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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凰途之庶难从命全文阅读

作者:弦月暮离     江山凰途之庶难从命txt下载     江山凰途之庶难从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86.升平驾临

    古波待在楚岚身边那么多年,本身威望势力是有一些的,有心腹想救走他,不足为怪。

    古波独自一人半抱着身躯,默默无言。

    上次萧越询问他有关元风先生的事情,他有些话想说没说。

    玉龙师妹,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此生无缘,来世必还。

    恩情难了,恩情难偿,古波自认为自己冷心冷肺,对人类自始至终是不信任与排斥的。

    初来元风先生的门下,他见谁一直是提防的,唯独师妹不一样。她甜甜地笑着问他:“哎,你是阿爹新收的师兄吗?我是师弟,排行第九。爹爹这边,要什么有什么,不用担心,来这以后,衣食无忧。”

    当时他就觉得奇怪,先来后到,再怎么说,这个小兄弟也该比他这一辈为何是第九?

    后面,他与热情似火的小师妹一块学习,一块吃饭一块逃跑,一起挨罚,渐渐地发现师弟是师妹,师妹乃元风先生的亲女儿。

    玉龙是元风先生的掌上明珠,他却只是很不起眼的师门八兄。

    论计谋,不如老大,论武功,不如老三,他样样不如那些师兄弟。

    就连师妹,习起阴阳五行,远比他更有悟性。不知何时开始,他开始不甘心,也渐渐地嫉妒起师妹的天赋与恩宠,他凭什么这么卑微如尘,小师妹反而永远是大家的心头肉?

    遑论其他,古波面对玉龙时,一直难以平静。

    当年的他以为是一股子愤恨,现在想来,很有可能是心动。

    玉龙天真活泼,可爱有趣,对他这么好。他受罚时,是她努力求情,后面又偷偷地给他带小糕点。

    这样好的小师妹,他在鬼迷心窍下,想一窥他父母的运道,撺掇玉龙替他去一探。

    结果……

    “军师!军师!”

    一众人等从牢门处疾奔而来,声音越来越大,直到来到了古波的大牢附近。

    古波没有太大反应,那些前来劫狱的人顿时喊了一句,“军师赶紧和我们走,大兴的人已被我们赶走了。”

    “走?能去哪里?”

    古波动了动眼珠子,“公子死了,我也就亡了。”

    遥想当年,他暗自发誓过要报复元风先生的不近人情,屠杀他的师兄弟们,以回报小师妹的仇。只是,午夜梦回,梦见小师妹满脸是血地对着他说,“碧落黄泉,不复相见。”

    不!他还想着,下辈子好好补偿小师妹的小师妹是他这个愚钝的师兄对不住你,连累你,害死了你,你可以打他,骂他就是不能不见他!

    古波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每每忆及玉龙时,大抵是最折磨他的。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军师,公子交代我们要我们卧薪尝胆以图东山再起,你切勿自暴自弃啊。公子那儿,还有事等着你。”

    古波没有太大反应,这群劫狱的人无可奈何下选择劈开大牢的门锁,准备直接带走他。

    不过,大牢重重封锁,怎么可能,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南宫不悔带领着一批人马已经包围住这个大牢,就等着这些人自投罗网了。

    一领头人想带走古波,却被他一把挣开,“你逃不了了。”

    话音刚落,大牢的牢门处响起了一阵刀剑厮杀的声音,当剑刃拔出,溢出点点鲜血时,最后一个人也死了。

    他们如无情的黑夜魅罗,除尽突如其来冒出来的反贼。

    南宫不悔微微一笑,“古波,你还挺聪明的。”

    劫狱的诸位顿时脸色煞变,想逃跑,直接被底下的大兴士兵们一个两个全部俘虏了。

    古波眸光未动,“我想见萧越。”

    对敌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来个了结。

    南宫不悔嗤之以鼻,“大将军没空见你。”

    他刚刚给襄黎公主下了蛊毒,萧大将军这阵子抽不出空来应对他。

    万事等襄黎公主的蛊毒解了后,再说。

    南宫不悔未说缘由,古波却已心知肚明,他笑了,“萧大将军是有情人,襄黎公主也是难得一见的佳人,还望萧大将军好好珍惜有缘人。”

    别像他那样,失去后才懂得珍惜。

    南宫不悔诧异,古波此人素来诡计多端,狼子野心,何时有过这么心软善良的时候?

    “萧大将军又不蠢,才不会抛弃襄黎公主。”

    南宫不悔随意应答道。

    萧越既然同意了圣旨赐婚,那证明他是打心里把襄黎公主当做他的亲人一样对待。

    他有意,襄黎公主也有情,两情相悦。

    古波闻言,笑又笑不了了。

    是啊,天底下有谁像他那么傻,害死了毕生挚爱?

    古波的心思注定无人得知,经历了一场劫狱风波,古波的看管愈发森严了。

    正如南宫不悔所言,萧越此时此刻忙着为纪韶元解蛊的事宜。

    紫嫣弟弟是母蛊主人,纪韶元是子蛊,依据元风先生所说,二人得同时浸泡在药桶里,才可解蛊。

    按理来说,此事不算特别难办,问题是,紫嫣弟弟是小孩子,火候掌控和纪韶元的不一样,若一时不慎,反而解蛊失败。

    为此,卢百川制作了相关药丸,喂予紫嫣弟弟。这样一来,能量得到了一定的控制。

    纪韶元见大家严肃以待,又担心她出事的神情,不禁笑语嫣然,“是我解蛊,又不是你们解蛊,干嘛一副大义凛然的就义姿态?放轻松点,闭上眼睛,睡一觉就行。”

    意图使气氛更轻松一点,不过,萧越仍旧是忧心忡忡。

    “我陪着你。”

    比起任何安慰,这句话来得踏实实在。

    纪韶元久违地察觉到,心口一阵暖流流经她的五脏六腑直达大脑。

    好像,历经磨难,她与萧越的心,越来越靠近了。

    “萧越,我信你。”

    纪韶元拍了拍他的肩膀。

    无论如何,他们是同生共死的战友,绝不后退。

    就像当初说的那样,愿共赴刀下,做亡命鸳鸯。

    萧越回之一笑。

    时辰已到,萧越冲着卢百川招了招手。

    卢百川上前,用屏风挡住了萧越的视线。解蛊过程需褪去所有服饰,也不得佩戴金银首饰。同时,解蛊过程是极其痛苦难熬的,虽然事前纪韶元服用了止疼丸,但效果如何,也不可得知。

    纪韶元由紫嫣碧月服侍,褪去一切,浸泡在浴桶中,跟她一起的,还有沉睡中的紫嫣弟弟。

    紫嫣见到她的弟弟,眼中划过一丝忧心,转瞬即逝。

    解蛊是不允许除了卢百川外还有人在场的。

    紫嫣碧月出来后,萧越知道,要开始了。

    卢百川先是往药桶里加上吸引蛊虫的药水,再是等水变色后,用另一药瓶装之。

    “闭上眼睛,一切都会好的。”

    解蛊需要三天,萧越即便再想不管不顾,很多事情他也得忙着。

    好在,书房离此地不远,他大可一边办公,一边等消息。

    大门紧闭着,萧越的心七上八下。

    大牢昨晚的动静,他已了解,他批示南宫不悔加紧对古波的审讯看管,顺便清除楚岚的余孽。

    鲤城不干净,北境其他地方也不见得多清白。

    “大将军,升平大长公主过来了。”

    一个出人意料的人物,出现在鲤城里了。

    萧越诧异万分,升平大长公主不该留在京城吃斋念佛吗?

    既然是大长公主驾临,萧越自得出去迎驾。

    萧越一出来,只见浩浩荡荡的仪仗队簇拥着一辆华贵非凡的车辇,周遭随行的侍卫兵锋凌厉,锋芒毕露。

    萧越眸光一闪这队卫队不出意外,似乎是传闻中大兴皇室中的暗卫队。

    由嬷嬷掀起帘子,升平大长公主缓缓下车。

    她衣着华丽,不苟言笑,望着萧越的眼神里尽是冰冷。

    萧越急忙行礼,“微臣参见大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萧越,萧大将军,元元呢?她在哪里?”

    升平大长公主不冷不热的语气听在大家的耳朵里,显然是贵人发火的征兆。

    谁人不知,大长公主最是疼爱襄黎公主这位侄孙女,如今襄黎公主出了事,大长公主不气才有鬼。

    “公主正在里屋等候大长公主。”

    萧越面不改色道。

    大长公主发怒,情有可原,他也的确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升平大长公主冷笑一声,“好你个萧越,竟敢对本公主撒谎。莫非你以为,你尚主了,便是皇家人了吗?本公主告诉你,你是驸马,侍奉不好公主,就等着人头落地吧。”

    纪韶元才刚刚嫁出去没多久,这么快便出了事。当得知这一切时,升平大长公主别提多生气了。

    好好的侄孙女,一到萧越这边就有事,萧越去干嘛了?

    萧越跪地谢罪,“此乃微臣疏忽之过,望大长公主惩罚微臣,微臣毫无怨言。”

    “毫无怨言?”升平大长公主似笑非笑,“你有也得给本公主憋着。记住,元元永远是我的侄孙女,皇帝的女儿,可不是随意欺辱的对象。包括你萧越,本公主绝不许你仗着元元的爱,肆意妄为地做些伤害她的事情。”

    “公主出了事,你这个当驸马的,当仁不让就有失察之过。萧越,陛下与本公主可非心慈手软之辈,你要想清楚。”

287.如何保证

    升平大长公主不是第一次遇见负心郎了。

    皇家的女人,有谁不是痛苦难熬的?升平大长公主的母亲即便后来被高宗封后,可后宫佳丽三千人,陈皇后也不得不小心谨慎,以免被妃嫔取而代之。

    升平大长公主算是运气好,她的夫婿郭晁衡对她一心一意,虽然后面夫妻阴阳两隔,但快乐的时光是他人替代不了的。

    如今萧越护驾不力,导致襄黎公主生死一线,升平大长公主别提有多愤怒了。

    “大长公主,微臣护主不力,论罪该杀,微臣无话可说。只是,襄黎公主此次受伤,微臣痛定思痛,决意日后以十二分的精神,好好护着襄黎公主。公主是女中豪杰,同时也是微臣的妻子。微臣有义务、有责任尊敬她、保护她。大长公主,元元正在解蛊,暂时不能出现,微臣在此替之前的疏忽行为,赔罪。”

    萧越说完,作揖鞠躬。

    “陛下与大长公主真心疼爱公主,微臣的人头,随时随地等着陛下与大长公主拿走,只要微臣做得不对。公主出事,是微臣的过错。也是微臣在此之前,对敌人心慈手软,未有彻底了解的情况下,置公主于不利环境,经此一劫,微臣已想明白了,日后对敌人,必须严防死守,不可大意。”

    长篇大论后,双方沉默。

    升平大长公主冷哼道,“萧越,你是襄黎的驸马,就应该知道,皇室中从来不缺砍头流放的公主。公主若遭遇不测,你说得再好听,也是白费。萧越,听见了吗?”

    反正,升平大长公主并不认为,出事只有一次。

    萧越此人深不可测,纪韶元到底是心思单纯了点,和他在一起,会不会……

    “微臣谨遵大长公主的教诲。”

    萧越毕恭毕敬。

    大长公主训话,哪个大臣包括宗亲敢忤逆不敬?也不担心大长公主直接拿鞭子抽。

    曾经就有个不服气的年轻官员顶撞了大长公主,后续是直接被大长公主呵斥了一通。

    高宗知道后,不仅没处罚大长公主,还直接贬了那个官员。应该说,谁让他不长眼睛呢?之前得罪了皇帝,后面再来得罪大长公主,那就是找死啊。

    萧越越是明白大长公主心头的怒火,明面上越是恭恭敬敬。

    升平大长公主跟前的嬷嬷低声劝说:“大长公主,萧大将军是襄黎公主的夫婿,公主待他情深义重,若大长公主训斥太严,反惹得公主心中不快。”

    升平大长公主的红罗卫迟早是要交给纪韶元的,既然如此,二人关系怎样,是十分重要的。闹得太僵了,伤情分不说,以后大长公主的处境也会很困难。

    嬷嬷是真心打算考虑,道理是这个道理,升平仍旧是难以咽下这口气,“萧大将军,话你说了,我等着。”

    没有说原不原谅,但还是放了一马。

    萧越低头,“谢大长公主不杀之恩。”

    “哼!光说不练假把式,我要瞧瞧元元。”

    升平大长公主的队伍进了大将军府。

288.蛊毒引出

    萧越引着升平大长公主一路来到纪韶元的屋外等候。

    紫嫣碧月见到贵客,正欲行礼,直接被升平大长公主叫住了,“不必了,元元此时正在解蛊,不可大意。”

    今天的大长公主气势逼人,碧月见之有些喘不过气,只能唯唯称是。

    倒是紫嫣,坦然轻松。

    升平大长公主眼神都没有放到碧月身上,而是漫不经心地问道:“元元的治疗,需多久才能结束?”

    她千里迢迢从京城来到鲤城,可不是吃喝玩乐。

    萧越回答:“卢神医说需要三天。”后续还得进一步观察,若有不良反应,那疗程还得继续。

    “三天吗?”升平大长公主眯了眯眼,“三天足够本公主做些事情了,萧越,你不介意让紫嫣跟本公主走一趟吧。”

    好端端的,让紫嫣跟着大长公主去,想来来者不善。

    萧越没有立即答复,他看向紫嫣,“紫嫣,你呢?大长公主想你跟她走一遭,你愿不愿去?”

    问了也是白问,大长公主要人,紫嫣莫非能够不去不成?

    紫嫣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奴婢愿去。”

    事到如今,她也没有脸面要求大长公主放她一马了,而且,襄黎公主肯网开一面,那是情分,大长公主可不会心慈手软。

    升平大长公主闻言,皮笑肉不笑道:“肯去就行。”

    处理叛徒,她不会像纪韶元那样网开一面,当年她想留下儿子与夫婿,那不还是白用功?

    紫嫣,呵,吃里扒外,背弃了隆泰帝与升平大长公主,此人留不得。

    不然,后面的人有样学样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萧越见状,心里一叹。

    他固然不同情紫嫣的结局,但是,紫嫣是纪韶元十分倚重的大将,如今出了这回事,纪韶元心里不好受。

    再者,紫嫣的选择其情可悯,也没必要真的杀了她,大不了放她走,以后不再用她呗。

    升平大长公主眸光流转,眼中尽是冷淡,“元元顾念旧情愿从宽处理,但本公主不会。尤其,还是本公主调教过的人。紫嫣,你说对吗?”

    “大长公主,奴婢知错。”

    紫嫣恭恭敬敬地下跪在地。

    碧月还一头雾水蒙在鼓里,她搞不清楚状况。

    “大长公主,大将军,紫嫣姐姐做错了什么呀?为什么要她下跪?”

    碧月懵懵懂懂,紫嫣往日做事成熟稳重,待人友善是个知心大姐姐,为什么这大将军与大长公主对紫嫣的态度如此漠然?

    到了这个地步,隐瞒也没必要了,他淡淡道:“元元身上的蛊毒,是她奉了古波的指令,下手的。”

    这下可好,一石激起千层浪。

    碧月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这……怎么会?大将军,还有公主,是不是搞错了?紫嫣姐姐一向忠心耿耿,不可能做出这种糊涂事。”

    萧越不想再说了,因为某种意义上,紫嫣的背叛等于是插了纪韶元两刀。

    心理上的疮疤无法痊愈,肉体上的痛苦可以尽量治愈。

    纪韶元还未公布紫嫣的所作所为,碧月是以以为紫嫣是否被冤枉了。

    升平大长公主不屑于和一个丫鬟交代情况,她示意萧越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一遍就行。

    萧越会意,只好一五一十地告诉碧月紫嫣下毒前后的过程。

    碧月听完后,大受打击,身子不自觉地一软,似乎浑身上下的力气顿时被吸干。

    “紫嫣姐姐,你呀……”

    碧月哭笑不得,“咋就糊涂了?你弟弟被当做人质威胁你,为什么不一五一十告诉殿下?殿下必然替你做主,你到好,自作主张,恐是从今以后,你我不能再当姐妹了。”

    说完,碧月的脸颊已流下了滴滴泪珠。

    紫嫣平常表现得老成持重的模样,结果关键时刻,脑子没有上线,干了这种糊涂事。

    纵然其情可悯,可依照萧大将军与襄黎公主的性子,紫嫣留不得了。

    面对碧月的质问,紫嫣无话可说。

    错了就是错了,再多的狡辩也是苍白无力的。

    升平大长公主嘴角一勾,“本公主当年既然可以救你,同样也可以处置你。你犯了规矩,得按照规矩来办。本公主给你三个选择——白绫,毒酒,匕首,你自己选。”

    死路一条,那是很明显的结局了。

    紫嫣抬头,“大长公主,奴婢早年蒙承你的教诲,感激涕零,奴婢现是罪人之身,无资格祈求原谅,仅求公主殿下与大长公主长寿无疆,千秋万福。奴婢死而无悔。”

    再怎么说,紫嫣毕竟与纪韶元主仆一场,这件事紫嫣心里是有愧的。

    “哼!”升平大长公主不领情,“说得好听,本公主不需要听,元元也不稀罕。你且随本公主来一趟,事情来个了断。”

    如果去了,那是没有回头路了。

    碧月眸中溢满了泪珠,想说什么,也不敢说。

    紫嫣犯了如此大错,其罪可诛,大长公主想杀了她,别人都不会置喙半句。

    “碧月,你多珍重。”

    或许是死期将至,紫嫣面色从容,毫无怯弱。

    碧月哇的一声大哭,“紫嫣姐姐……”

    无论再怎么舍不得,大长公主叫紫嫣走,紫嫣也只能唯命是从。

    此一去,别无后路。

    轻轻拥住碧月做最后告别后,紫嫣冲着大家一笑,然后随着升平大长公主出去了。

    背影渐行渐远,碧月愈发痛哭流涕,“不至于这样的,为什么……”

    两姐妹在深宫里相互扶持同仇敌忾,期间有许多心酸,也有欢乐。

    这一切,在今日要宣告结束了。

    萧越倒是持相反意见,“紫嫣未必会死。”

    依照大长公主的脾性,但凡真的要紫嫣死,绝不会废话那么多,毒酒一杯不就完事了吗?

    刚刚长篇大论说要置紫嫣于死地,倒不像升平大长公主的风格。

    碧月闻言,用袖子拭去泪珠,“驸马的意思是,紫嫣姐姐可能活着?”

    萧越耸了耸肩,“不敢保证,我也只是猜测。”

    方才升平大长公主说了这么多,无非是给紫嫣一个机会,若她表现得体,那升平大长公主不介意放她一马。

    只是,饶命了,也不等于升平大长公主宽恕了紫嫣的过错。

    碧月顿时鲤鱼打挺,精神抖擞,“不死就行,别死,好好活着。”

    她比谁都希望紫嫣活着,紫嫣和她,已然是离不开的好姐妹了。

    过了一会儿,升平大长公主回来了,她后面跟着紫嫣。

    正如萧越所言,升平大长公主并没有赐死紫嫣,不过,紫嫣要跟着升平大长公主回京,接受暗卫队的处罚,然后才可放走她。

    碧月喜极而泣,“紫嫣姐姐,你好好的,真好。”

    紫嫣指了指她的嘴巴,摆了摆手。

    意思不言而喻,由于紫嫣知道太多秘密了,纵然不死,也必须保证她泄露不了秘密。

    紫嫣用她的实际行动保证自己的忠诚。

    能活着就好了,还能强求什么?碧月眨了眨眼,宽慰紫嫣,表示她们仍旧是好姐妹。

    升平大长公主面无表情。

    解蛊的过程漫长又难熬,期间一点声音都没有,萧越担心升平大长公主年事已高,过度劳累恐伤身,于是上前劝说升平大长公主累了便去歇息,不可操劳。

    升平大长公主摇摇头,“我这把老骨头,熬熬也没事。”

    她又不是经受不住这些,眼下最要紧的就是等着纪韶元的苏醒和平安。

    见劝不下升平大长公主,萧越也唯有听之任之了。

    等待漫长,东升西落,月落乌啼,一日复一日,萧越恐错过最新消息,不眠不休地等了三天三夜。

    其他人皆已累得睡过去,大长公主也只是勉强撑着,双眼皮的打架一目了然,唯独萧越,精神抖擞,仿佛毫无影响。

    三天过去了,里屋毫无动静,这会不会是……

    萧越东想西想,心越来越不平静。

    “咣!”

    门打开了,萧越飞奔而去,拉住卢百川的衣袖询问情况。

    “元元怎么样了?”

    “公主殿下情况皆好,等她醒过来了就行。后续若无特别糟糕的情况,那鸳鸯蛊已经彻底排除干净了。”

    卢百川擦了擦汗水。

    鸳鸯蛊之难缠,闻所未闻,他废了老大的力气才终于把鸳鸯蛊一一引出,同时有了解药,他一样可以观察到纪韶元的反应。

    一切平安,那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萧越面带微笑,“卢百川,大恩不言谢。”

    早年他们结识时,不过一偶然,现在卢百川救了纪韶元,那可真是恩情难报。

    卢百川不以为意,“好朋友不需要讲究这一套。”

    萧越把纪韶元当成了眼珠子,如果纪韶元出了事,萧越大抵也是没有希望了。

    一个从未动心的人一朝有了在意的人,情况完全不能想象。

    卢百川的话升平大长公主也听见了,她松了一口气,“元元没事,那是最好的。本公主担心她有后遗症。”以前不是没有这种例子的。

    卢百川回答:“公主的情况恢复良好,预估解药起了作用,于她无损。大长公主尽管放心。”

    “好,元儿没事,卢神医立了大功,本公主要重重地赏你。”

289.君子报仇

    升平大长公主高兴得扬言要赏赐卢百川——

    这是前未有过的事情。

    卢百川也没想到升平大长公主会想赏赐他,不禁摇头婉拒,“不必,此乃草民分内之事。”

    萧越是他的好友,襄黎公主是萧越的妻子,那他于情于理,也应该帮一帮好友。

    升平大长公主见他心意已决,也不强求了。

    碧月兴高采烈地跳了起来,“公主没事了。”

    “嘘,小心一点。”

    萧越嘘道。

    纪韶元正在休息,别吵醒了她。

    碧月急忙捂嘴,点了点头。

    既然纪韶元平安无事了,升平大长公主也能暂时喝一口水歇一歇。

    于是,由萧越引路,穿越垂拱花门,来到了大厅堂。光明正大匾悬挂中央,昭示着主人的心意。

    碧月倒了热水,递给升平大长公主,升平大长公主并没有喝,而是扭头望着紫嫣,“事情一了,你就跟元元告别吧。”

    紫嫣为了弟弟,背叛纪韶元,升平大长公主并不放心这样的人继续待在纪韶元的身旁。

    紫嫣躬身福礼。

    “你服用了我给你的特殊迷药,记住谨言慎行,不该说的别说,听到了吗?”

    升平大长公主这时方端起热气腾腾的雨前龙井,抿了一口。

    紫嫣便道:“奴婢谨遵命令。”

    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胡言乱语。

    升平大长公主不再理会,继续品着茶水。

    “大长公主,古波此人正在牢中,微臣之前依照元风先生的意见刺探了他,见他疑有松动,若元风先生肯见他一面,我想,古波是会做出决定的。”

    萧越谈到古波,不是没有目的的。

    在此之前,古波指使紫嫣下手,加上之前种种,罪不可恕。

    不过,古波是元风先生的徒弟,元风先生想怎么处置古波,也是很重要的。

    升平大长公主听完后,挑眉一笑,“元风啊,以前最宠爱他的女儿。他女儿死了,离不开古波的算计,二人算是势如水火了。不过,古波对元风先生并非无情,拿元风先生当突破口,萧越,你有心了。”

    一般人是查不到古波与元风先生之间的关系,更别提古波心里的那点隐秘。

    萧越淡声道:“萧越也只是做了皮毛功夫。”

    古波的过往是元风先生写信告诉他的,他也不曾想到,古波还有这样的过去。

    “楚岚不是好惹的小伙子,虽说他已被你击败自杀了,但是,祸害遗千年,他的人,不能留的,一定要斩草除根。特别是古波,走火入魔,无药可救。”

    升平大长公主语气森冷。

    古波敢对付纪韶元,那她就敢弄死他。

    萧越眉头一动,“大长公主,微臣想让古波与元风先生见最后一面。”

    元风先生一直没有除名,那是等着古波的交代。

    他这是想攻心为计?

    升平大长公主嘴角微扬,“师徒相见,合情合理,你要安排尽管安排吧。我这个老太婆,不插手。”

    “是,大长公主。”萧越拱手。

    升平不过问,萧越也能轻松一点。

290.萧越之母

    既然蛊毒引出,那么纪韶元但凡睡了好觉,那就没事了。

    只见纪韶元在蛊毒引出后睡到了大半夜,悠悠转醒。

    彼时,萧越为了不打扰纪韶元的歇息,特意去耳房暂住,倒是彼此清净。

    纪韶元睁开眼睛的一刹那,顿觉浑身上下轻松惬意。

    这是解完蛊毒后的感受吧,闲适轻松。

    碧月负责守夜,在纪韶元环顾四周,轻咳一声时,昏昏欲睡的碧月也醒了。

    碧月见纪韶元平安醒来,顿感老天不负有心人,欣喜异常,“殿下,你醒了。”

    “这些天,你们想必是很为我担心吧。”

    纪韶元掀起被子,正准备下床,然后被眼明手快的碧月拦住了,“殿下,不可,卢神医说了,你得再躺几天看看情况,不可下床走动。”

    纪韶元:“……”

    中了蛊毒,咋还卧床不起了?

    “就不能洗漱用膳吗?”纪韶元哭笑不得,“我也不能待在床上吃饭吧。”

    她大半夜醒来,肚子饿死了,想要吃点饭填填肚子,结果还不能起床走动,简直是——

    别人家中的老太君都没有她这么金贵。

    碧月一听,立马说道:“哎,奴婢去吩咐厨房为殿下做点好吃的,殿下先别下来。”

    然后,一溜烟似的,跑了。

    纪韶元:“……”

    风风火火的碧月,啥时候能听完她的话?

    拍了拍额头,纪韶元自觉脑袋清醒了不少,也懒得依照碧月所说安心躺着,鞋袜一穿就下地了。

    隔壁耳房的萧越本来睡眠就浅,两张耳朵一听到纪韶元的声音,这不立即披上大衣,飞奔到寝卧中。

    纪韶元与萧越四目相对,一时之间感慨万千。

    明明也就过了三天,却恍如隔世,一切都不一样了。

    萧越把身上披着的貂皮大衣披到衣着单薄的纪韶元身上,眸光温和,“天寒地冻,小心着凉。”

    感受着来自萧越的关心与大衣的温暖,纪韶元如释重负地一笑,“萧越,我这么一躺,好像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其实对她个人来说,这几天过得快,也无甚不同。他人担心她自己跨不来这个坎,直接死无葬身之地,她倒是一派坦然,反正生死有命,她还不认为自己命不久矣。

    当然,她是怕死的,毕竟重来一世,还没有来得及享受大好时光,直接中道崩殂了,多憾恨。

    上天垂怜,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萧越主动拥住纪韶元,纪韶元不抵抗,依偎在他的胸膛中,一眼望去,貌美如花的佳人,与一形容伟岸的男子亲昵地拥抱着,岂不如诗画卷?

    萧越嗓音低沉的声音在纪韶元的头顶上响起,“此次,你受苦了,也是我疏忽大意,忘记彻查周遭的人,也未及时保护你,致你陷入危险的境地。元儿,我在此向你郑重其事地道歉。以后,我保证绝对绝对不会再犯了。”

    这一次是紫嫣下手,那下一回呢?

    出于教训,萧越决定重组调动他身边的暗卫手下,每到一段时间,便自动调离,换下一个人过来。

    还有,到纪韶元身边服侍的,大将军府上上下下,他都得认真过目,绝对不让出生不明或身份有疑的靠近纪韶元。

    纪韶元闻言,没有立刻应答。

    “萧越之,你当初是如何对我承诺的?”纪韶元面色一肃,“你言同生共死,共赴地狱,那么,此遭我不幸中蛊毒,你忧心忡忡,既认为有错,那你是不是得做些什么表示一二?”

    光说不练假把式,纪韶元不信男人的誓言这一套。

    萧越诚然与世上大多数男人不同,可偶尔,男人的心思是互通的。

    就像萧越愧疚自己对不起纪韶元,没有第一时间查清楚她身边的人,进而给了紫嫣机会给她下蛊毒,这虽然是应该的,但是,萧越应该明白,说得多,不如做得多。

    她从来不信,嘴上说得好听的人算什么英雄豪杰。

    虽然换做其他男人,预估会责备纪韶元不小心,掉以轻心,萧越肯道歉那算是不错了,可是,那是正常人的标准,纪韶元的要求很高,用正常人的标准去要求一个男人,不觉得太宽容?

    纪韶元想要的,从来不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男人做她的夫婿。

    萧越听完,明白了纪韶元的想法,微微一笑,“愧疚道歉是我应该做的,后续相关行动,我也会一一和你交代。”

    此事也让他知道,与其彼此装聋作哑,不闻不问,那还不如互相通气了解。

    保留一定空间是允许的,不过,夫妻二人也是得说一说该知道的秘密。

    纪韶元挑了挑眉,“唉,不能怪我严格要求。你要明白,男人有理由有机会三妻四妾,不像我们女人,一辈子只能捆着一个男人到死。对女人来说,选择男人算是第二次赌博与投胎了。若我们女子也有机会建功立业、出将入相,那么,哪有闲情逸致和你们男人争风吃醋?”

    这是经验之谈,也是肺腑之言。

    身为公主,看似比大多数女子多了点自由与权利,但因身世的特殊,很多时候身不由己,政治变故影响着公主的一生。

    就拿萧越来说,但凡他就只是一个世家子弟,可能纪韶元也不会答应嫁给他的。谁让世家之大,影响着朝廷的选拔用官?世家子弟何其多?隆泰帝忙着削权削弱,还真不太愿意与其联姻。

    而且,萧越身为大兴唯一异姓王,功高震主,名震天下,隆泰帝作为帝王,还是唯我独尊的帝王,肯定多多少少萧越的存在感到不舒服。

    既然如此,萧越与纪韶元的结合或多或少带上了政治色彩。

    婚姻是自己经营的,男人是自己挑的,过得好不好,要看各自的手腕与运气了。

    萧越意有所感,“我母亲当初不遇见博克善,想来她会平淡幸福。”

    他甚少对纪韶元聊起他的爹娘,尤其是博克善与他母亲的过往。

    从小到大颠沛流离,生活在压抑无爱的环境里,萧越对他亲生父母的想法,可想而知。

    “我娘,曾经也是家中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姑娘,无忧无虑,天真无邪,若不是家道中落,我娘也不可能遇见博克善。”

    萧越表情凝重。

    从感情上来说,他不肯承认博克善是他的父亲,对方也不承认他这个屈辱的私生子。

    呵,若他当初不三心二意,不朝秦暮楚,不薄情寡义,他娘何至于想不开,和他人私通生下他?

    那个男人,窝囊废一个,送自己心仪的女子入了王宫,后又蓄意勾引,简直是天底下最令人不齿的负心汉。

    纪韶元的双手抱得萧越的腰愈紧了,萧越的童年之前只是简单了解一二,现在听他一说,比想象中的更触目惊心。

    萧越继续说道:“阿娘一辈子被人叫做胡妓,其实她根本就不是胡妓,她乃堂堂正正的中原与南齐的混血儿,她母亲是南齐美女,因眼瞳是浅蓝色,曾经被人视作不详。我母亲遗传了外婆的美貌与眼睛,楚楚动人,一笑倾城,也因外公的静心调教,精通诗画,善作词,被人称赞有咏絮之才。母亲没少自得,只是,外公去世后,母亲的兄弟不事生产,渐渐的,家道中落,母亲被迫从小流落他乡,艰辛谋生。胡妓一名,只是博克善轻蔑地称呼她。她的真名是都蓝儿。”

    当年博克善自尽后,萧越曾经单枪匹马去寻找他的生母。

    当再次见到都蓝儿时,他的母亲已然是疯疯癫癫,认不出人了。就连她最讨厌的儿子,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她仍旧毫无反应。

    心里的疙瘩,随着都蓝儿的发癫,只能化作一声叹息了。

    萧越带走了疯疯癫癫的都蓝儿,奇怪的是,传闻中见谁都咬的都蓝儿,一和萧越见面,都蓝儿比谁都来得乖巧安静,这一幕惊呆了无数将领,还以为是出现幻觉了。

    萧越却知道,都蓝儿可能是认出他了。

    小时候,由于他的出生,都蓝儿一有不顺就拿他出气撒火,博克善见到他,也没几句好话,尽骂他杂种野胡蛮。

    当时的萧越明面上哑忍,可是心底,空空的,以及油生出一股恨意。恨他的爹娘,为什么虐待他?

    都蓝儿不打他时,脾气很好,也很温柔,常常和他聊起外面的事情,顺便跟他讲了不少故事。

    故事听完后,萧越总会觉得意犹未尽,缠着都蓝儿再讲几个。

    不过,都蓝儿讲完后就不想接触萧越了,她冷冰冰地赶走萧越,打骂他,让他滚远点。

    自那以后,萧越离开了博克善部落,开始了流浪生活,直到被武铭城收为养子,方苦尽甘来。

    都蓝儿再度与萧越重逢后,好长一段时间是不开口说话的,萧越也与她当着疏离陌生的母子。

    一直到生命的尽头都蓝儿病重不起,萧越侍奉汤药,尽心尽力,都蓝儿才终于抓住他的手,对他说了一句:“我是都蓝儿,不是胡妓。你是中原人,不是野蛮子。”

    这句话,直接使萧越愣在原地。

291.世事无常

    在萧越的记忆里,都蓝儿这位母亲,要么是不苟言笑、厌恶憎恨,要么是疯疯癫癫、痴傻难辨。

    现在她主动对他说这句话,闻所未闻,前所未有。

    因到了最后的关头,萧越不想使都蓝儿抱着遗憾的心情离开人世,他宽慰她:“你永远是我的母亲。”

    虽然,都蓝儿并不是合格的母亲。

    都蓝儿听到这句话,冲着萧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而后闭上眼睛,告别人间。

    此后,萧越调查过都蓝儿的身世,也曾经动过念头是否要与外公一家子认亲。

    只是,都蓝儿离开家乡多年,她的兄弟子侄们并不是十分想念她,单凭都蓝儿一个幼女怎么流落到博克善部落的,便可知那一家子的感情。

    既然都蓝儿生前就不是那家人的亲人了萧越也没必要费心思去给都蓝儿添堵。

    从今以后,都蓝儿是萧越的母亲,仅此而已。

    “我的母亲六岁被赶出家,差点被拐子骗走,她好不容易逃了出来,结果——”

    萧越难得哽咽道,“天不佑人,祈求下辈子,母亲她能幸福健康,顺遂安宁。”

    都蓝儿这辈子经历了太多太多,与博克善的相遇,是噩梦中的噩梦,与他人私通生下萧越,也是她的梦魇。

    当年她的一切不情愿,无人得知,无人肯听。她能做的,也只是撒火到萧越身上,以发泄她的不痛快。

    萧越心里是同情母亲都蓝儿的遭遇,感情上始终是客套疏离的。毕竟,母子二人真正说得上母慈子孝的时光也就最后几年,其余时候,无非是一对熟悉的陌生人。

    纪韶元神色微动,面色平静,“我想,夫人她还是觉得,你这个儿子是她此生中的幸运。”

    即便,这个孩子是抱着其他目的降临人世的,即便,萧越年幼时未尝获得过都蓝儿过分的爱与专注。

    可是都蓝儿哄着萧越睡觉,给萧越讲故事,这证明她也是有几分慈爱放在萧越身上的。

    萧越一怔,苦笑道:“幸不幸运,我也不想计较了。今生坎坷不平,唯愿来世幸福安宁。”

    红尘恩怨,随着当事人的离开,尘归尘土归土了。或许萧越仍旧不能释怀都蓝儿的忽视与虐待,可是,萧越待都蓝儿也同样是如生母般尊敬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想她已经投胎到新的人家里,忘记前尘俗事了。”

    纪韶元笑了笑。

    都蓝儿的遭遇是十分可怜凄惨的,她大半辈子身不由己,连亲生儿子都可以不闻不问,只因为那是男人的谎言与欺骗。

    萧越的复杂感情从他的个人立场出发是没有问题的,而都蓝儿,说到底是可怜可悲的弱女子罢了。

    纪韶元问萧越:“你见过你的生父吗?”

    虽然名义上,萧越得喊博克善一声父亲,但是,依照二人的恩怨纠葛,很显然,萧越是不打算叫博克善父亲的。

    萧越冷笑,“他害死了母亲,也配我去认亲吗?”

    此人随着博克善的自杀夜一块死了,当做是因果轮回了。

292.心心相印

    纪韶元意有所料,笑道:“你的父亲是武铭城,母亲是都蓝儿。”

    这样就够了,博克善之流,不配为父。

    既然聊到了过去,萧越也趁机与纪韶元谈起一件事,“元儿有件事我得先和你赔个不是。”

    “什么事?”

    纪韶元挑眉,萧越也不像是干出那等突破眼镜的那类人,总不至于萧越效仿博克善,也来个三妻四妾吧。

    纪韶元脑洞大开之际,萧越直言不讳,“元儿,我们是否暂时不要孩子?”

    此话一出,纪韶元都有些措手不及。

    老实说,纪韶元对生孩子还是有点想法的,她始终是担心自己因为生孩子,直接一命呜呼。纵然挺过来了她可又得承担生孩子后诸多后遗症。

    生个孩子,自己直接体弱多病,太不值了。

    而且,生了孩子,她就等于也不能去外面逍遥快活。

    开玩笑,她大好年华,难道只能一辈子围在男人孩子身边吗?

    她不要,是以,她也没考虑过这么快就生孩子。

    最起码,等她有信心当一个好母亲,有勇气承担生孩子的诸多后遗症,她就会生儿育女。

    不过,这话放在萧越嘴里,她总感觉怪怪的。

    见纪韶元惊讶之余不见怒色,心知她也不愿那么快生孩子,他慢慢解释道:“生孩子是世间最容易,也是最痛苦的事情,我还没有完全把握做好当父亲的准备。我母亲当年年纪轻轻就生下了我,那不是她所期待的,她因此折磨了自己一生。我在想,对于子女,若无充足准备与足够信心,我亦然不愿要他们诞生的,我不想让他们受罪。”

    对于妇女生产的风险,萧越有所了解,纪韶元风华正茂,他哪里舍得让纪韶元徘徊于生死间,自己却无能为力?

    再者,太快拥有了子女,对他们彼此来说,未尝是好事。不成熟的父母,突然出生的孩子,他不想这么做。

    纪韶元听完后,噗嗤一笑,“萧大将军,你不担心别人说你断子绝孙吗?”

    她不想太快生孩子,她可以慢一点考虑,不过萧越即将而立,别人在他这个年纪,早已经是几个孩子的父亲了。

    萧越哑然失笑,“你以为当年就没有人以此诅咒过我吗?若我萧越是那等在意世间流言蜚语的俗人,我也不可能时至今日才与你喜结连理了。”

    他萧越,从不为谁低头,他所做的一切,俯仰无愧于天,万般的诋毁与谩骂,都描绘不出万分之一的他。

    断子绝孙是什么?他连自己的姓氏都是假的,人来走这一遭,无非是一坦荡二字,至于传宗接代,呵,萧越还真看不上,也不稀罕。

    纪韶元摸了摸下巴,“也对哦,当年我在侯府时,没少听说过定宣王萧越如何如何形容伟岸,如何如何目下无尘,别人都说你这种人,注定是孤独终老了。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萧越:“……”原来他的风评两极分化至此吗?

    当然,那是纪韶元开玩笑的,对大多数大兴臣民而言,萧越是响当当的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他待人真诚,却疏离客气。

    少部分人,或有仇,或看不惯的,对萧越自然没有几句好话,没有背地里骂他荒淫无耻,那是看在他低调又不爱俗物富贵的份上嘴下留情了。

    成功无语到萧越了,纪韶元面色欢快,“唉,这生孩子,我也没有谱,你暂时不想要,我完全支持你。就是有一点,若外面的人问起来,请你自主承担这一切。”

    若一个人男人迟迟无子,世人多半责备女人不能生。即便纪韶元懒得在意这些俗套的看法,可被人骂不能生的母鸡,她仍旧是不痛快的。

    凭什么女人就一定是不能生孩子的?女人不能生孩子难道就是罪人吗?

    见了太多一边说此生不负妻子的“好男人”在另一边是如何与其他女人拉拉扯扯的,纪韶元得提前打预防针,免得萧越事后反悔了。

    萧越不假思索,“我已和卢神医要了避子药,此事一应后果,由我承担。”

    反正,他与纪韶元感情上还没有到水乳交融的地步,更甭提二人年纪到底偏小,不太合适这么小就有孩子当父母。

    对于子女,萧越是随缘的态度,有就有,没有也无所谓,不过此时此刻,二人都不合适要孩子,避子是必须的。

    纪韶元大力点头,“很好,你说的,和做的,都可以。反正你不后悔,我亦然。”生娃什么的,额,暂时不了。

    “不瞒你说,卢神医当时还以为我是疯了,没见过几对夫妻新婚不久就避子的,除非是那些存心不良的,我和他说,元儿年轻,我不愿她一直困于后宅,生子一事,暂时罢了。他就不说话了,递给我方便避子的汤药,是男子专用的,若我停了药,很快就能有孩子,没有任何后遗症的。他还说,要记得与你说一句,以免你挂心自己。”

    萧越只要一想到卢百川那看怪物的目光,一阵哭笑不得。

    虽然这么做的人太少,但不至于说想要避子的男人就是怪物吧?

    纪韶元戏谑说:“他那不是看怪物,而是称赞你做到了一个男人应具备的担当与责任。”

    是不是好男人,要用一生来评议,可是否负责任,纪韶元还是能够评议一两句的。

    萧越面带微笑,“那有劳内子日后多多指点为夫了。为夫哪里做得不对,请内子切勿客气,该打就打,该骂就骂。”话语中的温柔与宠溺,像一湾泉水,清冽甘甜。

    此间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两个伫立的人影一高一矮,并肩站立,忽然,一高大的影子似向比他爱一个头的人主动靠近,温柔的情意直让鸟儿欢快地唱了起来。

    ……

    解除蛊毒后,纪韶元恢复了自由行动。

    紫嫣已被升平大长公主带走,纪韶元挽留不得,只好提前把她预备留给她的银票与地契送给紫嫣,此一去,尘归尘土归土,日后,不复相见。

    紫嫣向纪韶元磕了三个响头,算是为这段主仆情画上了句号。

    紫嫣的弟弟也一并离开了大将军府,紫嫣临走前,特意郑重其事地谢过萧越纪韶元两夫妻的照顾与教诲。

    升平大长公主也未多说什么,只是拉着纪韶元暗自叮嘱了一些事,说完后,迅速离开。

    望着升平大长公主的车架越走越远,纪韶元油然而生一股寂寞与惆怅之情。

    紫嫣……再见了。

    “姑祖母肯带走紫嫣单独处理,她已经是非常宽容紫嫣了,放在之前,紫嫣必死无疑。”

    萧越平静地安慰纪韶元。

    紫嫣走了,也算是清走了一个定时炸弹,那些贼子们也没机会利用紫嫣对纪韶元动手了。

    纪韶元抿了抿唇,“我知道,她一走,我们的主仆情就已经结束了,她是死是活,我不想过问了。”

    她有她的苦衷,纪韶元也有自己的立场与原则。

    碧月则是忧伤不已,虽然没有哭。

    “外面风大,我们进去吧。”萧越裹紧了纪韶元身上的披风,笑了笑。

    纪韶元不推拒,与一众人等返回了屋中。那一缕风,吹散了彼此的愁绪。

    紫嫣的事情告一段落,如今纪韶元要忙活的是另一件事。

    之前商定的要建学堂,相关章程纪韶元已拟定,入学条件也很简单——家境清贫的孤儿孩童都可入学,而且,男女分开学习。

    男童与女童教育是不一样的,男童很多都要学习经史子集、君子六艺,女童的教育反而没有太多人在意,毕竟女子多半是要求贤良淑德,识几个字就好。

    纪韶元反而不这样想,女童也可以学习经史子集,骑马射箭这类武艺的,要看女童是否感兴趣。同时,也得给女童安排强身健体、保护自己的课程,女子太容易受到伤害,纪韶元希望她们将来能够保护好自己,别吃亏了。

    对于这个想法,萧越有不同的看法,“元儿,大儒教导那些男童,是他们心善,可他们教育女童,反倒是前所未有。”

    这就是男女的区别,女子只能嫁人生子,操持家务,男人则是建功立业,出将入相。大儒收学生,最多的就是男孩子,女孩子太少太少了。

    纪韶元皱眉,“你是说,那些大儒最好是去教男学生,女学生最好寻一个博览群书的女先生吗?”若真如此,未尝不可。

    萧越浅笑,“女子毕竟比较懂女子,况且,女子的琴棋书画,也得由先生教导,总不能让那些大儒们接触这些女学生吧,传出去了,名声有碍。”

    再怎么说,女童将来行走社会,名声不得有损,教学方面,得再三小心为上。

    纪韶元沉吟片刻,然后一笑,“好,我立即张贴布告,让名声在外的诸多名流学士前来学堂教书,薪酬不愁,但凡他们认真教书,师者,所以传道授惑解惑也。”

    一旦建成了学堂,那是鲤城百姓乃至天底下孩童们的福音。

    “第一才女温红棉。”

293.名流才子

    萧越蹙眉,“温红棉不是有夫婿吗?”

    温红棉有天下第一才女之名,才气逼人,年轻时奉父母之命,嫁给了门当户对的父亲的好朋友家里当少奶奶。

    而后,温红棉操持家务,生儿育女,甚少露于人前。

    纪韶元似笑非笑,“温红棉的丈夫死了,她这个寡居妇人,自然得找点事情做。”

    温红棉的丈夫是次子,财产继承轮不到他们夫妻头上,自从丈夫去世后,温红棉的日子一落千丈。

    毕竟她是膝下无子的,而且生前公公婆婆把绝大部分家财分给她的大伯,她这一房捞不到多少。

    得亏温红棉夫妻擅长经营,家产颇丰,还不至于沦落到窘迫的境地,但距离衣食无忧的生活,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温红棉的一儿一女皆因感染了天疾不幸夭折,温红棉丈夫又英年早逝,某种程度上来说,温红棉这个寡居二少奶奶,也是比较尴尬的。

    萧越恍然大悟,“我记起来了,当时温红棉夫婿去世时,还有人议论纷纷温红棉是否选择改嫁,没想到,温红棉一直守寡到现在。”

    温红棉的丈夫姓成,成家与温红棉的父亲多年世交,两家结亲,是亲上加亲。

    只是,成家的门楣即便高也不足以使温红棉一下子没有了再嫁的念头,除非是当成家妇的日子,不是很好过。

    以前的温红棉,踏青寻梅,作诗赏月,这一切在为人妇的温红棉身上完全找不到了。

    纪韶元叹气,“我之所以选择她,也是因为她曾经与升平姑祖母有过一面之缘,当时姑祖母说温红棉有才气,世所罕见,如世外红姝,这么有才情的女子,我不舍得让她就此埋没了。”

    如果温红棉是男子,必定凭借这份才气平步青云,得到众人的赏识。

    然而,温红棉是女儿身,不可避免地受到时代的影响,走上了一条世人眼中女子的最佳出路。

    萧越心有灵犀地表示,“温红棉是名满天下的才女,让她来学堂教书,算是不辱没了她。”

    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交易,不外乎此。

    纪韶元接着道:“除了温红棉,我还准备邀请丹青大师林姑。林姑的丹青,价值连城,请得到她,那也是我这个学堂的福气了。”

    换做一般人去张贴布告广邀众人,可能那些高傲的文人名士不屑一顾。

    有了襄黎公主的名号后,绝大多数人会给纪韶元面子的况且,条件丰厚,谁不动心?

    萧越惊讶,“连林姑你也敢请?看样子,你是真真上心学堂的事。”

    若非十分重视,那纪韶元干嘛费心费力邀请名流学士来教书?

    纪韶元把手搭在萧越的肩膀,面色诚恳,“学堂正在草创阶段,凡事凡物,均需谨慎。学堂的修建过程,就麻烦你多多帮忙了。”

    鲤城这地方,到底是萧越最熟。该在哪里建学堂,纪韶元与萧越一致决定就设在离村口不远的小山坡附近。

    此地风景宜人,交通方便,地广人稀,离鲤城也最近。

294.才女愁闷

    纪韶元选定的位置,考虑到鲤城百姓的来往,还有学堂念书的孩童安危,决意此地最好了。

    萧越深以为然,“此事需通力合作,我必会全力配合。有了这些大师,加上学堂的环境,我相信,学堂会有不少人前来的。”

    这是纪韶元自己呕心沥血创立的学堂,萧越不敢怠慢,多番亲临现场视察,还对学堂的章程出主意。

    只是……

    纪韶元神色惆怅,“之前我和温红棉发过邀请信,对方至今还未答复。我担心她不想来。”

    寡居妇人的日子并不好过,毕竟“寡妇门前是非多”,温红棉风华正茂之际守寡至今,能够不被市井流言诋毁,她算是小心谨慎了。

    这些年,她远离京城,寄居乡下,深居简出,无论是谁请她她都不假辞色地予以拒绝。

    纪韶元与温红棉非亲非故,对方也不一定给她这个公主脸面,千里迢迢来鲤城教书。

    萧越闻言,面色一肃,“她当年与成卫钊成亲后,因常与丈夫外出,曾被成家的老太君指责不守妇道、不安于室,就此后,她减少了外出的机会,直到成卫钊去世,她才终于有了更多外出的机会。不过,当时老太君去世,她公婆又偏爱长子,二房无子,就把绝大部分家产分给长房。这么多年以来,温红棉闭门不出,未尝不是躲避。”

    温红棉之前也是千娇百宠的家中幺女,嫁为人妇后,待遇一落千丈,凡事不得行差踏错,需谦恭贤淑。夫婿病故后,成家老太君也已去世了好几年,可是,温红棉也已不复韶华。

    温家自温父病故后,声势大不如前,自此,温红棉更无理由随意“行动”了。

    虽然,温红棉做的无非是循规蹈矩的小事,但落在保守规矩的夫家成家人眼中,她那些行为举止,完全是不合适的。

    纪韶元摇了摇头,“这成家,本事没几两,规矩倒比人多。依我看,温红棉完全被成家耽误了。这么有灵气的女子,成亲后,一下子变成死鱼眼了,没意思。”

    邀请温红棉过来教书,抛去温红棉的才名不提,纪韶元未尝没有同情遭遇、拉一把才女的意思。

    萧越忽而说道:“元儿,我不会像成家那样约束你,你也永远是那轮皎皎明月。”

    啧,好端端的,还搁那告白了。

    纪韶元展颜一笑,“这些先不说,反正,温红棉那边,你看有没有办法让她过来呢?”

    她与温红棉毕竟差了一辈,彼此都不熟。升平大长公主也局限于和她点头之交。

    “温红棉有一个比较亲近的娘家侄女,不如,考虑考虑温家。”

    萧越没忘记唯一一个可以亲近温红棉的那位侄女温云旗。

    温云旗是温家这一辈里天赋比较好的姑娘,人也长得甜美娇俏,膝下无子的温红棉对这个侄女素来青眼有加。

    纪韶元若有所思,“温家与温红棉来往也不是很多,请他们说情,那还不如请那位侄女帮帮忙呢。”

    不过,两家人素昧平生的,咋好意思开口呀?

    萧越纪韶元面面相觑。

    ……

    濮阳县,那是一个山清水秀之地,自古人杰地灵,孕育出不少响当当的英雄豪杰。

    在濮阳县某一条小巷深处,有一户人家比较奇特。它的门口常年悬挂着白灯笼,看似是服丧,实则是吊唁悼念。

    里屋走出一形容整洁的娇俏少女,只见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似乎是打量什么,然后顺时关上了大门。

    看样子,是闭门谢客了。来往的路人见怪不怪,此屋的主人并不是无名氏,而是曾经名扬一时的天下才女温红棉住宅。

    温府常年孤清寂寞,冷得人影也凑不齐五个人。

    这原因固然有温红棉勤俭朴素、不喜热闹的缘故,其实也有温红棉多年守寡,不愿惹来流言蜚语,索性来到偏远的小乡村,同时也是温家的祖籍地颐养天年。

    娇俏少女蹦蹦跳跳地跑到了祠堂,祠堂正下方跪坐着一面色虔诚的中年妇人,单薄的青衣并不能掩盖此女年轻时的灼华,她眉目疏阔,却挥之不去一股忧愁,双眼平静又透着一丝淡漠。

    “姑姑,他们走了,以后不会再来骚扰我们了。”

    少女兴高采烈地进来祠堂禀报这个惊天好消息。

    被唤姑姑的中年妇人并未有丝毫反应,她淡淡道:“宵小之辈,不足挂齿。”

    她大风大浪都挺过来了,还怕几个小毛贼吗?

    少女有些疑问,“姑姑,那些人咋一直来寻你?找不到你还誓不罢休。”

    她跟着姑姑已经好几年了,平常此地不见有多少人踏足。前阵子突然来了几个陌生面孔的男人,天天跑过来寻她的姑姑,姑姑拒之不见,他们还不肯罢休,恨不得要等到她姑姑露脸,怪哉怪哉!

    女子的脸庞只露出一丝冷笑,“天下熙熙皆为利往。”

    若她无卫钊遗留下来的人脉与财产,可能她从今以后的日子只能是苦不堪言了。

    丧夫后的温红棉,身躯与精神都被抽去了三魂九魄,此后种种,也仅是强打精神。

    温红棉的侄女温云旗歪了歪头,“姑姑,他们是为了你手中姑父的家业吗?”

    成卫钊生前爱收集古董,尤其以前朝书画瓷器为主。温红棉与成卫钊成亲后,没少到处搜寻,努力保存古董。

    以前有夫婿在世时,这批值钱的物品即便再有人眼馋,也不敢动手脚。

    然而,成卫钊病逝,公公婆婆借机要求让她交出手中所有珍贵古籍,美其名曰此乃成家之公物,她一介妇道人家,不得随意储藏,占为己有。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这个人都是成家的,更别提她的家财嫁妆。

    之前,成卫钊与温红棉辛辛苦苦搜寻各大古籍名画时,未见成家人有一丝一毫的帮忙与支持。等丈夫一走,见温红棉无所依靠,堂而皇之地露出真面目了。

    温红棉没有再去想那段时间的她是如何一边打理丧事,一边据理力争地保护成卫钊与她的考古成果。不提也罢,人性如此,她不该有太多妄想的。

    由于闹得太僵,公婆去世前,没有给她留下太多家产,当然,也和她膝下无子有关,如果她的宝宝还活着,他们……

    温红棉语气冰冷,“我与卫钊辛苦打拼下来的部分产业宁可上交朝廷,也不可留给那批纨绔子弟恣意挥霍。”

    她温红棉,生来便是人人称赞的温家才女,父亲在世时,没少抱着她和诸多宾客赞扬她的才气,言后继有人。

    她有自己的骨气与傲气,绝不可让人随意践踏。

    温云旗神色顿时一愁,“姑姑,我的那些哥哥弟弟们,一个两个都想着你手中的这些东西,他们之前对我爱答不理,一见到我和你亲近后,一个两个热情得,判若两人。”

    温云旗论血缘不是温红棉的正经嫡系亲属,温云旗的父亲是温父较为年长的一个庶子,未出嫁前,温红棉与这个庶兄关系平平。

    直到成卫钊去世,她努力保护好成卫钊遗留下来的珍贵古珍时,这个感情一般的庶兄伸出了援手,帮了温红棉一把。

    至于温红棉的胞兄胞弟,不提也罢。他们不败家就谢天谢地了,哪能指望他们帮得了温红棉的忙?

    既然温红棉承了庶兄的情分后,那么在他去世后,温红棉理所当然尽量照拂他的妻儿。

    温云旗,也是庶兄唯一的孩子,两夫妻才得这一棵独苗。

    温红棉摸了摸温云旗的脑袋,神色稍缓,“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习惯就好。”

    她当年死了丈夫时,也不过二九年华,那么多人积极地给她说亲,难道都是为了她好吗?

    温云旗乖巧地应道:“嗯,我听姑姑的。”

    “鲤城的信,这段时间还有吗?”

    温红棉未曾忘记来自远方的邀请信,信中想要她前来鲤城的学堂里教授女孩童读书识字。

    她是想拒绝的,远离是非之地,明哲保身,况且,萧大将军与襄黎公主两夫妻,也不是她一介普通草民高攀得起的大人物。

    公主写信请她,且看且听。

    温云旗摇摇头,“暂时没有。姑姑,既然公主真心实意请你去,你干嘛不去?”

    鲤城离濮阳县不算太远,如果温红棉想赶路去,大约十日左右就可抵达。

    只是,温红棉不想去,不愿去。

    “鲤城是是非之地,你姑姑就是一普通人,犯不着和皇家贵族拉上关系。”

    温红棉冷静分析,“公主请我,无非是借我这个才女的头衔,吸引更多人去她的学堂念书罢了。”

    温红棉即便这些年不出来了,也不等于她的名号不值钱了。

    她看透了纪韶元的心思,她也没兴趣要与皇家贵胄打交道。吃斋念佛,深居简出,避开红尘,多好啊。

    温云旗却不以为然,“姑姑,襄黎公主如果只是单纯利用姑姑的名号,那她直接请人来找姑姑,逼姑姑来不好吗?又干嘛亲自写信相邀啊?”

    若为利用,也无需写信了。

295.诚心诚意

    温云旗的话使得温红棉陷入了沉思。

    她对襄黎公主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她本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无从得知,无从知晓。

    如果对方是不好相与的人,那她去了,岂不是羊入虎口?

    想着想着,温红棉已经潜意识排斥去鲤城的要求了。

    “以后不必再提此事了,我只愿青灯古佛了却残生,不问红尘俗世。”

    温红棉恢复了往日的冷肃与矜持。

    温云旗见状,长叹一声,“姑姑,姑父生前不是最希望你得偿所愿吗?如今机会来了,姑姑怎么就不试试,就要放弃啊?”

    年轻时的温红棉,少女情怀,柔情万种,又具有少年人的勇气与自信,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纪韶元的信若是年轻时那会邀请,温红棉二话不说,收拾包袱赶快去。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犹豫踟蹰。

    温红棉一听,摇头,“云旗,事情哪有这么简单呢?襄黎公主与萧大将军在鲤城开设学堂,广邀名人学子前来教书,此事若办成,无数人将铭记襄黎公主与萧大将军的大名。你说,这是一件小事吗?”

    换句话说,这是政治性质的邀请。

    温红棉远离了京城,并不代表眼睛与大脑也跟着一块远离了。

    跟天潢贵胄扯上关系,麻烦大了。

    那又如何呢?或许是年纪小的因素,温云旗无所畏惧,“姑姑,你只不过是去学堂教书,又不是干伤天害理的事情。以后出了事,民众也会普遍同情你啊。身正不怕影子斜,姑姑你素来光明磊落,坦坦荡荡,年轻那会把诸多儒士辩解得哑口无言,人赞温家十三娘,少负盛名且自得。莫非,姑姑年纪长了后,已经没有了年轻那会的意气风发与勇气担当吗?”

    与其说丧失了勇气,不如说是嫁为人妇的温红棉不比少女的温红棉自由快乐。

    成家规矩森严,家教严苛,温红棉这样的“异类”,一入门就被成家老太君狠狠地来了一次下马威。

    当时的温红棉委屈至极,只觉得自己什么事也没做错,平白无故被责备。

    当时成卫钊宽慰她老太君脾气古怪,向来不喜性格太跳脱的女子。某种意义上来说,温红棉是孙媳妇,老太君管教孙媳妇天经地义。

    丈夫不帮着她,反而让她忍着老太君的怪脾气与公婆的要求。

    温红棉幻想过一走了之,远走高飞,可是,温家在这,夫婿在这,她也做不到抛弃一切。

    于是,无可奈何的温红棉选择了忍气吞声,改变了具有棱角的自己,渐渐地变成温婉贤淑的成家少奶奶。

    等到成卫钊与老太君等人相继去世后,温红棉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松了一口气:总算是不用忍气吞声了。

    这些年,成家与温家变化很大,温红棉懒得回去受兄嫂的白眼,索性来到濮阳县颐养天年,替爹娘与成卫钊祈福念经。

    “云旗,我很羡慕你的直率。只是,世间诸事,非一人之力能为。我温红棉……”

    温红棉欲已再度解释,外面起了一阵喧哗声。

296.才情多难

    纪韶元收到了南宫不悔的信后,稍稍放下了心。

    南宫不悔去了濮阳县,那意味着温红棉那儿暂时不用担心。

    好歹有人护着,温红棉的安危是能够放心的。

    萧越见纪韶元如释重负的表情,心知南宫不悔抵达了濮阳县,也见到了温红棉,会心一笑,“温红棉的事急不得,她守寡了这么多年,一些事是强迫不得的。”

    温红棉于风华正茂之际,经历了丧子丧夫之痛,大风大浪走了过来,想来,温红棉的心中已有自己的要求。

    纪韶元面色一紧,“请不到温红棉,我也可以考虑其他人。不过,温红棉的才学若不能用到正途,我多少觉得可惜。”

    明珠蒙尘,贤才生不逢时,也是人生的憾恨。

    萧越宽慰:“虽然温红棉看上去是预备不问世事了,但是,她的侄女在那,再怎么说,她得替自己看中的后辈多多考虑。”

    依照温家的情况,不太可能会为一个幼年丧父的小女孩考虑周到,为她精心打算。

    温红棉祠堂祈福,并不是想要自己的晚辈吃苦。

    纪韶元一听,意有所动,“要不,就让她们姑侄一块来学堂吧,不仅替温红棉解决了后顾之忧,再者,温云旗的才气,也足够教导一部分学生,刚刚好嘛。”

    温云旗的灵气与温红棉如出一辙,论谁见到了,都认为是温红棉地衣钵传人。

    温红棉酷爱诗词,温云旗亦然,从她的亲姑姑那里她受益匪浅,依照这份资质去学堂教导学生们,绰绰有余。

    一说到学堂的事,纪韶元便两眼发光。

    萧越见之,心神一晃,嘴角含着一抹微笑,“那问题来了,薪水是……”

    “两倍给!”纪韶元拍了拍胸脯,“她们来了,我不亏待,该给的,我绝不含糊。”

    想要人家跟着你去办事,那么该有的好处是绝对不能少的。

    萧越则是有了另外的想法,“温红棉姑侄来学堂执教,你不担心别人非议任人唯亲吗?”

    人心难测,学堂一旦起建完成了,那毋庸置疑,声名鹊起,只是,人多嘴杂,爱嚼舌根的肯定不少。

    纪韶元闻言,笑意一收,“他们敢说,有本事比温红棉姑侄更有本事。本公主讲究唯才是举,管你是哪个角落来的人,反正有才,能为我所用就足够了。想那么多的预备干嘛?累不累呀?”

    对她来说,谁敢背地里叽叽喳喳,打板子伺候!

    雷霆手段下,谁敢和自己过不去,特意摸老虎屁股?

    纪韶元的话使得萧越哈哈大笑,“跟你过不去的人,自求多福吧。”

    反正,萧越与纪韶元对学堂一事重视非常,就等着何时完工,正式对外招收学生了。

    学堂之名,纪韶元不假思索,题了二字——启明。

    启迪明智,是耶非耶?

    她开办学堂的目的,那还是考虑到鲤城孩童没有办法念书,不识字。

    自古以来,许多问题的滋生是由贫穷吃不起饭引发的。鲤城常年位列大兴贫困县城前几名,这其中的水比较深了。

    而且,溺婴杀婴也是屡见不鲜,若想根除这些陋风陈规,首先得想办法让他们富裕起来,其次得让他们读书识字。

    不读书不识字,不明礼不辨是非,将来长大了也只会是延续上一代的无知与愚昧。

    纪韶元与萧越来鲤城,一时半会是无法返回京城的,既然如此,纪韶元可得大展手脚,好好做一些事情。

    启明学堂的筹建与相关人事,纪韶元均已安排妥当。

    温红棉姑侄是任教诗词的,林姑则是教大家绘画,黎一箴是经史子集,卢百川一对一辅导学生辨认药材、看病治病。

    骑射一道,因是女童居多,纪韶元想了想,决定让霸云去启明学堂教这些孩子们。无眠负责男童的骑射联系,男女分开,杜绝流言蜚语。

    女童与男童的学习,像也不像。

    世人对女子要求最多是当好一个贤妻良母,懂点字就够了,女则女戒也是女子的必读书籍。

    到纪韶元这边,虽然这些书籍一样会有,但不再是唯一选择。纪韶元决定,让女童们自由选择书籍阅读。

    总不至于,女子不能像男子那样,指点江山,挥斥方遒吧?

    当然,目前来说,得先解决读书问题,后面这些得很后面才说了。

    启明学堂的建设很快就完成了。原地有个无人住的旧屋,纪韶元萧越利用空地与旧屋,进行扩建,修修补补后初步形成了启明学堂的规模。

    这个学堂并不一般,纪韶元聘请来的教师们是有要求的如果学生对他们的教书很不满意,那么下一学年,他就没有机会再来启明学堂了。

    启明学堂可以自由讨论任何事物,包括且不限于敌国大事。

    学生可以质疑老师,老师也可以与学生开展辩论,学生同样可以与老师同台演讲。

    不过这一切是有条件的,恶意扰乱课堂秩序、唱衰老师、捣乱课堂的,不好意思,请去菜地种菜一个月。不去的,就只能被开除了。

    对了,师生们每星期都要下地劳动,一是锻炼,二是作为考验。

    如此自由的风气,启明学堂甫一建成,立刻引发了诸多人的热议。

    有的人不看好,觉得会搞砸招牌,有的人倒是摩拳擦掌,因为启明学堂与众不同的风格,也是很合大家的口味。

    启明学堂的最初目的是教育鲤城贫穷家庭的孩童们有机会人人有书读,没想到,如此引发了部分有钱人家的孩子千里迢迢跑来启明学堂占名额的故事。

    纪韶元再三强调,只针对家境清贫的孩子,那些富贵家庭出来的公子哥小姐们跑过来凑什么热闹?

    于是,纪韶元麻烦了萧大将军名下的诸位将领们,好声好气地和他们做功课,方把他们劝退。

    若再胡搅蛮缠,萧大将军那得考虑考虑一下和他们的家庭进行一次“交流”。

    软硬兼施的手段下,启明学堂的招生开始进入了有条不紊的流程。

    最后,由纪韶元敲板,一共招收了二百五十六名学生,其中女童不足十分之一,仅五十六名。

    面对这个结果,纪韶元意料之中。本身鲤城说是民风彪悍,但与之俱来的贫困与税收属实逼迫绝大多数家庭选择了溺婴,尤其是溺杀女婴。前进的路太少,他们宁愿生儿不生女,带领家庭脱贫脱困。

    高价不退的彩礼,背后的重男轻女思想,也是任重道远的工作。

    这五十六名女学生,纪韶元挑了时间去见了见她们。

    不出意外,人群中有袁靖的身影,纪韶元见到她后,点头微笑。

    袁靖面色平和,但看得出来,她很高兴。

    纪韶元环顾四周,发现很多女学生面黄肌瘦,身上是衣服也破破烂烂的,跟她的光鲜亮丽比起来,属实不能看。

    这些孩童的眼睛里充满着对世界的好奇,同时也有对陌生人的害怕,怯生生的眼神使人一见,心神暗伤。

    都是一批天真烂漫的孩子们啊,纪韶元心里想道。

    挑了一个不怎么怕生、胆子大点的女孩,纪韶元询问她:“你多大了?”

    “七岁了,爹爹和娘偏心小弟弟,我都没有机会读书识字,弟弟吃的穿的比我好。”

    小女孩一开口,便是一顿指责父母失责的话。

    但凡真心疼爱子女的,有谁舍得让女娃营养不良、穿得夜差呢?

    当然,也有少部分不是,家中实在穷得开不了锅,衣服大家轮流穿,启明学堂还是免费对外招生的,不然这些孩子们压根没机会来到学堂里读书。

    随着这个小女孩的声音落下,另外一些小女孩也怯生生地说起大同小异的话:父母偏心兄弟。

    纪韶元听完后,只想摇头。

    她在寿昌侯府即便过得不如意,可对比这些小女孩,她真心幸运太多太多倍了。

    “你们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纪韶元神色温和地看着这批学生。

    无论是图什么,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太穷了,她们明明有更好的人生,却被迫接受这么多不该有的不公正待遇。

    一开始被询问的小女孩铿锵有力地回答:“堂堂正正地做人,读书明礼,千万不要像我的爹娘,无知麻木。”

    “我一定要读出成绩,我不比弟弟差!”

    “爹娘只有我一个孩子,我得出人头地,让所有人不敢欺负我们一家子。”

    ……

    朴素又真实的话语,代表着底层百姓,尤其是女童们的心声。

    纪韶元蹲下身,笑了笑,“你们吃过烤羊腿吗?”

    “没有。”一开始开口的小女孩果断摇头,家中有肉吃都得是过年过节了,而且这些肉全部被她弟弟吃了,她没机会吃到。

    “烤羊腿是什么?”

    有些小女孩不认识这些东西。

    纪韶元声音放缓,“外面有好多好多好吃的,你们想不想吃?”

    “要!”

    这些小女孩目光炯炯。

    纪韶元见状,接着说:“启明学堂,你们来了就不能后悔,学堂的要求很严格,不符合者,只能退学。你们拥有来之不易的读书机会,务必珍惜。”

297.重赏之下

    纪韶元是学堂的总负责人,也就是院长,谁敢和她过不去?

    于是,在场的诸位女童纷纷齐声谢襄黎公主教诲。

    纪韶元见此情景,微微宽心。

    与学生们的初步见面就此结束,学堂招收的先生们与学子们已陆陆续续到达启明学院。

    不过,这里面发生了一点小意外。

    原因是,启明学院设立的师生专用宿舍与厨房,不知何时溜进了某些好吃懒做的懒汉,每次都来偷东西吃。

    很多师生们连饭菜都没有吃够,直接回去继续学习了。肚子吃不饱,学习没动力。

    针对此类情况纪韶元特意请了她的卫队们每天巡逻启明学堂,一旦发生了意外,立即抓捕。而且,萧大将军府离衙门不远,敢来挑衅,就地处决。

    有了威风凛凛的侍卫们,师生们的安全前所未有地得到保障,厨房的厨娘厨师们都觉得出门采买不用担心荷包被偷了。

    聊到厨房,就不得不说,黎一箴大师虽然外貌是清风道骨,但实际上是不折不扣的一枚美食爱好者。

    启明学院的食堂中的饭菜种类十分丰富,应有尽有,虽然不至于山珍海味,但,对于师生们而言,够吃够喝了。

    每天有肉有菜有汤有饭吃,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没看见那些读书的女童们,没几天功夫便红光满面,神采飞扬吗?

    饭菜饮食到位了,服装方面,纪韶元也有点想法。

    因男女分开念书,而且学院比较大,行动时容易走散,这样就需要统一的服装与相关官籍了。

    这份启明学院的官籍,身高姓名体重地址长相家庭状况全部都会登记在册,一般人想冒充也过不了这一关。

    服装官籍发放登记后,肉眼可见,学院的校风耳目一新,与众不同。

    纪韶元走在路上,还觉得格格不入。

    启明学院的情况,也被有心人看在眼里。

    谁能想到,襄黎公主筹建的这家学院,那么快就风生水起了?

    启明学院砸进去的资金较多,纪韶元饶是不缺钱花,也得悠着点。

    况且,为了这批学生们能够接受更好的骑射训练,她还特意征调了一批合适幼童骑射的小马驹。

    论谁见了,谁不说纪韶元尽心尽力了?就连易白她们也过来掺一脚,给启明学院的学子们投入了不小的投资。

    可以说,因为创建者的财大气粗与相关人士的慷慨大方,启明学院不仅不寒酸,甚至气派胜于有名的学院们。

    男女分开念书,但考试审核不会变每月每周都要进行考试。

    成绩表现比较好的人,可以免除学杂费,奖励一笔不菲的奖金。

    这条规定一出来,立刻引来了学子们认真读书的高潮。

    走到哪里,几乎是朗朗的读书声,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认真钻研问题。

    这股认真劲,别提纪韶元都有些羡慕了。

    果然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些孩子们家境贫寒,只能依靠自己的努力勉强念着,她若不来这一出,他们也得愁心束脩费这些了。

298.抠门富人

    启明学院蒸蒸日上,迈入正轨。

    纪韶元委托了倚罗妙锦巡查学院后,则去忙其他事了。

    之前帮忙起建的粥棚已经完成了,眼下纪韶元加大力度,和萧越一块施粥抚民。

    担心有人混进来冒领米粮,纪韶元直接下令让家庭成员中的妇女儿童出面,并且每家每户只能领一定单位的粮食。

    一般家庭要么三四口人,那么萧越纪韶元就允许他们这一户人家领五斗米。

    若人多一点,则多领三斗米。

    这样一来,就不会发生为了独占粮食故意杀人的恶性案件了。

    粥棚有侍卫守着,同时还有地保,如果有外地人冒领,立刻会被地保指认出来。

    地保与侍卫双重保障,鲤城上下几乎在萧越的掌控中,小毛贼想混进来,那是非常困难的。

    与此同时,战后鲤城的房屋重建过程,也如火如荼展开了。

    之前大家迫于无奈,一堆人挤在一小小的棚子里过日子。现在好了,有了自己的窝,就不用那么辛苦地挤在一起。

    棚子陆续被拆,不少人拎着大包小包,回自己的家了。纪韶元见到,很多百姓泪流满面,感激涕零萧大将军与诸位将士们的艰苦努力,让他们终于可以安身立命。

    有鲤城百姓的通力合作,鲤城展现出欣欣向荣的气象。

    纪韶元一看,与她初来时的死气沉沉截然不同。

    “公主,有人想见您一面。”

    碧月从施粥的粥棚走出来,低声到纪韶元的耳边说了这句话。

    纪韶元一听,眉梢一挑,“见我?我来鲤城,也无亲朋好友,他们最应该见的,那是萧大将军,不是本公主。”

    换句话说,萧大将军才是鲤城的主事人,她呢,也就一边帮帮忙,也不可能越俎代庖。

    碧月面色疑难,“对方号称是想与公主做一笔交易。”

    有什么交易,值得他们过来与纪韶元谈?

    纪韶元想了一会儿,然后下令,“我们去外面谈,此地不宜谈话,你先在这里看着吧。”

    “是,公主。”

    碧月下去继续自己今日的任务,纪韶元顺着碧月所指方向,主动走到他们那边。

    来者是一矮胖的中年男子,身高比纪韶元矮了两个不止,但衣着华丽,朱赫色上衣衬得他的圆脸憨态可掬。

    哦,对方后面跟着好几个不明身份的高个子壮汉,怀疑是作为护卫的。

    纪韶元见状,似笑非笑,“与本公主见面,莫非是洪水猛兽?如此严防死守,怪没意思的。”

    虽然她身后也有一群侍卫,不过跟矮胖男的大张旗鼓比起来,那算小巫见大巫。

    矮胖中年男人挥开手中的折扇,先是笑容满面地恭维了一番纪韶元,“传闻襄黎公主秀外慧中,国色天香,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草民一见到公主,就觉得见到了九天玄女下凡。不,九天玄女也不如公主殿下十分之一的美貌。”配合着滑稽的语气,明明是称赞人的话,硬生生让人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纪韶元:“……”

    哪里来的搞笑艺人?这……

    “停停停,本公主不是九天玄女,就是一普通人,我的父亲乃是大兴皇帝,你这套话,还是留给玉帝和王母娘娘的孩子去说吧。”

    纪韶元甩了甩手,满脸无语。

    她哪里是九天玄女?如果真的是,就不会待在这里了。

    大概是对方的反应比较激烈的缘故,矮胖男人终于不再说了,他扇子一收,好一番唉声叹气,“不瞒你说,公主殿下,犬子……他呀。”

    他儿子咋了?

    “话说,本公主还不知你的情况。尊姓大名?哪里人士?”

    纪韶元对眼前这位陌生男人只觉得好笑,完全无熟悉之感。

    对方想自来熟,她可没有这个想法。

    “犬子他……喜欢上……”矮胖男人说话上气不接下气,听得人老烦躁了。

    纪韶元主动补充话语,“是喜欢谁啊?”

    反正不可能是她。

    “他喜欢去给人家抬轿子,”矮胖男人终于结结巴巴地说完了后半句话,他快速地交代了后面的要求,“他想给公主抬轿子,求公主收留他。”

    抬轿子?

    纪韶元一阵讶异,她骑马虽然习惯了,但是轿子用得多。

    对方的儿子咋好端端地要给她抬轿子?

    “公主殿下,您忘了,之前你施粥诊医,犬子心仪的姑娘被您救了,犬子感激不尽,想着金钱之物公主不缺,不如为公主抬轿,以报此恩。”

    矮胖男人也是被自己的儿子搞得一个头两个大,他老来得子,对这个儿子爱若珍宝,谁知道,儿子出生到现在,没一次让他省心的。

    之前儿子看上了一个乡村野丫头,没叫矮胖男人气得胡子抖起来。

    他们鲁家三代单传,好不容易才得了一个独苗苗,为什么他的傻儿子缺心眼地看上与他门不当户不对的女孩?

    对方的家世差了他们家十万八千里,将来如何当好主母?

    不仅如此,傻儿子不想继承家业,只愿意给人家抬轿子换取微薄的报酬。

    中年男人这段时间愁得饭也吃不下去了,只好咬牙心一狠,先去找纪韶元了。

    好歹,傻儿子跟在公主身边,也应该有所收获。这是中年男人的想法了。

    纪韶元听完后,挑了挑眉。

    人生百态,世界之大,不过像中年男人的傻儿子这样“与众不同”的,还挺新鲜的。

    “你想怎么样?”纪韶元面色一肃,“本公主这段日子忙着学院与粥棚的事情,来往都不太可能用轿子,你儿子来,暂时无用武之地哦。”

    名门公子哥谁不是养尊处优的大爷?像对方儿子这样的,还不如说算一种另类的正常了。

    中年男人一听,眼睛一亮,“只要公主收留他在身边,做个闲职之类的,草民鲁发兴毫无怨言。”

    “哦?原来是鲁家大爷啊,这里的百姓对你印象深刻哦。”

    纪韶元乐了。

    鲁发兴这个人,有钱是真有钱,堪比鲤城最富有的人了。

    鲁发兴也算是乐善好施,往常修桥铺路,免费看诊,一样不落,应该说,百姓们都会认为他是大善人的。

    然而,鲁发兴最让人哭笑不得的,就是他的抠门。明明赚了那么多钱,平日有什么事要他去捐钱捐粮,扣扣索索的,恨不得一毛不拔,简直是当代铁公鸡在世。就连他家中的奴仆妻儿,一个两个都不能穿得光鲜亮丽,衣裙不能拖地,首饰不能超过三件以上,谁要是在鲁发兴亏钱的时候穿得气派,那准会被鲁发兴破口大骂,嚎啕大哭没良心诸如此类的话。可想而知鲁发兴的抠门程度了。

    因此,人送外号鲁三百——花钱绝不超过三百钱。今天鲁发兴穿这身过得去的好看衣裳,那叫破天荒了。

    鲁发兴闻言,讪讪一笑,百姓背后取笑他铁公鸡他又不是不知道,只不过,这钱花出去了,以后再赚太麻烦了。

    他当然得替自己多加打算了。

    纪韶元歪了歪头,“你儿子留在本公主这边,本公主为什么要收留他?毕竟,启明学院的那些孩子们聪明伶俐,又懂事能干,真的想做什么时,他们都乐意之至。鲁发兴,凡事有得必有失。”

    既然鲁发兴那么有钱,纪韶元绝不可能让他一毛不拔,白占便宜。

    听到襄黎公主这么一说,鲁发兴立即露出肉疼的表情。

    天哪!他还要破财消灾,儿子啊儿子,若不是为了你,他怎么会主动“羊入虎口”?

    不管鲁发兴内心如何泪流满面,反正明面上,该给的好处还是得给的。

    鲁发兴的手颤颤巍巍地从袖口里掏出一沓银票,全都是上千银元。

    他双手呈上,勉强一笑,“听闻公主近日主持主管的启明学院急需用钱,草民小小薄礼,不成敬意。”

    纪韶元往侍卫丢去眼神,侍卫会意,急忙把银票一收,交到纪韶元的手中。

    纪韶元认真数了数,咦,一共十五万两银票。

    这笔数字,绝对是鲁发兴出大血了。

    纪韶元没有立即让鲁发兴起身,而是意味深长地提醒他,“鲁大爷,钱财乃身外物,有舍才有得,本公主相信,你的慷慨解囊,必传颂后世,千古美名。”

    既然接受了他人的“好礼”,那纪韶元也得有来有往,该有的回礼,纪韶元不会省略节省。

    鲁发兴听完后,愣住了。

    寻常人谁没有个千古留名的念头?鲁发兴也不例外,即便他只是一介商贾草民。

    青史工笔,留下一个人的痕迹,多么不容易啊。

    鲁发兴哆哆嗦嗦地朝纪韶元行了大礼,“草民见过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样一来,大出血的肉疼感终于得到了抚慰。

    纪韶元虚扶了他一把,笑了笑,“改天你带令郎过来一趟吧,正好本公主身边缺个手脚麻利的侍卫,他就来当我的贴身侍卫吧。”

    伺候公主,当侍卫,可不比抬轿子有意思?

    鲁发兴乐得说不出话了。

    不过……

    “你不满意你儿子喜爱的那个女孩吗?”

    纪韶元不经意地问起。

299.自由欢乐

    鲁发兴一听,当下严词,“那姑娘身份太低了,娘家还那种情况,我担心儿子将来被她骗了,我们家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家业,全部付诸流水。”

    鲁发兴才这么一个儿子,可想而知他对儿子的终身大事会怎样重视。

    他因为太过于宠溺娇惯儿子,导致他的儿子身上带着不合时宜的天真烂漫。

    他尤其相信才子佳人的话本小说,他认为他的“真爱”必然属于那些身份地位低于他的。

    然后就有了另类的公子哥抬轿子换取报酬,与家境一般的孩子们来往密切。

    当然,这里面他也吃了一点苦头,差点被人骗走了所有的钱财,幸得一位小姑娘帮忙,鲁发兴的儿子才不用被鲁发兴破口大骂。

    于是,两个孩子就这样渐渐地走在一起,情愫渐生。

    一开始鲁发兴并不知情,还以为就是个普通朋友,等到儿子亲口告诉他要娶她为妻,表示自己已深深地爱上了那位小姑娘的天真娇俏,机灵睿智,他认为,她是他的真命天女。

    好吧,真命天女是否,鲁发兴不知道,反正他是真的吃了一惊。

    后面两父子因彼此意见分歧,吵得不欢而散。鲁发兴觉得,名正言顺才是硬道理,咋能迎娶小门小户的姑娘?对方身份还如此不堪。

    纪韶元保持相反意见,“我以为,令郎未必会吃亏哦。”

    她对此事有所耳闻,毕竟一个公子哥整天屁颠屁颠地跟在一小丫头后面,世所罕见。

    那个小丫头说来身份尴尬,她爹和她娘不是夫妻,她只是她娘和他人私通的孩子,然后,她的继父还因下了井工作,双腿残废了。

    这样一来,小丫头自小就要承担整个家的生计。背负着他人的白眼与家人的冷待,小姑娘年纪小小,便老练成熟。

    或许是她坚韧不拔,或成熟稳重,鲁发兴之子鲁庆生才对一个小姑娘情有独钟。

    鲁发兴皱了皱眉,“公主此言何意?”

    有那样的拖油瓶爹娘,他很担心鲁家的财产会成为那家人的摇钱树,炸得分文不剩。

    开玩笑,鲁发兴积攒那么多钱,是留给子孙后代享福的,才不是留给外家人。

    “令郎与她在一起时,可曾有过一丝一毫的金钱亏损?”

    纪韶元笑意渐收。

    鲁庆生与鱼儿,说白了那是年轻男女的你情我愿。反正她没看出来鲁庆生会被鱼儿哄骗。

    反观鱼儿,未必多喜欢鲁庆生。只是,鲁庆生待她不薄,平日经常跑腿,某种意义上来说,鲁庆生不像是个公子哥。

    鱼儿到底是情窦初开的少女,少女怀春的情意,她自然也避免不了。

    鲁发兴认真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并没有,只是,对方那样的情况——”在一起了,别人得嘲笑他儿子有眼无珠。

    “儿孙自有儿孙福,再怎么说,令郎是你的亲儿子,你可别因小失大了。”

    纪韶元善意提醒鲁发兴,鲁庆生若和他不和,导致父子矛盾,那就不美了。

300.定太子妃

    鲁发兴经纪韶元一提醒,心神恍惚。

    他好像一直忽略了儿子的想法,如果儿子铁了心要娶那个丫头,他即便再反对又如何?

    莫非,他还能和儿子过不去,完全便宜了那个丫头吗?哼!

    “公主,草民愚昧,不如公主有远见卓识。犬子日后无论犯了什么错,还请公主无需客气,该训就训,草民毫无怨言。”

    鲁发兴诚恳又真挚地拜托纪韶元不吝赐教他的儿子鲁庆生。

    纪韶元见状,笑了,“那倒不至于,毕竟令郎目前来说也非穷凶极恶之辈,本公主也就让他跑跑腿。”

    鲁发兴对鲁庆生素来偏疼,一旦纪韶元折腾鲁庆生狠了,谁知道鲁发兴会不会记恨呢?

    出于团结需要,纪韶元得给鲁发兴面子,明面上给鲁庆生一个比较不错的待遇就行。

    鲁发兴还能说什么?再多说下去,那是他不识好歹了。

    他虔诚地弯腰,“一切拜托公主了。”

    反正,从今以后,公主说东,他不往西。

    纪韶元浅笑一声。

    ……

    关于与鲁发兴见面一事,萧越得知后,说了一句:“他嗜钱如命,可若鲁庆生在我们这边,那他也只能大方一点,大出血了。”

    说到这里,萧越噗嗤一笑。

    一贯扣扣索索的鲁发兴,这会儿又要为花出去的银票肉疼一年半载了,想想也是够有趣。

    纪韶元见状,神色平静,“鲁发兴那是鲤城数一数二的土豪富商,跟他搭上线了,将来我们想做什么,也方便多了。”

    萧越驻守鲤城,那么他与鲤城各行各界的人必须打好交道,以便过后再鲤城所做种种,不至于招致破坏。

    鲁发兴看似就是一个抠门的富豪,不过,鲁发兴的人脉比较广,跟他交好,也不亏。

    “鲁发兴给我塞了十五万两银票,这简直是大手笔了。”

    纪韶元将银票在萧越跟前一晃,得意地笑了。

    这段时间她为了启明学院,几乎是投入血本了,她纵然不缺钱财大气粗,可有出不进的日子,终究难熬。

    这会儿鲁发兴主动给她送了一大笔钱,她当然可以缓一口气了。

    萧越眉眼一柔,“这笔钱就留给殿下花吧,学院那边需要用钱。”

    他还不至于私吞了纪韶元的银钱,女子多留点体己钱,未尝不好。

    纪韶元闻言,轻哼一声,“我也没有准备送给你啊,人家是送给我的,干嘛给你?”然后郑重其事地收着银票。

    萧越:“……”

    真实在人啊。

    “太子妃人选已经定了,你知道吗?”

    萧越开始谈起京城最近发生的一件大事——纪常登的太子妃人选花落柳家,不过非芳名在外的柳二小姐柳令芮,而是柳大小姐。

    柳大小姐论年纪,不比纪常登大多少,平日默默无闻,掩盖在柳令芮的光辉下。

    按理来说,隆泰帝不应该选择柳大小姐的,这会儿敲定了柳大小姐,有意思啊。

    “知道,柳大小姐呗。”

    纪韶元不甚在意地说道。

    柳大小姐与柳二小姐势同水火,二人针锋相对的,眼下柳大小姐成为了太子妃,这其中到底有多少人的精心算计,不好说了。

    萧越分析道:“柳太傅是重臣,他的孙女,是必然成为根基不稳的太子之妃的。”

    再怎么说,纪常登这个新任储君想不被人拉下马来,那就得擅长笼络大臣,而且做出点成绩。

    太过出色的,不好。太过平庸,皇帝不满意。

    纪常登年轻,隆泰帝春秋不再,这样一来,年轻的储君与年迈的皇帝之间的矛盾很难说不发生。

    “柳令芮的母亲娘家虽不如长房夫人威远将军府得力,可是不能忘了,柳令芮的父亲柳二爷,乃是不可多得的封疆大吏。父皇一开始想给九弟预定柳二小姐,就是希望柳二小姐的背后势力能够为九弟所用。温郡王妃的娘家,还有一个封疆大吏,的确匹配太子妃了。只可惜,柳令芮要有未婚夫,还有之前她与纪常铮的针尖对麦芒,不得不说,这位柳二小姐也不是好相与的。”

    纪韶元面色冷淡。她没有忘记大婚前夕柳令派人送来的贺礼,当时她只是搁置一边,不以为意。

    眼下,柳大小姐成为太子妃,柳二小姐那边,要么嫉妒不满,要么甘愿认命了。

    单凭纪韶元听到的柳二小姐若干流言蜚语,好像放弃一词,柳二小姐是不会这么选择的。

    萧越若有所思,“听闻,柳大小姐不得柳二夫人的宠?”

    柳大小姐柳二小姐都是柳二夫人的孩子,长房无千金,因此二房的两位亭亭玉立的小姐成为了府中为数不多的千金。

    纪韶元挑了挑眉,“是有这回事,柳大小姐不得柳二小姐的十分之一重视,柳二夫人与她感情一般。之前柳大小姐默不吭声,被柳二小姐欺负了也不对外抱怨。不知为何,有一次柳大小姐生病醒来,柳大小姐就像是转变了性格,跟柳二小姐针锋相对,开始争宠。目前来说,柳府里柳大小姐的分量越来越重,柳二夫人再偏心幼女,也不得不对长女公道一些。”

    柳太傅喜欢粉粉嫩嫩的孙女,待她们二位一直是一碗水端平。

    不过,柳大小姐本身容貌才情不如妹妹柳二小姐出色,加之性情安静,不爱开口,久而久之,当母亲的柳二小姐开始偏心起妹妹柳二小姐了。

    柳大小姐如今摇身一变,变成了太子妃,将来不出意外,会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柳太傅长子因公恩封一品长兴侯,长媳因父母为国捐躯于是得封建华县主,享三百食邑,堪比郡主。

    柳太傅次子则是三品都指挥使,二媳妇出身与温郡王妃同宗同族的名门黄家。柳太傅的三个女儿要么成为太后,要么一家主母,尊贵夫人。

    柳大小姐之前与长房关系平平,后面渐渐地得了长兴侯夫人的青眼,待她亲厚如亲女。

    柳大小姐入住东宫后,毋庸置疑,长兴侯与柳二爷会为纪常登所用。

    萧越听完后,意味深长地笑了,“其实,无论是哪位千金,之于太子有利无害。陛下不想落人口实,否决了柳二小姐,干脆敲定与长房关系更好的柳大小姐,柳大小姐不仅有柳二小姐的身世背景,同时也有柳二小姐所不具备的优势。陛下敲定她,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太子妃人选事关重大,隆泰帝绝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让一些无关人士当上太子妃的。

    纪韶元摸了摸下巴,“那么,本公主是否要有所表示呢?”

    人远离了京城,却不等于消息闭塞。况且,太子纪常登那儿,也需要他们的帮忙。

    萧越莞尔,“你又不是不知道,太子的心里另有他人。”

    倘若那位姑娘出身不错,预估,纪常登就敢开口求赐婚了。

    纪韶元一听,耷拉着脸,“不会吧?九弟还想着她啊?”

    对方年纪大了他一轮,二人凑在一起,难免惹来他人的冷眼。

    到时候,太子会后悔吗?

    萧越耸了耸肩,“那就不好说了。”

    纪常登喜欢谁是他的自由,总不可能,他们要强迫纪常登要去喜欢别人吧。

    纪韶元无话可说了,她懒得管这档子事了,这叫什么呀?

    京城因突如其来的赐婚圣旨掀起轩然大波。

    默默无闻的柳大小姐一跃而上,成为了大家可望不可即的太子妃,反而不是那位芳名在外的柳二小姐。

    有的人认为,那是隆泰帝规矩在先,要长幼有序,所以钦定了柳大小姐。

    对这一说法,绝大多数人嗤之以鼻,皇室中最不需要讲究长幼有序了,若真长幼有序,宪宗朝的隆泰帝咋遭遇那么多的冷待?

    有的人则是觉得,因为柳大小姐相对柳二小姐是待字闺中,没有未婚夫,她又与自己的伯父伯母关系好,一旦柳大小姐成为太子妃,那长兴侯一系不就为纪常登所用吗?

    大家各抒己见,议论纷纷。

    总而言之,人选的意外,导致柳大小姐近段时日处于风口浪尖上,什么声音都有。

    柳太傅府中一处幽静闲雅的院落里,一雅丽端庄的少女正襟危坐地于石桌前演奏《高山流水》。

    曲调欢快自如,轻松有趣,听得出来,弹奏的少女心情很好。

    “小姐,溱宁苑那边正吵得不可开交。”

    少女的心腹丫鬟偷偷上前,低声禀报了这则消息。

    少女听完后,神色未动,“妹妹这番大动肝火,忧能伤身,你们替我到溱宁苑那边,给二小姐送去参茶。记住,参茶要趁热喝才有效。”

    忧心忡忡的口气,搭配上少女平静的神情,怎么看都显得诡异。

    丫鬟恭声,“是,小姐。”

    既然是送参茶,那手底下的人可得加快速度做,赶紧送去溱宁苑。

    另一个丫鬟上前,一脸痛快,“以前二小姐心高气傲,老是欺负小姐,这下好了,小姐是准太子妃了,她可不得小心翼翼?”

    柳大小姐与柳二小姐一母同胞,命运却天差地别。

    少女漫不经心道:“她不会认输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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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6752/ 第一时间欣赏江山凰途之庶难从命最新章节! 作者:弦月暮离所写的《江山凰途之庶难从命》为转载作品,江山凰途之庶难从命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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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凰途之庶难从命介绍:
侯府有女,温柔娴静,十六为妇,持家有礼,终年十八。
这是杨韶元的前世。
这一世的杨韶元,斗庶姐、斗权贵、斗小人,昔日那位温柔怯懦的庶女,谈笑间挥斥方遒,指点江山,京城中寿昌侯府六小姐名噪一时,让人敬畏。
她是侯府庶女,亲人忽视,默默无闻,他是天之骄子,少年英雄,威震四海。
“你绣花,我递针,你射箭,我拉弓。”
“愿共赴刀下,亡命鸳鸯。”
“感谢你的爱,我将对你誓死不渝。”
腹黑心冷庶女vs高岭之花将军,男强女强,一对一宠文。江山凰途之庶难从命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江山凰途之庶难从命,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江山凰途之庶难从命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