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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红鹊     大明第一神将txt下载     大明第一神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36章毫无担当

    这些时日以来,叶富对大旗商行这边儿的监管稍稍的放松了一些。王行顿时就本性毕露!他本来就不过是个能够闲得住的人!叶富一不管他了,他可就反了天了。

    一连十几天,不肯在商行露面。

    每天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起来了也不敢正经事情。

    到外面去随随便便的找个馆子,约上几个狐朋狗友,紧接着,就是一通的胡吃海喝。

    他胡吃海喝倒也就罢了,吃完了,喝爽了,还要记账。记了账,日后就报名字,让人到大旗商行来拿。每一次,都要以公务费的名义,吃喝掉一大笔的经费。

    若是光吃吃喝喝,他一个人一个肚皮,顶多就约上三五好友,许品功倒是还可以忍耐着他!

    可现在倒是好,他是愈发的不正经了。

    现在的他,不仅仅是没事儿闲的,吃饱了撑的,没事就去请人胡吃海塞。胡吃海塞了之后,还要去京城的地下赌场,好好的磋上两手。

    要知道,自古以来,十赌九骗。

    那赌博,哪里有能把把赢钱的呢?

    更别提,若是不懂其中的门道,那连裤子都输光了也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起初的几天,凭借着自己做三只手的功夫,他倒是还赢了些钱。

    但后来就差了,每天出去,从商行支取多少银子,就得输掉双份儿再回来!

    眼看着这个月要上交例钱了,可能动用的钱,基本上都被他花销了。许品功这才这么着急,要跟他讨一个说法。

    眼看着王行依旧是这么不紧不慢的样子,他心里头就是一阵火气,怎么都压制不下去了。

    对着王行骂道:“你小子!想死你别连累了老子!钱都被你赌输了,交给大人的钱,一文都没有!大人要查账目、要查账目的你知不知道?到时候,你这些破事儿抖搂出来,就以大人的手段,我都怕你死无葬身之地!”

    这话一出口,王行反倒是愣了一下。

    过了半晌,他才说道:“合着~~你是关心我啊?”

    “呸!”许品功啐了他一口,对他说道,“我关心你?我关心你,还不如关心关心我养的那条狗呢!他好歹有点儿用处,还能给我看个门儿,摇个尾巴!你呢?除了大把大把扔钱,什么都不懂!我告诉你,我可不是担心你!我是怕啊,事情一旦败露,你是要连累我的!”

    “咳!你怎么这么想啊!”王行说道,“本来,我还想着,等我要是发达了,肯定要提携你一把的。看你现在这模样,还是算了吧。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那样的好事儿啊,可就没你的份儿咯!”

    王行这么说着,翘起了脚,对许品功说道:“你知道我是去赌钱了,你知道我是去跟谁赌钱了吗?告诉你!说出来不怕吓到你!要不是为了伺候好那几位爷,你以为我怎么不赢钱呢?以我这手法,难不成,还有人能够抓得住我的脏?”

    “呵,那你倒是说说看。到底是那位爷,值得你出手如此的阔绰?”许品功嗤笑一声,只当做王行在说梦话。

    王行笑道:“想知道吧?看在同僚的份儿上,我就勉为其难的告诉你!那可不是旁人!是宫里伺候小皇孙的!”

    “伺候小皇孙的?”许品功听到这里,又是一生嗤笑,“我当是什么人呢!合着就是太监呐?哪有什么了不起的?再说了,你若是结交个伺候皇上的公公,我倒是还高看你一眼,小皇孙?你知道哪个小皇孙日后当得上太子?你又知道,哪个小皇孙,日后就能当得上皇帝?我可跟你说,公公,可能的确是伺候小皇孙的,可就算是小皇孙能当得上皇帝,也并不说明,那公公他也有伺候皇帝老子的命!知不知道?”

    听了许品功这样的话,王行也是不服气了!

    他说道:“这叫什么话啊?我可告诉你!你侮辱我可以,说公公们的坏话,那可不行!我都打听到了,陛下的身体,那是叫花子数日子,一天不如一天。指不定什么时候,就龙眠大地了!太子爷到底是太子爷,未来的皇帝陛下!至于那太子爷的长子,不是日后的太子爷又是什么?更何况,我也都打听过了。别说陛下身体不好,那太子的身体,可还不如陛下呢!也是个短命的样子!”

    “这话就有意思了!”许品功评价道:“太子的身体不如陛下,那也就是说,如同太祖爷与懿文太子之间的关系咯?那皇太孙,岂不是建文皇帝?建文皇帝没斗得过皇叔,你以为,那小皇孙就比建文皇帝强多少?快别做你的春秋大梦了!有的没的琢磨那么多,不如把这个月的例钱想办法填不上!”

    许品功这么不上道,王行心中是很不乐意。

    他在经商这一方面,远远不如许品功的能耐大。一来二去的,也就没什么心思去顾及生意上的事情。整日胡吃海吹,也并非真的是做无用功,而是他自己确实是有些结交人的本事。不然,若不是他,叶富可能还招揽不到那批葡萄牙人。

    发挥自己的长处,这本来就是无可厚非的事情。这一次的事情他也没有作假,完全是为了叶富考虑的。

    结交那些宦官,也只是觉得,叶富将来可能会用得上。

    可听许品功将自己批的是一文不值,他就不高兴了。本就不指望你说好话,可说人话你总会吧?

    张口闭口的钱钱钱,没有人脉,哪来的钱啊?

    没有朝中的支持,叶富在险山,怎么可能做得到风雨不动呢?

    他这么想着,心里头就更是火大,热血一冲之下,便对许品功说道:“这样吧,这个月的例钱,你尽管将账目如实填写,就说都是我拿去花了。吃了、喝了、赌了,都记载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到时候,就这么寄给大人!若是大人觉得我做得不对,我以死谢罪也无所谓。但要是但凡大人觉得我说得有道理!你可绝对不能再对我掣肘了!”

    许品功一听这话,只要是不需要他负责任,他当然也不愿意跟王行把事情闹得太僵。这么一听,顿时就连忙答应了下来。

    王行笑了笑,只说他胆子真小,一点儿担当都没有。

    ~~

    按照往日的规矩,每到每个月的一号,京城都要寄出账簿给险山。

    叶富收到账簿,还有随着账簿而来货款,就交给粮饷局进行核查、点检,然后入私账,以备调用。

第137章多谢王公子

    每一次,这账目检查,都大抵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出入。三五十文的问题,叶富也懒得再去追究不妥,听到汇报,都是简简单单的放了许品功他们过关,从不追究。

    可这一次,粮饷局的人来的时候,可谓是面如土色。叶富问过之后,才知道,胆大包天的王行竟然将他商行一个月的利润尽数给花销掉了。

    花销掉了也就算了,居然还敢连遮掩都不做,堂而皇之的写在账目上,这不是挑衅吗?

    粮饷局的人丝毫不敢隐瞒,将账簿带给叶富过目,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封信函。

    叶富看了账簿,除了恼火之外,更是有些不明所以。

    按理来说,不应该出现这样的情况啊!

    即便王行再胆大包天,还不至于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做事吧?

    更何况,得有多大的勇气,一点儿都不遮掩,就这么将账簿递过来?

    这么一想,他便觉得其中肯定是有不对劲儿的地方了。

    重新自己查了一遍账簿,依旧没有看出什么东西来。他便打开了那封指明要他亲自过目的信函来,对着信函,琢磨了起来。

    眼看着叶富仔仔细细地读了一遍信函,那粮饷局前来办差的会计科宫提调顿时就觉得不太好了。

    只见,叶富对着信函,突然笑起来,而且,越笑声音越大,最后,甚至是将那信函直接扔在桌面上,扶额大笑起来。

    宫提调被他笑得不知所措,好半天,才见他渐渐停止了笑声。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怎么了?”

    叶富对他摆摆手,说道:“这次的账目不用你对了。你去叫那个送信的人过来,我有一封信,让他帮我带回去!”

    宫提调莫名其妙,却又不敢有所异议,连忙答应下来,出去转告马登龙,叫他派人去找。

    叶富独自坐在椅子上,笑眯眯地想着信里提到的事情。

    不得不说,老天爷对他还是极为眷顾的。

    眼看着万历年就要过去,眼看着熊廷弼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叶富苦于没有接盘的靠山,一直以来,都在想着自己的出路。可到底是赶日不如撞日,上赶子去找靠山,却还不如靠山自己撞到怀里头呢!

    王行在心里头提到,他在赌场,认识了一个名叫李进忠的人,这个人,是太子宫里,专门服侍小皇孙朱由校的。

    此人颇爱赌博,可惜,赌博的技术实在是太差,和同僚在一起,总是输钱,没有个顺风的时候,心里头就一直很不舒服。

    恰巧被王行得知了事情,他就借着这么个机会,接近了这个名叫李进忠的人。替他还上赌债不说,还教了他一些简单的赌博技巧。近来,陪着他玩儿得舒服极了,很得他的信任。渐渐的,也从他的口中,得知了一些来自宫中的秘事。

    王行最近变本加厉。

    自从接到了叶富的来信之后,他是愈发的不知道节制了。

    白日间在房间里头呼呼大睡,等到傍晚的时候起来,就呼朋唤友出去胡吃海喝,到处签单欠账。等到夜里的时候,就一头扎进赌场,赌他个天昏地暗。

    对此,许品功苦不堪言,却又碍于叶富信中的吩咐,管束不了王行,只得忍气吞声,毫无办法。

    京城,地下赌档。

    “哟,王公子,您今儿来得可是蛮早的。”迎门的小伙计对着王行点头哈腰。

    王行虽然没什么钱,但背后的大旗商行却已然是数得上号的大型商号。更何况,王行每晚必来,且一向出手极为阔绰。

    跟他一块儿来的人,但凡有赢了钱的,他都会大额打赏周边的小伙计。而一旦要是谁输了钱,他就更是大把的贴补,以图让其有本可捞,开怀一笑。

    赌档最喜欢这样阔绰的土大款,身上有利可图,而且,又往往比较好面子,没有那些精于算计的铁公鸡那么难缠。

    王行也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自己是被别人当成徒有钱财的傻子了。

    可他并不在乎,比起旁人的看法,他更在意身边这位被叶富在心中着重提起的酒肉朋友,今天是否能够玩儿得尽兴。

    “那当然!”他一扬头,仰起脖子,对着小伙计说道,“这俗话说得好,运去金成铁,时来铁似金呐!我兄弟今天运气不错,点儿正旺着呢!这会儿还不抓紧过来玩儿两手,难道还等着运气过去了才知道后悔吗?”

    小伙计能够在赌场做门迎,自然也是个精明的货!听他这么一说,连忙就向后撤步,给结伴而来的两人让开了路,“哟,这怎么话儿说的?运气来了,那可不能等啊!您二位快请进,快请进!恭祝二位日进斗金!”

    王行当即一笑,冲他伸出一根手指来,点点他的鼻子,对他说道:“你小子不错!会说话!”随后,从兜里掏出块碎银来,塞到他手中,对他说道,“来来来,拿着,拿着!拿去买杯酒喝!”

    小伙计连忙点头哈腰,对着王行笑道:“多谢王公子!多谢王公子!”

    王行笑了一声,不再理会他,对着身边的人说道:“李爷,咱们这就进去吧!”

    那位被称作‘李爷’的家伙,身材还算是健硕,却面白无须。皇城根儿脚下,这种人见得多了,往往不用开口,一眼就瞧得出来,那必定是个阉人无疑!

    此人一说话,一副公鸭嗓,更是显露出他阉人的特质,他拉着王行说道:“走走走,兄弟,刚刚跟你学得那两手,我这还要试一试呢!”

    所谓‘跟王行学得两手’,无疑就是在赌桌上动手脚的法子罢了。

    王行本身就是个半吊子,不过是常年做贼,因此,才导致他的手法稍快一些。而这稍快的手法,却也是李进忠无论如何不能马上学会的。

    学得不伦不类,四不像之下,必然要漏出破绽来。

    而实际上,赌场里的人,也早就知道,他在赌桌上出千了。

    李进忠拉着王行,径自朝着那推牌九的桌面过去,占了个位子,就接牌开始赌。

    他身上带着的银子不多,却一点儿都不在意。

    毕竟,无论他是赢是输,今天带来的银子,最少会翻倍的揣回去也就是了。

    眼看着他赌的来劲,赌桌边的荷官也纵容着他的小技巧,陪着他玩儿。

第138章入不敷出

    王行假装打了个醉嗝,俯下身子,贴在李进忠耳边说道:“李爷,我出去方便方便。”

    刚刚两人确实是喝了酒,只不过,李进忠惦记着赌钱的事情,就没喝多少。反倒是王行,陪着他吃饭,倒是喝了不少。

    因此,此时听他说出去方便,李进忠也不疑有他。他这儿玩儿得舒服着呢!又哪里顾忌得到那么多?只草草地摆摆手,对着王行说道:“去吧,去吧,快去快回,快去快回!”

    听了他这话,王行这才点头哈腰地退出了李进忠的视线范围。

    走出赌场的屋子,王行这才大大的出了一口气,随手招呼过来一个小伙计,问他道:“你们掌柜的呢?请他出来一下!”

    小伙计都认得王行,直到他是赌场的老主顾,应当算是比较受重视的那么一类人。听他这么一说,也不问他缘由,便赶忙就去跑去请人。

    不多时,赌场掌柜就小跑出来,拉着王行,走到僻静之处,点头哈腰地对他说道:“东家,您来了?”

    王行一改刚刚在李进忠面前时的谦卑,负手而立,看上去倒真是颇有些威权在握的意思。

    “看你这生意还不错嘛。”他说道。

    掌柜连忙说道:“还不是东家您有办法?有门路?现如今,来赌场的达官贵人多得很,小的虽不算是日进斗金,可比起从前,还是要强上很多的!”

    “你小子。”王行摇摇头道,“你小子可是一点儿都不老实啊!我可是知道的,你小子这是真真正正的日进斗金!比起老子我,你有钱得多了!”

    掌柜不敢接他这个话茬儿,讪讪的没有说话。

    王行倒也不指望他接话,只说道:“我不管你是不是日进斗金,你日进多少,跟我都没有关系。我把大旗商行的银子挪用过来,除了哄着我带来的贵客之外,说到底,也还是给你花用的。只要你知道,你该为谁做事,那就好办了。办好了上头交办的事情,我自然是脸上有光。我高兴了,自然就让你高兴。可若是上面交办的事情,你办不好~~”

    掌柜连忙道:“小的不敢,小的不敢!上头的一切吩咐,小的都遵照执行,不敢出分毫的差错。”

    “这就好!”王行点点头,拍拍掌柜的肩膀道,“好了,回去吧!该怎么办,还是怎么办!我不希望有第三个人知道我的身份,你最好管好自己的嘴巴,别给我弄漏了!”

    “是,是,小的不敢,小的不敢!掌柜,您就瞧好吧!”

    险山参将署衙。

    王致的眉毛拧成了疙瘩。

    他手上一摔,报表啪的一声摔落在桌面上,愤愤地骂道:“鬼才相信他的鬼话!”

    “大人,不信不行啊!”第一处督理张泓川叹了口气。

    小胳膊拗不过大腿,若是这事情是大旗商行自己搞得鬼事也就算了。可这明显是极有问题的账目,在叶富那里却得以签字用印。连叶富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情,粮饷局会卖他王致的账才奇怪了!

    “可难道就这么算了?”王致将报表重新捡在手里,朝着张泓川甩了甩,“这明显是一笔糊涂账!王行那个家伙,我就知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能做得了什么!大人也是,怎么就~~”

    张泓川原本只静静听着,听到这句,猛然间惊了一跳,连忙朝着门外喊,“都乱糟糟闹什么?滚蛋!滚!”

    本来凑在外面,支棱着耳朵听墙根儿的办事员们,呼啦啦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张泓川转头对王致说道:“大人!慎言呐!”

    王致瞪了他一眼,俨然极为不满。

    张泓川叹了口气道:“卑职知道您的想法,卑职也理解您,想要为百姓多做些实事的心思。可险山到底是大人说的算,咱们不过是手下的虾兵蟹将,一枚棋子,任人摆布罢了。老老实实办好手下交办的事情,日子就好过些。可若是办不好事情,那可就什么都糟糕了!”

    “这算什么事情!”王致颓然坐在椅子上,对着桌面发愣。

    其实这事情倒也简单,还是惠民药局问粮饷局要批款的事情。

    叶富早有成计,将此事交给唐伦去办。

    为了让唐伦得以顺利的从王致手中要到惠民药局的代理权,他肯定是不可能让粮饷局松这个口子,让王致拿到哪怕一文钱的。

    正好出了大旗商行这份儿事情,粮饷局顺手就拿过来搪塞。

    说是粮饷局如今入不敷出,军饷都快发不出来了,哪里还顾及得上别的?

    王致看他搪塞,哪里肯答应?

    可人家把账目拿出来,清清楚楚摆在这儿给你看,你也是半点儿办法都没得想啊!

    王致气冲冲坐了一会儿,自觉地愈发气闷。

    他突然站起身来,低吼道:“不行,我找大人评理去!”

    话一边说着,他就一边朝着外面疾走。

    “唉哟!祖宗!”张泓川急得顿脚,从后面追上去,却又拉不住他。

    二堂院。

    门口把守着亲兵,见有人来,下意识地拦截。

    眼看着认出来人,刚要让开,却还没来得及动地儿,冷不防,其中一个就险些被王致推个跟头。

    亲兵都知道王致的地位,并不敢对他如何,见他硬闯,也不敢说什么,只当做自己是假人一般,眼观鼻鼻观心,只当没有这回事情。

    王致匆匆闯进院内,穿过庭院,直入正堂门,还未看到叶富,就先听到了笑声。

    眼神一转,瞥见叶富身旁站着马晓悦,脸上的笑容还来不及收敛,显然,是二人在调笑,王致心中愈发来气,急冲冲道:“大人,这件事情你可不能不管了!王行吃里扒外,大旗商行交不上该交的银两,以致粮饷局入不敷出。这还怎么做事情?”

    “这个?”叶富笑道,“这个我知道了。”

    “您知道?”王致想起账簿上面,叶富的签押,“您既然知道,就该好好惩戒王行才是。最起码,也要换个不为钱财所动的人去管理。怎么能够听之任之呢?”

    王致这话是说得太不好听了。

    他不似许高卓,他是一身的文人风骨,自比诸葛孔明那般的能人。看到不惯的事情就要说,而且,常常不注意措辞,半点儿的面子都不肯给人家留。

第139章不是滋味

    对于他而言,叶富好歹是上司,可却一点儿都感觉不到他的尊重在哪里。

    饶是叶富脾气好,可也不能总是忍他。

    “这事情你不必管了,我自有打算。”叶富冷下脸,语气淡淡地说道。

    王致眼睛一瞪,“我怎么能不管!大人,下官是您任命的幕僚长,自然要对下属负责!现在下面筹建惠民药局,急需银两。粮饷局却推三阻四,这件事情,下官必须要管!”

    “当真要管?”叶富挑了下眉毛。

    王致仰头道:“当真要管!”

    “一定要管?”叶富再次确认。

    王致毫不退让,“一定要管!”

    “好啊。”叶富点了点头,“那好吧,你管吧。”

    说完这话,叶富竟是毫不避讳,当着王致的面,就拉过了马晓悦的手。

    两人最近常常在一起,马晓悦朝夕服侍之下,叶富愈发是觉得身边是片刻离不开她了。这是不是爱,还真是不好说。可喜欢,总是没跑的了。

    王致见了,气得七窍生烟。

    什么叫‘那好吧,你管吧’,他要是能管,还用得着跑这么老远,非要叫叶富来帮这个忙吗?

    可叶富显然不想理他的样子,他也总算是明白了。

    自己惹了叶富不痛快,人家甚至是连敷衍都不想了。

    这么一琢磨开,王致反而心中委屈极了。

    同时一室之长,许高卓最近忙得脚打后脑勺,听说大搞了几次改革,叶富都支持得很。再加上最近他与葡国顾问交流接触得还不错,竟是学会了三两句葡国语言,经常坐在一块儿,探讨问题。

    可他呢?只是想要办这么个药局,还是叶富最先提起的这么个茬儿,却都办不顺畅。

    这么一想,他顿时心都凉了。

    当着叶富的面,长长地叹了口气,王致心想:我为你着想,为你做事。你居然这幅样子,这个态度?文人嘛,要的就是个面子!你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也同样不兜着你的面子了!

    “到底是下官唐突了,下官这便告退!”王致颓然道。

    他说着,转头就要走。

    叶富一抬头,看到他那副模样,眉毛一挑,将人叫住,“慢着!”

    王致满以为他回心转意,回过头来,静等着他接下去的话。可叶富这下半句话一说,却险些把王致气得当场昏过去。

    “这个月十五,我查了,是个好日子。到时候我纳小星,还望王大人一定要光临啊!我可缺个主婚人呢!您才高八斗,就您一肩挑了吧!”

    参将署衙,幕僚室的办公院内。

    王致翻箱倒柜收拾东西,所有的东西都被摔得噼啪直响。门外有探头探脑看热闹的下属,都被张泓川赶过来一一哄开,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张泓川才冷了脸。

    “王大人,你这是要做什么?”他问道,语气之中,满是不敢置信。

    王致回头,攥着拳头,瞪着眼,对张泓川吼道:“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如此奇耻大辱,我辈读书人焉能忍耐!他不是就想要逼我走吗?好!我走!我这就走!省得两看相厌!”

    “哎呀,大人!”张泓川急得直跺脚,“你这是要干什么?您是朝廷命官,怎么能说走就走?”

    “我一个人经历司的经历,就算是辞官,也连个水花都砸不出来,怎么?还要递奏本辞呈不成?”王致冷笑着反讽。

    张泓川叹气道:“你这么一走,险山堡的百姓可怎么办呢!”

    听张泓川这么一说,王致的手顿时就停住了。

    是啊,他若是走了,百姓怎么办呢?

    王行是个混闹的,现在看来,叶富脑子里头也不是很清楚。

    这会儿他若是走了,那险山的百姓怕是就要吃苦了。

    他这个人自命清高,文人气极重,这次是被叶富折辱,才愤而想要挂冠。可想到张泓川说的事情,到底是不是为着百姓着想,倒还另算。反正是这股子气,终于有暂时卸下去的理由了。

    他坐到椅子上,安静下来。

    张泓川一见有门儿,连忙对王行说道:“其实,这次的事情,大人应当只不过是考虑得与您不太一致。但出发点,还是一样的。”

    “这怎么说?”王致心里头混乱得很,随口问了一句。

    张泓川在他身边解释道:“这事情还不了然吗?就像大旗商行,是专门给险山赚钱的一样,大人扶持唐伦,扶持票号,还不就是给险山花钱的吗?咱们都不是做生意的料。惠民药局在咱们第一处手上,未必能有在唐伦那个商人那里发展得好。大人就是想到了这一点,才这样安排的。”

    “惠民药局本就是造福于民的,可那奸商,借此牟利!”王致挑剔道。

    张泓川摇摇头,“不是这样算的!王大人,您看,就算再是造福于民的地方,也总要稍有进账,让收支相平才行吧?更何况,惠民药局的药价,咱们都看过了,与咱们所定的并无什么异处。而且,还有一部分的药材,使用之后可以按照比例核销。这样,无疑是给百姓节省了更大的一笔开销。”

    王致听罢想了想,依旧摇头,“可是,到底还是向百姓收了银子!”

    “那银子,是自愿出的。”张泓川纠正道,“想要享受待遇,就出钱。出的多,享受多。出的少,享受少。这不假!可您仔细计算一下,达官贵人动辄用鹿茸人参,百姓能用得起吗?普通百姓能够用到的药材总共就大概那么几种几类,基本上都囊括在可以核销的范畴之中。反倒是只有稍有资财的人才会选用的价格偏贵,药性却不见得更好的药材,那些药材,则往往并不在核销的范围之中。如此说来,收益的,不到底还是最贫苦的百姓吗?大人此举,从富人手中找机会捞回一部分钱财,而将这些钱用在穷人身上。王大人,就卑职所见,这是件好事情啊!”

    王致听了他这话,心里头也泛起嘀咕。

    他是没有想到这么细致,却是不知道,叶富居然还有这样的良苦用心。

    这么一想,他心里头就更加不是滋味儿了。

    一个武官,诗书礼易未必读过几本,想出来的办法,却值得读书人去琢磨。这叫什么事儿啊?

第140章喝多了

    想到这里,他又不禁为叶富吩咐他的事情作难。

    张泓川一看见他的模样,就知道到底是个怎么回事儿了。

    他凑过来问道:“王大人,您可是在为大人纳小星的事情忧心?”

    王致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却写着默认二字。

    也不怪他不高兴,讨小老婆,还要大办?居然还让他当什么‘证婚人’?这不是明摆着折辱呢吗?

    可经由前面的事情想明白,王致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推脱这个差事了。

    张泓川见状,连忙说道:“这事情还不好说嘛?王大人,您是读书人,知道什么叫孔孟之道。大人呢?那是个武将!世袭武官出身,他根本就没读过什么书,自然也不知道太多的礼仪。要我看,他不过是找个机会,跟大伙儿凑在一块儿喝个酒,热闹热闹罢了,没有什么歹意。再说了,这又不是什么天大的事情,何必一定要惹他不高兴呢?”

    王致一听,耳根子就软了。琢磨半晌,最终答应下来。

    ~~

    哄好了王致,张泓川松了口气,找了个借口出去,转过院子,在穿廊处,被个熟人叫住了。

    “怎么样?”来人正是第二处的督理耿荣祥,见面就直截了当的发问。

    张泓川叹口气道:“说服这位大人,真的是不容易!不过,耿大人,还是您说得对,这书生太有意气,到底不是好事情。”

    “嗯,你知道就好。”耿荣祥笑道,“比起咱们这位王大人,我倒是更喜欢跟许先生打交道。不管平日里怎么发脾气,到底还是跟咱们一条心。不像是王大人,还需要费心思去试探。不过,好在,他是答应了。”

    张泓川听到这里,突然问道:“耿大人,是否方便透露一下,若是王大人不答应,会如何啊?”

    耿荣祥看了他两眼,笑道:“张大人难道不知道吗?对于这种不稳定的人,若是不听招呼了,那还是趁早从这个位置上拿下去的好。不过,张大人,当真是有些可惜了呢!若是王大人下去,填补上这个位置的人,八成就是你了!”

    险山参将署衙。

    自与鞑子开战之后,已经是难得的张灯结彩,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

    院子里,叶富身上披红挂彩,胸前扎着大红花,一手拉着新入门的妾侍,乐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手下身在险山的大小官员在他身旁挤作一团,各个都说着恭维话。

    一向对马晓悦有些意见的许高卓今天难得的没有任何反对的话,他不是王致那样的书呆子,心思活络。他心里清楚得很,叶富既然决定了要将马晓悦纳入房中,他做下属的就阻拦不得。娶个小老婆而已,这样的事情若是他都跟叶富犟个没完,叶富不烦他才奇怪。

    因此,一见着叶富,他就连忙贺喜,“大人,自此有佳人在旁,娇施粉黛,今夜里,您可要多喝两杯。”

    叶富爽快地跟他碰了一杯,仰头喝尽,翻转杯口朝下,手指头点了点许高卓笑道:“许先生,你这不厚道啊!明知道有佳人等我,你还叫我多喝两杯?我要是喝醉了,那可怎么洞房啊?”

    一旁,听了动静的陆鼎见叶富兴致高,连忙接话凑趣,“大人,您可是海量,不多喝两杯,如何尽兴啊?”

    一桌子人都跟着闹腾起来,叶富禁不住劝,眼看着又是三两杯下肚,两颊染上一层红晕。

    所有人都兴高采烈,却唯独一人,看上去不太高兴的样子。

    这一人自然不是旁人,就是被叶富拜托主持仪式的王致。

    若是叶富娶妻,他做这个证婚人,还会觉得是叶富高看他一眼。可纳个小妾而已,居然让他主持,这不是折辱又是什么?

    他虽然来了,该说的也说了,却始终显得闷闷不乐。

    张泓川本来也跟着众人祝贺,眼角瞥到王致的表情,连忙找个空档,拉着他到了僻静处。左右看看无人,低声道:“王大人,不是家中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没有啊。”王致莫名其妙。

    张泓川疑惑道:“既然如此,那您怎么愁眉苦脸的?”

    “我有吗?”王致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脸色很难看,不过,强颜欢笑,怎么想,也显然不可能好看得了。

    他叹了口气,“许是累了吧?”

    细想起来,他跟叶富的矛盾或许不是这一次两次的事情,而是日积月累慢慢形成的,只不过被最近的事情给催得爆发出来了而已。

    张泓川见状不禁皱起眉头,“今天是大人大喜的日子,您这样,大人怕是不会高兴的。”

    王致看了他一眼,不耐烦地甩手道:“知道了,知道了!”

    两人回去的时候,叶富已经被周边的部下灌得差不多了。手拿着酒杯不住地晃悠,马晓悦扶着叶富的胳膊,弓着身子在身边哄他,“爷,就少喝些吧。”

    叶富眉开眼笑,一边点头答应,一边却还是将酒往口中送。

    马晓悦没办法,看向马登龙,目光中满是求助的意思。

    马登龙只得上前,和马晓悦一左一右,扶着叶富起身。

    眼看着叶富被送走,意犹未尽的武官们当即把目光集中在了许高卓身上。轮番敬酒,祝酒词一套一套砸过来,连一向在下属面前极为严肃的许高卓也有些无力推辞。

    王致看着这边儿的景象,再看看自己身边,安安静静的,没有半点儿声响。心中又不禁叹了口气,感慨自己在险山军中的人缘俨然已经跌落到了一个不可估量的点上。

    内宅,叶富的住处。

    虽然马晓悦之前也贴身照顾叶富,但叶富的卧室,却一般是不让人进的。别说马晓悦,伺候他这么久的马登龙都没有机会往里面站一站。

    这会儿,马晓悦总算是可以得到登堂入室的机会,一边和马登龙搀着叶富往床边走,一边好奇地四处打量。

    马登龙将叶富扶到床边坐下来,看着他靠踏实了,便松了手。

    看叶富歪着脑袋昏昏欲睡,便嘱咐马晓悦道:“大人喝得有些多了,你夜里头多照应着些。若是有什么不妥,你就喊我,我今晚就在外头守着。”

    马晓悦连忙点头。

第141章捡到宝

    马登龙退出屋子,马晓悦拿了条手巾去沾湿了,转回来的时候,却看到叶富直了身子在床沿上坐着,正挑眉看着她。

    “您怎么了?”马晓悦疑惑道,“可是头疼?给您倒杯茶好吗?”

    叶富定定的看着他,眼神直勾勾的,一言不发。

    马晓悦不明所以,正琢磨着,要不要去跟马登龙说说,问问怎么办。

    却见叶富突然笑了一下,仰头便倒在床上,不过片刻的工夫,已然是起了鼾声。

    好不容易服侍叶富脱了衣裳睡下,马晓悦松了口气,出到门口去。

    马登龙果然倚门坐着,见她出来,就招呼她过来。

    “大人睡了?”马登龙问道。

    马晓悦点点头,“是啊,睡了。”

    马登龙叹了口气,确认似的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对马晓悦歉意地一笑,“我知道,你多多少少都是为了我才受这个委屈。大人待你不错,但到底是个妾侍,你~~”

    “哥,大喜的日子,说这些做什么?”马晓悦笑道,“若不是真的喜欢他,我何必自荐枕席,又何必答应当他的小妾?就像你说得,他待我不错,这就足够了。至于是正房,还是妾侍,其实我没有什么关系的。”

    马登龙揽了揽妹妹的肩膀,到底还是心中觉得对她有所亏欠。

    按理说,他马登龙的妹妹,不算是大户人家,可以他现在地位,他妹妹嫁个门当户对的人做个正房,还是没什么问题的。但就因为是嫁给叶富,从最开始就注定了,就连许高卓都绝不可能答应叶富娶这样出身的女子做正房夫人。

    马晓悦对此却看得开。

    她是个眼光不错的人,看得出叶富对她的心思,也知道,叶富一定会对她好。她喜欢的人,又喜欢他,已经是很难得了。叶富的条件又显然不错,错过了,或许这辈子都再无机会。她不会为自己的选择后悔,只觉得自己已经是足够幸福的了。

    如愿纳小星之后,叶富果真是没再找王致的麻烦。

    当然,这前提是,王致对于叶富借用唐伦汇通票号的名义向着他手下的幕僚室伸手这件事情,选择了默认的态度。终于拎得清险山军到底是谁来做主,也算是他此次的一大收获。

    只不过,任是谁都看得出来,王致的精气神,已经大不如从前了。

    ~~

    万历四十七年,盛夏。

    即便是在大明最北处的辽东,闷热的暑气,依旧让人实在是透不过气来。

    三军在营时尽皆缟素,放眼望去,一片白花花的饰物,看上去,更加让人心里头不舒服。

    二堂屋内,王致一脸怒色,“朝廷到底是如何设想的?熊经略在辽东这么些时候,所行的政策,又有哪一样不是对敌最为实用的?以这么个莫须有的罪名就革职换下?这算什么事情!”

    叶富难得穿着便服,闲在府内,也是一身素服,愈发显得清瘦,闻听这话,便笑道:“岂不闻‘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大明官场还有谁真谁假、谁对谁错可言吗?站在势大的一边,自然就可以指鹿为马。要是站在势弱的地方,那就是黑不是黑、白不是白,说多错多,不说更是错。”

    王致愤愤道:“辽东局势如此糜烂,能维持已然不易,何谈主动进攻一说?再者说了,若是说熊经略不行,起码也要派一个能派的上用场的知兵之人来啊!袁大来何德何能?可以经略辽东?”

    “他维持粮饷,做得不是不错嘛?”叶富对袁应泰此人没什么好感,但也没有什么恶感。

    用兵的确非其所长,赶鸭子上架出了错,并不应该全怪他。而就叶富来言,起码在熊廷弼还在任的那会儿,袁应泰协助他督理粮饷,做得还是不错的。给了叶富不少帮助的同时,也让叶富少花很多心思。

    王致见叶富这边没得道理好讲,转头跟许高卓去抱怨,“听说这位袁大人新官上任,立即就下令招抚降将。岂不闻,降将可以降一次,就能降第二次?士兵尚可招抚,降将焉能任用啊?”

    许高卓听了这话,不禁朝着叶富那边瞥了一眼。

    叶富老神在在,仰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似乎并没有听到这句是非。

    许高卓这才低声说道:“王大人,慎言呐!降将,也要看是因何而叛,又是因何而返。要是真的能够为我所用,这样的人才,我们求之不得。若是不能为我所用,那当然是要另当别论。这不能以偏概全,一棍子打死吧?”

    王致听了他这话,又看了眼叶富,这才想起来,叶富手下,就有那么一个降将。

    那个名叫耿仲明的家伙,现在是混得风生水起,颇受叶富的信重。

    尤其是在跟鞑子抢人口这件事情上,他办得极为出色。搅和得鞑子几个小部落日夜不得安生,偏还就打一枪就跑,打的时候突如其来,跑的时候更是比兔子还快,让人抓不着头,逮不到尾,生生气个半死,却一点儿主意都没有。

    每一次捷报传来,叶富都能对着那报上的内容笑半天,直说自己是捡到宝了。

    经历了上一次的事情,王致有话不再敢那么直截了当的说出来了。这会儿听出许高卓话中的意思,也知道叶富会不爱听,便也就住了口。

    倒是叶富,见他不说话了,便接茬儿道:“纵观从古到今,凡立国,必先有其思想,而后成其规模,再后丧其雄心,自保守而陷于蒙昧,乃至到亡国之殃。故而,追根溯源,预知一国之命脉走向,必先究其思想。我大明自成祖皇帝之后,不擅动刀兵已经百余年了,早已成了习惯。说什么熊经略不思进取,没有收复失地之想,其实尽是屁话!放在朝堂,又有几个人有心思开疆扩土?还不是保守残缺,想着得过且过?若是如今可以和鞑子谈和,怕是朝廷早就向着鞑子言和了。哪里还轮得到我们,在这儿谈论国家大事呢?”

    王致始终拿叶富当个武夫,却是第一次见识到叶富心中的沟壑,不禁就瞠目结舌。

    叶富说过一番之后,却就没心情再说其他,半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即便没有萨尔浒惨败,大明依旧不可避免的朝着原本的历史轨迹一路泄下,眼看就要再次丧失重镇了。

    一个月前,万历皇帝驾崩,紧随其后的新君泰昌皇帝也未能长命百岁,反而是连自己的新年号都没来得及用上一次,就也中道崩殂了。

    即位的新君朱由校,年仅十六岁。

第142章亡国之君

    自幼因为父亲不受重视的缘故,生活得也比较悲催。虽然是皇长孙,却没有能够得到万历皇帝的青睐,早年间过得都是没什么关爱的日子。也没受到什么皇子应有的教养,不学无术,整天搞些奇技淫巧。

    眼看着,又是个亡国之君!

    这位小皇帝登基之后,一度重用东林党人,用朝中的话而言,现如今,那叫做‘众正盈朝’。当然,这个词在叶富眼中,根本就是扯淡!

    天启皇帝没能成为亡国之君,短命是很大的因素。无论是趁势而起的东林党也好,抑或是后世毁誉参半时不时还有人帮忙翻案的阉党也罢,都是蛇鼠一窝,不是什么好东西。

    熊廷弼在辽东的布置,随着他个人被罢官免职而就此宣告流产。袁应泰一上台,就四处调兵遣将。明显不是个打仗的料,却被朝中风言风语逼得不得不做出跟鞑子决战的态势。

    只不过,叶富这边儿距离他布置下的辽沈还是有些距离的,这边儿已知的兵力又少,至于战斗力,袁应泰也不是十分信得过。比起叶富这样的忙着阵前纳妾的黄毛小子,他还是更加信任那些老将。因此,祸水暂时还蔓延不到叶富这边儿。

    叶富乐得不去掺和那些破事,忙里偷闲,听王致放放嘴炮,有的时候想起来,也是蛮有意思的。

    转眼已是隆冬。

    自袁应泰署理辽东经略至今,已经过去了足足三个月了。

    天启改元的第一个正月,叶富的险山讲武学堂第二期学兵在学堂学习了整整一年的基础课程,已然安排入卫队旅,开始进行分科之前的挂职见习了。第三期学兵也已经入校,开始学习基础科目。

    而已然毕业一年的险山讲武学堂第一期的毕业生在经历了一年的实习之后,如今也早已熟悉所在岗位,对于险山军上下的具体运作也都有所了解。眼看着,便已经到了该将基层权力交托给他们的时候了。

    大批量基层军官的补充,再加上一年来归拢过来的百姓数额大涨,让叶富终于是有了扩军的勇气。

    ~~

    险山堡,参将署衙。

    即便军队已经过了丧期,其他部队都换上了红色的鸳鸯战袄,叶富的部下却依旧是一身素白军衣,明白的知道这是为了在雪地中行军专门设计的军衣,不明白的怕是还以为叶富对大明皇帝有多么忠诚呢!

    这一次集会,叶富选在了二堂外的院子里,他独坐在房檐底下摆放的太师椅上,阶下,整整齐齐地站着麾下三个旅的各级武官。

    “之前我就跟各位提起过了,我险山堡距离鞑子太近,如此稀少的兵力,连给鞑子塞牙缝儿都不够!之前是没有条件,现如今有了条件,那么,扩编一事,自然是势在必行!”

    下面人早数个月之前就听到过叶富要将现在的旅扩编为镇的传言,朝廷设参将守牧一方,自然手下不可能只有这么少的人吗,扩编也是件无可厚非的事情。

    只不过,等到这事情到了眼前,大伙儿自然也都是紧张的。

    没有人不希望自己在这次扩编中获利,即便官职不升,也希望可以手下多些兵马。

    下面静悄悄无声,叶富扫视一圈,这才说道:“之前,各旅分兵驻守各地。既要维持治安,又要及时预警。着实是为难各位了。不过,那也是因为之前咱们需要的兵员不足,实属无奈之举。这一次既然要扩编,自然是要将这个权责分割开来。我决定,在参将署设立保安总队,总队长由亲卫旅靳统带出任。原亲卫旅就地扩编,更名为保安总队。保安总队下辖三个保安大队,分别负责叆阳、凤凰城、青台峪三路维持地方治安、守备城池以及协助作战的任务。除此之外,总队增设亲卫、机动、工程、宪兵四个独立大队。”

    这样的安排让下面人很难理解,说了扩编,可这么一下,不就是把大伙儿手里的权柄给削去了吗?原本守城的兵是下面这些人手下的兵,可这么一来,竟都成了靳一川的兵了。这不是从大伙儿手里头削权吗?

    当然,当着叶富的面,下面人即便心里犯嘀咕,也不敢在这种时候做出头鸟,只得暂时将事情忍下来。

    只听叶富说道:“保安队由于职责问题,不配备炮兵、骑兵等,只单设工程营,并配备城防火炮,以适应守城需要。”

    说到这里,叶富看向自己的三个旅统带。

    “我知道,你们心中在想,我削了你们的权。”说到这里,他笑了一下,“你们也不想想,你们是我的左膀右臂,削你们的权,不就是看我自己的胳膊嘛?这种蠢事,我自问还做不出来。自即日起,叆阳、凤凰城、青台峪,设为三路防区,唐望、胡海鹰、林耀冲,你们三人分别担任三路翼长,除了统管自己的野战部队之外,还有根据需要,与保安总队协同指挥所辖地保安部队的职权。同时,我要在你们三地建立讲武学堂分校以及各路训导总队,以培训基层军官,轮训中低层军官,这些都要你们亲自去管!事情繁重了,到时候,可不要跟我喊累!”

    权力更大了,三人只有高兴的份儿,哪里可能会叫苦喊累?当即就争先恐后的跟叶富表忠心。

    过了片刻,叶富摆摆手,示意他们安静,这才继续说道:“该守城的部队,就专心守城,给我绥靖地方,保安总队要把这个职责给我担负起来。至于野战的部队,就专心操练,时刻准备御敌于第一线!此次整编我决定在旅一级以上,设立镇一级。具体的编制安排,由参军长给各位讲解一下。”

    叶富是说累了,摆摆手示意许高卓来宣读。

    许高卓站出来,环视一周,开口道:“根据大人的意思,新扩编的镇一级,设立镇部,每镇设统制一人,参军长一人,副统制一人。下设参军处、政训处、文书处、军医处、粮饷处、军械处、宪兵处以及镇卫队。其中,政训处由参军室第二处派员组建,粮饷处由粮饷局派员组建,军械处由军械局派员组建,宪兵处由保安总队独立宪兵大队派员组建。”

第143章授予官衔

    下面人不禁眉目传音,都在琢磨着,叶富这是又在安插眼线了。孟石手下那些人,就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宪兵就更不用说,再卡住了粮饷、军械,下面人更没得玩儿了。

    不过,叶富威权日重,再加上他控制险山军下级不是一天两天,基层军官又都是被洗脑过的讲武学堂的毕业生,对他忠诚得很。下面人原本就没办法跟他争什么权,这会儿不过心里头琢磨琢磨,并没有什么太多别的意思。

    只听许高卓继续说道:“每镇以下,设两个步兵旅,每个旅以及下属各营的具体配置过会儿会分发下去,各位可以自己去看。每镇辖下设特殊兵种,包括独立炮兵营、独立战车营、独立骑兵侦查营、独立工程兵营、独立辎重兵营各一个。”

    听着许高卓这番话,很多人又不禁两眼放光起来,这么一掐算,这手中可以握有的兵力,岂止是上了一个台阶啊?

    只不过,这些人尚未明白的是,叶富这般大手笔的扩编,自然是有所企图的。安宁的日子日渐远去,属于他们的时代已经缓缓拉开了荧幕。

    实际上,若是认真算起来,叶富的手笔,远比这些武官所琢磨的那般要大。

    一个旅,辖下十个步兵营,原本每一个步兵营的编制人数大概是二百余人。但在改制之后,却愈发的向后世靠拢了。

    根据特里尼达的建议,和叶富的多重考量。

    改革,从最低一级的队级开始,普通的步兵队,每队设队长一人,副队长一人,领正兵、副兵共十人编成两个战斗小组。队长、副队长分别担任组长,每组组员五人,正兵、副兵合理搭配,以老带新。

    因为扩编人数太多,而武器又很是捉襟见肘,因此,这一次,不再将小炮下放到队一级,而是在每队设刀盾手两人、弩手四人、铳兵八人,用冷兵器暂时填补军械的不足。同时,也更加适应实际的作战需要。进可攻、退可守。

    原本,队长应该由小旗官担任,但由于如果这样不充的话,基层军官依旧可能会不太充足,因此,队长、副队长都改由老资历的正兵担任。只不过,队长必须有担任过副队长最少半年的资历,副队长必须有训导队基础班培训的经历。

    以往在队以上设哨,但这一次,却额外在队以上设置了排一级。

    普通步兵排下设排部、三个步兵队,外加一个炮队。

    排部,设排长一人、传令兵一人。

    其中,排长由小旗官担任,自讲武学堂正规化之后,叶富已经决定,今后所有的小旗官必须是讲武学堂正则班的毕业生。即便是战中火线提干,也必须在战后及时补上学堂教育。论带兵打仗,睁眼瞎永远都比不上学堂教出来的职业军人。

    但由于险山讲武学堂招生量有限,所以才在各路设置分校,以便让符合条件的士兵可以就近入学,就近分配职务,及早适应。

    炮队是八个人,携带两门排用小炮,也就是军械厂制造的轻型虎蹲炮。

    排以上设哨,每哨包括哨部、三个步兵排,外加一个携带两门轻型佛朗机炮的炮排组成。

    其中,哨部包括哨官一人、政训官一人、副哨官一人、督粮官一人,九人卫兵队一个、九人伙头队一个。

    这样的一个哨就足有两百人,战斗力相当于从前的一个营。

    其中,哨官一般由试百户衔武官担任,副哨官一般由总旗衔武官担任,政训官由参军室第二处直接委派,督粮官由粮饷局直接委派。

    哨以上依旧设营,每个营直属营部、三个步兵哨,外加一个携带两门中型佛朗机炮、两门轻型佛朗机炮以及十二门排用小炮的炮哨组成。

    其中,营部设管带一员、政训官一员、帮带一员、督粮官一员,卫兵队、伙头队、军医队、营直属骑兵侦察排各一个。

    政训官、督粮官照例由上面直属委派,管带一般由百户衔武官担任,帮带一般由试百户衔武官担任。

    根据最新的规定,凡是要提拔试百户衔的,必须是险山讲武学堂校尉班的毕业生。

    营以上设旅,每旅依旧辖下十个步兵营,一应配制均参照公布的镇编制来完善,同样也增加了很多职能部门。七七八八算下来,一个旅的人数,居然从原本的两千人一夜之间扩大到了整整的四倍之多。

    旅统带、副统带、参军长照例均由副千户衔武官担任,往上一级的镇统制、参军长则由正千户衔武官担任。

    按照大明的散官制度,凡从五品武官,初授武略将军。而从六品武官,则初授忠显校尉。

    武官,是自从六品以上,才开始授予散官职衔。从六品到正六品是某某校尉,从五品往上是某某将军。

    因此,叶富的讲武学堂按照这个分为了校尉班和将官班。凡是想获得校尉这个散官的,也就是说,想要晋升从六品试百户衔的,就必须经校尉班学习。凡是想获得将军这个散官的,也就是说,想要晋升从五品副千户衔的,则必须经过将官班学习。

    当然,叶富自己是没有资格给任何人晋升品阶的,品阶究竟如何晋升,还是朝廷说了算。

    但譬如打仗报功劳,朝中大官们又不知道你一个小卒子在战场上立了什么功劳,杀了多少人,单纯的看战报,来判断到底是谁的功劳大一些。

    那么,在战报上多一笔、少一笔,就至关重要了。

    明明没有参战,为了给你升官,可以说你参战了。明明没有斩获,但为了给你升官,可以说你有所斩获。而同理,为了不让你升官,也可以说你没参战、没斩获。

    当然,这并非是叶富想要一手遮天,隐瞒谁的战功,夸大谁的战功。

    而是,第一,他要利用这个方式,来方便自己对部队的控制。谁升官,谁贬职,他说的算,这才能够保证下面想要升官的人会因此而服从他的指令。第二,则是为了借此来强迫那些抵触正规学堂教育的武官,不得不去学这么一遭。

    当然,叶富也不能否认,历史之中,的确有那些凭借着天生的军事天赋,没读过一天书,没上过一天学,没有经过任何的专业教育,就能够指挥若定,百战百胜的将军。

第144章前途无量

    但也可以这么说,这些人,虽然没有通过正规军校学到东西,但却无一例外的,从战场上学得了很多的丰富经验和学堂里学不到的东西。他们会发现,会总结,会向身边的人学习。通过一次又一次的战斗,慢慢的将自己的经验积累起来,厚积而薄发。

    所以,归根结底,这些人不是没学,而是学的方式和正常人不太一样。

    可话又说回来,有几个人天生就有那个天赋,就适合当将军呢?绝大多数人都是普通人!

    不通过正规训练,他们只是一群拿着武器的农民。通过正规训练,则几乎每一个人都可以成为合格的战士。同理,未经学习,他们的指挥漏洞百出,但经过学习,就会有一批人,成为合格的中低层军官。

    针对叶富推行的全军学堂制度,下面很多人都表示了不满,但叶富却利用自己的威权,将所有不满的声音都压制了下来。

    甚至于,由于原定的新任第一镇统制闹得太大,叶富将其人以蛊惑军心、不遵军令为由当场革职下狱问罪,补充上的是叶富早在叆阳时的老部下,当年的屯田把总——宋汝良。

    此人是个极端油滑的人,论打仗没什么本事,但抱大腿却是一等一的厉害。

    自叶富发迹以来,此人曾多次向叶富身边形形色色的人行贿,只为了能够捞取一官半职。这次由他来接任这个统制的职务,实在是天上掉馅饼一般的意外之喜。当初小小试百户,现如今也一步一步的升任了正千户。让他大喜过望的同时,更加坚定了要抱着叶富的大腿,才会有好日子过。

    不过,此人虽然油滑得很,本事也小,但却有些个好处。

    其一就是忠心耿耿,叶富给了他想要的,他得了好处,就对叶富忠心不二。就好比是家养的斗犬,叶富在他不得志的时候拉了他一把,让他得以圆了自己的官迷梦,他就只对叶富一个人摇尾巴。至于旁人,就算是再好的骨头,他也不惦记。

    其二,则就是有自知之明。叶富刚刚任命他担任统制,他就巴巴的跑过来向叶富述职,竭力请求,给他补充一个懂打仗的参军长,还需要一个协助他管理队伍的副统制。他深知自己没两把刷子,没有金刚钻,揽不了瓷器活。生怕耽误了叶富的事情,耽误他在叶富心中的好形象。他不是那块打仗的料,但他会要人啊!行家的话,他也愿意听从。

    叶富对此极为满意,当即将唐望手下一个比较有作战经验的副千户补充给他做参军长,顺便还从亲卫旅调了一个训练士兵、管理部队的行家去给他做副手。

    眼看着第一镇统制,堂堂正千户,就这么因为一次顶撞,就被下狱问罪。其他两个镇的新任统制也算是知道了叶富对此事的决心,当即不敢再多说什么。甚至于,第三镇的新任统制窦向光为了讨好叶富,起草了一份声情并茂的自荐书,请求补入将官班学习。

    叶富自然没那么闲,真的让一镇统制在这个扩军练兵的节骨眼上离开部队,跑去上什么劳什子的学堂。将自荐书原样掷还,紧接着,却是随便找了个借口,好生奖励了窦向光一番。

    ~~

    恰逢早春,叶富这边大肆扩编进行得如火如荼,朝野上下,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个凭空居然多出万余军队的地方。反而,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另一边的噩耗吸引过去了。

    参将署衙二堂。

    许高卓对着战报摇头叹气,“这沈阳,实在是失得冤枉!”

    王致听闻,也不禁皱着眉头愤愤挥拳,“若是熊经略在此,安能有今日之败!”

    叶富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终究只是点了点头,低声道:“熊经略在此,自然不会有今日之败。小小鞑子,不过几个人、几匹马?观我大明,自从与鞑子开战以来,所有的损失,基本上都是出于浪战。之前抚顺、铁岭都是因出城迎敌,遭到敌人算计,野战无能,城中又有奸细,因此而失守。居然还不长记性,沈阳失守意料之中,不过是时间问题。”

    听了叶富这话,仿佛早就知道沈阳会丢一般。

    许高卓只是闻言轻轻点头,思索着事情。

    反倒是王致惊道:“大人既然早知道,为何不早说啊?”

    叶富对这位心向大明的文官实在是没脾气,这个时代,所谓兵马,大多都是某将的私兵,虽然打着大明的旗号,拿着大明的军饷,服从大明的调度,但实际上,却依旧已经和藩镇无异。走到哪里,最精锐的一部分部队就带去哪里。

    只不过,大家的战斗力都太差,又巴望着朝廷贴补军饷、用度,再者说,朝廷还占着大义,一时间未到亡国的境地,因此,说听令也听令,说是大明的将士,也都还是大明的将士。

    但私底下,谁心里头没有小九九?

    譬如叶富,心里就盘算得比旁人多得多!

    身处核心地带,恐怕也就只有王致,还傻乎乎的觉得谁都对大明无比忠诚呢吧?

    至于旁人?

    许高卓是早就知道叶富心中有反意,却觉得无所谓的。

    他这条命都是叶富给的,在他的心中,就是叶富想如何就如何。叶富若是现在就想造反,他也愿意摇旗呐喊,为其谋划。不过,叶富显然不是他的旧主许品功那等人,到底还是有脑子的。这会儿披着明军的旗帜,安定发展比什么都强。出头鸟,必当腹背受敌,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至于除了许高卓之外的其他人,也大多都觉得叶富不过是想要当第二个李成梁。而且,比起四十岁才入仕途的李成梁而言,二十出头已经做到都指挥佥事的叶富实在是怎么看怎么前途无量。

    因此,听了王致这么一说,绝大多数人都拿看傻子的眼神打量他。

    张泓川是一心想要让王致好一些的,心中却也不禁暗自摇头,轻轻叹了口气。

    任是谁摊上这么个上司,也是足够头疼的了。

    不过,就算再怎么样,叶富现在还要用着王致,起码案牍之间,他还是有些用处的。一时间,也找不到太合适的替代人选,牵一发而动全身,能不动到底还是先不要动得好。

第145章局势糜烂

    再加上,叶富离造反那一步还远着呢!这会儿总不愿意做得太过露骨。因此,即便王致反应得是真的慢,又总是跟大家配不上格调,叶富也只有暂且先忍了。

    本想着,随便找个什么借口,把他的问话给他搪塞过去算了。可叶富折了几句,王致都能不厌其烦地将问题给扯回来,一来二去,叶富是真的很不耐烦了。他斥道:“王大人,你倒是直说罢了,你究竟想要我如何啊?”

    王致固执得很,执意问道:“下官只是想明白,大人是否就是想眼睁睁看着沈阳陷落!”

    “沈阳陷落,对我有什么好处?”叶富怒极反笑,反问道。

    王致道:“大人最近加紧扩军,不就是想要成为辽东之中流砥柱吗?如此说来,排除异己也是必须要做的事情。大人难道敢说,自己不是这个意思?”

    “真是笑话!”叶富一拍桌子,对王致说道,“王大人,我敬你是个读书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总兵官尤世功、总兵官贺世贤,这两位战死沙场的宿将,都是叶某极为敬佩的前辈!若当时叶某也在城中,必然效仿!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王大人,到底是因为什么让你对叶某有如此的误解,居然会认为叶某会为排除异己而对同僚身死坐视不理!”

    王致听了这话,也不禁哽住了。

    他原本也只不过是话赶话,说了这么一句,心中自然也知道,叶富不是那样的人。

    可话都已经出口了,泼出去的水,又注定收不回来。

    他心中懊恼,想要解释,却才发觉周边投来的目光都极为不善。

    见他不说话了,叶富心中更是不舒服,忍耐了片刻之后,突然起身,转身就朝着后院走去,竟是办不不停,就这么把自己的一众部下扔在了二堂。

    许高卓见状,不禁叹气道:“王大人,大人他毕竟是你我的上官,我等为人下属的,说话总归要注意些措辞的。这下好了!沈阳一失,下一个就是辽阳!再往东,咱们险山可就要遭难了!大人此时赌气离开,这一大摊子的事情,要谁来做主啊!”

    王致自知理亏,低着头一言不发。

    ~~

    后院。

    叶富从前面回来,没知会任何人。

    马晓悦看见他,很是惊讶了一下,抬眼看去,才发觉他的脸色差得吓人。冷冰冰仿若冰霜的样子,是马晓悦几乎从未见过的。

    她越过叶富,向着紧随其后的马登龙对了个眼神。

    一瞬间的工夫来不及做什么交流,叶富便已经走到了她面前。

    马晓悦见他不快,自然不敢发问,跟着叶富进了屋,见他坐下来,便亲自倒了新沏好的茶端给他,“爷,这是怎么了?谁惹得您发这么大的脾气?”

    叶富闷闷不乐,茶也不接,只坐在那儿生闷气。

    马晓悦无奈,只得放下茶哄他。

    不料叶富居然真的是脾气大得很,任是她怎么柔声细气的哄着都不肯暂息其怒。

    马晓悦正兀自无奈,守在屋外的马登龙却奔了进来。

    “大人!辽阳急报!”

    叶富一听这话,当即抬头。

    马登龙连忙将漆封完好的信函奉上。

    叶富撕开火漆,从信封里拿出信纸来,只有薄薄的一页纸,稀稀疏疏的写着几行字,却让叶富的脑袋嗡的一声。

    历史上,沈阳失守之后,紧接着就是辽阳。

    但叶富万万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发展得如此之快。

    算上送信的时间,恐怕叶富就是现在点起兵马前去营救,都怕是来不及了!

    当然,来得及、来不及这个要另算。

    总之,就算是来不及,这次救援他也是非去不可的!

    他当即起身,背着手在屋中踱了几圈步子,对马登龙命令道:“你马上派人,去给我传令!”

    “是。”马登龙躬身听令,心中默默记着叶富的吩咐。

    “其一,命令青台峪所驻第三镇自接到命令时,马上开拔,驰援辽阳!不得有误!给我转告窦向光,平日里大事小情我都可以随着他们闹,唯独与鞑子作战的事情上,谁要是敢给我含糊,我决不轻饶!”

    “其二,命令耿仲明所部火速探明辽阳前线情况,及时反馈,我这里、第三镇那里,都要有一份。叫他随时准备配合作战。另外,一旦有好机会,也可以便宜行事!”

    “其三~~”

    叶富说到这里,稍稍停顿了一下,踱着步子,似是在思考。

    马登龙低声吩咐手下亲兵马上去传令,站在原地等着叶富的处断。

    等了好半天,才听叶富说道:“我下面说的这件事情,由你亲自去办,切记!务必要严格保密!若是出了什么差错,登龙啊,你可是我大舅哥,若是我倒霉了,你也不会好过吧?”

    马登龙听他这么说,就知道他要干的事情肯定是极为犯忌讳的。

    但他也没办法,自己的妹子嫁给人家,还是做小妾的。他既是当哥哥的,又是叶富的部下,想不答应都不行。

    他只得认命,对叶富说道:“是,卑职必当守口如瓶,大人请吩咐就是。”

    叶富点头道:“你亲自去选人,替我去一趟朝鲜。”

    “朝鲜?”马登龙愣了。

    险山所辖的地区,距离朝鲜很近。向东不需要多远,就已经是朝鲜的境内了。

    从一惯的态势来讲,朝鲜还是比较亲近大明的。还曾经多次派出官兵,协助大明对鞑子作战。只不过,战斗力很弱就是了。

    但随着鞑子进攻越来越迅猛,夺取的地方越来越多。朝鲜即便想要帮忙,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达不到想要的效果。无奈之下,只得在大明和鞑子之间徘徊,既不背弃大明,但也不激怒后金。这样的摇摆不定,绝不是叶富希望的结果。

    对于他而言,朝鲜相对于他来说是一条留着有用的后路,也是将来发展的最大依仗。这个地方先前因为辽东局势没有烂到一定的境地,所以他并没有下手。

    但现在不同了,辽东局势糜烂,整个辽河以东地区,马上就只剩下他的险山孤悬在外,这样的不利境地之下,他必须对自己和自己的险山军有所铺设。

第146章不可贪功冒进

    因此,他吩咐道:“你替我去朝鲜,找一个名叫李倧的王室子弟,我写一封信,你帮我交给他。如果他对我信里头的内容有意思,我自然会找机会见他一面,仔细详谈。如果要是他没有意思~~登龙,你也是个聪明人,你该知道怎么办?”

    青台峪。

    以西路翼长林耀冲为首,包括第三镇统制官窦向光、参军长温文山、副统制莫河,以及西路保安大队大队长祝国安在内的险山军驻青台峪军政要员齐聚在守备府内,一时间武将云集。

    坐在首位的林耀冲面容冷峻,左右扫视了两圈,看该到会的人都按时来齐了,才站起身来。一开口,语气中都仿若是带着冰碴儿,“诸位,今日这么着急的召集各位,是因为刚刚接到自险山堡传来的大人的军令,大人命令!”

    随着他一声令下,原本坐着的两排人都整齐的站起身来,和他们身后本就站立的武官们一样,昂首挺立,目不斜视。

    林耀冲扫视一圈,满意地说道:“辽东糜烂,我大明自与鞑子开战以来,一失抚顺,二失清河,三失开原,四失铁岭,五失沈阳。就在不久前,险山方面刚刚接到辽阳示警,鞑子大军已经急袭而来,辽阳眼看危在旦夕!辽阳者,副镇驻扎之所,是我辽东重镇。辽阳一失,则辽东优势尽丧,险山危矣!因此,大人命令,我第三镇即日开拔,星夜驰援辽阳!”

    林耀冲话音刚落,想要跳出来表忠心的窦向光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一句极不和谐的话传进了耳朵,“可我第三镇尚未成军啊!”

    一片大好气氛,就被这突如其来一句话给搅和了。

    林耀冲怒目看过去,却见此人站在椅子前面,整个人胖墩墩的,长得活像一只打足了气的球。若不是他身后有座位,显然官位不低,不然的话,怕是林耀冲都要以为,这身材极不和谐的家伙是哪个伙头队的队长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林耀冲眯起眼睛,目露凶光。

    他也是叶富一手提拔起来,从一个小小的千总,爬到如今手下统管不止万余人的一路翼长,堂堂的几堡守备。对叶富,他是相当服气的。平日里,最听不惯的就是有人说叶富不好。

    这长得像个球儿的家伙,竟然敢质疑叶富的命令?这在险山军中,几乎是不敢想象的事情!林耀冲不满之下,恨不得当场就一刀劈了他。

    “我~~”那军官被林耀冲吓得一怔,半晌没说出话来。

    林耀冲只瞪着他不说话,倒是旁边,还有比林耀冲更冲动的家伙。

    “你小子吃拧了!”窦向光瞪着一双眼睛,怒骂道,“第三镇是否成军,大人难道不知道吗?要你个小小炮兵营管带多嘴多舌!大人是没配足你的炮,还是没给足你的人!我看你不是担心我第三镇,而是大战在即,自己贪生怕死!”

    “没错!”站在斜对面的一位挺拔军官开口道,他面容清秀,眼神却极为阴鸷。林耀冲一眼就认出他,正是参军室第二处派驻第三镇政训处的政训官,名叫佟顺。只听他说道,“大人军令已下,对于细枝末节,不是不能有所异议,大人也曾多次讲过,理不辨不明的道理。但方向上,决不能分毫动摇!质疑方向,便是违抗军令!庞大人,按律该当如何啊?”

    被突然提及的‘庞大人’正是保安总队独立宪兵大队派驻第三镇的宪兵处的督理。叶富的亲兵出身,对叶富的权威也同样是极为拥护。

    他一早就想出头了,只是一直以来,都没能插上话。这会儿终于有说话的机会,也不管这是不是在军事会议上,当即行使他宪兵的职权。

    “临阵畏死,蛊惑军心,质疑军令!按律,条条当斩!”庞大人斩钉截铁的说道,随后,便是一摆手,“来人!拿下!”

    从门外跑进来几个着黑色军衣带红袖箍的宪兵,将还没有回过味道来的独立炮兵营管带当场拿下,拽着两只胳膊,倒拖了出去,眼看,就是活不成了。

    屋内一片寂静,有小心思的人都纷纷心里头一哆嗦,默默地将自己的小心思收起,给倒霉的炮营管带点了根蜡。

    眼看着炮营管带被拖下去,林耀冲的脸色才好看了些。

    窦向光扫了眼身旁身后的部下,开口道:“大战在即,一切以执行大人的军令为先!第三镇独立炮兵营管带,暂时由帮带孔有德署理。此命令即刻向险山报备,请大人尽快为炮营选定新任管带。另外,以甜水堡所驻第三营所部为先锋部队,第三镇即可点检开拔!”

    “是!”

    下面人当即齐声应和,眼看着原任炮营管带就这么凉了,竟是没有一个人还敢吐露出哪怕是半句不符合气氛的话来。

    ~~

    星夜,齐装满员的险山军第三镇镇第三营迎着暖意洋洋的夜风,急行军,行进在辽东初春的山埂上。

    管带官郑双喜、政训官伍不为两人胯下骑着战马,在队伍中间部位,营部走在一块儿。

    趁着正在赶路,伍不为对郑双喜说道:“管带,这次,可是个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啊!如今险山军正值用人之际,若是管带能够好好表现,晋升还不是时间问题?”

    郑双喜看上去比伍不为还要兴奋,他扬着头,得意洋洋地说道:“那当然!窦向光什么人啊?小人!只知道抱大腿。当然,我不是说抱大腿不对。能抱到大人的腿,也算是他小子本事!不过,你要知道,当年我们两个拜把子的时候,他认我做兄长,在战场上,那都是我护着他!带着他!他才有今天这样的好机会!论打仗,我郑双喜不是任人不服,但偏就不能服他!这一次你看好!让我做全军先锋,我非得打一个最响亮的头炮不可!”

    伍不为原本是琢磨着,大战在即,要给自己的搭档打打气。

    可谁知道?他这搭档,怕是自我感觉太良好了一些吧?

    他犹豫道:“管带,您指挥作战自然是厉害的,这个伍某早就有所耳闻。只不过,也切不可贪功冒进才好!”

    “咳,这我知道!”郑双喜摆摆手,心里头却俨然没有将这句话放到心里头去。

    辽阳局势确实不妙。

    有熊廷弼的前车之鉴在,袁应泰就算是想要退避,都不敢真的那么做。

    就算是硬着头皮,这一仗,也非得打得轰轰烈烈的不可!

第147章我去救人

    城内,已经被努尔哈赤的强兵激得信心全无的袁应泰强忍住满心的惊惧,环视麾下的将领们,过了半天,才询问道:“鞑子大军在前,还有哪位将军敢出城一战?”

    辽阳城是辽阳副总兵驻扎之地,原本就是有很多的高级将领,也驻扎着不少的士兵。

    可随着沈阳一败,人心思乱。士兵和低级军官偷偷弃城逃走,已经是无法管束的事实。能够用于守城的兵力大为不足。

    眼看着袁应泰又要效法之前在沈阳的冒险战术,出城主动迎敌,大伙儿心里头都不禁打怵,一个个站在那儿如同霜打的茄子,没一个人敢于主动出头。

    袁应泰心中烦闷。

    熊廷弼是为什么才被朝廷换下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正因为熊廷弼的策略是稳扎稳打,所以,即便袁应泰再不情愿,也必须主动出击。熊廷弼甄别降将,袁应泰就必须收容他们,以达到扩充实力,拉长战线的目的。

    可现如今看来,怎么做,仿佛都是错的!

    沈阳已经失守,若是再丢了辽阳,他可如何再跟朝廷交代?那恐怕真的是非死不可了!想到这里,他又不禁寄希望于传讯而去的险山方面。听说那个参将是个能打仗的,之前以为他毛头小子没什么本事,也就没太搭理他。但到现如今,矮子里面抽将军的时候了,不管他是骡子是马,都得往上牵啊!

    就算叶富什么都不是,可拉出来,也是些兵马,能抵挡一阵子,打上几仗也好。而且,他心中还抱有侥幸心理,叶富一向少遇败仗,这一次,或许也可以力挽狂澜也说不准。

    他这边儿都想起了援军的事情,那边儿,将领之中,终于有人说话了。

    “大人,要不然,还是我亲自带人去吧!出城迎敌这种事情,若是一次挫败,怕是就会让弟兄们失了心气。我亲自出去打这个头阵,多少能够鼓舞士气!”

    此时此刻还敢于站出来的不是旁人,正是萨尔浒侥幸逃生的辽阳副总兵江万化。

    江万化心里头清楚得很,这会儿,大伙儿都不想去当这个出头鸟,他江万化若是不主动站出来,就没人站出来了。

    听了他的请愿之言,袁应泰当即连着叫了三声好,他说道:“那好!江副总兵!就由你亲自带人!出城五里迎敌!务必要击溃敌军,以壮我大明声势!给后学末进树立一个好榜样!”

    江万化心中叫苦,感慨袁应泰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

    城外,江万化带着城中勉强凑起来可以称作是‘精锐’的两百个骑兵,回头看了眼城上正冲他们挥手的袁应泰,转回头,轻轻叹了口气,指挥骑兵前行。

    走出去大概一里地的样子,身后,突然有人惊道:“大人!城门关了!”

    江万化一回头,果然,远处的城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关起来了。显然,他们这二百人如今已经是有进无退。如果不想死在城下,奋勇杀敌就或许是唯一的出路了。

    他咬牙道:“城中士兵逃窜太多,开着城门哪里行?更何况,我们此行不过是袭扰敌军,一旦得手,马上返回。到时候,城上自然会有接应,你们慌的什么?”

    骑兵们跟随他不是一天两天了,对他还是比较信服的。听他这么一说,便都纷纷放下心来。

    出城四里,突然听到一声箭支破空的鸣响。

    江万化还不待反应过来,身后,一骑骑兵就已经被射落马下。

    而这一箭,似乎是约定好的信号一般。

    原本了无人迹的周围,突然出现了许多鞑子兵。他们策马而来,手持着弓箭,以双腿控马,手上拉弓搭箭,朝着江万化这边激射过来。

    只打了一个照面,江万化手下已经损失了整整二十余骑。

    他怒恼的抽刀,对着手下喝道:“弟兄们!鞑子就在前面!杀光鞑子!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杀啊!”

    他一边喊着,一边纵马疾驰向前。

    原本已经开始打退堂鼓的部下们见状,也骤然勇敢起来,紧随其后,呼啸着纵马向前。

    可论骑兵对战,他们哪里是骑惯了马的鞑子兵的对手?

    更何况,面前的鞑子不是跟他们一比一,而是比他们足足多了至少两倍有余!

    如此之大的差距之下,他们如何求胜?

    或许真的是幸运,江万化冲到敌人骑兵队伍里头的时候,身旁居然还有一百多个同伴。马刀对砍,他也是久战沙场的宿将,到底还是有两把刷子在的。

    但饶是如此,却也还是觉得力不从心。

    一刀劈砍下去,却是从旁边溅过来一汪血,喷溅在江万化的侧脸上。他抬刀格挡住面前的进攻,转头瞥了一眼,心中不禁大痛。那是从最初就跟着他的一个老部下,人头被砍下半边,摔落在地上,身体还没有死透,剧烈的抽搐着。

    “啊——”江万化仰天长啸,猛地一刀劈出去,“老子跟你们拼啦!”

    看到他如此骁勇,却没能再激起身旁部下的勇气。趁着双方短暂分开的空档,一个部下冲江万化喊道:“大人!撑不住了!撑不住了!我们撤吧!”

    江万化又何尝不想活命呢?

    可眼下,又哪里还退的回去?

    他虎目含泪,对着自己的部下吼道:“撤不下去了!弟兄们!从打出城的那一刻,咱们就没有回头路了!今生今世,是我江万化对不起你们!来生来世,当牛做马必有报偿!弟兄们!辽阳就在身后,退后半步,我们都是千古罪人!弟兄们!拼啦!”

    眼看着江万化纵马冲进敌人堆里,跟了他多年的老部下们仅存的一批人也没法抱怨什么。心想着当兵当兵,早该想到,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心一横,跟随着江万化,向着如潮水般袭来的鞑子骑兵扑了上去。

    “排长!前面打得好厉害!”

    最先赶到辽阳城外的,正是第三镇先头部队第三营的骑兵侦察排。

    排长顾平洲用配发的望远镜朝着远处望了一眼,不禁大惊失色,“不是说攻城还没开始吗?怎么这么多鞑子兵?”

    “排长,咱们怎么办啊?”下属的一个队长问道。

    顾平洲想了片刻,对那队长道:“来之前,管带交代过大人的命令!驰援辽阳,不得有误。现在明显是辽阳的弟兄们和鞑子打起来了,咱们若是不及时去救援,怕是他们待会儿就要死光了。这样,你马上原路返回,告知管带这边儿的情况!我带人去救人。”

第148章刻骨铭心的教训

    “救人?”队长不禁担忧,“鞑子那么多人,怎么救啊?”

    顾平洲道:“从后面袭击,偷偷给他一下,打他个措手不及。只要管带能快点儿带人赶到,这些鞑子兵还是可以打得过的!没问题!再说了,咱是讲武学堂毕业的,是大人的学生!大人栽培咱是为了啥?好饭好菜吃着,足额的军饷拿着,老婆孩子、老爹老娘大人替咱照应着。现如今,就是到了给大人效死的时候了!莫要多嘴!执行命令!”

    听了顾平洲这话,队长也不再啰嗦,转身纵马而去。

    “下马!”随着顾平洲的一声命令,所有人当即下马,将马匹藏匿在近处。而后,随着一个个早已烂熟于心的手势,麾下四个骑兵队分别向着东西悄悄两侧包抄过去。

    正拼命屠杀,已然是杀红了眼睛的鞑子兵丝毫不知,自己已经陷入了敌军的包围圈。

    虽然包围他们的骑兵侦察排总共也只有四个骑兵队,不到半百的人数,但手中军械厂新制的燧发枪却也不是闹着玩儿的。

    随着一声枪响,紧接着,噼里啪啦的枪声响成一片。

    数个鞑子骑兵顿时被击落马下,四顾之下,却一时间无法判断,敌人到底藏在哪里。

    江万化手下如今只剩下十几个骑兵了,他自己浑身染血,受了几处伤,或轻或重,只兀自强撑着不肯倒下。现如今看到周围突然来了援军,虽然还猜不到援军的具体方位,但顿时也是心气儿大振!

    趁着鞑子没有反应过来的机会,他连忙反击,追着砍倒了两个鞑子骑兵。

    而在这个时候,顾平洲手下的侦察排已经是又放了一轮枪。

    鞑子骑兵的指挥官气得哇哇直叫。

    倒也不怪他看不出来。

    这个时代的大明军队,到底还是比鞑子要弱上很多的。为了能够最大限度地保证有生力量,叶富对于手下的隐蔽性训练是抓得极严的!不仅装备上偷用了后世类似于‘迷彩服’的原理,从硬件上进行隐蔽。而且,类似顾平洲这样的讲武堂出身的基层军官在学堂的时候,就是被军棍生生打着学会隐蔽的。

    有那么一段时间,每天都要拉出去练。每天都是不同的地点,不同的环境,也不讲什么技法,只靠着个人自己去摸索。每次只给很短的时间进行躲藏,然后教官就到处抓人。

    凡是不小心被抓到的,每人五军棍,当场按倒就打。

    顾平洲甚至有一次遇到一个和他藏得很近的学兵被教官找到,按下挨军棍。

    顾平洲埋伏的地方,连那学兵脸上痛苦的表情都看得清清楚楚,喘气都不敢喘一口,死死趴在地上装草,生怕也被揪出来。那股子提心吊胆的感觉,真的是恨不得自己会上天遁地。

    就这么训练出来,各个都是藏猫猫的高手。如是,再把本事如数交给下面的士兵,藏匿技术之好,那是鞑子们无论如何根本没见过的。

    眼看着差点儿以身殉国的江万化部又活过来,而己方的攻势却迟迟不能奏效。鞑子骑兵头目急了,哇啦哇啦大叫着指挥部下散开,一部分继续对江万化等人进行攻击,另一部分分散寻找袭击者。

    顾平洲知道,按照他们这么找下去,不用多久,他就要暴露了。

    他连忙打手势,侦察排四个骑兵队悄无声息的更换隐蔽地点。

    ~~

    “管带,就是前面!”

    接到报告的郑双喜火急火燎的顺着自己部下侦察排回来报信的队长的指引,带着全营火速前进。连带着营部带着的炮,他都命人连拖带拽,总算是赶上了集体的进度。

    一见鞑子骑兵被自己部下不过一个排打得没头苍蝇似的,如此狼狈,他心中顿时大喜,指挥所属三个步兵哨,准备分批次进攻。

    随着炮哨的火炮一响,练惯了步炮协同的步兵顶着己方火炮爆炸的硝烟呼啸而出。按照各自的哨音指挥,向着鞑子兵扑了过去。

    如今险山营制,一个营大概有将近八百人,以步对骑,占有数量上绝对的优势。

    鞑子骑兵果然慌了,调转头,试图突围。

    江万化自然不肯让他们跑了,郑双喜急于立功,更是不可能不抓住机会。见状,自己手里连预备队都懒得留了。一声令下,所有兵力尽数用上。

    伍不为在他身边跟着,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管带!敌情不明,不能如此冒进啊!”

    他想到的是,在沈阳的时候,贺世贤之死,就是因为努尔哈赤善于使用诱敌深入的伎俩。

    先用小股部队吸引明军进攻,尝到甜头的明军自然奋力向前,紧接着,就会落入敌人的全套。

    可这会儿,郑双喜哪里能够听得进去?

    他可是打定了主意,要好好的立上一大功的!

    听伍不为说话丧气,他作为军事主官,自然不服气。虽然伍不为是政训官,很大程度上代表了叶富的意思,但现在,他顾及不得了!

    “伍大人,你是个文人,就别往前冲了。就和炮队在一起,等着待会儿打扫战场的时候再上吧。”

    说着,郑双喜带着营部的卫队加入了冲锋的队伍。

    伍不为气得顿脚,却对此没有半点儿的能力制止。他只能默默祈祷,最坏的结果不要发生,否则,他和郑双喜即便活着走下战场,坏了叶富的大事,也绝逃不过一死了。

    辽阳,城墙之上。

    眼看着彼方激烈战事的袁应泰,不禁觉得热血沸腾。

    自从他接任辽东经略至今,还从未有任何一次机会,将仗打得这么舒坦过呢!

    眼看着援军已至,不用说,必定是险山军叶富的部下,他顿时就来了精气神儿,连忙吩咐守城的将军出城协助迎敌。

    袁应泰看到情形利于明军,下面打惯了仗的将领们,自然也是极为清楚的。他们贪生又怕死,但却也都想着立功之后,可以封妻荫子。

    因此,看到战局有顺风的趋势,他们哪里还有退避的意思?一个个的拼命争抢,只为了一个出战的机会。

    袁应泰并不懂兵事,只是觉得军心可用。

    如此之下,看大伙儿终于都有了请战的热情,他自然不想打消任何一个人的热情。当即就下令,精锐尽出,势必要好好的给眼前的鞑子们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

第149章岂有此理

    同时,鞑子大营。

    一直都在密切关注战局变化的努尔哈赤此时心情极为复杂。

    他原本就是想要利用明军的沈阳之败,来达到自己迅速夺取辽阳的机会。可现如今看来,却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他眼看着自己派出的精锐骑兵,在敌人的攻势之下,竟然就这么腹背受敌,俨然一副要被灭掉的样子。他心中一面感慨着敌人还是有些实力的,一面却也在盘算着自己的胜算到底能有多少。

    “父汗,这必定是险山军搞的鬼!”皇太极对‘险山’二字,或者说,是对‘叶富’的部下,可以说是恨之入骨的。几次,都是因为叶富的搅局,才让他们明明可以轻松取胜的战斗,都变得灰头土脸。

    他精细的研究过险山军,因此,便也就知道,这支极为善于伪装,而同时又拥有着精良武器的队伍,必定是险山军下属的队伍无疑了!

    努尔哈赤沉吟片刻,摇头道:“就算他们是险山军下属的部队,也不足为奇。险山距离此地较近,要他们来驰援,本就是我们的预料之内,没有什么好意外的。而且,你也不必太把那个小小参将放在眼中!他是个武官,按照明朝天子的看法,他是不属于被重视的行列之中的。若是想要除掉他,只需要稍稍使用离间计,就足以达到目的。汉人有一个词,叫做‘自毁长城’,说得就是明朝的天子。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了,这人打仗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若是能够说动他,为我们所用,必然又是一大臂助啊!”

    当前的局势,并不能够容忍努尔哈赤感慨太久。

    在对对手进行了一番简短的评价之后,努尔哈赤又恢复了他作为一名统帅所应该有的样子。

    他吩咐道:“如今,汉军精锐尽出!野战,向来都是我后金的利器,不怕他们强,我们势必会比他们更强。此番能够诱敌深入,先锋部队已经是大功一件。接下来,就是该我们齐心协力,攻克坚城的时候了!诸位,只要攻下辽阳城,本汗绝不亏待各位!”

    努尔哈赤御下一向有方,不仅是本族的勇士很信服他,就算是投降而来的汉军,多半也都是很遵从他的命令的。此番听他指令,当即各个请战。

    努尔哈赤很快便布置好了进攻的次序,一声令下,八旗精锐便以摧枯拉朽之势,对着战场上出现的明军进行了包围。

    论人数,鞑子兵向来都不会占优势的,但论战斗力,一个明兵,未必打得过半个鞑子兵。

    所以,虽然鞑子人数不足,但以骑兵马上的优势,对敌人形成一个包围之势,还是轻而易举的。

    郑双喜杀人正是杀在兴头上,可突然间,就好似炸雷一般,无数的铁蹄踏破大地的声音传入耳朵。

    他举目看去,不禁睁大了眼睛。

    敌人,是真的蜂拥而来了!

    从三面席卷而来的骑兵,挥舞着手中的弓箭或是马刀,每一箭射出,都是一条性命随之陨落。每一刀砍下去,也都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就此消亡。

    鞑子,是真的上来了!

    此时此刻,就算是郑双喜后悔,没有听伍不为的话。

    可也已经是远远来不及了。

    他和他手下的部下,被鞑子的骑兵重重围住。

    同时被围困的,还有城中领军而出的将军和辽阳最后的精锐。

    郑双喜双目血红,怎么都不愿意相信面前败局已定。

    他挥舞着军刀,指挥部下奋勇向前,自己也顺着士兵进攻的路径和自己的士兵一块儿扑了上去。

    “杀!杀!”

    城门已闭,眼看着没有半点退路的士兵们别无他法。

    除了击退来犯之敌之外,再也没有一丁点儿其他的办法可想。

    火炮的声音震响了整个战场,郑双喜跌坐在地上,咳出满嘴的血沫子。

    他不甘心,当然不甘心!

    若是他能够按照伍不为所说的话,稍微对战局慎重一些,今日都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他的士兵,人人都是训练有素,拥有着超出其他人很多的训练水平。再加上,他们都有足够的战胜的信念。如果不是鞑子人数太多,让他们陷入重围的话,或许,他们还会有一搏之力。

    然而,现在再说起这些,都嫌太晚了。

    是他连累了这些部下,也是他,让这原本对险山极为有利的战局,变成如今这副样子。

    他捂着胸口处不断溢出鲜血的伤口,疲惫地将身子靠在一旁,稍稍借上一些力。紧紧攥着手中的指挥刀,看着不远处显然已经不再是属于险山的战场。

    “冲!冲啊!”

    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不禁回过头,看过去。

    一直以来,都被他以文人相待,处处找茬的那位空降的‘政训官’,此时正接手指挥权,履行着他营管带的职责。

    “管带!管带!你怎么样?”伍不为半蹲在郑双喜身边,目光极为关切的问他道。

    郑双喜疲惫地摇头,“不成了,伙计,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我不成了。你带着弟兄们,撤吧!赶快撤!”

    辽阳城外,到处,都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儿,令人闻之范呕。

    伍不为血红着眼睛,见己方败局已定,若是在此杀身成仁,怕是也没有太好的意义。因此,他琢磨片刻,还是决定听郑双喜临死前的话,带着为数极少还存活着的部下撤退。

    不仅可以给第三营留下几个种子,而且,还能警示后来者,让他们不至于再次陷入鞑子的圈套之中。

    至于他自己?

    伍不为苦笑一声,他哪里还顾忌得到自己?

    是生是死,都看日后宪兵的审判了。反正他是觉得,仗打成这样,他已经很对不起叶富的信任,同时,也并不想抛弃自己的战友独自苟活。

    ~~

    “他吗的郑双喜!耽误老子的大事了!”

    第三镇临时搭起的指挥部里,窦向光背着手绕圈子,口中不住的大骂。

    “当初那一个营才几个兵力啊?论起人数,不过是二百余人!现如今呢?七百人不止!当初作战,尚且能见敌克敌。可现如今呢?竟然就给老子搞了这么一个全军覆没!简直是岂有此理!”

第150章不可掉以轻心

    听窦向光骂了一会儿,火气渐渐地平静下去,一直以来都没怎么开口说话的参军长温文山才插口道:“请大人暂息雷霆之怒!依卑职所见,郑双喜自然是贪功冒进,致使我军遭遇从未有过之大败。但也可以称作是因祸得福!”

    温文山是叶富亲自调给窦向光的参军长,专门协助他指挥作战。窦向光看在叶富的面子上,对他极好。即便是这会儿,火气都堵到了嗓子眼儿,他却依旧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怒火稍稍压下去一些,对温文山说道:“哦?因祸得福?此言何解?还望温大人教我!”

    温文山见状,连忙说道:“卑职刚刚听闻伍政训官所说,这才粗略的有了一些判断。既然我第三营整个被围困,那就意味着,鞑子动用的兵力必然不少。鞑子本身就人力不足,能够动用的精锐少之又少。因此,卑职分析,或许这可以说明,鞑子已经是将自己的大半优势力量用上,这才对辽阳军和我们险山军的第三营同时形成了合围之势。这么说起来,若是此时我们发动进攻,那怕就不会再是鞑子围困我们,而是我们围困鞑子了!”

    “哦?你的意思是~~”窦向光也不是笨人,能够坐在这个位子上,必然心中是有两把刷子的。他略一琢磨,便已经分清了其中的利弊,当即说道:“你的意思大概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到底谁是那只黄雀,到现在为止,还真不好说。若是我们利用好了这次机会的话,那我们,势必就是黄雀了!”

    窦向光说到这里,自己的眼睛先是一亮。

    随后,拍拍温文山的肩膀道:“温兄啊!温兄!你果然是我的智多星!我啊,有门儿了!你且放心,这次若是能够大败鞑子,我必向大人给你请功!”

    温文山连忙道:“那便多谢大人了!”

    ~~

    险山军第三镇在窦向光的指挥之下,急速行军,拼命赶进。

    而与此同时,辽阳城下,随着险山第三镇第三营的战斗力渐渐被蚕食掉,当面之敌对于鞑子而言已经是再无威胁。

    就如同历次一般,每一次打到这种时候,该逃跑的也都想着怎么逃生了,该投降的也都该想着举旗投降了。

    随着江万化战死城外,整个辽阳战场内外,人心惶惶。

    袁应泰始终在城楼上关注着战局,看到战局如此颓势,心中便像是压了一座山似的,极为压抑之下,向左右看去。

    所有人,脸上都写满了绝望。

    袁应泰叹了口气,向着左右问道:“还有谁?敢替朝廷出城迎敌?此番若能击退鞑子,本官必然在圣上面前替他保举一个大好的前程。”

    身侧,所有人都深低着头,没有一个人肯在这个时候做这个出头鸟。

    “怎么?竟然没有一个人敢去?”袁应泰四下扫视,不禁冷哼了一声,“辽阳一失,你我都是千古罪人!袁某自然该死,可你们,难道就能逃得过法网恢恢了吗?战死沙场,朝廷会给予你们该有的身后哀荣。可若是在这会儿做了降将、逃兵,那可绝不仅仅是自身受辱,而是要贻害子孙的!”

    他这么一说,周边的人也未必没有任何的动容。

    但在生死面前,大伙儿哪里还能把事情管得这么宽呢?他们心中只想着,还是不如赖活着,若是能够找到机会逃跑,一定不会困守孤城。若是能够投降,看鞑子那股子勇猛的态势,还有对待降将一向的态度,他们中的很多人甚至觉得,那或许并不失为一个上上之策!

    袁应泰看着手下人的脸色,顿时就明白了他们心中的想法,不禁苦笑了几声。

    想他袁应泰自万里二十三年中了进士,到迄今为止,已经做官整整二十余年了。这二十多年,恰恰是看到了辽东一步步糜烂至今。

    想当年,修河治水的时候,他也曾经被朝廷称为是能吏!为熊廷弼押送军粮、点检物资,都做得很是不错。

    他天生不是个带兵打仗的料,如今却不得不被赶鸭子上架。

    站在这个位置上,看着周边与自己离心离德的将军们,他心中无比的颓败。

    这种时候,他甚至是想到了,如果此时此刻站在这里的不是他袁应泰,而是从前的熊廷弼,这一仗,是否能够打得稍微好一些?最起码的,不至于敌军都已经如此的兵临城下,他却连一个可战之将都再也派不出来吧?

    他越想心中越是难过,过了好半天,他颓然的对着身后的将军们摆了摆手道:“趁着辽阳尚未被攻破,你们若是想要逃命的,就赶快去吧!但是有一条,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们逃跑可以,但谁若是敢向着鞑子那边儿摇尾乞怜,背弃大明,背弃祖宗,那我袁应泰日后就是死了,化成厉鬼,也绝饶不了他!”

    天启元年三月,公元一六二一年。

    叶富所经历的事情与历史之中所记载的并无半点儿差别,努尔哈赤趁着大胜之威,借水陆齐头并进,以极短的速度攻下辽阳。

    当日,出城迎敌的辽阳副总兵江万化战死沙场,险山前来应援的第三营管带郑双喜之下全营几乎全军覆没。

    眼看城破,袁应泰在辽阳城东北的镇远楼上举火迸射而死。

    第三镇在路上遇到从辽阳跑回的溃兵时,就只听到了这么一个令人惊讶的消息。

    ~~

    “城破了?袁应泰死了?”

    消息传回险山,连叶富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不是命令星夜驰援吗?怎么会这样?”叶富看着回来禀报的窦向光,目光中满满都是困惑,“我料定鞑子没有那么快会进攻城池,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让他们大举入寇,竟然连自己原本的布置都不顾了?”

    窦向光将当时的情况叶述了一遍,叶富听罢之后,久久不语。

    谁说改变历史很容易?

    谁说什么蝴蝶扇扇翅膀,就能引起一场海啸?

    他这么努力的想要改变历史进程,可历史除了细节有所变化之外,具体的走向竟然还固执地一成不变,让人觉得无力极了。

    “大人,依学生之见,我们切不可掉以轻心啊!”许高卓一直从旁听着,此时见叶富陷入思索之中,连忙就向他进言道,“鞑子势大,我军势小。第三营的覆灭,就是一个例子!此时辽阳已下,若鞑子趁势出击,进攻我险山范围,则险山危矣!还望大人早做准备,切莫大意!”

    叶富点点头道:“好!许先生所言极是!若是你不提醒,我都差点儿忘了这一茬儿了。”

    虽然现如今历史走向和原本几乎没有什么差别,但实际上,有叶富的参与,他在大明又是如今的地位,怎么可能真的一点儿都影响不到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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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第一神将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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