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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弦月暮离     江山凰途之庶难从命txt下载     江山凰途之庶难从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36.家人重逢

    “你……你是……”

    霍榕秀揉了揉眼睛,神色充满了惊讶和兴奋。

    纪韶元的容貌酷似昭德皇后,霍榕秀在很小的时候见过昭德皇后,自是认出对方的身份。

    纪韶元扭头一看,冲着她一笑,“好久不见,霍姑娘。”

    虽未见面,却血脉相连。

    霍榕秀一听,顿时激动了,“你果然是姑姑的孩子,姑姑唯一的孩子!”

    端慧太子和代恭王逝去,只留下纪韶元这个唯一和昭德皇后有血缘的孩子存活人世。

    纪韶元笑了笑,“霍家是我的外家,此次我是特意前来拜访伯母她们的。”

    纳兰皇后一系已然和她是针锋相对,虽然火还未烧到头上,但战争不可避免。

    更遑论,他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

    霍家的、昭德皇后的……纪韶元发誓,总有一天要纳兰一族血债血偿。

    霍榕秀有些失落,“母亲她们……”

    “噗通!”

    门豁然打开了,几个气质淡雅的中年妇人正满怀期待地望着纪韶元一众人。

    纪韶元走了过去,主动伸手,“伯母,我是韶元,母亲给我取字康宁。”

    “康宁,宁宁,对对对,当初小姑的化名就有康宁一名。”

    说话的妇人妆容干净,头巾盖头,粗布麻衣,仍未掩气质。

    霍柯氏定定地瞧着纪韶元,嘴里喃喃自语,“宁宁当年走得早,两位皇孙也走了,我们、我们……”

    说着说着,嚎啕大哭。

    昭德皇后并两个皇子的离去,本身引得霍家上下一阵怀疑警惕。

    只是,霍家因失去了顶梁柱,一时半会找不到撑起门庭的人,霍家无可奈何下,唯有选择离京隐居。

    这些年,霍家看似两耳不闻窗外事,可消息一点也没有错过。

    比如说,昭告天下的昭德皇后之女襄黎公主认祖归宗,霍家人无论是谁都十分高兴。

    昭德皇后有一丝半点的血脉留存,于霍家而言便是最大的安慰。

    还有唐飞扬的存在,霍家也兴奋了许久许久。失踪多年的三公子成家立业,并且有了一个孩子,如今这个孙子毫无疑问要继承东平郡公府的爵位,一扬文定公的威名。

    只不过,霍家时至今日依旧耿耿于怀隆泰帝和纳兰皇后。

    纳兰皇后是仇人,霍家不想与其打交道,而隆泰帝更不用说了,待昭德皇后也未尽到应有的责任,连累昭德皇后母子命短早逝。

    说白了,霍家是恨上了隆泰帝。

    霍柯氏是昭德皇后长兄霍楚雄的夫人,两夫妻当年待昭德皇后,可谓是如珠如宝。

    霍楚雄是原来的东平郡公世子,文武双全,坦荡磊落,不过霍楚雄死于汉王之乱,马革裹尸,英年早逝,隆泰帝追封为一品慎国公,谥号景襄,霍柯氏也被封了一品孝贞夫人,有专门的俸银。

    霍柯氏善良大方,纪韶元通过资料了解到,自己的大伯母这些年操持霍家生计很费了心思,劳苦功高,霍榕秀便是她的长女,也是膝下唯一的孩子。

    纪韶元轻轻握住霍柯氏的双手,眸光温柔,“我来了,母亲九泉之下会欣慰的。”

    霍楚雄和霍柯氏当年也是京城里人人艳羡的一对恩爱夫妻,奈何霍楚雄英年早逝,霍柯氏青年守寡。

    “宁宁,你就是宁宁?”昭德皇后之二哥的妻子霍段氏瞅着纪韶元的眼神里,尽是欣喜。

    纪韶元点头,“是我,二伯母好。”

    霍段氏和丈夫霍楚寅比起霍柯氏夫妻而言,反而更外向一点。霍楚雄虽文武双全,更偏向于文道,霍楚寅不然,天生神力,力大无穷,年轻一辈里无人能比,应该说,霍家武功最高的人就是这位二公子霍楚寅。

    霍楚寅和霍楚雄这对亲兄弟,双生子,性格截然不同,霍楚寅大大咧咧,对阴谋诡计不屑一顾,也不懂,所以寻到的夫人同样是直肠子的。

    霍段氏和霍楚寅的相识属于是不打不相识的欢喜冤家组合。好在,两夫妻都是情比金坚的,意志坚定,当初霍家被叛贼包围时,霍段氏挺着大肚子,面不改色地带着家丁驱逐一批又一批的叛军。

    应该说,霍段氏和霍楚寅金童玉女,如果不是突如其来的叛乱,可能霍楚雄和霍楚寅都会和自己的夫人白头偕老。

    想到这里,纪韶元心里不免难过起来。

    斯人已逝,活下来的人总归是最痛苦的。

    霍柯氏和霍段氏这些年离京隐居,何尝不是逃避丧夫之痛呢?

    文定公和霍楚雄兄弟齐齐为了隆泰帝献出了生命,文定公寿终正寝,霍楚雄兄弟……长叹一声,苍天无情。

    霍柯氏和霍段氏齐齐抱住纪韶元,大喊一声,“宁宁!”

    场面一度非常激动,家人重逢的喜悦,充斥着在场的霍家人。

    霍榕秀也从后面走了出来,对着纪韶元兴高采烈地欢迎她,“殿下,霍家欢迎你。”

    “你是大伯母的闺女吧?”

    看过画像的纪韶元立即认出了霍榕秀的身份。

    霍榕秀闻言,颇为不好意思,“是,我是霍楚雄的女儿,我娘是大家闺秀,不过她老嫌弃我了,觉得我太野蛮,不够温淑。”

    说到这里,霍榕秀就有满肚子的牢骚了,她撇了撇嘴,“贞德淑女的做派我又学不来,况且,来到这里不野蛮一点,那群人早就敢对我动手动脚了。”

    明显是经验之谈。

    霍家隐居田野,日子平淡温馨,不像京城的腥风血雨,一家人欢欢乐乐的,倒也无碍。

    不过,乡村小民有乡村小民的烦恼。霍家只留下一群女眷,弱不禁风,一个两个还长相出众,某些心怀不轨的流氓地痞动了歪脑筋,想要对霍家的这些女人动手动脚。

    霍榕秀,也是从小见惯了这种事,练就好口才的同时,一些防身之术,也被她一并学了。

    霍楚雄在世时,曾教过霍榕秀一身防身术,眼下霍榕秀用了,并愈发炉火纯青,应该说,那是霍楚雄冥冥之中的庇护吧。

    霍榕秀凭借着这一副好身板,成功使村里头的土霸王对她避而远之,也成功地引来了一些孜孜不倦的狗皮膏药,也就是刚刚的彭孝武。

    彭孝武是当地富户彭家的老大,彭家有数百家商铺,家中万亩良田,家丁仆人有数万人之多,妥妥的豪强地主,霍家避居嘉阳,和这样的地头蛇死磕,很难占到便宜。

    纪韶元心照不宣地表示,“表姐想做什么就去做,大伯母那边,我去沟通。”

    霍柯氏想要栽培霍榕秀走大家闺秀的路子,无非是认为霍家迟早有一天会回京,霍榕秀若一直这个做派,未免嫁不出去。

    对此,纪韶元不以为意,她的表姐,咋可能嫁不出去?但凡娶她的男人,都得客客气气、恭恭敬敬。

    再者,霍榕秀彪悍一点,也是好事,这样一来,不用担心她会被男人欺负了。

    霍榕秀眼睛一亮,“多谢……额,殿下。”

    想叫一句表妹,但想到对方是堂堂公主,贸然称呼表妹,倒显得她要攀高枝。

    纪韶元噗嗤一笑,“表妹就行了,不必殿下殿下这样叫我。我们是亲人,对不对?”

    眨了眨眼,凑趣戏谑之意溢于言表。

    霍榕秀松了一口气,“表妹所言极是。”

    多了一门显赫的亲戚实在麻烦,日常相处都担心冒犯对方。好在,这个突如其来的公主表妹是和善性子,像极了小姑。

    霍柯氏霍段氏笑意盈盈地看着纪韶元跟霍榕秀有说有笑,等过了一会儿,两位伯母方又开口,“殿下远道而来,进屋来坐吧,我们吩咐了厨房做好吃的,大家尽管吃。”

    “我就不必了。”王建丰识趣地寻找机会退场,“家里夫人备好了饭菜,我就不打扰各位了。”

    语罢,带着衙门的一批人闪退了。

    纪韶元见状摇了摇头,“这么快就走,还真是……”

    王建丰那是给她方便,这才走人。

    萧越倒想一块走,却被纪韶元一块拉来了,她说道:“萧越,你必须留在这里陪我吃饭,别想走。”

    恶狠狠地瞪着他,生怕萧越溜之大吉。

    萧越:“……”

    还未弄清楚彼此的关系,贸贸然留下来,是不是不太好?

    天人交战,就连萧越亦无计可施,纪韶元一锤定音,“行了,听我的,父皇说了,定宣王在外一切服从公主的命令,这是圣旨,懂吗?”

    “……是。”

    萧越还能如何?只有乖乖地陪坐下,然后笑看纪韶元与霍柯氏霍段氏说说笑笑的。

    御林军留在屋外镇守,整条街几乎都是御林军的身影,搞得一众村民老大不自在。

    霍榕秀自告奋勇去了厨房帮忙,霍段氏的两个女儿霍楹秀、霍桦秀并不在霍家,她们今天去了市里买东西,暂时未归。

    霍段氏提起自己的两个闺女,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好好的女儿家,这脾气差不多赶上她们的爹了。她们的爹在时,脾气老冲了,女孩子家脾气太差,哪里会被人喜欢啊?”

    霍榕秀单纯只是彪悍了点,但霍楹秀姐妹那是火辣子。

137.姐妹岁月

    霍楹秀姐妹从小到大就是鬼见愁的孩子,虽说世人要求女子端庄贞淑,可霍家教女一直与众不同。

    霍段氏年轻丧夫,很早就要带两个女儿,其中的心血不必多说。到底是文定公的孙女,霍段氏自己还是将门虎女,她肯定是不想约束女儿们太过分的。年纪轻轻没有父亲已经很可怜了,要是再把她们管得太严,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霍楹秀和霍桦秀,脑子不笨,聪明伶俐,又懂事体贴,本来霍段氏应该很高兴才是,奈何两个女儿越来越走“偏”了。

    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放到霍柯氏霍段氏身上也成立,孤女寡母,门庭冷落,巨额财产,哪一点不是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眼里可以拿捏的条件?

    霍柯氏是大家出身,不太擅长应付这些地痞流氓,霍段氏不同,打过人的彪悍二少夫人,来到乡下地方更加没有收敛的道理。

    于是,霍段氏出了名,那些地痞流氓对霍段氏绕道走。这一幕放在霍楹秀霍桦秀眼里,那是相当得了不起。

    自那以后,两个小姑娘像正经学武的那样,不仅没有两天打鱼三天晒网,还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练就一手好武功的同时,顺便揍扁全村无敌手。

    比起霍榕秀,霍楹秀霍桦秀的水平明显更高,风评也是让人“闻风丧胆”。

    根据不完全统计,挨过霍楹秀姐妹二人打的人大约不小于两只手。

    换句话说,霍楹秀姐妹真真是“嘉阳第一霸”。

    两姐妹习武,性子也是直来直去,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常事,秦楼楚馆、酒馆茶铺,处处都有这对姐妹的影子。

    有一次,霍楹秀霍桦秀还大胆地女扮男装,进了赌场。这下子,霍段氏再也忍不了了,直接禁闭两姐妹,闭门思过。

    两姐妹倒是没有去砸场子,就是不小心赢了一把钱。应该说,霍楹秀霍桦秀的的确确是聪明的女孩,就是坐不住,爱到处跑来跑去。

    霍段氏滔滔不绝地说完后,还不忘拜托纪韶元,务必务必别对那两个小丫头太客气。

    纪韶元:“……”

    她是看懂了,霍段氏说是不喜欢两个闺女的做派,实际上,她是深爱两个闺女的。

    轻咳一声,纪韶元欢笑不已,“表姐她们活泼聪明,宁宁见着,觉得不错啊。”

    “二婶,”霍榕秀接过话茬儿,替自己的好姐妹描补一二,“我看楹楹和桦桦很好,经常帮二婶干活,脑筋转得快,别的不说,就今年田里收成,楹楹她们帮我算得可明白了。”

    霍榕秀彪悍,却不擅长管家,霍楹秀霍桦秀不懂诗词歌赋,对管家一道很有心得。

    三姐妹,同也不同。

    纪韶元一乐,“表姐,你们三个都很合适去给别人当先生,各有所长。”

    霍榕秀三姐妹是难觅的宝玉,懂得人才会珍惜。

    霍榕秀挠了挠头,“表妹,我那是半吊子,哪能出来教人?”

    大大咧咧的霍榕秀,这时候羞涩了。

138.家人闲聊

    霍榕秀的话,没等纪韶元反应过来,霍柯氏倒是不以为意,“你平常揍人都龙精虎猛的,还怕教不了人?”

    霍榕秀:“……”

    她有理由认为母亲那是借机表达不满情绪了。

    纪韶元哈哈大笑,“没事没事,表姐她们机灵有趣,文定公的孙女,无需循规蹈矩。”

    文定公在世时,教育昭德皇后都不用三从四德,女德女戒约束,与之相反,他栽培昭德皇后,那是培养她的政治嗅觉和政治才能。

    四书五经他会讲,而且朝堂大事也会挑一些告诉昭德皇后。耳濡目染下,昭德皇后渐渐地懂了不少。

    文定公尚且如此,没道理轮到孙女了就要三从四德了。

    纪韶元看不上那一套,也没心思要求霍榕秀她们也得尊崇这套规则。

    霍柯氏长叹一声,“今时不同往日。”

    文定公在世,那霍家的千金自然无需太低声下气。可是,文定公去世了,霍家远离京城,影响力大不如前,霍柯氏担心有朝一日霍氏归京,霍榕秀霍楹秀霍桦秀三姐妹反而落了下乘,到头来被人挑挑捡捡。

    霍柯氏的担心不无道理,霍段氏深以为然,“别人都爱温柔贤淑的,哪里喜欢性子野的?”

    霍榕秀霍楹秀霍桦秀得亏不在京城否则,这幅做派一定不为京城贵妇所喜欢。

    霍榕秀一听,翻了翻白眼,“看不上就看不上,谁乐意嫁人?”

    “就是就是,”霍楹秀赶忙附和,“有了表妹,我们更加没理由嫁人了。”

    “你们……”

    霍柯氏哭笑不得,“什么叫做表妹来了更不用嫁人?宁宁还能养你们一辈子吗?”

    开什么玩笑?纪韶元也是要嫁出去的,不可能一直当个老姑娘。隆泰帝绝对不愿意自己的宝贝闺女孤独终老,对驸马人选慎之又慎。

    沉默不语的霍桦秀冷不丁地开口,“表妹是帝女,我们是她的表姐,宁宁还不能护着我们在京城畅通无阻吗?”

    襄黎公主的名号也不是单纯好听的。实际上,由于升平大长公主的站队,很明显,襄黎公主等同于青云梯了。

    霍段氏拉过霍桦秀的手,一顿数落,“桦桦,宁宁那儿也有自己的事要忙,别老打扰她。”

    纳兰皇后对纪韶元虎视眈眈,如果霍家还给纪韶元拖后腿,那实在是不理智。

    霍柯氏神色严肃地又提醒一句,“纳兰氏陷害小姑和楚雄他们,咱们也得出来了。”

    霍楚雄和霍楚寅两兄弟,当初要不是被纳兰一族拖着后腿,故意延迟救援,那么,霍楚雄兄弟很有可能就不会力竭而死。

    霍柯氏霍段氏对自己的丈夫很了解,他们都不是爱逞强的,几个叛军不足以让他们手忙脚乱。

    奈何,霍楚雄霍楚寅先后战死。霍家一下子失去了顶梁柱,文定公疾病缠身,隆泰帝登基没几年便撒手人寰。

    后面,霍家隐居嘉阳,时不时受到纳兰一族的威胁迫害。

    度过了胆战心惊的最初几年后,霍家渐渐地查清楚当年的真相。

    霍段氏狠狠地骂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她的寅郎,被纳兰志鹏故意害死,连累她失去了丈夫,孩子没有了父亲。

    这笔账,她会亲自向纳兰志鹏讨要。

    萧越在场,纪韶元和霍家的人谈话却一点也不避忌他。

    很显然,霍家是放心萧越不会说出去的。纪韶元亦然,她认识萧越有七年了,加上之前的那点小插曲,她觉得,她应该好好观察观察萧越。

    萧越喜欢她?她不信。

    不过……

    霍榕秀想起霍楚雄的音容笑貌,泪眼朦胧,“娘,我想爹爹了。当初爹爹教我读书习武,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娘,爹爹他好威风。”

    霍桦秀对着霍段氏说道。

    孩子们想念父亲了,霍柯氏霍段氏如何不肝肠寸断?

    一时之间,屋中响起了抽泣声、哽咽声。

    纪韶元默然无语,旁边的萧越主动给纪韶元倒了一杯水,递到纪韶元面前。

    纪韶元摆了摆手,示意她暂时不用。

    萧越顿悟,把茶杯推给霍柯氏霍段氏面前。

    其实,霍家承受的痛苦是巨大的,丧夫之痛、丧女之痛,接二连三的打击,击溃了这个原本温馨幸福的大家庭。

    霍柯氏霍段氏远离京城,诚然有避其锋芒、东山再起的意思,里面何尝没有逃离伤心地的意味呢?

    文定公和夫人一生鹣鲽情深,子女成才,本该享受天伦之乐,只因卷入了政治漩涡里,霍家所有人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隆泰帝登基,看似皆大欢喜,苦尽甘来,然而,逝去的人,不会再回来了。

    “萧越,我失去了母亲和我的两个哥哥,父皇孩子很多,但母亲只有我和两个哥哥。”

    第一次,纪韶元主动和萧越聊起了昭德皇后。

    昭德皇后是大家的隐痛,这一点对纪韶元而言同样是。

    生母早逝,兄长被杀,桩桩件件,无不使纪韶元心如刀割。

    蔺文馨疼爱她,她很尊敬感激她,可是,生母的离开,终究悔恨难言。

    纪韶元的话引起萧越的回答,他淡淡说道:“当初,昭德皇后召见过我,还给了我几块甜糖,年幼的我一直认为,那几块甜糖味道不错。”

    亲人的离去,素来是亲者痛,最痛苦伤心的人,永远是那些至亲至爱的亲人。

    纪韶元难过,萧越能够理解,武铭城去世,他不也是这样吗?

    即便武铭城严苛得近乎不近人情,待他也很严厉无情。

    萧越也一直记得,饿晕的他是如何被武铭城带回京城好好栽培照顾的。养恩大于天,没有武铭城,就没有萧越的今天。

    武铭城去世,萧越待他如亲父般尊敬,每年忌日生辰,都要茹素吃斋。

    纪韶元闻言,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地,她目光幽幽,用低沉的嗓音轻轻诉说,“好多人都对我说过,母亲对他们可好了,唯独我,没有一天被母亲真正疼爱关心过。或许,托孤给蔺姨,是她最大的爱了。”

    昭德皇后红颜福薄,卒于纳兰皇后的美人泪,她一走,后宫无人护得住年幼丧母的纪韶元。

    隆泰帝也不行,因为纳兰皇后是他的妃嫔,他万万不会为了纪韶元,想方设法废了纳兰皇后。

    昭德皇后赌不起,思来想去,只能请求自己的贴身侍女蔺文馨好好照顾纪韶元,平平安安地长大,就是她最大的心愿了。

    “皇后从未离开过,她始终在你的心里住着。”

    萧越温柔地安慰纪韶元。

    有的人死了,却还活着。昭德皇后,没有死,她只是用另一种方法活于人间。

    霍柯氏霍段氏只是哭了一会儿,后面很快回过神来。

    眼见纪韶元情绪低沉,霍柯氏轻咳一声,转移话题,“今天晚上,宁宁留在这里吃顿饭吧。刚好我做的狮子头,大家都爱。”

    “大伯母做狮子头?我要!”

    霍楹秀伸手以表赞同。

    霍榕秀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娘做的狮子头,肥美多汁,汤汁鲜甜。我就爱这一口。”

    一谈到吃的,大家面色一下子高兴了。

    纪韶元盈盈一笑,“大伯母做狮子头,宁宁却之不恭了。”

    “好。”霍柯氏也没忘记萧越,“不知定宣王……”

    “我没事,随意。”萧越说道。

    吃这方面,只要不是太甜的,他就不挑剔。

    行军打仗,谁有时间挑剔吃的用的?急起来,土都要吃。

    纪韶元戏谑地瞥了萧越一眼,“我觉得,大王最好吃点米粥吧。”

    “为什么?”萧越不解。

    纪韶元眨了眨眼,“狮子头再好吃,也不能当饭吃。米饭还是要吃一吃的。”

    狮子头好吃,但是,萧越是行伍中人,总不能只吃狮子头吧。

    萧越愣了愣,后微笑,“那好,狮子头配米饭,不知殿下还有其他意见吗?”

    说到最后,语气低柔婉转,放在他人眼里,完全是打情骂俏。

    霍柯氏和霍段氏面面相觑,这定宣王咋对宁宁有点不一样?

    纪韶元不明就里,轻笑一声,“大伯母,我要一碗紫米粥,配狮子头。”

    “好,宁宁就等着吧。”

    霍柯氏敛住内心情绪,然后招呼霍榕秀过来厨房帮忙。

    霍榕秀撸起袖子,跃跃欲试。

    霍柯氏霍榕秀走了,霍段氏和霍楹秀霍桦秀有意无意地打量萧越。

    纪韶元佯装不知,指了指屋梁,“萧越,你看这屋梁,和京城的不同。”

    “……嗯。”

    萧越含笑。霍家人把他当狼盯着了,他得稳住。

    纪韶元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易白之前给我送来一份精心打造的玉簪,此簪上的花栩栩如生,玉簪又晶莹似雪,我戴上了,肯定不少人羡慕我。萧越你觉得是不是?”

    “……嗯。”

    萧越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霍楹秀霍桦秀姐妹的眼神实在很不友善,差不多把他当做登徒子了。

    霍楹秀煞风景地嘲讽,“定宣王,你都未曾和女子接触过,怎么会知道宁宁的玉簪好不好看?”

    这种问题相当于是死亡问题了。

139.表明态度

    萧越一个答不好,霍楹秀霍桦秀她们绝对不会对萧越留下什么好印象。

    萧越不慌不忙,笑起来露出两颗白白的牙齿,他一字一句、郑重其事地说道:“经验是和殿下相处之后,渐渐领悟的。玉簪虽是女子佩戴,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萧越从未有过这方面的经验,美不美,我是可以说一说的。”

    语罢,萧越有意无意地望了纪韶元一眼,那一眼,如火,如星。

    纪韶元的心怦怦直跳。

    她好像一直忽略了一件事——萧越是大兴的美男子。

    卓越风流的人做任何事,都是无比令人喜欢的,尤其对方是一个体贴温和的人。

    想到之前萧越对她说过的话,纪韶元的心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了了。

    她承认,她似乎对萧越有了一种不同于友谊的感情。

    是不是真的喜欢他,她想等时间验证更好。

    霍楹秀将二人的举动看在眼里,撇了撇嘴,“油嘴滑舌,最好说到做到。霍家即便无人为官,也断不是可以被人欺负的。”

    萧越年纪大了纪韶元足足八岁,这是他的硬伤,尤其霍家人是很希望纪韶元寻找到一个年纪相仿、门当户对、洁身自好的公子哥时,萧越的杀出重围,难免惹人注意。

    霍柯氏霍段氏历经沧桑,什么事没见过呢?像萧越这种身份地位高的人,心态上是得意自负的。

    纪韶元,天之骄女,高不可攀,萧越是掌握军权、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公主的婚姻多半有皇室的政治考虑,萧越异姓王高高在上,可放在隆泰帝和下一任天子眼里,属于什么样的人,那就不好说了。

    本朝第一个异姓王,还是战无不胜的大元帅大将军,可谓是权势滔天,无人能比。隆泰帝如果有意以纪韶元为筹码,以换来大兴的太平,那么,萧越和纪韶元之间,不可避免一地鸡毛地结束。

    纪韶元要的是知冷知热的贴心丈夫,而不是吆五喝六、狂妄自大的土霸王。

    霍楹秀也是这种看法,萧越年纪大了纪韶元八岁完全是不在女婿的考虑范围之内。

    当然,重点是纪韶元的心意。

    纪韶元咯咯一笑,“表姐,定宣王一开始救了我的命。他挺不错的。”

    这话是真心话,人品方面,大家有目共睹,从未听说过萧越做过什么坏事。

    有情有义,重情重义,敢于担当……

    霍楹秀闻言,上下扫了萧越一眼,神色不以为然,“谁知道他一把年纪了不找王妃是不是自己有毛病?”

    萧越:“……”

    小姑娘一个两个都很直接大胆啊。

    被调侃了无数次的萧越这一次淡定了许多,回之一笑,“萧越常年在外征战,无暇成家。如今,和殿下一番相处,想法已有了改变。”

    说着说着,萧越便主动站起身来,诚恳表达了自己的心意,“越之自知和殿下年岁相差太大,本非佳偶,但,情到深处,姻缘天定,越之愿认真地考虑考虑。”

    握拳作揖,态度真挚。

140.心迹一二

    纪韶元听完萧越的一番肺腑之言后,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之前她还拿萧越开玩笑,毕竟他直到现在还没有王妃,作为朋友问一问总是可以的。

    结果事情发展变成了她和萧越有点说不清道不明了。

    纪韶元一时半会拿不定主意,唯有静观其变。

    萧越坦然表明心意,这一点霍楹秀霍桦秀给予肯定,但是嘛……

    “宁宁刚刚回来,我们不想她这么快和你……你最好少对宁宁动手动脚,宁宁才十七岁,你一个糟老头子,离她远点!”

    霍桦秀气呼呼地嘟嘴警告。

    怒目圆睁,像极了松鼠。

    纪韶元想笑,萧越这头抢先一步开口了,“霍三姑娘所言极是,我与殿下年岁有差,孤男寡女,并不合适十分亲密。殿下,是我的挚友。”

    先从朋友当起,要是有点感觉,那就进一步发展,不然就好好当朋友。

    纪韶元挑了挑眉,“萧越帮了我好多,我要谢谢他。”

    不少消息都是萧越和她说的,并且这七年的交往,二人间的书信往来越来越频繁,彼此也发现了诸多的共同兴趣爱好,萧越信里信外一直都很关心她。

    纪韶元认为,如果和萧越在一起,也不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情。放眼望去,哪个青年才俊比得了萧越呢?

    霍楹秀恨铁不成钢地握拳一拍,“唉,女大不由娘啊。”

    “……”你好像也不是我娘啊。

    心里腹诽,明面上,纪韶元给足了霍楹秀霍桦秀脸面,“表姐,我跟定宣王,那是好事多磨。八字还没一撇呢。”

    说白了,纪韶元对萧越还在观察中。

    倘若萧越不和他意,她大可一脚踹了他,再找别的男人。

    三条腿的男人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天底下还不是多了去了?

    料定主意后,纪韶元面对萧越时,自在平静多了。

    纪韶元的话十分使霍段氏满意,她有意无意地瞅着萧越,言语饱含深意,“宁宁是个有主意的孩子,她是陛下和小姑的孩子,贵为公主,大兴任何男子有幸娶到了宁宁,那都要捧在手心里呵护。谁敢欺负了她,我这个当伯母的,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他。”

    铿锵有力的警告,响彻屋里。

    得亏这里全都是自己人,紫嫣碧月二人眼观鼻鼻观心,愣是不敢多说话。

    霍家的这些伯母表姐妹,一个赛一个难搞,定宣王这下子得费劲了。

    当然,两个侍女也明白,自家公主和定宣王能不能成,关键要看有没有缘分。

    萧越微笑回答:“殿下是九天凤凰,天底下任何一个青年才俊,如若有幸赢得了公主的欢心,那绝对是最幸福的男人。”

    且不说纪韶元的身份能够助男子仕途多好,就单凭长相来说,纪韶元的容貌于大兴的大家闺秀里,依旧毫不逊色。

    姿妍绝秀,天下无双。萧越心里默默想道。

    纪韶元成功地被逗乐了,“娶到我的男人是他的造化。”

    可不是吗?她看得上谁,那个人都应该乖乖娶了她,并且不能有二心。

    天下男儿千千万,何必苦守一棵树?

    霍段氏点头,“宁宁这么想就对了。男人得慢慢挑,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人前人后会是什么样的?沾花惹草的不靠谱,人前君子的,也未必表里如一。看男人,那是第二次投胎了,谨慎点,那是比较对的。”

    负心汉太多,痴情男太少,痴女配薄男,到底是人间常态。

    霍段氏不愿纪韶元遇人不淑,生活不畅,身为公主,虽说比一般的女子相对自由一点,可归根到底,世间待女子并不是很宽容的。

    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却不能三夫四夫。三从四德是女人,不是男人。

    帝女的身份往往意味着牺牲和无奈,眼下大兴富强,纪韶元不需要和亲,可是,朝堂局势不明朗,纪韶元和隆泰帝的父女情再好,也很难担保隆泰帝不会把纪韶元当做利益的棋子。

    纳兰丞相一系和太子连成一线,后宫纳兰皇后只手遮天,纪韶元单打独斗,难免力所不逮,隆泰帝是皇帝,不是只有纪韶元这个孩子,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为了纪韶元放弃皇室的利益。

    霍段氏希望,纪韶元可以在有限的范围之内选择一条合适自己的路。

    纪韶元颔首一笑,“母亲当初即便不当太子妃,这日子未必差多少。”

    其实,纪韶元一直在想,当年昭德皇后若不肯嫁给隆泰帝,而是选择另一个门当户对的世家子弟,那么昭德皇后是不是就不会红颜早逝?

    有了这个念头的纪韶元突然发现,自己的心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有真正意义地原谅过隆泰帝。

    隆泰帝的确疼爱她,也力所能及地弥补她了,昭德皇后那一份爱,连本带息地全部补偿给她了。

    时至今日,寿安公主、惠康公主、玉华公主这些帝女,待遇恩宠上完全不如她了更别提还有一个她得罪过的纪常峥眼下人不人鬼不鬼的局面了。

    单从这一点来说,隆泰帝确实对襄黎公主尽到了慈父的责任。之前缺席了十四年,纪韶元离京祈福的三年里,隆泰帝哪一次没有派人去探望过问她,给她送去一批又一批的物品?

    应该说,隆泰帝自打知道昭德皇后还给他留下纪韶元这个孩子后,已然是尽心尽力地呵护关心她了。

    可是,纪韶元必须承认,由于昭德皇后母子三条人命横亘在彼此之间,隆泰帝和她的日常相处里,从始至终隔着一层膜。纳兰皇后一日不死,她永远不可能真正地✓隆泰帝敞开心扉。

    毕竟,纳兰皇后是他招惹来的。

    纳兰皇后苦心积虑地害死昭德皇后母子三人,而后又爬上了一国之母的宝座。

    纪韶元眯了眯眼,无论当年纳兰皇后做了多少,里面隆泰帝是否知情,或许昭德皇后永远是伤害最深的那一个人。

    一入宫门深似海,昭德皇后赔上了自己和两个儿子的命,为隆泰帝的帝王之路添砖加瓦。

    想着想着,纪韶元便不由自主地又说道,“母亲已经走了十七年,两个哥哥陪着她在另一个世界,不知安好吗?”

    平常不想也就算了,一旦想起昭德皇后,又得知昭德皇后生前种种,纪韶元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情,将自己的心里话和盘托出。

    “小姑是最聪明的人,这句话当初爹爹就说过。”

    霍段氏叹了一口气,昭德皇后生前风华绝代,冠绝京城,最后却香消玉殒,含恨而终,谁能不惋惜呢?

    “楚寅生前很疼爱小姑,小姑对楚雄也很关心,当年,还是小姑撮合了我和楚寅在一起。”

    霍段氏提及自己的丈夫霍楚寅,嘴角的笑容是止也止不住。

    纪韶元闻言,微怔,“母亲和伯母是好友吧?”

    说起来,霍段氏还是昭德皇后的闺中密友。

    霍段氏接着说道:“我认识小姑好久了,小姑心灵手巧,做的缨络花样子多又好看,我的璎珞还是她送给我的。陛下追求小姑,当年是煞费苦心,先是找了我,要我在小姑面前美言几句,我没有答应,楚寅是最护犊的,如果被他知道我给小姑积极寻找未来夫婿,帮人家说好话,对方还是太子,楚寅要和我闹脾气的。”

    说到这里,霍段氏摇了摇头。

    霍楚寅虽说是大老粗,但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莽汉,对昭德皇后,他是极尽关爱的。

    霍段氏身为昭德皇后的嫂子,咋能让人家往坑里跳?皇室子弟,谁人是天真的孩子呢?

    霍段氏的话引得纪韶元哭笑不得,“二伯父和母亲,兄妹情深,父皇……过五关斩六将,不但使外公外婆同意了母亲嫁给他的要求,而且还竭尽全力,扶持她一登九五。”

    如若文定公知晓昭德皇后母子三人的命运,那他绝对绝对不会选择把爱女嫁给隆泰帝了。

    霍段氏神色淡漠,“陛下娶了小姑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小姑独宠的,当时的东宫女人也有几个,但谁也不如小姑得宠。小姑生下端慧太子兄弟后,更是东宫里不可动摇的太子妃了。”

    昭德皇后聪慧漂亮,隆泰帝待她自然是心悦的,新婚燕尔的那段时间,几乎隆泰帝天天都要过来陪伴陪伴昭德皇后。

    昭德皇后肚子争气,一口气生下一对双胞胎儿子。

    有了儿子,还是宪宗朝的皇孙,宪宗对这对出生吉利的皇孙可谓是偏爱无比,常常抱来逗玩,昭德皇后借此,不知给隆泰帝博得了多少好感。

    可以说隆泰帝登基,昭德皇后出了大力。

    只可惜……

    “算了,母亲的事,三言两语说不完。我不想和其他女人分享我的丈夫,我的丈夫只能只有我一个女人。”

    纪韶元说完后,看着萧越。

    很显然,这句话是对萧越说的。

    萧越面色一正,“此生,唯卿足矣。”

    得,还没有正式确认关系呢,萧越已经开始表白了。

    纪韶元不答,只是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狮子头来了。”

141.打架来了

    霍柯氏霍榕秀端来热气腾腾的狮子头,那一瞬间的香气冲进鼻腔里,,不得不说是一种极度的美味。

    纪韶元舔了舔唇,“淮扬菜名菜之一狮子头,我以前不经常吃,不知道伯母做的是什么口味?”

    “这个啊,那是我的独家秘笈。”

    霍柯氏得意地笑了,“这狮子头熬的汤,我用了自己家的汤包,里面的学问很大,又甜又辣,保证大家吃得棒棒的。”

    “哦?是这样?”

    纪韶元用了勺子舀了一口汤喝,先是一喜,然后大赞,“甜辣适中,肥美可口,嗯,这手艺完全可以到京城开醉香楼。”

    霍柯氏的手艺那是没的说,汤汁鲜美不多说,那熬了几个时辰的狮子头,新鲜出炉时的香气和菜汤混合味,直接让纪韶元爱得不行。

    等真正吃了狮子头后,纪韶元发现自己好像形容不来这道狮子头的美味佳肴。

    “狮子头……肉打得劲道,而且,还是猪肉牛肉混合,再者,这汤放了香菜、蒜苗、八角……实在是太妙了。”

    纪韶元咽了一大口狮子头后,擦了擦嘴角溢出来的汤汁,赶紧给霍柯氏送上自己的肯定。

    霍柯氏见状,笑容满面,“宁宁喜欢就多吃一点,你要的紫米粥也可以慢慢喝,锅里还有好多,伯母今天准备了丰盛的饭菜招待你,慢慢吃。”

    不仅仅有狮子头,还有红烧排骨、鸡肉炖粉条、米耗子、糍耙、鸡蛋灌饼……

    霍柯氏的这一盘盘饭菜端上来时,纪韶元除了惊叹,就剩下一句话:她必须找一个会做饭的丈夫。

    碧月紫嫣闻到饭菜的香气,也垂涎欲滴,纪韶元见状,赶紧招呼她们一块坐下。

    紫嫣碧月一开始还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只是丫头,不应该和主人共吃食物。

    纪韶元表示,“这么多饭菜,我吃不过来啊。而且,今天我和伯母她们团聚了,你们爷陪我乐一乐。”

    说完,萧越已然给碧月紫嫣放了碗筷。

    碧月不再推辞,直接拿起筷子夹菜了。

    紫嫣含蓄一点,只是喝了一口汤,可明显的是,两个侍女都对霍柯氏的手艺赞不绝口。

    霍榕秀指了指一盘青菜,笑了,“这菜还是我自己摘了,然后做成菜团子,很好吃的,不会太腻。”

    菜团子被刻意卷成团,有点像猫脸,霍楹秀也想吃一口,却被霍榕秀冷冷地提醒,“这是给宁宁的。别吃。”

    气氛忽然尴尬了。

    纪韶元轻咳一声,“没事,表姐爱吃就吃,大家一块吃,别只给我吃啊。”

    又招呼了一批人下来吃饭,得亏此屋宽敞明亮,不至于台狭窄逼仄。

    纪韶元都这样说了,霍楹秀当然没有顾虑了,塞了好几个菜团子在嘴里,腮帮子鼓鼓的。

    霍桦秀反而不吃不喝,愣愣的。

    大家吃得热火朝天,满嘴流油,这时候,有人过来了。

    “是霍家的吗?”

    有人大力地拍了拍门,似乎想要引起屋内注意。

    御林军守在屋外,叫门的不敢太靠近,只有敲门提醒主人了。

142.飞扬父母

    纪韶元听到动静了萧越率先一步先问了一句,“怎么了?”

    “大将军,外头有一帮人吵吵嚷嚷的,说是要霍家姑娘出来,气势汹汹。”

    御林军一士兵拱了拱手,先禀报了纪韶元和萧越外头发生的情况。

    纪韶元一皱眉,冷冷一笑,“是谁来霍家门口叫嚣啊?”

    “听他们自称是彭家的人。”

    士兵答道。

    姓彭,那就是彭孝武家里的人替他报仇雪恨了。

    霍榕秀一听,立即起身,“去就去,还怕他们吗?”

    彭家之前面对霍家时尚且不敢正面作对,何况是现在。没道理霍家还要给彭家低声下气的,再怎么说,霍家是有文定公当门面的。

    “哎,”纪韶元阻止了霍榕秀,“不急,彭家的人要找茬,让御林军去打发他们就行,你就不需要出去了省的彭家人忌恨你。”

    小鬼难缠,彭家的这些虾兵蟹将虽谈不上庞然大物,但于嘉阳而言算得上一个有影响的地头蛇。

    既然如此,霍家和地头蛇起了冲突,就得有商有量地解决,最好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霍榕秀怒目圆睁,“这群人不给他们脸色看,那是不懂得善罢甘休的,我……”

    “霍大姑娘,这件事先听听殿下的意思,不急一时。”萧越此时跳出来给纪韶元叫场子了。

    萧越的话,霍柯氏霍段氏并未反对,霍楹秀霍桦秀也是若有所思的表情,估计,她们对萧越和纪韶元的安排是默许了。

    霍榕秀怔了怔,“宁宁,你想做什么?”

    单纯一个彭家不足以使纪韶元上心,她这般大张旗鼓的,那是另有安排了。

    纪韶元笑了笑,“我还能做什么?最多是告诉大家,霍家以后要回去了,彭家倘若纠缠不休,那就不好说谁赢谁输了。”

    京官比地方官横,除非地方官是封疆大吏,威风八面,不然普遍是京官比地方官尊贵几分的。

    霍家出吕一个闻名天下的大儒文定公已然足够横着走,且不说现在还有了一个外孙女襄黎公主。

    外孙女即便不是皇太子,可也非一般人能够欺负无视的。

    是以,彭家这一次得吃亏了。

    萧越接过话茬,“只要彭家不蠢,他们肯定乐意好聚好散的,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

    彭孝武被霍榕秀点明白后,如果以此在彭家闹得天翻地覆,那就有意思了。

    彭家仗势欺人,欺男霸女的事情一件没少干,应该说,彭孝武打击报复彭家,也是彭家罪有应得。

    谁让彭家居心不良呢?

    霍榕秀听完后,恍然大悟,“的确,道理是这样啊。彭家即便是小苍蝇小虫子,可叫久了还是使人厌烦。要是好好解决,和彭家井水不犯河水,那确实皆大欢喜。”

    彭孝武骚扰霍榕秀好几年了,好几次霍家警告彭孝武,彭孝武皆不以为意,好不容易把彭孝武揍得脑袋清醒了,彭家这会儿又闹上了,烦不胜烦。

    御林军出面解决,不仅不会让彭家再找麻烦,而且还会让彭家从此以后缩着尾巴做人。

    纪韶元冲着士兵使了眼色,士兵会意,急忙下去办事了。

    那群人依旧在门口围着,闹着,屋内喜气洋洋,丝毫不受影响。

    纪韶元给霍榕秀夹了鸡蛋,放到碗中,“跟我一块回京,表姐日后吃香的喝辣的。”

    “我想吃醉香楼的烤鸭。”

    霍榕秀垂涎欲滴地舔了舔嘴唇,神色向往,“小时候吃过一次,后面再也没吃过了。”

    说来还是挺心酸的,嘉阳生活说是闲适平静,终究比不过京城的繁华富庶。

    不过,清净之地,清粥小菜,也未尝不可。

    纪韶元微笑,“天天痴都可以,我请你吃。”

    “哇!谢谢宁宁。”

    一把抱住纪韶元,霍榕秀激动高兴极了。

    霍楹秀见到眼里,一脸嫌弃,“有吃的不算什么,我要逛一逛京城的秦楼楚馆。”

    “……”纪韶元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二表姐,你这……”

    霍段氏的声音不阴不阳地响起了,“去那儿猎艳风流?嗯?”

    “没有,真没有。”

    霍段氏发飙了,霍楹秀立马跪地投降。

    谁让霍段氏生气起来堪比老虎发威?被她盯着,浑身上下都要起一层汗毛。

    霍桦秀此时并不想给亲姐姐解围,反而要落井下石,“哎哟,京城的那些秦楼楚馆,那小嘴甜啊,那小手白啊,姐姐很喜欢的。”

    “咳咳咳……”纪韶元发现话题扯远了,赶紧言归正传,“大伯母,二伯母,宁宁这一次回来,为的不是别的,就是想要看看伯母你们是否还愿意回京。飞扬在京城可期待你们了。”

    “三弟的儿子吗?”

    霍柯氏叹了一口气,“三弟失踪,当年楚雄十分愧疚在意,觉得是他没有照顾好弟弟,以致弟弟失踪,婆婆也很难过。眼下,三弟都成家立业了,公公婆婆九泉之下也能感到欣慰了。”

    霍家一共才三个公子,老大老二是出了名的青年才俊,老三幼年时面庞清秀,像个小姑娘,文定公和夫人没少给老三穿姑娘家的衣服来逗乐。

    然而,老三的失踪,使霍家蒙上了阴影老三性格羞涩腼腆,却十分聪明,三岁能诗,五岁能书,又乖巧懂事,这样的孩子,谁能不喜欢?

    当初,老三是被乳娘抱去一块去街上买冰糖葫芦的,只不过一瞬间的功夫,老三就失踪了。

    也是因为这件事,乳娘直接被霍家赶走了,德贤夫人有段时间几乎是以泪洗面,无语凝噎,晚上睡不着觉,噩梦连连。

    文定公派了不少人去寻找老三的下落,找了好久好久,老三依旧杳无音信。

    渐渐的,文定公和德贤夫人有意无意地不想去提及老三的存在。

    毕竟,那是大家的心结和痛楚。

    文定公和夫人临终前,心里一直挂记着那个失踪的小儿子,希望有生之年能够见上一面。

    纪韶元无不唏嘘,“三伯父这些年吃了不少苦。”

    据她所知,当初唐飞扬会被殴打,其实也是三伯父和三伯母都染病不治,去世了,唐飞扬被收养三伯父的族亲赶了出来,霸占他们家的田宅,唐飞扬走投无路小小年纪就去主人家当奴仆。

    不过,他没爹没娘的,唐飞扬吃了不少苦,不敢反抗也是害怕失去了生活来源,又要乞讨为生。

    “三伯父当初被拐子带走后,因为他会记事,太聪明,好多买孩子的压根不想要他。三伯父想了好多个逃跑的方法,完全无效还,被拐子打伤了腿,也差点被拐子弄瞎了眼睛。之后三伯父选择哑忍,等到一户好人家有心收养孩子,从拐子那里买来了三伯父。三伯父不像一开始那样抗拒,反而乖巧听话,加上他一目十行,读书生涯很有天赋,于是那户人家对三伯父非常非常好。三伯父娶的妻子,和他是同病相怜,一样是被拐子拐走,然后又被一户重男轻女的人家带回家当童养媳,三伯父的养父母家刚好有权有势,三伯父出面娶了她。三伯父三伯母很恩爱,这才一年生了飞扬。”

    纪韶元声音低沉地讲述着霍家三公子霍楚涵的经历。

    萧越有所动容,眸光一闪。

    霍柯氏霍段氏的反应更不用说了,直接泪流满面,“三弟太苦了。”

    霍楚涵好好的一个名门公子哥,就因为拐子的一念之差,硬生生和亲生父母分离二十几年,而他们到死也没再见上一面。

    “飞扬刚出生时,三伯父三伯母刚好谋划着寻找亲生父母的计划,于是才给飞扬起了张归这个名字。后来,三伯父三伯母查到一点苗头,准备去找人时,结果……三伯父的养父母不想三伯父认祖归宗,于是使了法子,给三伯父三伯母染上了病,不治而亡。而飞扬,也被赶走了。他们又重新找了一个孩子当孙子。”

    说到这里,纪韶元满是愤怒与怨恨。

    如果拐子是罪魁祸首,那么这户所谓的养父母便是推波助澜的刽子手。

    要不是他们利欲熏心,只想着传宗接代,传承香火,哪里会有拐子的猖狂?

    事到如今,霍楚涵因病去世,霍楚涵的夫人云度也离开了人世,唐飞扬是唯一的一个独苗苗。

    拐子她会查出来加以惩处,至于那户人家,她也会一一报复。

    霍柯氏气得不行,“简直是丧尽天良。三弟弟如此的机灵乖巧,他们不怀好意,拐走了三弟,导致公公婆婆和三弟父子母子分离数载。他们也好意思对飞扬动手,完全是狗胆包天。”

    “这群狗东西,”霍段氏最见不惯这种事情了,“等到我们霍家回京后,一定要替三弟报仇,让三弟认祖归宗。”

    霍楚涵心心念念的就是回家,没道理他的坟墓还要埋在害了他一辈子的买家手里。

    霍榕秀大力点头,“三叔当然要回家了。”

    此事获得了霍家所有人的同意。

    纪韶元见状,满意了,“三伯父三伯母的骨灰,我已经想办法托人找回来,日后带回京安葬。”

143.月下散步

    霍楚涵云度夫妻是霍家的人,坟墓理当葬于霍家的祖坟地。

    霍柯氏含泪说道:“好,宁宁辛苦了。”

    听完霍楚涵夫妻一生的凄凉遭遇后,她已心如刀绞,无语凝噎,纪韶元帮忙寻回霍楚涵云度夫妻的骨灰,再葬回霍家,相当于是全家团聚了。

    因而,面对纪韶元这位霍家的恩人时,霍柯氏霍段氏都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几分郑重其事的认真与尊敬。

    之前对纪韶元时,霍柯氏霍段氏更多的是出于一个长辈对晚辈的关爱疼惜,毕竟多年没有来往,感情心理上是比较生疏的,再怎么疼爱,也不会自来熟如至亲好友那样。

    这会儿,纪韶元让霍楚涵云度认祖归宗,对于霍家而言,意义是完全不同了。

    霍柯氏盈盈一笑,“今天是大喜之日,别哭,咱们痛痛快快地吃,痛痛快快地喝。过往云烟,一醉方休。”

    “好!”

    众人齐齐鼓掌,纪韶元和萧越心照不宣地笑了。

    这顿饭大家用得很愉快。

    ……

    门口的那批人,三下五除二被御林军“客客气气”请走了。

    得知这一消息后,霍榕秀一蹦三尺高,大呼:“万岁!”

    “闭嘴!小姑娘家家的不能这么没大没小。”霍柯氏看不惯霍榕秀的“豪迈”行为,直接批评了她。

    霍榕秀吐了吐舌头,不以为意地笑了。

    纪韶元见状,笑得直眯起眼,此时已是深夜,纪韶元决定做一件事。

    “多谢大伯母盛情款待我们,宁宁觉得像是回到自己家一样温暖感动。”

    纪韶元先对霍柯氏鞠了一躬。

    霍柯氏大惊,急忙摆了摆手,“哎,我们是一家人,没必要这么客气。”

    纪韶元摇了摇头,“这礼少不得,宁宁这么多年未曾和你们见面,实在不孝,今天得以重逢,上天眷顾,吾之幸也。”

    霍柯氏霍段氏面面相觑。

    纪韶元郑重其事地说这些话,不太像是有意感激,而像是……

    “大伯母,二伯母,三位堂姐,宁宁再次冒昧地请求你们,是否愿意陪我一块回京?”

    纪韶元眸光温和。

    千里迢迢来嘉阳访亲,那不是游山玩水的。

    霍家肯定要回去的,就是得看她们愿不愿意。

    霍柯氏霍段氏没有立刻回答,霍榕秀三姐妹倒是异口同声地回答:“我们愿意。”

    “好。”

    纪韶元牵了牵嘴角,“两位伯母慢慢考虑,我和萧越先去外面散散步。”

    说完,离座出屋,萧越紧随其后。

    霍柯氏霍段氏沉默了许久,不置一词。

    纪韶元抬头望了望天空,眨了眨眼,“这月色真美。”

    “最美的月,最亮的星,最好的人,此情此景此人,岂不妙哉?”

    萧越笑看着纪韶元,神色温柔。

    也不知是不是明白了自己的心意,萧越对着纪韶元时,甜言蜜语层出不穷,态度较之以前更加柔情似水了。

    纪韶元嘴角抽搐,“你就恭维我吧。”

    真是的,咋那么爱说甜言蜜语?

    萧越莞尔,“肺腑之言,情真意切。”

    “情真意切?”纪韶元撇了撇嘴,“以后换做别人也一样。”

144.神秘刺客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纪韶元压根对男人并没有太大信心,花心是常态,专一是特殊。

    痴女多,痴郎少,不纳妾不找小的那都算是好男人了。

    纪韶元对萧越的信心再大,也没有足够让她放心萧越今生今世,只爱只有她一个人。

    她连自己是否有信心今生今世唯有萧越一人,都很难确定。

    萧越一笑,周遭景色都随之美了几分,他说道:“别人与我,或为战友,或为亲人,或为军民,每一种情感,都与爱有关。关爱他们,体谅他们,情深意长。但我确定,男女之爱,是不同于关爱的,饱含着关爱,又不同于关爱,我知道殿下对我依旧心存顾虑,不瞒你说,我也有自己的考虑,可是,殿下请放心,既然之前你我之间推诚布公地谈了一次,那证明我们是同心同德的朋友,对吗?”

    “嗯。”

    纪韶元颔首,“你我相识七年,也是坚固牢靠的盟友。廖长凤和淑顺郡主,梁菲菲和曲闰东,纳兰世萍和杨平宇,很多事情上,你我是保持着一致的看法。”

    “殿下可还记得,当初你被廖长凤讥讽庶女出身不配参加郡主生辰宴时,淑顺郡主和你一块请走了廖长凤?”

    萧越提起此事,不为别的,只是前阵子君然一事牵扯到廖长凤,廖长凤被君然培养为杀手,要杀了纪韶元。

    纪韶元隐瞒了廖长凤刺杀的事情,但萧越从蛛丝马迹里,很快知道了廖长凤的刺杀行动。

    说实话,有一瞬间,萧越是想要处死廖长凤的。这违背了他的一向处事原则,一般来说,但凡不是触犯底线原则、做得太过分的,萧越乐意从宽处理。

    不过……廖长凤刺杀纪韶元,一旦纪韶元有个三长两短,廖长凤是死一千次也不够的。

    纪韶元微笑,“怎么?想翻旧账?廖长凤我留着有用。”

    廖长凤做什么,她都没有太在意,毕竟廖长凤跟她也也没太大的感情。

    她爱恨就恨,反正廖长凤会成功,那纯属想太多。

    “倒是有此想法。”

    萧越很坦然地表达自己的看法。

    纪韶元哈哈大笑,“大将军,都说世间唯小女子难养也,你的心眼,啥时候比针眼还小了?”

    萧越斤斤计较,无非是觉得廖长凤胆大妄为,敢对她下手。

    不管怎么说,萧越不高兴了,她就高兴了。

    萧越抿了抿唇,“廖长凤你想怎么处理?”

    “难得君然砸了那么多东西在她身上,我干嘛不收为己用?”

    纪韶元似笑非笑。

    只许她做初一,不许她做十五吗?开玩笑!

    “之前我和廖长凤说君然暗示人对她们落井下石,她还不太相信呢,只能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还挺有道理的。”

    纪韶元眸光扫了一眼四周,霍家大宅附近的小树丛葱郁茂密,绿油油的一片生机勃勃,绿叶偶然抖落而下,斑驳的阴影枝桠撒下银色的月光。

    她拔高了声音,“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廖长凤对君然,并不单纯只是救命恩人的态度了。”

    纪韶元发现,每每提起君然时,廖长凤的神色不仅很严肃认真,而且语气十分温柔。

    萧越皱了皱眉,“喜欢君然?廖长凤还挺不怕死的。”

    君然之前是如何对待杨芸晴的,萧越也不是看不见。

    杨芸晴跟了他好说歹说都有几年了,到头来连个好脸色都没有。

    纪韶元被萧越的话逗乐了,“确实,廖长凤对君然痴心一片,压根不怕君然过河拆桥。爱情使人盲目啊。”

    如果换做她,像君然这种人面兽心的狗东西,她连看一眼的心情都没有。

    远离负心汉,真爱你我她。

    萧越半笑不笑,“也有可能是廖长凤自己不想承认君然只是在利用她。深陷泥潭里,当初拉了她一把的男人心怀叵测,待她不真,这个真相不比当初廖总管投敌叛国的事轻多少。”

    廖长凤一直是深闺小姐,以前都是被廖总管娇养长大的,哪里懂得人心险恶?平常让她威风八面狐假虎威,都算是过家家了。

    纪韶元眸光一闪,“真相往往比现实更残忍。拒绝接受承认,其实就是长不大的孩子。”

    廖长凤对君然有感情,她可以理解,但盲目信任,显然不好。

    二人边说边谈,很快走到了小树丛里。

    纪韶元凝视着远处一微微移动的影子,不阴不阳地笑了,“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躲躲藏藏的,像什么英雄好汉?还不赶紧出来。”

    话音刚落,一个浑身上下盖得严严实实的男人出现了。

    为什么说是男人?是因为——

    “拿命来!”

    刀光剑影下,纪韶元未动,萧越反而提起佩剑和对方来了一场正面对决。

    萧越的武功属于大开大合,招式讲究一个干脆利落,刺客的武功反而阴柔诡谲,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纪韶元随后从袖子里拿出一长笛,开始吹奏。长笛由看不出材质的竹刻意制作,长笛尾端有个醒目的结,红红的。

    不知为何,明明是二人的对决,横亘插入一笛音,笛音伴随着刀剑迸发而出的厮杀声,忽隐忽现,刺客发现萧越的武功比之前更高深莫测了,尤其是这笛音不知是什么问题,扰得他头晕目眩,耳朵嗡嗡嗡的响,四肢都不随控制了。

    刺客的脚步紊乱了,反观萧越愈战愈勇,刀刀见血,直逼刺客的喉咙。

    刺客终于支持不住了,直接跪地投降。

    萧越把剑放在他的脖子上,神色淡淡,“皇后派过来的杀手很有自信。”

    纳兰皇后派过来的?

    纪韶元挺意外的,她还以为是纳兰丞相派来的,当然,这两人沆瀣一气,同流合污,谁派来都差不多。

    纪韶元来到刺客面前,笛音未减,而等一靠近了,刺客才知道,这笛音侵入他的五脏六腑,他心肝脾肺肾都疼。

    纪韶元微微一笑,“好歹皇后派来的杀手,我要拿出一点绝活招待你们的。不过,才一个,挺意外的。”

    纳兰皇后早就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好不容易有机会置她于死地,杀手却只派一个,实在是出人意料。

    刺客已经痛得说不出话了,只能不断地抽搐。

    萧越招了招手,树丛里的暗卫南衡将这个不长眼睛的刺客带走了。

    刺客被带走,纪韶元收回了长笛,紧接着吐出一口鲜血。

    萧越见状大惊失色,“殿下,你没事吧?”

    一时情急,竟忘记男女有别,他把手搭在了纪韶元的肩膀上。

    此时天色已晚,月色朦胧,一男一女身影交叠着,竟是那么的和谐。

    纪韶元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副作用。”

    她弹奏的这曲子,杀伤力很强,但容易气血上涌,每使用一次,就得耗去相当大的心血。吐出鲜血,也不过是副作用的发作。

    萧越心疼地凝眉批评,“殿下,那刺客不过一宵小之辈,何须你亲自使用如此大法对付他?”

    书信往来的三年里,萧越从信中得知升平大长公主把自己的毕生所学全部传授给纪韶元了。

    方才所弹奏的《一夜吟》,刚好是升平大长公主毕生最为得意的创作十曲。

    一旦弹奏,被针对的对方必然元气大伤,内力全散,毫无招架之力。副作用也是如此,弹奏者要耗损一半的心血,弹奏次数一多,寿数有碍。纪韶元弹奏的《一夜吟》,算是改良版了。

    纪韶元淡定地掏出手帕擦了擦嘴角,然后对着萧越一本正经地表示:“我选择弹奏,那必然是有万全之策的。我不会委屈自己的。”

    她还有大好日子过呢,干嘛要想不开天天弹奏此曲?升平大长公主也有其他绝招教给了她,她何必自损八百伤敌一千?

    见纪韶元如此,萧越也不好说说什么。

    不过,等二人再度谈话时,话里话外还是少不了保重身体云云。

    ……

    访亲问友的日子是很愉快的,嘉阳当地的老百姓得知襄黎公主驾到,不少人恨不得伸长了脖子,一睹公主风采。

    王建丰的官邸府衙前所未有地热闹沸腾了。

    纪韶元跟霍家的伯母表姐妹们相处愉快,平常也一道出门走走,不过太多太多人围观她们,纪韶元兴致缺缺,便打消了出去的念头。

    一直闷在官邸不是事儿,嘉阳县令王建丰出于款待招待襄黎公主和定宣王的心情,十分高兴地广发帖子,邀请大家做客,为襄黎公主和定宣王庆贺。

    纪韶元接了,定宣王应了。这下子,收到帖子的官员女眷们无不欢欣鼓舞。

    宴会设在王建丰的府邸上,不大不小,但又刚刚好。

    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参加宴会的,凡是参加的,无不是王建丰信任或交好的,再不济也是当地的书香门第,家风清正。

    纪韶元和萧越一同去赴宴前,霍榕秀霍楹秀霍桦秀特意和纪韶元说了一会悄悄话。

    说的是什么,无人得知。

    反正纪韶元当天的笑容无比的灿烂,碧月紫嫣不由得打了寒颤。

145.异想天开

    纪韶元萧越前后踏入王建丰宅邸时,引起了一阵骚动。

    现如今,何人不知襄黎公主大名?且不提襄黎公主宠冠天下的名气,单单文定公和襄黎公主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足够所有人对襄黎公主侧目而视。

    萧越更不用说了,大兴顶梁柱,一代战神,大兴上下无不尊敬崇拜。

    “见过襄黎公主、定宣王。”

    纪韶元和萧越是在场所有人的身份里最高的,众人自是要对他们行礼。

    纪韶元摆了摆手,寒暄了几句后,坐到属于自己的位置。萧越从头到尾倒是态度淡淡,点头微笑,就是回应了。

    一般人没接触萧越,没有多想他的反应,但纪韶元是最清楚萧越的为人的,他会这样,除非是……

    想到临出发前知道的那些糟心事,纪韶元表示什么样的心情都没有了。

    王建丰不明就里,先对纪韶元萧越公式化地笑道,“有劳公主和大王大驾光临,微臣特意为殿下办得接风洗尘宴,算是晚了。殿下来嘉阳寻亲,微臣却未帮过殿下什么忙,实在愧疚,思来想去,也只能招待殿下和大王吃一顿饭了。”

    客客气气,滴水不漏,天衣无缝。

    纪韶元挑了挑眉,“王县令客气了,本公主来嘉阳的这些时日,王县令为此的种种努力,本公主何尝没有看到呢?王县令不必妄自菲薄。”

    虽然不喜某些人,但纪韶元还不至于迁怒到无辜人头上去。

    王县令反而不以为然,“殿下体谅微臣,实在是愧煞我也。”

    王建丰自从得知自己的夫人和女儿有如此胆大妄为的想法后,心是一天比一天紧张,生怕她们真的惹出乱子。

    不过,王建丰有意无意地避开纪韶元和萧越,以免夫人和女儿王玉笙真的打主意了。

    现在纪韶元快要走了,王建丰当然可以放心地招待他们了。

    纪韶元一笑,“王县令果真是谦虚客气,本公主必要在父皇面前,好好地称赞几句王县令。”

    “谢殿下厚爱。”

    王建丰松了一口气,吏部考核他就怕纪韶元横插一杠,导致自己的升迁化为泡影。眼下,纪韶元是不会气他了。

    萧越倒是开口了,“王县令,我听说你们家的大小姐是出了名的才女,刚好殿下即将启程回京,不如请王大小姐过来,给殿下作诗吧。”

    此话一出,大家面面相觑。

    好端端的,咋要一个官员千金当众作诗?即便襄黎公主身份贵重,非同一般,可官府千金,哪里需要像倚门卖笑的风尘女子呢?

    众人对萧越投以意味深长的目光。

    萧越不以为意,王建丰愣了愣,然后哈哈大笑,“好,就请小女为殿下和定宣王作诗吧。”

    被点名的王玉笙婷婷袅袅,弱柳扶风,面貌如画。

    见到漂亮的小姑娘,还是才女,大家不免心情雀跃。

    纪韶元嘴角上扬,“王大小姐,本公主觉得你是才女,应该会唱歌吧,那不如给我唱歌作诗吧。”

    四周寂静。

146.麻烦事大

    要唱歌就唱歌,何必作诗?

    纪韶元的要求不合理极了,但在场所有人也只敢心里默默想着,明面上默不作声。

    很显然,摄于纪韶元的威名,没有多少人敢和纪韶元对着干。

    王玉笙愣了愣神,这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为什么襄黎公主要如此要求她?

    未等王玉笙反应,纪韶元已经率先发难,她轻嗯一声,面上的笑容随着王玉笙的沉默而逐渐转淡,她有意无意地提醒道:“王大小姐是嘉阳才女,是王县令的掌上明珠,想来幼承庭训,珩璜有则,做不来那等当众表演的事。本公主可以理解,只是,本公主请你来唱曲助助兴,王大小姐怎么就不给我面子呢?毕竟,为主人庆祝,高兴起来,直接一块跳舞都是可以的。”

    王玉笙再不济也是王建丰的女儿,堂堂县令千金,纪韶元不看僧面看佛面,也得给王建丰一点薄面。

    王玉笙心存痴念是一回事,王建丰是另一回事,王玉笙的事儿她会自己解决,王建丰那儿的态度她也要考虑考虑,要不然平白无故多了一个敌人,以后的名声她是绝对好不了了。

    命令王玉笙唱歌作诗,看似是轻佻了,实际上,只要王玉笙表现良好,纪韶元直接就坡下驴,给王玉笙面子上的荣耀与风光。到时候,王玉笙的婚事越来越顺利,如意郎君,那还不是随便她选择?

    说白了,纪韶元有意拉王玉笙一把,从头到尾,王玉笙也未做错大事,闺阁千金,除了仰仗父兄丈夫子女,也无法做什么了。

    只不过,王玉笙显然并不能领悟到纪韶元的“良苦用心”,她只会认为这是纪韶元的羞辱与践踏。

    王玉笙忍住怒气,皮笑肉不笑地质问纪韶元,“殿下,臣女才疏学浅,恐难以完成殿下的任务。”

    当众唱歌,那是只有风尘女子才做得出来的举措,纪韶元那是在践踏她。

    定宣王萧越和襄黎公主形影不离,她本来就没有多大机会去接触他,加上父亲也不肯让她出来,她距离心目中的愿望,越来越远。

    要是再不把握机会,她可能这辈子就只是阁普普通通的小官吏妻子,比不过那些达官显贵家的贵妇。

    面对百般阻挠又嘲笑她的纪韶元,怒火越烧越旺,王玉笙瞧着纪韶元的眼神几乎可以说是含怨带毒。

    纪韶元见状,嘴角上扬,虽然她有意放了王玉笙一马,但她肖想萧越还不忘给她安排个驸马,还真是胆大妄为,这个下马威,既是回报,也是考验。

    “殿下,”王建丰赶紧出来给自己的闺女救场了,他恭恭敬敬道,“小女往日素不爱跳舞唱歌,乐之一道实在不精通,但小女擅长写一手小楷字,不如就由这个代替了唱歌作诗吧。”

    王玉笙是身在庐山深陷局中看不透,不似王建丰局外人,看得更明白。

    襄黎公主金枝玉叶,何其显赫,她干嘛要针对一个五品小官家的女儿?

    说穿了,纪韶元在天,王玉笙在地,跟她实在是非同个世界的人。

    襄黎公主这么说,无非是拉一把王玉笙想让她就坡下驴,以后和定宣王保持距离,以免惹怒定宣王。

    纪韶元挑了挑眉,“小楷字写得有多好呢?王大小姐。”

    “臣女……献丑了。”

    她可不能得罪了襄黎公主,回过神的王玉笙深吸一口气,提起侍女摆到她面前的笔墨纸砚,挥笔写下——天赐良缘。

    这四个字,苍劲有力,笔画顺畅,倒是一时看不出此字出自闺阁千金之手。

    纪韶元抬起下巴,侍女将纸摊开一看,大家都把王玉笙的字看得清清楚楚。

    原来,王大小姐的才女之名,并非子虚乌有。

    萧越很给面子地给予了点评,“大气凝练,完全没有闺阁千金的纤小柔和,王大小姐的字已然是炉火纯青了。”

    实话实说的称赞,也让王玉笙的名声更上一层楼。

    王玉笙面色淡淡地福身,“大将军谬赞。”

    “正如大将军所言,此字风骨天成,王大小姐的字练得很好,希望王大小姐也能如字一样,天赐良缘。”

    纪韶元没想到王玉笙的书法造诣如此之高,出于欣赏艺术的心理,纪韶元不吝啬赞美之词。

    王玉笙再度谢过纪韶元的点评。

    一时之间,王玉笙风头无二无人能比。

    在接下来的宴会里,王玉笙被纪韶元亲自叫到跟前说说笑笑,王玉笙很配合,陪着纪韶元说了不少玩笑话。宴会气氛更热闹了。

    推杯换盏下,纪韶元和萧越酒酣耳热,寻了空档各自去如厕。

    也是这时候,中途发生了小小的插曲。

    纪韶元瞧着不省人事又撒泼无赖的王玉铭时,眸光冷冷,“不该出现的男宾出现在此地,是瞅准本公主的闺誉,有意要挟吗?”

    男女有别,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男人不会如何,但女子从此以后的清白相当于毁了。

    没想到区区后宅心计有朝一日也会用到她身上,纪韶元的心情别提多窝火了。

    上辈子,杨芸玲耍横,最多是有意无意地挤兑排挤她,至于其他龌龊手段,也被她刻意回避。

    当然,最后纪韶元死在曲闰东和杨芸玲之手,算是阴沟翻船。

    这辈子,丘氏待她不热络,也不会主动算计她,杨芸玲禁足,杨芸茜这些姐妹,待纪韶元反而是和气欢迎的。

    两辈子都没经历过这一遭的纪韶元,当遇见他人刻意的谋算时,心情可想而知。

    王玉铭半醉半醒,双眼朦胧,身形摇晃,好像随时随地要晕倒了。可他望着纪韶元的眼神是热络的,他嘀嘀咕咕道:“襄黎公主,本公子……心仪你……不如缔结红鸾……”

    “放肆!霸云,给我打。”

    纪韶元不想和王玉铭多废话,直接命令霸云好好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泼皮无赖。

    霸云从暗中走了出来,吓了王玉铭一跳。

    他都不知道襄黎公主跟前还有神出鬼没的暗卫,要是……他搞砸了主子的任务。

    骑虎难下的王玉铭甚至连撒腿跑的机会都没有了,唯有装疯卖傻。

    “殿下……殿下……我……体谅……”

    手中的酒壶随着他的动作,也晃了一晃。

    纪韶元见状,冷笑一声,“害怕了?哼!直接打,打废了,算我的。”

    “是。”

    霸云二话不说,直接赏了王玉铭一顿巴掌盛宴。

    打人不打脸,这会儿王玉铭被霸云打脸,别提多搞笑了。

    只见王玉铭的脸上顿时肿胀通红,嘴角都流血了,足见霸云的力气有多大。

    这一次,纪韶元铁了心要教训教训王玉铭。

    想用卑鄙手段逼她就范?没门!

    纪韶元笑眯眯地欣赏着王玉铭已被揍得看不清长相的脸庞,微微一笑道:“世间传闻,宁惹君子,不惹小人。而我,偏偏是那斤斤计较的君子。君子动口不动手,我不打你,我要揍你。”

    王玉铭太小看纪韶元了。

    无论如何,她身边绝对不可能落了空,也不可能让他有机会碰到襄黎公主的手。

    退一万步说,即便他暂时逼迫襄黎公主就范,放在隆泰帝眼中,何尝不是不敬皇族的表现?

    到时候,王玉铭想死也不行了。

    王玉铭惊呆了,与此同时他的心开始害怕了。

    襄黎公主太可怕了,说打就打,太霸道了,这种女人,不是他会喜欢的。

    事到如今,王玉铭还在那对纪韶元挑挑捡捡,分不清状况。

    不过,纪韶元却不会让他如此痛痛快快地“死”。

    “走吧,我带你去见一见人。”

    霸云停下手中的动作,王玉铭的整张脸完全是肿得分不清五官了。

    被纪韶元堂而皇之地踩在脚底下,加上霸云冷冷清清的表情,王玉铭本就不多的自信心一下子消失得干干净净。

    公主殿下,脾气太差了,他根本就不可能降服得了她。

    碧月紫嫣自是不可能对一个图谋不轨的狂徒有什么好感的,眼见王玉铭被霸云像提小鸡仔一样毫无招架之力,两位侍女毫不客气地嘲笑了。

    王玉铭一路上如滩烂泥巴,有气无力,等一众人径直穿梭到王府后院一处偏僻的小院子里,大家才停住了脚步。

    纪韶元一走进,很快便听到了一场别有生面的“戏”。

    纪韶元倒是饶有兴致的评价,“此男大概是年轻人,凶猛得很,不过看样子还是第一次,不够熟练。至于女子,嗯,也是没经验的黄花大闺女。”

    明明还没有成亲,讨论男女之事反而比谁都在行。

    纪韶元这幅表现落在别人眼里,简直颠覆想象。

    “殿下,这里屋……”紫嫣比划了一个动作。

    纪韶元好笑地指了指五花大绑的王玉铭,“让他免费听听戏吧,算是本公主请他的。”

    啧,云淡风轻的语气,做事却手起刀落。

    霸云迅速低头,只当自己不知情。

    此时,大门被人打开了,纪韶元大力一推,里屋的动静停了。

147.成双成对

    床上的女子迅速尖叫,“啊!”

    怎么会出现出人意料的人?对方还是……

    纪韶元朝霸云一挥手,霸云急忙把五花大绑的王玉铭踹了出来,王玉铭一时没个重心一下子摔了个狗啃泥。

    纪韶元一笑,“王玉铭,你看看那个姑娘,是不是你认识的?”

    王玉铭虽然整张脸被殴打得看不清五官了,但是眼神不代表不好。

    床榻上那柔情似水的女子好家伙,那不就是他心心念念娶回家的宜娘吗?

    宜娘猛然见见到了不可能出现在此地的纪韶元,心怦怦直跳,也说不出话。

    由于宜娘的反应,便连床榻上的男子也跟着吓了一跳。

    对方男子和宜娘算是眉来眼去好几年了,结果今天突如其来的人,愣是把他的热情浇没了。

    “宜娘……”男子轻声唤了一句,宜娘回过头,直接打了男人一巴掌。

    接着就是嚎啕大哭。

    “我……我……不想活了!”

    语罢,就想一头撞死。

    纪韶元当然不会让宜娘寻死,尤其是这种关键时刻。

    “王玉铭,这不就是你心仪的女子吗?咋不去看看?”

    纪韶元有意无意地让霸云给王玉铭松绑,直接提着他看一看宜娘和男子“激情四射”的现场。

    王玉铭一得了自由,愤怒难抑,只能狠狠地骂了一句:“好,很好,我看错你了,本以为你是蕙质兰心的空谷幽兰,没想到,你只不过是无情无义的浪荡徒子!”

    之前,王玉铭一直心心念念着要把宜娘娶回家,宜娘身份卑贱,不如王玉铭官门公子来得清白,可王玉铭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只认为他和宜娘是天经地义的伟大爱情。

    于是,想方设法磨嘴皮,说服关氏同意亲事,关氏自然不会允许一个农家女加入王家,老大不同意了。

    王玉铭和关氏打了好几年的口水战,好不容易求来同意书,却不想关氏要他勾引襄黎公主,成为驸马,那宜娘便可随他处理。

    如果成为驸马,别说小妾了,通房都不允许拥有几个。

    王玉铭待宜娘有几分真情,只不过为了以后的前途,王玉铭决定先让宜娘委曲求全当自己的丫鬟,接着寻得公主同意,光明正大成为他的姨娘。

    金屋藏娇的想法泡汤了,然后宜娘还给了他猛烈的打击。

    不得不说,王玉铭此时此刻并不想见所有人了。

    纪韶元走出来时,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我与你恩断义绝”。

    纪韶元一笑,总算是有点脑子。

    ……

    纪韶元平安归来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特别是王玉笙。

    她授意王玉铭勾引纪韶元,堵住纪韶元的路,如若襄黎公主不愿意,那就一不做二不休,逼她就范。

    然而,王玉笙万万没想到,襄黎公主身旁高手如云,区区一个王玉铭并不算什么。

    纪韶元对着王玉笙扬唇一笑,“王大小姐看样子很担心本公主,从刚刚到现在便看着我。”

    被当众点名,大家的目光注视下,王玉笙只能讪讪一笑。

148.和平解决

    按理来说,纪韶元眼下和王玉铭在后院纠缠的,没道理还能回来的。

    如果纪韶元回来了,那就证明……

    这么一想,王玉笙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襄黎公主不是那等好相与的,她这么做,不是平白给爹爹他们惹来大麻烦吗?

    应该说,方才王玉笙若头脑发热,眼下她是当头一棒立刻清醒了。

    “咦,大将军呢?”

    一个宾客指了指依旧空着的萧越座位说道,倒是打断了王玉笙的话。

    王玉笙事到如今也不敢说自己做了什么,唯有额头冷汗涔涔,面色勉强。

    纪韶元有意无意地扫了王玉笙一眼,轻笑一声,“大将军刚刚和本公主打了招呼,说提前有事要办走了。王县令应该不介意吧。”

    “不介意,当然不介意。”王建丰露出客套的笑容,“定宣王贵人事忙,今日叨扰定宣王多时,已让下官过意不去了。只求定宣王的事,别被下官耽误了好。”

    王建丰并不知道自己的宝贝儿女背后的丰功伟绩,面对纪韶元时,依旧坦然自若。

    纪韶元闻言,又笑了,“王县令果然是通情达理之人,本公主叨扰嘉阳的这些日子以来,县令……很好。”

    “殿下谬赞了,这是微臣的分内之事。”

    王建丰侃侃而谈,落落大方的样子,落入宾客眼中,又是好一番打量。

    纪韶元含笑不语,等捕捉到王玉笙那来不及收回去的焦急神色时,眸光微冷,“王大小姐,你是王县令的掌上明珠,前途无量,本公主和大将军在此祝你好运。”

    潇洒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宾客纷纷赞道:“好。”

    襄黎公主豪爽磊落,不似一般的儿女扭扭捏捏。

    头脑一片空白的王玉笙这时候才发现,襄黎公主可不就是传闻中杀人不见血的笑面虎一个?

    只是,骑虎难下,对方也没有为难她,她若给脸不要脸难免别人会多想。

    于是,只好勉强一笑,“公主客气了。”

    回了一杯茶,以茶代酒,算是回礼。

    纪韶元挑了挑眉,“王大小姐蕙质兰心,冰雪聪明,想来以后娶到王大小姐的男人,都是天底下所有男人所羡慕的对象了。”

    敢算计萧越,她是很不悦的,不过,王玉笙会这么做,也无非是考虑自己的前程,加上萧越的皮囊很优越,她才一时鬼迷心窍,冲动之下算计了她和萧越。

    萧越平安无事,王玉笙的算计落空,对于始作俑者,纪韶元自有自己的一套方法和她算账。

    “……臣女蒲柳之姿,登不了大雅之堂。”

    王玉笙感受到了一把何为万众瞩目的待遇。众目睽睽之下,她总不能露出马甲,不打自招。

    越是这样,王玉笙越要撑着一口气,不让纪韶元抓住把柄。

    时事到如今,王玉笙也明白了,襄黎公主估计也是知道她做了什么,然后打算找她算账。

    不管如何,责任在她,职员这位公主殿下,切勿迁怒爹爹。

    “不,王大小姐,在父母的心中,自家的孩子是咋看咋好的,王大小姐很幸运,有一对真正疼爱你的父母,你可得好好孝顺他们。”

    抿了一口汤,纪韶元扬唇一笑,周遭都亮堂了几分,“本公主打扰多时,时辰已晚,本公主有事在身,先行告退。”

    说完,果断起身,在碧月紫嫣和一众侍女的保护下离开了宴会厅。

    主人公走了,其他宾客也不好吃吃喝喝,自是分别寻了理由回去。

    王建丰亲自料理诸位宾客的事宜,等一切忙完了,才终于沉下脸。

    “玉儿,你做了什么?”

    别人看不出来,王建丰还能不知道吗?襄黎公主对他很是冷淡,和之前的客套完全不同。

    如果说之前是相安无事的客套,那么刚刚的态度差不多把我不喜欢你五个字表现出来了。

    王玉笙缩着脖子,话也不敢说。

    “你说啊!”

    见王玉笙这副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王建丰顿觉晕头转向,整个人都不好了。

    王玉笙过了一会儿,才嗫嚅道:“女儿刚刚叫弟弟去了后院……”

    ……

    返回自己落脚的官邸后,纪韶元先询问了一下萧越那边的情况。

    紫嫣福身禀报,“殿下放心,大将军先前就有所防备,王大小姐的招数对他无效。”

    若说阴谋诡计,萧越所经历的,往往比纪韶元这个金尊玉贵的千金小姐体会得更多更深。

    敌人的穷追猛打、战场的明枪暗箭、朝堂斗争的波诡云谲……哪个不比王玉笙的这点小心思要人命?

    萧越不是没见过一些别有用心的人针对自己特意下过的套,为了防止自己一不小心中了圈套,萧越特意给自己加强训练此方面的抵抗力。

    香儿的药丸,也是很有用的。这不,王玉笙那点迷香完全被香儿的药丸化解了。

    一想到精灵古怪的香儿,纪韶元神色温和,“香儿的药丸立了功,本公主要记她一笔。”

    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王玉笙再怎么说,也是要顾及自己官家小姐的脸面,不可能学习风尘女子那样无所顾忌地用药。

    况且,高剂量高效用的迷情药,她也接触不到,最多选择让人意识不清的迷香,下在萧越的身上,等时机一到,众人看见萧越“抱”着王玉笙不放。

    王玉笙闺誉已毁,当然只能选择嫁给萧越了。

    应该说,王玉笙考虑得细致,如果萧越不同意,咬牙不肯娶她,那她也有退路——毕竟只是不小心被意识不清的萧越抱了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事,王玉笙想嫁给别人,还是可以的。不过,当众表现一下贞洁烈女,也不是不可以的。

    当然,王玉笙不会做这种准备,萧越已然是她能够遇见的最高级别的权贵了,嘉阳当地的公子哥,哪一个比得了萧越?

    要做,就做到底。

    王玉笙想得很美好,奈何水平太差了,才刚刚准备给萧越纪韶元下套,消息立刻被纪韶元萧越他们知晓了。

    原因嘛,很简单,萧越暗地里栽培了不少耳目,遍布各地,以便给自己通风报信,好巧不巧,王玉笙身边的一个长期信任的丫鬟,就是萧越的眼线。

    这个丫鬟一得知这个消息,深知事关重大,连忙用了暗号联系萧越。

    萧越得知后,纪韶元也获得了一份自己的情报——王家的一举一动全被暗卫盯住了。王玉笙竟跟王玉铭出馊主意打算逼纪韶元就范,不得不成为他的夫人。

    只能说,敢想敢做,王玉笙这一点是挺符合的。

    “殿下,香儿最爱那醉香楼的烤鸭,那不如给她送去一份。”

    紫嫣和香儿很熟悉,萧越纪韶元来往颇多,连带着身边的那些侍从也交流频繁。

    香儿这个王府的大丫鬟,紫嫣当然不会错过和她结交的机会。二人也是相见恨晚,无话不谈,如今已结为金兰,姐妹情深。

    纪韶元戏谑紫嫣,“唉,我这有什么好的,你都想着香儿,我这个主子,不如香儿啊。”

    大家一听,哄堂大笑。

    紫嫣说道:“香儿是我的妹妹,我自是珍视,殿下是我一生效命的主子,奴婢是敬着爱着。香儿和殿下,于奴婢眼里并无太多区别。”

    估计担心纪韶元耿耿于怀自己还不如一个丫鬟得心,紫嫣随后又补充,“香儿将来是要出嫁的,奴婢是打算一辈子跟在殿下身边的。殿下可不能嫌弃奴婢。”

    “哎,紫嫣,”纪韶元不以为然,“我平日待你不薄,你也不需要为了我,放弃自己的终身大事。”

    紫嫣这丫头成熟稳重,兼天然的一张娃娃脸,在宫里,很是受欢迎。

    纪韶元喜欢紫嫣,也看重紫嫣,但绝对是希望她嫁到一户好人家里幸福安乐的。

    她可以没有丈夫,侍女们却不能,因为身份地位的差距。

    紫嫣心知纪韶元的心意,淡淡一笑,“奴婢跟随殿下,便是奴婢最大的幸运。”

    做下人的,尤其是宫人,本身就会多替自己考虑一些,此乃人之常情。

    不过,紫嫣不同,纪韶元也不同,其他宫人想过赶紧出宫,换得自由身,紫嫣无父无母,一个孤儿,也无亲人在世,本来就是无牵无挂的,纪韶元是紫嫣打心眼里尊敬和看重的主人,隆泰帝派她过来,可不就是让她助纪韶元一臂之力的?

    紫嫣和纪韶元相处久了,感情也有了,心里眼里,自是充满着纪韶元的影子。

    纪韶元伸出手,握住她的,神色认真,“紫嫣,你的意思我懂,可是,迟早有一天,本公主是会有驸马孩子的,到时候,你还是单身一人,本公主于心不忍。”

    紫嫣也不是嫁不出去,事实上,服侍郭宫中贵人的宫人,出宫了多半被世家权贵讨要去当教家族中的千金小姐礼仪规矩。

    届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定数。紫嫣这姑娘,出宫了,哪里会找不到合心意的丈夫呢?

    紫嫣摇了摇头,“殿下,紫嫣得以服侍左右,已是三生有幸,不求其他,唯求陪伴殿下。”

149.京城动静

    纪韶元摇摇头,“紫嫣,你想一直不嫁人陪着我,固然很好,可你的人生,是要你自己做主的。”

    打心眼里,纪韶元并不赞同所谓的终身不嫁的想法,到底,日子是自己过的,一直陪着她,也未尝是好事。

    她以后会是他人的夫人,紫嫣还这么年轻,应该体会体会不一样的人生。

    纪韶元的话使紫嫣颇为感动,她笑道:“殿下体恤奴婢,奴婢感激涕零。要是以后,奴婢有其他主意了,还望殿下帮奴婢做个主。”

    紫嫣无父无母,也就认了香儿为自己的妹妹,人生路漫漫,也料不定将来的发展。

    纪韶元握住了她的手,“那是应该的。”

    聊着聊着,气氛正好。

    “萧越那头的情况确定没有出事吗?”

    纪韶元问起一边的霸云。

    霸云回答:“大将军回到官邸后,一切正常,没有发生太大的事。”

    香儿的药丸化解了王玉笙的迷香,一点副作用都没有,萧越回去只需要洗个澡,泡一泡就行了。

    纪韶元闻言颔首,“那就好,他没事,我放心了。”

    嘉阳这头纪韶元萧越一切顺利,另一头,京城的皇宫里,有些不太平静。

    苏醒的纳兰皇后为数不多地踏入了隆泰帝的长生殿内,帝后二人面对面交谈,距离上一次这样的交流,已过去了好久好久。

    纳兰皇后涂蔻丹最爱涂得艳丽,也喜欢宫里采买的西域蔻丹,鲜艳如血。

    隆泰帝懒洋洋地躺在塌上,身边服侍他的不是别人,恰好是复宠不久的安妃。

    听闻,隆泰帝命令礼部为安妃制作贵妃的礼服,似乎有意册封她为贵妃。

    纳兰皇后欠了欠身,面不改色地给隆泰帝行礼。

    隆泰帝见状,示意安妃退下,殿中只留下他与纳兰皇后二人即可。

    安妃很是听命地下去了,走到纳兰皇后跟前时,还对她笑了一笑。

    这个笑容,一下子使得纳兰皇后的面孔变得扭曲。

    “陛下,时至今日你依旧念着霍芫初这个女人。”

    纳兰皇后率先对着隆泰帝说话,她的眸光充满了阴狠,“霍芫初抢走了我的太子妃之位还不够,连你也要抢走,她这个女人,果真是我的克星。”

    “阿芫的大名,你不配叫。”

    隆泰帝当即阴沉着脸,呵斥纳兰皇后的无礼,“昭德皇后是朕这一生中最爱的女子,没有谁比得过她。”

    自从霍芫初嫁给隆泰帝的那一天起,没有一日不替隆泰帝考虑打算。

    导致她红颜福薄的根源,可不就是纳兰皇后吗?

    隆泰帝迁怒,怨恨,不满……纳兰皇后全都看在眼里,目光却渐渐癫狂,“你这么爱她,为什么要爬上我的床?”

    纳兰皇后最不满的就是,明明隆泰帝满心满眼只有昭德皇后,偏偏每到她这里过夜时,嘴里心里老是昭德皇后。

    她这个活生生的人,完全被无视。

    “纳兰雯静,你喜欢她什么?我生着孩子,而你们却背着我偷情,我的孩子在哪里?”

    纳兰皇后质问隆泰帝。

150.母子夫妻

    任谁发现了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原来根本就不是她的孩子,心里的滋味可想而知。

    纳兰皇后的恨意不纯粹是昭德皇后阻拦了她的路,里面更多的还是出于隆泰帝与纳兰氏眉来眼去,瞒着她狼狈为奸,偷换了她的儿子的痛楚。

    隆泰帝明明是纳兰皇后的丈夫,结果一丝半点也不为纳兰皇后着想,与纳兰氏纠缠不休,还珠胎暗结,有了孩子,甚至偷龙转凤,调包了她的儿子,以至于她养了纪常赫那么多年,到头来才发现,对方只不过是她的庶子。

    思及此,纳兰皇后恨不得把隆泰帝纳兰氏生吞活剥了。

    “皇后,你大病初愈,身体不好,朕让太医院给你开几副药,调理身体。”

    隆泰帝面色冷漠地看着纳兰皇后。

    纳兰皇后在说什么,他当然听得懂了,只不过,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纳兰皇后那副态度是什么意思?

    再怎么说,她抚养皇嗣天经地义,纳兰皇后何必咄咄逼人?

    隆泰帝想得理所当然,却不会考虑,一个母亲对孩子的关心与呵护完全是出于血脉相连。对丈夫的其他子女,一个女人一个母亲是做不到比对亲生子女更好的。

    不得不说,纳兰皇后纵然有私心野心,可对子女们,多数情况下是很关心的。

    纪常赫作为当时纳兰皇后的凭依,自是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宠爱与温情。那段岁月,是纪常赫有生之年里最美好幸福的时候了。昭德皇后尚在,体恤庶子女,当年纪常赫常常跑去找昭德皇后,和端慧太子两兄弟吵吵闹闹。虽然引得纳兰皇后一顿不满,但终究,纪常赫这个纳兰皇后的孩子,还是被原谅了。

    可这一切,在隆泰帝登基后,截然不同。

    需知,端慧太子和代恭王相继去世了以后,纳兰皇后当时身为四妃之一的贤妃,压根就不是正宫皇后,纪常赫又不是嫡长子,他前面的两个哥哥死了,他才排位老大。

    在老学究看来,纪常赫不是嫡子,也不是长子,母亲还是小妾,不配封为太子。

    起初,昭德皇后薨,端慧太子代恭王也相继夭折,纳兰皇后哽着一口气,打算扬眉吐气,结果当头一棒,那些人不同意,在前朝闹。

    而隆泰帝为了表示对昭德皇后的尊重,愣是不立皇后,只封纳兰皇后为贤妃,贵妃都不是。

    勿怪纳兰皇后痛恨纳兰氏母子,实在是她们赢得了纳兰皇后所不具备的偏爱与恩宠。

    纪常赫跟昭德皇后关系不错,与端慧太子两兄弟同样相处愉快,得知母子三人的死讯后,有段时间纪常赫是以泪洗面的。

    纳兰皇后忙于筹划皇后宝座和太子宝座,对纪常赫的关心不比以往,也就只有寿安公主这个胞妹注意到纪常赫低落的情绪,温言宽慰。

    纪常赫也如此,渐渐地与寿安公主走得越来越近,至于纳兰皇后,尊敬感激之余,以前的孺慕竟是淡淡的。

    纳兰皇后筹谋皇后和太子宝座,应该说是殚精竭虑,费尽心机。好不容易说服了隆泰帝立她为后,立纪常赫为太子,她的人生开始了扬眉吐气、春风得意的时刻。

    偏偏,纳兰皇后发现了纳兰氏的存在,发现了纪常赫的身世。

    她的儿子不见了,被纳兰氏调包走了,纪常赫是纳兰氏的杂种,她养了仇人的儿子将近十几年。

    发现这一真相后,以往不刻意去回想的纳兰皇后总算是发现了苗头——纪常赫与她的容貌几乎是不相似,反而跟纳兰氏这个贱人越看越像。

    想到这里,丈夫的背叛与儿子调包的真相,足足刺激得纳兰皇后一下子更恨昭德皇后母子了。

    不,应该说迁怒发火了。既然隆泰帝心里眼里只有昭德皇后的影子,那么,她就不惜一切代价,毁了昭德皇后母子。

    昭德皇后死了,纳兰皇后高兴是有的,可是,她输得彻彻底底。因为,昭德皇后死在了最好的时候,没有被隆泰帝一朝色衰而爱驰,过着狼狈不堪的日子。

    活人和死人,有时候是很微妙的。风光无限的纳兰皇后,从此以后失去了隆泰帝的心,也逐渐地与纪常赫这个名义上的儿子矛盾越来越大。

    纪韶元认祖归宗后,纳兰皇后几乎不与纪韶元打交道,可不代表,她心里无恨。

    她从纪韶元的身上想到了自己那不知所踪的儿子了,这么多年了她对隆泰帝虚与委蛇,努力拉拢朝臣,和纳兰家交易,为的就是想要依靠纪常赫的力量与权势,寻找到她的儿子。

    为什么呢?

    纳兰皇后冷冷一笑,用生平第一次这般冷漠决绝的态度对隆泰帝说道:“纳兰雯静长得漂亮,你喜欢,而且,她还挺像姐姐的,不是吗?要不然,我姐姐当年怀着老四那个丫头时,你咋和她拉拉扯扯,暧昧不清的?”

    如果纪韶元在现场的话,抛去血海深仇,其实,某些时候她是可以和纳兰皇后和平共处,同仇敌忾的。

    没办法,隆泰帝荤素不忌。表面上说喜欢昭德皇后,只爱她一个人,实际行动里,又对那些长得漂亮年轻的小姑娘心动不已。

    昭德皇后明明怀孕三个月了,为什么隆泰帝一无所知?

    里面固然有昭德皇后隐瞒事实的因素所在,可是,隆泰帝对昭德皇后不够在意关心也是板上钉钉的。

    但凡多对昭德皇后在意一点点,那么,纪韶元就不需要自幼丧母,寄人篱下了。

    某种程度上来说,隆泰帝辜负了昭德皇后和纳兰皇后。

    招惹了她们,又没有对她们完全负责。

    “我姐姐是第一美人,也是第一才女,霍家的掌上明珠,多少名门子弟可望而不可即,结果被你得到手了。你知道吗?我是羡慕她的,也是同情她的,我姐姐,这么骄傲的女人,明明说好了一生一世一双人,你却三心二意,朝秦暮楚,左拥右抱,我姐姐当年流了多少眼泪你知道吗?不,你是不想知道的,因为你不满姐姐嫉妒,所以才宠爱我,让我在她面前躲晃悠几次,只恨不得逼迫她认清事实——皇帝是不会对一个女人专一的。”

    说到这里,纳兰皇后又无不讽刺地扫了一眼安妃待过的地方,她继续道:“你纳安妃为妃,表面上是怀念我姐姐,然而只是你风流无情,看上了安妃那副皮囊。明明知道十皇子的死有纳兰氏的手笔,你为了所谓的江山大业,深谋远虑,选择让安妃闭嘴。安妃心灰意冷了不想见你,你又死皮赖脸地贴上去,皇帝陛下,是不是又想起来当初姐姐让你吃闭门羹的日子了?”

    “闭嘴!”

    隆泰帝的脸色青黑交加,十分难看。

    昭德皇后,相当于隆泰帝的白月光朱砂痣了。他自认对昭德皇后心怀愧疚,也自认心里只爱她一个人,昭德皇后红颜早逝,归根到底,难道不是纳兰皇后从中作梗吗?

    隆泰帝作为帝王,是不可能反省自己的过错的,也根本不会认为自己有问题,毕竟,天子怎么会错?

    隆泰帝的反应成功刺激得纳兰皇后哈哈大笑,“皇帝陛下,你到现在还不清楚吗?姐姐的毒,是自己心甘情愿服用的,她知道是我下毒害她,但她什么都没说,选择了服毒自尽。”

    说完,莞莞一笑。

    纳兰皇后和昭德皇后之间的关系是水深火热的,压根不存在任何姐妹情深的时候。

    纳兰皇后下毒暗害昭德皇后,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不过,好多人忘记了,昭德皇后并不是一个毫无心机的女人,也不是天真烂漫一无所知的小姑娘,纳兰皇后下毒,她心知肚明,又故作不知。

    隆泰帝面色警惕,“纳兰,你这是什么意思?阿芫的死,可不就是你一手导致的?”

    包括端慧太子两兄弟,还不就是纳兰丞相斩草除根?

    纳兰皇后面色不变,“是我又如何?霍芫初这个女人,从头到尾一直如此,讨厌又恶心。我恨她抢走了我的丈夫,也恨她高高在上,更恨她什么都知道又装聋作哑,怎么?我就如此愚笨吗?就该一辈子被她压制同情吗?”

    纳兰皇后对昭德皇后的恨,来源已久。从一开始昭德皇后被赐婚再到离去,应该说,两个女人的恩怨纠葛,缠斗了太久太久。

    “纪韶元霍芫初的闺女,完全不像她。性子跟皇帝陛下,倒是更像一点,不,升平这个姑祖母,她学了十足十。”

    纳兰皇后喃喃自语。

    昭德皇后和纪韶元是亲母女,为人处世像也不像,昭德皇后八面玲珑,如沐春风,纪韶元则是矜持客套,冷冷清清。

    两母女截然不同斗风格,纳兰皇后琢磨很久了。

    “元元是我的骨肉,你别想对她动手。”

    这时候,隆泰帝恢复了以往的冷静,开始和纳兰皇后针锋相对了。

    纳兰皇后闻言,摇了摇头,“我对一个小丫头动手有什么用?我还不如对你动手呢。”

    “你想做什么?”

    “陛下,暂时在这里别出去,外面危险。”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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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6752/ 第一时间欣赏江山凰途之庶难从命最新章节! 作者:弦月暮离所写的《江山凰途之庶难从命》为转载作品,江山凰途之庶难从命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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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凰途之庶难从命介绍:
侯府有女,温柔娴静,十六为妇,持家有礼,终年十八。
这是杨韶元的前世。
这一世的杨韶元,斗庶姐、斗权贵、斗小人,昔日那位温柔怯懦的庶女,谈笑间挥斥方遒,指点江山,京城中寿昌侯府六小姐名噪一时,让人敬畏。
她是侯府庶女,亲人忽视,默默无闻,他是天之骄子,少年英雄,威震四海。
“你绣花,我递针,你射箭,我拉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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