的是,这一胎是不是叶富的长公子,这可是大问题!
她小心翼翼地问叶富道:“老爷,您是喜欢丫头,还是喜欢小子啊?”
叶富没注意到马晓悦小心的语气,他心里头光顾着高兴了,哪里顾忌得来那么多无用的东西,他说道:“我嘛,还是喜欢丫头多一些。小丫头,多贴心啊?不像小子,整日就知道疯淘!若是添上一个,非把我这府邸给我翻个个儿不可!”
听叶富这么一说,马晓悦不禁笑了,“人家都是哭着喊着的要儿子,你怎么反倒是反着来?”
第219章我只要结果
叶富道:“你啊,还甭听我这儿胡说八道。不管怎么说哈,你肚子怀着的,那都是我叶家的骨肉。是男是女无所谓,只要妥妥当当的生下来,我就要保他快快乐乐、健健康康的长大。当爹的嘛,哪个不希望儿女好呢?这跟是男是女有什么关系?”
叶富来自后世,对这个重男轻女的观念,还算是比较淡泊的。
但越是这样,马晓悦就反而越是担心起来。
不过,当着叶富的面,她倒是不能表现出来。
在床上一直躺到了第二天的午后,期间,叶富是端茶送水,捧饭侍候,无微不至。真真儿的让马晓悦体会了一把‘夫人’的感觉。
直到午后,叶富要去开会,这才恋恋不舍地出了内院。
临走之前,却把自己的卫队长马登龙留了下来,专门陪着小夫人,命令寸步不能离开。
~~
从后宅绕到前面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在两侧站好了。
听到叶富进来的脚步声,大伙儿一起行礼,一群武夫,喊起来,倒是颇有些威慑力。
叶富绕到大案后面坐下来,吩咐卫兵搬了几个凳子进来,给有资格坐的人赐了座。这才把身子朝后靠了靠,对所有人说道:“今天请诸位前来,其实原本呢,是有另外的一桩事情。但因为我府上新近出了件大事,所以,我还是先说说府上的事情。”
他是上官,自然是他怎么说怎么算。
没有人敢跟他说‘我不听我不听’,所有人都是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叶富说道:“我的小夫人新近怀胎,这是本帅的第一个骨肉,不能不认真对待。所以,原本,定于近日的婚礼,暂且推后。到孩子生出来,我先请大家喝这顿喜酒。至于婚宴的酒,之后再议吧。”
为了一个妾侍生孩子,居然把正妻推迟迎娶?
这在所有人看起来,都简直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但还是那句话,叶富是老大,他说怎么就是怎么,没有人敢在这样的无关痛痒的事情上惹他不痛快。
眼看着所有人点头应承下来,叶富这才收敛了笑容。
“府上的事情说完了,接下来,可就该说说公事了。”叶富脸色冷肃,如是说道,“其实,原本这事情早就该讲了的。当然,现在讲也不算是晚。前一阵子的剿匪,除了中路稍差之外,其余两路都顺利按时完成任务,基本上也都是超额完成任务。由鞑子,到咱们这边,以这些逃窜的流匪为屏障,形成了一道阻隔。给了我们一定的喘息时间的同时,也给了我们多方布置的可能。”
说到这里,叶富端起茶杯来,抿了一口茶水。
思索片刻,才继续说道:“这事情到底该如何布置呢?我有这么个想法,大伙儿一块儿参详参详!众所周知,我们人数多,鞑子人数少。我们可以分出一百个人守的城池,他们可能只能派出十个,二十个人去守。那么,同等条件下,我们的人,可以守的城池的数量,就势必比起鞑子要多得多。而且,鞑子人数必然是有限的,杀一个,就少一个。少一个,我们就多几分的赢面。所以,我的想法是这样的。”
叶富说着,从位子上站起来。
两旁正襟危坐的几个级别高部下连忙也跟着他起身。
只听他说道:“此番,鞑子是不再骚扰我们了,但我们却可以反过来,骚扰鞑子。当然,我不是说要一口咬掉他一块肉的那种骚扰!所谓骚扰,如同蚊蝇一般,嗡嗡作响,扰人清梦。可在还可以忍耐的时候,却没有人想要爬起来一定要把这只蚊蝇拍死不可。我们就要做这样一群蚊蝇,一群让鞑子烦不胜烦的蚊蝇!这一次还是三路联合行动,所有的行动,都由各路翼长指挥。要调遣什么军队,需要哪些配合,到时候,拟定作战计划,上报到参军室。参军室自然会拿给我过目!等到批示完成,再拿着我的调令调动军队。”
他说道:“打下鞑子防守薄弱的城池,然后,马上焚烧,继而逃离,将城池再让给鞑子。他要城池,就要再派兵布守。派兵布守,我们就找机会偷袭。反正,说一千道一万,我只要一个结果!我要鞑子统统都疲于奔命!而且,至关重要的一点是,即便明知道是我们干的,可中间还隔着山中的流匪。鞑子倒是骑兵,进山基本上就是废物。这个人工的屏障,是极为实用的。”
天启元年的秋天,就在孙承宗打算巡边前往险山的前夕,险山突然激起大战,一时间四面开花,原本安定下来的战局陡然下转,乱成了一锅粥。
“大帅!鞑子反击了!”马登龙走进来的时候脚步轻快,他将一张报告递到叶富面前,朗声说道,“自我们主动出击之后,鞑子终于发起了反击。我部绿营兵勇作战大部骁勇,虽有损伤,但大体上来讲,还是很占优势的。”
叶富接过报告,略扫了一眼,不禁挑眉轻笑。
身边,一直在侧的许高卓接话道:“大帅的绿营计果然见效了!用流匪来打仗,还打得这么好,古往今来,怕是只有大帅一人了!”
他这话,总归是有太多的拍马屁的嫌疑,但叶富却也只是听听笑笑,并未反驳。
绿营一词,是他借用的后世清代的常规军的著名的名号。
每营人数相差极大,基本上是按照各自原本匪众的数目来确定的。少的,不过是数十人,多的,则有上百人。首领一律称守备,下面分若干千总、把总。
叶富开出去的空头支票多了去了,他以险山镇总兵官的名义大肆洒官。总归也不过是六品、七品的小官儿,朝廷还不至于拿这个跟他堂堂总兵计较。
所以说,一夜之间,整个险山外围区域就出现了若干守备衔的‘朝廷命官’。什么望马渡守备、千家营守备、歪脖岭守备等等,是个头头,拉得起几十人的杆子,就能在叶富这里挂名称官。
当然,帽子,叶富是随便就扔一顶出去的。
实际上,却出了个未经朝廷许可的虚衔之外,什么都没有。
第220章协助做战
可无论是流匪,抑或是流兵,能当上头头脑脑的那都必须要有几分真本事在。要么,性格狠辣;要么,本事过人;要么,长于钻营;要么,谋财有道。总之,必须要有能耐才行!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叶富一顶虚虚的帽子就能哄得住的?
真正哄住他们的,是叶富在他们面前画下的大饼!
别看现在只有虚衔,也别看现在什么都不给你。那是因为,你还没有做出个样子来,所以,我不给你!
这一回,叶富就是树立模范典型呢!
第一批相应叶富的号召,给险山镇做后盾,顶住鞑子第一轮袭击的,是两个规模并不算大的流匪团体。恰巧的是,他们两伙土匪,大部分的人都是苦出身,并没有当过兵,只做过土匪,之前也只抢过东西,却没有打过仗。
这一次迟滞作战,他们凭借着对山林的熟悉程度,还有鞑子骑兵施展不开的问题,占了大便宜。在山中将鞑子的队伍绕的是晕头转向,最终被分割消灭。
可以说,仗,打得是很不错的。
叶富听说了战绩,自然是开心的。大手一挥,“赏!”
总兵出手,自然是不同凡响。
一份战报送到朝中,守备倒是没有真的成了守备,但一个试百户衔却是赏了下来,下面总旗、小旗封赏了一大堆。
试想,魏忠贤最得宠的时候,干儿子、干孙子都能封侯,他自己更是得了丹书铁券。这种时代,封谁不封谁,还不是皇帝一句话的事情吗?
叶富跟魏忠贤关系好,魏忠贤跟皇帝关系好,那就可以间接的认为,是叶富跟皇帝关系好。
虽然魏忠贤还没有到权倾朝野的九千岁的程度,但作为天子近臣,能够帮得上的忙倒是也不少。比如这一次,魏忠贤就稍稍推了一把,把奏章以最‘合适’的时间推到小皇帝面前去,小皇帝不耐烦看,便推给魏忠贤,魏忠贤自然是朱笔一划,便变成了一顶一顶的实职官帽子。
有了正儿八经的官阶,这还不够!
叶富大笔一勾,将这两个守备辖下的匪徒化为了正规军。
当然,话是这么说的,说是正规军,其实怎么可能真的是正规军呢?
叶富将这些人一律改编为了‘绿营’。
由军械局统一供应武器,军备局统一配发被服,军务局统一发放军饷。
当然,这些东西的发放自然也和叶富自己的险山军千差万别。
首先的一条,除了当官的发的衣服都是和险山军的普通士兵一致之外,其余士兵发放的都是制作普通的衣服,里面并未衬甲。
其次,在军械的配备上,配发给他们的军械其中的九成都是冷兵器,别说没有一门炮,就连军械厂新研制的枪械都没有一杆。倒是新近研发的弩给他们配了不少,打打游击战的话,应该还是够用的。
第三,军饷的发放上,自然也不可能跟险山军的官兵们比得了。要知道,他们拿的可是足额的军饷,除此之外,还有岗位补贴、资历补贴、作战补贴等等,一系列的各种补贴,再加上高昂的待遇,放眼大明,都没有哪个军队能够比得上。
流匪们的军饷,是向大明普通的部队看齐的,而且,并非是像险山军一样,统一由军务局派会计监督下发,而是交给各自的守备,由守备下发。
不同之处虽然很多,但作为杂牌,能有这样的待遇,流匪们也已经心满意足。
再说了,除此之外,叶富还派兵,协助他们扩充自己的实力!
这一点,算是最为重要的一点,也是最遭人记恨的一点。
提起这个办法,就连许高卓都不得不承认一句,的确是‘够狠’!
在战斗结束之后,叶富第一时间,就派兵,以慰问的名义,进驻了两伙匪徒的营地。
当然,得了命令的大兵们对这两伙匪徒和善得很!可以算得上是秋毫无犯!
直等到叶富一纸命令传下去,两处大兵同时对周边匪徒发动攻击。火枪、大炮,几乎把周围搞成了一片焦土。一共七八个大大小小的匪窝,就这么被端掉了。
为首的一律当街处死,其下小喽啰们则就近补充给那两个匪窝的土匪。
一枪不用动,就捡了天大的便宜。与此同时,两伙匪徒也算是见识到了险山军的实力。
“自古以来,驯服关外烈马,最适合的手段,莫过于是一手拿着胡萝卜,一手抡鞭子。听话的,我自然给多多的好处。不听话的,那自然是鞭子伺候!”
提起绿营计策,叶富如是说道。
“不过,这计策虽好,但也要有所防备。”想了想,叶富又接着说道,“绿营毕竟不是我们自己的部队,匪性难改那是极有可能的。我不给他们好的军械,就是为了分出亲疏来。不要到时候养的狗反咬一口,那可就真的是出洋相了。”
许高卓点头道:“是,大帅的意思,卑职明白了。卑职在想,是否要将绿营编入前线的作战部队麾下,以便于协同指挥?”
叶富想了想道:“你这个想法我清楚,当然可以,但是,不能是编入,而是要~~单纯的指挥。”
许高卓一时间有些难以理解叶富的意思,叶富看出他的困惑,解释道:“这样,你回去之后,拟定一个命令。将那两支被认可的流匪部队,就近分配给野战部队,组成作战纵队。也就是说,如果分配给第三镇,就叫东路纵队。如果分配给第一镇,就叫西路纵队。分配给第二镇,就叫中路纵队。这三个纵队,分别由三镇的统制官兼任纵队长。今后,凡作战,皆可抽调绿营,进行协助。”
“可是,大帅~~”许高卓犹豫道:“若是绿营不愿意协助,或是暗中使绊子,那怎么办?”
“怎么办?”叶富哼了一声:“我刚刚都说过了,听话的给胡萝卜,不听话的就动鞭子。无论是消极配合,还是不听指令,甚至是身在汉营心在曹,故意给我的部队使绊子,都会依照不同的后果,得到应有的惩罚。好叫他们知道,我的银子,也不是那么好拿的。”
第221章班门弄斧
许高卓听罢笑道:“是,大帅的意思,卑职清楚了。请大帅放心,卑职一定妥善安排好此事。”
叶富点点头,对许高卓提起了另外的一件事情,“对了,之前让你去关注一下的,和鞑子交易马匹的事情,你了解过了没有?”
提起这件事情,许高卓脸色便是一白。
众所周知,鞑子是马上骑射起家的,马匹,比起叶富这边儿,要充足很多,也优质很多。
但是,和敌人做交易?这种事情,许高卓实在是连想都不敢想。
他试探着对叶富说道:“大帅,卑职想过,和鞑子做生意是否还是太过于惹眼了?万一此事泄露,可如何是好啊?”
许高卓是大明‘土著’,自然是不知道那耻辱至极的‘八大皇商’的故事。
不过,他的提醒倒也不是没有任何的道理。如果从鞑子那里买卖马匹的话,确实是有可能会落人口实。不出事便好,一旦出事,那就是一条难以推卸的罪状了!
当然,他并不打算以军队的名义去买。
那样,未免也抬过嚣张。就算是他想买,也未必鞑子就愿意卖给他。
不过,战马缺乏,的确是他的弊病之一。若是要买马,那到底要去哪里买呢?
他琢磨了半天,却没有琢磨出一个特别好的去处。
许高卓倒是提议道:“大帅,以我们如今与蒙古的关系,是否可以向蒙古购买马匹?或者,可以用其余的物品置换?”
叶富摇头道:“路途太过远了,谁能保证,我们的马匹从蒙古能够顺利的运回来呢?辽东本身地形就适合于养马,只是我们养马的水平比较差就是了。锻炼骑兵的能力,也远远没有鞑子那么厉害。我担心,从蒙古弄到真正的好马,怕是会被鞑子给扣下,到时候,咱们不就成了‘资敌’了吗?”
许高卓一听,的确是有理。一时间,竟有些一筹莫展。
叶富道:“罢了,我这边为了战马的事情,已经传了许品功回来。到时候,跟他商量商量就是了!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主意。”
~~
有了叶富的传唤,许品功确实是回来得很快。
第二天傍晚,就到了总兵府。
叶富命人准备了薄酒给他接风,带着许高卓,三人在园中对饮。
许品功和许高卓两人,原本是主公与谋士的关系。若不是当初那件事情,叶富也不可能获得许高卓这样一位军队的好管家。因此,从某个程度上来说,他还是需要感谢许品功的。若不是许品功太无能,许高卓又何必另寻主公?
可此时,两人相见,场面实在是太过尴尬。
叶富左右手两边,他们两个人对坐着,面面相觑,却不知道谁要先开口说些什么,来缓解这个不正常的气氛。
叶富感觉到了尴尬的氛围,看了看左边,又看了看右边,他说道:“两位,别这么干坐着啊!我这小厨房的厨子还是不错的,怎么?都不打算尝尝吗?”
叶富这么一说,两个人也不好再僵着。
两个人同时抬起筷子,伸向同一道菜,恰好碰到了一起。
眼神一对,两人又同时移开了目光。
叶富笑道:“你们两个啊,怎么?连顿饭都不打算让我吃好了?那好吧,先谈正事,然后再慢慢享用。品功啊,之前我跟你提起过的,买军马的事情,你有没有头绪?”
许品功朝着许高卓看了一眼,道:“大帅,小人的确有些浅见。但,小人还是想先听听许先生的高见。为准,许先生的高见比小人的要好得多,那小人也就不需要班门弄斧了,是吗?”
叶富看了许高卓一眼。
许高卓不抬头,脸色显得有些不自然。
叶富自然知道,和老主公碰上,而且,还是那样分开的老主公,的确是件尴尬极了的事情。再加上,他现在也的确没有什么好的主意,只等着许品功出主意,自然而然的,他就会感觉到很不自然。
叶富看重许高卓,自然不会让许品功随随便便为难了他,他从中接了一句,说道:“不管是高见还是浅见,现如今,有办法就先说说嘛,说出来,大伙儿一块儿参详参详。”
许品功自然也不是非得跟许高卓较这个劲不可,他知道,叶富看中许高卓,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吃亏。此时也不过是要出一小口气,为难为难他罢了。
听叶富接了话,许品功便笑道:“大帅之前就吩咐过,小人自然是有了思量了。其实,之前,小人就已经与一名山西商人搭上了关系。”
“哦?山西商人?”叶富疑惑道,“山西商人手里头,也能弄到马?”
许品功回答道:“是这样的,大帅,小人手上的大旗商行,经常天南地北的跑,需要给大帅采买很多东西。不光是这一次需要的大批量的驮马和战马,还有一些必备的铁器、粮食等等。这些东西,很难全部在关内买到,因此,小人早就打起了关外的主意。不过,从鞑子那边购置这些,是很犯忌讳的。即便只是在关外交易,都有风险。小人不敢给大帅惹麻烦,自然是要想个稳妥的办法的。因此,小人就想到了,通过一个中间人,从卖家手中买回来,咱们再从他手中买到。虽然价格必然要昂贵一些,但事情更为稳妥,也更不容易给您招来祸事。”
许高卓听到这里,早已经是进入状态了。他听了许品功这么说,便问道:“从鞑子手里买,会添麻烦,那有个中间人,难道就不添麻烦了吗?”
许品功笑道:“我有没有直接从鞑子手中买东西!至于那卖家是从哪里得到的东西,就不归我管了吧?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事情,哪来的那么麻烦?这就好比是,一个罪人杀了人,有无良商家,从他手中买到了刀,再卖出去。你买了商家的刀,那你跟那个罪人有什么关系?没关系啊!你又不知道这把刀杀过人,更不知道,这把刀是从杀过人的人手里头买来的,这有什么要紧?难道,还能因此判你杀人不成?”
许高卓一时间竟哑口无言。
叶富却点了点头,笑道:“说得在理!对了,你说的那个山西商人,叫什么名字?具体是做什么的?”
第222章有事慢慢说
许品功坐正了身子,对叶富说道:“回大帅的话,那人名叫田生兰。说实在的,此人的人品,小人真的是看不上眼。他家早跟鞑子那边儿有所联系,不仅买卖铁器等等重要的物资去鞑子那边儿,而且,还贩卖情报!”
“贩卖情报!”
许高卓听了这话,险些炸了。
他是根本没有想到,居然有商人有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于泄漏情报给鞑子。更何况,他更不敢相信的是,一群商人而已,竟然能够有本事获取什么重要的情报吗?
他问道:“那田生兰到底是何德何能?凭什么可以贩卖情报?他有什么情报可以贩卖吗?”
许品功还未说话,叶富已经接了话茬儿,“许先生可是忘了朝堂之中,有他多少乡党了?山西人是这样,一个村子、一个镇子,大伙儿出钱出力盖学堂,供出来一个、两个的进士。这个进士一旦供出来了,就和这个地方分不开了。日后,走入仕途,需要花钱的地方,那还多了去了。跑官要不要花钱?挑地方要不要花钱?升迁要不要花钱?总归,到处都是需要花钱的。需要花钱,就离不开这些乡党。俗话又说了,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这个官儿,一辈子都得被笼罩在乡党的阴影之下,整个晋党,大家都是如此的。离群的代价很大,基本上没有人愿意尝试,也几乎没有人能够成功。”
叶富说到这里,许品功已经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既然要依附于商人生存,那么,这些人,就绝非是什么朝廷命官,而是商人的命官。他们时时刻刻为了商人去牟利,而商人则是做了他们的后台。他们在朝中,可能身居要职,也可能位卑权小。不一样的职位,可以了解到的东西不同,通过一人一言,多人多语,七拼八凑之下,总有有用的东西。
许高卓是理解了这些,但还有一些关窍,却是叶富不曾向他透露过的。
那就是,他设立商行,通过各地的物价,以及各种生活必需品的买进卖出,来往商队的频繁程度,货栈的大小,商铺实力的寡众,通过这些,就能够推断出细致的关于政治经济生活等等,多方面的情报。
叶富手下现在不缺这样的人才,每天拿着搜集过来的鸡毛蒜皮的小事情,潜心钻研,却能从字里行间发现很多了不得的事情。
当然,术业有专攻,叶富不希求许高卓了解这些事情,只要他能通过情报知道一些他需要知道的,再谋划出叶富需要他谋划的也就是了。
两人不再言语,许品功又继续说道:“这一次,大帅想要大批量的买马,小人已经联络好了生意,第一批数目就不少,足够大帅前期使用。至于后续,自然还会有。价格是稍微贵一些,但也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您看~~”
叶富摆手道:“我就不看啦!这些事情一向是你来做主。你做事情,我自然是放心的。”
许品功道:“其实,还有一件事情,需要跟大帅禀报。就是,鞑子可以从那些商人手中贩买情报,小人以为,我们也可以。而且,不止是从那边买回来,甚至,还可以通过某些途径,从咱们这边儿卖过去。这样一来,掺杂假货的消息到了鞑子那边儿,势必利于我们!”
叶富一听,立马拍手道:“好!果然是好主意!”
他知道,其实许品功有此一言,是在跟如今水涨船高的王行较劲儿。但下属较劲儿对叶富有好处,叶富也不需要特意去克制他们什么。
因此,他说道:“既然如此的话,那你就多和军情局交流交流吧。相信,他们对你的想法,会特别支持的。我这里没有额外的经费批给你,一切经费,你去朝军情局要就是了。”
许品功一笑,“是,小人明白!”
险山巡抚衙门。
叶富难得参加巡抚衙门的会议,这一次,也是纪逢春特意派人去请的。
明镜高悬大匾下方,纪逢春高居上位。
叶富独独在暖阁侧方安置了把椅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喝茶。
满屋子穿得青青绿绿的官员,除了叶富和纪逢春两个人之外,其余人等几乎都是品级较低的小官儿,此时肃立堂下,一个个看面容都严肃极了。
纪逢春坐定,受了下属的礼节,便先对叶富道:“总镇,今日之事,本无需劳烦你过来,但因为涉及一些兵事,所以,也就请你旁听,帮着拿拿主意,希望没有搅扰了你的公事。”
纪逢春此言,用于文官对武官来说,已经是极近客气的了。
叶富不傻,自然不可能连这个面子都不给他。当即起身,对纪逢春拱手道:“中丞身系险山文武诸事,大事小情集于一身,已经是忙得很了。能够给您分劳,实在是末将的荣幸。中丞请放心,险山军是朝廷所供,朝廷所养,自然要为朝廷所用,守护一方。不论何事,中丞但有所命,末将无不凛然遵从!”
纪逢春冲他一笑,摆手道:“总镇果然是奉公职守,原也不是太大的事情,请坐,请坐!咱们慢慢说!”
眼看着叶富坐了下来,纪逢春一拍惊堂木,大喝一声道:“带原告上堂!”
叶富精神一振,这才得知,原来纪逢春今天叫他来,是为了审案子。
此时审案的地点正是巡抚衙门的大堂,按理来说,如非大案,是不会在此审理的。
叶富倒是觉得有些好奇,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案子,需要纪逢春找到他的头上,还以如此公开的形式进行审理。
要知道,孙承宗已经在巡边的路上,险山最近也不太平。叶富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这些事情上面,已经没有余力去顾及其他了。
正在疑惑间,所谓的‘原告’已经被带到了面前来。
叶富仔细看去,才发现,居然是一名年纪轻轻的姑娘。
看样子,应该才二十出头。
她明显是哭过,上堂的时候,两只眼睛还肿得很明显。整个人看上去憔悴极了,一副模样,实在是‘我见犹怜’。
第223章做个小官儿
纪逢春一直在注意着叶富的表情,看他出神,便已经知道他对此事是感兴趣的。他心中笑意满满,脸上却依旧十分的严肃,他问道:“原告,报上名来,你之前跟本官说有冤情,是所为何事啊?”
那姑娘微微抬了下头,旋即又马上低下去,她怯生生的说道:“回青天大老爷,小女子名叫巧儿,夫家姓刘,小女子要状告的是~~是~~”
她似是有些害怕,并不敢直言。
纪逢春道:“你不必怕,之前你如何跟我讲的,你就如何在这儿大大方方的说出来,只要证据确凿,必然本官必然还你公道!另外,你或许还不知道这位大人是谁。告诉你无妨,这位正是荣禄大夫,左军都督同知,现任征虏前将军,开镇险山的平辽总兵官,叶富叶大人!险山军即是他麾下执掌的军队!上至各路翼长,下至小兵小卒,在这位大人面前,那便算是心性狠辣如择人而噬的猛虎,都不敢稍稍抬一抬脑袋。所以,你有什么冤情,尽管说来,自然有这位大人替你做主!说罢!”
巧儿听罢,眼中却是闪过几抹惶然。
原本,她还没有那么害怕,可如今,身子却已经微微地打颤,开始发起抖来。
眼看着她不说话,叶富从纪逢春的话语中间,却是听出了一些东西的。
要知道,纪逢春并不是个随随便便就会找麻烦的人。他比一般的文人,都要好说话的多。如果不是他这边不好解决,他怕是不会找叶富求助。
而且,他话里话外的意思,这姑娘似乎要告的人,还是在险山军之中的。
叶富不禁有些纳闷儿,到底是谁?为了什么?会去招惹这样一位年轻的姑娘呢?
眼见着姑娘不敢言语,纪逢春朝着叶富这边儿看过来。
叶富只得说道:“你这丫头不必害怕,正如纪中丞所说的一般,只要有凭有据,本官自会为你做主!不管牵连到谁,必然要还你一个公道便是了!”
巧儿这才稍稍松动,但依旧低着头,她说道:“多谢两位大老爷!小女子今日~~今日其实是为小女子那苦命的姐姐来向两位大老爷告冤的。也不需要处罚谁,只是~~希望两位大老爷给小女子的姐姐一个公道。”
叶富点点头,看向纪逢春。
纪逢春道:“你有什么冤情,尽管详详细细地说来就是了。需不需要处罚谁,我们自然会有所决断!”
叶富也道:“没错,纪大人的意思,就是本帅的意思,你尽管说罢。”
巧儿这才将事情娓娓道来,却听得叶富诧异不已。
“回两位青天大老爷的话,小女子原本是青州人士,年幼时父亲跑商,母亲在家劳作。小女子当时年纪小,姐姐每日和母亲一起外出劳作,家中又没有旁的亲人可以照看,所以,小女子便早早的随同父亲出远门,后来,父亲的生意做大了,我当时年纪也渐渐长成,我们父女二人就在这里购置了一间小院居住。小女子也是那时,与夫家定了亲的。”
叶富心中琢磨,听起来,这小姑娘过得日子还不错嘛!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女子,一般而言,都是从小到大没见过什么世面。可这个名叫巧儿的女子,却是从小就跟着父亲跑商,开的眼界大了。而且,看上去还算是婚姻美满幸福。否则的话,若是连她自己都不幸福,她又是凭什么有心情去搭理别人的呢?
更何况,这个时代的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是规矩!她一个女流之辈,居然将人状告上了大堂,难道就不怕当众出丑?怕是若是不幸福的家庭,得知她出来抛头露面,回去之后,日子就会不太好过了吧?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小姑娘敢于出来告状,也还是好的。
叶富默默地继续听下去,就听见这小姑娘的语气之中,竟然又带上了呜咽。
她说道:“小女子嫁给夫家的那一年,父亲将母亲和姐姐一同接了过来。母亲年迈,体力又弱,不太适应这边的气候,生了病,没有多久,便去世了。那时候开始,我们一家,就只剩下我与父亲、姐姐三人。”
其实也不能这么算。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她按理来讲,自然是夫家的人了,又哪里能算是自家人呢?
但她就是这么说,整个大堂内却静悄悄的,没有人打断她的话。
“那一年,姐姐已经是蛮大的年纪。婚事上,的的确确是耽误了的。别说是找个像样的夫家,就是想要许配给谁,都找不到人家。我父亲膝下无子,又一心想给姐姐招赘个上门女婿。但年纪毕竟大了,即便我家中稍有殷实,又哪里有人愿意倒插门?就这么,又耽误了两年。”
拖来拖去,可不就拖成了老姑娘了呗!
后世常说‘大龄剩女’,大概跟巧儿所说的那个状况差不了多少。
总归,在这个时代,年轻的女子尚且还会因为不够貌美而没有人要,那就更不用说,大龄剩女又没有天姿国色,更是没有人肯要了。
“我父亲为了姐姐的婚事操碎了心,原本想着,或许姐姐这辈子就孤老家中。却没想到,天无绝人之路,年前,竟是有一桩婚事从天而降。”
巧儿说起这番话的时候,即便是说‘天无绝人之路’,脸上也没有丝毫的喜色。反而,愁眉不展,阵阵呜咽听上去愈发的厉害了。
“说起这门亲事,实际上算是亲上加亲。上门提亲的是我公公的亲兄长,所为的是他家的独子,名叫刘全。”
叶富插口道:“这不挺好吗?怎么?是对这门亲事不满意?”
巧儿连忙道:“原本~~原本是满意的!可~~”她说道这里,手轻轻抹了下眼角,这才对叶富说道:“那刘全是刘家嫡出的独苗,早些年不喜读书,偏偏就喜欢舞枪弄棒。曾是参了军的,可后来打了一场什么仗之后,就没有了音讯。再传回消息,却就是之前下定亲书给我家的那时。说是早些年都以为他战死了,衣冠冢都立了。谁知道?人非但是回来了,还做了小官儿,据说是个~~排长?是个排长!”
第224章请大人做主
这才是入了正题。
叶富心里头琢磨着,大概这个排长,就是其中关键了。
只听巧儿继续说道:“这门亲事,虽不可能是入赘。但因着我爹这么多年都没能将姐姐嫁出去,也是急了,人家的条件又很不错,这才答应下来。没几天,就办了亲事。直到办了亲事之后,才~~”
她说到这里,竟哭了出来。
叶富莫名其妙的看向纪逢春。
纪逢春无奈地摇了摇头。
两人直等到巧儿哭够了,这才听她继续往下说,“刘全娶我姐姐快要一年了,之前大半年,几乎都不待在家中,我姐姐虽是嫁了人,却如同是守了活寡一般。整日里孝敬公婆,忙活里外大事小情,虽是有个丈夫,却还不如没有一般~~”
叶富听到这里便摇头道:“这算什么?嫁给军人嘛,早就该有此准备。军人要是整天价的儿女情长、家长里短,那谁来护卫辽东?谁来挡住鞑子的铁骑啊?你这丫头太不晓事,这种事情也值得拿出来说嘛?再者说了,本帅记得,军属也是有优待的吧?你说你姐姐嫁了还不如不嫁,可险山军规定的优待,你家可也享受到了吗?”
叶富把话说到这里,脑子里头就突然卡了一下。
他恍然觉得不对劲儿,或许是真的那军属该有的优待没有发放下去?
如若是这样的话,那就是那些办事的小吏该死了!
他有些后悔自己嘴快了,若是伤到了这小姑娘,怕是不太好。
但说出去的话,总是收不回来了,他这儿正后悔呢,却听那巧儿解释道:“自是享受到了,享受到了的!”
要说,叶富对手下的兵都算是很不错了。甚至有的时候,纪逢春都难免看着那区别待遇表示眼红。
他手下的士兵,从正式成为险山军的一员开始,今后,只要还在军中,他的直系血亲,诸如亲兄弟姐妹、父母、妻儿,都可以在就医、上学、找工作、缴赋税,甚至是在票号存银票、逢年过节,都会享受到不同程度的优待。如果军人因战伤致残,甚至是致死,那家属的待遇更是好到让人嫉妒。
谁要是敢欺负军属,那后果绝对不是任何人想要承担的。
可这待遇,人家明明享受到了,却偏偏要来告状?叶富这是怎么都想不清楚。
他正相反发问,就听纪逢春道:“你继续说下去吧。”
叶富只得按下心头的疑惑,端起茶杯来,灌了口苦茶,脑子稍稍清醒了一些。
巧儿的声音,当即传入耳中。
“小女子原是也劝着姐姐,男儿大丈夫,自是事业为重。家中生活不错,她也应当满足。只孝敬好公婆,打理好家事,日子自然也算是美满。可谁知,就在两个月前,一场仗之后,刘全竟是因战伤瞎了一只眼。”
叶富对这个名叫‘刘全’的排长毫无印象。
他手下排长多得是,估计九成九会是他某个学生,但这样普通的名字,在军校时估计也是成绩平平,因此,他竟是搜寻了脑中,并未半点儿所获。
但他还是皱了眉头,“怎么?军人保家卫国,浴血沙场也是有的。瞎了一只眼怎么了?瞎了一只眼也是男子汉!我险山军对伤残军人也是有补助的,你们家不愿意要,自然有人愿意要!”
叶富的急性子上来,就不管不顾。
尤其是涉及险山军,那是他的命根子,他怎么可能轻易让步?
更别提,对方提起的,是给他卖命,才瞎了一只眼的排长。眼看着叶富压不住火气,纪逢春只得说道:“总镇,稍安勿躁,稍安勿躁!你且听巧儿把话说完,再表态不迟啊!”
叶富哼了一声,强忍住脾气不发作。
巧儿怯生生看向叶富,见他脸色不愉,不敢开口。纪逢春几次示意,她才小心翼翼道:“自是就算瞎了一只眼,也还是我姐姐的夫婿的。只是这两月来,因着姐夫心情不好,整日酗酒,喝醉了便打人。我姐姐她,实在是一介女流之辈,被打得是没有办法了。便想着,被休回家,也比死在刘家的好啊!可想要离开,又哪里有那么容易?我父亲找姐夫说理,道理没有讲清,却还被毒打一顿。可怜我老父亲年纪这般大了,哪里经得起?日前竟是一病不起。刘家说我家不通情理,可究竟是谁蛮横?我父亲如今病榻上却得不到诊治,姐姐更是被夫家欺凌的实在是难耐,小女子是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前来告状。还望两位青天大老爷做主,不求和离,哪怕~~哪怕是休妻也好!”
听到这里,叶富才知道症结在哪儿。
他仰头陷入沉思,一时间没有注意到旁边的变化。
纪逢春却误以为叶富是想要包庇下属,因此才不说话。
他心里有些着急。
因为,别说对方是军人,就算是个普通人,这样的纠纷,其实也很难断定谁对谁错的。毕竟自古就有古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
但这件事情,纪逢春却觉得是一个契机。
他总是觉得,军队之中的事情,自然是军队内部消化。但是一旦涉及到平民,就应该是属于他的管辖范围。
当然,理论上来讲,就连军务也是他的管辖范围。
但在险山,他和叶富两个人都默认的界限,应该是军队归叶富打理,地方归他纪逢春负责。
而早先,就发现了,一旦军队和民间事务牵扯起来,问题就马上来了。
军队部门一般都只听叶富一个人的招呼,一个个的眼高过顶。什么事情都打出来军队的牌子,半点儿不肯让人就算了,动不动的还要打要杀。
就如同这次,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解决?在家心情不好就打老婆,这已然是不对。老丈人不过是上门说句公道话,竟然纠集了以前的同袍,连老丈人一块儿打,这还了得吗?
这种事情,地方因为涉及了军队,所以管不了,军队则推脱说是地方发生的事情,对几个涉案军人不过是关几天紧闭,不疼不痒,说白了,就是不想管。
纪逢春要从叶富手中要出这个权力,打定主意已经很久了,这次总算是遇到了机会。所以,才大张旗鼓,将叶富请过来,公开审理此案。只是想看看,叶富到底有什么处断。
“总镇,事情也听过了,你的意思呢?”纪逢春只得开口催促道。
叶富缓过神来,抬手招过身后的马登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