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遇刺事件
曲闰东外表看上去干干净净实际上,呵。
福慧长公主阅人无数,家中的人就足够她看清了,外人也怎么会看不清?
梁菲菲咬了咬唇,不太相信福慧长公主的话,“母亲,你不满意东郎又何必搪塞女儿?要知道,女儿和东郎已有夫妻之实了。”
咯噔!
身后站立的嬷嬷恨不得把头低进去,只当自己没听见。
乡君怎能这般糊涂?大家闺秀最重要的就是清誉名声。
好好的女儿家,咋就和一个野男人厮混了?
不出意外,福慧长公主当即大怒,“放肆!诱拐本公主的女儿,他曲家真是胆大妄为!”
再不济,梁菲菲还是她的孩子,谁痴心妄想勾引她,那是和她作对。
梁菲菲被福慧长公主的怒气吓到,缩了缩脖子,忽然不敢开口说话了。
从小到大,她最害怕的不是梁齐溟,而是福慧长公主。
“曲家……该死!”福慧长公主咬牙切齿地谩骂着,“我的女儿,竟就这样……也罢,也罢。”
“你与滇王的亲事,一笔勾销,曲家那边,我想想办法。”
福慧长公主的眸光出奇得冷。
梁菲菲只觉得骨头缝里钻进风,凉嗖嗖的。
得了隆泰帝和升平大长公主的示意,纪韶元亲自前去蔺文馨的家宅谈操办赏花宴一事。
蔺文馨所住的宅子刚好有个荷花池,荷花芳香四溢,亭亭净植,宅子里的丫鬟采摘莲蓬时也很使了心思,莲蓬中的颗颗饱满粒子,看着便食欲大开。
是以,赏花宴,也是荷花宴。
蔺文馨微笑颔首,“行,殿下吩咐,妾身自是照办。”
“蔺姨,你我二人,何必客气?”
纪韶元自始至终将蔺文馨当做自己的养母,对杨迁她没感情,可蔺文馨是真的将她当做女儿照顾的。
蔺文馨摇摇头,“礼不可废,你是殿下,我只是夫人,礼节是必须的。”
隆泰帝顾念昭德皇后,爱屋及乌纪韶元,但她却不会得天子垂怜。毕竟,她就是一个丫鬟。
见蔺文馨执意如此,纪韶元无话可说。
简单彼此问候后,蔺文馨便谢客了。
出了蔺宅后,纪韶元坐在马车里沉默无言。
碧月见状,上前凑问,“殿下是难过德贤夫人她一直未把您当做她的亲女儿看待吗?”
十四年相依为命,到头来,她重新知道了自己的亲生父母,又失去了感情深厚的养母。
蔺文馨光想着今时不同往日,对纪韶元客客气气的不说,彼此也生疏了不少。
对此,纪韶元如何不感慨呢?
“母后离世,我从未见过她,蔺姨,是我有记忆以来待我如女的长辈。侯府太夫人把我看做亲孙女,蔺姨何尝不是把我当女儿呢?只可惜,她不想背叛母后,也不想惹来父皇的猜忌……”
马车依照纪韶元的吩咐,驶去定宣王府,她要去探望唐飞扬。
碧月唯有一旁安慰纪韶元想开一点,日后想方设法再与蔺文馨拉近距离即可。
马车一到定宣王府,突然,一阵厮杀声穿透而入。
纪韶元顿时沉下脸,“发生何事?”
“殿下,定宣王遇刺了。”
暗卫吕芝,暗号霸云连忙出来报告。
92.朋友再见
霸云是升平大长公主调拨到她身边的人,是女暗卫,外表上貌不惊人,一点也看不出一丝一点暗卫的煞气。
升平大长公主之所以能够盛宠不衰,抛去她那段被皇室牺牲的青春岁月与纯洁感情,她替天子掌握着一支强大神秘的暗卫队,也是其中之一。
京城众人不知这个神秘暗卫队的存在,以为停留在传说里,实际上,皇室世世代代都会寻找掌握暗卫队的人,俗称暗龙,升平大长公主不是第一个女子身份的暗龙,同样也不是最后一个。
宪宗信任升平大长公主,一是她能力卓越忠心无二,二是大长公主一生无子无女,无亲无挂。
这样的人,掌握这支卫队,才是最合适的。
时过境迁,升平大长公主年事已高,很多事心有余力不足,这支暗卫队也是时候转移到下一任主人手里了。
不过,升平大长公主寻觅了好几年,一直未寻找到合心意的人选。不是资质平平就是心眼太多,掌握暗卫队的主人绝不可三心二意,更不可谋利求财。资质差的人容易为人欺骗,心眼多的人容易葬送暗卫队。
这支暗卫队从大兴太祖时期创建开始,为的是将来有一天神不知鬼不觉地绞杀那群反贼,后来更是变成拱卫皇室的特殊存在。
暗卫队是烫手的存在,升平大长公主寻找了几年,本有意转交隆泰帝负责,却不想,见过纪韶元第一面后,便决定带着她栽培一下。
纪韶元手无缚鸡之力,之前只不过是毫不起眼的侯府庶女,这样一来,掌握暗卫队难免就存在一些麻烦。
幸好,纪韶元年纪一点就通,教了纪韶元三年,升平大长公主大有成就感,也把她的打算上奏隆泰帝了。
隆泰帝自是不会反对,对比其他各怀鬼胎的皇室成员,纪韶元毫无疑问是最好的。
眼下,纪韶元渐渐地以暗卫队未来主子身份接手暗卫们,这支暗卫队名曰“红罗卫”。
红罗卫,红的是敌人的鲜血,他们如黑夜阎罗,神出鬼没。
红罗卫的暗卫全部以暗号代号称呼彼此,方便行动,霸云也就是吕芝是后进的,但办事利落,很得升平大长公主的欣赏,于是她被调到纪韶元身边护卫了。
纪韶元不急反问,“你有几成把握击退那批刺客?”
刺客人数颇多,预估是有备而来。定宣王府守备森严,如铜墙铁壁般,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这些刺客如若想要拿萧越的人头可得好好费心思。
霸云观察了一会儿对峙情况后,如实回答,“有七成把握。”
“那好,你去助他们一臂之力吧,我这边还不用费心。”
纪韶元果断吩咐。
刺客冲着萧越而来,暂时未发现她们的到来,即便看见了,有意杀人灭口,也要看看她答不答应。
“霸云领命。”
随后,霸云轻运轻功,身姿轻快地加入打斗行列里,那场面几乎是一面倒。英姿飒爽的她手持短刀,收起人命一个不留,使人胆寒。
没过多久,死在她手里的刺客已有十人。霸云的成绩成功刺激了刺客们,让他们不敢小看这个貌不惊人的女人。
王府侍卫们则是欣喜异常,这个助他们一臂之力的陌生女子好生猛,逼退了一批刺杀的宵小之辈。
定宣王府守备充足,封奕与荀致清纵然被调离了,也不代表王府侍卫是吃素的。
刺客们不知是什么来头,不过可能是江湖中人,一个两个不要命般要冲进王府杀了萧越。
也是痴心妄想,有侍卫们在,绝对不可能。
霸云身手敏捷,刺客们也是三三成对,刚好省功夫一个两个去找。
刀枪互撞,刺客之一望着定宣王府的侍卫,再看看虎视眈眈的霸云,咬了咬牙,“必须抓住萧越!给我冲!”
“没那么简单!”
话音刚落,萧越的身影已入大家眼帘,刺客们大喜过望,“赶紧把他抓住。”
“不知死活。”
萧越轻轻一挥,定宣王府的机关天罗地网便把他们团团围住,使他们挣扎无能。
跟着刺客们的虾兵蟹将,无一例外要么被霸云和侍卫们所杀,要么留下活口审讯。
萧越眉梢一挑,“我还未查到你们主子头上,这么快就狗急跳墙了,岂不是不打自招?”
这些日子关于英州的布兵调防,萧越是煞费苦心,英州刺史余挺是与他英勇作战的兄弟,当年他攻打北境之王博克善部落时,由于敌人擅长诱敌深入,他带领的大兴军队不小心被诱入荒漠里,几乎弹尽粮绝,全军覆没,当时恰好是校尉的余挺个子小小,却敢想敢做,亲自带着剩下的十几人冲出包围,跑去求救。
如此一来,余挺算得上是他的救命恩人,那场战役太惨烈,博克善几乎用了自己的全部精英部队和大兴军队硬碰硬,萧越纵是天纵奇才,也不免品尝一番苦战的滋味。
战后,博克善兵败自尽,他一战封王,奠定了他的不败传说。
余挺也被他所倚重,步步高升,余挺有野心,也有谋略,屡立战功,英州刺史一位,他当仁不让,是以,很少举荐人的萧越向隆泰帝推荐余挺任英州刺史,拱卫英州这块北境的后卫之地。
没想到,过了几年,余挺的心就大了,开始不听朝廷的话,几次三番和北境的人眉来眼去,甚至还和纳兰丞相勾结,有意谋图滔天富贵。
再多的战友情,于大兴利益面前不值一提,何况,萧越重感情,也重百姓,余挺此举不亚于是投敌叛国,萧越也断断容不下他。
不过……看在昔日情分,萧越决定给余挺一次机会,若他肯回头是岸,他大可从轻发落,求隆泰帝给余挺一条生路。
然而,余挺使他失望了。一听说他预备调走他到边关镇守,一不做二不休,买通杀手要他的命。
此时的萧越,失望有,难过也有,但明面上未流露半分,挥了挥手,吩咐侍卫把这群刺客分开关押,封锁遇刺的消息。
束手就擒的刺客们嘴巴还喋喋不休,出口成脏,“你不过是一个别人不要的野种,当什么……”
“啪!”嫌弃他们呱躁的侍卫们搜了一下全身,也拿走他们齿缝的毒药,顺便点住他们的哑穴,省得吵闹他人。
香儿冷哼一声,“在大将军的地盘上也敢这么嚣张,还真是不知死活,先尝尝我的九步断肠散的厉害吧。”
药瓶随之丢给侍卫们,侍卫们二话不说,放在怀里,提起刺客们前去暗牢关押。
萧越没反应,其他人则不同,香儿眉头紧锁,“大将军心情不好吧。”
被自己的属下背叛,而且还处心积虑地要他的命,早年的战友情份,一点一点地消耗殆尽。
萧越露出一抹笑容,“没事,小事罢了,英州刺史的确要换人的,余挺上蹿下跳,也逃不过锒铛入狱的结果。”
之前提及余挺,他会亲切尊重地称呼他的字表沧溟,现在不会了。
方才参加行动的侍卫之一南衡指了指一旁沉默的霸云,对萧越说,“大将军,这个女子方才帮我们杀了不少刺客。”
“哦?”
萧越好奇,“你是……”
“大将军,霸云是我的人。”
一阵清冷的女声穿透而入,一袭青衣的纪韶元面带微笑,身后侍从如云,保护着她。
萧越见纪韶元到来,拱手见礼,“见过襄黎公主。”
纪韶元归京,理应他要亲临现场的,不过事务繁忙,他脱不开身,只好拜托封奕和荀致清替他去一趟了。
“襄黎公主万福金安。”
定宣王府一众人等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搞得纪韶元好大一个不好意思,“不必这样,我是过来探望飞扬的,行大礼以后就免了。”
之前她和萧越约定结成同盟,中途因身世大白与离京祈福,搁置一边了。
眼下,纪韶元也拿捏不准是该继续,还是取消。
纪韶元一如既往的举动,博得了王府上下的好感。
霸云回到了纪韶元面前,依旧是那副低眉顺眼的样子,但见过她手起刀落的人,心里自然得一阵不适应了。
萧越望着纪韶元出落得愈发亭亭玉立的脸庞,心口如一地赞许一句,“殿下和之前一样神采奕奕,未曾变过。”
纪韶元一愣,萧越可是非常少夸奖一个陌生女子的,这一次出人意料得很。
她说道:“陪着姑祖母,精神当然好。大将军这段时间事务繁忙,可得紧着身体,别像上次那样躺了月余。”
萧越旧伤复发那一次足足躺了一个多月才痊愈,前车之鉴,纪韶元出于对一个朋友的关心,话是不会落下的。
萧越莫名地不自在,活到这把年纪,还要一个比他小了八岁的小姑娘提醒他注意身体。
“多谢殿下关心,我现在吃得饱睡得着,一切安好。”
萧越微笑回答。
纪韶元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他叫她殿下,于是提醒,“你我之间,无需称呼殿下,你和之前一样,叫我六小姐也是可以的。”
93.和离与否
对萧越,纪韶元的感受与他人是不同的。
从一开始,他救了她和碧月,后面也来往密切,彼此间形成了莫逆之交。
萧越不似他人那样居心叵测,也不至于锋芒毕露让人不安,他总是那样从容淡定,他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
不得不说,纪韶元现在大多数好感是基于萧越往日的军功上,也是萧越一贯作风的口碑。
这三年鸿雁传书,纪韶元觉得萧越是一个健谈且懂她的人,无论她说什么,想什么,萧越总会迅速心领神会,并给了她很好的参考意见。
纪韶元眉眼弯弯,于日光下灿烂耀眼,萧越见之有些失神,又很快回神,轻咳一声,“殿下乃天家贵女,以往的称呼不合适。”
客气不失礼数,这是萧越的一向原则。
纪韶元一笑,“怎的?大将军,六小姐不能称呼,那你不如考虑考虑叫我名字吧,韶元小姐。”
说着说着,她笑得更欢乐了。
萧越哭笑不得,“殿下名讳……”
“好你个萧越,我待你如此了,你还这样对我,好意思吗?”
突然,纪韶元叉腰,横眉怒对,看起来十分不满萧越对她的客气。
萧越:“……”遇见一个小祖宗了。
他无奈地摇摇头,“好吧,就依殿下所言,往后唤你韶元。”
说完,他嘴角上扬,煞是迷人。
温柔又蓄满真情,纪韶元忽然发现,萧越笑起来反而比平日里那公式化的模样更打动人,美男子果然还是笑起来好看。
纪韶元拍了拍手,“这就对了,我和你之间,犯不着左一句殿下,右一句殿下的。往后,我叫你萧越吧。”
从少女的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萧越的心前所未有的悸动。
萧越含笑,“任凭殿下心意。”
旁边围观的香儿和南衡对视一眼,分别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有萧越陪着,纪韶元很快就见到了自己的表弟唐飞扬。
经过这三年萧越有意无意的提醒和栽培,唐飞扬很快便知道了自己父母的真实身份与当初救他的少女与他的联系。
唐飞扬对着纪韶元,唤道:“公主殿下。”
纪韶元先打量了唐飞扬上下,见他比三年前挺拔强壮,精气神也好,而且,唐飞扬的目光温和极了。
这使纪韶元担心的唐飞扬心怀怨恨从而敏感多疑的情况没有发生,纪韶元松了一口气。
“你叫我表姐就行,你我是表姐弟。”
纪韶元面对霍家留在京城的唯一亲人,亲善极了。
东平郡公府那边她也试图递去消息,但不知为何,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霍家又不是断子绝孙了,文定公的儿媳妇和孙女们不都还在吗?咋就一个也联系不上?
纪韶元纳闷疑惑,因而待唐飞扬,也是极近关心的。
唐飞扬眨了眨眼,“表姐,爷爷他们在哪里?”
问的是他的同龄堂姐妹,以及伯母们。
纪韶元闻言,叹气,“联络不上,说是老家待着,可杳无音信的,我担心着。”
唐飞扬听到这个答案,抿了抿唇。
到底是心性成熟,对待亲情的态度不像同龄的孩子,他低下头,语气平淡,“表姐在就行了。”
霍家在不在已经无济于事了,等唐飞扬成长且独立门户时,那些伯母姐妹们已然是和他不同了。
询问霍家,也不过是小孩子想家的一贯思维,多期待那是没有的。
纪韶元摸了摸他的头,“表姐会寻到霍家的。”
又不是凭空蒸发,不可能无人知晓。
纪韶元正欲询问唐飞扬功课时,霸云忽而来到她面前,低语几句。
纪韶元吃惊,杨芸晴要和离!
94.婚变真相
突发情况,纪韶元也没冷落唐飞扬,左一句右一句和他简单聊聊,了解他的大致情况后,心稍微放下了。
“你先去读书吧,待会我检查。”
纪韶元打发走唐飞扬,然后跟着霸云碧月一块出去了。
香儿眼瞅着唐飞扬失神的样子,以为他心情失落,不禁笑了笑,“殿下是有事先忙了,待会就来看看小公子。”
“姑姑,我懂的。”
唐飞扬面色严肃,“表姐很忙,我还是个孩子,不能拖累她。”
再怎么说,纪韶元是皇帝的女儿,不是霍家的孩子,而且纪韶元已芳龄十七,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唐飞扬想缠着纪韶元,也得看看人家有没有时间配合。
香儿摸摸头,“一家人谈什么拖不拖累的?小公子是殿下的表弟,也是平京留下来的亲人了。殿下心里对小公子,自然不同。”
东平郡公的爵位日后是要留给唐飞扬继承的,不过在此之前,他不宜暴露霍家人的身份,以免纳兰皇后和纳兰丞相心狠手辣,拿他开刀。
特别是纪韶元这阵子忙活的事情,纳兰家的行动不出意外会越来越频繁。
唐飞扬抿了抿唇,“嗯。”
他不是小孩子了,懂得权衡利弊和轻重缓急。
表姐,到底是不一样的。
话说另一头,霸云滔滔不绝地讲述着杨芸晴在夫家经历的种种,“杨大小姐温柔体贴,相貌不俗,一开始很得安勇将军君然的欢心,夫妻恩爱,之后杨大小姐怀孩子时,君然和他的母亲十分走近,疑似在外有了女人,此女还是昔日花魁映雪。映雪眉眼之间很像杨大小姐……杨大小姐知道后,心情抑郁,孩子掉了,君然也不闻不问,照样和映雪来往。君老夫人不喜杨大小姐抢走她侄女的位置,自是挑剔漠视,杨大小姐这几年在夫家过得很不如意。本来,杨大小姐觉得君然支持她就行了,结果映雪和君然公开进府,映雪还大腹便便的,这一看,把杨大小姐气病了,直接打点行李去了寿昌侯府,闹着要和离。”
想当初,杨芸晴的婚事差点被杨芸玲横插一杠,好在有惊无险,结果到头来,这门亲事依旧不如意。
纪韶元似笑非笑,上辈子杨芸晴在她出嫁后便传来病故的消息,说是抱恙已久,药石无医。丘氏当时为了寿昌侯府焦头烂额,一时半会忘记和君家讨回说法,然后放纵着君然重新再娶一个高门贵女进府,甚至死后杨芸晴被泼脏水不会生孩子,还善妒狠毒,打压君然的妾室。
杨芸晴死了,前世她连孩子都没有,直接撒手人寰,这辈子不知是不是她这个因素,杨芸晴怀孕了可孩子没了,而她和君然也走到了尽头。
“丘氏什么反应?是劝和不劝分,还是想要和君家算账?”
纪韶元语气淡漠。
本身寿昌侯府于她而言已然是过去式,不值一提,杨迁丘氏待她平平,她也犯不着热脸贴冷屁股,更不用说今时不同往日,只有他们讨好她的份,哪有她讨好他们的道理?
不过……杨芸茜这些人和杨迁丘氏不一样,对她也是真诚相待,从不欺骗。
除了性子古怪的杨芸怡,杨芸茜杨芸薇和早出嫁的杨芸情,都给她留下不错的印象。
基于感情,纪韶元会看情况帮一把,若论利益,君然正好是纳兰丞相这一派的,早早和纪常赫绑在一起,暗地里也帮纳兰丞相做了好多见不得光的丑事。
分化瓦解纳兰家的势力,这是纪韶元的目标。
霸云摇头,“杨大小姐气呼呼跑回寿昌侯府后,侯夫人没有太大反应,只是吩咐人好好照顾姑奶奶。”
“姑奶奶?”纪韶元讽刺一笑,“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丘氏的心肠忒狠。”
或者应该说划清界限,这年头闹和离的人家总归面子上不太过得去,要点名声的权贵世家,怎可能同意家中女儿和离?
说句不好听的,在世家权贵眼里,别说女人了,即便是男人,也得为宗族的名声利益付出牺牲一切。
丘氏的确是合格的当家主母,并且深得杨迁信任,这些年寿昌侯府不说是炙手可热,却挑不出大错,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侯府勋贵。
丘氏的手腕挑不出毛病,就是无奈了,她的心也是很硬的。杨芸晴未出嫁前,那是丘氏的掌上明珠,千娇百宠,出嫁后,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杨芸晴也不再是侯府千金,而是君将军夫人一切得为寿昌侯府考虑。
是以,杨芸晴要和离,丘氏并未反应。丘氏不至于丧心病狂牺牲女儿成全侯府,但也谈不上慈母心肠。
碧月一脸嫌弃,“以前侯夫人摆着一副公道公平的姿态,等大小姐真正有困难时,却拒之门外,两面人。”
芳华院的十四年生活,碧月对杨迁丘氏不是没有怨念的,毕竟纪韶元是侯府小姐,为什么他们这般漠然视之?纪韶元受委屈,也不撑腰做主,这样的侯爷夫人,又怎么好心肠了?
现在不同了,她与纪韶元身份变了,看待侯府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充满着各种情绪,多了点冷静。
纪韶元笑了笑,“大小姐想要和君然和离,君然同不同意再说,那个老夫人肯定乐见其成,她想要自己的侄女当将军夫人,享受荣华富贵。”
都说负心人的背后离不开一对棒打鸳鸯的父母,君然如此,齐婴亦然。
当然,有没有棒打鸳鸯地父母在,也不妨碍他们的内核就是纯正的不折不扣的凉薄负心胚子。
霸云道:“殿下想插手?”
君然和纳兰丞相那是铁杆的太子派,虽然纳兰丞相有意墙头草两边倒,但说实话,目前来说还是纪常赫的优势更大。
拔走君然这个掌握兵权还是了解西南的武将,毋庸置疑纳兰丞相得肉疼一阵子了。
纪韶元微微一笑,“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先动,本公主对纳兰家神往已久,就是不知那底子厚不厚。”
语罢,毫不留情地折下一枝花,冷哼一声,“西南那边是纳兰家钱财交易的大本营,那块地方可真的是藏污纳垢,君然当过西南地区的总管,人脉兵权是有的,狠狠地撬开他,封奕想去西南就方便了。”
西南北境相隔甚远,西南的货物运输也是北境的必需品,萧越作为统帅北境的大元帅,自有他的一套方法治理威慑北境,北境军队的吃喝拉撒、当地百姓的饮食起居、北境的繁荣昌盛等等,离不开萧越的一番苦心。
西南的货物运输,每次或多或少要被纳兰家的人扣留一些。
萧越要动手,可苦于名不正言不顺,又无人脉,君然在西南地区名声显赫,贸然行动,反而失去人心。
君然和杨芸晴的和离风波,说起来给了萧越发作君然的借口,正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方方面面完美无缺的人少之又少,君然这么多年下来,大大小小的毛病已被人掌控,就等时机爆发了。
霸云拱手,“殿下高明。”
君然拔了,助了萧越一臂之力,而且隆泰帝也不放心西南治理落入纳兰党羽手里,重新派人,势在必行。
被纪韶元热烈议论的杨芸晴此时此刻正愣愣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
出嫁七年以来,明明依旧青春韶华,不知何时她的眼里多了老妪的沧桑与衰老,面色也大不如前。
难怪君然宁愿宠爱着年轻貌美的映雪,也不肯踏入她的寝房里,杨芸晴苦笑一声。
明明她未出嫁前,也是可爱明媚的小姑娘啊,为什么呢?怎么就变得让人认不出来了?
杨芸茜走进来时,恰好瞅见杨芸晴一副若有所思游神天外的样子。
杨芸茜见状,气不打一处来,像倒豆子一样毫不留情地数落君然,“大姐事到如今你还为那个薄情寡义的男人伤神,别忘了你的孩子是怎么没得?不都是那个死家伙带着小妾刺激你吗?”
说到孩子,杨芸晴不无难过地摸了摸肚子,眼里溢着泪水,“我的孩子……大夫说我这辈子再也不会有孩子了……”
痛哭失声,悲痛欲绝。
杨芸茜不知这一茬,只知道杨芸晴的孩子被刺激流产了,眼下得知真相,差点恨不得剁死君然这个道貌岸然的狗东西,恶狠狠地骂道,“当初是怎么答应我们侯府的?说要待大姐好一辈子,绝无二心,然后还没有到三年,立马找了个小妾刺激大姐,还把孩子刺激流产了,好好好,君然,我杨芸茜和你不共戴天。”
失子之仇,已然令杨芸晴难过得说不出话了。
杨芸茜接着又道,“那个映雪长得那么像大姐,合着搁那演痴情人的戏码,正儿八经的好妻子他不去疼惜,对着一个冒牌货,倒是柔情似水,呕!果然是狗男人,靠不住!”
君然娶寿昌侯府大小姐杨芸晴别人眼里算高攀了,谁让君然虽然前程似锦,但不如杨迁的官大。
95.惊心动魄
君然是武将,立功升官只能在战场上,这不,君然在西南平定了当地的武装暴动,顺便剿灭了横行多年的土匪豪族。
如此一来,君然名声大噪,也升官了,安勇将军是从二品官,刚刚好大了杨迁一级。
预估是升官发财了,人也就跟着飘了,君然一开始对待杨芸晴的柔情蜜意,一下子因杨芸晴迟迟无子而消失了,转而移情别恋到映雪这个长相类似杨芸晴的女人。
杨芸晴长得漂亮,可日久天长,老是看同一道菜,怎么可能不厌烦?而且杨芸晴嫁过来也有几年了,却迟迟没有好消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君然也就有了名正言顺背叛杨芸晴的理由。映雪貌美,又对他百依百顺,二人厮混在一起也不是意外,映雪怀孕,给了君然好大一个抬她入府的理由。
杨迁丘氏答应把女儿嫁给他,那是因为君然对他们保证这辈子只有杨芸晴这个女人,孩子也只会是杨芸晴所生。
做父母的,哪个不想儿女幸福美满一辈子?君然的承诺,杨芸晴的心悦,二人成亲了。
只可惜,月有阴晴圆缺,人心易变,杨芸晴当了七年的将军夫人,却受尽委屈与屈辱,近日才下定决心,要和君然和离脱离关系。
杨芸晴露出一丝恨意,“我的孩子不能白死,二妹,你之前和襄黎公主相识,彼此之间也算得上是老熟人。我想给她写封信,让她交给陛下,望你替我传达。”
“这……”杨芸茜为难了,“大姐,我跟公主殿下不过是点头之交,谈不上多熟。”
侯府时,杨芸茜因丘氏面子受辱迁怒过纪韶元,心里自然而然疏远了她几分。
等纪韶元认祖归宗后,杨芸茜压根不敢主动找她搭讪,省得被人议论攀龙附凤。
这三年里,杨芸茜每每想起纪韶元,这心情五味杂陈。
“不,你和公主殿下无需多熟,只要有机会把这封信送到她手里就行。”
杨芸晴说完,便提笔落字。
……
昭阳宫
纪韶元捏着棋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碧月和紫嫣的禀报。
紫嫣是隆泰帝派来保护纪韶元的人,此人擅长药理和美容,且心思细腻,瓜子脸,圆圆的大眼睛,煞是可爱。
紫嫣刚来没多久,很快给昭阳宫那些宫人太监一个下马威,威慑他们一个劲地喊紫嫣“姑姑”,乐得纪韶元对紫嫣高看一眼。
“定宣王遇刺一事,经调查是英州刺史余挺买通江湖组织浮生门,让他们前去刺杀定宣王,许诺事成之后,给予浮生们五千两黄金。”
“五千两黄金?口气不小。”
纪韶元放下棋子,“余挺有问题,单纯和北境勾结不至于这么阔绰,戎族买通廖总管,无非是银票三千和珠宝若干,还有那些人参药丸,黄金五千两他们还出不起呢。”
发财发财,余挺是越来越富裕了。
紫嫣眼珠子一转,“殿下,余挺他……”
“不准动!小心我杀了你。”
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纪韶元的背后,拿刀抵着她的喉咙。
96.是非纠葛
紫嫣碧月面色未变,盯着来人的目光却充满了戒备与警惕。
来人蒙着面具,看不清脸色,但声音毫无意外地传进众人的耳朵里。
“谈事谈合作,怎么样?”
对方率先放下短刀,那把刀锋利见血,时不时反射亮光。
殿中的宫灯焰光烧得旺盛,亮如白昼。
纪韶元却不以为然,“谈什么合作需要你大驾光临?”
对方是谁她有所猜测,可是,凭什么她得听他的话?
面具人轻笑一声,轻狂不屑,“不和我合作,你想被宫中的人害死吗?”
纳兰皇后这些年的势力发展范围已然是越来越广,皇宫里到处是她的眼线,就连昭阳宫,也不好说这里面有多少是纳兰皇后的暗线。
纪韶元初来乍到,根基太浅,纵得隆泰帝的恩宠,也很难抵挡住纳兰皇后的攻势。
纪韶元板着脸,言语漠然,“纳兰氏势头强劲,太也十分倚重纳兰家,君然在西南的经营,离不开纳兰氏的支持。你说,我把君然杀了,纳兰氏是否狗急跳墙,让我不得好死?”
“你!”来人面具下的脸色阴沉如墨,狠厉地警告,“君然不是你想动就能动的。你不过是区区公主,朝中大臣的生死,轮不到你来定论。”
嚣张无比的威胁,听得人就不舒服。
尤其是纪韶元,这三年她与升平大长公主远离京城,可不代表耳聋眼瞎,什么都不知道。
纳兰皇后想要动作,她当然知道,而且乐见其成,圈套已下,就等纳兰皇后往里跳了,结果中途杀出君然这个程咬金,她没道理不加以利用的。
毕竟,隆泰帝也不希望西南的土皇帝变成君然了。
眼下这个突如其来的面具人,先是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她的宫中,再是态度傲慢地威胁她不能动君然,否则后果自负。
纪韶元笑了,却笑得让人发寒,“有没有人告诉你,敢来就得做好死的准备?不好意思了,今天你不能离开这里了。”
话音刚落,霸云等人从暗处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控制了面具人,面具人猝不及防下,竟连何时被下令软筋散也不自知。
纪韶元满意地欣赏着那张面具下愤恨的眼神,嘴角一勾,“好久不见了,廖长凤。”
未曾想到,廖总管的爱女廖长凤,有朝一日会变成一个杀人不见血的杀手,还为君然所用。
看样子,君然是瞧出廖长凤与她早年的一点恩怨,这才用了她来对付她。
面具人廖长凤一听纪韶元认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不禁一惊,后又恶狠狠地瞪着她,“杨韶元,你这个贱妇,当年害得我丢去脸面,又连累我沦落到这个地步,我和你势不两立!”
说来也是好笑,一开始鄙薄嘲笑纪韶元的可是廖长凤,纪韶元看出苏安宜的想法才帮着她呛了廖长凤一句。
廖总管因里通外敌,已被隆泰帝下令凌迟处死,以告慰死于戎族手中的大兴士兵。廖家树倒猢狲散,成年男子一律充当苦力永世不得脱离,女眷小姐则是没入宫中教坊,相当于是没入为奴。
廖长凤作为廖总管的女儿,在此之前多么让人艳羡,一朝落难了那多的是人奚落她,更别提廖长凤的性子谈不上特别好,得罪了诸多官家女眷。
廖长凤因此苦不堪言。不仅如此,她还差点被纨绔子弟看中,强纳府中为妾。
廖长凤反抗不成,还被打得半死,没有了半条命,床也下不了,发起了高烧,差点一命呜呼。
要不是廖长凤的母亲偶然过来探望,压根就没有人知道廖长凤发高烧了。
廖长凤的母亲担心得很,主动求管事的太监宫女帮忙寻来太医看诊,求得快把头磕破了,那群太监宫女才勉强同意带来太医。
廖长凤死里逃生后,整个人性子大变,不再像过去那样怨天尤人,也不像之前张扬跋扈,倒是沉默如金。
直到有一天,君然的人找到了廖长凤,想带她走,培养为杀手刺客,为君然服务。
廖长凤答应了,她提出一个要求:务必照顾好她的母亲姐妹们。
君然爽快地答应了,廖家女眷的日子在教坊也越来越好过,甚至攒了一点钱可以给往后余生留下养老钱。
廖长凤追随了君然,君然并未告诉她他的目的,除了吩咐她强加锻炼就没有了。
纪韶元归京后,君然终于和她谈起了他与纪韶元的所谓恩怨。
视君然为恩人和愤恨纪韶元风光无限的双重因素下,廖长凤自告奋勇,跑来昭阳宫威胁警告纪韶元不许法办君然。
君然没有同意也不否决任由廖长凤跑去昭阳宫,不管她是生是死。
当然,昭阳宫守备森严,堪称铜墙铁壁,打从廖长凤踏进昭阳宫外的第一步起,纪韶元已然清楚她的到来,不过将计就计着,听她打着什么算盘。
“势不两立?”纪韶元似笑非笑,“本公主是陛下的骨肉,天家贵女,你不过是罪臣之女,如何跟我势不两立?”
一听到罪臣之女这四个字,廖长凤当即双眼通红,怨毒的目光竟将人看得不寒而栗。
她变成今日这副模样,都是杨韶元这个贱货害得,她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纪韶元大力地抬起廖长凤的下巴,嗤笑一声,“把你丢过来当探路石,果然是心机深沉,他君然在你眼里千好万好,我是天打雷劈的恶人,可是啊……君然他根本就不在乎你,连我寝殿里布置了重重岗哨他也没有和你说,看样子,他对你也就那样。”
无论何时,纪韶元一直看不上利用他人感情的人。君然当得起一副有情有义的面孔,唬得廖长凤此心不二,奈何,君然本人居心叵测不怀好意,从一开始对廖长凤都是利用的心思。
廖长凤因为落难,境遇天差地别,一面对敢把她拉出泥潭的“恩人”,可不就是忠心无二?
廖长凤学了三年的武功,和纪韶元一样,可是水平天差地别。
廖长凤是用药丸内力强行堆积而起的武功高手,不像纪韶元,跟着升平大长公主这个宗师苦学三年对打三年,真可谓是身经百战,经验丰富。
昭阳宫的岗哨,说句不好听的,一百个廖长凤闯进来,也是自寻死路。
廖长凤大力摇头,“不……”纪韶元骗她的,不可能是真的。
纪韶元挥了挥手,让紫嫣霸云待廖长凤下去。
昭阳宫再度恢复了平静。
碧月撇了撇嘴,“以前见那廖长凤,好歹是有点聪明的,怎么才过去了三年,整个人就这么糊涂了?”
碧月生活的环境还是相对安逸的,按理来说她应该很容易被君然所迷惑,不过她才见了君然一面,马上表现出自己的厌恶排斥。
纪韶元挑了挑眉,“从千金小姐一朝跌落到教坊罪人,自是接受不了。”
从奢入俭难,从俭入奢易,也是相同的道理。过惯了好日子,怎会受得了过苦日子?
何况,廖长凤接受的打击并不仅仅是从锦衣玉食的生活演变为吃穿发愁的日子。
“廖长凤好好看管着我看能从她的嘴里撬到君然的不少秘密。”
纪韶元笑意盈盈。
……
清晨的日光暖煦,照得人浑身上下暖洋洋的。
今天是赏花宴,因纪韶元和德贤夫人蔺文馨一块操办使得赏花宴地帖子一时之间洛阳纸贵,人人追捧。
襄黎公主可是天子的爱女,最受宠的公主,加上德贤夫人是襄黎公主的养母,天恩不断,两个大贵人举办的赏花宴,不单单只有名门闺秀,还有那些世家子弟。
这样一来,赏花宴的那一天,可真的是宾客盈门。
纪韶元早早就到了,陪着蔺文馨在房中聊天,那些参加宴会的夫人小姐公子们则是被奴婢们分离招待,倒不会出现招待不周的情况。
蔺文馨眼瞅着花园中的各色女子和公子们,笑容满面,“这么多年了,我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多的新鲜面孔。”
此前,身为昭德皇后的贴身侍女,满京城的贵妇名媛几乎见了一遍,就连皇室宗亲,蔺文馨也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此后,进了寿昌侯府当姨娘,深居简出,许多新出来的人蔺文馨也没机会认识一下了。
纪韶元身世大白后,看似和外人接触多了,但部分人,蔺文馨总归不太熟悉。
这一次,算是把京城里有名有姓的人请了一遍,亏得蔺宅面积大,不拥挤。
纪韶元眉眼含笑,“蔺姨可以慢慢看,周小姐的亲事急不得。”
周梦湘也来了,大龄未嫁的她让她招惹了一些非议,有清平侯夫人在旁盯着,她也不敢放肆。
清平侯夫人的用意,周梦湘理解可接受无能,毕竟她还年轻呢。
“咦?周姑娘和侯夫人怎来这里了?这里是德贤夫人的赏花宴,不是清平侯府。”
一阵不阴不阳的话落入了在场小姐夫人们的耳朵里。
周梦湘抬头一看,讥讽她的人不是别人,刚好是前不久被赐婚的梁菲菲。
97.见曲闰东
梁菲菲原本是预定的滇王妃,口头旨意也说了,不过诡异的是,隆泰帝后面又给梁菲菲赐婚,否决了滇王妃的赐婚,直接让她嫁给大理寺卿曲太良的二公子曲闰东。
曲闰东知名度不比滇王低,好端端的,滇王妃不当当曲家二少夫人,京城各种流言就多了。
不管哪一种,都对梁菲菲不友好。梁菲菲以前爱欺负人,没多少人喜欢她,眼下她又要嫁给无数女儿心目中的夫婿人选,自是含酸带醋。
周梦湘只觉得莫名其妙,她和梁菲菲无冤无仇的,她干嘛挤兑她啊?
“乡君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了,那么快忘记何为说人话了吗?”
周梦湘可不会顾忌福慧长公主和梁齐溟的权势地位,谦让梁菲菲。
梁菲菲一愣,后恼羞成怒,“你这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也好意思说我?你知道我是……”
“是谁不重要,我反正不喜欢你。”周梦湘横眉冷对。
开什么玩笑?梁菲菲嘲笑她自己嫁不出去,算什么本事?
梁菲菲大怒,抬起手想要好好教训她时,她心心念念的小郎君的声音便忽然出现了,“此地是德贤夫人的宅邸,切勿闹事,梁乡君。”
曲闰东后面还来了一批世家公子,好多都是有名有姓的,其中包括寿昌侯府大公子杨平宇。
杨平宇眉头紧蹙,不置一词。他跟后的人倒是意味深长地看着曲闰东,毕竟梁菲菲是他的未婚妻。
梁菲菲见到自己心仪的郎君近在眼前,顾不得体统面子,直接羞答答地问他,“你来多久了?”
柔情似水的表情,论谁看了也不会怀疑此人不爱她说话的人吧。
曲闰东面色平静,只是眼神里有些古怪,他说道:“乡君欣喜,人之常情,有冒昧唐突之处,周小姐望多多恕罪。”
比起跋扈刁钻的梁菲菲,显然曲闰东这彬彬有礼的举止更讨人喜欢。
周梦湘也不例外,她抿了抿唇,“下不为例。”
好端端的被梁菲菲讽刺嫁不出去,她不撕了她都是给德贤夫人面子。
曲闰东颔首微笑,然后望向梁菲菲,“乡君,德贤夫人邀请了诸多名媛公子前来赏花,荷花亭亭净植,还有专门摆上来的荷花宴,乡君待会多尝尝。”
“切,一个奴婢家的,有什么好吃好喝的?”梁菲菲很不屑,丝毫不给蔺文馨面子,“谁不知道她不过是沾了抚养公主的光,才得以封了一品夫人?如若不然,谁会看得上她啊?”
此话一出,四周寂静。
某些公子开始同情曲闰东了,咋就摊上这么一个不着调的未婚妻呢?
曲闰东笑容微滞,说曹操曹操到,襄黎公主纪韶元亲自扶着蔺文馨缓缓而出,一块出来的还有那些奴婢。
公主驾到,大家请礼问候。
纪韶元扫了扫周围,没有立刻叫人起来,而是瞅向梁菲菲,语气微冷,“方才乡君说了什么?本公主没有听清楚。”
蔺文馨可是德贤夫人,品级高于梁菲菲,任何人都不能无礼。
98.斤斤计较
纪韶元的话,一下子引得众人对梁菲菲侧目而视,那目光精彩极了。
梁菲菲气急,咋就纪韶元这么快就出来了?郁闷的是自己现在不可以得罪她。
“公主……”梁菲菲嘴巴上下一张,愣是老半天没说出所以然。
纪韶元平静地扫了一眼梁菲菲,眼神中的深意,不知为何使梁菲菲瑟瑟发抖。
一直以来,梁菲菲对纪韶元属于讨厌嫉妒不屑的。
不屑的是她堂堂千金之体,却委身生活在一侯府里当庶女,一过就是十四年,完全没有皇家公主的风光体面。眼下认祖归宗了,看似苦尽甘来,实际上,她这个公主也不如寿安公主惠康公主玉华公主这些正经成长在宫中的。
说白了,梁菲菲那是嫉妒纪韶元原来是隆泰帝的女儿,身份比她高了一大截,不再是过去那个让她俯瞰的平凡庶女。
梁菲菲被夺去封号,说来还和纪韶元有关。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梁菲菲的心情可想而知。
满意地欣赏着梁菲菲脸上的畏惧神情,纪韶元言辞犀利地说道,“德贤夫人当年是服侍在母后身边的姑姑,深得母后信任,更别提,德贤夫人无怨无悔地抚养本公主,贤良淑德,父皇仁义,论功行赏,封她为德贤夫人,天下人也挑不出错。梁乡君是质疑父皇的决策,认为父皇昏聩,随便封了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奴婢为一品夫人吗?”
蔺文馨这个德贤夫人,在纪韶元看来那还是吃亏了,毕竟蔺文馨不是男子,无法入仕从军,自是难以凭借养育皇嗣之功封爵升官。
德贤夫人这个名号再好听,也不过是虚名,没有实权,胜在俸银多。
梁菲菲什么都不知道就敢胡言乱语,还真是不知死活。
“我……”梁菲菲被呛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纪韶元句句在理,且她的所作所为,也落了下乘。
这时候,曲闰东替梁菲菲说话了,“公主殿下,梁乡君素来心直口快,直肠子了点,她也不是故意贬低德贤夫人的,德贤夫人之举天下皆知,她昔日服侍昭德皇后的功,同样有目共睹。梁乡君也是有感而发。”
三言两语,便把事情焦点模糊为梁菲菲心思单纯,蔺文馨出身微贱,本就不值一提了。
纪韶元挑了挑眉,曲闰东前世今生都是这样,伶牙俐齿,擅长打击他人弱点,不愧是曲家鼎鼎大名的二公子,只可惜了,她纪韶元不吃这一套。
“按照曲二公子的说法,德贤夫人只不过是母后身边的侍女,得梁乡君一句评价算是高看她了,那么,太祖皇帝作为本公主的祖宗,曾经也是旧朝的养马奴,这段经历人尽皆知,梁乡君也是否有感而发呢?”
语罢,纪韶元看也不看曲闰东,直勾勾地盯着梁菲菲。
梁菲菲大惊失色,太祖皇帝那是什么人?她又不是得了失心疯,敢对太祖皇帝指指点点。
至于曲闰东,神色未变,好像没被纪韶元问住一样,不过那面色咋看都很勉强。
挂在嘴边的微笑有些尴尬,“梁乡君与太祖皇帝素昧平生,怎可议论呢?”
“好一个素昧平生,”纪韶元冷冷一笑,“德贤夫人也与她素昧平生,怎么?她就可以随便辱骂了?曲二公子。”
反正纪韶元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梁菲菲轻易过关,敢给梁菲菲说话并暗地里抹黑蔺文馨的前世丈夫,哼!新仇旧恨一起算。
曲闰东被纪韶元这样咄咄逼人地询问,一开始的从容不迫不知不觉中散去了些许。
他望着纪韶元,“襄黎公主,梁乡君对德贤夫人口出恶言,实乃不敬,公主殿下大人有大量,梁乡君不过是一介小女子……”
“行了,”纪韶元很不耐烦地打断曲闰东的话面色漠然,“本公主若斤斤计较,你是不是要说本公主心胸狭窄,容不得人了?”
开什么玩笑?曲闰东有什么资格教她做事?
纪韶元的话逼得曲闰东脸色涨红起来,他结结巴巴,“不……不、不是……”
“不是什么?是什么?”
纪韶元双手抱胸,“此地是蔺宅,可不是阿猫阿狗撒野的地盘。本公主今天就把话撂在这了,谁敢对德贤夫人不敬,口出恶语,甚至搞小动作,本公主那是不介意让她和家中的小姐妹们一块到皇宫叙叙旧。”
充满威胁的话语,刺激得在场所有人再度对蔺文馨在纪韶元心目中的地位有了全新的认识——到底曾为母女,情分非同一般。遇见德贤夫人,大家警醒着自己,别任性妄为,得罪了襄黎公主。
梁菲菲这下子不乐意了,“凭什么啊?你不就是……”
“不就是什么啊?”
纪韶元当下发话,“既然梁乡君如此心高气傲,看不上蔺宅,那么从今以后,本公主也断断请不了你来做客了。”
梁菲菲闻言,面色煞白,“不,你不可以的!”
如果被纪韶元排斥在外,日后哪个贵族小姐夫人会把她放在眼里?纪韶元可是天子的爱女,谁敢和她作对?
日后嫁进曲家,曲夫人会喜欢一个被襄黎公主排斥在外的儿媳妇吗?
想到这里,梁菲菲的心顿时被各种情绪填满,后悔、懊恼、愤恨……
使梁菲菲更后悔的事情还在后头,纪韶元语气冰冷地发出通告,“但凡本公主出现的地方,曲家二公子和梁乡君都不允许出现在我的视野范围内。”
梁菲菲嚣张,纪韶元教训她,也不会忘记替她求情的曲闰东,正所谓夫妻一体,一块吃苦受累,也是伉俪情深的体现。
曲闰东大怒,“襄黎公主,你别太过分了。”
他虽然和纪韶元的交集圈子不会过于重叠,但是,纪韶元所在的圈子那都是天潢贵胄和顶级贵族,一旦纪韶元今日说出的话传了出去,很明显,那帮皇室宗亲根本就不会看上他了。
——为襄黎公主厌弃的人,谈何前途?
隆泰帝是襄黎公主的父亲,一旦纪韶元到隆泰帝面前吹枕边风,那么不好意思,曲闰东的前途只能是到此为止,而曲太良十之八九会被连累贬官罢官。
襄黎公主,那不单单是隆泰帝的爱女,更甚至,升平大长公主也是她的靠山。有谁敢和升平大长公主过不去?
想清楚一切的曲闰东突然后悔自己鬼迷心窍,给梁菲菲说情得罪了纪韶元,从今以后,他的仕途会越来越坎坷的!
纪韶元不以为意,“本公主过分,过分得过曲二公子口口声声的一句有感而发吗?本公主计较,一是她目无君上,否认父皇钦封的德贤夫人,二是她不敬皇后,昭德皇后是我的母后,本公主不允许有人随意羞辱她,德贤夫人是她生前最为倚重的姑姑,也是她临终前托付她照顾本公主。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本公主这个理,到哪都说得过去。曲二公子说本公主过分,请问是过得是哪家的分?”
说到最后,拉长尾音,“哦,我明白了,可能是梁乡君的分吧。毕竟,你们二位前不久被父皇赐婚呢。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本公主晓得,情人眼里出西施,梁乡君对曲二公子而言那是千好万好,堪比九天玄女。”
在场的有的人偷偷笑了起来。
都说曲闰东文采风流,前途有望,但是论口才,远远不如纪韶元伶牙俐齿。
曲闰东和梁菲菲定亲,替未婚妻说话也没什么,只不过,他忒不识好歹了,襄黎公主何许人也?也敢随便说话,这不,得罪了襄黎公主,日后平京还有没有曲闰东这号人物,那还真是值得疑惑了。
曲闰东的脸青红交错,煞是精彩。
柳馥玉笑着凑趣,“曲二公子重情重义,梁乡君得此夫婿,实属三生有幸。”
噗嗤!
有纪韶元前面那些话在,谁也不会认为柳馥玉的话是真情实感。
梁菲菲哇的一声哭出来,“你们太过分了!”头也不回地跑开了,跟在后面的还有她的未婚夫曲闰东,二人今日出了这么大的丑,再怎么厚脸皮,也待不下去。
大家笑得更欢快了。
纪韶元见状,心满意足。没有了讨人厌的人,空气清新。
蔺文馨微微一笑,“本夫人有幸请到诸位小姐公子们赴宴,荷花池中的荷花竞相开放,美景当共赏,今日这赏花宴,大家请自由行动。”
众人福了福身,表示自己荣幸之至。
蔺文馨面带微笑,不置一词。蔺宅的奴婢们有序地引领小姐公子们欣赏荷花,倒是不用担心出了乱子。
“殿下不用陪我,随便走走吧。”
蔺文馨眸光温柔。疼了纪韶元十四年,早已视她为亲女,只是,昭德皇后隆泰帝在那,她怎敢僭越呢?
纪韶元可以记住她,她已然心满意足了。
纪韶元招来碧月紫嫣,抬起下巴,“咱们去竹林走走,蔺姨这多担待点。”
“是。”府中配备的侍卫不是吃素的,当然不会让蔺文馨出事。
纪韶元点了点头,跟着侍女去了竹林。
99.密谋心机
青竹翠蔓,碧波荡漾,美丽的日光柔柔打下,微风轻轻拂起鬓发。
纪韶元脚步不快不慢,碧月紫嫣一前一后跟着,不敢跟丢。
等顺着竹林中的小石路渐渐走近时,纪韶元才停下脚步,静立不动。
紫嫣碧月脚步一听,聆听吩咐。
“此地风景秀丽,不比荷花池差。”纪韶元有一搭没一搭地欣赏美景,“这花朵儿很有生机,皇宫中说花儿有宫女修裁,到底失了几分自然。”
当然,纪韶元今天来竹林,可不是为了赏景的。
“纳兰二小姐,鬼鬼祟祟地跟着着本公主那么久,是不是应该出来露脸啊?”
纪韶元微笑不变,但眼中毫无笑意,甚至有些不易察觉的冰冷与冷漠。
纪韶元点名了,独自一人过来的纳兰世萍也不会再偷偷摸摸的,一袭鹅黄对襟襦裙的美貌少女缓缓走出。纪韶元觉得,幽幽竹林忽然之间亮堂了不少。
纳兰世萍对纪韶元见礼,“参见襄黎公主,公主千岁。”
“千岁不必了,本公主也不需要长生不老。”
纪韶元撇了撇嘴。
纳兰世萍好端端地看上杨平宇,这里面没有她的因素,谁信啊?前世纳兰世萍的丈夫又不是杨平宇。
纳兰世萍轻轻一笑,“公主万福,福泽绵长,千岁自是担得起。”
“哦?”纪韶元挑了挑眉,“这么说,纳兰二小姐对长生不老有一番见解了?要不你去和皇后论道啊。本公主记得,年轻时的皇后十分擅长佛理论道,这长生不老之学,她自是心得不浅。”
纳兰皇后擅长佛经论道,这是大兴上下都了解的事情。不过,纳兰世萍一个闺阁小姐,跟当朝皇后论道,恐怕是纳兰皇后单方面的碾压啊。
纳兰世萍笑容微滞,“公主,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又何必这样咄咄逼人呢?”
一双眼睛顿时蓄满了泪光,楚楚可怜极了。
纪韶元白眼一翻,又是这一套,腻味不耐烦之下,纪韶元直言不讳,“你好端端的跟踪本公主,本公主是否可以追究你窥伺帝踪的罪名?”
此话一出,纳兰世萍一阵尴尬,眼泪半掉不掉,还真是美人落泪我见犹怜。
“公主,我与杨大公子两情相悦,他心仪我,我喜欢他,我们二人谁也离不开谁。”
纳兰世萍终于开门见山,挑明了自己的想法。
纪韶元摸了摸下巴,“哦,我又不是寿昌侯府的人,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杨迁估计恨不得她不要再和寿昌侯府挂钩,因为她,寿昌侯府天然地和纳兰志鹏走上了对立面,再也回不去。
杨迁骨子里还是那一套,无利不起早,当年收留蔺文馨纪韶元,无非是那点恩情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作祟。
眼下,昭德皇后仙逝,杨迁犯傻了为了死人和自己的前途过不去。
纪韶元的话迅速引得纳兰世萍的反驳,“不会的,你对寿昌侯府……”
“襄黎公主对寿昌侯如何啊?”
不属于此地的第四个人出现了。
100.夺嫡之事
寿昌侯府的大公子,纪韶元曾经的兄弟杨平宇出现在竹林里不得不说是极为震撼的事情。
纪韶元神色未变,纳兰世萍却做不到这么淡定,她望着杨平宇,有点紧张地询问,“大公子,你多久了?”
“也没多久,你们对话开始,我就在。”
杨平宇淡淡说道。
自从侯府中毫不起眼的六小姐摇身一变,成为襄黎公主后,不少人都在盯着寿昌侯府。
丘氏待杨迁已然不复早年的尊重,顶破天是客客气气的,她对杨迁隐瞒她这么大一件事是感到愤怒的。
不过,丘氏忌讳纪韶元之前在侯府里长时间被人漠视欺辱的日子,连她何尝给过纪韶元一个好脸色看呢?心里畏惧纪韶元有朝一日秋后算账,每日的心情一天比一天憔悴凝重。
当然,纪韶元不会那么无聊,特意寻寿昌侯府的麻烦,虽然隆泰帝给了杨迁很多金银珠宝作为奖赏但在丘氏眼里,相当于是催命符。
隆泰帝赏赐又不升官,那不就是怀恨在心吗?
丘氏是越想越担心寿昌侯府的前程,反而是杨平宇旁观者清,知道隆泰帝纪韶元不至于搞寿昌侯府,最多选择无视。
无视远比记恨更好。
无论如何,杨平宇在国子监的学习生活那是精彩绝伦,国子监祭酒待他越来越亲切不提,一块在国子监求学的权贵子弟、宗亲贵胄,一看见杨平宇,那态度堪比见到了财神爷。
他们态度之前也很好,但还没有夸张到热情巴结的地步。这一切的变化,还不就是纪韶元待过侯府一段时间吗?
杨平宇摇摇头,襄黎公主既是金枝玉叶,又在京城里掌握着一定的权势——开府置官赐卫队,一般的公主怎么可能会拥有?
而且,升平大长公主对纪韶元十分重视喜欢,怎么想,大家都认为,襄黎公主可真真是不能得罪的顶级权贵。
有金大腿不抱,那是傻子。
说白了,杨平宇是鸡犬升天,沾了光,才被如此逢迎。
他是看得清楚其中的关窍,心态坦然,该努力的依旧努力,绝不做些不三不四的事惹人嫌。不过他是真没想到,纳兰家高高在上的二小姐纳兰世萍竟对自己情根深种,还非闹着嫁给他不可。
杨平宇别提多头疼了。这段时间国子监那帮学子打趣他艳福不浅,即将成为纳兰丞相家的乘龙快婿,感觉他被纳兰世萍看上,是他至高无上的福气。
因纪韶元身世大白,杨平宇平日不得而知的一些隐秘,杨迁也有意无意地透露了不少。
纳兰一族与隆泰帝有生死大仇,还牵扯进夺嫡纷争,之前寿昌侯府隐瞒纪韶元身世,硬生生让昭德皇后的女儿活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十四年都不得而知,这个举动激怒了纳兰志鹏。
纳兰丞相与昭德皇后,呵,陈年旧怨,母子四人的命,纳兰丞相的手何尝干净了?
如此一来,寿昌侯府哪里不被纳兰志鹏针对?也亏得杨迁平常甚少得罪人,才能平平却不监守自盗,纳兰丞相找不到把柄,也唯有时不时地阴阳怪气几句了。
纳兰一族的小姐,好端端的看上寿昌侯府大公子谁相信?
纳兰世萍泪光一闪,咬了咬下唇,“大公子,世萍待公子是一片真心,你与我天造地设,情投意合……”
“二小姐,我想你误会了,”杨平宇二话不说赶紧还自己一个清白,“我和你见面不超过十次,如何情根深种两情相悦了?”
“我……”
纳兰世萍却吸了吸鼻子,眼眶红红的,好一个楚楚可怜的美人落泪,如若此景为外人所瞧见,那岂非惹得一众怜香惜玉的公子哥对杨平宇口诛笔伐?
杨平宇面色一正,“二小姐,你我并不合适。你有更好的人去匹配,我不过是区区侯府公子,配不得当朝丞相的掌上明珠。”
纳兰丞相有意联姻,也绝对不会寻找他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伙子。
按照纳兰世萍的家室背景,多的是世家贵族乐意娶她为妻。
纳兰世萍一听此话,泪水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到地,溅起灰尘。
“我问你,多年前你可曾记得一个被你给了一支糖葫芦的小女孩?”
纳兰世萍忽然问道。
她对杨平宇是痴心不改,只可惜,对方全然忘记了她,甚至郎心似铁。
杨平宇皱起眉毛,“多年前,我确实给过一个小姑娘一支糖葫芦,不过那小姑娘脸蛋脏兮兮的,浑身破破烂烂,不像是富贵人家出来的。二小姐应该不会和我说这个小姑娘就是你吧。”
“是我,就是我。”
世事无常,很多事就是如此奇妙,纳兰世萍被外人所知的身份是纳兰家二小姐,可实际上,她是纳兰丞相的长子在外面的私生女。
私生子女一向被人轻视欺辱,纳兰世萍虽然很小的时候被放在纳兰家抚养了,不过她不得宠,毕竟生母只不过是父亲喝多了酒不小心拉上床宠幸的,姿容平平。
母亲是一个小丫鬟,还是父亲在外风流时特意安置府中的小丫鬟。
等生下纳兰世萍时,纳兰家经历着一场前所未有的大风波,纳兰世萍的父亲无暇顾及这对母女,就这样遗忘了好几年。
纳兰世萍的母亲去世了,临终前托付纳兰世萍务必到平京寻找到她的父亲,她是当朝丞相的孙女。
纳兰世萍踏上了漫漫寻亲路,一路上并不是十分太平的,纳兰世萍差点被拐卖、被卖入青楼,也几乎一命呜呼——纨绔子弟看上了她的脸,有意纳进门,她还这么小,那纨绔子弟比她大了一轮不止,一去就是死路。
她拼命地挣扎逃跑,才终于来到京城。由于她一路上只顾着逃亡,无暇洗漱,不少人误以为她是乞丐婆,理也不理她。当时,是出门的杨平宇偶然见纳兰世萍望着冰糖葫芦那渴望的眼神,心生怜悯下,才给了纳兰世萍一支糖葫芦。
这样,杨平宇进入了纳兰世萍的心,直到今天。
纳兰世萍说完那段经历后,泪眼朦胧,“大公子,你是我的恩人,世萍……无以回报。”
纪韶元挑了挑眉,好家伙,小时候的恩情,长大了寻机会报答。纳兰世萍是二小姐,杨平宇是大公子,论权势地位,自然是纳兰丞相胜于寿昌侯府。
杨平宇比纳兰世萍大了两三岁,男小女大不多见。
杨平宇依旧婉拒,“二小姐,恩归恩,爱归爱,二者不可混淆。”
反正,杨平宇是没有喜欢纳兰世萍的,最起码目前来说是这样的。
纳兰世萍整个身形摇摇欲坠,顿觉晴天霹雳,“为什么……我是纳兰家的千金,可以帮你的……”
“道不同不相为谋,告辞了。”
杨平宇冲着纪韶元作揖,潇洒地转身告辞。
纪韶元凝视着杨平宇的背影,再看看一脸灰败的纳兰世萍,心里一叹,摇摇头,“你们纳兰家和本公主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无论如何,寿昌侯府的大公子都不可能选择与虎谋皮的。”
虽然她有意引来纳兰世萍一顿敲打,使她打消对杨平宇的念头但是,杨平宇的断然拒绝,实在出人意料。
杨平宇小小年纪,却懂得好多。
但凡寿昌侯府未曾和纪韶元扯上关系,那么纳兰世萍和杨平宇十分有可能在一起。
纳兰世萍只是一边默默流泪,没有说话。
纪韶元见状,兴致缺缺,唤来碧月紫嫣,也走了。
留下纳兰世萍那阴鸷恐怖的神情不断地变幻着。
走出竹林后纪韶元和碧月谈起纳兰家的动静,“余挺刺杀失败,纳兰志鹏有何反应?”
“据虎子禀报,说纳兰志鹏一个人待在书房里,没有出来过。”
碧月和虎子的联系是继续的,虎子他们还不知道纪韶元已然不是过去的身份了,但隐约有所猜测,打探消息比之前更勤快了。
纳兰家枝繁叶茂,纳兰丞相一共得了二子一女,女儿便是纳兰皇后,两个儿子相继被封了一等公爵,领着二品官的俸银,可谓是盛宠不衰。
长房二房子嗣颇多,纳兰世嫣、纳兰世萍、纳兰世芳是长房千金,纳兰世演是长房的独苗苗,纳兰家二房倒是颠倒过来了,公子多,无千金。
纳兰丞相的两个儿子这些年仗着是国舅,兼并土地、私抢民宅、卖官鬻爵等等勾当,都干了不少。纳兰丞相更是如此,如果不是纳兰一族权势滔天,有纳兰皇后撑腰,他们还不会嚣张到这个地步。
既然要对付纳兰一族,那可得挑着弱点去打,人一多,心思就多,滇王党和太子党,难不成还能和睦相处?
乞丐们盯着纳兰家,也是这个目的。
纪韶元似笑非笑,“不出来就以为大家不知道他什么反应吗?指不定,那叫一个恼羞成怒。余挺作为他好不容易拉拢过来的定宣王的部下,偏偏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余挺这下子,只能被纳兰志鹏舍弃了。”
一个棋子,起不到该有的作用,舍了也不心疼。
101.萧越旧事
纳兰志鹏舍弃了余挺余挺的作用也就不大了。只不过,二人长期的利益关系,不知道余挺是否会以此报复纳兰丞相的抛弃之举。
想到这里,纪韶元笑了。狗咬狗,一嘴毛,余挺派杀手暗杀萧越,想必英州动作不小,指不定纳兰志鹏也参与了这一次的刺杀行动。
定宣王府
萧越缓缓地来到关押白天刺杀他的刺客地牢,此地牢用了十二重玄铁打造而成,又设了八十一道机关,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有人试图越狱,重重石门会直接开启,密不透风,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一般来说,萧越很少用到这个地牢,毕竟朝廷官员和王公贵族是不允许私设刑牢的,但萧越身份特殊,有些犯人不合适移交刑部和大理寺,也唯有自己解决了。
说来奇怪,定宣王府多了个地牢,那是很早很早之前的事情了,是上一任主人遗留下来的东西,隆泰帝是否知情不得而知,反正一块收入萧越的囊中。
萧越的到来,并未引起牢里一角落内下蹲着的刺客的注意。
刺客们绝大多数已被砍杀,只留下两三个活口审讯。萧越见的,便是当初口口声声骂他野种的那个刺客。
“本来我还想,当初的他留下来的人到底有多厉害,未曾想到,不过如此。”
萧越语气微讽。有时候他宁愿自己真的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养父武铭城待他极好,却严苛得不近人情,小时候功课不过关,就是一顿毒打,因为他做得不如别人好,没有获得第一名。
武铭城爱面子,大半辈子征战沙场,保家卫国的想法是有的,可他骨子里的自负不凡同样很强烈。
这种自负不知不觉中遗传给年幼的萧越,萧越因幼时经历,擅长察言观色,也年少老成,武铭城想要一辈子为人敬仰,骨子里容不得比他更厉害的人存在,那是只属于他的荣光,他生前作为一个战无不胜的大将军,实际上也是嫉贤妒能的,他耍过阴谋诡计陷害同僚,使他无法抢走他的大将军威名。
萧越被他看上,也是那独特的天赋,武铭城粗犷豪迈,结交豪杰,待人友善,却一辈子没有成家,膝下无子女。
武铭城年轻时恣意张扬,老了,倒是多了点年轻时没有过的慈悲心肠,收养萧越并传授绝学是他唯一做过的唯一一次收徒行为。
萧越不负所望,年纪轻轻一战成名,征战四方勇冠三军,是一位响当当的盖世英雄。
武铭城临终前见了萧越最后一面,说得一句话是:“抱歉。”
当时收养萧越后,萧越表现不怎么好时,武铭城动辄打骂,完全不留情面。后来才有所好转,渐渐的,萧越越来越稳重,性子愈发疏离。
刺客耳朵听见了,他冷笑,“身为人子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罔顾人伦,残杀父亲,禽兽不如。”
“我是人,当然不是禽兽。”
萧越笑道,“我和他,也不是亲生父子。”
102.无情绝情
遇见武铭城之前,萧越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流浪生活。
他没有爹娘,一生下来便是众人厌弃又嫌恶的目光,仿佛他是一个不堪的秽物,不该出现此地。
萧越小时候其实不像现在这样稳重疏离,反而活泼爱闹,走到哪里都闹得天翻地覆,不过由于他的闹腾,惹来了一顿又一顿的毒打。
冰天雪地,一个幼童孤零零地跪在雪地上,单薄的衣袍已然不能遮风避寒,幼童发颤着,鼻尖冻得通红,整个人咬紧牙关,双腿无力也依旧维持着姿势。
他一天未进一粒水米,身体发虚,肚子饿得咕咕叫,嘴唇也发紫,放眼四周,除了那白茫茫的一片,只剩下袅袅炊烟。
他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出生时身上只就一件包裹孩子的襁褓,木盆顺着河流飘到一户人家的大门附近,那户人家并不喜欢萧越,把孩子抱了出来,随便塞给别人抚养了。
萧越吃奶,吃的是羊奶,偶尔有同情他的给了他一点米汤,但大家都不想收留这孩子。小婴儿无力走路挣扎,全靠一些好心人喂养哺乳,等孩子渐渐会说话走路了,这孩子去到下一个地方了。
萧越流落街头,靠吃百家饭长大,但有些时候,人们并不乐意救济这个小孩子,因为他的父母对当地百姓来说,是深恶痛绝的存在。
一开始,萧越是不知道的,他也就纯粹地走到哪里就去要饭,后来,人们那不堪入耳的议论声逐渐为他所知,他也渐渐明白了不少。
流落街头的日子是苦的,破庙牛棚猪棚鸡舍,小孩子的萧越全都睡过,他本来就是一个不受欢迎的孩子,他是很爱笑很爱玩的,不小心弄坏东西,他也道歉弥补,不过大人素来难以容忍此类事件,萧越被打了一次又一次。当然,绝大多数时候,他是给别人家的孩子背黑锅的,毕竟萧越不是喜欢捉弄人的,那些孩子嘲笑他没爹没娘的野种一个,打他骂他还不算,做错事,也是推诿是那个野种做得。
大人们或许清楚自家小孩子的脾性,但绝不会为了外人打自己的孩子,萧越挨着一次又一次的毒打,不吭一声。
这里走不下去,就去下一家。
萧越此次又被他们打了,嫌弃他一个要饭的乞丐,有人冤枉他偷吃鸡蛋,一气之下,那户主人家罚他跪在门口不准吃饭。
饿肚子的萧越硬生生凭借着意志,熬过了饿肚子的时刻,不过体力不支的他终于晕了过去。
晕倒的萧越醒来后在别人家暖洋洋的被窝里,床边还有一碗热腾腾的菜汤,这是萧越最想要的。
主人是一位亲切大方的老伯伯,老伯伯出去砍柴行家,发现晕倒的萧越,心软之下带回家照顾了。
萧越对老伯伯说:“谢谢。”
生平有记忆以来,老伯伯是对他最好的人了。
后面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了,老伯伯就是叱咤风云的一代名将武铭城。
遇见武铭城后,萧越是苦尽甘来,还是苦涩难言,三言两语很难说清。
“我的母亲,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有了我,又不想养我,大冬天生了我,干脆利落地把我放在木盆里,让我自生自灭。我的父亲,哦,母亲名义上的丈夫,待我也不会如亲儿子一样,我是一个不光荣的存在。”
萧越平静地阐述着自己的身世。
以前如何,他不说,不提,并不是不在意。
刺客讥讽,“难为你锦衣玉食了这么多年,还记得自己的出身。不过一私生子罢了,有什么资格杀了大王?”
萧越征战四方,攻克无数部落和王国,这里面就有刺客的主人——博木达。
博木达部落是博克善部落崛起之前最强的北境之王,统治北境长达几十年,相当于是噩梦。
博木达这种地位,自然不可能只有一个王后,身边围绕着无数的女人,其中有一个是舞姬出身的夫人,貌美如花,柔婉秀丽,很得博木达的欢心。
不过,这个舞姬是个有心思的,她辛辛苦苦努力爬到博木达的床,又想方设法博得欢心,一步一步地踩在她人的肩膀上往上爬,为的是将来有一天能够笑傲群雄,再也不用卑躬屈膝。
舞姬得宠,肚子很快就有了消息,但这个孩子没过多久就流产了。红珠夫人得宠,惹来无数人地眼红嫉恨,她有孕,挡了王后所出的大王子的路,王后容不下别人也不允许。
很显然,博木达的女人们皆不是一群善茬。从舞姬变成人人讨好的红珠夫人,她花了十年,孩子没了,她算计一切,更得心应手,王后和诸多侧夫人完全输给了这个外表柔弱的女人手里。
红珠夫人成功使这群女人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连同她们的子女,也一并被博木达厌弃驱逐。这是红珠夫人的胜利。
红珠夫人上一次流产,身体大不如前,已然没机会再有孩子了。俗话说,色衰则爱驰,红珠夫人不想输,决定赌一把,用借腹生子的办法瞒天过海。
红珠夫人还是舞姬时,就跟一个长相俊秀的男子十分交好,此人还是博木达的一个小妾家的兄弟,在博木达跟前说得上话。
当红珠夫人找上他时,男子一开始是拒绝的,后面得了红珠夫人话里话外的暗示,也有了心思,于是两个人自然而然地有了不一样的关系。
说来好笑,红珠夫人伺候博木达这么长时间,肚子一直没反应,结果和那个人一夜云雨后,反而有了。
红珠夫人的心情不轻松,因为博木达的反应不如预料中的欣喜,倒多了几分怀疑。
博木达怀疑红珠夫人红杏出墙,与他人有染,但碍于没有真凭实据,博木达选择了按下不发。态度上一如既往,实际上却冷了她,又多了几个新欢。
新欢对红珠夫人态度傲慢,红珠夫人愤怒,闹了好几次,博木达只让她大度点,不要和她们斤斤计较。
不仅如此,博木达已经开始给那几个新来的女人不一样的名分,有的比红珠夫人高一级,红珠夫人心一冷,这是大事不妙的前奏。
就这样,红珠夫人忐忑不安,一边想方设法打掉孩子,另一边费尽心思固宠。
孩子十月怀胎生了下来,是个男孩,红珠夫人认为这孩子是她的夺命符,那个男人也不想要这个孩子,二人一不做二不休,索性丢了孩子到河边,红珠夫人这边宣称孩子死了。
大概是“王子”夭折,博木达痛不欲生,选择了风光大葬。丧子之痛,博木达对红珠夫人予取予求,据说,还给了红珠夫人王后级别的待遇。
苦尽甘来,红珠夫人完全不想那个被她算计产生得来的孩子了,一心一意想着当好王后呼风唤雨。
那个孩子的父亲也差不多一个反应,他与红珠夫人的合作绝不能因为一个孩子而前功尽弃。
博木达与红珠夫人,萧越心里无数次念着这两个名字,除了漠然还是漠然。
刺客是博木达留下来的人,博木达早在数年前为萧越灭国,他和红珠夫人奢侈淫靡,奴役百姓,残害忠良,博木达部落早已怨声载道。萧越的到来加速了这个进程,博木达并不知道萧越就是当年红珠夫人的私生子,只知道自己败给了一个大兴的年轻人,心灰意冷下,拉着红珠夫人葬身火海。
饶是红珠夫人精明一世,也看不懂她身侧的男人岂是这么容易就被她骗过去的,说句不好听的,从一开始博木达就是利用红珠夫人对王后她们斩草除根罢了,他不想有人和他分担权力。
两人死了,萧越没反应,博木达的心腹一小部分逃跑了,大部分归顺大兴了。
“我平生只杀敌人,博木达一失去人心的大王,没资格挑衅大兴。大兴……不是他的地盘。你的妻子孩子,死在红珠夫人的手里,他全都知道,却不闻不问,只因你妻子不识抬举,不愿委身于他。”
说完,萧越走了。那个刺客愣了一下,随后又哭又笑,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他留下了若干笔供,自尽了。
……
蔺文馨办得花宴很成功,不少公子小姐有了点苗头,效果卓著,周梦湘倒和之前一样,谁也不喜欢。
清平侯夫人又叹气,又无奈。
纪韶元挑了挑眉,“周小姐快人快语,凡夫俗子,配不起她。”
周梦湘什么都懂,心有琉璃,凡夫俗子只看出她的“粗俗无礼”,唯独没看见周梦湘背后的才气和傲气。
这份才气是清平侯特意养出来的,一般的女儿家就缺乏这一点。
“殿下对周小姐很有好感吗?”
碧月说道。
周梦湘和杨芸茜有点类似,又不像,杨芸茜再怎么“超凡脱俗”,身上始终带有世俗人的眼光要求。
纪韶元吃了块软糖,笑了笑,“周小姐还挺有意思的,不是吗?”
碧月紫嫣:“……”
咋听出一丝怪异。
“易珂易润送过来的糖,你们吃吃看。”
103.皇后中毒
纪韶元很喜欢甜的东西,特别是甜品。
易白和纪韶元也是交往已久,关系算不错了,易珂易润去外面做生意,时不时就会寄点东西过来,这糖刚好是用质地比较软的面粉做成,有点类似藕粉桂花糕,甜,软。
这糖一块一块呈现方型,用纸包着,很是珍贵。
因易珂易润未谈糖的名字,纪韶元决定叫它方糖。
紫嫣尝了一口,觉得太甜不喜欢,反而是碧月一块接着一块吃,不亦乐乎。
“殿下,翊坤宫的夏雨姑姑求见。”
昭阳宫内纪韶元任用的太监德喆毕恭毕敬地在帘幕外低声禀报。
德喆与纳兰皇后有私人恩怨,而且无法化解,隆泰帝派他赖翊坤宫,也是有意让他在纪韶元跟前多办事。
当然,德喆也是赵德全收养的养子,感情情分深厚。纪韶元收了他,相当于和赵德全这个内监总管有了不一样的交情。
纪韶元笑意淡了些,夏雨,纳兰皇后尚为太子良娣时就是她的姑姑,等纳兰皇后入住中宫,夏雨也帮了纳兰皇后不少。
在此之前,夏雨也不是什么清清白白的角色。
“夏雨姑姑不服侍皇后,跑来昭阳宫有何指教啊?”
纪韶元吃完最后一块方糖,擦了擦手,神情严肃。
德喆摇摇头,“奴才不知。”
这是实话,夏雨来昭阳宫求见,压根只字未提所为何事。
纪韶元声音微冷,“有人来求见,先去问问明白所为何事,本公主并不是什么人都要见的。”
公主府未建成,暂时居于昭阳宫,本来纪韶元就有点束手束脚,偏偏德喆还闹这一出,纪韶元更不痛快了。
德喆低头,“奴才有错,这就前去回了姑姑。”
翊坤宫的人再怎么大架子,到昭阳宫可得缩着尾巴做人,省得被纪韶元抓住把柄。
毕竟,纪韶元有隆泰帝和升平大长公主撑腰,宫中上上下下,谁敢给这位小祖宗脸色看?
上一个仗着纳兰皇后不把纪韶元放在眼里的,已经去了浣衣局洗衣服了。基于前车之鉴,自然无人对纪韶元摆脸色。
纪韶元懒得管德喆究竟怎样回复夏雨,反正德喆这点本事都没有,以后别想着报仇了。
过了一会儿,德喆过来了,他说道,“殿下,夏雨姑姑说皇后中毒,太医正在抢救,陛下和诸位妃嫔都去了翊坤宫。”
“皇后中毒?”
纪韶元挑了挑眉。
身体素质这么好的女人,怎会中毒?谁下毒?目的呢?
“安妃也去了?”
纪韶元未曾忘记安妃之前曾经的小姑姑。
德喆回答:“安妃自是去了。皇后娘娘眼下昏迷不醒,陛下焦虑不安,李贤妃和恪妃、万淑妃她们对皇后病情忧心忡忡。”
“道是如此。”纪韶元似笑非笑,“夏雨姑姑请本公主过去,是探望探望母后吗?”
论法,纪韶元得称呼纳兰皇后一声母后,但纪韶元不乐意,称呼皇后居多。
目光投向碧月紫嫣,“你们二位跟我一块过去,瞧瞧皇后吧。夏雨姑姑担心皇后,怕本公主见不到皇后,赶紧过来请我了。”
104.安妃复仇
纳兰皇后是生是死,纪韶元毫不关心,不过,隆泰帝明面上要给纳兰皇后一点面子,纪韶元也得逢场作戏。
紫嫣低头应诺,碧月则为纪韶元宽衣解带,换上一套素净的宫裙,头上依旧戴着七根凤簪,端庄典雅,雍容华贵。
碧月紫嫣拥着纪韶元走出昭阳宫时,夏雨已静候多时,她恭敬行礼,“参见公主。”
“免礼。”纪韶元虚扶一把,微微一笑道,“夏雨姑姑是皇后跟前的人,本公主哪敢让你多礼?”
纵然彼此心知肚明撕破脸皮,全无和好之机,可有些时候,该做的戏,纪韶元乐得给纳兰皇后添堵。
夏雨服侍纳兰皇后久矣,头发间或掺杂了几根白发,但慈爱和切,小银盘的脸蛋,看上去就是敦厚老实的。
谁能聊到,这个笑眯眯的老妇人本地里又干了不少沾满人命的事情呢?
思及此,纪韶元望向夏雨的瞳孔深处,带着一抹冷意。
夏雨浑然不觉,仍旧恭敬道:“公主千金之躯,主仆有别,奴婢这个礼,万万没有少去的道理。”
“道是如此,皇后有你这个姑姑在实属三生有幸。”
纪韶元打太极,嘴皮子功夫一个劲地磨。
当然,正事她是不会忘记的。
纪韶元抚掌一笑,“皇后中毒,姑姑请本公主过去,瞧我这记性,咱们赶紧去吧,别耽误了。”
语罢,招呼霸云碧月紫嫣她们一块朝翊坤宫走去,德喆留守昭阳宫。
夏雨苦笑,上了贼船就没有下去的道理,而且她的家人就在纳兰丞相的手中,她绝不能背叛纳兰皇后。
迈着步伐,仪仗浩浩荡荡地往翊坤宫开去,先走过御花园,再穿过几条小路,途经安妃寝殿,纪韶元笑了笑,又若无其事地走进翊坤宫了。
翊坤宫内的气氛颇为压抑。
太医擦了擦额头的汗,一边摇头一边愁眉紧锁,仿佛是被纳兰皇后的病困扰了。
纪韶元到来时,万淑妃和恪妃针锋相对,场面十分激烈。
上次纪常峥于众人前无礼,又冒犯了纪韶元,隆泰帝大怒下罚了纪常峥禁足,恪妃也未落着好处,禁足寝宫,不过纳兰皇后中毒,基于种种考虑,隆泰帝还是决定暂时让她过来,等纳兰皇后病情好转了,再恢复禁足限制。
万淑妃捏着帕子,一个劲地掩袖而泣,“恪妃妹妹,你与皇后那是同出一族的姊妹,皇后还是你的堂姑,你怎可这般眉开眼笑的?”
方才纪韶元来得晚并不知道,恪妃被万淑妃打了一巴掌,然后说恪妃在纳兰皇后的病榻前喜笑颜开,无礼皇后。
恪妃当然不会承认这件事的,她再怎么憎恨厌恶皇后,也不至于大庭广众之下就如此失态。
况且,谁人不知万淑妃一向与纳兰皇后不和?多有摩擦不说,彼此暗地里也明争暗斗好几次了。
万淑妃得宠,却只得了两位公主,不似纳兰皇后和恪妃膝下有皇子撑腰,腰杆子硬。
不过,万淑妃到底是名门出来的千金,惠康公主和玉华公主也很得隆泰帝的宠爱,想要和万淑妃作对万淑妃当然不会让对方好过。
恪妃摇摇头,矢口否认,“淑妃,你且不能胡言乱语。皇后是我的亲堂姑,我怎会盼着她死呢?明明之前我对皇后是一片真心的,天地可鉴。”
纪常峥和纪常赫争夺皇帝宝座是一回事,后宫中,恪妃起初仗着自己身为贵妃和有亲王儿子撑腰,很不可一世,连纳兰皇后她也敢呛几句。
如今,纪常峥被隆泰帝厌弃,滇王妃人选改成了一小门小户的姑娘,对方名声还挺不好听的,恪妃自己又被降位,一朝失势,恪妃母子才收着尾巴做人。
“哦?”万淑妃撇了撇嘴,“我记得前些年端午节翊坤宫给恪妃妹妹送去两个肉粽子,听说妹妹收也未收,直接丢给皇后的宫人了,这么一看,恪妃妹妹从一开始对皇后娘娘,不也是那样吗?”
“你!”
恪妃气得脸红脖子粗,此事确有其事,当时纪韶元还未认祖归宗,纳兰皇后、太子纪常赫与滇王纪常峥恪妃分庭抗礼,谁也不肯输给谁。滇王的一个手下不小心被纪常赫的人发现了,朝堂上大肆攻讦,滇王落于下风。
恪妃为了给滇王造势,纳兰皇后送过来的粽子她也想方设法拒绝了,并且对外放出风声说此粽子有毒。
不管有没有效果,反正恪妃成功使大多数人目光吸引到后宫中,不再死抓着滇王不放了。
万淑妃旧事重提,那分明是不怀好意,故意提醒隆泰帝的。
隆泰帝一想起这件事,肚子窝着气,“好好的儿子,完全被你教坏了,愚不可及!”
恪妃和纪常峥是为了分化纳兰家而存在的,他们的野心,也是隆泰帝一步一步放任的。
换句话说,没有隆泰帝,就没有恪妃母子的今天。
隆泰帝自认为自己英明神武,太子纪常赫虽有纳兰一族的血统,但眼明心亮,宽厚仁爱,有一国储君的风范,不似纪常峥,心狠手辣,心胸狭窄。
像皇帝这种生物,素来是宽以待己严于律人,还有纳兰出身的因素,恪妃理所当然地被迁怒了。
恪妃觉得自己委屈极了,明明一开始她什么都没有做,结果万淑妃这个贱女人指着她的鼻子,污蔑她不敬皇后,嬉笑皇后。
完完全全是血口喷人,为什么皇帝陛下不替她做主呢?
毕竟是得宠多年的妃嫔,一点手段恪妃是有的,她泪眼朦胧地望着隆泰帝,声泪俱下地哭诉,“陛下,臣妾是什么样的人,陛下是最清楚的。臣妾自打入宫服侍陛下已有数年,陛下待臣妾恩重如山,臣妾没齿难忘。陛下爱护峥儿,也爱护臣妾。臣妾的心里,只有陛下。”
纳兰皇后跋扈好妒,一开始恪妃冲着荣华富贵而入宫,可是吃了不少的苦头。纳兰皇后恼怒纳兰一族别有二心,见她年老色衰,故意安排了青春貌美的堂侄女进宫。恪妃被临幸,别提纳兰皇后心里多呕血了,刁难陷害层出不穷,恪妃进宫时还只是小小的贵人,后面才升为贵妃。恪妃也由此渐渐地转变心性,和纳兰皇后明争暗斗毫不含糊。
隆泰帝年过四十却雄姿英发,身姿挺拔,才高八斗,恪妃十分仰慕,不然,隆泰帝长相一般的话,恪妃也说服不了自己老牛吃嫩草。
可以说,恪妃确确实实比较喜欢隆泰帝。
隆泰帝见恪妃的神情,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年轻的昭德皇后在花丛中冲着他笑容嫣然的场景。
恪妃的神态,尤其是笑起来时,特别特别像昭德皇后。因此,她才盛宠不衰,荣居贵妃。
“兰儿……是喜欢朕的。”
隆泰帝叹了一口气。
纪韶元见状眉头一挑,得亏纳兰皇后中毒昏迷了,若被她瞅见自己的夫君和别的女人含情脉脉的画面,指不定得气死。
恪妃闻言,心里一喜,以为她得救了,结果隆泰帝话锋一转,让她跌入深渊,“可是,兰儿不应该害死安妃的孩子。十皇子还那么小啊。”
此话一出,四座皆惊。
安妃是隆泰九年入宫的,盛宠的架势比起一开始的恪妃,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她还生下了隆泰帝最小的儿子十皇子。
大家以为安妃会一步登天,结果……十皇子急惊风夭折,不足满月。
死得太突然,距离他满月不足三天,安妃伤心欲绝,恳求隆泰帝彻查此事,却被皇帝轻飘飘的一句“重病不治”而心灰意冷。
自此,吃斋念佛,再也不见隆泰帝。
隆泰帝愧疚心疼,每年都会给安妃赏下一批又一批的物品,不过安妃始终闭门不出。
大家猜测过十皇子之死可能离不开纳兰皇后的手笔,然而没想到,傲慢没心机的恪妃才是凶手。
恪妃先是一愣,后不敢相信,“陛下也听信了安妃的话,认为十皇子是臣妾下的毒手吗?十皇子那么小,臣妾压根就没有见过他。”
“不,你见过他。”
一道出人意料的声音,打破了翊坤宫的喧闹。
一袭白衣的安妃缓缓而入,咬牙切齿地瞪着恪妃,目光中充满仇恨。
恪妃问道:“怎么?安妃妹妹也出来了?”
前不久,安妃打开了尘封已久的殿门,再度接见隆泰帝。
此后,隆泰帝隔三差五便去安妃的寝宫坐一坐。
恪妃警铃大作,担心安妃死灰复燃,背地里耍了各种手段,都失败了。
安妃一笑,“我自然要出来的。我要为我的皇儿报仇。”
接着,她拿出一肚兜,一字一句地解释道,“此肚兜是皇儿生前一直在用的,这个肚兜的布料价值连城,偏偏,那是别人用过的东西,上面下了可使皇儿窒息的香兰素。”
“香兰素?这是西域毒药。”
纪韶元补充说明,“香兰素是西域小国使用的贵重毒药,价值三千两黄金。”
“三千两黄金?”
默不吭声的李贤妃倒吸一口凉气。
恪妃表明是要置十皇子于死地。
105.疑凶是谁
此时,马丞相的堂妹马昭仪叹了一口气,“唉,十皇子刚刚出生便没有气息,多可怜啊。”
纪韶元顺着声音望去,马昭仪那张浓丽的脸庞今日也画了厚厚的妆容,不仅没有脂粉污色,反而令马昭仪更妩媚了。
这样的大美人,难怪她能一直屹立不倒。
声线也很柔媚,感觉要滴出水了。
隆泰帝闻言,眉头紧锁,不置一词。
安妃率先发制人,她冷笑,“恪妃,想当初臣妾进宫不过一年光景,就因风头无二便飞来横祸,臣妾的心疼得很。臣妾的皇儿何罪之有?你为什么要害死他?”
“无凭无据的,安妃说话是不知分寸吗?”
恪妃不出意料,打死也不承认她害死了十皇子,“十皇子的夭折本宫也很惋惜心痛,但安妃,说话切勿攀咬他人,十皇子的死就凭借一件肚兜,难道和本宫有关吗?”
恪妃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此事的。
进宫以后,她步步登天,位分仅次于皇后,这一切的一切,是她辛辛苦苦努力得来的。
安妃,呵,仅凭一张脸就能比她更得宠,不公平!
“恪妃忘记了,当初你送这件肚兜时,可是绣了你的名字,而那香兰素,好巧不巧本宫得知几年前你的母亲从西域商人手里购买,笼统不超过三瓶,这个商人后来还被你们杀人灭口了。恪妃姐姐这么快忘记了吗?”
安妃为了这一天等了太久太久。纳兰一族权势滔天,隆泰帝有心对付又得徐徐图之,安妃不过一寿昌侯府的小姑娘,无权无势,杨迁名为她的弟弟,才能平平,如何对付得了纳兰一族?
隐藏真相,苦的是安妃,伤的是安妃。
安妃闭门不出,并不代表不闻不问。
随着纪韶元的身份昭告天下,安妃渐渐察觉到她的机会要来临了。
恪妃用充满失望的眸光瞅着安妃,她说道:“安妃,数年前本宫的母亲得了重病,需要用香兰素治病,此事陛下也是知情的,不少太医诊治过,香兰素是药引,不是陷害十皇子的毒药。”
敢做就得扫除干净尾巴,恪妃在这件事情上可谓是毫不沾手,干干净净。
毕竟,这件事的执行者本来就不是她。
安妃没想到事到如今,恪妃还如此伶牙俐齿地切词狡辩,不禁怒火冲天,恨不得撕了恪妃。
好在,纪韶元打岔了,“皇后中毒,情况可好?”
“回公主殿下的话,皇后娘娘的毒暂时查不到解药,不过可用一些药引使皇后不至于中毒太深。”
太医拱手回答。
纪韶元又看着隆泰帝,“父皇,你也听见了,皇后的病还得等些时日,太医们是有办法制出解药的。”
对纳兰皇后,纪韶元那只有一个反应——血债血偿。
不过,纳兰皇后的中毒,十之八九有人动了手。
隆泰帝冷哼一声,“皇后怎会中毒的?你们如何照顾皇后的?”
一国之母都能被中毒,何况是一国之君。
“陛下,皇后娘娘前些日子呵斥了惠康公主几句,惠康公主面色不虞,骂皇后是老不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