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吃干饭的
这段时间以来,唐伦所经营的汇通票号在很多地方都开了分号,生意做得越发的红火。
不说险山辖下十八个军堡,每个军堡都至少有一个分号之外,就连朝鲜这边儿,都有着数个分号。
而票号的任务,早已经不止是当初的汇兑了。
其业务范围,除了对于票号而言最基础的储蓄、贷款、汇兑、抵押等等之外,最重要的一个职能,就是通过参股的方式,来替叶富达到控制重要产业线的目的。
比如,在朝鲜,就有汇通票号为幕后东家参股的数百家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商铺。这些商铺笼络了很多的无业流民,只要肯动手,在这些商铺中间,总能找到适合自己的行当,学得一技之长,养家糊口。
来自于后世的叶富很理解,所谓通常理解的狭义上的‘扶贫’,比如经常送一送米面粮油,逢年过节的额外给几件衣裳穿,那往往都只会是越扶越贫。而真正的扶贫的好办法,正应了那一句老话,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与其直接给他们东西,不如教会他们如何用自己的双手去创造、去获得他们所想要的东西。
而这也正是‘张嘴要饭’和‘伸手要钱’的区别,要饭,那是给什么吃什么,不给就没得吃。要钱则是想吃什么就买什么,只要足够努力,就能得到更多的钱。
通过这种方式,叶富迅速地让原本过得并不好的朝鲜百姓们有了事情可做,也是通过汇通票号下的这些商号,不间断的进行各种潜移默化的政训教育,让朝鲜百姓的思想都在慢慢的发生着不为人知的转变。
现如今,就算是马上要打仗,可李倧怕是一时之间也难以给自己凑齐那么多的足够的兵员了。总不能强迫着人家放下刚刚过得不错的日子,上战场去送死吧?
因此,李倧的叫苦不是没有理由的。
他不是不想听从叶富的吩咐,只是若要听从他的吩咐,那也必须是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才行,可现在看起来,这是有些超出能力范围了。
兵力本就捉襟见肘,如何还能够分兵他顾?
更何况,大明兵勇的实力,李倧是见识到了的。论理来说,就算其余的大明兵勇比较起叶富的部下而言,要差得多。可比较起李倧的朝鲜军而言,却实在应该是强得多了。鞑子打不过险山军,大明兵勇打不过鞑子,朝鲜军比大明兵勇还要差。
这样说起来,朝鲜军即便出兵,可又有什么用呢?
李倧的面色,透着十分的为难。
他说道:“大帅自然圣明烛照,您既然是知道小王手下这些仨瓜俩枣的分量,那自然更该知道,小王所言非虚。并不是不想为大明江山出力,实在是力不从心,还望大帅可以谅解,回到大明,也要劳烦大帅,代为转达小王的歉意。”
“这是自然的。”叶富如是说道,“说句实在话,其实,我辽东督师孙老大人也并非是一定要朝鲜方面派出相应军队才可以的。毕竟,朝鲜的情况,大家都清楚,力所能及的事情自然要勉力帮忙,可力所不及的事情,咱们也实在是不能强求,不能逼你的,不是吗?”
“正是,正是。”李倧听着,心中一喜,连忙点头。他并不怕那个所谓的朝廷如何如何,总归是天高皇帝远,聒噪两句,就当是夏虫乱叫,不过扰人心烦罢了,心静自然是不疼不痒。可叶富就不同了,这位太上皇,实在不是他招惹得起的。
“可是,这话又说回来了。”叶富话锋一转,吓得李倧险些当众失态。他好不容易稳定住了心神,强挤出来难看的笑容,对着叶富笑着,等着他的下文。叶富看他的模样就觉得好笑,便故意晾着他,有话却偏偏不痛痛快快的说。把个李倧吓得一颗心七上八下,险些就要从嗓子口蹦出来似的,面色都慢慢的显得有些苍白了。
“其实,这话,说起来,倒是也简单。”叶富这么说道,看着李倧稍稍放松的神色,心中暗暗发笑,这还真是个妙人。
眼看着李倧吓得三魂没了两魂半,叶富这才将自己的真正用意说了出来,“没有兵没有关系,不是还有旁的嘛!没有兵,你总可以有人吧?有了人,总还可以有钱的吧?没有兵没关系,出人出力,出钱出东西,总归,帮上忙就是了。”
叶富这话,说得的的确确是很轻巧,可偏偏,在李倧的耳朵里面一过,却就显然当即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他没有兵,这是真的,可是,要人、要钱、要东西?他可是一样都不可能痛痛快快的拿出来啊!
眼见着李倧不情愿,叶富的脸色便当即就是一沉,他说道:“怎么?偌大的朝鲜,每天吃穿用度花去多少银子?又有多少百姓,在这里讨一口吃食呢?这么多的银子花出去,这么多的人养起来,总归,既不是拿银子打水漂,也不是养着一群闲人吃干饭的吧?”
看到叶富不高兴了,李倧吓得当即站起来,“不敢,不敢,小王怎敢如此戏耍大帅?如若小王真的拿的出分文的钱财,小王绝不吝啬半分。可实在是朝鲜国境内穷困,先王在位的时候,留下的就是一个烂摊子,国库空空如也,百姓易子而食,食在是凄惨极了!如今虽然稍稍好了一些,但到底,日子还是过得不好的。”
“我管不到你日子过得好不好。”叶富不高兴,皱着眉头说道:“我只问你,如若辽东用兵,你朝鲜到底能拿出些什么来?”
李倧一时间竟哑了口,这话,生生的就是不知道该如何去说了。其实,朝鲜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哪一样,不是叶富从自己的腰包里扒拉出来,填在这里的?他放在朝鲜的产业,就是朝鲜仅有的支柱,李倧总不见得说,我拿你交给我的税款,去帮你的军队吧?这不是瞎扯淡嘛!
不过,李倧是知道这些的,叶富自然也不可能不知道。他这是故意在逼迫李倧认清楚现实状况。事实就是,你李倧现在吃穿花用,费得统统都是老子的银子!端着老子的碗,你就得服从老子的管!这个,没得商量!
等到李倧彻底低头,认清楚了现状,叶富却也是不再继续逼着他了,他改口道:“当然啊,你的日子过得辛苦,我也是知道的。大明需要你这样的一个盟友,却并不需要多一个累赘。也就是说,朝廷想要用你,不管你帮不帮得上忙,你都必须要帮得上。你帮不上,那我就得要帮着你,直到你能帮得上为止。我说这话,你是能听得明白的咯?”
第197章全听大帅的吩咐
李倧自然是听不明白的。叶富这话,太过拐弯抹角,一点儿都不干脆利落。当然,叶富也没有指望他立马就要明白,夹了几口菜放在口中慢慢咀嚼,细细的嚼碎了下咽,一边咂摸着滋味儿,一边对李倧说道:“你啊,不必担心,我的意思是说,我会帮你的啊!”
叶富这么一说,李倧立马就有了精神。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对叶富说道:“大帅若是早这么说,小王就要少担惊受怕许多啊!大帅,不瞒您说,小王这里,旁人的话兴许是不管用的。但您的话,只需要一句半句,那小王都必然奉为金规玉律,绝不敢擅自更改一字!”
“你能说出这种话来,便就是好的了!”叶富点了点头,对李倧说道,“我记得,先前,唐伦的汇通票号在朝鲜各地一共开设了十三家分号,生意应当是做得还不错的。国王,我说的没有什么错处吧?要你帮我,可你既没有足够的人手,你也没有足够的钱,什么都帮不了我。这就需要显示出这个票号的重要性来了!”
李倧听罢此言,神情却是不禁有些愕然。他先前只知道,票号可以储蓄、汇兑之类,了解的不过是一些基础的业务。甚至于,为了表示对叶富的友好和忠诚,他是把自己的钱都统统存入了汇通票号的汉城分号之中。此时,听叶富说起这个票号的重要性来,他不禁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在他看来,一个钱庄而已,就算是再厉害,又能够厉害到哪里去呢?大不了的,你比旁的钱庄更有钱些不就是了吗?也并没有十分的了不起吧?
可这话,就算是借他个胆子,他也是万万不敢在叶富面前提及的。只是摆出副虚心求教的样子,眼巴巴的看着叶富。
叶富说道:“你大概是不知道的,汇通票号除了作为钱庄,接受储蓄、汇兑业务之外,还在四处投资建产。其中,很重要的一桩,就是购置田土!凡是有汇通票号的地方,都购置了大批量的农田、草场,有用于种庄稼种菜的,有用于养鸡鸭鹅狗马匹骡子的,总之,现如今,整个汇通票号的田土,也算是不少了。既然朝鲜无钱,大不了以田换钱,这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以田换钱?李倧到底是个脑子不是太好使的,左思右想,只觉得其中肯定有些一差二错之类的事情。可是,叶富这边儿不挑明了说,他就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往哪个方向去想了。思来想去,不得要领,他只得又把目光看向了叶富这一边儿。
叶富说道:“其实,这话说来就是简单极了。朝鲜田土虽然不是特别多,也不是特别好,比较起辽东来,实在是有些显得捉襟见肘。国王,我这话,说得没有错吧?”
这中肯极了的话,自然是没有错处的。朝鲜的现状就是这样,否则,也不会连那么点儿人都养不活了,粮食产量太过于低了,到底是最为严重的生存性的问题!
李倧听罢了这话,连忙是忙不迭的冲他点头道:“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大帅,您能够理解小王就是最好的了!小王便算是再勤勉些,可到底是这脚下这片土地不肯给面子。依您看,这可怎么好啊?即便是种粮食都种不出来,这若是以田换钱,那您不是就要吃亏了吗?”
“呵,你这家伙,竟然还知道关心我吃不吃亏的事情?”叶富有些诧异地睁大了眼睛,对着李倧说道,“你若是真的这么想,大不了,你就少给我算些银子,不也就是了嘛?至于旁的事情,你何必这么认真的呢?说破大天,吃不吃亏,其实跟你没有什么关系,总之,你不吃亏不就行了吗?”
李倧一听,顿时觉得这话在理。对啊!人家想要用白花花的银子,来置换自己的地皮。置换的,还是那些在自己手里头如同鸡肋一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地皮。这样的买卖,求都求不到,飞到自己的腰包里头,自己怎么能不接着呢?
他当即笑道:“大帅说的是,大帅说得甚是!小王愿意听从大帅的吩咐!既然大帅已经有了这定计,那小王就听大帅的便也就是了。”
“好!这便就对了嘛!”叶富听后,当即对李倧笑着说道:“你缺钱,我缺可以耕种的田土、草场、山地,你把你不要的东西给我,换取需要的东西。反而言之,对于我来说,也是一样的。我把我多余的东西给你,换取我需要的东西。两全其美的办法,何乐而不为呢?更何况,这钱,原本也就不是都装进你自己的腰包里头,我不是说了吗?没什么可乐的了。”
李倧连忙点点头道:“大帅所言甚是,小王还从未想过,一桌子连半点儿荤腥都没有的素菜,居然可以换得这些钱去。更加从未想过,可以半点儿办法都不想,就利用着老一套蒙到误差大的。”
“没错!”叶富抚掌,只让人觉得茅塞顿开,他对李倧说道,“这样一来,你的问题不就是都解决了吗?到时候,你把这用土地换来的闲钱作为支援的费用,交给险山军这边。不拘多少,只要有就行了,这还不成吗?”
“如此自然是好的。”李倧连忙说道。在他看来,用田土换来了钱,再用这些额外得来的意外之财,缴纳上应该交给险山军的汤汤水水,到时候,岂不是他什么好东西都不必付出,就可以达到目的,他愿意得很了!”
只不过,若是李倧能够稍稍长点儿心眼儿,或者是思考得稍稍要宽泛一点儿点儿的话,就能够轻而易举的发现其中的不妥之处。
原本,田土都是他朝鲜国的田土,叶富以买卖的名义,将其拿在手中,而紧接着,还给朝鲜国的是白花花的银子。这些银子,却也不能由朝鲜国自己装在口袋之中,而是要由朝鲜国再重新交还给叶富这边儿的险山军,作为他们对于无力出人参与战争的微薄补偿。那么,这么一来,实际上,朝鲜压根儿就没有获得任何东西,反而是牺牲了一大批的田土,被叶富纳为己有。至于银子,也不过是在他的账面上走了个来回,便被叶富给收回去了。
第198章浩大工程
可叹,李倧太过想当然了,并没有发现叶富暗藏着的机锋,就如此的答应了下来,那自然是要狠狠地吃上一次亏的。对于他而言,这样的学费,自然是免不了的了!
不过,既然他自己未曾发现反应过来,叶富却也没有那么好心,眼巴巴的把事情讲给他听。只浅笑着,对李倧说道:“既然这话说完,那就是一块儿大石头随之落了地,来,不如了今后的合作,我们先举杯,干了这一杯,预祝今后都顺顺利利!”
李倧听罢了他的话,连忙也端起了杯子,对叶富说道:“好!小王这便代表朝鲜国的儿郎们,谢大帅宽宏!为我等之生计殚精竭虑不说,还绞尽脑汁,想出这样的万全的办法来。只可惜,那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做起来的事情,否则的话,这次的酒宴,就权且当成是提前的庆功宴,却也没有什么不可。”
他这一番话,说得叶富实在是哭笑不得了。还什么事情都没有办呢!自己这边儿,居然连庆功宴都是已经办起来了的。
设若,这双方之间的对话,被哪个人听了去,那岂不是要出大乱子?
好在,李倧的酒话,也就只有双方的高层会知晓其中的内容。至于旁人,却是没有那么多的机会,知道太多的实情了。眼看着李倧将这个建议当成了救命的稻草一般,叶富竟然也觉得有些亏心。左右,不过是互相算计罢了,哪里有什么需要感恩的东西?
酒酣饭饱,叶富被自家的卫队护卫着,回到了李倧派人给他安排的住处去休息。回到住处,李倧的人自然就进不来了,只有叶富的卫队和被他允许进入的人,方可踏入这处王宫内最大也最为舒适的院落中。
“大帅,唐伦来了,说要见您,不知道,您是否想要现在就见他?”马登龙隔着门扇,如此问内里正兀自休息,强行化解醉意的叶富。叶富在宴会上,面,的的确确是多喝了两杯酒,这会儿回来,才意识到后劲儿有些大了,晕晕乎乎的好不难受。
“让他进来吧。”叶富对于忠诚的自己人,到底还可以算得上是比较好脾气的了。虽然喝多了酒,身子困乏,心里头也没有太多处理公事的心情在。但既然唐伦紧赶慢赶的整理了材料,过来求见他,那他必定是要见唐伦一面的。而且,说起来,或许是由于执掌司职的不同,唐伦平日里对险山军的所有人,都是有所差别的。似是他这种虽然有钱,但被人称作是铁公鸡,一毛不拔的人,自然是得不到谁的好感的。
外面得了吩咐,不过片刻的工夫,那唐伦便已经推开门走了进来。他手中捧着一卷厚厚的账簿,看样子,实在是准备得很充分。巴巴的紧赶慢赶跑过来,应当是为了汇通票号在朝鲜的账目问题而来的,这一回,还要再算上这购置朝鲜国田产的细账,实在可以算得上是个浩大的工程了。
“唐伦啊,没想到,你来得竟然这么快啊!”叶富仰面倚靠在躺椅里头,长长的吐出来一口浊气。微闭着眼睛,一边闭目养神,一边询问起唐伦关于汇通票号在朝鲜的事情,“现如今,朝鲜还是只有分号在这儿吗?这么大的地方,都没有一个总部在的?这样的话,各自为政,是否能够应付日常的正常运作呢?”
唐伦早有准备而来,知道叶富会问到这里,便故作愁闷的反问道:“大帅,小人自然知道,偌大的地方,没有一个掌总的铺子,总是很容易出问题的。只不过,这总号总还是要放在险山,咱们才能放心一些的,在朝鲜,还是~~”
“莫说在险山设了总号,在外面便不能再设置一个总号了。”叶富眼睛不睁,依旧是躺靠在躺椅里,就这么对恭立在他身旁的唐伦吩咐道,“咱们如今做的事情,往小了说,是为了双方的睦邻友好。往大了说呢,那就是在进行跨国贸易的合作尝试。这一次,本钱也算是掏够了,若是只设分号在这边,以后生意做大了,那可如何是好?”
唐伦回答道:“那么,大帅的意思是,要在朝鲜国,譬如汉城之内,建起一个票号的总号来?只是,若是这里也设立一个总号的话,那日后,这边的总号,与我险山境内的那个总号,到底应该是谁来管谁?这不分主次的,自然是不行的!”
“嗯,你说得有道理。”叶富说道,“不过,这件事情,解决的办法已经有了,不需要你太过担心。”
“大帅,您究竟是什么意思?”唐伦追问道,“若是您有什么额外的想法,还希望您可以给卑职明示。卑职回去之后,好照着大帅您吩咐的路子去走便是了。于此事,卑职还真的是没有半分的思绪,全都要仰仗着大帅您的意思了。”
叶富稍稍坐直了身子,睁开眼睛,如是解释道:“我说的这话,不仅仅是针对朝鲜国一地,只不过,是要以朝鲜国为试点,先把这一套程序做起来。等到日后,咱们的生意做得愈发大了,在很多地方,都可以借此模式办理。这回把地基打牢靠,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了,该发生的情况也都了解得透彻一些,日后才不至于手忙脚乱。”
“是,还请大帅吩咐就是。”唐伦恭恭敬敬地垂手恭立在叶富的面前,等候着叶富进一步的吩咐和指示。
叶富吩咐道:“是这样,我打算在朝鲜国这个地方,设立一个区域总监,这个区域总监,对上,直接对总号负责,而对下,则管理整个朝鲜国境内,这么多的票号。权力,自然是在你这个总号大掌柜之下,却也在分号的掌柜之上。”
“那么,大帅,以您的意思,其权力主要体现在哪里呢?”唐伦问道,见叶富一时间竟没有回答,他便自顾自的说道,“大帅,您的意思是不是说,朝鲜国内的一切政策、活动,只要不与总号的意志相悖,那就可以放任,由其自己去做主的?”
“你这话说的没有错,正是这个意思!”叶富说道,“总号需要制定的,那是整体上的策略,而这个区域总监,是需要按照本地的实际情况,调整和制定属于本区域的政策。只需要在不与总号观念相悖,而且,能够完成既定的发展目标的前提之下,拥有最大的自主权力,便也就是了。”
第198章险山参将
“是,小人这便是明白了的。”唐伦连忙回答道。他原本就是个不错的商人,只不过,后来被叶富施以巧计,骗得好苦。彻底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民不与官斗’,还有一条,便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现如今,叶富面前,他早已经没有了当初那股子敢于与天地争锋的骨气,不过是叶富面前的一条只知道晃晃尾巴,求得主人眷顾的一条好狗而已。不过,说实话,他的日子,却是比之前好了很多的。
叶富这才点了点头,对他的表现,表示基本满意。但随之,也是提醒道:“这一次让你来朝鲜,就是让你先帮着把这边儿的生意先给我铺开的。不拘用什么办法,总之,给我用最大的能力限度给我收购这里的土地,能够种庄稼的种上庄稼,能够放牧的就放牧。全都要利用起来,一丁点儿都不许浪费掉了。我的意思,你可是已经听得明白了吗?”
唐伦这边儿忙不迭的点头,另一边儿,却见马登龙急慌慌的跑了进来。
“大帅,出事了!”马登龙来到叶富身旁,眼看着还站在一旁碍眼的唐伦。唐伦当即明白事关重大,怕是不许谁来擅自听的。于是,便找了个由头,十分知情知趣的退了出去,随手掩上房门。
“说吧,出什么事了。”叶富皱着眉头,问马登龙道。他离开险山到这里,不过是几日的工夫,怎么就发生了事情呢?心念急转之下,竟是压根儿就不知道,到底是哪里最有可能发生了事情。
马登龙道:“刚刚得到最新的消息,朝廷打算对大帅您下手了。自您离开险山之后,也就是前后脚的工夫,朝廷已经连着下了几道旨意,给几位翼长、镇统制统统都升了官儿,给了职司。眼看着,必然是在分化我险山军,打算各个击破,逐步蚕食了。”
能让马登龙说出这番话来,可以看得出,事态已经是比较紧急的了。
从险山出来的时候,叶富压根儿就没有担心过这种事情。或许是太过自傲了,老天爷就偏偏是要安排些磨难,给一下考验的。总归这考验的题目,说难不难,说简单,却也着实是一点儿都不简单。
短暂的惊讶之后,叶富恢复了正常。他问道:“那边儿的反应呢?受到朝廷褒奖赏赐的人,都有些什么反应吗?是欣然接受,还是什么?总要有个反应吧?”
叶富这么一问,马登龙便抓了瞎。
他原本也是刚刚得到这个消息,意识到事情重大,当即就跑进来叫叶富了。叶富看罢之后却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反而问他。这让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叶富有些嗔怪的看了他一眼,对他说道:“没有定论的事情,急什么?慌什么?我就是这么教你办事的?要不要再把你发落去宪兵队,好好的学学规矩?”
马登龙吓了一大跳,慌忙道:“大帅息怒,都是卑职的错。卑职不敢了,再不敢如此毛躁了,还望大帅见谅。”
叶富哼了一声,对他说道:“罢了,这一次就算了。设若再有下次被我撞上,非好好的管教你一番不可。去吧,去叫唐伦进来,我还有话跟他说。你去给我盯着,这种事情也是可以随便轻忽吗?随便有什么风吹草动,要多整理一下,分析一下。切莫再这么毛躁了!”
“是,卑职这就去。”马登龙得令,飞快地退了下去。
~~
西路路城。
窦向光看着手中已经被自己翻过不知道多少次的圣旨,一时间,愁上眉梢。
他很是知道的,险山军受到朝廷封赏的高阶将领,并不只是他一个而已。却因为几次作战,第三镇都很是出彩的缘故,他竟然越过自己的顶头上司,被朝廷授予了‘险山参将’这个在险山军中很是犯忌讳的职位。
这样的职位也是随随便便可以担任的吗?
要知道,这不仅仅是叶富所担任过的其中的一个职位而已。
在险山成镇之后,这个参将原本就应该是被取消掉了的。可现在,这一顶乌纱帽,却突然间的就这么砸在了他的脑袋上,让他晕头转向之余,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温文山看着老伙计的反应,摇头道:“统制,你该不会是想要真的走马上任吧?别怪老弟没有提醒过你,‘险山参将’这四个字,犯忌讳犯得太大了。若是你走马上任,不说是否可以服众,便再说其他,大帅因此心里头半点儿的不痛快,非得要你的狗命不可!你可想清楚了,得罪朝廷,都比得罪大帅要好得多。”
“你说的倒是轻巧,可是,朝廷,那岂是能够随随便便的得罪的吗?”窦向光扶额,揉着脑门,万分的惆怅,“我自然也知道,这个位置受不得。可朝廷都已经封赏下来了,我若丝不答应,不说公然抗旨那是死罪一条!便算是不算抗旨之罪,却也没有商量的余地啊!再说了,咱们得罪了朝廷,那就相当于是大帅得罪了朝廷吗?无缘无故的给大帅招惹祸事,这岂是我等身为下属应该做的事情吗?”
温文山道:“你说得固然是有道理的,可这话,并不是这么说的啊!现如今,必然有一边要得罪的话,那无论怎么选,咱们都得选让大帅火气稍稍小一些的办法才是啊!总不见得,要给大帅拱火吧?”
“拱火自然是不能!可要败火也是没有那么容易。”窦向光口中叨叨念念,半晌过去,他突然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儿,如是说道:“有了!我有办法了!”
温文山赶忙问道:“什么办法?你且说来听听。”
窦向光道:“这官儿啊!咱们还是要做的,不紧要做,而且还要大张旗鼓的做,生怕做的让旁人不知晓了。”
温文山赶忙摇头,“那怎么行?那怎么能行啊?这不是纯属给大帅添堵吗?大帅如今在朝鲜国,若是过两日回来了,那他还不扒了你的皮?统制,退一万步讲,大帅于你我都是有恩的,你可不能做这种卖主求荣的事情啊!”
窦向光说道:“咳,老温,你这是想到哪里去了?我自然是知道,我受大帅的恩惠,才爬得这么快,否则,以我自己的能力,怕是一辈子做个小小的小旗官也就到了头儿了。大帅于我有简拔之恩,我窦向光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只要大帅要向光还了,那向光随时随地都可以把这条命还上!我可以做很多的事情,却唯独有这个‘卖主求荣’这四个字,是万万做不到的。我说的,也并非是你所想象的那个意思。你且听我给你讲一讲,若是可行,咱们就这么办,若是不可行,之后咱们再想办法。”
第199章各有各的活法
温文山听了窦向光这一番话之后,脸色也慢慢恢复了正常,他说道:“好吧,那你说说看吧,若是说得对,咱们自然是这样做的。”
“哈哈,这家伙,阳奉阴违,还真的是胆大包天!”
朝鲜国汉城王宫内,叶富在自己的院子里头吃西瓜纳凉,看着那封情报,险些把吃进去的西瓜都给喷出来了。
陪在他身旁的是耿仲明,听叶富这么一说,当即便笑道:“什么胆大包天的事情,竟让大帅如此的惺惺相惜?”
“咳,还能是什么?”叶富把情报随手扔在旁边的小桌上对耿仲明说道:“我说的是窦向光这个家伙!这几日,几个人的处理方略我都看过了,唯独这个小子,是真的是独辟蹊径啊!”
耿仲明得了叶富的示意,方敢拿起那情报,一目十行的看过一遍,也不禁掩嘴乐起来,他说道:“大帅,窦统制官,还真是个有意思的。”
说起这事情来,也确实是有意思极了。
实际上,要叶富从险山离开,去朝鲜,就是孙承宗来到辽东之后,布置的第一步棋。
他在朝中的时候,就已经是了解过了,得知叶富这支部队已经有了尾大不掉之势,因此,便起了将叶富除掉,分化瓦解其松散混乱的内部,以将其切割至若干小块儿,好供孙承宗更好的管束。
但是,有叶富在的险山军,分化起来自然是极为困难。因此,他才想了个由头,将叶富支走。
其实,在收到来朝鲜的命令,动身启程,走在路上的时候,险山那边,就已经有冷冷散散的人听到了其中的风声,并且有一部分得最先得到了任命。
但绝大多数人的反应,却都是保持沉默。只当做是不知道还需要谢恩似的,一直都观望,看着其他人的反应。
最先做出反应的不是旁人,正是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窦向光。
他对叶富,是真真儿的忠心可嘉。
朝廷给的官职,他是一股脑的应了下来,然而,却迟迟不见他有走马上任的迹象。名义上是担任了职务,而实际上,他做的却还是险山军第三镇的统制官。
而除此之外,他连忙就草拟了一份请罪的公文,派人快马加鞭的朝叶富这边儿送过来了。
那公文上面声泪俱下,生怕叶富以为他接受朝廷的任命,没有通过叶富,就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可以不服不敬了。
这份公文,此时,自然也和那情报放在一块儿。
叶富摇头笑笑,心里头对这个窦向光是愈发的觉得有趣了。
耿仲明在身侧对叶富说道:“大帅,卑职却不知道,是否是确有其事。只是听说,似乎有人接纳朝廷的官衔,并且还想要真的走马上任,却被拦下?不知道是否是真的?”
叶富道:“你原就是我的夜不收统领,知道这事儿也没有什么稀奇。不知道,问你一个失职之罪呢!说白了吧,朝廷那边儿,是孙老大人搞的鬼。为的,是防着我一家独大。但如今的险山,却还真真儿就离不开我。他这才想出了这么个分化之道。未必要真的起到什么作用去,反正,这根刺儿要先给他扎在心里头。等到日后,再慢慢地找补。他这是有备无患呐!咱们这边儿鱼龙混杂,有那么一两个不合群儿的,也可以理解。不必太过慌张了。”
耿仲明咬牙切齿,“若是底层的军官,卑职倒也不说什么,但偏偏那人身居高位,居然还不知足,不知道感恩大帅的提携,反倒是一点儿蝇头小利便跟着跑得如同闻到腐臭的苍蝇一般,实在是让人觉得厌恶!”
叶富笑道:“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儿,我都不生气,你又是何必呢?我跟你讲啊,这个人,暂时还不能乱动,否则的话,难免朝廷就有话讲,说咱们对朝廷的决策有意见。他愿意做他的忠臣,就让他尽管做去。咱们险山不缺对朝廷忠心耿耿的良将,但也容不下为了什么大义名分,连险山这个团体都不要了的心不齐的家伙。要知道,团体好了,咱们再在朝中遇到什么些许的大风大浪就都比较好挺过去。若是团体不好,那就好似是大海汪洋之中漂游的破舢板一样,随时随地,一个浪头儿,四分五裂,大伙儿飘在水上,随是一时半会儿可能有的庆幸自己没事,但却是同样的狼狈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给它泡烂了,抑或是再一个浪头儿砸过来,将它砸到海底去。”
耿仲明听着叶富的描述,不禁连连点头,“大帅说的是,卑职受教了。其实,大帅之前就已经三令五申的说过,团体好,大伙儿都好。团体不好,那就是大伙儿都不好了。大帅三令五申,多次告诫,却还有人当成是耳旁风一般,着实是可恨!”
耿仲明虽然是降将,但论起忠诚来,他却不输给任何一个险山军内的同僚。
叶富没有就这件事情能够再给他深说,而是闭目自己思索。
其实,这个人的落水,是早就有了预料的。
只不过,或许是出于私心使然吧?叶富并未就此事对其加以提示,而是有意,甚至是纵容的,看着他一步一步沦落到今天。
说起此人,在叶富手底下也不能不算是位高权重了。
然而,身为统兵大将,镇守一方,却历次战斗,往往别说是吃肉,便算是一口汤,都轮不到他去喝。这也着实让人觉得心里头憋气了。
在一个地方过得不好,自然就会想着要换一个地方去混日子的。叶富这边儿既然没有得好混,那自然是要换到跟朝廷贴的比较近的地方去。所以,他这个选择,叶富是可以理解的。
但理解是一方面,是否容忍却是另一方面了。
他不用此人,自然有他的道理。但此人耐不住寂寞,也着实不是什么值得多加打磨培养的人才也就是了。这么说起来,双方都有过失,才导致了如今即将分崩离析的局面。
叶富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这世上最让人难以理解的,或许就是人心了。
耿仲明侍候在一旁,眼见叶富愁眉不展,唉声叹气,心底里更是将那倒霉家伙给骂道狗血淋头。
叶富在朝鲜国逗留的时间其实算起来并不长,不过是几日而已。和朝鲜国王李倧谈事情,也很快便摆平了朝廷所需要朝鲜做下的所有的协助和准备。
从朝鲜国回来,叶富很是闲适了一阵子。
第200章亲口承认
差事办得不错,孙老大人在提防之余,对他采取放任拉拢的态度。双方的关系,在外表上看起来,还算是很不错的。
至于远一些的鞑子,对他而言,实在是鞭长莫及,也就只能采取放任自流的态度,只在朝中派驻奸细,不停地说他的坏话,但叶富经营魏忠贤这步棋也已经有了不短的时间了,旁人轻易还动不了他的根基。
叶富这一偷懒,整个军事系统就忙坏了。
尤其是许高卓那边儿,简直是忙得不可开交。
可在险山之内,却还有这么一位老爷,可以和叶富一样闲适!
那就是当初熊廷弼给叶富弄过来的‘险山巡抚’纪逢春。
说起纪逢春这个人,进士出身,做到一任巡抚,也绝对算得上是封疆大吏。如今年纪虽在这个时代已经算大的,但却依然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一心想着可以做出些事情来,对于名分上的虚事,他倒是并不在意。
叶富跟这巡抚大人投缘,双方谁也不压制谁,反而是处处相互配合,处理起文武事情来,倒是也得心应手,把个险山治理的愈发的红火。
这一日,叶富正在院中闲坐,却突然听闻纪逢春造访。
叶富一时奇怪,满以为他那边儿又有了什么棘手的事情,是来找自己商量的。
人家毕竟名义上的身份地位比较高,叶富当即起身,顾不得更衣,就小跑着出去,在二门口和纪逢春撞了个脸对脸。
眼看着因为跑得太快,而险些一头扎到自己怀里的叶富,纪逢春无奈的摇头,一时间哑然失笑。
他与叶富虽然在名义上面的等级,是他比叶富要高。以文御武,这是大明一直以来贯彻的政策。但现在这个时候,在险山,却还是有些不同的。
险山是四战之地,几面受到鞑子的攻势,叶富这里,想要随手弄死一个文官,不过是轻轻松松的事情。朝廷要靠叶富在这边儿牵制住鞑子,因此,孙老大人的策略,归根到底,还是融让着他的。
既不能让他发展到尾大不掉的状况,但也不能说舍弃就舍弃了。毕竟,直到现在为止,叶富还是比较听从命令的。每一次打大战,需要他的时候,他都是能上绝对不含糊。
而且,迄今为止,战绩都还算是不错。
就是这样的情形之下,纪逢春真是没什么本事让叶富对自己臣服。好在他是个比较能拎的清楚形势的人,既然他压不住叶富,那就反过来,协助叶富做事,借此来给自己挣得叶富的支持,如今看来效果很好。
叶富就是个顺毛驴子,顺着毛摸,他就不会尥蹶子。否则,非得一个不顺心就气得你吐血不可。
“哎呀,纪大人!你来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啊!”叶富如是拍着大腿,这么说道,“这群该千刀刮的王八蛋!纪大人来了,不知道早早的通报,老子好去大门迎候吗?如何这么晚才告诉我?”
“总镇,切莫发火,烦请息怒。”纪逢春笑着打圆场道:“下面人已是一路跑着去通报,只是老夫这腿脚向来不错,速度是快了些。心里压着事情,也不禁有些心急。所以才这般,倒是让总镇见笑了。”
叶富听罢,顺坡下驴,引着纪逢春朝着自己会客的小厅去。
还未及进屋,就只听叶富吩咐道:“快!上茶!把上次那个谁送我的那好茶叶给纪大人泡上!快点儿!快点儿!纪大人等着喝茶呢!”
纪逢春倒是也不多话,跟着叶富在厅中坐下来,接了马登龙捧过来的茶搁在一旁的搭手桌上。对叶富说道:“其实,今日来,也没有什么太重要的事情。不过是看着崇文学堂这一批学生就要结业了,想要来问问总镇,对他们的出路可有打算吗?”
叶富笑道:“中丞,您这话就是开玩笑了!我一介武夫,能给一帮书生什么出路?若是他们肯的话,去讲武堂进修一段时日,许是能帮得上我的忙。若是不然,那他们的出路,却就与我没有半分的关系了!”
纪逢春摇头道:“总镇此言差矣!莫道老夫新来乍到,您便欺侮老夫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在险山,无论崇文学堂,抑或是讲武学堂,总镇你都是挂名的山长。其中的学生,都要尊称您一声恩师的。若说旁人对他们的出路可以漠不关心,但总镇是万万不能的啊!”
“咳,我这人没别的爱好,就有那么一点儿官瘾不是?”叶富如是说道,“原本挂名,也就图个痛快,一天课都没有教过人家,凭什么叫个‘恩师’呢?玩笑话!玩笑话!中丞若是也喜欢这个虚名的话,那不必择日,就今日,我让给您不就得了嘛!又不是天大的事情。”
叶富这幅无赖样子,倒是让纪逢春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愣了半晌,才终于重新开口道:“总镇一口一个玩笑,说老夫戏耍你。如老夫所见,却应当是总镇在戏耍老夫才是的!老夫不抢总镇的虚名,只想知道,总镇你对于崇文学堂的学生,到底有没有安排。如若有,老夫再与你商量就是。如若没有,看老夫却有个不情之请!”
叶富看了他两眼,想了片刻,才终于说道:“好吧,既是已经被中丞看出来,您与我,如今也是一条绳上拴着的两只蚂蚱,蹦不了你,也跑不掉我。我呢,也就不说什么虚言了。是,这批学生,原本我是要用的。但现在,又没有用了。至于缘由,想必中丞应该知晓才对。若是中丞想用,那是他们的造化,若是中丞不用,修得一技之长,他们也该学会自己给自己找门路,讨差事才对。”
叶富这么一说,纪逢春心里头就有谱了。
他原先就猜测,讲武学堂是为原本的参军室辖下的这些军队培养军事人才的地方,而崇文学堂,就应该是给幕僚室培养文职人才的地方。
所学所讲,侧重的方面自然有所不同。而其中唯一相同的地方,则就是这里面都有原来的政训处,如今的政训局的影子。这两个地方训出来的学生,对叶富忠诚有嘉,这是纪逢春早就观察出来的事情。
这会儿听叶富亲口承认,他也就知晓了,叶富的打算!
纪逢春点头一笑,对叶富说道:“总镇既是如此说,那老夫也不好推辞你的好意。这样吧,正好我那里新建了几个部门,下属各级机构,也正缺人手。用旁人,老夫尚且不放心,用咱们自己培养出来的学生,那是最最放心不过的了!”
第201章表姑母
听纪逢春这么一说,叶富也觉得心里头痛快极了。
和这种文人打交道,就是舒服!他永远都知道,该怎么样用最合适的办法达到他的目的,让所有该高兴的人都能够皆大欢喜。
公事言毕,纪逢春脸色却突然一红。
叶富不明所以,对他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诧异地看了看他,问道:“中丞,您这是怎么了?该不是~~”
他想说是不是突然尿急。
但想到纪逢春是个文人,粗俗的话,不太适合说出来,这便没有说下去,只盯着他看,等着他的下文。
纪逢春犹豫了半天,才吭哧道:“其实,今日老夫前来,还有一件事情,无论如何,都希望总镇可以考虑一下。当然,老夫不敢强迫总镇,若是总镇觉得不妥,自然可以当场回绝。老夫回去,也好有个交代!”
叶富听他这话,便更觉得奇怪,能让这老头儿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事情必然是很难启齿却又不得不说。
他心里头暗自琢磨,却是突然就来了兴致,催促道:“中丞,以您和我之间的给关系,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吞吞吐吐的吗?有什么话,就尽管说便是了。”
他说完,便端起茶杯来喝茶,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
纪逢春攥攥手,咬咬牙,突然说道:“其实,老夫今日前来,是为大人保一桩大好的婚事来的!”
噗~~
叶富一口茶喷在地上,随之而来,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马登龙在门口听到声音不对劲儿,连忙进来,上前接了叶富手中的茶杯,给叶富拍背顺气。眼神扫过纪逢春的时候,竟是满满嗔怪的怨气。
好半天,叶富才总算是缓过来。他抬手挥退马登龙,转头对纪逢春问道:“中丞,您刚刚说什么?保媒?您找错人了吧?”
“没错,没错!这种大事,怎么会有错!”纪逢春连忙摇头,把脑袋晃悠的真如拨浪鼓一般,“总镇,您今年也已经二十多了吧?眼看就是而立之年。自古以来,成家立业,成家立业,这成家,总是要在立业之前。当然,眼见总镇少年成名,是一条血路生生杀出这一品乌纱,倒是很让人佩服。可这都已经是望三之年,却依旧没有成婚,实在是~~不太好啊!”
叶富说道:“中丞还说不是取笑我?我虽未成婚,却已有妾侍,想来,也可以做抵的。”
“哎!这哪里能一样呢?”在纪逢春这个时代的人的眼中,妻妾自然是十分不同的。他由是说道:“总镇,妾侍有多少都无所谓,只有发妻,那是要与你甘苦与共的人呐!这样的人,岂能是一个妾侍所比?更何况,总镇如此好的条件,怎的不能找个像样的妻室呢?你看,你虽是没有什么背景后台,但自己赚下这一大片的事业,从一品的官位,世袭指挥使的世职,那是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东西,你呢?年纪轻轻的,就都有了!可偌大的家业,日后有谁来继承?难不成,要便宜了庶子不成?”
纪逢春这副样子,是说什么都不肯在此事上头让步的。叶富不禁苦笑一声,顿时觉得有些为难起来。
过了半晌,眼见他不让步,叶富只得说道:“好吧,您且说说,是哪家的姑娘,能请得动我们中丞大人亲自登门提亲?”
纪逢春听罢又是一阵脸红,方才说道:“说来,这姑娘家的门庭那是着实不错的!累世的大儒,先祖在江南还是比较有威望的。”
他这么一说,叶富顿觉不好。
什么叫‘先祖在江南还是比较有威望的’?若是说此时有威望,那还不错。可曾经有威望,又能管得了什么用呢?
叶富皱了下眉头,却并未打断纪逢春的话,只听他接下去说道:“这户人家姓崔,与老夫份数同乡。家中仅一小女,从小如掌上明珠般,呵护备至。及长,又教以琴棋书画、针织女工,为人那是温文尔雅,落落大方。最重要的是,如今年方二十,与总镇也就差着几岁而已,正是好年华。不知总镇是否愿意?”
“崔氏小女?”叶富笑道,“中丞莫要取笑卑职了!既是累世大儒,如何看得起我这个新近出头的暴发户?更何况,还是个赳赳武夫。就不怕他家娇生惯养的明珠儿,到了我这儿,陪着我一块儿吃灰受苦吗?哪家的父母,会如此狠心肠啊?”
纪逢春道:“总镇误会了!老夫此来,当然不是开玩笑。也自然是对方家中对您有意,老夫这才来问上一问的!其实,说穿了吧,累世大儒是没错,可却偏偏从古到今,各个钢骨极硬!无论哪位当权得势,没有几个月的工夫,必然得罪的死死地的。因此,自两代以前,族中长辈就给这家定下规矩,后世嫡系子孙皆不得为官。因此,慢慢的就在朝中销声匿迹了。虽然江南的名声不错,可文名还不至于远播也就是了。”
“哦,是落魄书生啊!”这就可以理解人家看得上他了,叶富点点头,若有所思。可这幅模样看在纪逢春眼中,却是换了一种意思。他误以为叶富是觉得对方的门第不好,连忙解释道:“其实,这族中做官的也是不少,只不过没有嫡系子孙罢了。说起门第,也还是不错的。而且,两人联婚,那最重要的是两情相悦。”
“可我压根儿没有见过这姑娘,何来的两情相悦?”叶富诧异道。
纪逢春当真是急了,生生憋了半晌,才总算是说出了最为重要的一句实情。他说道:“不瞒总镇,这姑娘,与纪某,沾着远亲的!”
“哦?”叶富这倒是觉得有些意思了。
若是能够因此而跟纪逢春绑到同一个战车上,那可是个划算的买卖。更何况,听纪逢春描述,那姑娘应该是不错。左右他又不吃亏,对方若是个好人,他也就真心相待,不叫人家委屈便是。对方若是个不好的,那两人就索性各过各的,表面上维持就可以了。
当初只纳马晓悦做了妾侍,不就是因为门第不对,在这个时代,达不到联姻的效果,所以不能娶为正妻吗?如今机会就在眼前,叶富自然不可能轻易放过。
纪逢春眼见叶富有兴趣,连忙加了一把火,他说道:“总镇,那姑娘确实是纪某的远亲,也是因为沾着亲戚,年幼时又曾经受过他家人的恩惠,因此,纪某才不能对这门婚事袖手旁观。说来,亲戚关系倒是很远,只知道论辈分来说,这姑娘,还是纪某的表~~表姑母!”
第202章翻新
“呵~~哈哈哈!”叶富一愣,随即捧腹大笑,“好你个中丞大人,我说您怎么迟迟不愿意把最紧要的这关节说与我听呢?合着您是人大辈分小,替自己的姑母说媒啊!这么说,若是我答应,那你岂不是要喊我一声姑爹?”
他有意跟纪逢春开玩笑,纪逢春一张脸红的如火炭一般,恨不得马上找个地缝,现在就钻下去藏一藏!
想他纪逢春活了这几十载春秋,还从未如此的没有颜面过呢!
当年,纪逢春年幼的时候,家中是着实的贫寒。
那个时候,别说是读书了,就算是生存,都很成问题。
父母死后,他恨不得随之而去,是被崔家给救了下来。
不仅赏了他一口饱饭吃,还准许他在家学读书。就这样,纪逢春才有了更进一步的机会。得以考中了进士,做到如今的巡抚之位。
他倒是有心要从别的方面来回馈崔家的恩典,但崔家本身也不需要他其他方面的回馈。唯有这一条,是真的找上了他的门了。
那崔家老爷子,年过七旬,方育有一女,那真的是爱若珍宝。自小捧在手心里头长大,捧在手里怕摔,含在嘴里怕化,好不容易养大,该许配人家。却得知自己家这才貌双全的小姑娘,偏偏不知道从哪儿听了两句话本儿,一心非大英雄不嫁。
恰逢叶富在辽东屡屡大捷,消息传回了中原,那小姑娘听说了,又知道这叶富年纪还很轻,当即就发誓非他不嫁。
这可把崔老爷子夫妇给急坏了!
好好的儒门姑娘,非要嫁给一个大字都未必认得全的武夫!这可怎么办?
思来想去,却没有什么万全的办法,没有办法之下,他们便想起了远在辽东做险山巡抚的纪逢春。想着,从纪逢春那里,稍稍打听一下,叶富到底是个什么人,有个什么本事。他们倒是没有直说目的,而是很隐晦的提起叶富,让纪逢春评价几句。
纪逢春对叶富印象不错,自然把他夸得极好。
哪知道?这一封书信寄回去,崔老爷子当即就拍案决定,自己的女儿就非叶富不嫁了!
如今有志向的青年不少,但能够付诸实际,还能以如此年轻的年龄就搏下这样一番大事业的年轻人,却是少得可怜。更别提,此人年纪轻轻,面容清秀,再加上身上有世职,如今辽东又乱做一锅粥,正是成就功勋的时候。
最为难能可贵的是,就纪逢春所言,叶富除了对那些大兵下属之外,其余的时候,脾气都是相当不错的。这样的话,女儿跟了他,倒是不用担心会受委屈。
这么思考之下,自然是非卿不嫁。
纪逢春便只得领了个媒人的任务,过来给叶富说媒了。
叶富得知真相后哭笑不得,他说道:“既是纪大人保媒,那叶某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设若那姑娘和您所说的样样都一致,那叶某自然也愿意认下这门亲事的。”
说起来,叶富当初为什么只纳了马晓悦做妾侍?还不是因为叶富身居的位置,不容许他的正妻没有一点儿政治价值吗?若是马晓悦做正妻,自然连许高卓都要反对。但既然是要娶江南大儒的女儿为妻,想来,便不会有人有疑义了。
更何况,叶富他又不吃亏的。日后,若是觉得两个人相处得来,亦或者是那姑娘的的确确是个好人,那叶富自然也不会亏待了那姑娘。人家既然嫁到他家中,他就自然会承担起丈夫所应该承担的责任。可若是那姑娘跟他合不来,两个人在一块儿谁都不舒服,那就干脆,顶着个名头,各玩儿各的,反正大家谁也别碍了谁的事情就好,旁的事情,谁又能太过说得清楚呢?
听了叶富这话,那老头儿恨不能当场蹦起来。
等到他出去之后,叶富倚在椅子的靠背上,闭上眼睛,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
过了好半天,他才突然说道:“你都听到了?”
门旁,马登龙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却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了。
叶富倒也没有太过理会他的意思,之前,在和纪逢春谈事情的时候,也就让他在门口站着,两人谈话的内容,他怕是一点儿不差的全都听到了心里头去。
看那副样子,是着实替自己的妹妹担心不已。毕竟,出身在这个时代,实在是个很严肃的问题。
叶富道:“总归是我的女人,我自会回护,你啊,甭操心啦!”
天启年的夏秋之交,辽东的气候已经带了丝丝凉意。这个季节,无疑是全年之中最为舒适的一段时间。
险山堡城内,整条主街外加旁边的一些附属的小街道内,保安总队下属的直属工程大队的官兵们正在忙着给刚刚翻新好的房子添置各式新近采买回来的家具。
这一次翻新,涉及了以总兵府为核心的一条主街,七条副街,以及周边的二十三条小巷道。与之相对应的,是巡抚衙门与总兵府联合进行的一次大整顿。
由于之前无论是做什么事情,只要稍微需要兴师动众一些,纪逢春就要巴巴的跑过来找叶富商量,否则,既没有人,也没有钱,即便有了人,有了钱,也不好推行,没法配合。
因此,经过纪逢春和叶富的一番探讨,趁着无事的几个月进行了这么一次大整顿。
整个总兵府砌墙分开为东西两院,整顿门脸,整治成了两个以中门相同的府邸。
较为尊贵的西院,叶富自然是大大方方的让给了纪逢春去居住、办公,而东院则成了改小了版本的险山镇总兵府。
所有下属机构从两院搬出,改在了整修出来的街道上。按照级别地位,划分衙署及居住地点。
所有官员,在正常工作日内,是不允许回家住的,必须住在统一修缮分配的宿舍。
其中,军官休假有现行规定,要按照规矩层层审批。巡抚衙门以下部门的官员则是统一十日一休,比较起军官们而言,就相对要自由一些。
纪逢春这个人本身是比较传统的那一种,看休沐的规矩就看得出来。同样的,使用叶富制定的机构,就难免有些不顺手。因此,新造的巡抚衙门划分出去的办事机构,却依旧是朝中大致的模样。
第203章大帅帮帮忙
有主管印信及文案交移的经历司,有六房办事机构。其中,吏房掌管所有下属官吏的选拔、任用、考核、罢免、升降等等,户房掌管险山辖下的土地、户口、财政等等,礼房主要掌管崇文学堂及下属各级学校等等,工房掌工程、营造、屯田、水利等等,除此之外,还有掌管兵事的兵房掌军政,掌管刑事的刑房。
不过,在这六个办事机构之中,完全属于巡抚衙门管辖的,只有前三个。
而后三个之中的兵房,本身在叶富这边儿就是比较受忌讳的部门。因此,施行的是叶富建议的一套班子两块牌子,也就是说,建,你可以建,人,你也可以安排。但事情,必须由总兵衙门全权负责管理,军事上,你不能插手。
叶富的原话自然是没有这么横,但纪逢春何等聪明?他才不会火中取栗呢!叶富想要全权,那他就给个全权。虽然他这个巡抚也是要督理军务的,但他才不在乎。专业的事情,到底还是需要专业人士去办的,不是吗?
至于工房,这是在见识了独立工程大队的办事效率之后,纪逢春主动放弃的。反正他无论养什么工匠出来,都绝不会有叶富手底下这工程大队的厉害,那就干脆,全都交付给工程大队去操心就可以了。他的工房,实际上是由独立工程大队代理的。
这个正合叶富的心意,他自然没有异议。
双方最大的分歧,在于刑房的布置上面。
纪逢春觉得,审理案件,应该是自己文事上面的事情,叶富不应该插手。可叶富却觉得,刑房就是应该独立单列出来。
纪逢春觉得叶富在扯淡,强权面前,哪里来得独立?你想要就直说,我又不会跟你抢!烦的就是你这个不爽利的劲头儿!
叶富开始的时候很是跟他掰扯了大半日,说什么‘依法治国’云云。但说到最后,口干舌燥不说,还被人当成是个傻子。他也算是人情楚了,在大明这人治的时代,提后世的先进思想,根本就是对驴弹琴。
更何况,纪逢春的想法也有道理。这四个字说得容易,办起来,却别提有多难。就连他自己,都未必把控得住,能做得到。
这么一想,他也便释然了。但原本管理军事的那一边,他自然是分割了出来。
相对而言,叶富这边的机构变化就不大了,
参军室依旧保留,而且,职能向上升格了一大块。许高卓这个参军长现在是叶富在军中意志的代理人。下面的所有文件、报告、工作,甚至于是叶富需要面见的军官、升迁罢黜任命调整的命令,都由此处汇总,分列主次、拟定意见,再交由叶富过目。待叶富决定之后,再由此处拟令落实,遵照办理,并定期检查,核查、汇报结果。
而原本参军室的职能单列出来,叫做军令局。与原有的军政局(政训局)、军备局、军械局、军训局、军务局并列,同为下属职能机构。除此之外,还单设军法局、军统局、军情局这样明面上的情报机构。职能一时间更为清晰明了。
各地防守及作战,依旧由三路翼长及保安总队、夜不收总队联合负责,各兵种的发展,则单列出一个‘兵种局’来单独管理、规划。
包括陆军、水军两个处,陆军以下又包括了步兵、骑兵、炮兵、工程兵、辎重兵五科,而水军下属也陆续在增设科室,具体细化管理。
叶富很久以前就提出的,养兵的不指挥,指挥的不养兵,这个愿望,这一次算是彻底被实现了。建设险山军所用的,一个,是没有什么实权,只能搞调研、提建议的兵种局。另一个,则是权力被切的零零散散的各种军字头的局。
至于带兵,用的则是手中只有权力,却没有真金白银、枪炮粮饷的军队各级。可以说,养兵的想造反,那手里一个兵都动不起来,造反简直是难于上青天。带兵的想造反,把粮饷军械一掐,什么都不用做,没有两天,你就蹦跶不起来了。更别说,军政局和叶富手下的情报机构都不是吃素的。
这么一来,权责清晰明白,叶富每天需要做的事情,基本上就是坐在二堂,听参军室汇报每日的各项事务。
此时,午后休息时间刚过,叶富已经坐在了二堂‘辽东柱石’大匾下面的太师椅上,拄着脑袋,听许高卓汇报最近的剿匪进展。
要说真的是穷乡僻壤出刁民,想那首善之地,就绝不会有如此之多的山贼土匪。
近日来,鞑子倒是消停了不少,想来是攻克了不少的坚城,需要时间去消化吸收,一时间没有什么搞幺蛾子的时间。但那些因为战乱而溃散私逃的流兵,还有些想着发战争财的土地主们,却裹挟着大群失去生存依仗的百姓,竟是在周围占山为王了。
险山这边儿,百姓过得富足,自然成了宰肥猪的首选对象,最近一段时间,竟是有好几拨人蠢蠢欲动,甚至跟防守的保安队发生冲突的都有好几起。
许高卓拿着下面报告汇总起来的文件,给叶富讲解道:“近日来,流匪袭扰边城的事情发生得越来越多。不仅我各地保安队与敌多次交手,就连西院下属的负责治安的巡防营都屡次与其对阵。我们损失比较细微,但巡防营的损失~~应该是有些大的了。刚刚纪大人还派人传话过来,问究竟该如何打算?”
“问我?我能有什么办法?”叶富这明显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手下的保安队训练有素,损失极小,反而是没经过什么战阵的巡防营,损失惨重。他损失小,根本就不需要在意。再说了,没有仗打,骨头都要锈掉了。正好用这些流匪,给他们练练手。可他能这么搞,人家却玩儿不起这个啊!眼见着叶富不管不问的,纪逢春那边儿都快哭出来了。
许高卓道:“大帅,毕竟是自己人受苦,大帅多少还是帮衬着一些吧?毕竟,维护地方治安,还是需要巡防营的。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与流匪作战也很英勇,原也是枉死。请大帅看在他们死得壮烈的份儿上,帮帮忙?”
第204章朽木不可雕
听了许高卓的话,叶富仰起头来,用手指头叩了叩椅子的扶手,琢磨片刻,说道:“好吧,就算是不看旁人,可你的面子,到底我还是要给的不是吗?行吧,就按你说的,帮他一把。不过,不能出动三镇边防军,只能出动保安队。”
保安队大小也是正规军,这就已经足够了!
许高卓笑道:“多谢大帅体谅,学生这便草拟命令,然后再请您批示用印。”
他说罢匆匆而去,徒留叶富坐在原处,望天发愣。
~~
“中丞,总兵府那边给了批复。”
随着声音,王致从门口走进来,将一份叶富签字用印的命令抄文递到纪逢春的案前。
纪逢春听罢,连忙就拿起来看。
从上到下扫了一圈,顿时哈哈笑起来,“好啊!好啊!保安队一出,则大事可定矣!好!真好!”
他很是夸张的大声喊好,喊了半天,才消停下来。
坐直了身子,手中却依旧攥着那张纸,洋洋得意的对王致说道:“如何?王大人,老夫说什么来着?总镇那是军人之中,最为明白事理的!他绝不可能对眼前的事情袖手旁观!就比如这一次吧?你之前跟我说什么来着?就算说一百次,总镇也不会出兵协助。怎么样?现在怎么样?保安队一出,则大事可期!”
眼见着纪逢春开心成那副样子,王致在心里头暗自摇头。
叶富是什么品性,难道还有人比他王致更加清楚的嘛?他才不相信,对方会是真心实意的去剿匪呢!这其中,必然有旁人所不知的缘由。
只不过,一时间却是猜不到了。
纪逢春眼见他不说话,便就当他是在现实面前哑口无言了。当即便对他语重心长的说道“王大人,老夫早就跟你说过多次了。你现在是老夫下属的官员,就应该为老夫的事情多多上上心。就算是心里头念着总镇那边儿的事情,也该是想着如何将双方的关系处理好,而绝对不是像如今这样,办事总是心存芥蒂。白白的就让双方产生嫌隙,如此的话,那什么事情还能够办得好呢?你说是吧?”
王致不能说不是,却也不情愿说是,只能低头不语。
纪逢春摇头,心道:朽木不可雕也!
他摆了摆手,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既然总镇已然吩咐出兵,那估计这事情没有几日就可以完结了。我们无需着慌,只要静观其变就是了。你且先下去吧,好好考虑考虑我说的事情。”
王致只得退下去,心中心事重重。
走出巡抚衙门,朝着自己办公的街上走去,就偏偏恰巧与许高卓碰了个面对面。
许高卓素日忙碌,少有出来闲转的机会,王致诧异了片刻,还是上前跟他打了个招呼。
王致行礼道:“许大人,多日未见了。”
许高卓连忙回礼,“哟,这不是王大人吗?可是一向少见!近来可好吗?哦,今日恰恰无事,若是不忙,旁边喝杯茶去如何?”
王致也没有什么事情,自然也不推脱,点头答应下来。
两人结伴,走向旁边的一个在汇通票号名下,专门供给这些达官贵人们喝茶聊天的小茶楼。这里的茶叶、茶点都是童叟无欺的价格,十分实惠。虽然每日高朋满座,但绝不喧嚣。
两人要了个小雅间,坐在其中,相对而饮。
王致喝了两口茶,才小心的打听,“许大人最近公务不忙吗?听说你现在事务很多啊!”
许高卓笑道:“原本是有很多事情要去做,但现如今不是不同了吗?大帅眼看着要成亲,已经定下了日子,这不,我是受了大帅的指派,去送请帖的。正好,也有你的一份。王大人,我就不登门送了。你且拿好!
王致顿时愕然,“成婚?不知是谁家的姑娘?”
许高卓神秘兮兮的一笑,“这便不无从知晓了。若是王大人想要知道,不如亲自去大帅那儿扫听扫听吧!”
“各地剿匪,剿得如何了?”
例行晨会的时候,叶富单拎出来这句发问,倒是让许高卓一时间有些摸不清头脑。
若真的说起来,倒是他想岔了。
他原本以为,叶富这边儿对于剿匪的事情是不怎么在意的。甚至于,可能只是碍于纪逢春那边儿的压力,这才勉强答应下来。至于他说的那什么,是看着自己的面子才出兵,许高卓信了他才叫有鬼!
可就这么着,他却突然就问起了这件事情。
好在许高卓做事踏实,即便叶富不过目的事情,只要传到了参军室,他就没有置之不理的情况。总要先自己过了目,琢磨清楚,才能稍稍踏实一些。
因此,叶富突然问起,他反应了片刻,还是流利的回答道:“回大帅的话,各地剿匪都进行得很是顺利。流匪战斗力较差,且武器也无法与我保安队相比。因此,作战时很是占据劣势。如今,很多的流匪都暂时藏了起来,估计不出半月,即可清缴。”
叶富听罢之后,却暗自摇头,“太快了!太快了!”
他口中嘟囔着,一时间竟让许高卓更是弄不清楚其中的门道了。
许高卓只得问道:“大帅,您的意思是~~”
叶富一愣,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间,竟然把话说出来了。他干咳两声,说道:“哦,我倒是没有什么特别要说的,只是觉得,这剿匪的速度,也着实是太快了一些吧?”
许高卓试图理解他的意思,却最终告以失败,他只得说道:“大帅,学生刚刚便与您解释过。那流匪军备差,无法与保安队抗衡。我方甫一出兵,对方便无力招架,原本也不是特意要打得太快的,实在是~~”
“好啦,我知道了。”叶富点点头,表示对这些事情并不打算太过追究。他说道:“现下流匪差不多被剿干净了。剩下的,要么是有能耐的,要么是有脑子的。倒也好!这样吧,保安队暂时先不要动了,你马上拟定一个命令,让军政局派人,去跟对方言和。”
求和?反了吧?
许高卓心里头十分的不以为然。
若是打得不好,求和尚且情有可原。可仗打得明明不错,又为什么非得要跟人家议和呢?许高卓怎么都想不明白。
叶富低头片刻,再抬头时,见许高卓仍旧站在桌前,不禁有些诧异,“怎么?还有什么事情吗?”
许高卓犹豫再三,还是问道:“大帅,学生不是很明白您的意思,是否可以说得清楚一些,也免得下面人误会了您的意思。”
第205章大帅学生
叶富说道:“哦,原来是这么一档子事儿?这简单呐!”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大案后起身转到前面来,带着许高卓到一旁的屋内,找了个椅子坐下来,这才说道:“我知道,你对于我要跟流匪议和的事情,颇有微词。但这件事情上,我的确有自己的考量。”
他说着,叹了口气,才继续说道:“咱们辽东这个地方,原本就不好立足。气候缘由,冬季一到,日子就着实难过得很了。我们在险山孤木难支,与鞑子中间没有缓冲带,这么一来,只要鞑子下定决心想要入侵的话,那我们几乎没有还手之力。你说对吗?”
叶富这么一说,许高卓难免仔细思索。
思索片刻之后,对叶富的心思,顿时是恍然大悟。
现如今的险山,的确就如叶富所说的一般,叫做‘孤木难支’!
整个辽东境内,实际上,也就只有叶富险山这一镇在抵御着鞑子。
对于鞑子而言,收拾叶富,不可能是顺手的事情。因为几次失败,让鞑子已经对这边儿提高了警惕。如若再有下一次进犯,估计就是要玩儿真的了。
那么,叶富的意思大概就是,要利用这些流匪,在二者中间建立一层缓冲带。这样的话,鞑子即便入侵,也不会直接打到险山来。
更何况,想想这个策略,许高卓就觉得有戏。
因为两者之间的空旷地带还是比较多的,山多,林密,最适合流匪居住。
只不过,连保安队都打不过的流匪,难道真的能够挡得住鞑子吗?
许高卓将心里的疑问冲着叶富问了出来,叶富笑道:“也没有让他们正面对抗啊!山地、林地,原本就是流匪的地盘,鞑子的骑兵难不成还能打到山上去?随随便便绕几个圈子就玩儿死他们了!当然,那也是战术!我这里写了一些东西,许先生,你先拿回去参详参详。再跟讲武学堂那边儿好好的商量一下,给他写出具体的训练章程来。由咱们来给流匪训练,还供应给他们相应所需的武器。但是有一条,我拿了武器、训了兵,那日后分东西的时候,可得五五分账。”
“您还要和他们分赃?”许高卓听了,就觉得不可思议,“这怎么行啊?咱们可是官军!”
叶富嗤笑一声,“咱们是官军,他们是咱们武装起来的,那他们是什么啊?跟官军区别在哪里?更何况,夜不收马上要单列出一个部队,专门给我掺和在这些匪徒之中,以确保其可以以为我所用。我想要用他的时候,就用!我不想用他的时候,说让他死,他就得死。这样,我才能安心啊!”
许高卓道:“这倒是不太容易了,学生这便回去想想,到底该如何安排。等拟定了具体章程,给您一个答复。那么,下面就~~”
“你慢慢鼓捣那个章程,下面的剿匪,让他们暂缓吧!只要不祸害到乡里,外围闹腾闹腾,暂时不用搭理他们。但是有这么一条,凡是和鞑子勾结不清的,一律给我斩草除根!咱们是要扶持屏障,不是要扶持对手!若是让他们把钉子扎在我眼巴前儿,那这屏障还不知道到底是哪个的屏障呢!懂了吗?”
“是,学生明白!学生下去后一定立马安排,早日草拟命令,向您请示。”许高卓如是说着,转身便走。
叶富看着他的背影出身,心中默默期许,这招儿能够管些用。
险山镇第二镇第一旅第七营,营地。
管带官乌克坐在长条桌的一端,目光炯炯,扫视着周边的一众部下们。
总兵府下达的作战命令已经传到各部多时,眼看着西路、东路的保安队多有斩获,中路保安队却受到翼长胡汉鹰的压制,战绩颇为不堪入目。以至于,东西两路的匪患基本上已经平息,而凤凰城周边的匪患却似是泄洪之地一般,厉害程度一时间陡然攀升。
剿匪,原本是下达给各地保安队的命令,可眼看着功劳都被旁人抢去,自己防区的匪患日益猖獗,愈发的压制不住。甚至于,就在不久前,一支运输军粮的队伍,还被袭击过。只不过对方只是试探而已,很快便被打退。但如此明显的挑衅,却实在是让人怒不可遏!因此,就连乌克这种野战军官都已经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情了。
此番,他面前召集了七营所有能够称得上一个‘官’字的人,聚在指挥部里开会。要干的,就是个胆大包天的事情!
“管带,人都齐了。”帮带齐大力对乌克说道。
乌克此人虽然名字听起来比较像是胡人,长相魁梧,也有点儿偏向鞑子那般。但实际上,却是地地道道的大明人士,祖上几代都是世职武官。但也不过是个小旗罢了!就因为跟对了叶富,这才轮到了个升官儿发财的大好前程。
看着人都到齐了,乌克脸色阴沉着,对下属军官们说道:“就在两天前,我险山军运输军粮的小队在紫阳山遭到贼匪的袭击,轻伤三人,还损失了一部分粮草。虽然数目不大,伤亡也不惊人。但在我第七营眼皮子底下!咫尺之遥,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匪患猖獗,可见一斑!大伙儿说说看,难道不觉得愧对了大帅给咱们的军饷?难道不觉得愧对大帅的栽培?难道不觉得愧对大帅的一贯教导吗?”
所有军官,无论是站着,抑或是坐着的,纷纷低下头。
乌克一口一个‘大帅’,半句没有提朝廷的意思。所有军官听在耳朵之中,却没有觉得半点儿的异样。这个时代,私兵简直是太正常不过。士兵眼里只有将领,没有朝廷,在大明也不是只叶富一家,别无分号。否则,戚家军、李家军什么的,都是如何叫起来的呢?
更何况,平日里,政训官夏显扬也是如此教育的。朝夕教育、耳濡目染,再加上每月足额的军饷,逢年过节的补贴,还有一系列陆续排出来的拥军政策。下面人对于险山军是大帅的这件事情,早就从心里头认同了。
乌克面目冷峻的说道:“大帅命我等守土一方,我等却如此的不争气!眼看着匪患猖獗,却无动于衷!这样的窝囊,我乌克忍不了了!你们,身为是大帅手下的军官,有些,还是大帅的学生!你们说,能忍吗!”
第206章一点都不沉稳
“不能!不能!不能!”
随着乌克话音未落,下面军官们已经纷纷抬起头来,振臂高呼。
眼看着一个一个眼睛充血的样子,活像是一群饿久了的野狼。
乌克的脸色这才稍稍好看了一些,他一拳头砸在桌子上,站起身来,说道:“对!不能忍!决不能忍!自古养兵,全凭血性!可我第二镇沉寂太久,连血性都要磨光了!胡汉鹰身为老将,锐气已丧,为人窝窝囊囊。不说锐意进取,就连大帅交付的任务都完不成!这一次,就由我第七营,打个样子出来!也让东西两路看一看,第二镇,也有有血性的好儿郎!”
他此言一出,下面人互相看看,有些人的脸上,便又添了些犹豫。
“管带。”齐大力目光扫了一圈,替大家说道,“这事情要不要向上面汇报一下?不然,就算是打胜了,可宪兵那一关~~”
叶富深知,军队就是一只随时有可能失控的巨兽,需要时时刻刻勒紧了缰绳,不能松懈才行。因而,极为重视军纪。提起宪兵来,下面就没有人是不怕的。
乌克自然也怕,但怕归怕,事情却还是要有人来做的。
他说道:“是否向上禀报是我的事情,你们是我的部属,只需要听从我的吩咐也便是了。,哪来那么多的啰嗦?再说了,此事于我险山军而言,有百利而无一害!即便是大帅知道了,也会说乌某是情有可原!更何况,这事情若是向上禀告,到时候,宪兵追查起来,不就成了是上官的错处了吗?我乌克别的没有,担承还是有个两分的!再说了,你们听命行事怕什么?宪兵还能怪上你们不成?无论上头下头,怪罪下来,都有乌克一人承担!你们且安心就是!若无旁的事情,就都散了吧。我还要参详具体的作战计划,各部回去好生准备,一定要让士兵们做好准备才行!”
下面军官们听罢吩咐,纷纷散去了。
乌克坐在椅子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大伙儿都怕极了宪兵,他也是正常人,焉能不怕?可怕归怕,很多事情,该做还是必须要有人做的。
政训官夏显扬给他倒了杯茶,拍拍他的肩膀道:“你我是休戚与共,放心,就算是要进宪兵队的大牢,也总是我们二人一同承担。”
说白了主官和政训官是连在一块儿的,乌克做错了事情,夏显扬必定受到牵连,这是没跑的。
乌克对此也清楚,他反拍了拍夏显扬的肩膀,对他说道:“好兄弟!到时候,哥哥占着大头儿,总不叫你吃了亏就是!”
夏显扬摇头道:“咱们吃不吃亏,终究是小事,要紧的是,大帅不能吃了亏。”
乌克到底是武夫,比不上夏显扬的脑子转得快,这边儿一愣,不明所以,随即便说道:“大帅会吃亏?大帅吃什么亏啊?”
夏显扬笑道:“咱们若是再不出手,怕是大帅就要吃了胡汉鹰那个老家伙的亏了。”
乌克把眉毛皱成了一团,他不喜欢胡汉鹰,或者可以说,是厌恶!
夏秋之交,天色已经开始变短,清晨,天刚蒙蒙亮,紫阳山某处匪窝内,便传起了很是响亮的叫声。
“大帅!大帅!出事了!出大事了!”
匪首马戎正在床上左拥右抱睡得鼾声震天响,陡然被喊叫声吓醒,极为不爽,他怒骂道:“混账!能出什么大事!大清早的不让老子安生,来人!给老子把这个没有眼色的家伙拖下去!打二十鞭子!”
他这一嚷嚷,把个传讯的小喽啰吓得险些尿裤子。
小喽啰跪倒在地,对着马戎猛磕头,“大帅饶命!大帅饶命!”
马戎哼了一声,听清了对方的称呼之后,才觉得心里头稍微是舒服了一些。摆摆手,示意冲进来的亲信下去,对小喽啰说道:“好在你还知道上下尊卑,这一次便饶了你!”
小喽啰一身冷汗,机灵灵打了个颤,只觉得自己在鬼门关外走了一遭。
要知道,这位名叫马戎的匪首可不是小人物,当初也是四品的武官,大好前程在手。
可谁知倒霉催的,正遇到鞑子猛攻广宁,总兵都战死了几个,他却因为苟且偷生而活了下来。带着几个亲信,跑到凤凰城来,占山为王。
他还真是个大胆的,小小四品武官,还是个逃跑的败军之将,按照正常的说法,就是逃将流兵,现如今更是充作了匪徒,居然也敢妄称‘大帅’!大帅这个词,也真是不值钱了。
小喽啰怕极了此人,只因他为人暴虐狠辣,刚落草的时候,曾用鞭子打死过不少人,才震慑住了这伙匪徒。
此时,听了马戎说饶他,他连忙就跪地叩头,连连称谢。
马戎哼了一声,在被掳掠而来的两个侍妾的服侍下穿好衣服,在床上大马金刀的坐正,这才问道:“究竟什么事情啊?慌慌张张,跟天塌下来了一般一点儿都不沉稳!”
小喽啰连忙回答道:“回大帅!是山下,山下有官军抹黑上山,此时已经把咱们给围了!叫嚷着要大帅出去说话。”
“什么?”马戎一窜多高,猛地跳起来,对着小喽啰就是一脚,“混账!怎么不早说!”
小喽啰被他一脚踢得直欲吐血,心道:刚刚我就打算一口气告诉你的,谁让你不肯听我把话说完呢?当然,这话,就算是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说出口。
马戎倒是也没有心情去搭理他了,急匆匆趿拉着鞋前面跑。
~~
险山镇总兵府。
叶富拿着手中的线报,微微摇头。
许高卓在旁边问道:“怎么?大帅认为,此人做的不妥?”
“说不妥倒也不是,说妥当却也不行。”叶富叨念了两句,摇了摇头道:“不是所有的问题都有最标准的答案的!此人的确是胆大包天,但却动了我想动却还没有想好该如何动的一步棋。倒是歪打正着,帮我把这步棋给走顺了!”
许高卓道:“虽然如此,但学生以为,此风不可助长。即便这仗打得不错,也不能赏赐什么,免得他不知道上下尊卑。更加可以避免,其余的军官趁势模仿。若是各个都不守军规了,那要军规又有何用呢?”
叶富听罢笑道:“以我的名义,给第二镇补拟一个命令,让他们同样补拟命令,一层一层下达到第七营。追认此次行动,是总兵府的意图。具体作战由第七营负责,这是第二镇第一旅下达的命令。”
第207章擅自调兵
“大帅,何故如此?”许高卓无法理解。
在他眼中,叶富是个很重视军法威仪的人,因为在某种程度上,军法威仪与叶富自己的威仪,实际上是相辅相成的。那是叶富控制这支部队的根本所在,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可以动摇呢?
可叶富对于此事的态度,却又让他觉得不禁疑惑不已。
这明显是对其表示了放任啊!难道叶富对此事上的看法,并无半点儿不满?
可若是如此的话,之后众人有样学样,那还了得?险山军岂不是要天下大乱吗?
叶富笑道:“怎么?许先生,你不明白?”
许高卓道:“请大帅恕罪!学生愚钝,并不能很好地理解大帅的意图!”
叶富道:“其实也没有什么不能理解的。这一次的事情,无非就是两个处理方案。要么,我不认这次的行动命令,那么,这个黑锅,就由乌克来承担。要么,就是我干脆默认了这个行动命令是我下达的,那么,就不存在谁需要背黑锅了。比较起来,我知道,在你眼中,大概是觉得肯定是第二种比较好的,因为,从根本上来讲,就维护了军规军法。但是你有没有考量过,如果乌克是擅自调兵,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这一点,许高卓倒是没有想到,此番经由叶富提醒,他才恍然大悟。
若是真的按照军法处置,那乌克犯下的错误,足够杀头的了。
毕竟,擅自调兵,在任何时候,都是大错特错。
可乌克明明是为了叶富好,如此才会擅自调兵。叶富惜才爱才,也是情理之中。
叶富看他想明白了,便对他说道:“其实,也还有其他的一些缘由在。你想啊,乌克就算是因此而死,他大概也会成为全军暗地里学习的典范。他们对我忠诚,我是知道的。我不希望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因为为我着想,而白白的丧命。我不需要他们效仿乌克,打着为我着想的旗号,以身试法。所以,我不会给他们树立这个偶像的机会。懂吗?”
“是,大帅高瞻远瞩,学生不如远矣。”许高卓诚心诚意的服输。
叶富笑道:“你在某些地方比我强得多,只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罢了。对了,你替我去下一道口头的命令到参军室下属的铨叙处,告诉他们,就说是我说的,乌克此人,三年内不得升转。另外,他的政训官在战后马上调回军政局,给他派一个新的政训官过去!至于理由,无需记录。只需要让他们知道,是我的意思,这就可以了。”
远在凤凰城的乌克还不知道自己引起了多大的事端,他此时正在山中,指挥着自己的部队,包围这股足有百余人的悍匪。
“管带,下命令吧!”帮带齐大力在乌克耳边说道。
营直属的骑兵侦察排弃马步战,早已探近虎穴,得知了对方的布置。
马戎到底是做过军官的人,不是那么容易被糊弄的。
从早上开始,他就不断的派出人数极少的袭扰小分队,试图找到第七营的薄弱点。
但乌克也不是吃素的,严防死守,非但没有让他得逞,反而一点点蚕食掉了他派出来的小分队,致使马戎赔了夫人又折兵。
在吃了几次亏之后,马戎便龟缩起来了。
但这样的堡垒,却难不住配备有重武器的第七营。
他们和保安队可不一样,就单单营部内,就有一个携带两门中型佛朗机炮、两门轻型佛朗机炮以及十二门排用小炮的炮哨。
这样的火力配置,足以把马戎的小堡垒夷为平地。
当然,杀鸡焉用宰牛刀?
能够少浪费弹药也是好的!
四下看看,十二门小炮已经将炮口对准了对方,乌克当即命令道:“瞄准!准备~~开炮!”
随着他的命令,十二门小炮在哨官的指挥之下,瞄准对方的堡垒便是一轮齐射。
小炮对于攻城战而言,威力实在是有限。但对付这种土堆起来的破堡垒,再加上,只不过是想要吓唬吓唬人罢了,所以,是非常够用的了。
只听着劈空的一连串炮响,对面立马崩出来一阵一阵的石头沫子。
乌克并不给里面以反应的时间,紧接着又连续摆手,小炮狠狠地放上三轮,方才停了下来。
炮声终于停下。
堡垒内部,被吓得破了胆子的流匪们悄悄地探出脑袋,朝着这边儿看。
却不知,外面的官军早已在乌克的指挥下准备好了。
只见他们一露头,就立马一枪追上去。
因为是提前准备,所以,放枪的速度竟快的让对方没有来得及反应,就已然是数个匪徒命丧黄泉了。
匪首马戎探头看的时候,就险些被人家给开了瓢!
他连忙把头缩回去,却想着刚刚不经意间看到的东西,让他不禁很是后悔。
早知道对方如此强大,他归顺了不就是了嘛?何必,一定要闹到现在这个没有办法开胶的状况!
他想了想,便叫人裁了一大块的白布过来。
用树枝捆着,支了起来。
外面又是噼啪一阵枪声,直把那白布打得烧了起来。
马戎急坏了。
在堡垒内跳着脚骂,却没有什么办法。
想了好半天,才总算是决定,“宁可让人打死,怎么能让人吓死!来人,跟着老子冲出去!”
匪徒们都有些害怕。
马戎看士气不高,连忙说道:“刚刚他们至少放了五六拨枪吧?应当是不会再有药子了,那东西,装填麻烦,打响麻烦,就连瞄准,射伤敌人,都麻烦极了。听我的,待会儿出去之后,就按照平日里训练的那样。七拐八拐的跑!我敢保证,他们绝对打不到你们!我看他们连防卫的兵力都没有,冲到近前,拿他们的烧火棍子,跟咱们打,那是绝对打不过的!”
听了马戎这么一鼓动,顿时,下面的小喽啰们就有了些勇气。
马戎带着小喽啰们,悄悄地打开门,朝外面看。
果然,外面空寂无声,仿佛真的就如同马戎所说的那般,对面的人,已经没有子药了。
马戎一声令下,“冲!”
小喽啰们一拥而上,朝着对面举着‘烧火棍子’的官军们扑了过去。
官军们不慌不忙,就俨然是一副谁也没有睡醒的样子,根本就没有半点儿该有的反应。
第208章败军之将
小喽啰们更为兴奋了,一大群呼啦啦扑过来,就好像是一群发现了庄稼的蝗虫一般。
马戎冲在中间的位置,即可以让前面的士兵看着,自己也在冲锋,让他们好勠力同心的好好做事。却也是一个可以随时随地调头跑的位置,足以见得,他的无耻。
直到小喽啰们距离己方只有五步之遥的时候,随着官长一声令下,七营的官兵们纷纷刺刀上枪,雪亮亮的刺刀对着最近的小喽啰们捅了过去。
一时间,惨叫震天响,一股股鲜血顺着刀刃躺下去,小喽啰们有的横尸于此,有的则掉头就跑,一秒钟都不愿意再耽搁了。
眼见着这样的结果,可把乌克给乐坏了,他连忙道:“追!快跟我追!”
他说着,已经挥舞着指挥刀,飞快地扑上前去,将一个流匪的首级直接切下,紧接着,又扑向了下一个。
一个接一个的人头滚滚落地,小喽啰们玩儿命的跑着,想要逃回自己的堡垒。
然而,早有准备的乌克又怎么可能让他们如愿以偿?
不多时,整个匪窝里面的大匪、小喽啰便都被聚集到了一处。
在刺刀的威胁之下,抱着脑袋在地上蹲成了一圈。
乌克手按着指挥刀,在人群中穿梭,他问道:“说说吧,谁是头头儿?”
人群鸦雀无声。
乌克皱了皱眉头,挥着指挥刀,说道:“我再问一遍,谁是头头儿!”
人群中依旧没有一个人说话。
乌克被气笑了。
“怎么?这种时候,居然还讲起义气来了?好啊!不是讲义气吗?我倒要看看,到了阴曹地府,你们是不是还会讲义气!”
他说着,毫无征兆的一刀就劈向了身旁的一个小喽啰。
脑袋咕噜噜滚落在地,吓得周围的人纷纷朝着边上挪。
乌克哼了一声,“我没有时间跟你们耗着!三个数,杀一个人!不说,我就杀到全杀光为止!你们这些人,尽管自己看着办!”
他说罢,倒是真的数起数来。
只不过,不同于旁人是把数目数出来,以达到震慑的目的。
乌克是不数出来的,他在心中默念,三个数,就挥一刀。一刀劈一个人,却并不一定会将人真的劈死,反而是劈成了终身残废的人着实是不少。
三五个过后,终于有人忍不住,站了出来。
“我说~~我说~~”
凤凰山堡城郊村,第七营营部。
夜晚微微转凉的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烤肉的味道。
乌克面前架着一个烧烤用的碳炉子,上面整整齐齐的码放着切好串起来的肉串。他翻转着手边的肉串,不时均匀的撒上些许的作料。
烤肉做得很香,但屋中的士兵们却都面色古怪,不时还偷偷地干呕两声。
乌克哼了一声,举起一串考好的肉串,放到嘴边,撕下一块肉来,慢慢咀嚼。吃得摇头晃脑,啧啧有声。显然,是觉得味道蛮好的。
乌克心情不错!
此一战,他也的确有值得开心的资本。
这是第二镇成军以来,第一次获得像样的胜利。
而且,还是整窝端掉这种大胜!
旁的暂且不提,就单说那贼首马戎,如今就被绑在靠近门口的一根柱子上,胸前、腿上,几处都被烧红的铁钎烫的鲜血淋漓,碳化成乌黑的一块,发出阵阵焦糊的味道。
“怎么?还是不肯说嘛?”乌克将一串肉串吃完,把铁钎子插进炭火里头,慢慢转动。看都不看那马戎一眼,只顾着一心一意的盯着手中的钎子看。直看了半晌,他突然笑了一下,将烧红的铁钎子递给一旁的士兵,吩咐道:“继续!”
士兵接过铁钎子,不敢怠慢,当即走过去,将铁钎子横过来,对着马戎那道深深的泛着浓浓血色的伤口猛地按了下去。
“啊——”
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响彻云霄,乌克却仿佛很享受似的,眯了眯眼睛。
“不急。”他说道,“我有的是时间!我有的是时间慢慢跟你耗着!”
他说罢,又开始烤肉串。
味道传进马戎的鼻孔,都不禁急得他一阵干呕。
当然,这么久没有吃过东西的他,此时绝对吐不出任何的东西来。
说话间,乌克已经又吃完了一根肉串,眼看着他把铁钎子烧红,递给手下的士兵拿过来。
马戎终于忍耐不住恐惧,嘶嚎道:“我说!我说!我说!”
乌克哼笑一声,摆了摆手,“早这样不就结了吗?非要叫我多费力气!说罢,你姓什么,叫什么,之前是什么职司?为什么要落草为寇?前一段时间劫掠我险山军的粮草,又是为了什么?一条条,一件件的,给我仔仔细细地说。”
马戎垂头丧气的说道:“我姓马,单名一个戎字。世袭广宁卫指挥佥事,万历三十七年袭职,曾任广宁练兵都司。鞑子入侵广宁时,我也曾率人尽力抵抗,可没想到,鞑子势大不说,那官长们也着实是太过不像话了!我为他们卖命,他们却在战事不协的时候,第一个掉头就跑。上面人都跑了,广宁城破,我带着几个弟兄好不容易逃出来。起初,是想在青台峪讨日子的。可那边儿剿匪剿得太过厉害!我没办法,只得带着兄弟们换地方,一来二去,这才到了紫阳山落草。”
“哼,败军之将!何以言勇!”乌克颇为瞧不起马戎这种人,哼了一声道,“那之后呢?落草之后,你为何劫掠我险山军的粮草!说!老实交代!”
马戎回答道:“原本,我是听说,这边驻扎的部队是险山军最为薄弱的一伙。起初,还不太相信。因为当初在青台峪的时候,见识过地方守城的部队,我看他们就已经够厉害的了,装备也比我们好得多。所以,不敢贸然下手,就观望了一阵子。眼见着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什么动静传出来。我这才放心,但也不敢太过大意。正巧,有一伙运粮草的车从我那里经过。我就琢磨着,若是好抢,就抢他一家伙。若是不好抢,那到时候再跑也就是了。所以,才动了手。”
乌克听到这里,还有什么可不知道的?他说道:“也就是说,你只是试探着去抢,原本也没有报太大的希望?这么说,你是被护送粮草的军队击败了?”
第209章没办法收场了
“可以这么说吧。”马戎叹了口气道,“当时,趁着天黑,我带人袭击那支小队。谁知道?虽然那支小队看上去薄弱,但实则却是战斗力惊人。我的人久攻不下,局势反被压制。明明地形是我们更熟悉,他们被动,应该占劣势才是。可却偏偏是我们,被他们压着打!就这样,我们没办法,只得暂退。”
呵,倒是没有想到!
乌克听罢,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本来也琢磨着,那运输粮草的小队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战斗力。可现在看来,却是小看了他们的。
果然,大帅手下就没有弱兵!
乌克这么想着,心里头不禁升起一股子浓浓的自豪感来。
只听马戎继续说道:“当时,袭击不成,我就想过。险山军凶名在外,我又是几次与之交手都惨败而归。想着,就不再招惹了。各过各的也挺好!可~~谁想到啊?人在屋中坐,祸从天上来。我不打你们,你们却反过来打我了。也是我们自己无能,没有能打得过!不然的话~~”
“不然?你还指望着有不然?哼!”乌克冷哼一声,对马戎说道:“我可告诉你!别说你这个小小的指挥佥事,就算是你那些死鬼总兵、参将,也不是咱们大帅的对手!败军之将,一群败军之将!整个辽东,除了咱们大帅之外,还有何人能够和鞑子正面交锋而不落下风?惹了咱们,算是你倒了八辈子血霉!”
他越说越高兴,说到最后一拍桌子,吩咐道:“来人!给我把这小子好生看押起来!待得过几日,大帅批复了我等的报捷文书,就将此人押送到险山,献于大帅面前!”
“慢着!慢着!”马戎连忙喊道。
乌克眉毛一皱,“怎么?你还有什么事情要说?”
马戎道:“请将军开恩!请将军开恩!我~~不不,小人,小人还是有几分力气的,也能指挥作战。还请将军开恩,留小人一条狗命。小人愿意竭力报效!断断不会再出现此前临阵脱逃的情况!”
凤凰城,险山军中路治所,胡汉鹰的书房内。
与别处不同的是,历经一次这样的胜利之后,胡汉鹰的书房中,却是一副与欢乐截然挨不上半点儿边的气氛。
实际上,第七营出兵,他是早早就知道了的。可却并没有拦着!因为,他当时觉得,第七营此去必然损兵折将,而之后,他自然有收拾烂摊子的说辞。今后,也不需要再剿什么劳什子的匪!
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才过了多少时候?竟就有捷报传来,而且,战绩还十分的突出,不仅有斩获,而且有俘虏,就连匪首都被押了回来。
这份捷报来得可着实不是时候!这不是明晃晃的在打脸吗?
一心等着战败消息的胡汉鹰一夜之间像是苍老了十几岁似的,对这样的结果,他没有办法向上交代,也没有办法向下交代。
此时,他又想起了参军室措辞严厉的斥责。
公文中的内容大概是,你说打不过,所以不打。可人家东路、西路明明都打得过,为什么偏偏你中路就打不过人家呢?
当时,胡汉鹰的做法是委过于人。
他很是向参军室哭穷,说是自己麾下的保安队不顶用,实在不是他不努力。
参军室来函再次责问,说保安队的训练,也应当是你中路翼长的职责范围内的事情,你推脱再多,也不能很好的推卸责任!参军室责成胡汉鹰,加紧整顿队伍。要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赶上东西两路剿匪的速度。
现如今,东西两路剿匪都已经暂时停滞,只剩下中路还在丢人现眼。
原本,是胡汉鹰压着下面,不让打,暂时顶住了压力。但这回,算是彻底的顶不住了!
明明打得过,你却不打!
当然,他也可以说,是野战部队强于保安队。但这种事情,越描越黑!若是再出一个类似于乌克一般的疯子,那他才是彻底的没有办法收场了!
他焦躁地在屋内转来转去,一时间没有了办法。
“大人!切莫慌张!”早年就跟随着他的谋士田子兴,如今依旧是他的狗头军师,见他如此焦急,便劝说道:“大人,岂不闻,越是着急的时候,就越是不能急!否则,非要出大事不可!”
“不急?不急?”胡汉鹰停下脚步,瞪眼道,“我能不急嘛?我怎么能不急!我告诉你!这事情怕是已经传去险山了!参军室责骂我不怕,大不了当他们野狗乱吠便是了。我怕的是大帅对我认真!你懂不懂!”
田子兴道:“这个,学生自然知晓。大人!还请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学生跟您讲!此事不是没有回缓的余地!”
胡汉鹰眼睛陡然一亮,“你有办法?快说!快说!”
田子兴连忙道:“是这样的!我险山军最重视的莫过于是军纪。总兵府既然说,是以保安队剿匪,那我们势必不能动用第二镇。如今,第七营擅自调兵,此乃大忌!大人不该在这儿长吁短叹,而是应该现在就去叫第七营的管带乌克到此,责问其擅自调兵一事!只要能够把水搅浑,我们自然可以置身事外。”
“可是,若是大帅执意追究~~”胡汉鹰有些担心。
田子兴当即说道:“请大人放心!第七营这仗打得这么好,总兵府自然会有封赏。而大人你先声夺人,拿住了他的错处,那总兵府即便是想要赏他,都得要好好的考虑考虑您这里了。大帅若是跟您较劲,您就跟他这封赏较劲儿。堂堂的功臣,愣是要扣上一个抗命不遵、私自调兵的帽子,差不多,可以掉脑袋了吧?当然,若是大帅不跟您计较,您也就给大帅个台阶下。咱们是小胳膊,不跟那大腿较劲!”
胡汉鹰眼珠一转,说道:“对!这话说得在理!就这么办!”
他心里头打好了主意,立马就修书一封,派人火速送往乌克处。
~~
却说乌克接了信函,心中大为不快!
要知道,胡汉鹰做这个翼长,全凭着资格老。一向出事稳中求稳,所以,虽然是一直没有任何的功劳,但也没有出过太大的乱子。这才让他得以安安稳稳的坐了这个位子,这么长时间都不倒!
可下面人,早就对他不满很久了!尤其是乌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