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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红鹊     大明第一神将txt下载     大明第一神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51章进入战备状态

    原本的历史上,到如今为止,辽东已经尽皆沦陷。叶富所在的险山早在辽沈失陷之前,就已经被鞑子掠夺而去了!但现在,却依旧在叶富的手中。

    叶富攥了攥手指,眯了眯眼睛,问窦向光道:“你第三镇对于青台峪一线的防卫,可有什么计划吗?”

    窦向光在来之前已经得了参军长温文山的亲传,此时听叶富果然问起,自然心中十分的雀跃。他心中琢磨着,温文山果然不错,连叶富如何想得他都知道。

    日后,他肯定要对温文山更加言听计从才是。

    心中闪过这些之后,他当即便笑着说道:“大人放心,卑职急着来跟您禀报辽阳前线的情况,青台峪那边,温参军长已经带人早做布置了。卑职等设想,鞑子人数本就不如我军,其擅长的,无外乎是两点,其一,自然是闪击。以骑兵之速度,让我大军措手不及。但卑职设想,若卑职等据守坚城,以逸待劳,时刻加强巡守,尽早得知敌人动向。那这一点,自然就可以不攻自破。”

    叶富点点头,没说满意,但也没说不满意,只示意窦向光继续说下去。

    只听窦向光说道:“其二,则是鞑子最擅长野战。我军虽然也比较重视野战,但论实力,现如今倒是还不如鞑子。因此,卑职等以为,若是鞑子攻城,卑职等应据称坚守。若其诱惑我军出城,则大可不必去管。只要我们不出城,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论起攻城,那其实并非是鞑子的强项。”

    叶富缓缓点头道:“好!既然你们已经有了定计,那我就不再多说什么了。你身为统制,也该回去和自己的士兵在一起。去吧,这次无需斩首,无需缴获,只要将城池全都守住了,一个不丢,我就算你是大功一件!”

    窦向光走后,叶富坐在书房里,沉默良久。

    许高卓以为他还在为辽阳的事情不能释怀,这会儿见他迟迟不能回神,便劝他道:“大人,我险山军原本就只有守土之责。只要是险山辖区内一个堡都不丢,就像您说得那样,就是大功一件了。学生以为,您没有必要太过发愁了。”

    只见叶富摇头道:“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许高卓不明所以,“那您担心的是什么?”

    叶富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

    许高卓看了他半晌,见他什么都不说,也只得不再发问。

    实际上,叶富担心的还真的就不是眼前的战局,而是从辽阳脱逃的将士。

    这些人,固然都是人丁,论打仗,是老兵,论耕作,也是壮劳力。在战乱年代,实在是没有什么比起人口还要更重要的事情了。

    可他们毕竟是有前科的!

    他们今日能够从辽阳跑出来,叶富不能保证,来日,他们在同样的境地之中,不会再从自己的地盘上逃跑。

    所以,是否要接纳这些人,甚至是让他们融入军中,他是很犹豫的。

    不过,在思虑了一番之后,他突然笑了。

    这些有的没的想起来,其实也没有太大的作用。

    毕竟,他手下也收容了很多从鞑子那边儿投靠过来的百姓,想起来,倒是比逃民还是要不稳定。但只要他能够对百姓好,让百姓产生归属感,那么,民心就势必会稳定。

    反之,若是不能让百姓产生归属感,则再稳定的民心,到底也还是会变得不稳。

    想清楚这个时候,叶富是如释重负,对许高卓吩咐道:“近几日,参军室要联合幕僚室,对流民、流兵进行甄别、收容,务必不能犯过任何一个蓄意破坏之徒,但也不能让寻常百姓觉得我们执政过于严苛。如何安抚百姓,多半是幕僚室的事情,但甄别百姓,可就全都指望着你们参军室了。另外,流兵都是老兵,若是能用,自然要优先录用,但也不能饥不择食。这其中的度,要由你自己去考量。我只要一个满意的结果!”

    “是,学生明白,学生一定为您打理好此事。”许高卓连忙起身,如此答应道。

    青台峪。

    被叶富赶回来的窦向光,正巧赶上了由西路翼长林耀冲亲自主持召开的战前会议。与会者,包括第三镇自参军长温文山以下的主要野战军官,也包括驻守西路的西路保安大队大队长祝国安以下的主要保安军官。

    但实际上,从双方的职责划分和叶富的布置要求就可以知道,这一次唱重头戏的并非是第三镇,而是祝国安手下的保安大队。

    林耀冲面容冷峻,一时间室内的气氛变得严肃紧张起来。他对祝国安道:“祝大队长,你是大人的亲卫出身,说到大道理,自然不需要我来细讲。你心中,应当是清楚的。”

    祝国安站起身来,“卑职自追随大人起便是亲兵,自然明白此时该当如何。请翼长放心,卑职必当竭力报效,城在人在!城破人先亡!”

    林耀冲摇头道:“不是要你以身殉国!现在还不到我险山军以身殉国的时候!敌酋努尔哈赤挥师四万,看似人数颇多,但实际上,已经是劳师远征,是疲兵而非劲敌!只不过是挟屡胜之威,实际上外强中干,不足为虑。只要刚一接触时,他不能迅速破城,士气必然跌略。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如此之下,我们以逸待劳,胜利乃是应当,输掉简直是不可思议!”

    “是,翼长教训得甚是!”祝国安当即应道,“卑职已经做好计划,确保万无一失。”

    “嗯,这才像是守城官该说的话。”林耀冲点点头,示意他坐下来,转头对另一边刚刚落座不久的窦向光问道:“大人可有什么吩咐吗?”

    窦向光道:“大人并无特别吩咐,只说此役能胜不能败,至于具体的作战方略,由我们自行处断。”

    林耀冲道:“好!既然大人将权力放给我们,那就是信任我们的表现!我等身为部下,怎么能不为上官分忧?此次作战,自然是守城,以保安大队为主,但第三镇也不能放松下来!大人的规矩,最为要紧的就是两个字‘协同’!大人眼中,最为忌讳的事情,就莫过于是同室操戈四字!列位要用心备战,切莫辜负了大人的信任!”

    “是!”

    ~~

    集体作战会议之后,回到自家签押房内,祝国安眉头深锁。

    对着一众属下,吩咐道:“鞑子挟屡胜之威,进逼我西路防线。大人已经吩咐,务必要严肃对待此事!为应对敌人进攻,现在我命令,保安大队进入完全战备状态。十二个时辰,分四班倒,务必保证任何时候都有精力充沛的士兵守在城墙之上!”

第152章后院失火

    吩咐完这个,他又说道:“至于细枝末节,我只说三点。其一,鞑子野战厉害!但大人早已有了严令,此次作战,不许我等出城浪战。更何况,保安大队职责是守城,而绝非对敌野战。即便战况允许,追出城外的也必须是第三镇的野战兵,而不能是我们。所以,我命令,无论发生什么情况,据守坚城就是我们唯一需要做到的事情!即便敌酋努尔哈赤形单影只就站在城墙之下,也务必要以守城为己任,绝不准任何人出城野战!”

    “是!”部下们齐声应喝。

    祝国安点点头道:“我要说的第二点,此次虽然是与第三镇协同作战,但重头戏,到底是在我保安大队的身上。因此,不能太过寄希望于其他人!打铁还要自身硬!”

    这一点无非就是说到了功劳上面。

    所有人都觉得,用于守城的保安大队,必然没有用于野战的第三镇战斗力强劲。毕竟,从字面上就可以看出,第三镇无论是人数还是配置,都远远要优于保安大队的。

    但这一次,恰逢攻城战,是保安大队成立以后,第一次临阵对敌,要的就是打出保安大队的威风来!

    祝国安有这样的吩咐,也属于是应当应分的了。

    见大伙儿都认同了自己的意思,也基本上算是对此比较理解了,才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道:“其三,就是即将进行的布置。敌酋努尔哈赤,最擅长的,无非就是两个,一个叫诱敌深入,只要我们坚守城池,不随意浪战。他就拿我们没有办法!而第二个,就是派驻奸细!接下来,很多的事情,我们都需要依靠百姓来协助我们完成。但如果百姓之中,甚至是我们之中潜藏着奸细,那绝对是灭顶之灾!因此,由宪兵指挥官吴大人亲自监督,整饬城中军民人等,一旦发现由通匪嫌疑者,一经抓获,绝不姑息!”

    这最后的一道命令,让所有人都是心头一凛。

    的确,城堡总是在内部被碎裂开来的,好在,叶富早在建军的时候,就明白,奸细对于辽东战局的破坏性,到底有多大。

    所以,麾下布置了天罗地网,对每一个人的监视都到达了能够做到的最高点。往明处说,有宪兵,往暗处说,还有幕僚室、参军室分别的第二处,除此之外,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隐秘监视系统。如此一来,才能够确保自己的部队不在战斗之中白白吃了对方的哑巴亏。

    这会儿,却是当然就派上了用场。

    结束了军事会议之后,祝国安手下几个中队长纷纷按照会议上布置下来的任务,安排自己的部下马上去准备布置。

    祝国安带着人手,到处检查进度,一时间如火如荼。

    而除了忙碌起来的军人之外,幕僚室第一处派驻青台峪的特派科以及下属各股的办事员们,也纷纷动作起来,为了协助军队实施‘坚壁清野’而辛勤劳作起来。

    两相配合之下,没用多长的时间,整个青台峪范围之内,已经准备好了对敌的全部布置。

    百姓被征召起来填充为民夫,协助作战,为守城的将士提供充足的后勤保障。焚烧堡外的房屋等设施,挖掘深沟,用以减少鞑子兵可以选择的藏身之处。整个堡城外,一眼望去连一处可以躲藏的地方都没有。

    对于努尔哈赤本人而言,他其实是并没有太多的想要进攻险山辖境的意思的。

    毕竟,辽东最为有力的守卫位置,包括抚顺、清河、铁岭、开原、沈阳等地在内,数座坚城都已经归为了后金的地盘。而就在前不久,连有大河阻隔,明显易守难攻的辽阳,都因为袁应泰的不善统帅军事而白白丢给了后金。

    可以说,现如今的后金,凭借着其强大的野战实力,再加上屡屡奏效的间谍伎俩,以及伏击战术、诱敌战术等等,合而为一,将大明的军队吃得是死死的。

    这么多重要的城池都已经掌握在手中,而叶富所掌握的险山地区,对于努尔哈赤而言,实际上是极为鸡肋的。

    这里没有什么特别吸引努尔哈赤的丰饶物产,也不存在类似于辽阳、沈阳等地的重要战略地位。与此同时,驻扎在这里的叶富,又一向在后金手中多多的占了便宜,无疑是块硬骨头。

    按照努尔哈赤的想法,打败叶富其实很简单,只需要一个反间计,就能让叶富死在自己人的屠刀之下。这样的伎俩,努尔哈赤用得太过熟练了。

    可皇太极却并不这么认为!

    他始终觉得,任由叶富发展壮大,日后必然成为后金的一大劲敌。

    因此,在后金夺得辽阳之后,他便又一次向努尔哈赤进言,竭力说服了努尔哈赤,挥师继续东进,平掉叶富的险山军,以为自己身后扫清障碍。不至于在日后完成其他大事的时候,一不小心,后院失火。

    努尔哈赤在皇太极的极力劝说之下终于动摇了心神,他最终同意,由皇太极亲自领兵,袭击青台峪。如果青台峪能下,就继续东进。

    但他也已经约法三章在先,若是青台峪短时间内无法攻下,也不需要再在叶富这边儿浪费再多的精力。要通过战场之外的办法,干掉这个可能即将强大起来的敌人。

    ~~

    率军抵达青台峪前线的皇太极很快就发现了不妥之处。

    堡外五里有余的地方,他下令驻扎,派出探马之后才得知,青台峪沿线距离堡城二里之内的地方,已经全部被夷为平地。

    别说房屋见不到一个,就连可以用于遮蔽的树木都少得可怜。

    事出反常即为妖!

    皇太极深谙此道,自然是加倍小心。

    左思右想之下,到底还是要沿用老办法。

    一小股百人骑兵上前叫阵,在城外疯狂地四处奔袭,试图吸引城上的注意力,使得对方开城对敌。

    但早已经由上司们层层叮嘱的西路保安大队又哪里有一个人会上这种当?

    城门紧闭,眼看着鞑子没有靠近攀爬攻城的迹象,就随了他去。

    任由对方叫阵、挑衅、谩骂,只当做没有看到的样子。

    皇太极看着当面的情况,顿时陷入了思索。

    敌人不肯出城迎敌,这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不过,叶富的部下,本来就不能用普通的视角来看待。如此琢磨了片刻,他便想通了其中的根节。

第153章请翼长定夺

    既然敌人不肯上当,那就由自己来主动进攻好了!

    想明白的皇太极又有了信心,当即命令手下的将领,轮番对城池进行攻击。

    城头上,眼看着鞑子的攻城车飞快地向前冲击,精锐骑兵和步兵在相互掩护之下迅速冲击向南面的城墙,城上的士兵在军官们的指挥之下,搭起火铳,对着下面的敌人射了过去。

    “不行!不能这么打!”亲自督战的祝国安皱起眉头,看到对方损失极小却依旧不受阻碍一般的进击飞快,他顿时就急了,“来人!将炮口对准鞑子骑兵,先打他两炮再说!”

    城头上,是叶富配发给守城保安大队专用的重型守城炮。

    这些守城炮,是欧洲用于舰船的舰载炮,炮口大,射程远,炮弹威力自然也大。

    经由险山兵工厂的加工、改造,威力是相当惊人的。

    随着祝国安一声令下,城墙一侧的四门火炮几乎在同一时间喷出火舌。

    巨大的炮弹以抛物线迅速抛掷下城墙,砸落在敌人的阵型之中。

    炮弹触地的一瞬间就碎裂开来,下面顿时燃起一片火海。

    眼看着鞑子兵遭灾,祝国安眼神之中满满的都是兴奋之意!

    “好!就这么干!”祝国安挥了挥拳头。

    没有料到火炮威力的鞑子兵自然是吓坏了,因此而遭受的灭顶之灾,让他们不禁起了退怯的心思。

    身后督战的皇太极自然也被惊到了,但作为临阵指挥官,他却绝不能允许自己的部队在这样的威胁下就临阵脱逃。

    他亲自带领着督战队上前,杀了一批调头跑回来的懦夫,又许诺了一批赏赐之后,才总算是稳定住了军心。

    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的鞑子兵战斗力到底是要强于明军的。

    即便是有火炮助阵,让鞑子的兵力大为受挫,攻势稍缓。但城下,鞑子临阵反应,却很快发现了明军的弱点。

    守城的火炮与野战用的火炮是有很大区别的。

    野战用炮,分各种各样的级别。作为险山军最基本的战术单位,一个营之内,就拥有大小不一的各级火炮。这些火炮以威力不同而分为不同的用途,累加在一块儿,可以达到轻松掌控整个战场节奏的目的。

    然而,守城炮口径单一,威力虽然巨大,但到底也是只有四门,且需要的装填、瞄准的时间比较长。

    就借着装填、瞄准的空档,鞑子骑兵迅速推进到城下,攻城车随之在步兵的掩护之下迅速推进到城墙下。

    眼看着鞑子兵已经开始攀爬城墙,祝国安却早有准备!

    他当即喝令手下的兵士燃气火把,将早已准备好密密麻麻垂挂在城墙上的浸足了火油的藤蔓用火把引燃。

    一时间,攀爬上来的鞑子士兵各个被大火引燃,从攻城车上摔落下去。连带着木制的攻城车,都被火油引燃,随着风呼呼燃烧起来。眼看着,是绝对不能够再用了,而重新准备,又需要太多的时间。

    损失了攻城车的鞑子兵几乎失去了攻城的能力,而在城头上的炮火震慑之下,骑兵的优势也一时间一时间无法展开。

    眼看着夜色降临,皇太极只得命令暂时撤兵。

    “汉人总是比较自负的。”作战会议上,皇太极如此推断,“既然白天里他们占尽了优势,到晚上,必然要找机会前来夜袭。对于我们而言,他们的夜袭,就是我们最好的机会!今夜务必要外松内紧,切莫给敌人机会,更不能放过稍纵即逝的战机!”

    ~~

    城外的皇太极在打小算盘的时候,城中作战会议上,保安大队也在和第三镇就是否要出城夜袭的事情展开激烈的争论。

    祝国安道:“鞑子虽然在日间作战中受损,但并未伤筋动骨!出城夜袭,殊为不智。若一旦暗中了敌人的圈套,必然使得我军遭受不必要的重大损失。得不偿失的事情,又何必要做?”

    “可是,如此大好形势,不趁胜追击,岂不是浪费了大好的时机吗?”窦向光如是说道。

    第三镇未能轮到作战,白天里看得手都痒痒了。这会儿请战,也是窦向光希望可以给自己一个展示的机会。毕竟,之前的作战之中,第三镇的表现并不好。

    林耀冲两相对比,而后说道:“浪费机会固然不行,但随意浪战,也是大人所严令制止的事情。我这里~~”

    他说着,依旧是犹豫。

    叶富勒令不许的事情,他不敢轻易做主去做。但若是不做,还真的是像窦向光说得那样,不甘心啊!

    思来想去,却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大人,卑职可以说几句吗?”

    林耀冲看过去,只见说话的那人,正是第三镇新任的炮营管带孔有德。

    他想起之前提拔孔有德的事情传到叶富那里,叶富当即就委任了孔有德一个实职,还特意来信叮嘱,要他好好做事。这样的特殊待遇,让林耀冲不得不高看对方一眼。

    他说道:“既然有话要说,那就说吧。”

    孔有德谢过林耀冲,这才说道:“回禀翼长的话,卑职刚刚听了几位大人的话之后,有一些小小的浅见。卑职以为,贸然夜袭,固然是不遵大人的将令,也极容易有所失误,但趁夜布置,诱敌深入,却不失为一个上上之策。”

    “哦?你且仔细说说。”林耀冲吩咐道。

    孔有德当即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卑职以为,今日夜间的时候,鞑子就曾经抓住我军守城火炮的漏洞,对我军造成了损伤。而第三镇不同于守城军,优势无疑就是在各型号火炮的配合运用上!鞑子没见识过大规模的步炮协同,对于火炮威力的认识有限。而且,大概也笃定我们夜晚必定组织夜袭。因此,卑职以为,何不利用一小股部队,趁夜做出偷袭之势。而悄悄布置炮阵在城池外东西两侧。一旦鞑子发现我偷袭部队,必然追击,到时候,火炮齐鸣,杀他个措手不及。然后,再用步兵收割人头,巩固胜利。此乃卑职浅见,请翼长定夺。”

    林耀冲听了,只觉得这办法的确可行。

第154章忙里偷闲

    办法本身听上去靠谱是其中一个因素,而另一个因素也就是,这里面并非是将和鞑子浪战作为首要的进攻要点,而是诱敌深入,以逸待劳。与叶富的布置并没有任何的冲突,如此一来,也比较容易在战后得到叶富的理解。

    不必细想,他就当即肯定了孔有德的说法。

    随后问道:“这诱敌的小队,不知道哪位将军愿意做主啊?”

    这可是个送死的活儿,没几个人真的愿意去做。

    可孔有德却好似天生不怕得罪人似的,当即说道:“卑职有一人选可荐举!”

    林耀冲示意他说下去,却不料,孔有德说出的名字,令他有些不敢下令。

    “卑职所要举荐的,正是耿仲明耿大人!”

    耿仲明是何人?叶富的亲信啊!林耀冲看向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他,心中几经犹豫,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耿仲明却笑道:“还是孔兄了解我!林翼长!卑职身受大人提拔之恩,时刻思一回报。此次诱敌,卑职愿意亲自率领部下小队为大人先锋!还请大人成全。”

    ~~

    夜色朦胧之下,城门悄悄开启。

    耿仲明在城门处与把兄弟孔有德分别。

    孔有德率领着全部归于他一人指挥的整个第三镇能够动用的炮兵,用最小的声音、动作,向着城池东西两侧外围移动,找寻有利地形。

    而耿仲明则率领着麾下的小队,朝着敌营摸了过去。

    皇太极手下早有准备,眼见有人夜袭,当即就精神起来了。

    眼看着敌人人数又少,俨然是瓮中捉鳖,不等皇太极下令,已经有擅自出击的鞑子将领,对着耿仲明的偷袭小队发动了进攻。

    耿仲明在敌后时间长了,以少对多的经验有的是!

    虽然打不过,但逃跑还是没有任何的问题的。

    一看鞑子反应过来,他带人掉头就跑,连回头看一眼敌人追到哪里都欠奉。

    一个小队的人纵马飞奔,却并不走直线,而是像是在刻意避开些什么似的。

    很快,鞑子便知道,他们到底在避开什么了。

    第一个踩中了地雷的鞑子兵当场被炸得尸骨无存。而随着这一声炸响,也就意味着,他们已经进入了明军的包围圈。

    两侧,在孔有德的指挥下,各种型号的火炮渐次射出炮弹,极有顺序。既可以达到最大的效果,又可以保证几乎没有任何空档可寻,在此情形之下之下,鞑子顿时死伤惨重,就连撤退的道路,都已经被火炮的射程覆盖。

    在后阵的皇太极见状,恨不得将一副钢牙咬碎。

    这样的惨败,让他如何回去面对父亲?如何面对族人?

    “撤!撤吧!”无奈之下,他只得宣布撤军。

    可显然,撤军也没有那么容易。

    早有准备的步兵们挥枪追逐,将落后的鞑子骑兵一个个的射落马下,用铳刀割下头颅,高高的扬起,血滴四下飞溅,刺激得鞑子们恨不得口吐老血三升。

    参将府,二堂。

    许高卓这边儿接到从青台峪发抵的军报,只打开粗略看了一圈,便直奔这边儿,来面见叶富。

    许高卓道:“大人,好消息啊!好消息!西路保安大队和第三镇这次配合得是真好!大胜而归!”

    叶富笑道:“我也是刚刚知道,打得确实是不错。”

    许高卓将手中的军报递给叶富,对于叶富早自己一步得知那边儿情形一事,并不感觉有什么奇怪。参军室这边儿的讯息,未必有叶富安插下的各路监视系统更快,这在险山军中早已不是秘密。

    “嗯,还真的是不错。”

    叶富逐字逐句看完了以林耀冲西路翼长名义发来的军报,脸上不禁露出欣慰的笑容。这份军报比他之前看到的详细得多,大致将细节还原,读起来倒是有些身临其境的感觉。

    叶富道:“许先生,这写给京城的战报,还需要您亲自操刀才是!”

    许高卓连忙应道:“这是学生的本分!交给学生,大人尽管放心就是。等誉写好了,学生再拿来给大人过目。”

    叶富道:“另外,还要写一份晓谕三军的,就称之为~~哦,就称之为军刊吧。你单独派人组织办理,日后,凡是这种提气的战斗,都要深入挖掘其利弊,查漏补缺之余,也是让大伙儿对于这些经典战例,都看一看、学一学。这军刊,暂时就定为两级吧,普通的军刊全军皆可阅读,保密的军刊只有副旅级以上可以阅看。该给下面看什么,该给上面看什么,这个度,许先生,也是需要好好拿捏把我的!”

    许高卓当即躬身行礼道:“是,学生尽快安排人做出样刊,交给大人过目。只是,大人是想将此事交给第三处办,还是额外再添人手组织新部门专管?”

    叶富道:“专办吧,参军室额外增添一个第四处,专办宣传。”

    “是,学生马上安排。”许高卓应道,见叶富没有挑人挑梁的意思,便明白是由他自己去安排人负责了。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马登龙在门外道:“大人,孟督理来了。”

    许高卓道:“那~~大人,学生先告退了,这就去办事。”

    叶富点点头,看他出去,才叫道:“让他进来吧。”

    孟石多经磨砺,早比当初还要沉稳了许多,进屋行了礼,安静的站着等叶富的吩咐。

    叶富问他道:“打听出来没有?”

    孟石道:“是,卑职都打听清楚了,孔有德此人,与耿大人原是同乡。耿大人归降之后不久,此人就随之归顺了。原本,是在耿大人手下头做事。葡国教官来了之后,他迅速在火炮一途上崭露头角,升官儿快,也是因为操炮的能力比较强。”

    叶富点头道:“唔,这就不是不能理解了。这件事情你不需要特意继续查下去了,这一次孔有德表现得不错,莫要冒冒失失,寒了功臣的心。”

    孟石道:“是,卑职明白了。”

    ~~

    数日后,京师。

    魏忠贤从小轿里头下来,把随从留在门口,径自直入酒楼大门,相熟的伙计连忙上前问候,将人带到二楼的一间包厢。

    王行见了他连忙施礼,“魏公公,小的等候您多时了。”

    魏忠贤笑道:“近来事情忙,倒是没什么时间跟你出来消遣作乐了。今日也是巧,陛下总算是歇下得早些,我这才能忙里偷闲。”

第155章把酒言欢

    王行连忙奉承,“是,谁不知道您是陛下面前的红人,现如今是须臾都离不得呢!”

    魏忠贤得意地笑了笑。

    自天启即位之后,他混得风生水起。之前瞧不起他的人一个个的都被他整治得服服帖帖,不敢再露出半点儿的不服不敬。

    眼前这位当然也是属于阿谀奉承的那群人里头的一员,但之前他落魄的时候就带着他一块儿混这儿混那儿的‘兄弟’,他待之究竟是不太一样的。

    雅间内,王行与魏忠贤双双落座。

    小伙计将早已安排好的酒菜端上桌,说了声‘客官请慢用’之后,便极有眼色的退出了屋子。

    王行道:“魏公公,不知道这酒菜合不合您的胃口,若是不喜欢,再叫他们换就是。”

    魏忠贤笑道:“你个小猴儿崽子,还是这么会说话!你总是了解我的,一起玩儿了这么长时间,一桌菜都点不好的话,那还能干些什么大事了?说罢,着急请我出来,到底有什么事儿?”

    王行连忙道:“当着真人不说假话,小的这次请您出来,实则是为了我家老爷的事情。我家老爷仰慕公公良久,此番小小孝敬,只是想要与公公结个善缘。”

    王行一边说着,一边将一只做工精美的小盒推到魏忠贤的面前,盒盖掀开,只见盒子里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小锭一小锭的金子。

    魏忠贤奇道:“哦?你家老爷?你我相交日子也不短了,我这还是头一次知道,你家中还有个‘老爷’?是何人呐?”

    王行道:“我家老爷不过是个小小武官,名字大约是魏公公您这般高坐云端的人不曾听闻过的。”

    魏忠贤道:“哎,听没听过,那也得先听听再说啊!说罢,到底是谁?我倒是还挺好奇的。”

    说起来,他还真的是好奇。

    天启皇帝即位尚且不满一年,他魏忠贤的确是在朝中有了一些地位,再不是被人呼来喝去、不放在眼中的小太监,却还并没有日后那种群臣拜服、呼风唤雨的能力。朝中文臣大多都矜持于文人风骨,背地里依旧看不惯他。至于武官,那巴结他的就更是少了。

    因此,对于王行背后那位始终对自己抱有善意的武官,他是好奇得不得了。

    王行道:“我家老爷身处辽东,正是上轻车都尉、昭勇将军、都指挥佥事、险山参将叶富,叶大人。”

    “原来是他啊!”魏忠贤听罢,恍然大悟道,“你家老爷在辽东可是出尽了风头,即便我远在京城也听说过他的大名,又如何能说是没听说过呢?”

    王行假作惊讶,“魏公公难道真的听说过我家老爷的名字?他一向在辽东的时候多,从未来过京城,还以为您这样的大人物不曾听说过他呢!”

    魏忠贤道:“咳,你怕是还不知道呢吧?此次辽东遭罹大难,辽东优势尽失,蠢货袁应泰先是丢了沈阳,而后又丢了辽阳,辽东偌大土地仅余一隅。那一隅之地,正是你们老爷的险山辖境!朝中对此次大捷重视得不得了,也是因为有这难得的捷报传来,陛下今日才得以龙颜大悦,睡上一个好觉啊!”

    王行摆出一脸不敢置信,“辽东如此糜烂?这~~这~~公公,我家老爷不会出什么事吧?”

    魏忠贤道:“能出什么事?你家老爷能耐大着呢!不瞒你说,陛下都已经决定,准你家大人开镇险山,擢升总兵官了!你这礼物,送的真不是时候,我就是想要帮你,都找不到机会啊!”

    王行愣了半晌,好半天,才回过神儿来。

    见魏忠贤正看着自己,他连忙笑道:“这有什么关系?给您送些小小礼物,不过是想要和公公您交好罢了。您是陛下身边最得用的人,我家老爷说了,对您尽心,就是对陛下尽心。这礼物您万万要收下,另外,还有这个。”

    王行说着,从袖口里头抽出一张纸来,展开推到魏忠贤的面前。

    魏忠贤问道:“这是什么?”

    王行连忙解释,“不知道,魏公公您可听说过京中的大旗商行吗?”

    “这自然听过。”大旗商行总号设在京城,多做北面的生意,生意类别多、跨度广,早已是极有名气的大商号了,魏忠贤早就听说过了。

    王行凑近了些,在魏忠贤耳边说道:“不瞒公公所说,大旗商行正是我家老爷的产业。小的此次来,最要紧的,就是老爷吩咐,给魏公公您商行三成的干股!还希望您日后可以多多照应一下。”

    “这怎么好拿啊?”魏忠贤两眼放光。

    王行一见有门儿,连忙趁热打铁,“魏公公,您权且收下吧!我家老爷的吩咐,小的不敢不照做,若是您不肯收纳,怕是我家老爷又要责怪小的,没有替他办好差事呢!”

    “那我就收下?”魏忠贤将那张价值连城的纸收好,对王行道,“叶大人也着实太客气了些,放心吧,日后若是有能够帮上他的地方,我自然尽力。更何况,以他如今的地位,替朝廷守着辽东,以图光复,日后到底是谁帮谁,都还说不准呢!”

    ~~

    辽东,险山参将署。

    叶富正在二堂设宴,和自己的座上宾把酒言欢。

    叶富端杯敬酒,对坐在身旁的李倧说道:“绫阳君能受邀前来,就已经是可以展现出对我大明的莫大亲近之意了。其实,双方为邻,共同面对着强敌,也本就该同仇敌忾才是。您的伯父所作所为,实在是让人齿冷啊!”

    李倧看样子不止是一点儿紧张,他连忙道:“他自从登位之后,就对王族血裔多加打压,搞得整个王室都不禁战战兢兢的,再加上多次肃清,还有对大明的态度,在朝鲜,几乎可以说是众叛亲离。”

    “是啊,我也早就有所听闻了。”叶富说道,“你们那位朝鲜王,明着与大明交好,可暗地里头,却干着与鞑子私相授受的鬼事,实在是做得不够漂亮啊!”

    李倧没有再说,战战兢兢地等着叶富的下文。

    只见叶富凑近,神秘兮兮地问他道:“若是有机会,不知道绫阳君您,会如何处理与大明的关系呢?”

    “我~~不太明白将军的意思。”

    叶富笑道:“不过是白问一句罢了,您大可不必那么惊讶。”

第156章一视同仁

    李倧犹豫片刻道:“若是真有机会,自然是要以大明马首是瞻才是!大明始终都是朝鲜的宗主国,怎么能做令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叶富道:“好!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既然如此的话,说不得,我就要助您一臂之力了!”

    李倧闻言一惊,“您~~这是何意?”

    叶富道:“这王位自然是应当有能者居之,您那位伯父的能力,在下实在是不敢恭维,再加上他的对外策略,又太过愚昧,早就应该是要退位让贤的了。既然绫阳君对王位也有希冀,再说了,您的执政策略也更为亲近大明,于我大明有利的事情,我为什么不做呢?”

    李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的确是对王位有所希冀,毕竟,身为王族,他也不是没有机会。

    可那些企图希冀王位的人又是什么下场?还不是一次又一次的被朝鲜王杀了个人仰马翻?九族不全?

    那个位置上的人,对于窥觊王位的人,实在是零容忍。

    李倧到底怯懦,还没那个胆子敢于付诸行动,更加不敢被人抓住哪怕一星半点儿的把柄。

    叶富一见他的脸色,就知道他在琢磨什么了。

    在历史上,到底还是其他人发动了政变,紧接着将李倧直接推上了王位的。而并非是李倧自己有那个魄力,去发动一场政变。

    因此,李倧不敢,也不是什么特别稀奇的事情。

    叶富转了转手里的小酒杯,冲李倧一笑,“绫阳君还在犹豫什么?难道您不希望当上朝鲜国王吗?不过呢,话又说回来了,若是您真的不愿意,我也不能逼您不是吗?只不过,我这个人有个好处,谁要是跟我交好,那我就能对他掏心掏肺。可要是谁对我不好,那我可说不得要去掏他的心、掏他的肺了。您今天答应我,那自然是皆大欢喜,日后当上朝鲜国王,您不要忘了是谁助了你一臂之力就好。可若是您今天不答应我,那今天您这个坎儿,恐怕就~~”

    叶富说着,举起酒杯就要往地上摔。

    李倧大惊失色,他可是知道‘摔杯为号’这个典故的。

    他连忙拦住叶富,苦求道:“将军莫恼,将军莫恼,小的遵命,遵命就是了。还请您高抬贵手!”

    其实哪有什么伏兵?叶富不过是吓唬吓唬这个家伙罢了。

    李倧本身也不是什么特别刚强的人,胆小怕事。历史上的李倧得到王位之后,虽然大肆宣扬不能背弃大明,但实际上,对鞑子却始终秉持着不招惹的政策。作为盟友,实在是很不合格。

    但叶富心中更是清楚,这样的人,做盟友固然不合格,但只要能够让他看到自己所拥有的实力,这样的人做傀儡,那是很让人放心的。

    酒足饭饱,叶富叫人给李倧安排些乐子。

    等他离开之后,亲兵上前收拾了桌子,过了半晌,马晓悦才轻手轻脚地走了过来。

    叶富半躺半坐在逍遥椅里,阖着眼,满面疲惫。

    马晓悦低下身子,在叶富身侧细细听了听,发觉他应当还是醒着的。这才抬手搭上他的肩头,轻轻给他按揉着肩胛。她的手法愈发的好了,别说叶富原本就对这些并不挑剔,就算是换一个挑剔的,怕也是挑剔不出什么错处来。

    叶富由着她伺候了一会儿,复又抬手拍了拍她,道:“罢了,让我睡会儿就是了。”

    马晓悦道:“知道您累了,您歇着就是,晓悦给您按按,能舒服些。”

    叶富不及说别的,马登龙突然从外面走进来,“大人,幕僚室第一处的张大人来了,您现在要见吗?”

    “呵,瞧瞧,一刻都不让人歇着啊!”叶富摇摇头,却也没有起身的意思,只淡淡吩咐道,“让他进来吧。”

    张泓川被马登龙让进屋中,叶富随手指了个座位给他,问他道:“你急着找我,有什么要紧事吗?”

    张泓川道:“回大人的话,卑职是为了汇通票号的账目而来。”

    叶富一听他的话,心里头就不禁一乐。

    这家伙,虽然是王致举荐的他。但就单说在这为人处事上头,这两人的差别就实在是太大了。

    王致教条,认死理。

    张泓川则为人比较懂得变通。

    就像现在这件事情,王致只知道揪住汇通票号办保险的事情不放手,即便明知道这是叶富的意思,却还是非要跟叶富拧着来。

    张泓川则不会,这不,他的切入点就与王致截然不同了。

    “说说看吧。”叶富淡淡吩咐一声。

    张泓川回话道:“是,卑职奉命督理幕僚室第一处,根据大人您的规矩,本处负责所有与民生息息相关之事,自然也包括督促赋税。只是,卑职最近查账时,发现汇通票号有几笔往来账目不是很明确,涉及税款的事项,所以,才来请大人示下。此事是否可以讯问相关人等,予以详查?”

    “查吧。”叶富倒是没有为难他,“都知道汇通票号的后台是我,但到底那也是咱们险山辖下的正当商铺。不涉及商业机密的信息要予以公开,需要调查,你就放心去查。对于商铺,咱们要一视同仁嘛!”

    “是,大人教训得是。”张泓川连忙回应。

    实际上,哪里是账目不清的问题?

    实则是张泓川想了个办法,要在这保险的问题上分上一杯羹。找个借口,往里头插一道手罢了。

    见他没别的事情了,叶富倒是有事情跟他商量,“我之前让王大人跟你提的那件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又章程了没有?”

    张泓川一听就懵了。

    最近,王致办事的时候,都难免有些懈怠。对于叶富吩咐的事情,办理的也没有从前那么主动、痛快了。

    因此,若是有什么事情是叶富吩咐下来,而张泓川却没有当做一回事好好做的,那也是极有可能的。

    张泓川心里头埋怨王致胆大包天,可面上又并不敢表现出来,只对叶富笑道:“大人,许是卑职最近忙得有些懵,您吩咐的事情,还没来得及细想。还请您再劳神多吩咐一次,卑职也好这就拿出个章程来请您指教。”

    叶富自是明白,张泓川不过是给王致打掩护罢了,这里头,应当是没有他什么事情。听他为王致开脱,也不点破,只说道:“唔,这事情倒是很重要的,我再给你说一次,你可要记清楚了。”

第157章安排后路

    “是,大人,您请吩咐就是。”张泓川连忙道。

    叶富吩咐道:“之前我提过的了,就是修路的事情啊!这俗话怎么讲啊?要想富,先修路。这路要是通畅了,干什么都方便。可这路要是不通畅,那就干什么都费劲。即便是为了咱们行军打仗方便,路也是必须要修整的。这件事情,你们第一处要赶快给我拿出个章程来啊!”

    张泓川听罢,就觉得有些为难,“大人,您的意思是,要修某几段的路,还是整个险山范围内的路都要修整?”

    叶富道:“自然是所有的路都要规划进去,有主次先后,但都要修。”

    张泓川为难道:“这可是一大笔银子啊!大人,这么大的一笔银子的窟窿,怕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堵住的吧?现如今险山正在扩军,哪里还抽得出银子单独做这个事情呢?”

    叶富道:“有没有银子,这个事情都必须要办。这样,你不是没有银子吗?没关系!没有银子,大伙儿凑一凑不就有了吗?这样,从商税里面,单独列出一部分来,专款专用,就用于修路。不足的部分,让汇通票号带头捐款,这些款项,就当做是借他们的,给他们算利息。”

    “这倒是可以弥补一些不足。”张泓川点点头,却依旧觉得有些为难,“可是,您说的,这当做是借他们的,还要算利息。可日后,我们拿什么来偿还呢?”

    “这个好说。”叶富道,“等路修成了,重要的关卡我就要收商品的关税。到时候,准许他们按照一定比例,从这部分税款里头慢慢的刨去也就是了。总归是现在不交,将来也要交,具体怎么算这个账,那就由着他们自己去琢磨吧。”

    张泓川听罢,不禁抚掌叫好,“若是如此的话,又有汇通票号从中做表率,那就不怕这些家伙不乖乖掏钱了。”

    险山参将署。

    叶富穿着一身便服,背着手在大门外仰头朝上看。

    几个亲兵手扶着大匾往门楣上挂,马登龙凑趣儿,一会儿说这边儿低了,一会儿说那边儿高了,纯属是多说几句话,为的也是逗叶富开心罢了。

    叶富仰头看着,笑眯眯地心情很好的样子,见匾额终于挂正了,却还是仰着头看,对身侧的马登龙道:“咱们这一次,可算是鸟枪换炮!”

    马登龙连忙恭维,“可不是嘛!放眼大明,有几个二十多岁的总兵官?您可是出了大风头的!”

    叶富脸色极好,显然心情蛮不错的。

    有与大败对比的大捷在前,又有魏忠贤在皇帝耳边念叨几句,叶富这个总兵官得来的还真算得上是容易。

    上午的时候,恭迎了天使,沐浴更衣,摆起香案,跪接圣旨,圣旨里头果然将叶富大肆的夸奖了一番,随后,便就是一通升官。

    叶富自己,一跃两级,成了正二品。

    署理左军都督佥事,佩征虏前将军印,冲平辽总兵官开镇险山。

    麾下有一个算一个,正应了那句话,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现如今,险山参将署也不再是这么个名头了,新换的匾额名为‘险山镇总兵府’。大堂里头,还悬挂上了据说是皇帝亲手选料打制的匾额,上书‘辽东柱石’四字,着实让叶富觉得喜出望外。

    眼看着挂好了匾额,叶富又兀自欣赏了一会儿,这才朝着府中走去。

    二堂,耿仲明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眼见叶富进来,他连忙起身,单膝跪地行礼,“卑职拜见大帅!”

    是的,荣升了总兵官的叶富,终于也可以被人称一声‘大帅’了。

    他摆摆手,吩咐道:“起来吧,坐。”

    耿仲明恭立在一旁,眼看着叶富坐下,这才谢过,欠身坐在下手的椅子上。双收扶膝,腰杆笔直。

    叶富示意马登龙看茶,等茶上了桌,这才吩咐马登龙退下。

    屋中,只剩下叶富与耿仲明两人。

    叶富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对马登龙道:“之前,我请了朝鲜的那位绫阳君到府上,这事情,想必你是知道了吧?”

    耿仲明的部队基本上属于是叶富手握的特种部队。

    执行各种秘密任务,打探情报等等,都由这支部队来完成。

    险山境内,稍有风吹草动,都不会瞒得过耿仲明的眼睛。

    实则,李倧刚一进险山辖境,耿仲明就已经盯上他了。只不过在发觉是叶富的意思之后,耿仲明才没有再特意禀报此事。

    耿仲明回答道:“回禀大帅,卑职的确早已知晓此事。只是听闻,是大帅您邀请来的贵客,因此未敢阻拦。”

    “邀请是真,贵客倒未必。”叶富说道,“我请他来,是为了一桩事情,你且猜一猜,究竟是为了什么?”

    耿仲明犹豫了一下。

    叶富这话里头,大有文章。

    耿仲明倒是真的可以猜得到这事情,只是不知道,到底是应该猜对了好,还是应该干脆猜错了罢了。

    犹豫了片刻之后,他还是决定老实回答,“卑职以为,大帅的意思,是否是,想要借着绫阳君,插手朝鲜那边的政局?”

    “那你倒是说说,我插手朝鲜,于我何益?”叶富追问道。

    耿仲明想了想,回话道:“回大帅的话,卑职觉得,我险山地处辽东最东侧,向东,与朝鲜国接壤。如今朝鲜王并不与我大明亲善,反而与鞑子暗通条款。一旦鞑子认真起来,进攻我险山辖境,则设若到时朝鲜在后面给咱们一刀,那就是腹背受敌,太过被动。因此,卑职以为,拿下朝鲜,让其为我所用,是大帅之布局关键。”

    “嗯,说得不错。”叶富点点头道:“这凡事嘛,天时地利人和己和,四者占全,则必然立于不败之地。天时咱们管不了,人和、己和,是我始终在努力的事情。如今就剩下一个地利!险山距离鞑子到底还是太过于近了,周围又是利于鞑子的地形。如今是鞑子没有重视起火炮,若是等他们重视起来,到时候,就算是坚城,可也拿他们没办法了。走一步想五步,咱们不得不给自己安排一条后路才行。”

    叶富说话,耿仲明自然只有赞同的,他说道:“是,大帅说得甚是,及早安排,也省得日后手忙脚乱。”

    叶富放下手中把玩的茶杯,站起身来。

    耿仲明连忙跟着站起来。

第158章今日即位

    叶背着手踱了两步,突然问他道:“你手下现如今战斗力如何了?”

    耿仲明垂手答道:“回大帅的话,卑职自上次听您吩咐过之后,就始终在加紧训练不同于寻常的部队。现如今,虽然说攻城略地不如几镇野战部队,守城怕是也不如三路保安大队,但若说是刺探、闪击,用起来都还算是凑手的。”

    叶富点点头,“那我问你,相对于朝鲜国的军队,到底是你强一些,还是他们强一些?”

    耿仲明顿时意识到了叶富的想法。

    虽然谦虚是美德,但却也是要分时候的。这会儿叶富明显是要用他了,他自然不敢对自己的实力有所隐瞒。连忙说道:“自从大帅从葡国请来军事顾问之后,卑职就曾多次与顾问们探讨,从中受益颇多。如今训练成的队伍,虽与我险山镇的军队比起来,因用途不同,稍有逊色之处,但与朝鲜国的军队比起来,却着实是要高出一筹的。”

    “如此便好!”叶富抚掌,似是很开心的样子,“既然你说高出一筹,那我就信你这个高出一筹。此次作战,朝鲜我是势在必得,但我不能出动任何正规部队,以防留给任何一方可以说嘴的地方。这项任务,就由你的部下完成吧。记住咯,我要的可不是给旁人做嫁衣!我帮他李倧得了王位,不是为了培养另一个李珲出来。他对朝鲜好不好,这个我一点儿都不想关心。要的是他听话!该到我用得着他的时候,他必须得听我的摆布!”

    李倧别无选择!

    每一个拥有王室血统的人,都应该有得王位的野心。他李倧,也同样是不例外的。

    更何况,求助于其他人或许可以称之为无耻,或许可以被视作是异端,但他求助的却是堂堂的大明总兵,那是宗主国的大人物!对于李倧而言,求助于他人是示弱,求助于宗主国,却是应当应分的事情。

    自从他从朝鲜偷偷来到险山,面见了叶富之后,他未来的命运实际上就已经被决定好了。

    只不过,在他面见过叶富一次之后,直到他离开险山,都没有机会再由对方亲自接见他了。和他交流的不再是叶富,而是叶富派来的耿仲明。

    眼看着队伍集结得差不多,全部换上了朝鲜军队的军服,耿仲明对李倧说道:“大帅有令在先,事情办得越快越好。我等不敢耽搁,自然是快刀斩乱麻。我这边一共准备了三千人,集结于一处,听从调遣,到时候,需要我们如何配合,您说便是了。”

    李倧听前面半部分的时候还笑逐颜开,可听到最后,顿时就慌了,“这怎么使得?这怎么使得?小人从小长在宫中,哪里知道什么带兵打仗的事情?不似将军骁武,又有大帅运筹帷幄。这次的事情,还是以您为主,需要小人如何配合,小人一定替您办得妥妥当当。”

    听他这么一说,耿仲明这才笑道:“好!既然绫阳君这么这么认为的话,那在下可就当仁不让了。总之都是为了完成大帅交办的任务,以谁为主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帅的目的,必须要尽快完满达成才行。”

    李倧连忙答应:“是是是,将军所言甚是。”

    ~~

    大明天启元年,夏夜,朝鲜国汉城西郊。

    化整为零偷偷潜入到此的三千兵马集结于一处,夜色之中,耿仲明眼神一过,手势一抬,下面几乎没有声息的清点人数,不多时,便已经将人数汇总完毕。

    与之相对,同时集结于此的还有朝鲜本地的军队,一千余人,由金瑬、李曙等人率领。

    两相比较之下,李倧感慨之余,不禁在心中默默叹气。

    到底是强大的宗主国!

    即便鞑子最近几年蹦跶得欢实可又能如何呢?

    还不是在那位年轻的总兵官手下狠狠地吃了几次败仗?

    看看吧!眼前不过是那位总兵官手下的一支暗地里藏着的部队,远远不如他的作战部队那样的装备优良。

    可与自己的部队比起来,也实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不用说别的,就单看对方手中所持的枪械,上面血亮亮的铳刀,看着都让人打心眼儿里头发憷。严阵以待的阵型,一个个挺拔的身姿,更是让李倧感慨不已。

    耿仲明看得出李倧的小心思,懒得跟他多做纠缠。

    见他迟迟不下令,抬头看了眼天色,催促道:“绫阳君,时间不早了。若是误了既定的时间,怕是要横生枝节,还请早早下令吧!”

    “是是是,这便下令,这便下令!”李倧在耿仲明面前,表现得极为谦卑,听他吩咐,便连忙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汉城的守备原本就没有多么坚固,整整四千人围攻之下,守城的官兵们几乎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只草草的阻挡了片刻,便让开了道路。

    耿仲明挥师直入,打着手势,命令自己部下的士兵。

    “你们,这边儿,快!快点儿!”

    “你们去那边儿,尽快控制!快!动作快!”

    耿仲明的部队动作起来,那鸡肋般的一千人根本就插不上手。只短短的几刻钟之间,耿仲明已经将整个汉城王宫都把控了起来。

    最先被发现的大人物,是朝鲜国的大妃。

    耿仲明对这个手中没什么实权,却有象征意义的大妃,还是表现得比较尊敬的,他微微躬身行礼,对大妃说道:“在下平辽总兵官叶大帅麾下,夜不收统领,见过大妃!”

    大妃吓得魂儿都掉了,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李倧上前道:“大妃,是宗主国派人来解救我们了!现今大部队正在到处搜捕李珲,相信很快,就可以将他带到您的面前,引颈受戮!”

    大妃丧父丧子,与李珲是血海深仇。

    听说李珲要被推翻了,而且正被通缉抓捕,自然是很开心的。

    只不过,到底是还没有看到仇人真的被绑缚道面前,她心中略有些犹豫。

    耿仲明见状便不高兴了。

    他本身也是个极有傲骨的人,除了在叶富面前心甘情愿伏低做小之外,当着其他人的面,一根傲骨都是竖的直直的。

    小小朝鲜国,兵力不过尔尔。

    在他看来,他的部队,就足以平掉整个朝鲜!

    可眼前这个什么‘大妃’,居然敢以沉默质疑政变?如果没有看到的首级,甚至似乎还想要推翻政变的结果?

    这简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想到这里,耿仲明面容一冷,直起身子来道:“原朝鲜王李珲,明目张胆与鞑子交好,眼看宗主国有难,非但不出兵援救,居然还向鞑子贩卖我军重要情报。实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几日前,绫阳君向我大帅叶述了心意,请求出兵朝鲜,协助朝鲜拨乱反正。推翻昏君,扶起正直之新君。如今尘埃落定,还请绫阳君早登王位,也好让我双方都有个交代。”

    绫阳君看向大妃。

    大妃满面茫然地看向耿仲明。

    耿仲明道:“不如就今日即位吧!”

第159章造船

    说到这里,外面突然乱糟糟喊成一团。

    耿仲明派人出去查看,才知道,是李珲被抓住了。

    耿仲明笑道:“抓到的正好!绫阳君,在下今日,就以这昏王的人头当作祭品,恭贺您荣登王位!日后,还望我们双方能够休戚与共,多多的配合。这是在下的希望,同时,也是我大帅的要求,还望您能够明了!”

    耿仲明话语之中威胁之意极为浓重,强大的实力面前,李倧没有半点儿拒绝的能力。当即便是忙不迭的将此事答应下来。

    险山镇总兵府。

    马登龙进二堂的时候,叶富正对着铜镜修胡子。

    古人讲究‘三十而须’,叶富现如今年纪还很轻,但看上去若是太年轻,怕是没什么震慑力。因此,即便不过是二十几岁,叶富也续起了胡子。

    别说,看上去倒是确实显得大上几岁,也沉稳得多。

    马登龙看他入神,在门口停下步子,没敢打扰他。

    叶富自铜镜里头看到他的动作,对他说道:“有什么事儿?进来说吧。”

    马登龙这才走了进来,“大帅,朝鲜那边的事情平定了。”

    “哦?这么快?”叶富倒是觉得有那么点儿意外,毕竟朝鲜距离这边儿还是有些距离的,具体什么情况他不是很清楚。虽然也觉得事情应当比较顺利,但总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就解决了问题。他转过身来,随手把刮刀扔在托盘里,问道,“那事情怎么办的?云台他人呢?回来了没有?”

    马登龙道:“耿大人还没回来,是军报先寄回来了。说是大军围攻汉城王宫,王宫破了之后,以免夜长梦多,当夜就扶持绫阳君即王位。至于原先那位朝鲜王,当晚就绑缚处斩了。为了怕民情反复,耿大人率兵留在那里肃清秩序,估计还需要一段时间。”

    “唔,做的不错。”叶富草草评价了一句,坐下来,吩咐道,“你记一下,待会儿帮我写封信给他。跟他讲,等这个事情了得差不多了,他带去的那三千人,留下一半,留在朝鲜,帮李倧维持秩序,其余的撤回来。告诉他,夜不收的人数太少了,让他也抓紧扩军。倒是不拘是不是大明子民,只要心向大明,都可以放胆使用!”

    叶富这话,就连马登龙听了,都觉得露骨!

    这不是明摆着告诉耿仲明,老子这边儿充兵的人手不够了,你就在朝鲜那边,把人数充足了再回来吗?

    当然,没有人敢于对这样的话有任何的疑义。

    朝鲜,现如今已经是叶富嘴边的肉,让他吐出来,那是绝无可能的。

    只不过,若是要吃下去的话,总还需要废一番功夫罢了。

    吩咐过了,叶富命马登龙下去,随后便叫来了许高卓。

    许高卓自从叶富被擢升了总兵官之后,他那边儿的事情是愈发的庞杂起来,到现在依旧为之前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这会儿听说叶富传召,才连忙跑过来。

    只听叶富劈头便问道:“许先生,我之前没跟你提过,你倒是也不知道有没有想过。我打算从欧洲进购一批船回来,对此,你有什么见解吗?”

    “船?”许高卓最近忙得脚打后脑勺,偶然听叶富提起什么‘船’的事情,顿时就有些发懵。他问道,“大帅要船做什么?”

    “自然是以备不时之需啊!”叶富说道,“轮陆战,咱们到底不是鞑子的对手。守城还好,但也是依仗着咱们有炮,对方没有炮。可一旦对方也有了炮,到时候,无论是城战,还是野战,咱们可就都不占优势了。如此一来,不考虑好后路,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听叶富说到这里,许高卓才总算是反应过来了。

    “您是打算,要成立一支水军吗?”许高卓问道。

    叶富对他点点头,“没错!论水师,我北地本就是劣势,从来都不曾重视过。实际上,拥有一支水师,我们就可以进退都得以伸展,那是很重要的事情!论实力,葡国虽然比不上我大明南方的水师那么强大,但好歹也是海上强国,就我们使用的话来说,现阶段已经是足够用了。再加上我们自己多加琢磨琢磨,日后,超越南边的水师,也是有可能的事情!”

    许高卓想了想道:“大帅既然这么说了,那学生并无什么异议。只是想要请问大帅,这水师是否要另外招选学兵学习?舰船是自己制造,还是直接从葡国购买?”

    “学习自然是要学习的。”叶富一锤定音,“总是靠人家,那可不行。我堂堂大明,地大物博,人也不笨,别人能够学得会的东西,我们自然应该学得更好才是。只不过,这北地的人,旱鸭子居多。招兵的时候不妨去近海的地方招揽,多半会熟悉一些水性,也更好学习掌握。”

    “是,大帅吩咐得甚是。”许高卓答应一声,又问道,“那舰船~~”

    叶富想了想,对他说道:“舰船的事情,就不需要你太操心了。我会跟葡国的那些教官说一下这个事情,暂时只能先买几艘来玩玩,日后,自然是也要咱们自己去学着制造的。不过,这个倒是也不着急。先给我训练出一批合格的水兵出来,然后再考虑船的问题。”

    许高卓连忙答应一声,“是,学生尽快安排选拔。”

    叶富点点头道:“对了,朝鲜那边的事情,你知道了吗?”

    许高卓问道:“大帅是说朝鲜政变的事情吗?学生这边有所耳闻了。耿大人在那边儿做得很不错,除了咱们这边儿的高层之外,没有几个人知道具体的情况如何。看起来,隐蔽性做得很是不错。”

    叶富道:“没错,这件事情他做得还算是漂亮。不过,我要的可不只是这些。我辽东可用的人口、土地、金帛本身就少,朝鲜地盘那么大,足以用来补充我们的这些缺憾。所以,日后,你工作的侧重点也要朝着朝鲜那边略微倾斜。比如,招兵的时候,可以考虑一下那边儿的兵员。”

    “可是,非我族类~~”许高卓心中有些不情愿,他是觉得,逃民尚且可用,但朝鲜的兵,是否就不太堪用了?到底不是一条心,连语言都不通的。

    叶富笑道:“是不是我族类是谁说的算了?通而化之,未必不是个好办法。我们拿他们当自己人,尽力将其同化为自己人。这样的话,是不是我族类,其实没有那么重要吧?”

    许高卓听他这么说,便知道他心中已经有了成算,当即不敢再劝。

    辽东的局势糜***起朝廷的预料还要严重得多。

    在辽阳、沈阳相继陷落之后,整个辽东的抵抗呈现出萎靡不振的态势。直到当年六月,朝廷终于决定重新启用原辽东经略、重臣熊廷弼之时,整个辽河以东地区已经仅剩下叶富所在的险山镇下属十八个军堡还在苦苦支撑。

    努尔哈赤磨刀霍霍向广宁,眼看着,在辽东丧失之后,辽西咽喉、山海门户、京师屏障之称的广宁,又即将落于敌手。

第160章简直荒唐

    险山镇总兵府二堂。

    叶富高居帅位,手撑着下巴,对着屋子正中摆放的沙盘。

    两侧东西两面各摆着一溜八张交椅,坐着险山主要官员。

    正对着叶富位置的南面,中低级的军官整整齐齐站在那里,分了几排。

    四周围把守的都是份数参军室第一处叶富的亲兵,或按着腰间佩刀,或手持火枪,整整齐齐地驻守在屋内屋外。

    “三方布置。”

    叶富缓缓念叨出四个字,随后便是打了个哈欠。

    说句实在话,处在现在这个位置上,很多事情不再是和当初还是历史系研究生的时候那个眼界了。正所谓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在其位,想的事情自然是从自己的出发点去考虑。以他现在所处的境地而言,他对于熊廷弼提出的三方布置就显得有些兴致缺缺。

    的确,熊廷弼想得也不错,只不过,在叶富看来,实际上实施起来,却依旧是太过想当然了。

    坐在叶富右手侧第一个位置的王致看了叶富的反应,犹豫片刻,还是站起身来,对叶富说道:“大人,下官以为,熊经略之三方布置,实乃高瞻远瞩。陆路,于广宁屯集马步兵,设置壁垒,凭山形地势据城而守。敌人长于野战,想要有所施展,必然会拼力攻城。如此,便能牵制住敌人的大部分兵力。而水陆,则以天津及登莱一线设置水师,一来接济我险山镇,二来也可以作为牵制,进击辽东腹地。再加上我险山镇在敌后牵制袭扰,以使鞑子不能安心西进。借此水陆并用,三方布置。下官以为,一旦实施开来,必当会极有效果!”

    王致此前就是险山镇内最为推崇熊廷弼的那一路人,熊廷弼被朝廷拿下的时候,他还发了一通牢骚的。

    显然,此时朝廷有意重新启用熊廷弼,他本来已经有些丧气的心思又开始活跃起来了。俨然一副雀跃的样子,只不过觉得周围的人似乎都与自己有些面目不合,因此才暂时压制了心中的喜悦。

    但见叶富好似对三方布置有些意见似的,他当即就忍耐不住了,连忙对叶富进言。

    名义上,好像是站在叶富的角度上,在跟叶富分析利弊。

    实际上,则是暗暗地在指责叶富,不该质疑朝廷的决策。

    作为三方布置之中的一个牵制因素,叶富若不配合,则这个布置是极容易出问题的。

    叶富被他顶撞惯了,也知道他跟朝廷一条心,不能完全托付。连称呼上,都固执地用‘大人’,而并非是众人早已改口的‘大帅’。早在之前,就已经找到了张泓川作为他的替代者,只不过,叶富不愿意就这么放弃王致,还想用他,所以才忍耐他到现在。

    更何况,他说是掣肘,实则只要道理说通了,他还是愿意办实事的。换一个人,则未必有他那么肯钻研、用心。

    他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感慨手中人手不足。摆摆手,示意王致先坐回去。

    “王大人所说的固然有道理,但自古以来,都有那么句老话,叫求人不如求己。”叶富把身子向后靠了靠,目光环视一周,落在张泓川身上,“泓川啊,之前,我是给你打过招呼的。朝鲜那边,你有没有派人联络过?联络的如何了?”

    张泓川起身道:“回禀大帅!自大帅跟卑职提过之后,卑职就派遣专员去朝鲜了解过当地的地情地貌。现有详细分析在此,请大帅过目。”

    叶富点点头。

    马登龙快步下阶,从张泓川手中接过报告,转回身奉到叶富面前。

    叶富略翻了几页,只觉得数目太多、太过庞杂,还未看,已经觉得头疼。

    他将册子合上,随口道:“你说说看吧!”

    张泓川答应一声,解释道:“卑职派专员前往朝鲜考察,得到的结果,的确是不容乐观。虽然土地面积比较大,看着是比较适宜耕种,但实际上,是山地所占比例比较高,适宜于耕种的土地则是少之又少。再加上近年来气候比较差,出产的粮食就极为有限了。可以说,单纯养活朝鲜一国百姓尚且不足用,实在是没有多少余力,可以用于补充我险山的军用了。”

    “哦,这样。”叶富从后世过来,也习惯了朝鲜因为粮食而苦哈哈的传闻,听到他这么说倒是也没有太惊讶。不过,他考虑问题的角度,到底是和张泓川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感慨了这么一句之后,他便仰头闭目思索,想了好半天之后,突然睁开眼睛,对张泓川道:“如果说是因为耕地少、气候又不好,所以才造成了粮食不够用。那是否可以考虑,种植比较适宜那边气候的农作物?这种时候就不要考虑什么吃白米饭还是吃馒头了,总之,种什么能填饱肚子,那就种什么!”

    张泓川为难道:“可即便如此的话,依旧解决不了多少燃眉之急的。毕竟,耕地太少,本就不适宜种植庄稼的。”

    叶富倒是也不能责怪张泓川什么。

    以后世的机械化水平,尚且改变不了朝鲜粮食短缺的问题,在这个时代,那就更加没有办法好想了。

    但好不容易把李倧那小子拿捏在手里头,若是不借此机会做点儿什么,叶富都觉得这竹杠真的是白敲了。

    他脑子里细细地琢磨着,试图找一个新的突破口。

    屋内众人的目光都凝在他一个人的身上,一时间,屋中鸦雀无声,静的似乎可以听得到每一个人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叶富又抬起了头。

    “既然说耕地不足,百姓吃不饱肚子,那是不是说,有很多浪费掉的人力没有用上啊?嗯?泓川,你说说看。”

    张泓川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也顺着他的思路说道:“的确有很多的人力造成浪费!就卑职派人查到的信息汇总,可以得出结论。朝鲜国的百姓普遍过得还不如我大明的流民,当然,也是有政权更迭,致使百姓流离失所的缘由所在。”

    “嗯,既然是这样,那就好办了。”叶富点点头道。

    张泓川不解,却见叶富已经摆摆手,示意他坐回去。

    他躬身行礼,坐回原位,坐下半晌之后,才听见叶富说道:“我一直在说人力不足的事情!最见不得的,就是人力浪费!早跟你们讲过多次了,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这个时候,最怕的不是敌人夺去了我们的土地、牲畜、财富!而是他们夺去了百姓!夺去了人心!百姓不存,人心尽丧,要那么多土地有什么用?留着在鞑子夺下险山之后,给咱们在座的各位堆坟头吗?简直是荒唐!”

第161章请大帅明示

    叶富说着就来了火气,索性站起来。

    随着他这么一起身,以许高卓为首,参军室辖下偏武官一侧的人等整整齐齐站了起来。张泓川以下倒是也不慢,没片刻反应时间,便也站了起来。

    如此一来,就只剩下王致一个人慢半拍。

    等到看到所有人都站起来,低头听训,他这才想起来起身,显得极为突兀。

    叶富懒得在这种时候搭理他,自顾自的说道:“给你们讲过多少次了,没有人放在心上!整天琢磨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跟我强调‘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花了多少银子,从葡国请来顾问团,买来了舰船、大炮,让他帮着我训练军队、修葺工厂、培训工人、造枪造炮,为的就是让你们暗地里去排挤人家的吗?我知道!很多人心里头有意气!背地里说话,总觉得那些黄毛、红毛、蓝眼睛、绿眼睛的家伙看着就不像人。那我倒是问问你们,你们手里头用着人家的快枪,部队上配着人家的火炮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说那是鬼子的玩意儿?怎么不拿着大刀片子跟鞑子对砍去,用得不也挺顺手的嘛?怎么?端起碗来吃饭,放下碗就砸锅,这是哪个教你们的道理!”

    叶富在险山军威权甚重,借着孟石、耿荣祥的部门,思想宣传已经渗透到军队、民间的每一个缝隙。再加上一次次胜仗积累起来的威望,让下面人早已将他当做是唯一的领袖。平日里鼻孔朝天、日天日地的军官们见他发火,一个个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见他们一个个服服帖帖了,叶富才转向了文员那边。

    “我说这事情,不是只对着葡国顾问团,也不是只有这群丘八身上才有这些个毛病!在座的各位,有一部分是读书人!平日里,我叶某人对各位也算是尊重。读书人嘛,有些书生意气,有点儿文人傲骨,这都不是不能理解的事情。对我偶有顶撞,我也都不跟你们计较。但不得不说啊,白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你们这些人的眼界,怎么还没有大字不识的家伙大了?”

    他这语气没有刚刚那么沉重了,但依旧压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张泓川余光扫了眼身侧,刚想站出来说句话,缓和一下气氛。

    叶富看到他的小动作,当即便说道:“我今天这话,不是单单冲着张督理一个人!俗话讲了,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三人计妥当。一个人要是唱得了一台戏,那我好吃好喝的养你们这么多人干什么?白花花的银子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就单说今天这个事情,我让你们去调研朝鲜国,你们就单单给我回禀,这个不能,那个不能。难道就没有一个人想一想,平白无故多了那么多人、那么多地方,怎么用起来吗?”

    张泓川听着,恍然大悟,他这才隐约猜到,叶富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叶富见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明白了,语气也随之和缓了许多。

    “朝鲜国近海,耕种粮食不适宜,总还有适宜的地方。剩余的人口,不能利用去捕鱼吗?猪肉、牛肉、羊肉是肉,鱼肉难道就不是肉啦?再说了,那么多的土地,那么多的人口,与其浪费着,让他们吃不饱、穿不暖,天天想着怎么反抗,那建工厂不行吗?让他们都去工厂做工。生产出来的东西可以一小部分自用,剩下的一大部分走水路拿到南边去卖。卖了钱,换粮食!换铁器!换有需要的东西。总之,不能让人闲着,不能让土地空着!不然我要朝鲜有什么用?费劲巴力的去跟人家交好,到最后还不如多从鞑子手底下抠出一个村子来管用!”

    张泓川听着听着,心中便有了想法。

    见叶富的话告一段落,才敢出言道:“大帅一语惊醒梦中人,卑职等受教了。受大帅您启发,卑职还想到另外的一桩事情。我险山一向人口不足用,不知道,可不可以借着这样的机会,向朝鲜国借人,到险山来开垦土地耕种。这样的话,应该就可以节约出部分的壮劳力,用于补充不足的兵员。”

    虽然这话里面依旧是有着极为明显的门户之见,但到底是眼界开阔,不再保守固执地盯着自己碗里的东西一动不动了。

    叶富虽然不十分满意,但很多事情要慢慢地开导,也无法一蹴而就。

    因此,听了张泓川这话,他便回到位子上坐了下来。点头道:“听到没有,这才像是老成之言!都跟张督理学一学,别总是眼皮子那么浅,只知道盯着自家锅里头那点儿东西看!行了,都坐吧!”

    随着叶富这一句话,高压陡然抽掉,下面人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纷纷落座,却依旧是有些心有余悸地小心查探着叶富的脸色。

    “之前你也听张督理提起过的,险山军现在最要紧的事情还是扩军。无论是三镇野战部队,还是三路保安大队,抑或是备兵等等,都需要扩充起来。这个事情,你们参军室必须要重视!不是我说备兵局管理的事情,你们就可以不予理睬了。整个军事方面的事情,事无巨细,你们都需要过问,需要管理的事情,不要等着我去给你们协调。”

    “是,大帅,学生会尽快督促做好。”许高卓对叶富一向恭敬,听他吩咐就赶忙先应承下来,然后再去想该如何施为。

    叶富点点头,跟他提起了另外的一桩事情。

    “熊经略起复,再度督边,这个事情,你是已经知道了吧?对此,有什么看法吗?”

    许高卓想了想道:“熊经略对大帅您还是很不错的,听说此次出关,陛下本是安排他在山海关督理的,他却执意要来一次险山镇。为的大概是犒赏三军,以壮声威吧?”

    “哦?或许没那么简单。”叶富摇摇头,心中觉得不以为然。

    熊廷弼虽然之前和叶富的关系还算是不错,但现在,局势毕竟是不一样了。

    自从整个辽东都丢了,只剩下叶富这险山一地之后,叶富的日子就愈发的难过。

    顶住整个鞑子的压力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即便叶富在拼命想办法将自己的主要产业向朝鲜国和沿海地区迁移,以保证即便日后真的是出了什么事情,也不至于搞得个措手不及。但身在大明,居于高位,就注定了他的一举一动绝不仅仅是受到当面之敌的影响,更多的影响,却是来自于后方的。

    他说道:“有些事情你可能不太清楚,对王大人,我不敢说太多。但对于你,许先生,你是我信得过的人,我没有什么不能跟你说的。我能够拿下这总兵官之位,固然有上次大捷的作用,但还有一个你可能想不到的原因。”

    许高卓有些惊讶,他问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还望大帅明示。”

第162章起来说话

    叶富解释道:“之前,你或许也早已听说过,就是关于大旗商行闹亏空的事情。当时还和幕僚室闹得很不痛快,你该是知道的?”

    “哦,倒是略有耳闻。”许高卓说道,“听闻王大人提起过,大略是那些钱,被王行给花用掉了。粮饷局拿不出银子来,还说都是您属意王行做的。王行挪用这些钱财,有您的签章,粮饷局并不敢过问云云。总之,王大人当时很不痛快。”

    “嗯,没错,就是那件事情。”叶富点点头道,“王行没有天大的胆子,他就算是挪用,敢挪用那么多吗?粮饷局推脱,但推脱的也没错,就是我属意王行挪用那笔款子的。那钱,没有花用到别处,他在京城,替我打点一个人。”

    许高卓惊讶道:“不知到底是何人?竟让大帅下此血本打点?”

    叶富笑道:“此人当时倒是不起眼呐,可现如今,那是大大的需要巴结咯!不知道许先生是否知道,当今陛下身边最为得用的宦官,叫什么名字?”

    “这~~”许高卓在辽东多年了,对朝中还真的是不太清楚,只不过有所耳闻,却也不太真切,“是否是那位姓魏的公公?”

    “没错!正是那一位!”叶富点头道,“既然猜到了,那你也就该明白,我的难言之隐到底是在何处了?”

    许高卓不禁苦笑一声,若是让熊廷弼知道这件事情,双方就算是原本没有梁子,也是要结下梁子的啊!

    熊廷弼秉性刚介,最最看不起的就是哗众取宠的阉宦。

    认为他们没有卵子,整日比女人还要女人,就知道攀附在皇帝的身上,说说小话。耳边风不像耳边风,人人都是得而诛之佞幸。

    和魏忠贤那样人的纠缠在一起的又是什么人呢?

    阉党!

    光听这个词儿就知道,绝不是什么好的形容词。

    因此,若是让熊廷弼知道,他曾经看重的、现如今被誉为是‘辽东柱石’的叶富竟然是个阉党,到时候,他非疯了不可!

    “这位熊经略此次可是手持尚方剑来的,若是一刀把我给宰咯~~”

    “大帅!何出此言!”许高卓惊得站起身来,连连摆手,对叶富说道,“熊经略固然刚介,却不是完全不通情理的人。莫说大帅如今是擎天玉柱、架海金梁,整个险山镇都要靠着大帅的威望撑着。稍离半日,都不行。就单说他那尚方剑,难道连大帅您都斩得?”

    叶富这话,既是随口说出,但也绝不是没有经过脑子的。

    试想,历史之中,当年的毛文龙比之今日的叶富如何?同样的牵制地位,官阶还是一品,比较起叶富来,是要高的吧?

    袁崇焕手持尚方剑,在人家的老巢里头,说斩就把人家给斩了。

    虽说后果严重,直接倾覆了大明最后的可战之兵,也搭送了袁崇焕自己的一条性命。

    但比较起将死的大明,实在都是不够看。

    不过,这些他总是不能跟许高卓说得太多的。因此,听他惊讶反驳,便也就只当做自己是信口胡诌一句罢了。

    他笑了笑,对对方说道:“就算是没有那么严重,但总归印象不好,日后会不会有小鞋穿啊?所以啊,我总说,凡事靠不得旁人,都要靠自己。打铁还需自身硬,旁人的总归是旁人的,都比不上自己拿在手里的管用。就算是熊经略不知道这事儿,或者是他知道了也以大局为重,该给的军饷、被服、军械还是给足,可救急总是救不了穷的啊!”

    许高卓听罢便道:“是,大帅所言极是。总归是远水不解近渴,这些事情,到底还是需要咱们自己思量着办。都准备好了,也算得上是未雨绸缪。总归好过冲人家伸手!”

    “这么想就对啦!”叶富笑道,“有什么需要你就尽管开口!幕僚室那边,我多半让他们自己想办法,羊毛出在羊身上的事情,能省则省了。但你这边不一样!一文钱买个馒头只够我吃一顿,换把枪,换尊炮,我就能天天有的吃!这是划得来的买卖,该花的钱,一文都不能省!”

    熊廷弼是六月初从北京离开的,叶富原本以为,最先到险山来的应该是他才对。派出的哨探却反馈回来了一个让他始料未及的消息。

    “巡抚?”叶富看着面前的耿荣祥,目露困惑,“巡抚,那是个什么东西啊?”

    叶富自然知道‘巡抚’这个官职是什么意思,但他真正想要弄清楚的却是,这个空降来的巡抚陕西等处地方赞理军务的大人,到底是做什么来的!

    最初的惊讶之后,他很快缓过神儿来。

    看上去,熊廷弼在京中就对他在这边的所作所为有所耳闻了。最初的担心不是多余的,而是刚刚好的事情!

    叶富心乱如麻,耿荣祥小心翼翼查探叶富的脸色,不禁出言建议道:“大帅,是否需要卑职替您解决了这个麻烦?”

    叶富眼神一挑,冷飕飕的精光顿时正对着耿荣祥。

    耿荣祥吓了一跳,慌忙跪下,“卑职该死,卑职该死!”

    叶富也恍然意识到,大概是自己吓到了他了。他收敛心神,摆手道:“不干你的事!起来吧,起来说话。”

    “是。”耿荣祥从地上爬起来,垂手低头肃立在一旁。

    叶富想了想,问他道:“新来的巡抚是谁,查清楚了没有?”

    耿荣祥回禀道:“回大帅的话,其人名叫纪逢春,表字望乡。曾在陕西做过一任知府,说是极为知兵。此次来辽东,是挂了都察院右佥都御史的名头。是个四品!”

    “几品官儿就不用赘述了,总归他就算是个七品监察御史,那也是个文臣。只要是文臣,骑在我脖子上,我也该跪下笑脸相迎!”

    叶富语气之中尽是不满之意,耿荣祥听得出来,却不太敢擅自接话了。

    过了半晌,叶富说道:“罢了,来便来了吧!总不见得真的让人死在路上呢!但是话说在头里,他来是来,可你也得把眼睛给我放晴明一些!莫要出了差错!这种要命的时候,一个不小心,一页纸飞到北京,都能把脑袋扫下来,听见没有?”

    “是,卑职明白,卑职一定尽快督促办好!”耿荣祥连忙答应。

    ~~

    与此同时,自登莱起帆行驶在海面上的一艘船上。

    新任险山巡抚纪逢春一脸泰然自若,独自坐在船头,用泥炉烹酒。

    对着四个清淡的凉拌菜,自饮自酌,喝到兴起,还吟起诗来,“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身旁的书童鸣晓就没有他那般的享受了,对着纪逢春道:“老爷,这天色这么好,哪儿来的雪啊?”

    纪逢春哈哈笑道:“岂不闻:山雨欲来风满楼?想那叶富年少意气,不似老夫,年过四旬方才稍有所成。年轻人嘛,难免心中有傲气!若是老夫所料不错,他当惯了山大王,一朝要与老夫共事,怕是心中必是极为不甘呐!你我主仆二人若能安然到地,都算他一个心胸宽广,如若不然,免不了要客死他乡!”

    鸣晓听罢,嘴巴大张。

    一张嘴撑得,差不多要塞进一只鹅蛋进去。

    他惊道:“老爷,您明知此行凶险,为何不多带些人马?”

    “多带些人马?”纪逢春不以为然,嗤笑一声道:“你可知道,在险山周遭十八个军堡,那位叶大帅布置了多少兵马?”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三个手指头来,“少说三万人!能与鞑子功防相克,整个辽东都丢了,唯有他能够安居一隅。这是何等的强兵悍将?多带人马,你却告诉我,我要带多少人马,才能在他的地盘上保得一个全身而退?”

    鸣晓满面愁容,看上去就快要哭出声来。

    纪逢春安慰他道:“好啦!听过话本儿没有啊?你我二人,此番就好比是那关公与周仓,单刀赴会!放心吧!武官嘛,又年少得志,难免骄横一些。只要他还心向百姓,能够守护一方,我纪逢春倒也不是让不得人的人。万事,只待见面,观他到底如何!”

    鸣晓依旧惦记着即将临头的大祸,心中无论如何都难以释怀。不过,既然纪逢春都这么说了,他身为人家的书童,也只得假作放心的模样。不仅如此,他还妆模作样的宽慰纪逢春道:“老爷,我明白您的意思!再者说了,您可是朝廷钦命的巡抚!赞理军务!论职权,那是他叶富的顶头上司啊!险山一地,若非熊经略,那就数您说话管用了。您代表的是朝廷,难道那叶富还敢跟朝廷作对不成?”

    “你啊!不用变着法儿的宽慰老夫!”纪逢春说道,“老夫在朝中的时候,就曾仔细品味过这位年轻的总兵官。老夫料定,只要此次老夫不激进,他就必然会对老夫以礼相待。他毕竟是大名的武官,办事情,到底还是要按照既定的规矩来才是啊!不过话说回来,若是可以不来,老夫其实也不太想来的。”

    纪逢春倒不是怕死。

    他心中早已笃定,叶富并不敢将他如何。

    只是他觉得,朝廷给叶富立这么一个‘婆婆’,纯属是搬石头去砸自己的脚。

第163章参见钦差大人

    人家事事都办的不错,替大明镇守一方,从背后牵制后金,顶住了天大的压力。可朝廷非但不想着该如何信任、拉拢这样的能人干将,居然听人说风就是雨,这么的明目张胆的从他手里头扒权。人家要是肯依了,那也就不是那个能够坐拥十八堡,顶住鞑子万余军队的险山镇总兵官了!

    鸣晓不明白纪逢春的意思,只觉得此去险山,实在是山高路险,正应了那名字,一点儿都不是好相与的地方。

    他是自小跟着纪逢春长起来的,纪逢春于他虽然是主仆之别,但也是自幼教养,有父亲的影子在。

    虽然此去旅途险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他心中害怕,但到底却还是暗暗在心中发誓。

    若是叶富有半点儿对纪逢春不利的意思,到时候,他非得跟叶富拼个鱼死网破,以保自家老爷的一身平安才行!

    “大帅!刚刚接到耿督理传回的消息。新任巡抚纪大人将至险山堡了,就还有半日的路程,您看,是派人去接一下吗?”

    叶富坐在位子上想事情,突然被马登龙打断。

    他想了想,没有直接回答,却是问道:“熊经略到哪里了?”

    马登龙是他身边的亲兵队长,也是参军室第一处的督理,自然是他的亲善之人。有什么事情要报给叶富,他都是最早会知道的。

    因此,听叶富问起也不意外,思索了片刻,便当即回答道:“据说熊经略在山海关便停住了,暂时没有往这边儿来的意思。许是山海关那边的事情,比较起这边儿来要重要一些吧?”

    “呵,他请来的人,他倒是不来送一程。就真不怕我冒天下之大不韪,干脆给这巡抚大人咔嚓咯?”叶富嗤笑一声,自己跟自己开了个玩笑,随后生怕马登龙当真似的,改口道,“新巡抚来了,当然要迎接。但不是派人迎接!那是我的顶头上司,上头派他这个军民一把抓的大官儿下来,不就是为了制衡我的吗?我得亲自去接!”

    “啊?您亲自去?”马登龙一听这话,就觉得特别的没有面子了。

    要知道,叶富是整个险山军的主心骨,他若是一动,那整个险山辖境之下所有人的目光都得朝着这一块儿转悠。

    他矮下身段,亲自去迎接,那不就是示弱的意思吗?

    叶富看出他的意思啦,不禁笑道,“大舅哥,你担心个什么劲儿啊!我是随随便便吃得了亏的人吗?现如今整个险山,兵马,抓在我手里头;钱粮,一个大旗商行,一个汇通票号,那是命脉!命脉懂吗?我只要把兵马稳住了,把钱粮抓紧了,就算我把他供上天!他说白了,也就是个泥菩萨,你还怕他真的能显灵是怎么着啊?”

    马登龙一听便乐了。

    心中不禁琢磨着,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叶富在险山军的地位,岂是他一个外来户说搅动就搅动得了的?

    旁的不说,叶富手底下三个镇的野战部队。第一镇的统制宋汝良是他手底下的亲信,第二镇的统制郝功成是个有本事却也对叶富真心服气的,第三镇的统制窦向光在叶富面前更是个只知道‘是是是,对对对’的马屁精。再加上基层军官大部分是险山讲武学堂的毕业生出身,这支队伍除了叶富,还真就没人能完全掌握。

    更别提叶富提到的大旗商行和汇通票号,叶富自己都是幕后东家!再加上零零碎碎的小商行、大工厂,他要是不愿意贴补部队和地方财政了,只要把这资金一抽,十八个军堡的军民各色人等都绝对要闹起义的。

    心里这么想着,马登龙当即就觉得痛快多了!

    既然叶富胸有成竹,他也没有理由忧心忡忡地扯后腿。

    脸上一笑,耳中突然听到叶富说道:“乐什么乐呢?我让你去给我叫靳总队长过来,你想什么呐?再走神儿,就算你是我大舅子,我也喊桂昌过来收拾你,你信不信这个?”

    桂昌。

    现如今,就这个名字,简简单单两个字,毫不夸张的说,在险山军内,能止小儿夜啼!

    这位爷,是险山保安总队下属独立宪兵大队的大队长,按照叶富规定的职权,他是有权在所有能称得上‘部队’两个字的地方派驻宪兵派出机构和相关人员的。主管的就是维持军纪、防卫重要地点、押送重要物资,以及审讯重要战犯等等。

    就因为他职权里头有‘防卫重要地点’这么几个字,桂昌这个家伙就在叶富的默许之下,理所当然的把总兵府外围的防范也纳入了自己的职责范围之内。

    这可苦了马登龙和他手下的亲兵!

    桂昌的人,一个个带着宪兵特有的标识,随便往哪里一戳,都站成个最标准军姿模板的样子,随时随地的挑剔除了叶富之外的任何一名军人的形象和各种风纪问题。稍一不留神,就要被抓去送交刑名局军事科‘军法处置’。

    跟他离得远一些,大可以不招惹他就是了。

    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还真是让人闹眼睛。

    马登龙跑出去不久,便将靳一川带到了叶富的面前。

    叶富摆摆手示意他先下去,指了个位置给靳一川坐下,劈头便问道:“让你练的兵,给我练的如何了?亲卫大队,我现在就要壮壮声威!你看能不能派上用场啊?”

    靳一川回答道:“大帅,卑职办事,您还不放心吗?亲卫大队现在的装备配制,那是全军最好的!用的都是最新式的武器!虽然性能上还保证不了,但看花架子是很好看、很精神的。再加上卑职近日来在训练亲卫大队的时候,多以军人素养为修习要务,让桂昌派人一天十二个时辰眼睛都不错一错的给我盯着练!这么练下来,就算是烂泥,也该能上墙了!”

    “嗯,听你说得,倒是还不错。”叶富点点头道,“行啦!我信得过你!用之前,我就不先过眼了,最近有些忙,这个事情,你替办就好。一川啊,你可是最早跟着我的人,我不信你,还能信得过谁呢?”

    靳一川笑笑,问道:“大帅什么时候需要用这些人?”

    叶富道:“不是听说,那位新任巡抚距离这边就还有半日的路程了吗?明天一大早,你就把人给我带到军堡外去!把队伍给我整治、排列整齐,我估计明天近中午的时候,人就差不多会到了。到时候,你可得把我险山军的威风给我展现出来!也让京城来的老爷们看看,咱们险山是个穷地方,但穷人也是有傲骨的!不是任人欺负的!”

    靳一川听了叶富的话,顿时心中就有了设想。

    若说险山军‘穷’,那自然有展示‘穷’的办法。穷而有傲骨,则自然也是有展示的办法的。只不过,新置办的军衣不能展示展示,还真的是人生一大憾事!

    次日上午,险山堡外。

    叶富站在正对着由京城水陆换陆路至此的必经之路上,远远看到去接应巡抚大人的夜不收一支小队护送着纪逢春主仆两人,风尘仆仆的朝这边儿过来。

    那身影刚一显现,他便连忙纵马上前。

    在距离纪逢春、鸣晓两人还有几步路的地方翻身下马,单膝跪地行礼,对着纪逢春纳头便拜。

    只听他口中道:“署理左军都督佥事,佩征虏前将军印,驻险山镇平辽总兵官,卑职叶富参见钦差大人!”

    他这一行礼,倒是真的让纪逢春当即哭笑不得,连忙从马上下来,伸手就去扶他。

    想来,他虽然是钦差没错,可论官职,他不过是四品,面前这位却是朝中的二品大员,据说上次打仗,还被陛下随同封赏,赐了一身斗牛服。

    镇守一方的总兵官,已经可以有一定地位了,更何况辽东正值用兵之际,叶富手握重兵,绝不是可以呼来喝去的小喽啰。

    纪逢春弯腰扶他,口中道:“叶总镇快快请起,快快请起!你看看,怎么如此的客气!今后我们两个说不得要相互配合行事,好生守卫此处,以图将来有所突破,收服故土。你这么客气,是没有拿老夫当做是自己人咯!”

    叶富的表情看上去似乎是有些尴尬,他对纪逢春说道:“不需下跪吗?卑职不懂,卑职不懂。卑职是一介武夫,从来都是战场上摸爬滚打。想当年杨老爷做经略的时候,卑职还只是个小小千户呢!这官儿升得快了,见识却没有涨多少。若是大人不嫌弃卑职脑子笨,那今后还请大人对卑职多多提点、指教!”

    纪逢春对叶富真的是‘闻名不如见面’。

    在京中,即便是对这个人的名字‘如雷贯耳’,再加上还曾经为了跟他共事方便而研究过他的过去。但这一见面,却依旧觉得,无论文字、语言之中,描述的怎样生动的‘叶富’,都不如面前的这一个让人耳目一新。

    这个人,真的是不一样!

    纪逢春心道‘有意思’,抬眼,却突然发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

    就在两人相距不远处,一队队排列整齐的士兵正如同泥塑一般,静静地看着这边儿。

第164章不一般

    他们身上穿着的衣裳似乎是有些旧了,看上去和纪逢春曾经了解到的相差不多,也是这个季节应该可以看得到的那种带有‘伪装色’的军服。可虽然衣着上面显不出光鲜,但他们身上的那股子仅属于百战之兵的肃杀之气,却是隔着老远,纪逢春就已经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

    他转头刚想要对叶富说话,就见叶富对着不远处的一个军官骂道:“都没见到钦差大人来了吗?老子平日里怎么教你们的!一点儿规矩都没有,把老子的脸面都丢尽啦!”

    不远处那个军官缩缩脖子,被叶富骂得不敢回嘴。

    好不容易等到叶富跳脚完了,连忙吹响了手中的竹哨。

    极富有节奏的哨音响起,队伍随着哨音迅速动了起来。随之而来的,还有震耳欲聋的战鼓声和夹杂其中的阵阵锣声。

    纪逢春听着鼓点、锣声、哨音,看着面前雄武的军人们迈着整齐的步子,喊着响亮的口号,变换着阵型。不禁他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受控制的热血沸腾起来。

    可到底还是一转头,刚想和叶富说两句自己的见解,就看到叶富正一脸谄媚的看着自己。

    他顿时哭笑不得,“叶总镇,您这是干什么?”

    叶富解释道:“这是我们险山军中操练的一部分,为了迎接纪大人您的到来,卑职命他们选出了做得比较好、比较标准的一部分精锐,给您展示一下!也好让您看看,我险山军助驻守此地,绝对有抵御鞑子的能力!”

    纪逢春笑着点点头道:“好好好,我信了!我信了!叶总镇,咱们是不是可以进堡去了?”

    他这么一问,叶富才恍然大悟道:“对啊!对啊!您看看我这臭脑子!怎么就想不到~~唉哟,您可是车马劳顿了好些日子了!总要先吃饱了、喝好了,好好休息一阵子才行啊!来来来,停一停,停一停,闪开!恭迎纪大人进城!”

    随着叶富的一声‘闪开’,原本动作之中的兵士们整齐的转身,后撤一大步。在中间,便让出了可供几人穿行的路。

    兵士们挺立在两侧,叶富伸出手来,请纪逢春进城。

    他一边陪在纪逢春身旁,一边问道:“纪大人平时有什么忌口吗?”

    纪逢春道:“倒是没什么忌口。”

    叶富笑道:“那就好!那就好!听闻您是南方人,口味偏淡。不过,既然现如今到了北地了,总也要尝尝咱们这里的特色才行啊!今天中午,卑职给您备下了一只全羊!整治出来,刚刚都吩咐过架火烤熟了!算算时间,这会儿回去,刚好外焦里嫩,那才叫香呢!”

    其实叶富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也没有尝到过什么‘烤全羊’。而且,‘烤全羊’怎么听都像是蒙古那边的食性,不太像是辽东人也喜欢的。

    不过,纪逢春并不太了解细节,也不愿意因此事跟他计较。只是敷衍道:“好好!那自然是好的!”

    叶富见他心不在焉,却不泄气,在他身边继续絮絮叨叨的不停,笑眯眯地说道:“卑职都跟军中的厨子说过了,南方的口味儿咱们调和不来,这里是辽东,就叫您好好尝尝咱们险山的滋味儿~~”

    一番话听到这里,纪逢春才猛然间发现,叶富绝不是不经意间的跟他说这番话的。可以说,他说这番话的时候,两人之间的交锋就已经开始了。

    跟叶富这样的人搏擂台,在前面等待着他的又何止是被架在火上烤的境遇这样简单?

    险山的滋味儿?呵,还真是有意思呢!

    纪逢春在心中暗道:这次从京城出来,这么一路风餐露宿,还真是没白来!这位总兵大人比他之前想象得还要有意思一些!

    不管叶富内里的意思如何,总之,这烤全羊确实是味道还很不错的。

    酒足饭饱之后,叶富自然是要人先带他去安排以后办事的官邸。和叶富分开之后不久,纪逢春就发现,自己被人盯上了。

    仗着身后有叶富的亲兵在,纪逢春倒是也不怕在叶富的老巢里头会遇到些什么虾兵蟹将,发现了对方之后,便当即转头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那领头的军官年纪轻轻,被发现了却也毫不慌张,大大方方上前行礼,“卑职谢勇,参见钦差大人!”

    “哦?谢勇?”纪逢春笑道,“你是个什么官职?为何要跟着老夫?”

    谢勇回答道:“回大人的话!卑职是险山讲武学堂第一期毕业生,现职小旗官,任保安总队下属独立宪兵大队第一中队第四分队第三哨一排排长!奉大帅之命,充任您的卫队长,贴身保卫您的安全。”

    纪逢春听罢一挑眉毛,尚且来不及多说什么。反倒是跟着他的书童鸣晓被这一句话给惹翻了,他嚷嚷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荷枪实弹,这是保护,还是贴身监视!”

    “这位小爷,您误会了,误会了!”谢勇军务在身,不能和对方发生冲突。更何况他本身脾气就比较软,听罢连忙解释,“咱们大帅定下的规矩,险山镇辖境之内,所有重要区域和人物,均由保安总队独立宪兵大队派人驻守保卫。这是因为险山地处与鞑子交接之地,人口来源又相对复杂,为了保证安全而不得不为之的事情。还望这位小爷~~哦,还有钦差大人,还望两位可以理解!”

    鸣晓可不听他这个,愤愤地嚷道:“要保卫也该我家老爷自募卫兵!怎么能由你们这些不明不白的人保卫!我看,那叶富就没安什么好心思!”

    他到底是跟着纪逢春,顺风顺水的日子过得多了,很不了解关外丘八大爷们的脾气。

    饶是谢勇脾气一向不错,却也忍不住心中恼火。

    要知道!他是当初叶富亲自看上的人,还当众赏了名字,后来更是亲自点进了险山讲武学堂第一期,勒令不完成学业不能毕业,重视程度,算得上是险山军内的头一号!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机缘,凭实力总算顺利从讲武学堂毕业之后,他才遭到了各个部队主官的争抢,最终被靳一川抢到,塞进了亲卫旅,也就是后来的保安总队里头。这会儿正在独立宪兵大队做排长!同期生中,羡慕他的人多了去了!

    他平日里最佩服的人就是叶富,旁人骂他倒还可以笑脸相迎,可他却万万容不得任何人说叶富一句不好。

    当即,他便是怒火上冲,眼看着就要发作。

    纪逢春一听鸣晓的话就知道要坏,不仅是谢勇的脸色骤变,就算是身旁的那个领路的亲兵,脸色也立马就变了。

    纪逢春连忙打圆场。

    “怎么说话呢?”他瞪了鸣晓一眼,示意他退后,随后对谢勇说道,“谢排长是吧?好,日后有机会,我还真的是要亲自当面感谢下叶总镇呢!此次来险山,山高路远,很不方便。我们主仆二人也没有准备什么亲兵卫队,还要多靠叶总镇,一下码头就有人接应,到了城中还有贴身护卫的小队!真的是考虑周全呐!不一般,不一般!”

    这几句话说出口去,谢勇听了,才觉得像是句人话了。

    他按耐下不平的心火,对纪逢春施礼道:“卑职奉大帅令,在纪大人身侧只需要听您的吩咐就是,日后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办,您尽管吩咐卑职就是了。”

    “好好好!”纪逢春连道了几声好,这才跟着亲兵重新朝着给他安排的地方走过去。

    ~~

    叶富给纪逢春安排的院子很是不错。

    独立的院落,住下纪逢春、鸣晓主仆二人,再加上一个排的卫队,另外配了两个专门打扫院子、整理屋子的仆人,这些人住下来,依旧宽敞极了。

    终于屏退了众人,鸣晓一边收拾着纪逢春带来的衣物,该叠放好的叠放好,该摆起来的摆起来,一边嘴里头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

    “要我说,那个叶富他就是没安好心!老爷,您太容易上他的当了。他看上去傻乎乎的,其实一点儿都不傻!您看看,他这不就派人来贴身监视您了吗?当时拒绝了多好?现在不就被动了吗?一举一动都在人家的视线范围之内,说句话、做件事都不顺畅。八成啊,咱们能不能出得了险山,都要看人家的心情了!”

    听鸣晓这么一说,纪逢春不禁讶然失笑。

    “怎么?这会儿知道害怕了?刚刚和叶富手下的宪兵起冲突的时候,你好像不是这个样子的吗?怎么?当时都不怕出事,现在怎么反倒是担心起来了?”

    鸣晓瘪瘪嘴道:“老爷,我当时不是一时~~”

    他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缩缩脖子,没有再说下去了。

    纪逢春嗤笑一声道:“一时意气,险些丢了性命。现在想起来,看你到底是怕还是不怕。鸣晓啊,老夫跟你讲啊!咱们现在是身在别人家的地盘上,行事的时候,那是处处都需要谨慎小心的!今天的事情,你看到没有?多悬呐!

    我早跟你说过,叶富手下的骄兵悍将不是普普通通的衙役,也不是你看见过的那些不死抵抗的败兵!那是真真正正刀口舔血出来的。你骂他们,或许他们碍于叶富的吩咐,并不敢发作。可若是当着他们的面骂叶富,那可就是虎口拔毛!到时候,杀了你我,他们对上头也可以有的交代。”

第165章大手笔

    鸣晓煮熟的鸭子嘴还硬着,他犟道:“他们难道真敢杀官不成?您可是朝廷命官呐!”

    纪逢春道:“就像那谢排长说得一样,险山地处什么地方?什么危险、什么意外,都是随时有可能发生的。死个把人,即便是死了像我这样的四品官,那也都可以随意用一场莫须有的遭遇战来搪塞,难不成,还真有人敢查吗?”

    “唉哟,能忍,能忍,是真能忍呐!”就在纪逢春在自家日后居住的小院内和书童一起编排叶富的时候,另一边,叶富也正靠在逍遥椅里,一边享受着马晓悦的服侍,一边琢磨着中午刚刚别过的钦差,“枪都顶到喉咙口了,眼睛都不眨一下,照单全收?诶,他还真不怕,老子送那一个排的人过去,是给他送终的吗?”

    叶富这纯属是独自胡言乱语图一个乐,身旁的马登龙笑道:“大帅,便算是他不答应可也没办法。大帅把人都送过去了,不见得送出去的东西还有收回来的道理啊!您说,他一个人都不带,羊入虎口,还不是只能任人宰割了吗?”

    “倒是个聪明人。”叶富评价道,“他若是不收,我就有机会找人搞掉他。可他现在照单全收,我可就没有借口了。否则,保护不力这个罪名,总是逃不掉的。”说到这里,他对马登龙吩咐道,“你去告诉靳总队长,告诉他,就说是我说的,让谢勇那小子把眼睛给我放亮堂些!纪逢春那条命值钱得很,可千万千万别给我出岔子!”

    “是,卑职这就去传令。”

    马登龙退下之后不久,靳一川就亲自赶了过来,显然,是在知道了马登龙吩咐的命令的前提之下,又有新的情况需要当面和叶富汇报了。

    只见他一进门,见了叶富,来不及行礼,便急匆匆说道:“大帅!新来的巡抚大人要参观军械厂!那边守卫的哨官请示您的意思。咱们是不是~~”

    靳一川没有把话说全,但意思已经是极为明确了,他要说的当然是,要不要随意找个什么理由,把纪逢春给拦下。毕竟军械局研发武器,对险山军很重要。

    叶富笑道:“我当是什么事情呢,这么急干什么?吩咐下去吧,以后类似的事情不需要通报给我,险山堡城内,无论什么地方,随他去看就是。不过,有三项,你吩咐下面注意一下。第一,他要出城,当面拦下,就说城外危险,要报给我知道!第二,他要派人去城外传讯,这个你跟相关部门、部队协调好,他派出的人、送出的东西,我都要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知道确切的内容。这第三嘛~~我料定,他若是对我的行事真有什么想法,要么他主动,要么人家主动,他和王致两个人,一定有一个主动要求和对方私底下找机会见面。如果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随他去就是,不过,要马上报给我知道!”

    靳一川将叶富吩咐下的事情一一记录下来,等他吩咐完了,才转身小跑去办事。

    ~~

    不得不说,叶富还真是了解王致。

    他吩咐下事情没有多久,顶多半天的工夫,王致就光明正大的亲自上门,将纪逢春请去了城中的一间小酒楼。

    真不愧是王致,心眼儿用在这方面还是不少的。他知道城中有几家有名的酒楼都是叶富的产业,因此,就故意选择不去那里,而是挑了名不见经传的一家。

    可他这到底是太过想当然了!

    这里是险山堡城,叶富的老巢,他随便订哪一个酒楼,叶富会不知道呢?

    只要想监视,并不拘泥于是不是叶富自己的产业。

    而且,只要他愿意,他无论选择哪一家,随时随地都可以马上变成叶富的产业。那些掌柜倒是乐不得跟叶富合作,日后也算是有个人家惹不起的大靠山。

    一个简易的窃听装置并不难制作,从隔壁的屋子监视这间屋子,根本用不到任何高科技的手段,土办法就已经足够了。

    于是,在王致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这顿饭就已经是在叶富的监视之下进行了。

    “钦差大人,此处简陋,条件极为有限,还望您不要见怪!”宾主落座之后,王致客气地对纪逢春说道:“今日大人到时,下官没能随叶总镇出外迎接,此时才得以一睹您的英姿,实在是遗憾呐!”

    “不遗憾,不遗憾!”纪逢春摆手道,“我早就听闻,叶总镇身边有两位谋士,一文一武,各个都是精英之才!武的那一位,吃烤全羊的时候见了,着实是见识不凡。这文的一位,闻名未能见面,此时也算是见到了。果然,这看上去,也是同样的一表人才啊!”

    王致闻言,却是长长地叹了口气,看在纪逢春眼中,活像是受了气的小媳妇一般。

    他诧异道:“王大人,你叹气做什么?难道还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抑或是,你找我,是有什么难处?”

    “难处倒是没有。”王致又叹了口气,这才解释道,“下官原本只是守备衙门里一个小小的经历司经历罢了。此生也从未想过,能够有所建树。自从叶总镇做了守备开始,才时来运转,得以获得了施展抱负的机会。可这眼下,不瞒大人说,这事情啊,下官是越来越做不下去了。”

    “哦?那是什么意思啊?”纪逢春问道,“我来之前可是做过功课的,我记得调查到这边的民生的时候,得知叶总镇对民生极为重视。不似其他的那些开镇一方的总兵一般横征暴敛,搞得天怒人怨。反而对小民多有照拂,还鼓励实业,甚至于将抓捕住的战犯,还有犯了罪行的罪人都安排起来,修路架桥、修筑堡城,哦,对了,听说还推行什么强制教育,让百姓读书识字,教授他们忠孝仁义的道理。这不是很好嘛?”

    “唉,大人有所不知啊!”王致摇头道,“您来的时间还太短了,怕是还不知道。起初,下官也是觉得,这人还不错。但相处的久了,渐渐的就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儿的地方。您可知道?他养兵、修城的钱,都来源于何处啊?”

    “哦?难道不是朝廷给他的钱吗?”纪逢春明知故问,“熊经略在的时候,对朝廷军饷给的到底是比较全的,也就是袁应泰那时候才会短缺。那些钱省着些花,怕是也可以够用。”

    “大人,您未在险山待过,并不知晓当面的情况啊!”王致说道,“朝廷给的军饷才有几个大子?你我心里都是有数的。这些钱,给士兵发饷银尚且不足用,又更何况,还要做其他的事情呢?光是教育一项,就要花销掉多少银子?放眼全大明,都没有他那么大的手笔。”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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驱鞑虏,斩倭寇,正朝纲,灭奸臣!
逆天改明,开疆扩土,四海扬威,率师伐国,复我中华无上荣光,铸就大明第一神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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