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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吹牛者     临高启明之海外扬帆txt下载     临高启明之海外扬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长宁国之卷:第四十四节 油田建设(二)

    “这么劲爆!”吴廷伟的兴趣更大了,“这对我们来说是好机会呀……”

    “别别,我们就这么点人,有个屁机会。”崔云红生怕会议走偏,“我们当个看客就好了,何必去搅浑水?”

    不过,素丹毕竟是和他们达成了相关商业协议的,如果真得出现政局动荡,对他们的石油开发也有很大的影响。崔云红也不得不关心一下:

    “有详细的消息吗?”

    “没有确切消息传出来,不过有人说可能和天猛公有关。”黄璐说。

    “天猛公?那不就是那个黄什么来着……”崔云红大吃一惊。

    “黄世北!黄老爷子的长子。”吴廷伟补充道。他亦是满脸错愕,“怎么会这样?!”

    黄璐说:“具体情况还不清楚。麻拉的商人们也挺关心这件事的。”

    “这事蹊跷。”崔云红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山八港一陷落,大城那边就出了事。难不成……”

    “我看这里面有阴谋。”吴廷伟说。

    “这事要不要通知下黄世东和黄祺燕?”

    “不必了,他们本来就是要去大城的,就算我们要通知也晚了。”崔云红眉头紧锁,他有种不好的预感,“眼下的局势不明朗,我们要提高警戒的水平。”他想起了什么,问黄璐:

    “我们营地里现在的武备情况怎么样?”

    “有一个海兵分遣队,四门火炮和炮手。”

    营地本身的武备并不算强,因为有“野风”号炮舰从海上时刻保护着营地。

    “劳工有武器吗?”

    “没有……他们大多都没有经过军事训练,有枪也不会使……怎么?你是说……”黄璐诧异道。

    “政局动荡,我们肯定要有所防备。”崔云红点头,“黄家寨看上去固若金汤,不也给人打下来了?我们虽然有海军看场子,也不能掉以轻心。”

    话说到这里,气氛多少有些凝重。但是工作还是要继续辖区。崔云红宣布从明天开始,由黄璐全面负责营地的安全工作,其他全部扑到基建和勘探上。争取在一两个月里打出量产油井。

    对目前已经打出油,但是出油不稳定或者预期储量较小的几口油井,决定采用人工挖掘为主和机械辅助抽油的办法进行开采。同时,根据资料和现场地表情况进行测井作业,试图在距离海岸较近的区域内找到可满足一定工业开采要求的石油井。

    石油对策小组在几年近乎“无用功”的“勘探开发”中培养了一批勘探人员。陈鹏宇和秦西科在准备阶段又组织这批技术人员以“老带新”的模式开展了矿山探测技术的培训,还专门对临高的地下水资源进行了模拟性的勘探。

    崔云红现在以这批人为核心组织了四个工程队,分别在确定试点的四个地方开始挖掘2*5米的探坑,再视情况判断要不要再继续钻一个二十米到三十米深的井。如果运气够好,在清理了地表的土石以后,会有大量石油沿着合适的地质构造从下面涌出来。这种油井当然是最复合他们期望和眼下贫弱的采油设备的。

    “一周内修建一条三公里的简易道路,保证四个勘探点的正常施工;一个月内完成营地生活区路面的硬化。同时还要协助把勘探队的钻机运到制定的测绘点。你看能办到么?”崔云红问陈鹏宇。

    “可以。但是得把拖拉机给我用。”

    “没问题,拖拉机给你用--就是别用坏了。”

    “用坏了我们修就是。本来也是老秦在机械厂自己带着徒弟修好的。”

    工人们在勘探区收工砍伐树木,砍下的木头被运到诗里亚河畔漂流下来,送到木材加工厂。木材厂里配置了干燥炉。木料被熏蒸后用以加工成建筑材料,加工剩下的下脚料被充作燃料,驱动蒸汽机运作。

    修路工作进展的十分缓慢,加里曼丹岛的雨水很多,几乎每天都有一场大雨。没有经过硬化的道路雨后都变得烂湿难行,迫切需要进行道路硬化工程。

    虽然本地发现了多个沥青湖,但是沥青本身并不能用来硬化地面,铺设的时候还需要集料和矿粉来搅拌混合。而这些碎石、矿渣在本地都没有现成的资源可供利用。

    好在这里有的是木材,所以陈鹏宇复活了在本时空欧洲比较常见的做法,用木料来铺路。

    砍伐下来的原木直接在松软的地面上铺设成道路,上面再用沙土和树枝填平。不但能经受得住行人和车辆,让蒸汽拖拉机通过都毫无问题。

    这种做法大大节约了修路的时间。一周之内,1.5公里的勘探路就完成了。

    按照四个探坑的试钻结果,崔云红选定了其中一个最有希望出油的地点。以探坑为中心又划出了一个4*5公里的区域进行试钻,

    这一次的目的全面探测地下情况,勾画矿区结构。如果碰运气打出来一口可供生产的油井当然更好。

    这里地下富藏着石油,即使没有完善的勘探技术,简单粗暴的按照每三百米打一个探井的办法,不用等把地面打成蜂窝煤就能打出稳定出油的油井。不过,这属于掠夺性开发,会导致矿脉破坏严重,给后期勘探带来很大的麻烦。

    矿井的安全生产也要求必须掌握地下最新情况。因此他决定只打二十个个五十米米深,直径40mm的竖井来勘测出最有希望出油的核心区域地层分布图。

    工人们用牛车把第一台机械钻机运进作业点。因为这是第一次采用蒸汽机驱动钻机,所以由秦西科亲自掌控。

    作业点的地面一片焦黑。这是工人们将作业点的大树木砍伐拉走,将剩下的茅草点火烧掉之后留下的痕迹。出于防备野兽蚊虫和操作安全的考虑,每一个作业点清理出来的面积不得低于300平方米。然而热带地区植物生长十分快,没几天的功夫,原本焦黑的地面又有草木萌发了。秦西科让工人将地面清理干净,命令工头指挥着大家将钻机竖起,搭好架子。

    锅炉工早就给锅炉升上了火,见秦西科发出了命令,立刻投入了更多的燃料。随着燃料的暴烈的劈啪声响起,一股青烟从炉膛中冲了出来。锅炉工用棍子拨了一下炉膛,开始还不断的填料,同时注意着压力表。十分钟之后蒸汽压力达到了要求。秦西科将阀门推了过去,让蒸汽机开始带动钻机。石油开发组开始钻第一个钻井了。

    钻进隆隆作响,转头迅速的钻入地面,带出大量的泥土和植物的根系。秦西科每天从一个工地奔向另一个工地。由于土层里面沙石含量较少地层结构简单等情况,几个钻井点的钻探情况进展还算顺利。虽然钻头即原始强度也不够,仍然保持了2米/小时左右的掘进速度。

    “林千尺,你来测电阻!”他吩咐自己的徒弟。

    划分单井地质剖面并不是秦西科的目的,不过出于对熟悉设备和锻炼队伍的目的,他还是让自己的“首席徒弟”林千尺用进行井周电容电阻测量。

    林千尺首先是将一个电极固定在井口,然后将另一个电极依次固定在井口周边的各个测点,给电极通一定的电压,测量井与测点之间的地层对电容和电阻的响应。然后秦西科将根据电容、电阻的变化情况推断地下地层水的分布。这样就能为识别地层流体性质及运移方向、油气地质存储评价提供合理的依据。

    获得第一手的数据之后,秦西科便教授徒弟们练习标图。秦西科发现他们他们勉强还能适应二维面并画图,但无法抽象的理解三维层面事情。他只能铲了一堆土,在桌子上堆成一座小土堆。然后他拿起一根木棍从上面戳了进去,代表钻井机,然后边讲授边指点他们怎么将收到二维数据映射到三维层面去。

    这真是一个相当难的教学任务,不要说林千尺这样其实只有初小文化水平的勘探工,就算是旧时空的中学生,立体几何苦手的人也是大有人在。秦西科讲了好几天,这几位依旧不得要领。秦西科也只能继续勉为其难的教授下去。

    在1号探井钻转了两天后,第一口50米的井已经完成了。钻探结果除了水和沙,没有油气的迹象。当然,秦西科也不指望自己运气能好到第一次试钻就能发现一个可供商业开发的油井。

    就这样,一个井一个井的试钻采集数据。不过,迄今为止,除了早期用顿钻钻出的几口井有少量石油采出,还没有更多的发现。勘探队的几位元老中间开始弥漫着焦躁的情绪。

    整个诗里亚油田项目是元老院目前耗资最大的海外项目,如果不能很快见效,接下来整个石油对策小组、南洋公司连同他们,都会面临巨大的压力。

    大家都知道这里有丰富的石油资源,但是诗里亚就好像是在和他们开玩笑似的,时不时的给他们一点希望,却不轻易把自己的宝库向他们敞开。元老们操劳过度,加上水土不服,一个个都上了火,面目浮肿,牙龈肿痛。每天都喝枯草茶。

长宁国之卷:第四十五节 油田建设(三)

    枯草茶喝下去,照样解不了火。元老们每天在工地上转悠,眼巴巴地看着一个个作业面,指望着哪里能出一个大奖。

    这一天,秦西科照例起了个大早,关系完毕钻出帐篷,正准备到指挥部值班工棚去,督促今天的勘钻情况。

    工棚里的煤油灯还亮着,秦西科关上煤油灯。值班员歪在椅子上睡着了,办公桌上还散落着数据报表。秦西科看了一眼,没什么油水。

    太阳冉冉升起,又是新的一天,嗯,充满希望的新一天。

    工棚里竖立一张手绘的勘探区地图,上面密密麻麻的标记着勘探位。为了提高“中奖率”,四个勘区都有钻井在同时开钻,只不过机械钻机在希望最大的A区,其他几个区全用得是顿钻。

    虽说目前还没有打出一口日产五十桶以上的井,但是贯穿四个勘探区的石油导流槽和各区的储油池已经开工了--万一打出高产油井,如果没有存储设施就全浪费了。

    他看着图上标记导流槽和储油池,这些设施大多还是虚线。也就是说“正在施工”。距离完工不用说还有不少日子。

    图上标准了目前运到的四台蒸汽机的具体位置,一台在A区钻探,一台待修,一台在码头驱动吊车,一台在木器加工厂工地。

    看到“待修”,秦西科的心情一下变得很差,这几台机器卸货组装之后还没运行三四十个小时,又要修了!

    他默默查看起目前A区钻探的各钻井队的进展情况。进度倒还不错,但是没有振奋人心的报告。

    他的牙龈又开始疼了,为了止疼,他从口袋里掏出几粒炮制过的花椒,压在肿痛的牙龈上,过了一会他觉得好多了。这时候工棚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了,陈鹏宇走了进来。

    他的脸最近肿了一圈,他不愿意喝“枯草茶”,只说应该加大蔬菜供应。但是本地蔬菜供应困难,且不说本时空的蔬菜生产完全是小农经济,无法大量供应;光是从麻拉采购的蔬菜经过几百海里的运输之后,到诗里亚至少烂了一半。黄璐组织劳工种菜,也是远水难救近渴,所以他的“上火”问题有增无减。

    “进度怎么样?”陈鹏宇“废话”了一句。

    “没有大进展。”秦西科也用废话回复了他,“不过也有个还算是好消息的消息……”

    “什么?”

    秦西科扬了扬手中的报表:“目前执行勘测的几个钻井队进度都还不错,大致和计划表相匹配。按照这个进度,再用半个月我们就能把A区所有的勘探点的井都打过一遍,初步探测测绘结果就可以出来了。”

    有了这个报告,再试钻B\C\D三个区就有了一定的地质勘探依据,不是纯粹的碰运气了。

    “有油气冒头的迹象么?”

    “很遗憾,目前为止还没有--也许我们钻得不够深。”

    陈鹏宇接过报表翻阅了一下,露出了高兴的神情:“看来几个钻井队已经锻炼出来。”

    “别高兴的太早了,他们只是钻了几个小孔,井套和管道都还没有实际使用过。”秦西科笑着说道。“目前也就只能保证他们能顺利的打五十米的井,其他事情都还是问号。”

    “能机械化打井就是好事。顿钻的效率太低了,”陈鹏宇说,“B区的三号探井怎么说?”

    B勘探区虽然没有开始试打,但是有人汇报说在划定的B区的二十个探井位中,有一个编号为B3的有油气露头。

    B3号是目前所有有油气冒头的地点中大家最看好的地方,但是也是最难啃的。油迹是从一块巨大的石头下面渗透出来的。但是这块石头非常大,足有几十吨重。几位元老很看好这个渗出点,陈鹏宇十分乐观的认为这块石头实际上正好压在一个自喷井上。

    秦西科没那么高的期望,如果能找到一个日产50桶的自流井就谢天谢地了。文莱地区的自流井大多压力不高,日产量也有限。

    “那块石头足足有二三十吨,靠人力和我们的拖拉机根本拽不走,得上炸药直接把它炸开。保守估计能日产一千升还是可以的。”

    “一千升也可以了,加上其他几口能出油的井,日产1.5吨油也勉强凑合了,汇报的时候至少好看一些。”陈鹏宇摸着自己的头发,“就爆破吧!野风号上的火药应该足够了。我和老崔说一声就是了……”

    “有火药不假,但是我们没有爆破工人,只是把火药堆上去大概率是炸不碎的,而且军舰上的火药大多是发射药,榴弹又没多少,用来爆破怕是不行。”

    “靠,还有这个问题!”陈鹏宇知道自己想简单了,“我们当时怎么没想到把工程炸药和爆破工都带来?搞工程应该需要啊。”

    “要是事事都知道,我们不就成了神仙了。先不管B3了,今天努力一把,看看有没有新的进展。说不定直接就出一口大油井呢!”

    过了一会,崔云红等人也来了,虽说吴廷伟昨晚值了夜班,照例应该上午补一觉,但是每天早晨的“早餐碰头会”他们都是要参加的。

    伙房给他们送来了早餐,说是“元老特供”,其实也没什么好吃的。早餐照例是生滚鱼片粥,上面放了几片菜叶--这就是元老的特殊待遇了。

    主食是压缩饼干--不是草地干粮,是正儿八经的压缩饼干。虽然毕竟硬,但是口味还过得去,配合着粥正好下肚。

    大家边吃边讨论着目前的开发进度。

    “现在除了钻井勘探以外,其他工程进度都不够,基础设施建设和生产设施建设都落后于计划表。工人太少,生病的人太多--疟疾只是我们要面对的一个问题,还有其他疾病的困扰。目前营地出现了不明原因的腹泻、发热,还有猝死现象……原本我们一周才会出现一一两例死亡报告,现在上升到每天都有。”

    “大夫怎么说呢?”

    “推测大多是细菌感染造成的--这里也没有检测条件。而且我们的食物供应也不够。工人只能吃饱饭,但是营养不够。肉类、蔬菜补给不足。在热带地区干重体力活消耗太大,营养不良加上细菌感染,一个腹泻就足以致命了……”

    “唉,蔬菜我们可以自己种,难不成还得自己养猪喂羊?”黄璐两手一摊。

    “搞不好真得这么干。”崔云红说,他转向陈鹏宇,“你们来之前,不是和农业口谈过设立农场的事情么?你们拟一个电报,让老吴尽快落实这事,把技术员、种畜和农资送来。”

    “这样是不是有点贸然扩大基建规模的倾向……”

    “扩大也不亏,诗里亚有足够的石油资源,我们搞个后勤基地是利在当代功在千秋的好事嘛。”

    “好,我一会就发电报。要是他吞吞吐吐,我就亲自回临高去一趟!”

    交流下来,土建上的问题着实不少,主引流渠原计划是一周,现在挖了半个月都没完工。勘探区的几个配套储油池的土建至今没有全部完成。

    铁牛二型虽然是工程利器,但是间隔性的清灰和加水消耗了大量的时间,因为用得不是煤炭而是锯木厂的边角料,热值不够,动力输出也就打了折扣。

    “让野风把船上的煤炭卸下来给拖拉机用。”崔云红说,“野风还有几十吨的存煤,暂时对付一下是没问题的。后续让让运煤船补给--对了,要多运一些动力煤来,蒸汽机老吃杂粮可不行――你糊弄它,它也糊弄你。”

    吃完早餐,全天的工作安排也出来了。餐后,元老们各自去工作。陈鹏宇今天的工作是继续督促两个土建工程:引流渠和蓄油池。

    元老院的工业体系是支撑不起储油罐的,甚至在诗里亚用砖块水泥建造土油罐都有些吃力。所以他们采用的是储油池这种最原始的设计。

    储油池形状为圆形,面积十平方米,深度两米。一个储油池大致可以储存六千升石油。

    储油池虽说在技术条件上最简单,也相对安全,但是油池并不是只在地上挖一个坑就行了,石油是流体会渗透的。抗战期间延长油田的储油池使用的是“铺设边区大量出产的石板,用石灰胶泥勾缝”。

    元老院在诗里亚即没有石板也没有石灰胶泥。使用的是砖头砌墙壁和池底,用水泥涂抹的模式。目前水泥和砖块是三亚千里迢迢运来的,以T800的运量来说,要运来足够铺设所有导流渠和储油池的建筑材料力有未逮,所以吴廷伟申请了相关的设备,准备在这里修建一个简易砖瓦厂,这样就只需要从三亚运输水泥来了。

    引流渠的工程更复杂一些,因为牵扯到防雨的问题。相比之油池有限的面积,引流渠的长度长,面积大,需要更多的防雨遮蔽器材。在这个每天都要下大雨的地方,如果没有防雨措施,不论油池还是导流渠很快就会被雨水淹没。别说储油了,光是排水就要费很大的力气。

长宁国之卷:第四十六节 油田建设(四)

    第二天,他们一起到B3这个最有希望的点位进行现场勘探,看看有没有可能先把这里给打成油井。

    到现场之后他们才意识到B3的难度有多大,这块巨大的花岗岩大部分埋在地下,只露出一小部分。但是从露出的石头边缘可以很明显的看到渗透到地面的油迹。

    在发现这里有石油渗出之后,秦西科指挥工人在石头周围挖掘了一条探沟,得到了两个信息:

    一是石头的体积非常大,以他们的工程力量要把石块挖掉有极大的难度。二是这个位置的有一定的储量:一昼夜从探沟渗出的石油大概有200升。如果能正式打井下去,保守估计也能日产2~3吨。

    本着“蚊子肉也是肉”的精神,工人们在附近挖掘了一个临时的储油池。不大的池子里面已经沉积了半米深的油。秦西科拿起一根木棍去搅动了一下,感觉油质很轻,有很强的刺鼻气味。他取了一点作为样品。

    显然,指望野风号上的火药炸开这石头显然是不现实的,这口油井只能等着下一波补给船给他们带来爆破队和炸药了。

    “要是有天然气这动静可大了……”陈鹏宇说。

    “威力倍增--不过就算有天然气对我们来说也一点用也没有,我们没有能力储气,安全起见只能直接烧掉。”

    “再看看其他有可能的坑吧。”

    他们依次看了几个有油气露头迹象的勘探井,A11号坑只钻了十米左右就出现了油砂,然后再往下钻了五六米就消失了;A16号坑也是钻探不深就出现了石油的痕迹,但是很快就踪迹全无。尽管一口气钻进到了五十米,还是一无所得,只能放弃。

    A4号坑钻探了大约二十米多就有混合着石油的水从沙子里面噗噗的冒出来。当时群情振奋。然而油水混合物并没有持续很久,继而冒出的大多是水了。秦西科专门跑来看了一下,发现水里面的确含有油,不过石油在水里面呈现黑丝状,明显只是地下水冲过含油层的结果。这个坑也接着废了。

    不过,他们也不是一无所获,有一个探坑钻探到了稳定的油层。第一次获得了昼夜1000升以上产量的油井。这使得勘探队大为振奋。当晚,崔云红下令给全工程队的所有人员每人发一块钱。相关工作人员另有奖励。

    几天之内,勘探队完成了测绘井的钻探和测量工作。秦西科指挥大家着将电阻具下入井里,记录固定点的横向电阻率曲线,再将记录结果与井筒深度进行图形标绘,最终形成地层的测井曲线。

    根据前期勘察和挖掘情况,秦西科向崔云红提出:由于正式钻探工作投入大,风险高,技术要求强,建议在正式对各井开始钻探采油前展开评估会议,形成记录之后记入相关档案。

    崔云红明白他的心思,当天晚上,便工程指挥部里面召开了第一次钻探评估会议。

    这个会议其实就是秦西科向全体元老汇报勘探情况,大家“集体决策”具体开采哪几个勘探位。

    通过的前期试验性钻井勘探,他们已经对AB两个区地下50米以内的地质构造、地下水分布和油气可能存储区域有了初步的了解。大致掌握了油层的分布情况。

    再结合前期地面的整理和工程建设的状况,秦西科在图上标记了七个正式的钻井点。接着他解释了每个点的具体情况。然后阐述了建议:在这个七个勘探井的基础上继续钻探,同时完成配套的导流渠、储油池。最后他给出了这七个钻井的预计回报:

    “预计是有两到三个钻井可以达到商业化产油标准,日产油量可能达到一千桶,个别钻井也许会达到日产一万桶。”

    “真要日产一万桶,我们的油放在哪里?现在根本就没有一万桶储量的油池。”黄璐问道。

    “油井是可以关闭的,这个不是问题。”崔云红说,

    “那就干呗,还专门开个会干啥?”吴廷伟觉得会开得莫名其妙。

    “名不正言不顺。”陈鹏宇说,“大家对这个方案有什么其他意见或者问题吗?”

    会议很快就结束了,与会元老在结论文件上签字,同意对七个钻井进行钻探,计划钻井深度为100米,可根据具体情况增加到150米。

    会议刚结束不久,临时气象站的气象员便发出了大雨警报。在诗里亚这个地方,每天都有的大雨是不会发警告的,至少是每小时20mm以上的持续性大降雨才会有发出警告。

    下午十六时,石油基地气象台观测到了第一滴雨落了下来。接着稀稀落落的小雨点变成了瓢泼大雨。不到几分钟时间,天上就像是破了洞一样开始往下倒水,仿佛给大地挂上了一道水帘。别说继续工作,连在露天行走都编成了不可能的事。工地上所有的坑洞和低洼地全都灌满了水。

    降雨一直持续到午夜才变小。整个矿区成了一片汪洋,营地的设施也有多处毁坏,陈鹏宇只好通知全体停工。

    两天之后,降雨才完全停止。这场大雨几乎把他们前面的工作全部毁于一旦。勘探队只得先把泡水的蒸汽机全部修复起来,重新点火之后开始排水。

    陈鹏宇带着抢险队进入矿区清理道路和作业点,整修机器设备。众元老绕着矿区转了一圈,看了一下矿区的损失情况。最后决定:将勘探项目区的施工面积缩小一半,集中人力物力清理积水;恢复地面设施之后,所有机械钻井力量对选定的七个作业点进行集中钻探。

    所有元老人在钻井开始人轮流在矿区值班24小时以便及时处置突发事件,督促工程开展。这次钻井和前面的勘探性钻探不一样,要使用到15厘米直径的套筒。设备要求和人员要求都要高的多。

    机械厂还做不出这么大直径的耐压无缝管,所以套筒参考了旧时空延长油田的经验。当时延长油田的矿务部门没有套管,使用的是缴获的日本大口径火炮的身管。机械厂如法炮制,按照火炮身管的制造工艺,先用熟铁铸造出身管,经过锤锻之后进行中心钻孔,制造出“炮筒”来。

    第二天一早,各钻井组进入作业面,同时指挥部通知木材厂和机械维修站也进入24小时待班状态。指挥部搬到了主通道旁搭建的工棚内。这次作业将七个钻井分别为一到七号井。当天下午3点,钻探正式开始。由于蒸汽机只有四台,两台用来驱动钻机,两台用来驱动泥浆泵,所以同时开工的只有一号井和二号井。

    秦西科组织了一个巡逻应急小组,在各个作业点里面巡视,将任何不顺利的钻探情况及时上报指挥部。

    钻探开始的时候一切正常,各处进展顺利,但是到了第二天上午,有钻探工来报告:二号井遇到了紧急情况。

    “什么?压力太大?钻不动。你说清楚一点。”一个应急小组成员跑来给秦西科报告。

    然而工人的汇报模糊不清,秦西科听了一下,觉得情况有些紧急,便派人去把崔云红也找来。几个人一起到了二号钻井平台上。

    原来钻井钻探到四十米时进入了气层。有着巨大压力的天然气在钻杆里顶着泥浆柱往上涌,整个作业面成了泥塘。泥浆泵不能停止所以也不能加接钻杆。整整两个小时,钻井不但没有往前钻1厘米,反而由于涌出的泥浆导致钻头后退了半米多。

    “上回压阀!”秦西科立即要求在钻头前加上回压阀,“赶紧的!不然就白干了!”

    机械工业口原本并没有生产过这种设备,但是作为常见的油井设备,秦西科专门和展无涯沟通,专门组织生产了一部分。这东西主要结构就是两个圆片,大圆片中间开一个5厘米圆孔,小圆片的直径大于大圆片的孔。两个圆片用铰链组合起来,安在最下面一个钻杆接头上。泥浆从上而下流向井底时,小圆片向下打开通道;停泵时,小圆片盖住大圆片的孔,井底的泥浆不至于被井底压力顶着上涌。由于采用了回压阀,二号钻井平台顺利地钻穿了气层。在以后的六个小时里钻进了九米。

    出现天然气层证明他们距离油层已经很近了--这是个一个令人振奋的信号。

    钻探开始后第三天,二号钻井平台已经突破了一百米的计划钻探深度。陈鹏宇在凌晨5点钟到钻井平台来巡察的时候,发觉泥浆泵运转得轻松了,转盘转动也变得灵活起来,他知道很快就会有令人满意的结果了。

    果然,到了上午九点,钻井工报告:泥浆槽里开始出现原油,渐渐地反油量愈来愈大。工人按照事先的培训清理出来引流槽将原油引入测量池中。中午时分,陈鹏宇派人给在生活区值班的秦西科,让他和崔云红一起到钻井平台来商量下一步对策。

长宁国之卷:第四十七节 油田建设(五)

    秦西科和崔云红立刻来到了平台,根据资料和以往的经验,崔云红估计这口油井的日常至少有五十桶,已经具备商业开发的价值了。

    只打了两口井就已经出了效果,几人都是兴奋不已。

    “完井投产吧!”秦西科舒了一口气,“有了这口油井,我们这次就算是没白来,对得起元老院了。”

    “不,不,我觉得这口井还有潜力,现在完井有点早。”陈鹏宇说,“看泥浆里出来的成分,应该是疏松砂岩油层,下面很可能还有更大的油层。搞不好日产千桶、万桶都有可能。”

    崔云红思索片刻之后也跟着下了决断:“好!反正我们现在已经打到油层了,不如干脆再试一试!”

    “现在都中午了,大家先吃饭吧。”闻讯赶来的吴廷伟说,“我已经和黄璐说了,中午来不及了,晚上给大伙吃犒劳。”

    过了一会,黄璐带着伙房把午饭送到了平台上,一大桶的薄荷绿豆汤,这是专门采购来“去火”用得,大锅的米饭和咸菜。还有烤鱼。上到元老,下到钻井平台的杂工,都蹲在作业面上吃饭。

    工人们虽然无法理解石油对元老院的意义,但是从元老的表情也知道他们有了了不得的发现,获得了“元老喜爱的矿产”。一个个都是眉开眼笑。原本因为热带气候和沉重的劳动折磨而显得有些病恹恹的人也都有了精神。

    “真要采到了日产万桶的油怎么办?我们现在可没有这么多油池。你这卫星准备什么时候放出来?”吴廷伟边吃饭边问。

    “现在我们有多少容积储量?”

    “大约二十万升……”

    “二十万升等于……多少桶……”陈鹏宇开始心算。

    “你别算了,如果是日产万桶,肯定是装不下的。”崔云红说,“一开始会浪费不少,等装上‘圣诞树’就好了”

    “圣诞树?”

    “正式的名字叫油井树,就是安装在井口的一个装置,可以用来控制密封油套管的环形空间,可以控制和调节油井生产。”

    “就好像水龙头?”

    “对,有这个意思。”崔云红笑道。

    “就算这样还是觉得挺心疼的,那要浪费多少原油啊。”陈鹏宇说,“我们马上扩建储油池……”

    “就几天功夫,你能扩建几个出来?我们到这里可都三个多月了。”崔云红看了看四周的地形,“我看作业平台西面的地势比较低,可以在最西面的缺口修筑一条土堤,用导流渠把石油导入洼地,形成一个石油湖。”

    吴廷伟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操作,不由地目瞪口呆:“石油湖?大佬,这石油不得渗到地里去……”

    “渗肯定会渗一部分的,不过石油粘度很大,不象水那么容易渗透,而这一带的地下水位很高,土壤含水量很大,也会防止石油渗透。损失会小一些,就是……”

    “就是不太安全。”秦西科接话。

    “没错,可以想象这石油湖上空会聚集起大量的可燃性气体,一个火星,一个雷电……然后是……”崔云红笑嘻嘻的说道。

    这可把大家都给吓坏了,不过崔云红说没这么可怕,这里是海滨,石油湖又是敞开的,海风和每天必至的大雨会驱散可燃气体的聚集。

    “石油湖是敞开的,每天都有大雨,又不能遮盖,这石油还能用吗?”

    “无非是含水率高了而已。”崔云红说,“石油本身在地下也会混入地下水。有的油田的原油含水率就很高,有的很低。炼油的时候都要一道经过脱水的工序。”

    吃过午饭,吴廷伟组织工程人员测绘,准备修建土堤来容纳“石油湖”。钻井工作继续进行。按照陈鹏宇的方案,继续向下钻进150米。

    为此他们把15厘米套管下到90米,封掉这个疏松砂岩油层,换用10厘米钻杆继续往下钻。

    利用换钻杆的时间,陈鹏宇给二号钻井平台放了一天假,让工人们好好休息一下。

    到1637年2月10日二号平台又钻进了43米。在110米处钻头又开裂了,驱动链崩断。大家只好将钻机停下来,等机械维修站将新的钻头和链条装上。

    2月14日钻井队重新开动了钻机。当钻具下到113米左右时,地面忽然传来一阵颤动,继而,整个平台都剧烈的颤动起来。井里突然喷出了大量的泥浆,开始间歇性的喷发。现场监工的秦西科知道这是井喷的先兆,立刻大喝一声:“快跑!”一个箭步就跳下了平台,往空旷处跑去。当班的几个工人此时已经被喷得全身都是泥浆,不用他下令也跌跌撞撞地从井架上爬下来逃命去了。

    几乎是同时,巨大的井喷发生了。随着轰隆一声,重达6吨的10厘米钻具直接飞上了天空,撞过钻机天车摔落在地上拧成了麻花。附近的钻工们四散奔逃。

    过了一会儿井场却平静下来了。陈鹏宇和秦西科小心翼翼地带着钻井工回到钻台上,开始用铁锹清除钻台和钻盘上的污泥。然而几分钟之后突然从地下传来隆隆响声。大伙只好又一次退了下来。这时候井口像火山喷发一样,先喷出大量的泥浆,随后形成15厘米直径的高大油柱冲向空中,夹杂着井底飞出来的石块,高达五十多米。

    巨大的喷油轰动了附近人们。十多分钟后,营地里的工人成群结队的涌向二号井去一睹这史无前例的奇景。人们惊讶、叹息、懵懂,议论纷纷。不过他们都不知道自己远涉重洋,吃苦耐劳打出的“石油”意味着什么,可是元老们很清楚这一刻的意义。

    元老院终于不是蒸汽机元老院了!从这一刻起,他们开启了内燃机和精细化工的时代!几位元老都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崔云红想起这些年为了石油,辗转于各个矿点的无数次尝试,百感交集,几乎落下泪来。

    秦西科这会身上几乎全是泥浆和石油,天空还在源源不断的落下含着刺鼻气味的“油滴雨”,他没有退到更远的地方去,而是张开双臂,近乎享受的拥抱着这一切。

    所有的辛劳,此刻都有了回报。

    “快!向临高发电!我诗里亚勘探队已于1637年2月14日,成功试打出一口预估日产两万桶的高产油井。”稳住了自己情绪的崔云红口授道。

    “好!我就去!”黄璐兴冲冲的转身就跑。

    在接下来的九天时间里,这口井把大约10万桶,约1.2万吨原油从150米深的地下喷向天空,平均日产量达1万桶。大大超过了他们的预期。

    “这是我们第一口日产万桶的高产油井。”诗里亚勘探队随后在向临高发出的正式报捷电报中这样写到:“二号井的成功开发,不仅满足了当前临高的石油需求,同时锤炼了石油开采队伍,完善了石油勘探开采流程,建立了可靠的石油生产基地。二号井的成功标志着元老院已经完全掌握了可靠的石油开发技术……”

    二号油井后来被称之为“情人节奇迹油井”,当它储量在几十年后逐渐枯竭,最终被关闭之后,这里被保留下来,成为一个纪念性建筑。后来诗里亚石油公司在这里开辟了一个纪念性的公园,二号油井也成为了公园里的一处景点

    因为它被发现的特殊日期。意外的成为了南洋地区的男女青年们为了表达爱情而经常光临的旅游景点,在塔台的铁链、井架上挂满了象征坚贞爱情的挂锁。曾经用来储存石油的洼地也被修复成为了一个供人们泛舟的人工湖泊。

    此刻,这些浪漫的事情尚未发生,只是随着周围的原油越聚越多,洼地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石油湖,而且还在不断的扩大中。第一天工人们聚集在一起看“西洋镜”,更有人站在湖边拿木棍去搅动石油,想看看这黑乎乎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第二天湖面上弥漫的刺鼻味道就让人退避三舍了。

    为了防止有人靠近石油湖出现什么意外或者安全事故,陈鹏宇让人在湖旁边插上竹篱笆,设置了警戒塔用来警戒,禁止一切无关人员靠近。

    看着越来越大的石油湖,工程队停掉了其他所有工程,集中全部人力物力突击修建新的储油池和导流渠。二十四小时轮流开工。在二号井出油的第8天时,新的一批储油池修建完了,在通过验收的当天,秦西科就招呼着用油泵将石油湖里面的油抽到油池里。

    到了第10天,秦西科和陈鹏宇终于把俗称圣诞树的井口装置。安装好从这一刻起,喷出井口的石油开始一滴不剩的被铸铁管送进了导流槽,继而流进了储油池里面去了。石油湖的面积终于不再扩大。

    “我们接下来的工作其实只剩下一个了,不断的修油池来容纳这些石油。”吴廷伟开玩笑地说道,“原本是担心采不出油,现在又开始担心油太多了。好吧,我的问题是,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长宁国之卷:第四十八节 求援

    制桶厂才刚刚开工,按照进度,要到下一个月才能形成月产二千五百个油桶的生产能力。半年后形成月产五千桶的产能。这点产能光是给二号油井的日常量用都不够。

    “我们现在是叫花子捡宝没地方装啊……”秦西科虽然“愁眉苦脸”,却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你们不要高兴得太早。”崔云红笑了笑,“一个个都凡尔赛式诉苦,我先说一个你们听了肯定会不高兴的结论,二号油井的日产万桶也就这几天了,最多最多再能维持一两个月……”

    “不会吧?!”几个人都叫出了声。

    “我来先说个基本的矿产地质现实吧。”崔云红说,“二号井的钻探深度只有一百多米,一般地质构造而来说这个层面上不可能有较高压力的天然气层存在,油层有,基本都是重油,需要用磕头机抽出来。一般都是深层油井,有较大的天然气压力,如果系重油,那就是自流井;如果是轻油,那就是直喷井。”

    “那二号井不是自喷了吗?”秦西科觉得难以置信。

    崔云红掸了掸雪茄烟灰:“二号井喷得是这里浅层根本就不存在的轻质原油,这油是哪来得,又是什么把它压出来的?”

    在座的几个人虽然过去多多少少和石油沾边,但是真正掌握有地矿理论的其实只有崔云红一个。一时间没有人能反驳。

    “这个……油井总是在喷吧?”陈鹏宇微弱的表示了质疑。

    秦西科忽然不自信起来:“说起来,这几天圣诞树上显示的压力的确在不断下降……”

    “唯一的可能那就是我们撞上大运了。1629年班达海大海啸可能产生了一个裂隙让深层的油气上来了,被我们正好钻探到,形成了这次奇迹……当然,在旧时空这也绝对是诗里亚油田的奇迹了。因为我看过全部诗里亚油田油井资料,这一带200米以下就具有商业开发的油井寥寥无几,更别说能形成自喷自流的了。”

    “就算是奇迹,终归是有油了。不过你既然说这样持续不了多久,那最终能稳定在多少日产呢?”

    “不好说,不好说。因为我们对地下的事情其实是一无所知。只能从现象来推断地下发生了什么。我只能说现在这样的自喷是持续不了太久的,因为源头太深了,等被挤压出来内瓦斯压力逐渐消失,自喷甚至自流都会逐步停止,自喷或者自流的过程大概可以维持个几年甚至几十年的,但是出油率会随着压力减低逐步减少,最终可能稳定在日产几百桶到几千桶之间,具体如何不好说。”

    “你这是耍我们玩……”吴廷伟的脸都绿了。

    “不是我,不是我,是科学,是大自然的客观规律。”崔云红,“人定胜天这句话是有前提的。我们已经够撞大运了。就算二号油井最后只有日产二百桶,一年也有一万吨油了。加上其他油井,整个诗里亚油田每年为元老院的化工产业提供两三万吨原油,对现在的元老院工业来说已经足够用的。”

    “其实能有四万吨石油,化工部门就非常满意了。石出由说过,有四万吨原油他们就可以把圣船和其他所有的大型船只都复活运用起来。”

    “那不牛逼坏了……”

    “可惜光有燃料也不足以复活圣船--我们缺少的工业环节太多了。”崔云红说。

    “这个不去说,我们岂不是这几天就生产了够用好多年的石油?现在石油湖里至少也有一万多吨油了!”黄璐说,“我们就可以好好的休息休息了。”

    “的确是这样,也可以说是走了狗屎运啦。”崔云红说,“休息归休息,勘探还得继续下去。”

    “我建议接下来把人力都集中到基础建设上,毕竟这里有的是油,未来肯定会形成一个新兴的油田城市。”

    “这不说了,现在二号井每天还出近万桶的油。这么多油元老院打算怎么处理?总不能就这么一直堆在我们这里……”

    “儋州化工园区有个项目就是炼化,眼下是五千吨级别的,最终投产是四万吨。”崔云红说,“我不知道他们能有多高的炼油水平,不过如果油品要求不高,也不在乎浪费和污染的话,炼油并不需要多高的技术水平。其实我们这里也能炼……”

    “地炼。”

    “对,说白了炼油就是加热蒸馏的过程,把石油内的各个组分分馏出来。技术能力够的话,可以分馏出更多的化学品。技术含量不够,最基本的一些产品还是能做出来的。”崔云红说。

    “以后我们在诗里亚也搞个炼油企业。”秦西科雄心勃勃。

    “这是肯定的,毕竟可以就近加工嘛。不过最近几年大概还做不到。运输成品油的船只技术含量还是挺高的。运送原油要方便些。”

    “诗里亚奇迹”过去了几天,一条中式帆船来到了码头。黄世东和黄祺燕垂头丧气地回到诗里亚,

    他们的“复国”进行的非常不顺利。黄家姑侄前往大城的时候,一是为了通知黄家的长子黄世北,同时也是希望籍此获得大王的支持。毕竟黄家治下华人社区每年都为素丹提供大量的赋税收入。

    然而他们刚到大城,就收到了一个可怕的消息。素丹刚刚挫败了一次政变,缉捕了多名大臣和官员,黄家目前的家主,天猛公黄世北也被牵连其中,被软禁起来,不得自由活动。黄祺燕姑侄闻讯大吃一惊,原本还想在大城活动一番,看看能否洗刷黄世北的冤情,没想到他们刚一露面,也成了被缉拿的对象。

    “……若不是我们在大城有许多本地朋友,得到他们出力营救,怕是要失陷其中,再也出来了!”黄祺燕说到这里惊魂未定。

    “这件事真蹊跷,”崔云红听了他们的叙述,“世界上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谁说不是!”黄祺燕愤愤道,“我们的朋友也说,什么政变之类的事情他们根本就没听说过。被抓捕的人也大多是籍籍无名之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会把大侄给抓了起来……”

    事情果然蹊跷。他们千辛万苦的从大城脱逃之后,便去了山九和山陆两港,寻求援兵。此时总兵府陷落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北婆罗洲的华人地区,他们原以为以自家过去的号召力和影响力,即使父亲被俘,大哥身陷囹圄,召集上千人船驱逐海盗还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没曾想,到了两地原本都保证“鼎力相助”的当地首领,宗族长老退缩了,说现在黄家“涉及逆案”,不能派丁壮给他们支援。

    不但山九和山陆两港,其他许多原本听从黄家号令的社区,现在都是这样的态度。黄家四处求援,一无所获。只有少数社区和家族仍旧愿意支持黄家,出钱出人出枪,最终凑了一百多名壮丁和两条船随同黄家姑侄一同来到了诗里亚。

    “山陆和山九不是你们的地盘吗?怎么……”吴廷伟有些吃惊。

    “原本他们是听我们的号令不假,但是我们和当地的百姓并非臣属关系……”黄世东说,“各港的事务还是他们自己决定的……”

    元老们大致明白了,其实黄家在北婆罗洲的华人社区里是类似“盟主”的身份。各个市镇村落其实都有相当的自主权,一旦他们遭遇到城镇失陷,大王猜忌这样的重大事件,是很难指望其他村镇能继续保持忠心的。

    “也难怪他们不肯帮忙,这件事不但涉及到大王,也和荷兰人有关!”黄祺燕黯然道,“我们前几天才知道,袭击我们的主谋就是东印度公司在麻拉的商务元范·巴斯滕!”

    “是他?!”元老们都吃了一惊。因为前面和他合作过,大家对他的印象不坏--何况他还是安娜的父亲!多少有些爱屋及乌。

    “没错,就是他。现在他已经堂而皇之的占领了山八港,说是他从海盗们手里夺回的山八港,所以现在归VOC统治了。我们派人去向他理论,他根本不予理睬。还准备在山八设立新得商馆……”

    “这下事情可复杂了……”吴廷伟喃喃道。

    说是复杂,其实两相一对照,具体的阴谋和过程已经是昭然若揭了。

    “……我们现在走投无路,只有来恳请元老院帮助了……”黄世东说道。

    崔云红点点头,道:“你们先去休息,这件事我们绝不会袖手旁观。但是具体怎么帮你们,我们还要商议。”

    “若元老院愿意救助我家,收复山八港之后,黄家上下愿为元老院效死力,全港上下,皆从元老院号令行事!”

    当晚,诗里亚的元老们召开了一个紧急会议来讨论目前的局势和要不要帮助黄家收复山八港。

    “现在怎么办?”吴廷伟说,“要不要把野风派过去……”

    “你是说派到山八港去对对付荷兰人吗?”陈鹏宇皱眉问道

    “不找他们讨个说法?叫他们立刻退出山八港?”

长宁国之卷:第四十九节 救援与否

    “实话实说,这事吧虽然巴斯滕很不地道,但是站在他的角度来说也没做错什么。我们和黄家本身也没有任何的盟约,连合作伙伴都说不上……”陈鹏宇是后来的,对黄家没什么感情,更不愿意勘探队直接卷入这种纷争中去。

    从利益的角度来说,范·巴斯滕和VOC的友谊显然比黄家有用的多。现在是VOC的商站和船只在为诗里亚勘探队提供补给。而且还有其他的可以长期合作的项目。

    相比之下黄家占有的资源和能给予元老院的帮助其实是远远不如VOC的。

    不但陈鹏宇,秦西科两位后来的元老明确反对涉入此事,黄璐对此的态度也是很随意。唯一坚决主张支援黄家的只有吴廷伟。崔云红多少有些左右为难。

    从情感上来说,他是愿意提供帮助的,但是他们首先是“石油勘探队”,不是“元老院南洋总督府”,贸然去卷入当地的政治事务本身就是出格的事情。

    “虽然我们把VOC当作是未来在南洋的头号对手,但是不得不说,VOC的商业网络是我们现阶段在南洋经营的一个重要协力。”崔云红斟酌着字句,“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我们无权也不宜和VOC直接撕破脸……”

    “可是他们先和我们撕破了脸……”吴廷伟急道。

    “黄家和元老院有毛关系?”陈鹏宇不满道,“它是向元老院纳贡还是元老院的盟友?连商业伙伴都算不上吧?我听崔哥说过,他家的出口商品大多也是VOC运销的。”

    “没错,VOC和元老院是正式的关系,黄家和元老院没有任何关系。”崔云红说,“从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VOC对黄家采取行动都和我们无关--实话实说:大城的素丹才是应该为他们出头的人,而不是我们。”

    “我们难道就袖手旁观?!”

    “恐怕就是这样。”秦西科耸了耸肩,“再说了,你拿什么去打?用这些钻井工人吗,万一战斗不顺利死伤太多了我们怎么交待?”

    “那也不能见死不救!”吴廷伟差点要和秦西科吵了起来。

    崔云红却在思索对策,虽然从各个角度来看,不帮助黄家都是最合理的选择。但是,眼睁睁的看着这样一个相当成熟的华人社区就这样烟消云散,他非常的不愿意。对,从长远看,元老院迟早会把大量的移民送到南洋,把这里变成真正的“南中国海”。但是那是未来,如果能在现在就把这些成熟的华人社区、集团保存下来,对未来的殖民开拓都有莫大的益处……

    但是眼前的局面怎么破呢?显然,打着元老院的旗号去帮忙是不行的,这才叫公然和VOC撕破脸挑起事端。

    或许……

    他把自己的想法和大家说了,特别是说到保存东南亚华人社区的意义,最后补充道: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我们都不宜直接出面。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不能帮他们。”

    黄璐马上理解了:“你是说,打代理人战争?”

    “对,”崔云红点头,“我们回想一下过程。巴斯滕虽然策划了这一切,但是发动进攻的是‘海盗’,后来占据山八港的借口也是他们‘驱逐了海盗’。我毫不怀疑,再过些日子,大王就会发给他们正式的文书,授予他们占据该地的权力了。”

    “我们也来当海盗?!”

    “这倒没必要。我们先确定一件事,大王有没有确认VOC有占据山八港的权力?如果巴斯滕还没有获得这项许可。黄家自己组织起来发动反攻就是天经地义的。我们的人就算是黄家军队的一员好了。”

    “我觉得可以!”吴廷伟立刻表示赞同。

    “如果大王已经确认了VOC的权力呢?”黄璐问道。

    “我想应该还没有。”崔云红说,“因为黄世北还活着。”

    留着黄世北,大王还有转圜的余地。毫无疑问,黄家二百多年的积威犹存,慎重期间暂时是不会把事情做绝的。

    但是,如果黄家迟迟做不出有力的反应,那么黄世北的性命也就岌岌可危了。

    “我们拿什么干涉荷兰人的行动呢?我们没有军队,海蓝号已经去巴达维亚装货物了,野风号还得保卫诗里亚大本营的安全。”陈鹏宇置疑道。

    他们手里能称得上武装的,只有一个海兵排的三十名士兵和一艘炮舰。保护大本营也只能算是勉强够用而已。哪里还有能力腾出手来去帮助黄家呢。

    人,他们倒是不少。诗里亚的工人足足有八百多人,包括从海南来得“勘探工”和“建筑工”,在本地招募的“杂工”,还有类似林老五这样“俘虏”。

    杂工和俘虏当然是指望不上的,归化民工人有纪律性,但是他们只有大约不到五百人。没经过严格的军事训练,更没有足够的武器。

    “我们还不清楚山八港的敌人到底有多少。不过,从黄家人的说法和我们亲身的经历看,敌人训练有素,装备精良。以我们的实力来说去反攻基本就是送菜……”崔云红说,“而且我们中谁也没有军事指挥经验……”

    吴廷伟说:“我看让黄世东指挥,他本来就是黄家负责军事的人。指挥个几百人应该不成问题,关键是人太少了。不知道海盗有多少人?”

    “我看,不妨答应我们帮忙,”崔云红一番深思熟虑之后,“不是说代理人战争吗?好,我们给钱给粮给枪炮,人我们适当支援一些技术兵种--炮兵什么的。”

    “但是人呢?我们不武装矿工,他们就一百多人啊。”吴廷伟急忙说道。

    “矿工不能给他们,本地的杂工可以。”崔云红知道,一旦归化民参战,不可避免会有大量的伤亡,到时候很难交待的。而且以他的心理来说,也不愿意受过训练,有工作经验的归化民出现大量伤亡。

    “还有就是他们现在没人的关键是没钱。这里有钱就有人给你卖命。招募上几千人不成问题。”崔云红说,“黄家到处去寻找盟友支持,但是老巢被端了之后拿不出任何利益可以交换,全靠画饼--别人怎么可能出力?”

    “他们在山八之外就没有其他产业?”黄璐有些不信了,“其他地方总应该还有庄园、存款之类吧。”

    “也许有,但是不会太多。他们是以农业为主的集团,贸易的收入只是一小部分。而且自身的开销也不会太少。”崔云红说着想到了什么:“我们可以贷款!”

    “贷款?!”几个人顿时都瞪大了眼睛。这黄家“复国大计”怎么扯到“贷款”上去了?

    “你们不要惊讶,自古为了打仗借钱就是家常便饭。中山先生为了推翻满清,筹集起义的军费,在美国和东南亚都发行过债券。现在黄家最缺的其实就是钱,我们来给他们发贷款……”

    “大佬!钱呢?”黄璐忍不住提醒开始兴奋的崔云红了。

    南洋公司拨给勘探队的款子,大多用来购买资材料、支付杂工工资和物资补给的账单了。就算有剩余,也远不足以支持一场战争。况且,这也没法报账。

    “钱是个问题,是个问题。”崔云红思索片刻之后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黄璐,“我们来诗里亚之前,你在麻拉和大城混了一个多月,认识了不少当地人,我记得有你说过有几个印度放款人非常有钱……”

    “你是说印度钱商?”黄璐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这帮阿三可黑着呢,借钱的年息差不多要100~150%……”

    “又不是我们借,是黄家借,你担心利息做什么?”

    “大佬,借钱用不着经过我们之手啊。他们在这里待了几百年,这里的商业网络再熟悉不过了,想来这个脑筋也动过。”

    “他们去借,别说150%,1000%阿三都不敢借给他们--你要是银行,敢给房子都没了的人发房贷吗?”崔云红胸有成竹,“我们去借肯定能行。”说着他看了看元老们,“你们觉得怎么样?”

    “如果是间接介入,我不反对。”陈鹏宇说。

    秦西科也随之点了点头:“贷款必须是黄家签字画押!”

    “这个自然。我们只是作为担保人。我们还要和黄家另外签署一份相关的协议,保证贷款担保的安全性。”

    这当然只是崔云红的话术了。真要是反攻失败,就算把黄家姑侄卖了也还不上这么一大笔贷款的,肯定是元老院倒霉了。不用说勘探队的元老们也要吃挂落。不过无论是崔云红还是其他元老,都不觉得会失败。

    “既然准备贷款。还是要和黄世东他们商量。他们大概需要多少钱。借多少,利息多少,借期多久。毕竟最终是他们去还贷款。我们不能太高估了他们的经济实力--经过海盗这么一洗劫,黄家积存的财宝也剩不下多少了。”吴廷伟说。

    “进攻麻拉的海盗,按照黄家姑侄的说法,至少有六七百人……”黄璐说。

长宁国之卷:第五十节 拉队伍

    秦西科打断了他的话:“他们说得未必准,再说进攻的时候人肯定越多越好。现在巴斯滕是防御了,不可能还有这么多人--他也要支付军饷的。”

    “是的,具体还是要先派人去侦察了才知道。”

    商定决议之后,崔云红把黄家姑侄叫来,表示元老院现在愿意帮助黄家“复国”。但是元老院无法直接提供兵力和银钱,需要他们自己去筹措。

    “……你们应该也知道,我们和VOC是有长期贸易合作的。没有一个正常合适的理由,我们是不可能向他们发动武装进攻的。”崔云红说道,“所以我们无法公开的支持你们,只能暗中帮助。”

    接着他说到了担保贷款的方案。

    “……我不知道你们手里还有多少资源,够不够让印度人为你们敞开钱袋子。如果印度人不愿意的话,元老院愿意为你们的贷款提供担保。”

    黄世东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要“复国”就得招募军队,武装船只,这些都是需要大量金钱的--偏偏现在他们没有。借钱这件事他们也做过,但是现在的局势下没人愿意借。最多就是给些钱粮来表达“支持”,大笔的款子完全借不到。

    如果澳洲人愿意为他们担保,就能从印度钱商那里借来大笔的款子,用来武装军队,夺回山八港就望了!

    “若是元老院肯担保,我们立刻就能借来银子,招募上千人亦不难!”黄世东知道反攻的事情有戏了,顿时兴奋起来。

    “不过,担保要担莫大的责任。这件事我算是独断专行了。但亦得给元老院一个交待。”崔云红道,“你们要另外与我们签一个协议。”

    “首长若肯担保,要我们签什么协议都行!”黄世东知道元老院肯出手相助已经是莫大的恩典了,不管提出多么苛刻的条件都得接受。

    “好,既然如此,我们就开始行动吧。”

    崔云红当下做了分工,由黄璐陪同黄世东前往麻拉,和印度钱商接触,设法借款。

    “借到款项之后,你不要急着回来。立刻搭船回三亚。到了三亚之后向周总汇报之后,你就在三亚把能买到南洋步枪都买来――估计能买到三四百支。二十天之内打个来回,能做到吗?

    “只要不遇到恶劣气候,没有问题。”

    “钱到手之后,就要看你们两位了。”崔云红对黄家姑侄说道,“你们要大张旗鼓的招募兵员,做出要反攻山八的气势来。你们有地方么?”

    “山九就可以。”黄世东说,“虽然他们不太肯帮忙,但是借块地宿营还是可以的。”

    “这就是了。你们的声势越大,身在囹圄的黄家人的性命就越有保证。”

    “是,这个我懂!”

    如果他们悄无声息了,也就等于默认自己失败了。败军之将的俘虏是没有保留的意义的。不论是大城的黄世北还是陷于山八的黄家族人,就会失去利用价值,立刻被残害。

    崔云红让他们大张旗鼓的准备战争,其实还有另一个目的。如果可能,他可以尝试下不沾屈人之兵。设法说服巴斯滕退出山八港。只要压力足够大,巴斯滕或许会识趣。再者,他也不愿意让安娜成了孤儿--毕竟刀枪无眼。

    “还有一件事,那就是你们要设法派人回山八港去侦察,看看敌人到底有多少人,设防如何,对了,你们在当地还有很多村落,荷兰人这会应该还顾不过来,都去联络一下,说不定还能拉些人马出来。”

    黄家姑侄面露难色,因为他们几乎是孤身出逃。身边一个随从也没有。到了山九港,找到了自家商栈船行,又接受了一些外出的船只,这才凑出一支小小的队伍来。可用得人不多,这种死间的差事不是心腹之人根本做不了。

    “现在有十多条海盗的小船在周边巡逻,海上想要靠近很不容易。”

    若是从陆地上潜入,道路艰险,更是九死一生。所以一直欧找不到人愿意去侦察。

    “还有其他办法吗?”崔云红正在说话,忽然有人来报告:“外面有个俘虏劳工,说有要紧的事情想见首长。”

    “有什么事一会再说!”

    “他说他认识来得两位客人……”

    “哦?”崔云红来了兴趣,“让他进来!”

    进来的正是陶李六,他一进来,便向着黄世东行了一个问安礼:“二爷!”

    黄世东吃了一惊:“你是?!”

    “我是小六啊!陶伯的儿子……”

    “哦哦!是你!”黄世东惊喜道,“你自打离了家,一去好几年,陶伯说你音讯全无,没想到你在澳洲人这里!”

    陶李六有些不好意思,嚅嚅道:“我其实是……”

    当下把自己当了海盗,打劫海船被澳洲人抓获,现在给澳洲人当劳工的事说了出来。

    “……二爷若是有用得着小人的地方,小人一定效力!”

    “好好!”黄二爷心中稍稍慰藉,自打总兵府失陷,多少受过黄家大恩的人都是推三阻四,冷眼旁观。难为这陶伯的儿子还有这般的忠心!

    “难得你如此忠心。”黄世东苦笑道。

    “……二爷,我听说黄家如今遭了难,山八港失陷了。想必二爷和姑太太都急于要知道那里面的情况。若是二爷不嫌弃,小人愿去去山八港一探究竟。”

    这倒是瞌睡送来了枕头!崔云红来了兴趣,问道:

    “哦,你打算怎么去?”

    “从陶家寨出发,有一条陆路可以到山九。”陶李六道,“三分之二是水路,余下的是陆路。我从前随父亲走过,单程只需要四天。我到了陶家寨,接下来做什么都方便了!”

    “有这么一条路?”黄世东和黄祺燕都不知道。不觉互相对视了一眼。

    “这路是我父亲蹚出来的。原本只是为了少绕圈子。只是路途不便,不能搬运重物,所以平日里很少走。若是单身空手而行便不困难。”

    这可是个意外的好消息。现在海盗控制着山八港的海面,相当于断绝了内外的交通。巴斯滕虽然控制了山八港的市镇港口,但是对分布在内陆的许多村寨尚无余力去控制,只不过总兵府失陷之后,黄家的整个中枢等于都瘫痪了,这些村寨失去了主心骨,只能在茫然无措中等待。

    黄祺燕当机立断:“我与你一起去!”

    黄世东大吃一惊:“这可使不得!你若去了,等于是孤悬于敌后了……”

    “不,我要去。”黄祺燕说,“山八港的村寨都是黄家一手建起来的,与其他地方的村寨不同。陶伯全家更是与黄家的累代的交情。只要我能到得那里,便能拉起一支队伍来。至少可以不让荷兰人向村寨发号施令。”

    一旦让荷兰人能有效的号令村寨,他们就能充分的利用山八港的资源,再要反攻只会更加困难。

    “可是……”黄世东还是有些迟疑。

    “侄儿莫怕,”黄祺燕忽而笑道,“我还是长宁祖姥的化身。只要我在陶家寨现身,周边的村落都会归附于我。”

    崔云红也觉得这是个好的选择。黄祺燕真能在内陆拉起队伍来,就会大幅度减轻从海上进攻的难度。当下也表示赞成。

    黄世东其实放心不下,自古彩云易散人心善变。总兵府陷落至今,他已经看到了太多的冷眼。山八港的这些村寨能不能还和从前一样实在不好说。

    但是现在别无他法,他点头道:“既然如此,还请姑姑多带随从……”

    “随从不用太多,拣选精细果断的四五个人就是了。人多反而难以隐匿行踪。”

    商议妥当,黄祺燕便预备和陶李六一起去山八港。崔云红关照从野风号的备用武器中取来四支海军左轮枪和各五十发子弹,赠与黄祺燕。又教他们如何使用。

    黄璐和黄世东出发之后,元老们便关心起如何募集队伍的问题了。

    理论上说,在南洋只要有钱,招募一支“各民族人渣”的小部队并不困难。不过,这些部队的战斗力也是可想而知的差劲。基本上打不了硬仗。荷兰人有一支训练有素的雇佣兵在岸上把守的话,黄家就算有两三倍的优势也很难稳操胜券。

    南洋步枪只是威力倍增器,如果士兵战斗意志不行,给他们米尼步枪也一样不行。必须有一支敢战善战的武装力量……

    这队伍从哪里来呢?他琢磨着,一是把现在劳工队伍里的海盗全部组织起来,这些人原本就有丰富的作战经验,且多是亡命徒。在劳工队这些日子大多有“投髡”的心意。组织起来有一定的战斗力。但是这些人太少了,只有三十多个。

    正在琢磨,忽然看到安娜正和土人小孩子在玩吹箭。生病的达雅孩子其实早就痊愈回去了,不过他的妈妈最近经常会带着他和族人来这里和营地做生意。送来各种热带水果,换取各种小五金和粮食。崔云红也有意拉拢他们――毕竟对内陆地区的勘探需要这样的当地土著的帮助。

长宁国之卷:第五十一节 形势转变

    沿着诗里亚河逆流而上,吴廷伟带着一个小队正按着凯特林的指引前往隐秘部落。

    不知不觉中,小船深入雨林已经有十多公里,来到了勘探队之前从未探索过的密林深处。在这片郁郁葱葱的秘境里,空气更加凝固,没有一丝海风能透过层层阻隔驱散这里的潮湿空气,四周更传来灵长类们令人心烦意乱的尖啸吼叫,偶尔有一只灵长类被丛林里的掠食者捕杀发出一声惨叫才让此起彼伏的聒噪声稍微消停片刻。

    前面的水路漫开,凯特林示意大家可以下船了。一行人在她的带领下,沿着一条难以辨认的草木略略稀疏的道路往前走着。

    每隔一段路,凯特林都要停下来看看周围的树木,确认树木上的痕迹才继续前行。

    显然她是通过树木上的刻痕之类的标记来记忆道路走向的。

    “箭毒木!”崔永芳忽然叫道。走到一颗大树前。

    他的突然停止让吴廷伟吓了一跳,还以为发生了什么重大事情,走过去一看才知道是看到了箭毒木。

    这倒是个好东西……他心想,可惜我们不用弓箭。

    安娜立刻挤了过去,好奇的观望着这奇特的植物。

    “这就是之前给你提到过的箭毒木了,揭开树皮就能获得它的有毒汁液,毒液一碰到伤口,就能让人心脏麻痹,血管封闭,血液凝固,一命呜呼,我们也叫它见血封喉树,是世界上最毒的植物……”崔永芳立刻解说道。

    凯特林看到队伍停止了前进,也返了回来,看到之后比比划划又说了些什么。安娜翻译说:这种毒药他们部落经常采集之后用来涂抹弓箭,叫大家小心,不要乱碰。

    “我们要不要采集一些?”崔永芳问道。

    “不必了,我们要它干啥?”吴廷伟摆了摆手,“我们继续前进吧。”

    “快看!这里唉还有红背竹竿草呢!”安娜指树下的另一种植物。“就是在树下和箭毒木一起生长的红背竹竿草了,这恐怕就是大自然神奇之处,在箭毒木庇护下生长的小小竹竿草,竟成为了能克制箭毒木毒素的唯一解药……”

    吴廷伟忍不住笑了:“你这听谁说得?”

    “我听崔永芳说得……”

    “哈哈哈。”吴廷伟哈哈大笑起来,“你被他误导了,至于他被谁误导我就不知道了。不会是崔云红告诉你的吧?他这可就严重失职了……”

    崔永芳闹了个大红脸:“我是听另一位元老说得。”

    “来来,我告诉你吧,世界上根本没有红背竹竿草这东西。它其实就是箭毒木的幼苗。它也解不了箭毒木的毒,不信你去问凯特林,他们经常和箭毒木打交道,知道这回事吗?”

    果然,凯特林也不知道这件事。崔永芳和安娜都闹了个大红脸。

    “求知欲当然是好事。不过元老的知识也不见得都是对得。”吴廷伟对崔永芳说,“比如地质、地理、博物这一块,永红那是权威,换成其他元老可就不见得了。”

    这个小小的插曲活跃了路上的气氛,让大家都觉得不那么累了。

    走走停停一个小时之后,“首长!发现情况!”前面的队员发现丛林中人类活动痕迹,在这里的路径上出现了被人砍伐折断的非自然痕迹,厚实松软的土地上也留下了人类赤脚行走的足迹。

    “我们快到了。”凯特林打着手势。

    这里的路径已经变得明显起来,前了一两百米前面豁然开朗。

    在一片浅浅的河滩旁,丛林傍边,有一处茅草树木搭建起来的村落。里面燃着袅袅的烟火。

    安娜停了下来,又和安娜说了些什么,安娜说:“她要回去先禀告下长老,让我们在这里等候。”

    这次拜访事先已经经由凯特林牵线,获得了同意。否则吴廷伟还真不敢到这猎头人的部落来。

    眼前的是一处颇成规模的达雅克人部落村寨,木制栅栏环绕着整个村落,茅屋错落有致的分布在河滩旁的高地上,四周有开垦出来的农田――全是水田。达雅克人的农耕水平已经有了相当的水准。

    要不是木栅栏上插着的一排排人头,这就是个寻常的原始村落……

    “这里的达雅克人聚集而居,还有相当程度的防御准备,看来是有危险的敌人要面对……”吴廷伟看着村庄里的布置分析着。

    “没错,凯特林说过,他们原本是住在海滨的。奴隶贩子来了之后才逐步退到内陆来得。”崔永芳说道,“奴隶贩子经常在这一带捕捉落单的土著,如果发现了村落,还会去洗劫村落,把男女老幼都抓去当奴隶卖了。所以他们的村寨现在越来越深入丛林了,不能住在海边……”

    吴廷伟心想,这就是了。如果不是这一点,我何必来这里呢?达雅人对这些奴隶贩子又恨又怕,只要有人组织撑腰,他们肯定是愿意出来报仇雪恨的。

    “首长,凯特林出来了……还带着两个人!”

    和达雅克人的谈判十分顺利,听说是去打奴隶贩子,首领没什么迟疑就答应了。同时吴廷伟也保证,只要他们不在诗里亚进行猎头活动,以后可以迁回海滨居住。油田方面愿意帮助他们安家落户,重建村落。如果有人愿意到油田来干活也可以雇用他们。

    黄璐在麻拉协助黄世东贷到款,但是他在麻拉却没有赶上去三亚的船只,因为天气的关系。预计返回三亚的英国船已经提前三天起航了。黄璐扑了一个空。打听下来,最近去中国的只有一条前往广州的中国商船,而且要五天后才起航。

    无论怎么计算,他都来不及二十天内往返了。

    眼看来不及回程,他只好又赶回了诗里亚。

    “你不去也罢。其实我已经把这事和周总电文报告了,怕说不清才让你专门去一趟。”

    “周总怎么说?”

    “周总嘛……不太赞同我们的做法。”崔云红的脸色显示,周总并不是“不太赞同”,而是“很不赞同”。

    “然后呢?”

    “然后他说他要向殖民贸易部和外事部门报告,搞不好还得向政务院报告……”

    “靠,这下事闹大了!”黄璐埋怨道,“你看,你看,我说不插手吧!羊没吃到,先惹了一身骚。全怪老吴,吃饱了撑着了!”

    “老吴吃没吃饱不说了,不过还是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崔云红说。

    “先说好消息吧。”

    “好消息就是‘上面’批准了我们的行动方案。”崔云红用审慎的用这个词来,“包括贷款的事宜。而且还给了我们更大的一个礼包。”

    说着他把相关的电报递给了黄璐,黄璐看了看,惊讶道:“真得?!”

    “是真得。”

    “再说坏消息吧。”

    “贷款得由南洋公司来担保。出了问题政务院和企划院都不管。”

    “这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坏消息了。当然,当然,只要黄家能拿回山八,一切都不是问题。”黄璐说,“你说有把握吗?我现在枪也没搞到。”

    “没搞到不要紧。黄世东说他们有渠道可以买英国人的火绳枪。有钱什么都好办。”崔云红说,“我现在最担心的是陶李六他们。如果他们能在敌后起一点作用,多给巴斯滕一点压力,事情就好办了。”崔云红说,“我还得麻烦你一件事。”

    “你去山九的营地,看着黄世东。我们现在也是黄家的大股东了,不能不有个代表。”

    黄家突然获得了大笔至今,在山九开始秣马厉兵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巴斯滕的耳中。很快就让他坐不住了。

    澳洲人已经开始插手此事,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没有澳洲人的担保,印度人是不会给黄家贷款的。

    有了钱,原本近乎要陷入死局的黄家竟然又开始恢复生气了。山九港的营地里已经陆陆续续聚集了六七百人,还有了四条帆船和火炮。而且,源源不断的亡命徒正在向那里集结。其中不乏前阶段为了节约开支被他遣散的“人渣”们。现在他们又站到了黄家的旗帜之下了。

    哥打巴图的大王的态度也突然暧昧起来,对他占领山八的正式授权文书也一直拖着不给。

    澳洲人的介入,瞬间就扭转了局面了。

    澳洲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他们真得要山八港的利益,完全可以派人来和自己谈,自己和公司都不会反对给澳洲人分润一块利益。

    莫非是有什么其他缘故么?巴斯滕想起了安娜,要是这个时候能把安娜找来就好了,她或许知道澳洲人到底说了些什么又想做什么。

    令他糟心的事还不止于此。原本在他占领山八,拿下总兵府之后,周边的华人村落大多没有抵抗,在他派出几个中国人通译去宣告权力之后就相继归顺,答应缴纳贡赋。然而前不久,负责收取贡赋的小队却被中国人打了回来,不但死了不少人,还带来了一个坏消息:“长宁祖姥”回来了!

长宁国之卷:第五十二节 热爱和平的冈萨雷斯

    随着这个异教“祖佬”的回归,原本相对平静的村落开始出现了反抗的火苗。在她的鼓动下,很多村落不但开始拒绝缴纳贡赋,还袭击他派去的征收队。

    巴斯滕不得不发动讨伐作战,虽然讨伐作战取得了一些战果,平定了近处的一些村庄。迫使他们重新纳贡,但是超过一里格以外的区域,这种讨伐就变得代价沉重起来。

    全副武装的深入丛林,即使有道路和船只,亦是一件非常辛苦危险的事情,当地村民在沿途可以任意伏击讨伐队。而且他们的队伍中还有大量的达雅克土人。原本他们大多已经退入了偏远的丛林,对巴斯滕的人来说只能算是难以捕捉的猎物。而现在,达雅克人成了危险的猎手。在他派出的分队的路途上用有毒的弓弩伏击,迅速的斩下人头然后遁入丛林。

    纵然这种伏击只能算是骚扰,也足以使人数有限的讨伐队在抵达之前就精疲力竭。袭扰的队伍中又出现了大量的本地的达雅克土著

    这种伏击尽管死伤不多,但是对派去分队的士气打击极大。很多士兵拒绝出动。这使得他的巩固统治的计划泡了汤。

    即使千辛万苦抵达了村寨,要么敌人已经人去楼空,只留下一座空村,要么村寨已经变成了堡垒。不但有充裕的武器和防守器材,还有火绳枪,这使得村寨的防御力大幅度提高。精疲力竭的讨伐队很难讨到什么便宜。在敌人的坚壁清野下只能无功而返。

    傍晚时分,用过晚餐的丹巴斯滕斜靠在总兵府书房的藤椅上,边上的半瓶格瓦斯放着有半个多小时了,气已经散尽。这消暑的饮料再也无法平复他的烦闷。

    此刻他已经陷入了某种困顿之中,连桌子上的战利品清单都不想再看了。要知道半个多月前,任何挫折和困难,只要翻看一眼这份清单就足以让他的精神振奋起来,咬牙坚持。

    黄家在此地经营多年,百年来积累的财富相当可观。光是在黄家的总兵府就花了五六天功夫才把财宝清理出来。只是这里的财宝就让他大开眼界。至于市镇上和周围村落里的财富,他赏赐给了雇佣兵和海盗们--这也是许诺给他们的报酬。

    那时候,巴斯滕是多么意气风发呀。他手握婆罗洲奴隶贸易经营权,又既将成为北婆罗洲的主人:大王已经许诺由他来经营黄家在北婆罗洲的地盘,只不过要将以前黄家的缴税提高两倍——巴斯滕认为要做到这一点毫无问题。他还有着许许多多的计划:他已经向婆罗洲的不少华人社区的首领派出了使者,准备充分的利用这一次的战果来拓展种植园和贸易网络。同时,吸引更多的华人移民到山八港来。

    这里在他的统治下一定会变得更加繁荣。而他,将作为这里的第一任总督,名垂千古!望着远处的基纳巴鲁山的时候,他甚至起了要给这座山起名为安娜·巴斯滕山的念头。

    然而巴斯滕现在却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冒险了。澳洲人的态度转变令他猝不及防。他原以为澳洲人不会在意这个地方。说起来,澳洲人在这里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利益吗?他可从来就不知道黄家和澳洲人有什么贸易往来。难不成这些中国人有什么魔法迷惑了澳洲人?

    他想不明白,但是有一点都是他明白了。那就是VOC已经派人来通知他,如果他不能妥善的处理和澳洲人之间的关系的话,VOC将不再承认他是公司的雇员,并且如果澳洲人要求的话,会将其逮捕移交给澳洲人。

    巴斯滕很清楚,公司为了维持贸易关系,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想到阴魂不散的黄家女巫,巴斯滕的右眼皮抽搐了几下,这让他想起了从中国水手那里听来的一个迷信说法:左眼皮的跳动预示着会有一笔横财,右眼皮的跳动着预示着即将到来的灾祸。巴斯滕对这个迷信嗤之以鼻。出于无聊他就这个迷信进行过调查,在船只碰到风暴或者触礁、海盗这样的不幸事件前,包括那些中国人在内的水手们并没有事前发生右眼皮跳动作为危险的预兆。而同样的这次在谋夺黄家之前他也没有观察到左眼皮跳动的情况。显然这不过就是一个荒唐的迷信,他也把这项内容写进了他的日记,作为对中国人研究的一部分。

    他走到窗前,跪下默默地祈祷。如今他多少有些黔驴技穷之感。他知道“游击战”只是开始,接下来,黄家势必会发动一场声势浩大的全面反攻。他要能抵挡过去,才有可能和澳洲人进行一次谈判。如果他失败了,那什么都不用说了。连性命都保不住。

    窗外,山上的乌云愈发浓重,他想起他的安娜的母亲吟诵过的中国诗歌“黑云压在城堡上,几乎要把它压垮”,这是多么真切的比喻!

    祈祷完毕,巴斯滕走出房间,今晚的夜色格外黑暗,厚厚的云层不仅挡住了平日里给船只导航的漫天星座,连月亮也不见踪影,整个天地只有他脚下的总兵府还存在着光亮。

    在总兵府的另一头,他可以听到雇佣兵和水手们喝醉时的狂笑和撕吼……巴斯腾厌恶的摇了摇头。这些雇佣兵们现在不愿意出城去讨伐,只顾着用大桶的米酒把自己灌得烂醉。

    他叫人把冈萨雷斯找来,就目前雇佣兵的纪律和港口的防务提出了自己的忧虑。

    “……恐怕您也知道,黄家现在正在筹集兵力和船只,很快就会向我们发动进攻。您的士兵每天都喝得烂醉如泥,您难道不担心吗?”

    萨万奇·冈萨雷斯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我当然担心。不过您要知道,我虽然是他们的队长,其实只是一个马戏团的驯兽师,身边尽是一些豺狼虎豹。我可以用鞭子,可是我得小心,不然他们就会把我撕碎……”

    “您就不要用您的卡斯蒂利亚寓言来和我说明你的状况了……”

    “阁下,我是莱昂人。”

    “好吧,不管你是哪里人。我们得赶紧加强防务。否则敌人一旦打过来,我们凶多吉少,特别是您的士兵,让他们最近不要再喝酒了……”

    “要我说的话,阁下,喝醉了他们更有战斗力。作战更勇猛。假如他们太清醒了,恐怕会直接掉头就跑。”

    “跑到哪里去呢?”巴斯滕冷笑道,“丛林里吗?土人和中国人都等着他们呢。只要他们一落单,人头就会不翼而飞。我想他们都很清楚。”

    “好吧,实话说你指望我们来保卫山八港是不现实的……”

    “怎么?您打算毁约吗?!”巴斯滕瞪大了眼睛,吃惊地问道。

    “实话说,我非常乐意这么做。”冈萨雷斯说道,“毕竟我的部下们更关心活着享用那些战利品,而不是保卫它们而送命。”

    巴斯滕意识到事情又有了新的变化,当初正是靠着这支训练有素的雇佣兵队,他才能顺利的拿下山八港,只要有这支队伍在,黄家再来两三倍人也不见得能收复失地。

    “您说吧,黄家拿了多少钱来和您谈判的?不管多少我都可以加倍!”

    “巴斯滕先生,您真是个聪明的商人!”冈萨雷斯眯起眼睛笑了,“实话告诉您吧。黄家的确派来了使者,给我开了一个十分有诱惑力的价格。只要我保持中立就行了。事成之后,我们可以自由地带着战利品离开。”

    “你相信他们?”

    “我想不出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毕竟打仗是一桩非常耗费金钱的事情。黄家如果愿意用钱买到胜利也不足为奇。”

    “那您来告诉我是为了什么呢?”巴斯滕陡生警觉,暗暗握住了椅子旁的手枪握把。这是一支精巧的簧轮燧石击发手枪,他一直用来防身。

    “放下您的手枪吧,向天主发誓:我对您没有任何恶意”冈萨雷斯高举双手说道,“黄家来找过我之后,我就打算来见您,谈一谈您是否能提供更好的条件来说服我的手下继续为您服务。不过刚才我改主意了,因为又有人来找我了……”

    “哦,那又是什么人?”

    “澳洲人。”

    “果然!”巴斯滕咬牙切齿,“他们提出了什么条件?”

    “他们什么条件也没提,只是委托我来告诉您,澳洲人并不愿意这北婆罗洲陷入战火。我们聚集在此地的目的是为了做生意,赚钱。澳洲人亦是如此。所以他们愿意充当调解者。如果您愿意的话,可以在诗里亚或者哥打巴鲁进行和谈。他们保证您和黄家人的安全,并且保证会让双方都得到一个公正、公平、合理的接结果。”

    巴斯滕的双手紧握,手指关节都发白了。他嗅到了叛卖的气息。虽然知道问也是多余,他还是强撑着快要瘫倒的身体道:“那您的意见呢?”

    “我热爱和平!”冈萨雷斯伸开双手,充满感情地说道。

长宁国之卷:第五十四节 长宁国

    劫后余生的黄祺林在总兵府里设宴招待着崔云红一行。总兵府的花厅墙壁上还残留着战火灼烧后的痕迹。桌椅更是临时拼凑起来的。原本富丽庄严的府邸被糟蹋的不成模样。几位元老见状暗暗感慨,尤其是崔、吴二人,两个多月前曾经到过这里,感触更深。

    远远的,黄家的祠堂内,出来响器敲打和僧道诵经的声音,这是黄家在为这次劫难中死去的黄家族人举办丧礼。被杀、自尽的黄家族人和眷属超过了一百人。

    然而黄祺林父子却没有太多的感慨和悲伤,对他们来说,劫后余生要做的事情太多,容不下过多的感情。

    经此一劫,黄家和整个山八港元气大伤。公私财产损失巨万。黄家二百余年的积蓄,更是被罗掘一空,幸而后来协议达成之后,巴斯滕一伙只能带走“随身财物”,才使得大多数财物被保留下来。

    至于山八港商民百姓的损失,更是不计其数。仅在战乱中死去乡勇和百姓就有三四百人--整个山八港连一万人口都没有,可见其伤亡惨重了。

    活下来人两个多月没有生计,又多次被海盗雇佣兵劫掠,大多一贫如洗,亟需救济。商人们损失了货物,面临破产的风险,也需要黄家的帮助。

    死去的人需要抚恤,活着的人需要救济,尸体要掩埋,毁坏的房屋要重建……更不用说他们还有一笔巨额的债务需要偿还。

    尽管对山陆、山九等社区的“见死不救”颇有微辞,但是深究起来,往日里自家做得事情也不见得是问心无愧。经此磨难,更知团结互助的好处,尽管心怀芥蒂,还是要热情接待派来的贺使,同他们商讨要事。

    至于渤泥的大王,尽管一度到了图穷匕见的地步,此时也派来了贺使――自然也要尽力敷衍。这一番忙碌,已经把父子三人折腾地筋疲力尽。宴席之上,三人疲态尽显,一个个脸色晦暗。犹自强打精神向元老们敬酒致辞

    仓促之下,府邸内自然没什么精美菜点,都是本地菜蔬和海里的鱼虾,简单的料理一番。好在双方的目的都不是为了吃,酒席上的谈话才是重点。

    “黄家遭此劫难,若不是有首长神威相助,恐怕会就此沉沦,老朽替山八港的百姓给首长和元老院叩谢了!”黄祺林说着就就要给崔云红等人下拜。

    “黄老爷子快请起,受不起受不起。”崔云红赶忙伸手去扶,心里想着这话却也不错,在旧时空哥打巴鲁这地方连黄家寨都没能留下,一切都彻底消失在了雨林中。后人只能从一堆与中国相关的地名中想象着长宁山下发生的故事。

    “好在此事平安度过。”

    “全仗元老院的虎威!”黄世北深深一揖,“黄家实在无以为报首长的再造之恩……”

    “常言道求人不如求己,黄老爷子日后有何打算?这长宁山下众多村寨不能没有一个主心骨。”

    黄祺林长叹一口气,惭愧道:“说什么主心骨!实在是当不起……要不是元老院中流砥柱,力挽狂澜,我辈就是丧家之犬了!”

    黄祺林虽然被俘,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但是山八收复之后,他原原本本的知道了事情的前后经过--这对他来说打击甚大,没想到自家的二百年基业居然的脆弱,被人拿下中枢便土崩瓦解。

    不过他已然明白崔云红话里的意思,这是要黄家归附元老院。

    是否要归附元老院,对黄家来说已经不是选择题了。黄家这次“复国”全靠南洋公司的出手相助。毫无疑问,元老院既然可以帮他们担保巨额贷款,也可以马上来“清偿债务”。印度商人会毫不犹豫的把黄家的债务卖给南洋公司。

    不管名义如何,南洋公司俨然已经是黄家的最大债权人了。

    “……从今往后,我黄家一门愿为元老院前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呵呵,你不用说得这么夸张了。”崔云红笑了笑道,“你们就没有想过,自立为国?”

    这一问不仅是崔云红的疑问,也是很多元老的疑问。以黄家在婆罗洲的势力来说,自立为王并不是难事。为什么始终是渤泥王室的附庸呢。

    “首长的好意心领了,我辈何尝又不想自立,只是此地不比中原宜居,瘴病肆虐致使人丁不兴才不得不仰人鼻息。平日里又多只看到自己眼前的一亩三分地,看不清大局,总觉得自己多年经营,江山安如磐石,不曾想,世人熙熙往来皆是为利……”

    这话真真假假,实际上,黄家没有自立一国是因为这二百多年来他们对渤泥政局的影响力很大,甚至影响到废立之事,世袭天猛公这个职务并不是虚衔,而是真正的统治者。

    甩开渤泥国王自立,其实并不是一个有利的选择。

    崔云红不了解这些,还以为他们被动挨打的是因为只埋头赚钱没有成强力的团体。

    但是,眼下元老院既然已经表露出这个意思来,黄家自然要表现的“毫不犹豫”。

    “元老院对我族和此地百姓有再造之恩,归顺元老院实乃莫大荣幸!”黄世东“兴奋”插话道,“我等愿奉元老院为主,长宁山下各港各村寨自此合众建国,永为大宋藩属!”

    吴廷伟点头称赞:“黄老爷子和两位爷果然深明大义!”他想了想又问道:

    “朱顺燊呢?”

    黄祺林略略有些不安,道:“这孩子原来就没什么当皇上的念想,只想在这里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元老院若有其他安排……”

    “我们倒也没什么安排,既然他愿意留在你们这里,就让他留在这里安心的当个富家翁,洒扫墓地,奉祀祖先。”

    “是,多谢首长恩典!”

    黄家和北婆罗洲各处华人集团联合以“长宁国”的名义正式上表内附之后,元老院常委会召开了一次会议,讨论了相应的对策。

    元老院计划在未来建立类似类似联邦制的国体。毕竟元老院再强大,也不可能把所有的地盘都纳入本土范围进行管理。像长宁国这样并非传统本土范围之内,自然资源禀赋不高、战略位置也不突出的政权就适合作为元老院的依附国存在,与长宁国的法理关系也将作为日后处理依附国的范本。

    经过一番争论之后,最终形成了如下文件:

    1637年大宋澳洲行在元老院关于北婆罗洲地区华人地方组织建国第三次会议的决议

    一、国名及首都:定国名“长宁国”,寓意长久安宁,永佑南洋。国都定于山八港,改称沙巴。

    二、国家元首:大宋澳洲行在元老院主席为长宁国最高领袖,长宁国地方行政制度及行政长官名义由其自行决定。

    三、国土范围:长宁国北部直抵婆罗洲最北端的古达,南部以原哥打基纳巴奴市南部的Sungai河为南界。

    四、尊重朱顺燊留驻长宁国的决定,建议其将大明国玺及相关文件移交博物馆保存。

    五、黄家持有的明国颁发的相关册封文书、印信全部缴回临高,由博物馆收存。

    五、成立长宁国开国委员会,赴沙巴指导长宁国国家制度设立及相关事宜。

    六、制定《大宋澳洲行在与长宁国关系法》作为宗主从属关系的行为准则。

    在这个正式文件以外,还通过一道秘密的谅解协议。这道协议是经由黄家提出的,但是获得了大图书馆的同意。

    秘密协议的内容其实不复杂:在目前情况下元老院同意黄家同时保留在渤泥的世袭职务和“藩属”地位。尽管这项内容引起了部分元老的不满,认为这是鼓励“两头吃”。但是大图书馆的意见是黄家在当地二百年的经营,在宫廷内的势力根深蒂固,现在有了元老院的支持,势力愈发强大,不但不能主动放弃还要充分的加以利用。毕竟南洋公司目前还是在渤泥的国土上进行石油开采活动。有这么一位强大的代理人绝无坏处。

    由外务相何影带队的册封船队抵达了沙巴港,长宁国开国系列庆祝活动要持续一周的时间,崔云红在头两天的接待会露了面后就消失了。他不是个爱热闹的人,相较于在交际场上觥筹交错地给黄家指点长宁国的未来图景,他心里还有一件挂记许久的事情:征服17世纪的京那巴鲁山,现在终于得空去完成这桩未了的心愿了。

    听说崔云红要去攀登长宁山,黄世东也想起来安娜要完成祖姥转世身的最后一道试炼:亲自登上长宁山,在升仙石上刻下自已的名字与历代祖姥达成精神上的共鸣,并要在上面取下一捧泥土带回祖姥庙、

    “去往长宁山祖姥峰的路途凶险异常,唯有有缘之人方能得入,崔首长以元老之尊驾临神山,必定一路顺风……”黄世东劝说崔云红无果,只能恭敬的祝福。本来朱顺燊还想一起去,但他大病后身体并不适合攀登长宁山,被崔云红给挡下了。

长宁国之卷:第五十三节 和谈

    范·巴斯滕的祈祷显然没有得到回应。在冈萨雷斯向他带来了澳洲人的“提议”之后,他屈服了:表示愿意“和谈”。

    和谈的地点就设在诗里亚。巴斯滕到诗里亚之后,立刻受到了黄世东的“热烈欢迎”,猝不及防地被一拳打倒在地。在场的元老们都措手不及。众人赶紧拉住黄世东。

    “说!你们杀了多少人!”黄世东向巴斯滕狂吼着质问道。

    巴斯滕听不懂他说的话,被他狠揍后嘴里冒着血沫,只能发出含糊的呜鸣声。

    安娜见到此状从人群中冲出,来到巴斯滕身边抱住他:“世东哥,你不要再打他了,求你饶了我的父亲吧!”

    “妹子,你不要护着他,就是他把你娘亲抢走得!”黄世东气得鼻子都歪了。

    安娜一楞,心想这逻辑也不对啊,他不把娘抢走的的话也不会生出我来啊,不过总归是父亲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过错。

    “父亲,母亲真的是您从这里抢来的吗?”

    “安娜,那是我犯的一个错误,但你要相信,我对你的爱是真实的。”巴斯滕在黄璐的扶持下站了起来,擦了擦鼻子下的血迹,努力对着女儿挤出了一抹带着血沫的微笑。

    “可是你又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为什么要伤害黄家的人?”

    “这是生意。”巴斯滕已经完全恢复了平静,“我对黄家没有任何的仇恨或者意见,这纯粹是生意。”

    “黄二爷,两国相争不斩来使。巴斯滕先生既然是来谈判的,我们是保证过他的安全的。”崔云红警告道。

    “是,我明白……我太激动了。”黄世东努力平息着自己的怒火,又质问道:“我的父亲和祖母,还有失陷在总兵府的人都安全么?!”

    巴斯滕从翻译口中知道了他的提问,他冷笑道:“你以为我是你的俘虏吗?如果不是有尊贵的澳洲元老提议这次和谈,我根本就不会来到这里,我没有义务回答你的问题!”

    “你!”黄世东忍不住又想打人了。

    “几位元老,您可以放开他,我们可以在诸位的见证下来一次决斗,无论是手枪还是佩剑,再或者拳头,都可以!”巴斯滕显得很傲慢,表现出自己信心十足的模样。

    崔云红暗暗摇头,黄家的这位二爷腹黑水平真是太低了,让他来参加谈判合适么?感觉还不如让他姑姑来。巴斯滕故作傲慢,说白了也是心虚的表示。

    好在这所谓的“和谈”其实是元老院导向的。

    当下不再废话,把双方带入了营地帐篷。

    因为黄世东的强烈要求,巴斯滕提供了一份目前山八港内的被俘的黄家重要族人的名单。黄世东粗略一看,父亲和祖母都安好,其他失陷的族人大多也在名单上。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随后,双方的便进入到和谈的实质性阶段里。

    双方经过一番争吵之后,在几位元老的协调下达成了基本协议。

    范·巴斯滕和他的队伍全部撤出山八港,将原本港内和市镇的设施和船只完好交还给黄家;所有俘虏不再索取任何赎金,无偿交还;撤走的人员可以保留他们的随身武器和“随身携带”的财物;他们不能带走山八港区域内的任何文书、契约、信物等一切有关物品,此类物品必须无条件交还给,并做出如下誓言:凡无法交还的,一律认定为已毁于战火,今后不具有任何法律效力。同时巴斯滕保证,自己和相关的利益人永远不再对山八港及附属社区发动任何敌对行动。

    黄家保证不攻击范·巴斯滕的撤退的船只和人员,并且在和议后,在整个南洋群岛不发动针对VOC和巴斯滕及相关人员的人身、财产和领地进行敌对行动。同时,作为和平的回报,山八港及附属社区将继续向VOC的商船开放。

    和议达成之后,相关的全部条件由元老院南洋公司负责监督。

    这样的条件,在已经精疲力竭的双方看来勉强还算能接受。巴斯滕无力继续占领山八,而黄家的财政状况也岌岌可危。与其暴发一场胜负难料的战争,不如及时收手,各自退回原处。

    和谈只进行了一天便签署了协议。巴斯滕签完字之后,和安娜聊了许久。后来,他走了出来,找到崔云红。

    “我不明白,我占领山八港对你们的利益有什么损害吗?”巴斯滕问道,“在南洋群岛,我们的利益是相同的……”

    “不不,巴斯滕先生,这你就错了。”崔云红微微摇头,“在南洋群岛,只有元老院的利益才是我们最关心的。您要明白,只有和元老院的利益在同一个方向的时候,我们才有相同的利益。”

    “我在山八港原本的计划就是大规模的开发你们急需的橡胶和棕榈种植园……”巴斯滕气急败坏。

    “黄家在这里几百年开拓殖民都没做到的事情,难道换了你就能做成吗?”崔云红l冷笑道,“您太高估自己了!不过这都不是关键。元老院院除了关心利润,也关心这里的秩序……我们需要的是一个和平繁荣有秩序的南洋群岛,而不是随时随地互相厮杀的地狱。”

    “我明白了!”巴斯滕咬牙切齿,“我低估了元老院的志向。”

    “您现在明白还为时不晚。”崔云红给他倒了一杯格瓦斯,又加了些金酒,“您是一个很聪明的人,您的女儿又是黄家的外孙女。假如你在开始冒险之前愿意多和我们聊聊的话,我们能促成一个彼此都有利益的方案,而不是造成眼下的悲剧。”

    巴斯滕接过格瓦斯,大口的喝了下去,他此刻充满了懊悔,说到底:他还是不了解澳洲人――或者说不一样的中国人。

    “我们就到此为止吧,希望这场悲剧能很快被掀过去。”崔云红说道,“这里,很快就要翻开新得一章了。”

    第二天,元老院的海蓝号搭载巴斯滕和黄世东等人返回山八港去履行协议。

    雇佣兵队整队登船离开,冈萨雷斯不失时机的向元老们毛遂自荐,说自己的雇佣兵队“愿意随时为元老院服务”。俘虏全部被释放,至于那些被巴斯滕专门装箱,准备作为未来自己私人收藏的黄家的印信、圣旨、王命棋牌、书籍等等也全部归还。

    随着和议的达成,原本在大城被软禁的黄世北也被释放。一经释放,他就立即登船回到了山八港。作为黄家的现任家主,在听到整件事的经过之后,敏锐的意识到家族的未来即将有一场大的改变。自己必须到场商议。

    太阳每日照常升起仍最先把阳光洒落在长宁山,翻滚的白云从海上飘来,受到祖姥峰的阻滞,阳光映射下形成一片金黄的云海笼罩在祖姥峰上头,在山顶云雾中隐约显现的巨大石柱彷佛是仙人矗立在仙宫正注视着山下的凡间世界。长宁山挺立于海波碧天间见证了无数历史,人类在此地的出现也不过数千年,而总兵府这数十日的变故更不过是一息之间,婆罗洲上的兴衰往替都掩没在了起伏的海浪声和长宁山头流逝的云雾里,在这之上的人与事,如同朱家隐藏在长宁山下的密窟一般,在不久的一天就会在时光的侵蚀下被轰然埋葬,空余向着天空继续生长的长宁山……

    劫后余生的山八港的百姓此刻更关注眼下的生活。黄家夺回了总兵府,赶走了海盗,大家纷纷走出家门欢庆。黄祺燕恭请祖姥上身后,沿着街巷给每家每户送去平安福。在红毛海盗入侵时遭逢劫难的,还会留驻诵经为不幸的亡者超度。

    安娜已经被确定为下一任的祖佬,因而也参加了巡街,百姓们争先恐后地膜拜起这位有着异国面庞的新任祖姥转世身。

    安娜不安地坐在神轿上望着下面向她跪拜的男男女女,心情复杂,难以名状。以她所受的宗教教育来说,她无法接受这种膜拜。但又见那些遭受磨难的信徒们见到她后露出开心的笑容,恢复了对生活的希望,她又不忍去破坏他们心中的那抹信仰、

    “安娜,以后你就是此代的祖姥转世身了,巡街派福驱灾辟邪的重担从此以后就要交给你了!”

    姨娘的话里头有很多让安娜听不懂的内容,她紧蹙眉头望向黄祺燕,“姨娘,祖姥到底是做什么的呀?”

    “祖姥就是守护我们家园的伟大神明,先祖黄元鹂当年为了守护百姓免遭瘴病损害亲入长宁山遍寻草药,又扬帆在大海上护佑海家救人无数,这才能修成正果飞升入神山,安娜你也要谨记长宁祖姥济世活人的要旨……”

    “听着像是守护地球的奥特曼呢……”“

    “嗷忒慢是什么?”

    “没什么,姨娘,那些土人也是家园的人吗?祖姥也要守护他们吗?”

    黄祺燕不假思索地回道:“当然,我们的先人既然来到了这里,与他们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之上,便与他们休戚与共,你要用祖姥的胸怀和善良教导他们……”

长宁国之卷 第五十五节 登山(一)

    21世纪的京那巴鲁山登顶罗氏峰(Low’speak,4095米)是一项早已开发成熟的旅游项目,体力稍好没有高原反应的正常人都能成功冲顶罗氏峰欣赏美妙绝伦的日出日落。

    崔云红原时空大学毕业后来沙巴旅游登山的时就发现不少七八岁的孩童也跟着父母一起爬神山,14.5公里的登山路径沿途酒店、休息站、补给点一应俱全,对于崔云红这个地勘出身的大学生来说实在没啥挑战。

    但对于17世纪的当地人来说登顶长宁山祖姥峰就是一件极具危险的事情,长宁山被危险的丛林瘴气、毒蛇、有毒昆虫所环绕,光是想要进山已是不易。四千米米高程的长宁山祖姥峰更划下了一道不可逾越的生命红线。这里生活的人们千百年来在疟疾的自然选择下,多少都带有地中海贫血症的基因。地中海贫血症在挽救了他们的生命的同时,造成的血红蛋白输氧量不足的问题在高海拔的长宁山上会更直接威胁到人们的生命。

    所以长宁山三千四百米林线上的高原地区对于当地人来说就是神的领域,凡人一旦踏足,轻则丧失神智,重则小命难保。

    崔云红的登山队携带了大约六天的物资供应。他们需要探索出上山的道路。黄家派了两条螃蟹船送他们沿泞河逆流而上。这次路过陶伯家的时候崔云红专门给他家送去了礼物:从临高运来的以长宁开国为主题的瓷器。陶伯见到新任祖姥安娜也是非常高兴,拉着全家老小给安娜做了祈福。

    自打失踪数年的儿子陶李六和“祖姥”黄祺燕突然到来,还带来了士兵、武器和银钱,原本因为山八失陷而不知所措的陶家寨上上下下很快团结起来,打跑了来征收贡赋的“鬼佬”,举起了反抗的大旗。期间又经受住了雇佣兵的进攻,尽管有达雅人在半途中袭扰敌军,但是一场大战之后整个村寨毁损严重,丁壮也死伤了不少。

    而如今,不但黄家复归山八,还盼回了祖姥的转世身!今后在此地的开拓有了护佑,会越来越兴旺吧。

    “陶伯,你们现在过活有困难吗?“崔云红见到村寨满目疮痍,关切的问道。

    “幸好粮食还够吃!只要有粮食,不打仗,慢慢地这里就能恢复起来。”陶伯说着无限惆怅的看着村外的山坡,那里又多了不少新坟,“只是人又少了!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到原来的模样。”

    “人以后会多起来的。您老放心就是!”崔云红说,“以后会在这里开辟种植药树的种植园,很快大家就都有抗疟疾的药了。”

    “真得?!”

    “当然是真得!”

    “祖姥保佑!祖姥保佑!你们这一回来,我们这地方就要过上好日子咯!”陶伯抹了抹眼中的热泪。

    陶伯得知小祖姥要登上长宁山在升仙石上刻下自己的名字,赶忙叫陶李六带着几个丁壮护送祖姥法驾上山。

    “已经多年没人上过长宁山了,原来的路我只能试着找找看。”陶李六说道。

    在陶李六带领下,登山队徘徊着找到了当年祖姥进山的小径,热带雨林强大的恢复能力让这里几乎看不出人类曾活动过的痕迹,崔云红在茂密的雨林中也无法和当年自己登山的路径对景起来。好在当年遗留下来开凿山路的石板给登山队提供了前进的线索。

    京那巴鲁山国家公园在2000年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世界自然遗产名录,这里是一处展现垂直自然带的教科书式范本:热带雨林带、常绿阔叶林带、落叶阔叶林带、针叶林带、灌木林带、高山草甸带、高原荒漠带,还有冰川遗址随着海拔的升高渐次排列,在790平方公里的京那巴鲁山公园内汇集了超过6000余种植物、400种鸟类、以及100种的哺乳动物,是名副其实的东南亚动植物多样性展示中心,安娜来到这里彷佛进到了博物学的天堂——有着各种各样她从未见过的新奇物种。

    “你先看着,有感兴趣的等我们回来时候再采集样本……”

    崔云红不得不提醒四处查探的安娜,这山上的动植物对崔云红就没太多惊喜了——和另一个时空三百七十年年后的神山也没太大变化。

    在湿热的雨林中探索前进了一天,透过密林投来的光线逐渐暗淡,崔云红掏出气压计计算起海拔高度:1300米,这还没到原来登山的出发营地的海拔,这长宁山果然不好上啊。

    天际才泛出微微蓝光的时候登山队就己收吃过干粮准备出发了。第一天才上到1360米的位置,崔云红不免有些着急,进度得加快了。安娜睡眼惺忪地被从帐篷里里拉起来跟着队伍继续向山顶进发,虽然沿途又有许多山下没见过的植物和小动物,还开始能够看到神奇的猪笼草,但她也只好收敛起强烈地好奇心,埋着头专心赶路

    天光渐明,雨林里也弥漫起氤氲的水汽,清晨的雨林空气清新让人精神振奋,空气湿度也还没达到粘重滞密的程度,登山队抓紧时机加快登山步伐。

    登山队到达两千米的海拔高度时已近正午,即使是热带地区的灼热阳光在这个高度上也变得柔和起来,气温下降到了20度左右,周围的植被也开始呈现出温带地区的风貌来——康定杜鹃在这个高度和气候条件下生长最为适宜,大片大片的康定杜鹃在枝头绽放着白里透红的花蕊,给登山队送去一幅万物滋长的自然画卷。

    此时长宁山上飘来了浓雾,顷刻间山林还有巨石就笼罩在了缥缈变幻的迷雾之中,那些姿态各异的树林山石在流动的山雾中仿佛活了过来,安娜双眼中竟看到了异怪走动的奇景。

    “难怪这里的山民会觉得是先祖的灵魂还在此游动……”崔云红看着眼前的景象,明白了21世纪的当地人会把这里奉为神山的缘由了。

    “安娜,你还记得我给你讲过云和降雨的形成吗?”

    “我记得,崔老师,您想说这里的云雾就是水汽冷凝形成的吧。”

    崔云红赞许的点头道,安娜的悟性一直没有令他失望。“没错,太阳出来后将大海的水加热升腾来到此处冷凝成了云雾,所以这里的云雾特别的大,我们再往上爬到3000米的高度,就能看到壮观的云海了……”

    “看来云上确实是没有天堂了呢……”安娜一直都相信崔云红给他讲的知识,但今天亲身体验见证云的形成后还是有些落寞。

    “长宁山山顶大多时间都笼罩在仙雾中,毕竟是祖姥在的道场……”陶李六恭敬地对安娜说道。

    待浓雾被西南方的海风吹拂消散些许后,登山队继续在这迷梦般的光影中向着山顶进发。

    太阳在西边的海平线上染上厚重的金色,沙巴的大海在这抹金色中反射出鳞鳞闪光,登山队停下脚步观赏着这幅日落沙巴美景。

    “还是和未来一样美丽啊……”崔云红说出一句叫人摸不着头脑的感叹来。登山队在接近三千米海拔的针叶林地露营,挺拔的松柏间是低矮的灌木,夜间山区的温度也很快降到了10度左右,登山队员们都钻进了温暖的睡袋里。

    安娜很喜欢澳洲人的睡袋,全身被包裹着格外有安全感,今天的露营地没有了密林遮挡,躺在睡袋上,可以透过树梢看到漫天灿烂的繁星,这里的星星比在海边看到的更为明亮清晰,安娜的目光正沿着黄道面辨识着星座,繁星则在她的明眸里映照出万千辉光……

    “安娜!安娜,快起来看烟花!”崔云红向安娜这边扔过来一件羊毛毯,把还在星海中漫游的给安娜拉了起来。

    长宁山西北方向的沙巴港,正朝天空燃放起庆祝的烟火,在夜空中绽放出一朵朵艳丽的花朵。

    “哎呀,竟然还有烟花看,真是错过了啊!”安娜懊悔起没能在现场观看烟花,“只好回去问朱顺燊了现场的情况了!”

    但此刻在长宁山上俯看沙巴港的烟花,仿佛是一位仙人或天使查看人间的悲欢离合,遥远而又不真实,又是一番独有的体验……

    每一朵或红或绿的小花绽放后,过上老半天才在空气中传来细微的“砰、砰”闷响。

    “崔老师,为什么我们在海边看烟花的时候烟花爆炸的时候和声音一起响,但是我们现在在这里,是先看到烟花绽放,隔了好一会儿才能听到烟花的声音呢?”

    崔云红不禁赞叹起安娜不愧是博物学爱好者的女儿,这无穷的求知欲和敏锐的观察力一定会让她未来成就一番伟大的事业。

    “你这个问题问得非常好……”崔云红于是就把光和声音的知识进行了简单讲解。

    安娜吸收崔云红知识的速度是越来越快,大约十分钟后崔云红见安娜大致理解了其中的原理,便掏出手表等着下一轮烟花响起。烟花闪烁的同时他按下了按键,若干时间之后,他听到了爆炸声。看了看手表之后他问道:

长宁国之卷:第五十六节 登山(二)

    “现在我给你出一道题:烟花的光线是瞬间到达了我们的眼睛,烟花爆炸的声音则经过了大约102秒传到了我们的耳朵,你计算一下我们这位置到沙巴港的直线距离。”

    安娜在心头默算了片刻,给出了答案,“34680米,沙巴港大约距离我们34.68公里,差不多就是九里格了,原来这里距离山八这么远了了!”

    “不错,你已经基本掌握了。”

    “果然,你们是无所不知的啊……”安娜喃喃自语道。

    “无所不知?不不,还差得远呢,一百年前的澳洲大贤们还以为知识的大厦上方晴空万里一切都已豁然开朗,只不过偶尔飘来两朵乌云……后来才发现知识的大厦上空其实是乌云密布,我们对这个世界仍然是一无所知,还需要像你这样有好奇心的人去探索”崔云红盯着安娜,说出此番鼓励的话语来。

    “对了,说到这个,张道长决定要在临高的新道教本山云笈观册封你长宁祖姥的身份,到时你跟我一起回临高吧,我答应过永芳要传授你博物学知识,只有到临高你才能学习这无穷无尽的知识……”

    “去临高吗……”

    安娜在梦中从长宁山山顶飞跃层层云海降临到了临高,她穿着白色连衣裙睡衣落在临高的海港边,和旭的海风从她身后涌来将她的连衣裙和褐色头发不断抛起又落下,面前的临高矗立着无数根直入云霄的高塔,天空中还有飞行的人,临高的地面上有着许多五颜六色的花朵,还有长着蜻蜓翅膀的青蛙在林间攀爬飞腾,人群如海浪般在宽阔的石板街道往来,安娜向前面走去,一抬腿又来到了巨大的图书馆,比她在书上看到过最大的图书馆还要大,放置书本的书架向上无限延伸突破天际,阳光从图书馆正中的空缺照在一面书桌上,书桌边有一名金发的英俊少年正侧对着她全神贯注地看着书……

    “那是……永芳吗?”安娜向少年走去,然而没等她走到他的身旁,眼前的景象却又消失了。

    安娜惊叫了一声,睁开了眼睛,才发现自己仍然身处在长宁山上,崔云红在一旁收拾东西弄出叮当的声响。

    “小祖姥,您醒了啊,快来吃点东西吧。”陶李六将热好的干粮糊糊献给了安娜。

    “崔老师,永芳怎么这次没来?”

    “他现在是个大忙人,正在油田里帮忙呢。我们很快就要把许多石油运回临高去了。”

    “石油?”

    “一种非常有用的矿产。你知道沥青吗?”

    “知道,可以燃烧,很臭……”

    “对,沥青就是石油的产物之一。不过它可以变化出更多的东西。可以当燃料、也可以做成衣服,还能做药物呢。”

    用过早餐登山队就出发了,经过前几天的折腾,队员们都有些体力耗尽,安娜一路也话少了许多,默默地拿着登山杖向上攀登着。

    不多时,安娜就发现脚下四周裸露的大块岩石越来越多,而一直环绕他们的高大树木却越发稀少,石头间也夹杂着很多类似蓬草的植物。

    “要越过林线了,这以上就是高山草甸和灌木的景观了,在林线以上就不会形成森林了。”崔云红提醒道。

    崔云红测算了下长宁山的林线海拔,3400米,符合热带地区高山的林线规律。到了这个海拔也意味着再往上攀登,队员出现高原反应的可能性就会极具增加,崔云红示意队伍停下休息——没有了树木的遮挡,安娜回头望见了令她终生难忘的景象——碧蓝澄清的天空下,白云如羊毛毯一般铺在山下苍绿的大地之上,云雾不断从山下向上升腾从山间流过,真彷佛天上仙境一般,向西远眺,能在天光云隙中隐约望见沙巴,那里的南中国海海面上,拔地而起数十道冲天云柱,在高空遇冷扩散堆积……

    大自然的雄浑景象震撼了登山队的每一个人,在这里彷佛就能触摸到自然运作的奥秘,人类的种种情感在这样的景色前都显得如此渺小……

    “画板……对画板!哎呀,怎么没有带上我的画板啊,好想把这景色画下来!还有诗歌,我要是会作诗就好了,可以送给朱顺燊一首美妙的诗歌传达这份美景了。”安娜望着云海,已经陷入了神智恍惚中自说自话着,眼中竟含着微光。

    登山队在欣赏云海美景的时候,陶李六在四周转了几圈,回来后指着东北方一块巨岩说道:“首长、小祖姥请看,那便是升仙石了……”

    众人又朝东北方望去,只见东北斜上方两百米左右,在祖姥峰的悬崖绝壁下,矗立着一块约十几米高的巨石,巨石通体黝黑,与祖姥峰花岗岩的山体背景如出一系。

    到得巨石跟前,众人帮安娜寻找着前任祖姥留下的题字,果然在上面发现了汉字的凿刻痕迹……

    黄元鹂、黄明鹃、黄江雁……

    最上排的名字历经岁月的风吹雨打已有些模糊,一共九位祖姥的名字镌刻在巨石上与长宁山两百年来守护着山下的百姓,刻字越往下越清晰,在最下面一排,安娜母亲黄祺莺的名字正静静地注视着安娜。

    安娜伸手在母亲的名字上轻轻抚摸,一阵微风吹过,在安娜的手旁打着旋,似乎是母亲用双手轻柔地握了握安娜。

    “小祖姥,您该在上面刻上自己的名字了……”陶李六轻声提醒道。

    于是安娜拿起刻刀在巨石上一笔一划地打上自己的名字——安娜·黄·巴斯滕,这中西合璧的名字在巨石上显得有些突兀,但这也似乎昭示着长宁山和长宁国迎来了一个不同的未来……

    安娜刻完字完成了成为祖姥的最后一道试炼,登山队决定继续向上爬,陶李六犹豫半天终于站出来提出反对意见。

    “首长,小祖姥,升仙石再往上走就是祖姥仙修炼的禁地了,我看……我们还是就到这里吧……”

    崔云红望向安娜,“你是祖姥,你来说还要不要上去吧。”

    安娜思考片刻,坚定地从她口中说出来一句,“要!我真的很想爬到山顶看一看!”

    崔云红向她投去赞许的目光,调侃陶李六道:“你看你们祖姥都发话了,我们还是再上去点吧。”

    “安娜呀,你还是要先给历代祖姥们打个招呼,说一声打扰了。”崔云红又朝着安娜补充道。

    达成一致意见后众人继续朝着祖姥峰进发,但没走多远,包括陶李六在内的几名当地人都出现了头晕胸痛的高原反应症状,陶李六痛苦万分地求着崔云红和安娜:“首长!小祖姥!您们是仙人身自然能上这祖姥峰,但我们这肉体凡胎可受不住啊,这下冒犯了祖姥可如何是好……”

    崔云红看了看队伍的状态确实也不太好,多日来的劳累加上山上的低温缺氧环境已经在他们的身上显示出伤害来了,崔云红又抬头看了看祖姥峰,往上的道路尽是悬崖峭壁,这才想起来21世纪攀登的时候还借助了铺设好的攀岩绳索的帮助,道路也有很多碎石十分不好走,现在就想要一次性登顶实在是自己托大了,恐怕需要组织专业登山队伍才能摸出一条冲顶的道路来……

    崔云红当即做出下山的决定,在下山之前,崔云红掏出背包里的长宁山国旗——使用了和元老院启明星旗同样的天蓝色作为国旗底色,启明星被缩小放到了国旗的左上角,正中间是长宁山的剪影,最底下有一圈康定杜鹃花环环绕着长宁山……

    崔云红将长宁山国旗找了个背风安稳的角落放下,也算作地标,“下次再把你放到最上面去。”

    安娜从升仙石处捧了一捧泥土放进了背包后就开始下山。

    “崔老师,我的父亲计算过长宁山的高度差不多有4000米高,你说对吗?”

    “哦?这是你父亲自己计算出来的吗,他是怎么算的?”

    “父亲给我说过好像是通过长宁山的影子来计算高度的,当时他算出来后高兴地对我说他发现了世界第一高山(欧洲人当时对亚洲内陆的喜马拉雅山脉、美洲大陆的科迪勒拉山系没有认识,而阿尔卑斯山的主峰勃朗峰虽然有4800米,但是勃朗峰位于阿尔卑斯山脉的基座上,相对高度就没有从海平面拔地而起的京那巴鲁山高了,在欧洲人的航线上也没有比京那巴鲁山更高的山峰,丹巴斯滕就误以为自己发现了世界第一高山)但您说长宁山并不是最高的山……”

    “确实不是,不过你的父亲能用投影法计算出长宁山的高度还是令人敬佩,你去了临高后也要多去看看你的父亲,他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博物学家。”

    巴斯滕这个人人品如何且不去说,至少能算得上是个好父亲。崔云红心想。

    “崔老师,我可以还问一个问题吗?”安娜拉住崔云红,等其他人稍微远些了鼓起勇气继续问道,“您说,黄家的人,会原谅我父亲吗?”

长宁国之卷:第五十七节 巡游国土

    崔云红微微点头,对安娜来说,这是个旷古的难题。明明是父母亲族却结下了血海深仇。他该怎么回答呢?

    此刻山风都停止了流动,他望着远方的云海,久久给不出答案。

    终于他打破了沉默:“我想,黄家的人永远不会原谅你父亲的。不过,你也不必为此难过。你就是你,即不为黄家而活,也不为你父亲而活,好好地为自己活着吧。”

    “您说得对。不过既然我是长宁祖姥,守护这片土地上的人就是我的职责,就像奥特曼守护地球人那样……”安娜说着这话,眼神望向云海外临高所在的北方,明亮的双眼里充满了坚定……

    何影这一周来在长宁国过足了太上皇的瘾,严格来说长宁国是元老院目前第一个邦交国。何影作为外务相在和英国人、荷兰人打交道时候其实面对的都是这些国家东印度公司的商务员,何影常常自嘲与其说自己是外务相毋宁说是个甲方公司代表,与他们谈的更多的也是商业贸易上的事务。

    何影在长宁国要谈的事情可就多了,长宁国的推举制度、官府设置、国土防御、安民举措、海关商税、工农产业发展等重大议题他常常都会在书房和黄祺林谈到深夜……

    崔云红从长宁山返回后,拉着何影去巡视长宁国的海岸线,何影来到沙巴后一直忙于国事和应酬,还没正儿八经的游览婆罗洲热带海岸风光,也正有借巡视的名义放松身心的意思。何影婉拒了黄家的坐船,还是乘坐他来此地使用过的双桅快帆船“北山”号,黄世东来到“北山”号上给何影崔云红一行充当向导讲解沿途风土人情。

    船队先是一路南下巡视了诗里亚石油勘探基地,何影亲切慰问了坐镇诗里亚的一干元老,给勘探工地的工人们送去慰问礼品,诗里亚基地不断响起“元老院万岁”的呼喊声。

    离开文莱湾,巡视船队一路向北很快越过现在改名为双溪河的长宁国南界,在碧海蓝天阳光沙滩的美景中徐徐前行,每到长宁国的一处华人村寨,都有当地人出来迎接船队的到来。

    长宁国很小,从最南界的双溪河到最北端的古达市的“天涯海角”——双耳角也不过180公里,越远北人烟越稀少--苏禄海盗经常会进犯此地,原本繁荣的华人城寨早已没落多年,这片区域实际处于半无人的荒芜状态,长宁建国后,黄家准备着手振兴这块华人的龙兴祖地。

    到达婆罗洲最北部的双耳角后,何影对热带群岛的美景也有些审美疲劳,就决定返回沙巴处理完最后剩余的一点事务,然后返回临高写汇报材料了。

    “何相,我想让船队还往北边走个20公里,有个岛想让你看一下。”

    黄世东知道双耳角北边是有几个大小不一的海岛,但都是没有人烟的荒岛,连苏禄海盗都不会在那上面停留,不知崔首长要去看那小岛做什么。

    何影也心道小破岛有什么好看的,又不出产啥物资,不过既然是元老提的要求,何影也不便反对,船于是又向着北部的巴兰邦安岛驶去。

    长宁国沿着海岸线平原的领土,大约3000平方公里,实际领土就是沿岸的几个城镇和内陆的一些村庄。

    坐落于婆罗洲最北端的两座离岛邦吉岛(PulauBanggi)和巴兰邦安岛(PulauBalambangan)是中国游客很少会涉足的冷门旅游点,较大的邦吉岛面积440平方公里,居民两万人,主打展现当地原生态风貌的本味旅游,而左边较小的巴兰邦安岛陆地面积仅有91平方公里,即使在21世纪也处于未开发的原始岛屿状态,直到2019年沙巴当地在巴兰邦安岛上开采海砂才算有了人烟。

    “北山”号抵近巴兰邦安岛海岸迂回航行,这座无人岛有着曲折幽深的海湾和分布广阔的珊瑚礁,“北山”号的水手小心翼翼地驾驶着船只避免触礁搁浅,何影在用双筒望远镜观察巴兰邦安岛。

    何影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我说崔基,我们大老远跑来看这座荒岛到底要看什么?这座岛看着是相当平平无奇啊,我印象中这岛也不出啥矿产吧?”

    元老院对东南亚的各个矿区早已是垂涎三尺,诗里亚的油气、纳闽岛的动力煤、巴拉望岛的镍铬矿都已经躺在元老院的开发计划表里时日已久,作为外务相的何影也对这些矿产区的情况相当熟悉,但崔云红特意带他来的这巴兰邦安岛着实是有些陌生。

    “对啊,这岛本来就是平平无奇的啊,我之前大概看过,这座岛很平缓,只有西南部有百来米的山包,也没太多淡水资源,岛四周还是珊瑚礁浅滩,也不适合建成港口,所以直到21世纪这岛都没怎么开发……”

    “那你还带我这里干毛?”何影越发不解,将手中的望远镜重重地放到桌上

    “这就是最符合我需要的岛了……”崔云红笑道。

    “我想把巴兰邦安岛搞成我的私人岛……”

    何影先是一愣,接着转身回头望向巴兰邦安岛,扶着船舷自言自语一般的开口说道:“土地政策的事也该有个落地了……”

    “现在下南洋拓殖,恐怕有这想法的元老也不在少数……”

    崔云红此言非虚,在元老院内部的有关讨论中,已经有不少元老透露出希望能在东南亚的非重点岛屿上拥有自己私人领地的想法。

    “所有土地归元老院所有,这是基本国策!”何影强调道。

    “不管是大陆核心领土还是海外拓殖的土地所有权还有主权都归于元老院的,这点是毫无疑问的,我想说的是元老在这些岛屿上的永业权……”

    随着元老院大陆攻略和南下开发的启幕,可以预见未来将有越来越多的土地收入元老院囊中,随之而来就是对这些新获得土地以及原有土地持有者的使用权确权问题。旧大陆土地上的涉及到的关系错综复杂牵扯众多元老院内部为此也是撕逼不断,但对于南洋及新大陆无主土地的使用权就没有太大分歧,不管是元老还是归化民,都鼓励他们外出拓殖并享有宽松的永业权分配额度——海外土地开发初期的风险和成本都远远高于大陆熟地,只有较高的永业权分配回报才能激发起大规模的自发移民浪潮以此扩宽中华的生存空间。

    “有次会议上不就讨论了在东南亚海岛上给元老封地的事?”崔云红没有参加那次会议,但对于此项方案的讨论在会后持续了很长时间。

    “嗯,大致思路是元老可以在南洋地区获得100平方公里以下的非资源型海岛建立自己的封地,岛屿的所有权主权仍归国有,元老可以在自有岛上实施基于共同纲领的有限自治,当然,元老在私人岛上不能进行反人类的行为和做出(包庇)反对元老院的举动。”

    “果有果有……按照共同纲领,我们元老组成的元老院不就是这个果吗?啥时候又给在我们头上搞出个更高的存在了?”崔云红打趣的说道。

    “你懂我的意思,元老院对元老独走的危险非常警惕,赵皇上还有鹿庄主他们被喷多惨你也知道的。”

    “他们俩现在虽然占的面积不大,但能辐射吸纳的资源还是很多的,再看这些南洋100平方公里以下的海岛,恐怕光在印尼都能找出几千个来,就算元老一人一个岛,加起来也不超过5万平方公里,还是些没有资源的小岛,我还不信他们能在上面闹得过大陆的元老院中心?”

    “就怕元老们都跑去建设自己的私人岛,人心散了啊……”

    “呵,别看现在各个都想有自己的私人岛,真分给他们要去搞建设的话我看没几个有这能耐的……”崔云红不屑地说道。

    何影想起以前自己单位大院里有空地分给员工种菜种花,一开始还挺多人响应每天去刨地浇水好不热闹,不出一个月新鲜劲过了后也就剩几个退休的老员工还在坚持种菜,其他人早就把地晾在那了。何影开始好奇崔云红想在这岛上做些什么。

    “崔基,那你想在这岛上搞啥啊,这岛倒是符合封地的要求,还不到100平方公里,但你也知道的,元老院不会为你这私人岛投入任何资源搞建设,连武装保卫都可能不会提供,这岛条件又这么差……”

    “条件没这么差穷笔元老院还不舍得呢!”崔云红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原来你是要把那个著名街区给复制过来啊?!”何影哈哈大笑,他意识到对崔云红来说这不足为奇。

    “怎么,你觉得匪夷所思?”

    “这倒说不上。”何影摇摇头,“我也挺能理解你的心情的。”

    “我们放弃21世纪的现代生活,舍弃一切来到17世纪,不就是为了实现我们在原时空那压在心底最离奇、最不可能触达的梦吗?”

    崔云红的话似乎触动到了何影的内心深处某个地方,不由地点头。

    “你的岛叫什么名字?”

    “云虹岛……”

    “你倒是够直接的--直接用名字。”

    “NONO,不是我的名字,是云、虹,云上的彩虹。”崔云红笑了,“我们的名字很快就会被人遗忘,但是地名不会……”

    崔云红兴致勃勃的谈起了未来这里的开发计划:这里的旅游业会占大头,这里拥有大片洁白柔软的沙滩和绚丽的浅海珊瑚礁,可以吸引大量的游客。

    影视娱乐业将占据一席之地,岛上提供宽松的影视制片环境,类似马赛克这样的要求是不会出现在岛上的,这将吸引众多影视公司入驻此地。

    ……

    “你这是个乌托邦啊。”听完崔云红的构想,何影很不看好这岛屿未来。这些东西说白了都是生产力高度发达,人们普遍富裕之后才能产生的文化生活需求,在崔云红活着的时候恐怕就是个空想说。

    “乌托邦都没有好下场。”崔云红笑着将何影没好说出口的话接了下去,“不过我想着还是要想搞一搞,元老院的土地使用政策一直没有落地,我这也算为海外拓殖领土的实践开一个先例吧。”

    “这个我倒是可以支持你,我也想在这里搞一个南海小岛,充分的享受人生,哈哈哈。”

    许多年之后,婆罗洲的沙巴被称为“风下之地”,这里没有台风的侵扰自然安逸,人们平静而安逸的生活着。而在婆罗洲最北端,云虹岛上,海滨椰林下下是成双结对牵着手的情人;泳装美女们漫步沙滩沐浴着微风和阳光;电影公司的广告牌矗立在海滨公路旁;打扮时尚的美女帅哥们的跑车在广告牌下掠过,惊起丛林中的飞鸟。人们已经不记得任何一位元老的名字,只知道这里是云虹之岛。

    (本卷完)

第一节 甘粕右卫门

    “老师,您刚才讲的我不是很明白,这些树都不能吃,为什么种它们反倒比种大米能养活更多的人呢?”课堂上甘粕右卫门操着结结巴巴的普通话问道。

    项天鹰扶了扶眼镜:“米泽的气候比较寒冷,并不适合水稻的生长,就算把所有的土地都种上水稻,还是产不出多少米。种桑树可以养蚕,种楮树可以造纸,种漆树可以做漆器,种麻可以造布匹,种靛青可以造染料。在日本一石二斗米才能换一两黄金,可如果把楮树的树皮做成纸,再画成浮世绘,只要一百枚就能换一两黄金,这样的话,生产浮世绘来卖钱换米不是比直接种水稻简单得多吗?而且楮树的叶子还可以用来喂猪,果实和汁液可以入药,只要利用好了,浑身都是宝。当年的谦信公的一个重要财源就是青苧,青苧不能吃,但是可以用来织麻布,而且做出来的衣服并不贵,很多平民百姓也买得起,所以很多商人都到上杉家来买青苧,商人多了,税收就多了,国家就有钱了。”

    甘粕右卫门点了点头:“那为什么主公不种这些……经济作物呢?我听说景胜公在世的时候,直江大人在米泽种了很多桑树、漆树和楮树,可是后来就不种了。”

    经济作物虽然效益比粮食高得多,但是风险性因素也大得多。旧时空大量的农业中的大量骗局几乎都是利用农民对经济作物的特性不了解来行骗的。经济作物投入大,大多需要特殊的生长环境或者种植条件;其次受市场波动的影响很大。粮食的价格,除非遇到灾害或者剧烈的通货膨胀,否则价格的变化是平稳的。经济作物可就不一样了,贵得时候卖到几百几千,贱得时候只能当肥料和柴火。

    项天鹰组织了下语言说道:“这有三个原因。第一,你看在高雄这里,天地会有各种各样的技术,不论种什么,都能既省力产量又高,可是米泽没有这些技术,种植经济作物就很难有好收成;第二,米泽缺少良好的道路和船只,也不掌握产品的销售网络。做出来的纸、生丝、漆器、麻布、染料自己运不出去,只能依靠往来的商人。既然你没有自己的销售渠道,你就没有选择权,只能按照商人的价格低价出售;而商人贩运来得米价格高,所以百姓还是缺粮;第三,就是种植经济作物需要本钱,可是幕府不断给上杉家安排各种普请任务,又是修江户石垣,又是修寺庙,一分钱也攒不下来。上杉家只能向商人借高利贷,高利贷越滚越多,最后变得永远也还不完,百姓辛辛苦苦一年,种出来的米还不够利息。”

    “这么说来,都是商人坏了事?!”

    “也不能这么说。”项天鹰想了想,“商人其实非常重要,虽然他们不事生产,但是流通四方货物,移多补缺,对经济来说是不可或缺的。但是,你不能指望商人讲良心,毕竟他们拿出自己的本钱来行商,千里迢迢,冒着巨大的风险--比如到你们藩,海路不但有风暴,还会遇到水军盗贼,出了事,不仅是没了钱货这么简单,连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所以他不可避免的要追求最高的利润。何况,运输旅行本身就意味着极大的成本。你想想看,去江户参觐一趟要花费多少?”

    此时,江户幕府时代最著名的烧钱活动参觐交代还没有形成正式的制度,不过从岛津家开始,外样大名为了表示忠心,已经开始陆续的展开了此项活动。

    甘粕右卫门思考了一会儿:“那……老师,元老院会去打倒幕府吗?”

    高雄的日本人大多是来自日本西南部的切支丹,但是甘粕右卫门不同,他的家乡在日本东北边陲的米泽。

    米泽上杉家和西南的萨摩岛津家、长州毛利家一样,是少数几家一直生存到明治时期的战国大名之一。米泽上杉家的历史是从人称“越后之龙”的上杉谦信继承关东名门上杉家开始的,上杉家脱离了濒临灭亡的绝境,并在战国乱世中成长为地跨数国的大大名。但是上杉谦信死后,他的两个养子之间为了争夺继承权爆发了内战,上杉家的实力一落千丈。最终上杉景胜取得了胜利,但是他随即就要面对天下布武的织田信长大兵压境,就在上杉家危如累卵之际,本能寺之变爆发,织田信长被部下明智光秀杀死,上杉家第二次死里逃生。

    消灭了明智光秀的丰臣秀吉迅速继承了织田信长的遗产,上杉景胜也加入了丰臣秀吉麾下。根据丰臣秀吉的要求,上杉景胜的夫人菊姬要到大坂作为人质,甘粕右卫门的父亲甘粕信纲就是在这时作为主母的扈从来到了大坂。

    在大坂,菊姬遇到了一位著名的切支丹,明智光秀的女儿,细川忠兴的夫人明智玉子,教名伽罗奢。两个个性要强的女人很快就成了闺蜜,经常来往。甘粕信纲就是因此接触到了天主教,最终受洗成为切支丹。

    丰臣秀吉的禁教令对甘粕信纲并没有多少影响,毕竟他的主公上杉景胜是丰臣秀吉的托孤重臣,丰臣五大老之一,没有几个人敢为难他,只要他别到街上嚷嚷自己是切支丹就行。但是丰臣秀吉死后不久,决定日本命运的关原之战爆发了,战败的上杉家被改易,领地只剩下米泽三十万石。

    毛利家等被改易的大名大多靠大批裁员来保持财政平衡,可是上杉景胜却认为不能丢下这些为上杉家流过血的家臣不管,硬是咬着牙不裁一人。区区三十万石的领地,却要养活六千家臣,上杉家刚到米泽的时候堪称筚路蓝缕,连高级武士都难得吃顿饱饭。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幕府又不断地让上杉家承担各种工程的普请来消耗其实力,德川幕府的禁教令比丰臣政权更为严厉,但是上杉景胜还是顶了下来,因为北方的切支丹并不多,活动也无南方那么显眼,幕府一时顾不上他们。

    可是到了元和九年,发生了两件对于上杉家的切支丹造成毁灭性打击的大事,一件是上杉景胜去世,他的儿子上杉定胜继位,另一件则是二代将军德川秀忠让位给了他的儿子德川家光。

    德川家光时代幕府统治严苛,是著名的“武断政治”时期。被改易的大名数不胜数,纵是谱代大名尚且不免,何况是上杉家这样的“西军余党”,而上杉家纵容切支丹正是一个绝好的借口。宽永五年,上杉定胜终于顶不住幕府的压力了,为了不连累上杉家,甘粕信纲和其他几个切支丹家臣很爷们地选择了切腹,而他的儿子,年仅七岁的甘粕右卫门则被教友带着,在漫天飞雪中逃离了米泽。

    出奔的几个米泽切支丹在酒田凑上了船,辗转来到平户,又从平户到了大员。本来他们是想直奔马尼拉的,可是从米泽跑出来的时候身上就没带几个钱,从平户到大员已经是靠对船主苦苦哀求才算是只出了一半的钱才上得船,实在是没钱再去马尼拉了。于是他们只得在大员附近的日本人村落中留了下来,靠给荷兰人当佣兵养家糊口。

    给荷兰人打工的生活很不愉快,荷兰人不许这些天主教徒按天主教的仪轨礼拜。但更严峻的考验是这里的气候,从冰天雪地的越后和米泽来的北国武士完全适应不了高雄潮热的天气,三年下来,或者病死或者在与土著人的冲突中送了命。最终,这批来自北国的流亡者只剩下了甘粕右卫门一个人。

    甘粕右卫门靠着干杂活勉强吃饭,他年纪小,身体也不健壮,其实也干不了什么活,很多时候还是靠人施舍,就这样苦捱了大约一年,他听说南边的打狗来了一般奇怪的海贼,在岸上建起了营寨,还在招募人当兵,什么人都要。

    反正也是吃不饱饭,不如去投海贼吧,甘粕右卫门抱着这样的想法来到了打狗,但是眼前的景象让他惊呆了。

    轰鸣的机械,雪白的楼房,整齐的道路,还有那一队队装束奇特的短发士兵,每个人都背着一支铁炮,上面插着闪着寒光的短剑,难道是传说中毘沙门天统率的天兵。不过他的大脑已经不允许他再想下去了,咕咚一声,一天没吃饭的甘粕右卫门昏倒了。

    在检疫营度过了两个月的净化期之后,十一岁的甘粕右卫门被送进了高雄国民学校。

    整个发动机行动期间,高雄接收了四万难民,有大量适龄儿童,虽然“高雄国民学校”的牌子是挂起来了,班子却根本没搭起来。元老教师一开始只有项天鹰一个人,归化民教师也没有几个,于是项天鹰就只能游说魏八尺,把各部门轮流派不当班的归化民来代课,项天鹰也不挑拣,哪怕只有丙种文凭的人都行,只要能凑合给小孩子扫盲就成,饶是这样,依然让魏八尺很是不满,连呼国民学校占用人力太多。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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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宋元老院在海外开疆拓土,开发资源,建设领地的故事临高启明之海外扬帆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临高启明之海外扬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临高启明之海外扬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