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1.写画本子
龚锐志之前拜访定宣王府,目的是想让萧越成为龚蕾蕾的义兄,以便龚蕾蕾有个好亲事。
赴京述职的地方官员何其多也,上次萧越说襄黎公主与隆泰帝都记得他,并非虚言。
龚锐志的作风类似王建丰,踏踏实实,勤勤恳恳,下得了狠手大力整顿,称得上良吏。
纪韶元觉得,此人或可凭功入都察院。
刚好,隆泰帝有意叫龚锐志进都察院,为纪常登培养新的班底。
这样一来,龚锐志喜提从四品都察院左都侍郎。
无论官大官小,从今以后,龚锐志算得上是京官了。
实权京官,前途正好,龚蕾蕾也不是非常必要和萧越攀认义兄妹了。
不过萧越还是顾念龚锐志当初的慷慨解囊,特示意昔日的同僚步军统领、远乡伯府给龚蕾蕾认个义亲。
恰好龚蕾蕾祖辈与太夫人祖辈有点血缘关系,两家认亲,合情合理。
于是,欢天喜地的认亲仪式开始了。
龚蕾蕾得偿所愿,龚锐志感激涕零,无语凝噎。
既然这桩心事完成了,萧越总算是如释重负,安安心心地等候着迎娶新娘子过门。
不过,隆泰帝小心眼爆发,多次派遣萧越去做一些难事,萧越再度离京了。
纪韶元得知消息后,撇了撇嘴,“我就知道。萧越可得尽快回来,不然新年缺了点味。”
萧越是准新郎了,出事了,纪韶元日后的名声也不好听。
紫嫣与碧月见状,讨喜地聊着京城的八卦,收认义亲、***伦、私奔小妾等等,应有尽有。
纪韶元听着捧腹大笑,“那些人,真好笑。”
高门大户家的绯闻故事本来就多,光是纪韶元知道和不知道的,那足够写一箩筐的画本子。
纪韶元想着想着,觉得要不利用这个机会来写书。
说到做到,纪韶元摩拳擦掌,“我要是以此写书立著,岂不棒哉?”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写点东西打发时间也挺好。
嫁妆已有人打点,她已全部过目,至于嫁衣,不好意思,那么华贵的衣服,纪韶元看一眼便眼花缭乱。
公主府与昭阳宫的相应调整她也早就安排妥当。詹事家令尽职尽责,封地属官亦兢兢业业。
那她的日子还挺悠哉悠哉,当然,皇贵妃与安贵妃还给她添妆了。
十里红妆不算什么,百里红妆才符合纪韶元的身份。
倚罗差点噎着,“殿下要写……画本子?”
画本子素来被世俗礼教抨击为伤风败俗、靡靡之音,纪韶元倒是没有这些偏见,只认为这些画本子讲透人情世故,不比四书五经差多少。
——论经典,四书五经最好,可雅俗共赏,绝对是画本子脱颖而出。
纪韶元眨了眨眼,“不好吗?画本子写好了,那能启迪育民,我这算是打发时间了。”
没有了废后废妃,纪韶元的生活别提多惬意了。
“殿下若想写,要不拜访一些翰林院大学士。”
妙锦提意见。
翰林院大学士学识渊博,纪韶元拜访他,是不错的决定。
242.是否打赌
让她去拜访翰林院大学士?
纪韶元摆了摆手,“别别别,大学士是出了名的迂腐,我和他谈不拢。”
翰林院大学士天天一副之乎者也的论调,实在让她接受无能。
而且,对方绝对会长篇累牍训斥她的“胆大妄为”。
写个话本子还要被呵斥,算了吧,她还没有这种自讨无趣的闲情逸致。
紫嫣见状,噗嗤一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翰林院大学士,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襄黎公主的软肋。
妙锦也被逗乐了,“殿下,写话本子,不如殿下自己来吧。”
再怎么说,单是皇家教育,纪韶元绝对是数一数二了。
用以笔墨描绘故事,可不比那三流话本子有意思多了?
纪韶元一听,一拍手,“嗯。我决定写一个大家闺秀是如何抛弃负心汉,走上人生巅峰的。”
民间百姓,最爱的就是互相拉扯的家长里短。
以至于有关皇宫的传闻里,有很多几乎是东宫娘娘烙大饼的哭笑不得的逻辑。
纪韶元摸了摸下巴,“以前有个小姑娘,人美心又善。家中财万贯,四街六巷好。家中有一兄,父母订双亲,不曾想到……”
“怎么样?”
碧月好奇地睁着眼。
纪韶元既然要写一个话本子,还是那种不一样的话本子,那故事内容就得好好琢磨。
“没想到,对方和一个小丫头私奔了。这下可好小姑娘只能待字闺中了。”
纪韶元长吁短叹,“这么一拖,就是好多年后了。小姑娘长大了,刚好有人提亲,小姑娘的爹娘顺理成章地同意了。小姑娘没见过未婚夫,对他并不信任。可是,未婚夫和她说,会一生一世对她好。小姑娘信以为真了,和未婚夫高高兴兴地成亲了。”
纪韶元接着又说,“知人知面不知心,那个未婚夫,是人面兽心的畜生,他贪图岳父家的财产,想方设法害死了小姑娘的爹娘,然后又想杀人灭口。幸好,小姑娘死里逃生,被贵人所救。小姑娘自此踏上了为父申冤的道路。”
其实,纪韶元讲这个故事,主要是市场上流通的话本子,多半是才子佳人,郎情妾意,风花雪月之类的。
纪韶元认为,人心易变,特别是男人,心永远比谁都狠。
女子,特别是涉世未深的小女子,容易为男人的外表欺骗,进而踏入深渊,无可挽回。
纪韶元打心眼里并不想世间女子轻易为爱所困,到底人生在世,白马过隙,有太多太多美丽的风景值得大家去看一看。
倚罗一针见血,“殿下是想告诉诸位女子,不可随意答应婚姻大事吗?”
话本子的女子总是带着冲动与盲目,轻而易举就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好像在此之前所接受的种种完全是空谈了。
开什么玩笑?哪个大家闺秀身边不是奴仆环绕,家教森严?
纪韶元瞧不起那些穷酸书生乱写的东西,但她觉得,借话本子传递一些道理,还是可行的。
“万恶的男人,万恶的礼教,万恶的社会。”
纪韶元一脸嫌弃,“我若不是公主,一出生就会被溺毙掐死,因为我是女孩。而后,可能还会被当做童养媳,一辈子为夫家娘家操劳,就是不属于自己。”
民间女孩的命运普遍悲惨,要么被掐死溺毙,要么一辈子为夫家娘家做得累死。
纪韶元想做点什么,又不太确定。
毕竟,从头开始,打破规矩,也是需要非同一般的勇气。
当然,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她与萧越大婚完后,和隆泰帝一,估计事成。
“殿下,太子殿下身边的春雨求见。”
得,有人传召,纪韶元要去东宫。
……
萧越离京后,定宣王府十分安静。荀致清和封奕如旧来王府办公。
荀致清见到封奕,就和没事人一样,该干嘛干嘛。
倒是封奕,偶尔流露出一丝惆怅。
封奕比萧越早成亲,就在几天前,他与孙凝贞成亲了。
是的,从此以后,他与孙凝贞正式成为祠堂里有名有份的夫妻。
那天晚上,荀致清与封奕之间发生了什么,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荀致清不可能选择封奕,也不可能放弃一切。
既然如此,封奕和孙凝贞自是恩爱情浓。
“封夫人身体可好?”
荀致清问他。
孙凝贞是他的夫人,封奕心里叹气,“还好,将军府里一应俱全,缺不了凝贞的。”
无论如何,他待孙凝贞,是注定得客客气气了。
荀致清一听,笑了笑,“我刚好有个百年人参,还有人参养荣丸,待会你带回去,为封夫人调理身子吧。”
“……嗯。”
封奕闷闷地应答。
荀致清不答应和他在一起,他跟孙凝贞也成亲了,也是时候该放下了。
荀致清接着道:“大将军即将聘娶襄黎公主入门,尚主隆恩我们可得好好打点。”
香儿与南衡打理王府,本身属于捉襟见肘,再者,他们不是王府的主人,有些事做不来。
封奕这时候幸灾乐祸了,“大将军之前被陛下派去西北查看粮草情况,一来一回的,大将军得累死。”
像这种事情,本来就不需要萧越去。
不过,谁让萧越成为了隆泰帝的女婿?
食君之禄,分君之事。
“……”荀致清无语,小心大将军秋后算账。
二人经如此一说,若有若无的尴尬气氛直接消失了。
香儿和南衡远处看着,纷纷摇头。
新年新气象,萧越来回折腾,着实够呛。
幸好马的脚程快。
萧越终于在新年的前一天顺利到京。
甫一回京,隆泰帝便“积极”地宣召爱卿入宫了。
萧越望着隆泰帝那张面孔时,差点没敢直接泪流满面。
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爱卿此次辛苦了,不愧是朕的大将军,心有千千计。”
隆泰帝笑呵呵地称赞了萧越的表现。
抛开其他,萧越此人龙章凤姿,龙翕凤翔,玉树临风,的的确确配得起他的元元。
美中不足的是,萧越大了他女儿八岁。
萧越拱手,“微臣幸不辱命,完成了陛下的重托。”
他去西北,主要还是办一些事。
隆泰帝左看右看,发现萧越的左肩处疑似流血凝固,不禁关怀,“爱卿受伤了?”
“无碍,小伤罢了。”
萧越毫不在意道。
行军打仗,哪能不受伤?况且,也只是擦破了皮,还不足够致命。
隆泰帝顿时不满,“小伤也是伤。你要是出了事,元元那不是得守寡?”
萧越此人,武功高强是一回事,但不能不拿自己当回事。
萧越挑眉,“殿下自会明白微臣的用心。”
明白什么?
隆泰帝轻哼一声,“我告诉你,你的命可是我宝贝闺女的,敢随意放弃自己的命,朕唯你是问。”
霸道的帝王,此时此刻把护犊子诠释得淋漓尽致。
萧越:“……”
他又不是寻死觅活,咋搞得他和小孩子一样?
“谢陛下挂念。”
反正天大地大,皇帝最大,萧越只好唯命是从。
隆泰帝这时候才稍稍满意了点,“楚岚,博克善的儿子,博克善是汉人,曾叫楚子恢。想来,你对他十分熟悉了。”
同父异母的兄弟,对比楚岚的遭遇,萧越早年的经历真可谓是糟心了。
萧越低头,“微臣与楚岚素昧平生,却此生难化解仇恨,我与他,是势不两立的仇人。”
不提博克善的种种行径,单单楚岚一而再再而三地迫害设计,萧越并没有原谅的理由。
隆泰帝眯了眯眼,“势不两立也没什么用,楚岚公子的名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北萧南楚,他的名头那么大,爱卿可有高见对付他?”
北萧南楚,萧越楚岚,二人平静的外表下,暗流涌动,针锋相对。
楚岚为了复仇,不惜迫害萧越,萧越同样为了保护自己,对付楚岚毫不手软。
隆泰帝挑眉,“楚岚,霍家的大小姐和他见过面了,而且一见倾心,不可自拔。”
霍榕秀喜欢楚岚?
萧越蹙眉,“楚岚居心叵测,接近霍家小姐,别有用心。”
“他们想过绑架元元,挑拨你我关系,不过因元元身份特殊,被放弃了计划。依我看,他们敢这样想,未尝不敢对霍家小姐动手脚。”
隆泰帝最担心的便是楚岚借霍榕秀的身份,步步靠近霍家,致而粉身碎骨。
东平郡公府别看是近乎低调,但有纪韶元在,低调不了。
“元元和朕谈过,霍家小姐最为沉着聪明,楚岚那儿,她有分寸。”
隆泰帝意味深长地暗示道。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对皇帝而言,能做的跟不能做的,关键在于是否有好处。
萧越表示反对,“楚岚心狠手辣,心思莫测,喜怒无常,霍家小姐涉世未深,不足以抵抗他。”
楚岚什么人没见过?霍榕秀一个小丫头,不可能有机会哄骗得了楚岚。
隆泰帝这会儿反而是胸有成竹了,“萧越,我们打个赌吧。看看楚岚是否自投罗网。”
萧越想说不用打赌,转念一想,只好道:“听候差遣。”
君臣二人就此达成了统一意见。
243.好事成双
这段时间,南衡与香儿之间有些别扭。
萧越见在眼里,寻个机会将他们单独召见过来问话。
寒暄了一阵子后,萧越开门见山,“南衡,近些日子你不太对劲。”
香儿也不是陌生人,南衡有必要躲躲藏藏吗?
南衡立刻明白过来萧越所言何意,脸色一红,“在下……在下……”
“香儿,你怎么看?”
萧越面带微笑。
部下有心上人,是好事。他得当个红娘撮合。
香儿一听,哼了哼,“他怎样与我何干?他爱咋样就咋样。我还得干活……”
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
郎情妾意,萧越乐不可支,“好了,啥时候的事?和我说说,我看看能不能做个媒。”
南衡素来沉默寡言,不比香儿的机灵俏皮,二人若成,也是一件好事。
香儿率先抬头,嘟囔一句:“也没多久,谁让他之前送了我一只烤鸭?醉香楼的烤鸭,他送了很多次,我看他挺辛苦的,索性送了个荷包。他宝贝得不行,天天贴身带着。”
南衡这下子,整张脸红得愈发见不得人。
耳根爬上了晕红,实在是有趣。
“大将军,我喜欢香儿姑娘。”
在萧越的揶揄眼神下,南衡终于鼓起勇气,表明心迹。
萧越这会儿玩起了躲猫猫,“喜欢谁啊?谁喜欢谁?”
“南衡喜欢香儿!”
南衡忍住尴尬与腼腆,再度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萧越转过头望着香儿,“香儿怎么看?不用怕,你不喜欢他,我不会逼你和他在一起。感情一事,勉强不得。重点是你的心。”
香儿和南衡皆是定宣王府老人,对萧越而言,二人都很好。
如果非得分个轻重,倒是没意思了。
萧越郑重其事的态度感染了香儿,香儿铿锵有力地回答:“香儿暂时不想成亲生子。”
“为什么?”萧越微笑。
“王府离不开我,我暂时不想走。”
香儿挠挠头。
在王府的日子她是很快乐幸福的,王府俨然是她的家。
她确实对南衡有好感,可是这么快就成亲,她多多少少是不太自在的。
况且,定宣王府即将迎来女主人,香儿想着有机会便带一带小主子。
当年是大将军带走了她,给她一条活路,让她有饭吃,有衣穿。
恩同再造,无以回报。
“终身大事,你做主吧。”
萧越并没有反对。
香儿只是暂时不想成亲,并没有说终身不嫁。
从这一点来说,香儿对南衡想必是心悦的。
主子发话了,南衡也不会多说什么,他淡淡一笑,“全凭香儿做决定了。我一直就在这里。”
二人都有心,也身负使命,如此一来,暂时不成亲的要求是成全了彼此的。
香儿的眼睛亮晶晶的,“谢谢南衡。你很好。”
说完,走过去主动抱了抱他,一会儿才松手。
南衡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闹得耳红脸热,又不好意思起来了。
萧越实在被他的木讷下属的反应逗乐了,连连捧腹大笑。
温馨的气氛静静地流淌着。
244.再见楚岚
东平郡公府
霍柯氏和霍段氏与往常一样,吃完饭后各自散去。
三个姑娘用完膳,反而两两聚会,谈话聊天。
“哎,那个姓蒋的公子,咋老是找你?”
霍楹秀看着霍桦秀。
霍家三位千金皆待字闺中,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另外一些人很快就能知道的。
霍桦秀先是一脸茫然,她不认识什么姓蒋的公子,然后似是想到什么,直接一脸嫌弃,“他太幼稚了。”
蒋公子的父亲曾经受过霍楚雄的指教,之前两家人也保持着一定的往来。
霍家回京后,蒋家女眷没少来霍家拜访。当然,跟着她们的总有那些风姿各异的少年郎。
霍楹秀说的蒋公子,是蒋家年纪最小的小公子,本身因长辈溺爱长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说什么做什么素来是以自我为中心。
蒋公子再如何土霸王,一遇见霍桦秀这个粉粉嫩嫩、漂漂亮亮的小姑娘,一下子不知东南西北了,天天寻找各种理由来找霍桦秀。
霍桦秀看得出他是什么意思,不过她不喜欢蒋公子这一款。
“对方是最小的,你也是最小的,挺配啊。”
霍楹秀一笑。
蒋公子脾气是不好,但霍桦秀也不是善茬,她跟蒋公子相遇,没有火星撞地球,也挺有意思。
配什么啊?
霍桦秀翻了翻白眼,“蒋这种没有主见的小屁孩,我才看不上。”
可能是出生时蒋大人已过不惑之年,也可能是他乃正妻期盼多年的男丁,对于他,两个长辈都很娇惯。
蒋公子生活在这种环境下,难免很多事情都得听人说。
霍桦秀自幼要强独立,哪里看得上一扶不上墙的公子哥?
闻言,霍楹秀呵呵一笑,“对方没有主见,那是自己立不起来。你要不教教他。”
“不了,放下助人情结,尊重祝福他人意愿。”
霍桦秀摆了摆手。
开什么玩笑?她和蒋公子还没有关系好到你侬我侬的地步,她没时间搭理一长不大的小孩子。
“……”霍楹秀好一阵哭笑不得,“蒋公子算是比较不错了,和同龄人比,他也就顽皮了点,也不草菅人命。”
京城的纨绔子弟何其多,霍家三位水灵灵的大家闺秀品鉴了不少名门公子,对男人皆有独特的看法。
在她们看来,京城绝大多数公子哥不行,不及格。
“他哪里不错?跟大将军一比,相形见绌。”
霍桦秀满脸埋汰。
多大的人了,还只知道风花雪月,一个长不大的小孩子,哪里会让人喜欢?
霍楹秀嘴角抽搐,大将军萧越已经是千万人之一了,蒋公子自是比不了。
“不仅不如大将军,也不如封将军。大丈夫男子汉,当建功异域,志在四方。整天吊儿郎当的,那不是浪费了大好年华?”
霍桦秀振振有词地讲着道理。
世俗要求男儿顶天立地,撑起一片天,而且,霍桦秀身为女子,本身注定与官场战场无缘了,她还不能要求一下自己的丈夫是什么样的人吗?
也是,蒋公子的的确确太稚嫩了。
霍楹秀笑语嫣然,“妹妹心有成算,姐姐不如你。”
三姐妹从小一块长大,感情融洽,不比其他高门的肮脏龌龊,她们之间属于是纯真美好的情谊。
霍桦秀哑然失笑,“也不是成算,只是一点要求。”
蒋公子诚意可嘉,但她不可能喜欢一个天天活在长辈保护下的小孩子。
她是有思想有觉悟的霍氏千金,她要找的另一半,不可是唯唯诺诺、平庸无能的。
“咦,大姐呢?”
霍桦秀发现了不对劲。
刚才还在旁边的霍榕秀,不知不觉就消失了。
霍楹秀一愣,四周打量,“会不会在碧桐园?”
碧桐园是霍榕秀所住的院落。
霍楹秀霍桦秀纷纷对视了一眼,心中渐渐地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
霍榕秀从霍家小门走了出来,衣着打扮也都褪去了女儿妆容,她穿上了一身不起眼的下人衣服,微微低头,走了出去。
富康街是达官显贵聚居地,朱雀街是富贾商人居住地,泾渭分明的两条街,往来人群神色各异。
对霍榕秀而言,她的最深刻记忆,莫过于穿过富康街,来到潇湘楼的门口了。
那里,是楚岚公子经常光顾的地方。
潇湘楼……
霍榕秀抬头一瞧,那金灿灿的牌匾似乎是昭示着高不可攀的楚岚公子。
而她与楚岚公子,注定是水中月镜中花,抓不得,爱不得,飞鸟爱上鱼,二者有着不可跨越的鸿沟。
“咦,哪里来小乞丐?别来潇湘楼这里讨饭,滚滚滚。”
潇湘楼看门的门童一见霍榕秀长时间伫立门口,不悦地上前一步,要把她赶走。一个两个凶神恶煞,仿佛霍榕秀是十恶不赦的罪人一样。
霍榕秀怒目而视,“我是来潇湘楼吃饭的。”
狗眼看人低的奴才,她要是用霍家小姐的身份来潇湘楼,岂不是阿谀奉承?
“吃饭?就你?哈哈哈哈……”门童们笑得欢快,“我就没见过有谁穿破破烂烂来吃饭的,小乞丐骗人还能不能编好一点?最起码,也得穿好看一点。你能来吃饭,那我明天就能当皇帝了。”
大贵人来潇湘楼吃饭,那几乎是身份地位的象征了。
潇湘楼的饭菜一流,加上还有各具特色的美女出来唱歌跳舞,可以说,有相当多的贵人很喜欢来潇湘楼光顾,就是冲着有漂亮的女子可以看看。
潇湘楼的消费昂贵,明风楼背地里还做着赌场生意,明面上的青楼买卖,那也是日进斗金。
潇湘楼也不例外,据不完全统计,来过潇湘楼消费的人群里,差不多有一半人以上花了五万两左右,最低的也有几百两。
这笔数目可见潇湘楼的底蕴是很深的,同时也是好多人高攀不起的地方。
霍榕秀气得不行,正准备掏钱进去时不料一熟悉的声音再度响起,“我来请他吃饭,这样总可以了吧。”
白衣公子楚岚翩然而至,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只见他从房梁上一跃而下,身姿如仙,面冠如玉,偶尔带着的一抹笑容令人沉醉。
他正站在霍榕秀的旁边,并且用手搭住了她的肩膀,霍榕秀难为情地低头。
门童们立刻变了脸色,“楚公子要来就来,随便请客,潇湘楼欢迎楚公子。”
“哦?方才我见你们对这位小兄弟恶语相加,看样子,你们看不上我的朋友啊。”
微笑的面孔下,是让人熟悉的凉薄。
见楚岚公子自称是小乞丐的兄弟,门童们悔青了肠子,只恨不得穿越回去打自己几巴掌醒醒脑。
得罪了贵人,他们还能留在这里干活吗?
霍榕秀猛的一抬头,望着楚岚那张无懈可击的脸蛋,不知为何耳朵一红,撇过头去。
“奴才有眼不识泰山,认不出楚公子的兄弟,楚公子恕罪啊。”
门童们开始替自自己求原谅了。
楚岚公子眸光一闪,“你们冒犯了我的兄弟,你们说,该怎么办啊?”
楚岚公子一向乐善好施,义薄云天,江湖人称楚青天。
楚青天同时也是不好惹的,曾经有个不识好歹的算计骗走了他部下的钱,楚岚公子二话没说,带人杀上门,直接吓呆了对方。
如今,楚岚公子一怒,毋庸置疑,肯定得有人付出代价了。
门童们这会儿也只能天灵灵地灵灵地求老爷了,他们瑟瑟发抖,“楚岚公子……奴才冒犯了贵人,任凭处置,只求饶过奴才一条小命。”
说完,赶紧磕头认错,惹得一众路过的人投以有色目光。
霍榕秀还没有说话,结果楚岚公子问她:“小兄弟,你说该怎么办比较好?这些人忒不识好歹了。”
潇湘楼消费高,连带着在这里干活的奴仆们荷包鼓鼓,生动体现了什么叫做宰相门前三品官。
潇湘楼的奴才看人都是分三六九等,霍榕秀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只不过,这一回他们踢到了铁板,注定无法过关。
楚岚公子不好得罪,但那位小兄看起来就是面善心软的,求他或许比较好。
于是,门童们开始哭天抢地地卖可怜了,“小公子,我们家上有老下有小,家中有八十岁的老母亲要养,我还有好几个嗷嗷待哺的孩子需要养,加上我的娘子,病入膏肓,急需医药,奴才不能没有这份工作啊……”
“……”霍榕秀整一个大无语。
真可怜假可怜她也不是分辨不出,霍家那些奴仆她就管过,潇湘楼的这些奴才,一看就知道脑满肠肥,平常没少胡作非为,吃得那么好,穿得也好,哪里像家有老小需要抚养的可怜人?
霍榕秀语气森冷,“这雨丝绸,可不是一般人穿得了的衣料。潇湘楼的生意的确很不错,连家有老小的可怜人也吃得起雨丝绸。”
雨丝绸是比较新颖的用料,纪韶元得过几匹,特意送来给霍榕秀看看。
潇湘楼的奴仆用雨丝绸,那挺滋润啊。
楚岚公子笑容满面,“不愧是我的兄弟。来人,把这群撒谎精带下去,别让他们再出来了。”
245.潇湘楼行(上)
“不要啊,公子饶命,饶命……”
门童们凄惨的叫声仿佛犹在耳边。
霍榕秀一时无话。
虽然他们很讨厌,但罪不至死。
她与楚岚公子,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
楚岚一笑,“小兄弟,讨人厌的挡路石不在了,我们可以进去了。”
“额,哦。”
霍榕秀闷闷地应了一声。
楚岚见状,笑意渐深,之前被扰乱的心绪迅速恢复平静。
楚岚走在前面,主动朝霍榕秀伸出手,“潇湘楼是我的地盘,你跟我走,不会有人给你脸色看。”
潇湘楼,果然与楚岚公子有关。
霍榕秀抿了抿唇,“公子,你我不合适如此亲昵。素昧平生,萍水相逢,公子和我,也才认识而已。”
刚刚只是替她解围,才叫她小兄弟,而现在人不见了,也没必要继续装熟人了。
霍榕秀的话使楚岚公子咧嘴大笑,“小兄弟,我楚岚素来讲究眼缘。我看你面熟又心善,被那群人欺负了,也不咄咄逼人,显然,小兄弟是个有来头的。”
最后几个字,楚岚咬音咬得意味深长。
霍榕秀心里警铃大作。
这个人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楚岚公子最擅长一手惊鸿掌,她一介小女子,哪里和人家抵抗得了?
千头万绪下,霍榕秀皮笑肉不笑,“谢谢楚公子。”
她就不该来这里的,潇湘楼是楚岚的地盘,她若出事,宁宁就要担心死了。
见霍榕秀疏离冷淡,楚岚也未多说。
二人相继进入潇湘楼,一前一后,方才那副情形早已为人所知,因此,霍榕秀走到哪里,都不会被人鄙夷。
霍榕秀对此表示:有钱有势就是好。
楚岚公子是个十分受欢迎的人物,走到哪儿,都有漂亮的小姑娘和他打招呼,甚至频频抛媚眼,上次被他救了的女子也在其中。
霍榕秀一边观赏着潇湘楼的宏伟宽阔,一边又对楚岚的本事忌惮异常。
小女孩的心里都有英雄梦,起初霍榕秀对楚岚公子的喜欢与一丝丝爱慕,正源于他的见义勇为。
如今楚岚虽仍旧是正义之人,可终究不一样了。
霍榕秀待他也不会如之前那样积极热情。
“楚公子,这是哪贵人?给我们介绍介绍。”
一与楚岚公子结识多年的风尘女子甩了甩帕子,满是风情地眨眼询问。
霍榕秀实在接受不了满屋子的胭脂水粉位,呛鼻得很,可能她和潇湘楼格格不入总觉得空气不好。
楚岚扭头一看,笑道:“他啊,姓霍,你们叫他霍公子吧。”
“哦,是霍公子呀。”女子又甩了甩手帕,“潇湘楼的姑娘个个美貌动人,不知小兄弟想要哪一个?”
霍榕秀:“……”
她一个大家闺秀,看一个风尘女子唱歌跳舞,太奇怪了吧。
许是霍榕秀那不可思议的目光太明显了,楚岚公子随后说,“他初来乍到,不适应这一套。这样吧,你们把我的雅间开一下,我和他就在那用饭。”
“哎,好。”
那女子没多说什么,随即下去办事。
246.潇湘楼行(下)
霍榕秀坐立不安。
和楚岚公子同处一室,即便是男儿装,可事情一旦传出去,她的闺誉等于毁了。
霍榕秀即便天不怕地不怕,也不屑世俗偏见,也不等于她乐意声名狼藉啊。
影响到霍家女子的议亲,她岂不是大大的有过?
因此,霍榕秀一边笑嘻嘻,心里不舒服。
楚岚公子不知是否瞧出霍榕秀的不自在,将雅间一应人等全部挥退,只让奴婢过来服侍。
楚岚公子指了指案桌上的水果盘,“这些水果可是刚刚运过来的,很新鲜的,吃一吃吧。”
“……哦,谢谢。”
霍榕秀小心地舀其一片西瓜,含入口中,西瓜上不知撒了何等料子,吃起来酥脆爽口,甘甜有味。
霍榕秀很喜欢这个酸甜口味的西瓜,“这个时节还有新鲜的西瓜实在难得,而且西瓜撒了一难得一见的料子,我吃着,不觉得过于饱腹,反而意犹未尽。”
对于吃食,霍榕秀属于是很有心得的品鉴者。
楚岚公子见霍榕秀吃得兴高采烈,不禁面色一柔,“喜欢可以多吃吃。潇湘楼的水果最为一绝,其中所用的料绝无仅有,我请你吃饭,是让你尽兴的。”
二人素昧平生,却这番豪爽,如果不是霍榕秀早已心知肚明对方的身份,可能这会儿已被对方的慷慨大方感动得泪流满面。
霍榕秀轻轻擦拭嘴角溢出来的汁水,抿嘴一笑,“公子客气了。我也只是一平平无奇的人,与公子初次见面,当不得这般大方。”
要是女子装扮,霍榕秀估计怀疑对方是见色起意。
但她穿着乞儿装,一般人也不会对一个小乞丐一见钟情吧。
霍榕秀排除了这个想法,孰知楚岚一针见血道:“要是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好像不是第一次见面吧。”
此话一出,雅间寂静。
呼吸隐约快速了些许,霍榕秀深吸一口气,“公子,开这种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她并不觉得,楚岚公子会对连面都没有见过的小女子有印象。
“不信吗?”
楚岚公子笑容渐收,“慎国公霍楚雄是你的父亲,柯书语是你的母亲,你的表妹是襄黎公主纪韶元,未来的表妹夫是——大将军萧越。”
把所有的亲戚关系说了出来后,楚岚公子发现,原本面无表情的霍榕秀一下子变得警惕。
得,对方很在意自己的亲属,他拿亲属说事,相当于踩了她的尾巴。
“霍姑娘,你不必提防我。我对你没有坏心。”
楚岚公子说道。
没有坏心?
霍榕秀眉头一挑,“我不是三岁孩子。”
既然对方一语道破她的真实身份,她也没必要遮遮掩掩,省得贻笑大方。
见霍榕秀开诚布公,却仍旧待他淡淡,不知为何,楚岚公子有些沮丧。
“我是坏人吗?”楚岚公子的眼睫毛微微垂下,投下一片阴影。
这个男人风流潇洒,笑起来很吸引女子,然而,他也最是无情。
多情总是无情状,霍榕秀心里想道。
“我想,你应该知道,你我不是一路人。”
排除了一开始的好感后,霍榕秀展现出前所未有的冷静与淡然。
东平郡公府的子孙,谁都不是孬种。
楚岚公子一听,点了点头,“我是江湖人,你是官家小姐,看上去,确实非一路人。不过,我与你的表妹夫,有一点关系呢。”
北萧南楚,这个响彻一代人记忆的名号,曾经在较长时间里贯穿了楚岚的人生。
或许,别人都不知道,楚岚对萧越的仇视,有多少是国仇家恨。
霍榕秀闻言,哂然一笑,表妹夫是孤儿,无父无母,自幼蒙承武铭城大将军的抚养教育,得以平安长大。萧越是武铭城大将军的骄傲。”
萧越的身世,大家都有了解。
霍榕秀对萧越是一种的崇拜,他的情况,霍榕秀提前做了全部功课去认识一下。
萧越的亲生父母何许人也,众说纷纭,霍榕秀不关心,反正萧越的父母只有一个,那就是武铭城大将军。
武铭城待萧越再如何严苛不近人情,可到底养了萧越,让他有吃有穿。
听霍榕秀谈起武铭城的大名后,楚岚公子的脸变了,“他也不过是恰好捡到了萧越,让我与萧越兄弟分离数载。”
萧越和楚岚是亲兄弟?
霍榕秀被这个真相惊到了,无父无母的萧越,何时多了一个兄弟?
霍榕秀说道:“你也知道,表妹夫是驸马,也是大兴的大将军,乱攀亲戚,小心自己的脑袋。”
官民有别,一旦有人跳出来乱认亲戚,那按照大兴律例,先鞭笞六十,然后流放西北岭南等地。
楚岚公子虽说是江湖人,但说到底,也是大兴的臣民,胡说他与萧越的关系,等待他的自然是律法的惩罚。
楚岚公子一笑,“我怎么敢乱认亲戚?你若不信,你大可回去后,问问你的表妹,看她知不知道萧越的过去与身世。”
皇室中当驸马的除了要出身清白,世家子弟外,再一点就是必须历史清楚。
像萧越这等身世不清不楚的来成为驸马,某种意义上来说,皇帝是很忌讳的。
楚岚公子信誓旦旦,完全不怕调查,难不成,他真的是萧越的兄弟?
“论起来,我还是萧越的弟弟。”楚岚继续道,“萧越的爹和我的爹是同一个人,但母亲不是同一个人。他的娘,只不过是一没名没分的奴婢,我的母亲,是我父亲明媒正娶的二夫人。”
博克善待萧越是面冷心冷,当年他出生后,不仅被母亲抛弃,就连父亲也不要他。
大冬天的,一个婴儿到处漂流,幸亏有好心人救了他,给了他一口饭吃。
奈何,萧越是孤儿,还是流浪的孤儿,注定受尽冷眼。
在他被主人再度罚跪在外面时,萧越终于撑不下去了,晕了。
那时候,他遇见了人生的转折点——武铭城。
武铭城见萧越可怜,起了一点同情心,主动把他带回家抚养。
这才有了英勇善战的大将军萧越的产生。如若不然,萧越早已是粉身碎骨。
霍榕秀不清楚这些过往,却不妨碍她的判断,“若真如此,你与表妹夫也不过是表面兄弟。萧越被武铭城大将军收养,说明你的爹压根就不要他。要是走散了,有心自会找他,可过了这么多年,愣是无人过来寻找萧越。由此可见,萧越与公子,并没有太深厚的兄弟情谊。既然没感情,为什么自称兄弟?除非,楚岚公子是想接近我,或者说,找机会靠近萧越做些什么。”
萧越和楚岚不仅没感情,还势同水火。
楚岚公子一怔,似是没想到霍家的小姐一语道破天机,然后微笑,“霍小姐果然是冰雪聪明,伶牙俐齿。”
萧越的父亲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从一开始,楚岚公子便把萧越当做害他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
当然,他也没兴趣替父亲的风流债道歉,毕竟,那是他爹干的好事,又不是他连累萧越颠沛流离。
霍榕秀摇摇头,“非我冰雪聪明,而是事实如此。楚公子,萧越是我的表妹夫,无论你想找他做什么,都请记住,我绝对不会袖手旁观。大概,楚岚公子特意在我面前出现,也是盯准了我的身份吧。”
现在,霍榕秀明白了,楚岚不安好心。
萧越是他的仇人,他想报仇。
“霍小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楚岚公子似笑非笑。
来到这里还想走?搞笑!
霍榕秀面色一正,“我正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才会这样说。楚岚公子,你的阴谋是不会成功的。你争对大将军所做的一切,那是不得人心的。”
“真是胆大妄为的小丫头!来人,把她给我抓起来,我倒要看看萧越是否暴跳如雷。”
楚岚公子不想听霍榕秀继续说下去了,干脆一声令下,把她扣押了。
“我看谁敢?”
大门被狠狠踢开,一批面貌肃穆、脚步齐一的侍卫手持佩剑,将雅间堵了个水泄不通。
而这群侍卫的后面走出了一姿色清丽的少女,笑语嫣然的她此时此刻好整以暇地望着楚岚公子。
“襄黎公主,大驾光临。”
楚岚公子的脖子间当即被人持剑置之,看上去很危险,只要一靠近,便会流血四溅。
大红衣裳的纪韶元盈盈一笑,“楚岚公子,你对我的表姐很感兴趣吗?”
“感兴趣倒是不至于,就是想请她吃吃饭,聊聊天。”
楚岚公子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
反正纪韶元来时,什么都没有看见,他当然可以信口开河。
纪韶元摸了摸下巴,“本公主说过,谁敢欺负我的亲人,那就是与我为敌。楚岚公子,江湖有江湖的规矩,这里是京城,要守京城的规矩。本公主怀疑你意图谋害天子,特将你投入天牢,你有意见?”
一旦进了大牢,想出去就难了。
楚岚公子一贯的好笑容直接消失得无影无踪,“襄黎公主,我并没有谋害皇帝。你说话要讲究证据。”
证据是什么?
当权者的说辞罢了。
247.针锋相对
“我说你有就是有,不需要理由。”
纪韶元半笑着看他,“难道你不知道,上位者不需要为下位者提供理由证据吗?”
楚岚公子是江湖人,与朝廷并没有太大的联系。
纪韶元的话使得楚岚公子涨红了脸,“襄黎公主,你这是强词夺理。”
该死的女人,果然和萧越这个死杂种一样惹人厌。
面冠如玉的外表下,已然是暴戾杀人的心态。
她强词夺理,那他算什么?
纪韶元唇语相讥,“彼此彼此,楚公子未经允许直接扣押人,也挺强词夺理啊。”
霍榕秀是官门千金,楚岚不过是一江湖人士,哪里来的资格私自扣押一千金小姐?
楚岚公子不再和方才一样和煦温柔,反而换上了冷冰冰的面孔,“所以襄黎公主想如何?”
对方人多势众,很明显比他这边的占优势。
一旦来硬的,他也不会占多大便宜。
纪韶元赞许地一笑,“这才对嘛。楚岚公子,北萧南楚,久仰大名。本公主之前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如今一看,名不虚传。”
先来一个毫不走心的客套寒暄话,膈应对方。
楚岚公子硬生生地扯嘴皮道:“襄黎公主,你这么夸奖我,小心你的未来夫君吃醋,不要你了。”
纪韶元和萧越即将大婚,一旦闺誉受损,即便纪韶元是皇家血脉,仍旧免不了一波苛责。
纪韶元平静一笑,“萧越不要我,本公主就把他杀了。”
萧越敢抛弃她,哼!
纪韶元毫不遮掩的戾气刺激得一旁的霍榕秀有些不自在。
表妹杀气腾腾的,实在……
“不愧是公主,这份霸气,无人能比啊。”
楚岚公子这时候鼓掌了。
纪韶元敢想敢做,说到做到,雷厉风行,这风格和他也是很像的。
纪韶元问他:“那么,霍小姐你什么时候放了?”
“不急,等我陪她聊完天,再放走她。”
楚岚公子话音刚落,脖子间的剑更逼近了一寸。
纪韶元挑了挑眉,“那么楚岚公子不介意跟我去大牢走一趟吧。”
霍榕秀一日不和她走,楚岚公子一日必得待在大牢里。
楚岚:“……”
干嘛这么杀气腾腾?
“天牢就没必要了,公主,无凭无据的,可不能随便抓人。”
楚岚公子两手一摊,“天牢只关押重大罪犯,我楚岚再怎么说,离祸国殃民还是很远的。我去大牢,那是被冤枉的。”
的确,楚岚公子一不杀人,二不放火,看上去挺一和谐小伙子。
然而……
纪韶元指了指霍榕秀,“绑架勒索,鞭笞八十,判肉刑。楚岚公子忘记这条律法了吗?”
霍榕秀差点被楚岚公子扣押带走,纪韶元才不会忘记这笔账。
楚岚公子面庞顿时呈现出一股暴怒之气,“纪韶元,霍榕秀在我手中,你胆敢和我单独比试吗?”
楚岚的武艺素来是第一绝,众人把他与萧越联系在一起,绝非妄言。
纪韶元与他对上,好果子是会有的吃。
“有何不可?”纪韶元自信一笑。
248.比试何妨
养尊处优的公主,跟混迹江湖的侠士比武,结果一目了然。
楚岚公子对纪韶元的自信感到惊奇,“公主不担心自己会输吗?”
他没看出纪韶元有习武的征兆。
如果不会,她咋愿意答应?
纪韶元一笑,“怎么?楚公子是不自信能够打赢我吗?”
说完,从随从腰间佩戴的佩剑拔出,剑尖锋芒,直指楚岚。
楚岚公子见状,得意地笑道:“公主殿下,要是我赢了,霍小姐必须待在我这边,等我何时同意让她回去了,她才能走。”
楚岚公子自信地认为,弱质芊芊的纪韶元,绝对打不赢他。
这场比试,他赢定了。
果然如此,纪韶元淡淡地说道:“你想让霍小姐陪你,那得光明正大地打败我。”
“宁宁!”
霍榕秀叫了一声。
在她看来,纪韶元即便会点武功,也不可能打败身经百战的第一高手楚岚公子。
楚岚公子若想打死她,易如反掌。
纪韶元朝她投去叫她放心的目光,然后对上楚岚公子那若有若无看好戏的神采,平静地重复一句:“我与你比试,如何?”
“好,公主殿下勇气可嘉。”
楚岚公子话音刚落,立马朝纪韶元扑了过去,想把她抓住。
纪韶元左右脚一转,往旁边一躲,楚岚公子扑空。
楚岚公子嗤笑一声,“哼!会躲又如何?”
比试,比的是千钧一发,比的是武功招式。
纪韶元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用剑对准楚岚公子的喉尖,来了一招击杀。
楚岚公子侧脸一闪,躲过了攻击,纪韶元见状,笑意渐深,剑随后改变方向,攻向了他的下三路。
下三路是楚岚公子的软肋,一旦被击中,堪舆。
楚岚公子见势不妙,迅速运功,飞上房梁去。
楚岚公子晃了晃头,“好汉不吃眼前亏。”
什么好汉不吃眼前亏?那是打不赢她吧。
纪韶元索性运了运功,夜跟着飞了上去,得,这下子,二人对峙,不可抵挡。
霍榕秀何尝见过这种情形?目不转睛地围观二人的比试场面。
纪韶元双指掐诀,往楚岚公子身上一化,一剑如千剑,万剑齐发,楚岚公子没见过这等古怪的招式,本欲躲去,未曾想到,他中计了。
纪韶元打下他的发冠,楚岚整个人陷入了一种癫狂状态。
“啊!”
楚岚公子吼了一声后,接着不开口了,双目呆呆的。
纪韶元一运功,轻飘飘地往房梁上一跃而下。
霍榕秀拍了拍手,“宁宁太厉害了。”
连第一高手都被她打败了,实力深不可测啊。
纪韶元反而并没有太过得意,她望着疯疯癫癫不自知的楚岚,耸了耸肩,“那个人中了我的催魂术,随后又被我的鸳鸯剑法击中,不等三天三夜,他是难以恢复的。”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楚岚公子,废话,引蛇出洞,只是杀了楚岚公子无济于事,要杀就应该一网打尽。
霍榕秀不可思议地啧啧称奇,“这武功,表妹夫都得甘拜下风吧。”
纪韶元:“……”
哪有这么夸张?
她能打赢楚岚公子,靠的是楚岚公子的自大心理,利用他的轻视,纪韶元才能运用他的心理弱点动用催魂术,使楚岚公子陷入了心理的魔障,最后才用鸳鸯剑法打败楚岚公子。
可以说,纪韶元是攻心计了。
倘若真刀真枪,纪韶元才学习了三年多的武功,压根不能和楚岚这类自幼习武的天之骄子相提并论。
修炼为宗室高手,纪韶元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
“萧越与楚岚一样,天赋异禀,刻骨努力,我只不过是学习了点皮毛之术,不如对方多矣。但自保足够了。”否则的话,她也不可能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楚岚的地盘上。
霍榕秀对此愧疚异常,“宁宁,是我不好,误入了楚岚的圈套……”
“哎,小人的存心算计,哪能怪你?即便你再小心,对方想算计你,也多的是办法。这件事不能怪你。”
纪韶元不赞成责备受害者的做法。
做错事明明是罪大恶极的罪犯,到头来还要受害者承受莫大的屈辱与议论。
这是不应该的。
霍榕秀没想到纪韶元如此通情达理,不由得湿了眼眶,“宁宁,谢谢你救了我。”
她自诩聪明机灵,不料还不如自己的表妹看得明白。她来潇湘楼,原本是想找楚岚公子,借此看个清楚,不曾想到对方心存恶念,有意扣押,若非宁宁及时赶到,她的一切毁了。
纪韶元主动握住她那双因剧烈害怕而显得冰冷的双手,白皙修长的手指握住另一稍显小又白嫩的指尖掌心,莫名得有一丝对称感,她温柔一笑,“来,我们回家。”
天色已晚,该回家安歇吃饭了。
“嗯。”
霍榕秀跟着纪韶元一块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至于困在房梁上的楚岚,哦,反正他也不会闹出什么大风浪,加上他是这里的东家,不需要多担心什么了。
霍榕秀随着纪韶元出去时,忽然发现潇湘楼寂静得可怕,一点也不像之前宾客如云的潇湘楼。
霍榕秀疑惑地问道:“奇怪,以前潇湘楼是不夜楼,客人多,今日怎么这般安静?”
安静是不可能的,她不过是和这里的老鸨妈妈谈妥今天晚上不招待客人,她付二千两白银以作报酬。
对方见惯了多砸银子的场景,但还是被纪韶元的财大气粗惊呆了。
况且,纪韶元道明真实身份,老鸨妈妈不想关门,也得关啊。反正她不缺钱。
“我花了两千两银票买潇湘楼关楼一晚。”
纪韶云淡风轻地谈起她的这次付钱行动。
霍榕秀顿感错愕,“这……两千两?”
两千两白银都可以提供世家大族好几年的花销了,被纪韶元一下子全部拿出来,这……
霍榕秀觉得亏了。
纪韶元被霍榕秀的反应逗乐了,她及时给她下了一剂安心药,“放心吧,本公主不缺钱。两千两压根不算什么,蒙蒙细雨。”
她可是栖霞商行的股东,还是明风楼的老板娘,每年分红多了去了,两千两完全就是两家两天的收入额。
论钱,纪韶元如今是钱包鼓鼓,财大气粗。
霍榕秀表示她的认识被刷新了,得缓一缓。
“宁宁真有钱啊。”
潇湘楼的一晚上纯收入,霍榕秀不用多想也知道那是她无力承受的巨大金额,对方肯收两千两白银,某种意义上是纪韶元的襄黎公主身份做了保证。
到头来,还是被表妹保护了。
想到这里,霍榕秀的心里升了一丝惆怅之情。
这份惆怅,直到回到霍家也没有散去。
纪韶元则是把霍榕秀安安全全地送回东平郡公府后,心满意足地折回升平大长公主府内,谈事聊天。
升平大长公主听说了纪韶元在潇湘楼的一应动作后,面无表情,“楚岚是楚子恢的儿子,博克善的王子,他此次来京城,想必是冲着萧越和你来的。”
萧越即将尚襄黎公主,这个消息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
楚岚公子未必无动于衷,毕竟他和萧越明里暗里斗争多年,为的是打倒对方。
如今对方春风得意,步步高升,他也得有所动作。
纪韶元端起暖炉上刚煨热的酒,品了一嘴,嗯,甜的,不辛辣,很合适冬季赏雪品酒。
“楚岚想带走表姐,是想威胁萧越和我。”
纪韶元并不认为楚岚公子对霍榕秀有任何青眼相看的想法,再怎么说,楚岚公子此等心高气傲之辈,寻找的未来伴侣,不太可能是大家闺秀。
大家闺秀不会武功,也不是一路的人,咋可能凑得了一起?
升平大长公主冷静分析,“威胁是一回事,另一方面,她对榕丫头起了兴趣。”
霍榕秀是东平郡公府的千金,与萧越纪韶元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本人虽不是温柔贤惠的女子,但眼界开阔,侃侃而谈,也懂得一招半式。
抛开其他,单看霍榕秀,也是很出众的女孩。
纪韶元眉头一皱,“之前表姐对楚岚很上心,现在也不知她怎么想了。”
上苍祈祷,千万千万别让霍榕秀爱上楚岚,对方不值得。
升平大长公主见纪韶元警铃大作的神色,笑了笑,“怎么?担心榕丫头被楚岚骗了?别担心,榕丫头和楚岚是不会产生交集的。”
看命相与手相,霍榕秀都不会是那种受苦受累的苦命人,反而一辈子幸福顺遂。
她的姻缘不是楚岚,升平大长公主完全可以确定。
纪韶元松了一口气,“姑祖母这么说,我还是放心的。”
算命阴阳,升平大长公主也是个中翘楚。
“就是,霍家三小姐里,最小的可能难以得偿所愿。”
话锋一转,升平大长公主算起了霍家三位千金的命理,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纪韶元心里一跳,“会发生什么?”
霍家三个表姐都是她的亲人,她不希望她们出事。
“老三将来是母仪天下的命格。”
升平大长公主的话如平地惊雷,使纪韶元一阵晕头转向。
霍桦秀是皇后?
249.各自命运
霍桦秀年纪明显大于纪常登,她怎么会当皇后?
纪韶元不太相信,“姑祖母是开玩笑吧,三表姐她……”
“不是大兴的皇后。”
升平大长公主一锤定音。
将来霍桦秀的天地不在大兴,而在另一边。
纪韶元一听,瞠目结舌,不知作何反应。
霍桦秀当皇后,却不是大兴的皇后,那么,她与西夏有关吗?
“放心吧,霍家三小姐的命格尊贵不已,这一辈子,她是尊荣至极的。”
升平大长公主没说出来的是,纵然尊贵至极,却很难两全其美。
霍桦秀属于是得到了所有,也失去了一些。
纪韶元有些回不过神,“那么二表姐呢?”
“二小姐顺遂平安。”
升平大长公主睁起眼睛,“倒是你,元元,我算不到你的命格。”
咯噔!
纪韶元下意识地皱眉,“那这么说,我是超脱了三界了?”
她并不是真真正正的本尊人,她已经死过一次了。
“不知道,只是你的命格目前来说一团雾,很乱,连我也说不准是好是坏。”
升平大长公主曾经感到疑惑的一点是,看手相纪韶元是个命短之人,活不过二十,可纪韶元眼观面相,左看右看红光满面,毫无短命征兆。
这就怪了,她的阴阳五行术,莫非退步了?
纪韶元不知是哭是笑了。
她本是孤魂野鬼,幸得垂怜,终于重来一世,掌握前世未曾拥有过的一切。
要是她被人发现身上的古怪处,会不会,她会变成一个人人喊打的妖魔鬼怪?
不!她是人,不是鬼。
升平大长公主似是看出纪韶元的心里感受,面色平静地继续道:“你的命格看不透,或许是好事。那证明你有无限的可能性,并不会陷入困境或危险中。你会逢凶化吉,化险为夷。”
化险为夷吗?
纪韶元扯了扯嘴角,“谢谢姑祖母的宽慰。”
反正,她不可能重蹈覆辙了,她与萧越,有新的人生新的开始。
“霍家三小姐的命格极贵,却有遗憾,二小姐的命理平平,一生顺遂如意,平平淡淡,大小姐的命格才是福禄双全的理想情况。”
升平大长公主随后又把霍家千金的命格一一说完。
纪韶元听完后,眸光一闪,“三表姐会有事吗?”
既然不是大兴的皇后,那只有南齐西夏的王后了。
可是,西夏那儿的情况,实在很难想象。
霍桦秀只是一个深养闺中的千金小姐,千里迢迢去西夏,是不是太残忍了点?
“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三小姐不是短夭之人,她是极贵极不平凡的女子。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升平大长公主意味深长地说道。
南齐眼下是南珠公主占上风,博一特王子毫无优势,端看他子嗣无缘的实际情况下,也不可能得到群臣的拥护。
这大概是皇室斗争中的残忍与冷酷之处了。
再过不久,西夏纳贡上税的使者就要到了。
难不成,这就是霍桦秀将来的命运吗?
纪韶元极不平静。
250.西夏郡主
南齐使者离京后,西夏使者才姗姗来迟。
纪韶元本以为西夏使者得年节后才来了,没想到,他们抢在新年的前一天抵达平京。
看得出来,他们有意蹭大兴的新年,沾沾喜气。
西夏人的长相不似南齐人那般俊美,相对来说,因游牧生活,那里的居民无论男女个子都很高,脸部五官也是深邃,肤色深点。
其次,他们的骑术是十分精湛的,但凡有个草原子女不会骑马,准会沦为草原的笑话。
因此,西夏人来京时,接待他们的,无一不是文武双全的鸿胪寺官员,当然,陪随的有大将军萧越、刘太师。
刘太师不用多说,自从纳兰志鹏倒台后,丞相一职空悬,在隆泰帝无意再封右相的情况下,刘太师这位尊贵的三公将长期与马丞相对抗。
马丞相上次被隆泰帝敲打后,虽然看上去安静了不少,但是,马丞相仍旧蠢蠢欲动。
隆泰帝不愿再惹乱子,干脆扶持刘太师,与马丞相唱擂台戏。
刘太师的侄子是未来驸马,和马丞相对比起来,对方也不逊色。
而且,刘太师是保皇党,忠心耿耿,朝中也无党羽,隆泰帝对他,自是比对马丞相放心的。
这种国家邦交的大事,刘太师当仁不让,被派去与萧越一道处理了。
萧越眉目俊朗,器宇不凡,让人一见便心生欢喜。
西夏人有个很奇怪的特点便是,他们比任何人都不喜欢丑人,他们只爱俊男美女。
萧越的长相不用多说,其他大人亦是玉树临风,各有各的风姿,保证西夏使团满意。
果不其然,一个头戴高翎帽的美丽少女眼带惊艳,“哇!真是好看。”
她说着一口不太流利的官话,估计官话是没多久前学习的。
少女稚气未脱,却英气勃勃,霁月光风,比一般的大兴贵族少女个子高了一截不等,手中所握是一根长鞭,间那长鞭颜色,属实是常用武器了。
看得出来,这位少女必然是一位驰骋草原的豪迈少女。
使者团一黑袍中年男人对着少女鞠躬,“郡主,对方是大将军萧越。”
萧越之名,如雷贯耳。
被称为郡主的少女闻言,神色更喜,“原来是赫赫有名的萧越大将军。果然是名不虚传,这样貌,足够赏个丞相当当了。”
“郡主……”
黑袍男有点无奈,郡主乃是大王的侄女,素来视若珍宝,而且郡主的长兄还是大王十分重用的骁勇将军,论身份与盛宠,小郡主可以说是众星捧月了。
“栖霞郡主,萧大将军是大兴的将军,不是西夏人。”
一个疑似与郡主交好的另一贵族少女低声附耳。
只见贵族少女肤白如雪,身上的白狐披风愈衬得她姝容如冰雪。
栖霞郡主一听,甩了甩手,“哎,我就是一说,你别太在意啊,关芳颐。”
关芳颐是栖霞郡主母亲家的孩子,二人来往也十分频繁。
可能是年岁相当的缘故,栖霞郡主与关芳颐关系很亲密。
关氏一族是西夏境内数一数二的大族,栖霞郡主之母洛王妃与关芳颐的母亲祖辈上是千丝万缕的同族同宗。
关芳颐沉了沉脸,“郡主,王妃拜托过我,务必照顾好你,你可别惹事啊。”
谁不知道栖霞郡主从小到大到处折腾?即便是关芳颐这种接受过骑术教育的贵族少女,也很难跟得上栖霞郡主到处乱跑的节奏。
栖霞郡主语塞,讪讪一笑。
抬出信王妃的名头,栖霞郡主也不敢摸老虎屁股。
围观的大兴官员对此情况全然记在心里了,栖霞郡主与关芳颐是此行使者团里不可得罪的贵人。
栖霞郡主被西夏大王派来大兴,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刘太师悄悄地拉过萧越的衣袖,低声腹诽,“西夏郡主好像作风彪悍,不似大兴的闺阁小姐。”
西夏的民风本身比大兴来得更开放一点,那里的少男少女一个两个英姿飒爽,爽快利落,他们与草原同生,性格与爱好也和名门闺秀截然不同。
栖霞郡主是其中的奇葩之一,她好武装不爱红妆,她的一手好功夫打败了无数同龄高手。
就算是西夏的第一高手和栖霞郡主打,栖霞郡主也不落于下风。打败了那么多人,栖霞郡主的名声自然不一般。而且,栖霞郡主的光辉事迹不止如此,她多次带着自己训练出来的女军和男兵对打,赢多负少。
这样的姑娘,想来也只有那等一顶一的英雄好汉,才能降服了。
萧越面带微笑,“郡主豪爽,力量十足,若非西夏出身,或许我与郡主有共同话题。”
说真的,栖霞郡主如此好的身手,萧越是很想让她成为女兵营的一份子,可是,对方是西夏郡主,只能作罢。
刘太师:“……”
萧大将军的品味还挺不一般的。
忍住无语的冲动,刘太师只好说道:“是啊,郡主是难得一见的女中豪杰,西夏有这样一位郡主,实在是……好福气。”
反正刘太师是欣赏不了西夏女子的强势与彪悍,他更爱自家夫人的柔情似水与诗画才情。
栖霞郡主夸奖了萧越的容貌后,接着又对大兴接待的官员进行了一番容貌评价。
得出的结论是,不如萧越好看。
对此,鸿胪寺官员们只能明面上笑嘻嘻,心里大无语。
萧大将军那等人,他等俗人,比不了,比不了。
关芳颐则是一旁悄悄地观察着人群中最年轻鹤立鸡群的萧越。
栖霞郡主与关芳颐是女眷,住的地方与其他使者是不一样的,萧越一众人等将其安排在女子驿馆内,方便两位女子居住。
黑袍男郑重其事地道谢。
场面上和乐融融,热闹非凡。
西夏使者抵达京城的消息迅速传遍了大街小巷,诸多人摩拳擦掌,好奇栖霞郡主与关芳颐是否前来和亲。
若是,栖霞郡主的归宿要么是宗室亲贵,要么是朝臣子弟。
栖霞郡主如此一个不一样的女子,有野心的想借此更上一层楼,没有心思的反而对关芳颐更感兴趣。
关芳颐和草原儿女不同的是,她骑术不精,也不会武功,她是彻彻底底的一深养闺中的千金小姐。
对这类弱柳扶风型女子,大兴男人自然是兴致高昂的。
在他们看来,栖霞郡主太没有女人味了,完全不如关芳颐有趣漂亮。
后宫中,皇贵妃与安贵妃奉旨款待栖霞郡主和关芳颐。
关芳颐在西夏时是信王妃很疼爱的娘家堂侄女,来到大兴后,她被西夏大王封义安县主,同栖霞郡主一道来大兴。
至于目的何在,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皇贵妃一笑,“不知郡主爱吃什么,本宫好命人去御膳房备点饭菜,款待郡主与县主。”
关芳颐替栖霞郡主发话,“多谢皇贵妃厚爱。郡主觉得饭菜很好,无需再准备了。”
栖霞郡主从一开始进来时,整个人思绪不宁,似有心事。
皇贵妃知情识趣地没有多问,而是扭头看着安贵妃,微微一笑,“妹妹你看,郡主与县主可真是玉人,本宫瞧着,仿佛自己一下子老了五十岁。”
“可不是嘛,我们老了。”
安贵妃与皇贵妃一唱一和,捧着栖霞郡主与关芳颐。
关芳颐还好,擅长察言观色,面对皇贵妃安贵妃的吹捧,她面不改色,从容自若。
倒是栖霞郡主,眼里露出了一丝不耐烦,“我听说,贵国的襄黎公主即将与萧大将军喜结连理,是真是假?”
此话一出,四座俱寂。
皇贵妃下意识地拧紧眉头,西夏人最爱以貌取人,萧越龙章凤姿,很难说栖霞郡主不会动心。
一旦此事关系到两国邦交的层面上,那么萧越与纪韶元,可能得就此别过了。
安贵妃没有皇贵妃想得多但也没有乐观的心情看待栖霞郡主的问候。
纯粹好奇也就算了,若有心问之,就糟糕了。
“是有这回事,襄黎公主与萧大将军再过不久便要大婚了,到那时,栖霞郡主可以参观大婚,看看我们大兴的风俗礼仪。”
皇贵妃有意无意地咬重了风俗礼仪这四个字。
栖霞郡主再有心,也不能拆散一对快要大婚的夫妻吧。
栖霞郡主对此挑了挑眉,“哟,有这种好事吗?到时候我去看看。萧大将军那是得有多大的福气,娶到了一位公主回家啊。”
好像,栖霞郡主的关注重点不太一样。
皇贵妃松了一口气,幸好栖霞郡主对萧越没有那等心思。
就在皇贵妃自认为可以放心时,一边的关芳颐语出惊人,“襄黎公主与我比,谁更美?”
关芳颐好端端的,为什么这么说?
安贵妃说道:“县主,我们大兴讲究来者是客,有朋自远方来,既然你来大兴做客,襄黎公主作为主人,自然得与客人好好谈谈了。”
至于谁漂亮,安贵妃没说。
关芳颐不服气地嘟嘴,“我想见那位传闻中萧大将军的未婚妻襄黎公主。”
看看她和萧大将军是否郎才女貌。
皇贵妃随后表示,“这件事得由陛下做主。”
251.郡主彪悍
纪韶元也忙呢,哪有功夫理会西夏来的一个小姑娘?
关芳颐对纪韶元有好奇,也有不服,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萧大将军这么快便有了妻子,她也得看一看。
皇贵妃也跟着说道:“元元陪着陛下,正忙着嫁妆的事。大兴有规矩,新嫁娘最好在成亲前与新郎莫见面,否则不吉。县主想和公主见面,最好等一等更好。”
反正,对方来者何意,搞不懂。
纪韶元和关芳颐素昧平生,加上还有栖霞郡主,也没必要必须见一见关芳颐的道理。
关芳颐一听此话,撇了撇嘴。
什么嘛?等就等,她就不信了,那个公主她还见不到了。
栖霞郡主与关芳颐在皇贵妃安贵妃的热情招待下,愉快地度过了美好的中午。
等从宫里出来时,栖霞郡主有所感慨,“大兴的皇贵妃雍容华贵,安贵妃端庄温柔,我很喜欢她们呀。”
不太流利的官话说得是称赞大兴的话,关芳颐嘴角抽搐,“郡主,此地是大兴的宫城,日后说话小心些。”
西夏大王派关芳颐陪栖霞郡主来大兴,可不是游山玩水的。
关芳颐任务重大,务必确保栖霞郡主在大兴平安无虞。
栖霞郡主听烦了类似的唠叨,直接挥了挥手道:“哎,来大兴也不是让自己不痛快的,我可是有事情过来的,芳颐你最懂我的,不是吗?”
栖霞郡主作为足够调起一支女兵的神奇人物,所思所想自然不是一般人可以想的。
她是草原的儿女,不是软弱少女。
她想做什么,也是自己喜欢的。
关芳颐懂她吗?或许吧。
有些事情,她难以改变,却不会坐以待毙。
关芳颐蹙眉,“郡主,不是芳颐懂不懂你的问题,而是现在郡主你……”
“这位美貌的郡主大人,从未见过,能否与我一块喝个茶,聊聊天啊?”
一吊儿郎当不怀好意的声音在栖霞郡主的背后响起。此时她们正在宫道上,刚好离宫阙门口不远。
宫城脚下,还有人敢调戏人?
栖霞郡主二话不说,率先挥出一鞭,打了对方一措手不及。
栖霞郡主冷冷道:“就凭你?打得过我再说吧。”
能够出入宫城的,算来算去也没几个人。
不过,即便如此,栖霞郡主也不会心慈手软。
这么一想,栖霞郡主的鞭抽得对方痛苦地嗷嗷叫,左右乱跳,简直滑稽极了。
那个一开始调戏栖霞郡主的人的跟班见势不妙,竟然溜掉了。
栖霞郡主见状,下手更狠了,打得对方那叫一个皮开肉绽。
“我看不上窝囊废,尤其是打不赢我的窝囊废。”
栖霞郡主随后还踩了踩对方的手,神色狠厉,“没用的狗东西,萨汗天神会在上天赐下惩罚,诅咒你的。”
萨汗天神,西夏的信仰,传闻中带领西夏建国的神。
“郡主,你这么做,不怕我……爹找你……”
对方不肯服输,放出狠话。
栖霞郡主似笑非笑,“有本事就来,我奉陪到底。”
252.郡主女兵
纪韶元对皇宫门口发生的这一幕了如指掌。
说实话,敢撩拨栖霞郡主,胆大妄为啊。
栖霞郡主的战斗力,十个男人都打不赢她。那真不是夸张,栖霞郡主的战斗力是经过西夏人士的反复认可的。距离上一个挑战栖霞郡主的人,已经躺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挖土了。
这么一位彪悍的郡主,还有人见色起意撩拨她,只能说是无知者无畏。
纪韶元起了看好戏的心思,一旁看着没说话。
栖霞郡主把调戏她的男人打得鼻青脸肿,几乎看不清人样了,大概是暴力迫使他认清了事实,对方只好灰溜溜地跑了。
关芳颐拍了拍手,“郡主,做得好!”那猪头,她见不惯他敢这般不正经下三滥。
栖霞郡主轻哼一声,“哪里来的二痞子,也好意思调戏我?没有本事,就别想着挑战我。”
草原的儿女一个两个彪悍野性,像调戏男完全是不学无术的典型了。别说栖霞郡主看不上眼,关芳颐也不喜欢这种纨绔子弟。
至于揍了调戏男后的结果,栖霞郡主表示无所畏惧,有事尽管来。
栖霞郡主关芳颐是西夏使者团身份最高的两位女贵客,换句话说,一旦她们出了事,西夏与大兴的邦交便会受影响。
谅那调戏男也没胆子告状,谁让栖霞郡主是预备役的和亲人选?他没本事赢得郡主的欢心,隆泰帝才不会替他做主。
栖霞郡主的话引得纪韶元主动走了出来,夸奖她的壮举,“栖霞郡主果真好身手,本公主佩服。”
倚罗妙锦和紫嫣碧月一块簇拥着纪韶元出现在栖霞郡主面前,暗处的霸云无眠则是静悄悄地观察着四周的一切。
栖霞郡主眯了眯眼,“你是……”
她对眼前的美丽少女并不眼熟,隆泰帝的公主们并没有露脸过,她不熟悉,实属正常。
纪韶元露齿一笑,“我,纪韶元,襄黎公主。”
“是你呀,萧大将军未来的妻子。”
关芳颐等第一个跳了出来,神色中露出几分打量。
打量她是否配得上萧越吗?
纪韶元摸了摸下巴,“萧越是我未来的驸马不假,不过,我希望你们提起我时,不仅仅局限于某某人的妻子或某某人的母亲。”
她有名有姓,萧越和她是夫妻不假,但她并不希望一辈子沦为萧越夫人的头衔。
萧越人不错,她满意,可是,她的名字是只属于自己的名字,萧越不是她人生的全部,她有自己的任务要完成。
栖霞郡主不解,“为什么呀?萧大将军人这么好,你和他成为夫妻,那是多少人盼也盼不到的福分啊。”
萧越扬名天下,英勇善战,战无不胜,可谓是一代英豪了。
纪韶元能够成为这样一位英雄人物的妻子,栖霞郡主和关芳颐的内心深处充满着一丝羡慕。
纪韶元一听,面色一正,“萧大将军是不世出的盖世英雄,我很喜欢他,我也抱着十足的善意,迎来与他的大婚。不过,本公主是本公主,萧大将军是萧大将军,夫妻关系不是彼此的附庸者,更不是所有行为目的的遮羞布。萧大将军是英雄,我和他并肩作战,共同进退,这是我的荣幸,但却不是我的唯一。”
纪韶元明白,未来她长期会以萧大将军妻子的身份活跃在大家面前。
可是,在此之前,能否看一看她的名字,一个先是她自己的她?
纪韶元是皇室公主,应该说,她幸运在一段时间,直到死去,史书中她的记载会是这样的——襄黎公主,隆泰帝第四女也,因昭德皇后所生,帝怜爱之。
她是襄黎公主,她是纪韶元,而不会像大多数女子那样,囿于某某人之女、某某人之妻,没名没姓地淹没于历史洪流中。
纪韶元很私心地认为,有朝一日她必须留下自己的姓名,即便可能失传,她也该努力发声。
“我先是我自己,然后才是女儿、妻子、母亲。我不是单薄的符号,我是一个人。”
纪韶元说完话,望着栖霞郡主与关芳颐那一张张稚嫩年轻的脸庞,盈盈一笑,“栖霞郡主,县主,你们很幸运,你们的亲人是爱你们的。你们也幸运在自由自在地呼吸在蓝天下,这一点上说,我是真的羡慕佩服你们。”
扪心自问,如果有机会选择投胎,大概纪韶元会选择成为西夏人,毕竟草原儿女的自由浪漫,是她向往的生活。
当然,西夏的汉化不如大兴,好多地方比较落后愚昧,栖霞郡主与关芳颐只是少数人,大部分人还没有这般悠哉悠哉。
是以,纪韶元觉得,女性的自由空间,很小很小。
栖霞郡主若有所思,“襄黎公主此言,是有感而发吗?”
女性的人生定义永远脱不开成亲生子,好像除了这些,女性就不能做点其他的似的。
栖霞郡主的心里是否存在一颗只为自己快乐自由的野望呢?
这个问题栖霞郡主肯定是暂时无法回答的。
“算是吧。”
纪韶元眸光温和,“栖霞郡主气量疏阔,又是难得一见的武林高手,本公主听说郡主在西夏时,自己训练了一支强大的女兵,对此,本公主深感敬佩。”
纪韶元想,像栖霞郡主这样的女子再多一些,可能走出来的女子便会越来越多。
以前不是没有这类女子,只不过,她们因种种原因折戟沉沙,最后导致世俗偏见中女子不如男的借口与谎言流传了这么多年。
聊起这支女兵,栖霞郡主的眼神一下子便亮晶晶的,她慷慨激昂地介绍道:“我当初是从自己的侍女里选拔出身强力壮之辈,然后逐一逐一训练,有的身体稍差的,我都叫她们去习医或其他的技艺。女子学习一点记忆,总归是不错的。”
栖霞郡主一出生时,父亲信王刚立了大功,因而,她被西夏大王封为郡主,从小到大几乎是万千宠爱于一身。
等懂事后,栖霞郡主发现,自己不爱学习琴棋书画,只爱弄刀剑棍棒的。
应该说,栖霞郡主的与众不同,造就了她不凡的名声。
训练女兵便是其中之一,她当初顶着众人的嘲笑与不理解,硬生生把一支未经锻炼的女兵队伍训练成身经百战的骁勇善战将领。
现如今,栖霞郡主前来大兴和亲,那支女兵,也是某些野心家争夺的焦点。
关芳颐接过话茬,“当初,我帮过郡主写了章程。”
女兵训练非同小可,外人只看得见女兵的风光无限,却不知女兵训练背后的酸甜苦辣。
由于是女子,很多方法得修正补足,而且女子来例假要怎样处理,那也是栖霞郡主关芳颐要考虑的。
纪韶元对此佩服得五体投地,“厉害厉害,本公主做不到。”
她能调兵遣将,不代表会打仗。
纪韶元随后又问她们:“栖霞郡主,你若有空,不如来我公主府做客,怎么样?”
“去你那边吗?”
栖霞郡主认真考虑了一会儿,觉得不错,索性点头答应,“有时间我和芳颐一定去。”
“那好,静候你们的到来。”
纪韶元笑了笑,栖霞郡主关芳颐是西夏的使者她来招待,合情合理。
关芳颐满是好奇,“公主府有好吃的吗?”她不想饿肚子。
“有啊,前不久公主府来了女师傅,本公主尝过她的手艺,味道不错。”
纪韶元笑容满面。
孰料栖霞郡主直接抱住纪韶元的手臂,满眼亮晶晶的,“公主殿下,我能叫你名字吗?”
“……”她们还没有那么熟吧。
纪韶元正欲婉拒,栖霞郡主直言不讳,“公主殿下是第一个问我女兵训练的人,远比那些有口无心的强。本郡主要和你做朋友。”
做朋友?
纪韶元感觉剧情发展好奇怪,脱离她的预料,于是便说:“郡主,你我初次见面……”这么快就说做朋友,会不会太草率?
栖霞郡主摇了摇头,“本郡主是认真的。襄黎公主,你说得对,我是我自己呀,好不容易训练出来的女兵不可以转手他人,我不放心。那是我的心血,怎可全权交由他人?凭什么?当初我训练这些女娃娃,多费心啊,他们早干嘛去了?一个两个说风凉话,就因为我是女子,她们更是目不识丁的女娃,就活该比他们低一等吗?我不信,我打死也不信女子比男人差。”
她头上的珠翠铃铛作响,看得出来,她确实很不满意这种情况。
“郡主的训练不是白费的,那些姐妹们很感激郡主为她们所做的一切。没有郡主,就没有她们新的人生。郡主是大恩人。”
栖霞郡主费心费力训练这些女兵,抛去同情因素外,再有的就是,栖霞郡主也不爽所谓的女子软弱,不如男子这类荒谬说辞。
纪韶元颔首,“郡主,萧大将军之前想筹建一支女兵队伍,不论其他,你是最好的人选。”
荀致清也在忙着这件事,就是荀致清很忙,很难一分为二忙活。
栖霞郡主顿时大喜。
253.郡主迷妹
“是真是假?”
栖霞郡主觉得,自己既然来了,可不能空手而亏。
“郡主,你是……”关芳颐正想提醒,却被兴奋的栖霞郡主一把打断,“我要是去了军营,一定带出一批骁勇善战的女兵。”
栖霞郡主对这一切充满了期待与欢喜。
不过……
纪韶元温言提醒,“郡主光风霁月,唯有不一般的男子,才配得上你。”
此话一出,就像一盆冷水,兜头一凉。
栖霞郡主气馁了,“哎……算了算了。”
她是和亲的,不是帮人训练的。
纪韶元对此充满了无奈。栖霞郡主是个有才之士,可惜栖霞郡主是西夏人,即将和亲。
关芳颐一边劝慰栖霞郡主,“郡主,大王说了,无论郡主选择在大兴作何事,大王都会支持你的。”
因信王是西夏大王唯一的同胞兄弟,栖霞郡主是唯一的亲侄女,西夏大王对派栖霞郡主和亲大兴一事始终有些愧疚,于是特意命令关芳颐陪伴栖霞郡主,顺便还把栖霞郡主手头训练有素的女兵兵权,默认全部任栖霞郡主负责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女兵是栖霞郡主的嫁妆,出了事,有这些女兵护着,栖霞郡主不会在大兴吃亏。
这件事,栖霞郡主还是知个一二。
纪韶元一笑,“郡主前来做客,大兴欢迎郡主的到来。本公主也将以万分热情接待你。”
隆泰帝还没有准确的旨意,栖霞郡主择婿的空间是比较大的。
栖霞郡主闻言,若有若无地轻叹一声,“伯父支持我,是支持我好好维系两国邦交。我想做什么,伯父不考虑。”
人是现实的,特别是皇室成员。
栖霞郡主身为宗室女,本身受到了极高的宠爱与荣誉,如今西夏有事她不能置之不理。
维持大兴西夏的往来,是她有生之年必须要做的。
“郡主,大王把……”关芳颐比了一个动作。
栖霞郡主见状,摇头叹气,“正因如此,我更应该好好当着郡主。和亲大兴,义不容辞。”
可能这是身不由己的无奈之情吧。
纪韶元对着栖霞郡主微微一笑,“郡主可以考虑来我公主府的操场上赛跑,很宽敞的。”
偶尔,纪韶元为了方便,也会在公主府扩建的操场奔跑,那是最能放松自己的时刻。
纪韶元的话一落地,栖霞郡主立马应道:“好啊!我最喜欢骑马跑了,公主殿下,你简直是我的知己,我爱上你了。”
然后迅速在纪韶元的脸上亲了一口。
纪韶元:“……”猝不及防就是了。
“郡主,大兴礼仪亲人是夫妻之间才能做的举动,你这么做不合适。”
关芳颐就是个大兴百事通,为栖霞郡主解释大兴方面的种种规矩文化。
栖霞郡主恍然大悟,“哦,难怪了。大兴的女子害羞腼腆,而我西夏的女儿活泼开朗,完全不同。公主殿下,你说,你自己咋和别人不一样?我能不能当你的迷妹啊?”
“迷妹?”纪韶元愣了愣。
栖霞郡主当她的妹妹?
254.和亲事宜
“襄黎公主,郡主的意思是,她想当你的……额,类似于一种追求者的人。”
关芳颐努力寻找词汇解释栖霞郡主的行为。
栖霞郡主这人,一高兴起来,东西南北都忘了。
纪韶元表示:“她想当我的追捧者吧?”
就像是写完一本书,有热心的读者认真阅读并提出建议一样。
栖霞郡主想要当她的读者,真的是出人意料。
纪韶元的话贴合了栖霞郡主的心意,她双目炯炯地望着纪韶元,“公主,我全靠你了。你可要多多提携我。”
纪韶元:“……”
这可怜兮兮的模样,是觉得自己被抛弃了吗?
咳咳咳,栖霞郡主咋可能被抛弃?
“郡主有空可以来找我,我随时奉陪。我有事,先走一步。至于那个惹你的,你放心,父皇会还你公道。”
纪韶元没忘记自己的正经事。
栖霞郡主是西夏远道而来的使者,她出了事,有损两国颜面。
栖霞郡主闻言放心地拍了拍胸口,“那还好。那个家伙,连我一招都接不下,实在不成器。我怎么可能看得上他?”
栖霞郡主的择夫标准很简单那就是打败她。
要是连她都打不赢,栖霞郡主如何相信对方会在危险面前护得住自己?
人都有慕强心理,强者足够获得世人的尊崇与景仰,栖霞郡主同样有英雄情结。
草原的儿女,是只愿臣服于强者之下的。
像栖霞郡主这样的高手,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够降服得了。
纪韶元眉梢一动,“嗯,郡主威武。”
说完,跟着身边的侍从离开了。
关芳颐瞧着栖霞郡主意犹未尽的表情,神色不悦,“郡主,对方是大兴公主,你可要警醒着点。”
和萧越结为夫妻的女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关芳颐的话使得栖霞郡主依依不舍的心情顿时消散了不少,“我看个漂亮的小姑娘,不好吗?芳颐,我来大兴,总不可能只是吃喝玩乐吧。”
对于西夏大王不派别人,只派自己过来的目的,栖霞郡主心知肚明。
伯父不是没有女儿,但那些女儿年纪要么太大,要么太小,反而一时之间没有适龄的公主。
不像她,待字闺中,身上还有股韧劲,轻易不服输,她若和亲大兴,西夏大王也不用担心胳膊肘往外拐。
栖霞郡主训练的那支女兵,那算是西夏大王愧疚下的弥补了。
要是其他人,早就想方设法收回来了。
关芳颐脸色一沉,栖霞郡主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她也是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成为栖霞郡主跟前最红的人。
她不能接受栖霞郡主抛弃她的结果。
于是她说:“郡主,大王说过,和亲一事兹事体大,攸关西夏存亡,这些年西夏仰仗大兴与南齐方面颇多,大王此次派你和亲大兴,他也不忍心。只是,西夏的臣民们,等着大兴的援救。”
原本西夏国力羸弱,全靠南齐兴风作浪,跟在后面喝口汤。
喝完汤后,还要被南齐大兴教训,西夏夹在中间,地位尴尬。
这些年跟着大兴老老实实的,总算是有段太平日子过,去年的大雪灾,西夏境内颗粒无收,饿殍遍野,伤亡惨重,直到现在也只是暂时勉强填饱肚子而已。
这一次,西夏和亲大兴,一为巩固西夏大兴两国之间的联盟,二来,申求大兴援助。
要知道,大兴要送粮两千万石,那不是一笔小数目,好端端的,大兴并不会平白赠送粮食给西夏。
除了两国是姻亲关系。栖霞郡主被派来当做和亲郡主,主要是考虑到栖霞郡主的父亲劳苦功高,德高望重,栖霞郡主还是他十分疼爱的侄女,这种事情其他人或许会不想去,但信王是会允准的。
再者,栖霞郡主年岁刚好,又因作风彪悍,西夏境内较难寻到合心意的夫婿。与其如此,还不如就让栖霞郡主去大兴挑选夫婿,这算是西夏大王为栖霞郡主争取到的特权。
反正,西夏大王与信王彼此间的默许下,栖霞郡主踏上了和亲的道路。远在天边的信王妃泣不成声,却无力挽回,也唯有泪送女儿,并叮嘱关芳颐好好照顾栖霞郡主。
栖霞郡主何尝不懂这些?
只不过……
“行吧,大兴我来了,对方是谁,我也懒得想了。”
栖霞郡主兴致缺缺。
再如何通情达理,面对和亲的结局,栖霞郡主的心始终难以平静。
幸好大兴不是穷山恶水,不需要像她之前的那些姐妹那样,一去不复返,红颜薄命,命陨他地。
关芳颐拉着栖霞郡主的衣袖,低声说:“大王和大兴皇帝说过,郡主择婿自由,大兴皇帝不得干涉,大兴皇帝同意了。”
“是吗?”栖霞郡主有些颓丧的眸子顿时亮晶晶的,若她可以自由选择,属实是意外之喜。
关芳颐点头,“千真万确的消息,大王前不久委托耶律大人捎口信告诉我的。”
她相当于是西夏和大兴两者联络的纽带了。
栖霞郡主握了握拳头,“先去见一见妮维雅吧。”
妮维雅是女兵首领,封校尉,平常待栖霞郡主忠心耿耿,训练手头的女兵有条不紊。
可以说,栖霞郡主最信任的女兵是妮维雅。
“是。”
……
栖霞郡主和人起冲突的事情,很快传到隆泰帝的耳朵中。
彼时,纪常登留在长生殿中陪隆泰帝聊天磨墨。
“老九,你说栖霞郡主能匹配何人?”
隆泰帝若有所思。
西夏大王的要求,他是允准了,不过没想到栖霞郡主战斗力那么高,三下五除二就打趴下一高大威猛的男子。
这样的女子,那不是养尊处优的皇室宗亲高攀得了的。
隆泰帝犯愁了,栖霞郡主年岁比起老九还大了两岁,为人又太彪悍,一个女子又有着非同一般的力量,这样的人,不当国母,他不放心。
是的,隆泰帝担心有心人利用栖霞郡主的能力胡作非为,兴风作浪。
纪常登一听,先是一笑,然后说:“父皇,栖霞郡主不是自己做出决定选择谁了吗?”
“啊?是谁?”
隆泰帝自己都不知道栖霞郡主会选择谁当夫婿。
“是父皇您啊。”纪常登笑容满面。
隆泰帝不可置信,“老九,你在胡说什么呀?朕比栖霞郡主大了一辈,朕都是祖父辈了。”
对老牛吃嫩草这回事,隆泰帝不感兴趣,何况是栖霞郡主这等大力女子。
他更喜欢像昭德皇后这种温温柔柔美貌有才的女子。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父皇是大兴的天子,是大兴臣民的天神,是天底下最英俊威武的男人,除了父皇,没有谁配得上栖霞郡主。”
纪常登一本正经地说道。
不考虑年纪,栖霞郡主的确只能入宫了。
隆泰帝:“……”
有这么恭维他的吗?
“好了,栖霞郡主的归宿,还是交给她做选择吧。再怎么说,西夏那儿有话在先,无论选了谁,朕都不可反悔。”
隆泰帝面色认真。
栖霞郡主的伯父待她是有几分真心的,要不然,她来大兴便不会这么自由了。
纪常登接过话茬,“栖霞郡主乃是不可多得的女子,这样的奇女子,不如父皇为栖霞郡主办一个比武招亲的擂台,怎么样?”
“比武招亲?”
隆泰帝眯了眯眼。
前朝不是没有比武招亲的例子,而且无一例外成就了锦绣良缘。
比武招亲未尝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纪常登颔首,“能够比武的那都是经过筛选的,像江湖人士、底层百姓,栖霞郡主是接触不到的。”
栖霞郡主是西夏的和亲郡主,她的夫婿,咋能是名不见经传的普通人?
隆泰帝仔细想了想,认为此法绝妙,不禁下旨:“那行,下周,为栖霞郡主办一个比武招亲的擂台,对方得是家世清白、未有婚配的儿郎,通过比武招亲后,还要经过朕与栖霞郡主共同的面试。这样一来,胜利者方可成为栖霞郡主的夫婿。”
栖霞郡主拥有着绝高的身手,这样一来,有幸打败她的,那属于是挖掘出大兴另一青年才俊了。
当然,也有可能没有一个人打得过栖霞郡主。
不过无所谓,打不赢还能有后面的面试,到时候再说。
“父皇英明。”
纪常登微微一笑。
隆泰帝甚为满意,“老九,你进步很大,听太傅说,你的学问差不多能够与他一较高低了。不错不错,不愧是纪氏子孙。”
之前的太子纪常赫,当了渤海王后闲云野鹤,自由自在,封地百姓安居乐业,倒是不受影响。
大概,这种生活才是渤海王纪常赫最为喜欢的。
隆泰帝心中一叹,到底是他亏欠了这个孩子。
“父皇谬赞。儿臣只是懂些皮毛,还未到与太傅相提并论的程度。”
纪常登朗朗一笑。
太傅要求严格,连他都不得不认真对待功课。
隆泰帝忽而有了一个主意,“小九,再过几年你就要娶太子妃了。这样吧,朕听说太傅家的孙女贤良淑德,秀外慧中,不如许你为妃,如何?”
255.何人为妃
纪常登心里一咯噔。
太子妃人选隆泰帝有意过问,那他岂不是不能自由决定何人为东宫女主人?
“父皇,儿臣以为谈论此事为时尚早。太子妃一事,儿臣倒是以为,等儿臣为父皇做出足够多的贡献时,再来商谈也不迟。”
纪常登打心眼里暂时不想迎娶京城的名门闺秀为太子妃。
本身宁家有个不省心的舅舅便让他无话可说了,若再娶一个拎不清的太子妃,说实在的,他日子不好过。
纪常登内心的烦躁与排斥,隆泰帝一无所知,他开始分析纪常登与太傅联姻所带来的好处,“太傅教了一辈子的书,读书人面前最是清高,太傅的儿子是一品侯,儿媳妇同时又是武勋家的千金。若娶了太傅的孙女,老九,你在朝堂上可以相对放心了。”
太子妃,重德言容功,太傅家教严苛,连带着他们家的小姐们也一样受其熏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却诗画一绝,可谓是一家有女百家求。
纪常登搞得清利弊,但……
“父皇,柳太傅为人刚正不阿,鞠躬尽瘁,乃大儒典范,其子为分化南齐西夏联盟立下汗马功劳,封一品侯、左光禄大夫,聘娶的妻子亦为为国捐躯的功臣后裔,儿臣娶了柳小姐,倒是赢来满门忠烈的好名声。”
纪常登用不经意的态度聊起柳太傅。
柳太傅柳恒是大兴德高望重的一代清流文人,比起刘太师来说,柳太傅资历更深,且脾气更急。
柳太傅一生子女不丰,皆因早年的结发妻子操劳过度,身子骨弱,进而子女夭折多,最后郁郁寡欢下,香消玉殒。
其后,柳太傅娶了续弦。续弦肚子争气,身体好,一口气生了二儿三女,三女为宪宗朝的懿仁太后。
隆泰帝口中所说的柳家孙女,指的不是柳家大小姐,而是二小姐柳令芮。
柳令芮自小便有神童的美美誉,赞她秀外慧中、通情达理,而且,传闻中柳令芮身上带着一股香气,闻之精神振奋。
隆泰帝为纪常登挑选柳令芮为太子妃,那是煞费苦心,要替他铺路。
只要柳家孙女成为太子妃,那么,柳太傅天然地站在纪常登这边,谁还敢说纪常登名不正言不顺?
虽宁妃无皇后之名,但纪常登显然记在昭德皇后的玉碟上,正式成为昭德皇后的养子。
纪常登有嫡子之身,何人比得了他?
对了,皇七子滇王纪常峥近因喝酒过多,失足掉入池塘中,享年十五岁。
对纪韶元来说,纪常峥的死无非是死了一个死敌罢了,但对隆泰帝而言,纵然纪常峥不得他喜,可见他年纪轻轻命丧黄泉,多少心情沉重。
好在,纪常登是个聪明懂事的孩子,抚平了隆泰帝内心中那一丝丝不愉快。
“柳二小姐端庄贤淑,有昭德皇后风范。有她辅佐你,朕也能放心了。”
隆泰帝希望纪常登得贤妻辅佐,将来开创大兴盛世。
纪常登挑眉,“父皇对柳二小姐的印象这么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