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迷雾(2)
忽而迷雾散去,白光乍现,刺得叶轻晚不得已闭上双眼,良久那白光仍未减弱半分,耳边却忽然响起一阵因燃烧引起的噼啪声。
闻声,叶轻晚再也顾不得旁的急忙睁开眸子,在看清眼前的场景后瞳孔骤缩,不由自主地朝后退了两步。
周遭皆是烈焰汪洋,树木、楼台、房屋无一幸免地被大火覆盖,滚滚浓烟中夹杂着火苗乱窜,无极长夜被火光照彻。
这哪里还是雾气弥漫的长廊?分明就是被一片火海吞噬了的废墟!
这是何处?
是梦境还是幻境?
亦或是她现下真实所处之处?
眼见大火正已恐怖的速度越烧越近,叶轻晚猛然回神,无暇再去辨别此地究竟是真是假,转过身就跑。
再回头时,叶轻晚看着自己方才所站之处燃烧着的熊熊大火,手心已然冒出不少汗珠,也不知是热出来的还是惊出来的。
“哥哥......母亲......你们在哪,救救我......”
不知从哪传来一阵阵微弱的哭喊声,叶轻晚避开大火,四处查看,在一处火势略小的角落看见了一个男孩。
男孩灰头土脸,被压在了一段烧着了的房梁之下,稚嫩的面庞上布满了交错的泪痕,双眸中有雾霭般的泪水酝酿。而此刻他正在用一双被烧得焦黑的小手试图抬起压着自己的房梁。
叶轻晚最见不得的就是小孩的这种眼神,总是能让她想到死去的沈灵沈言。心软战胜了恐惧,正欲上前帮助男孩,谁知还未动身,周身再度被一片迷雾笼罩,火烧声、哭喊声,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又是让她感到毛骨悚然的静谧。
叶轻晚悚然。
她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不敢随意走动。
直到迷雾又一次散去,她还是没能回到最初的长廊。
这一次,眼前的场景是一个阴森可怖的地牢,几缕破碎的残阳透过窗照了进来,却立马被无边的黑暗所吞噬,角落时不时会有发着恶臭的肥硕老鼠蹿过,又有丝丝寒风穿过泥墙的缝隙吹进来,发出让人觳觫的呜呜声。
叶轻晚硬着头皮迈开步子走在冰冷的青灰地面上,缓慢的脚步声在寂静的黑暗中清晰可闻。
须臾,她看见前方不远处的地方亮起了一道微弱的光,便加快了速度往那个方向走去。
只是那抹亮光之处,并非出口,而是一间点上了蜡烛的牢房,这间牢房与其他的不同,除了能够进出的正面是用一根根铁柱铸成的一个大门,其余三面全被封死,两个墙角有两个小小的洞口,也不知是用来做什么的。
而在昏黄烛光的映照下,叶轻晚看见牢房的中央蜷缩着一个瘦小的身影,似乎又是个孩子。
叶轻晚慢慢蹲下身,发现那个孩子满脸缠着绷带,全身上下的衣衫破烂不堪,露出来的小腿小臂上皆是烧伤的痕迹。
这孩子看起来应当只有七八岁,蜷缩在地面上瑟瑟发抖着,头脸上缠着的绷带乱七八糟,只露出来一张被冻得发紫的嘴唇和一对大大的眼睛,又黑又亮。
忽然,那孩子的眼睛瞪得极大,眼底的恐惧几乎要溢了出来,叶轻晚皱了皱眉,不明所以,只听得见安静的四周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叶轻晚心下一紧,寻找着声音的源头,最后将目光停在了那两个不是很起眼的小洞口处。
等待须臾,只见一只细长的蜈蚣从其中一个洞口爬了出来,叶轻晚又往另一个洞口看去,而另一个洞口爬出来的东西直接让她倒抽了一口凉气。
一条一臂之长的蛇缓缓从洞口爬出,其头呈三角状,通体灰褐,两侧有黑色圆斑,花纹亦是暗褐色的三角。
是......吻螅!
但这仅仅是个开始,在叶轻晚骇然惊惧的目光下,两个洞口处不停地有毒物往外爬,毒蛇、毒蝎、毒蛛、毒蛙......甚至还有些叫不出其名的毒物从狭小的洞口钻出来后全都朝那个孩子爬去!
被上百只毒物一同攻击的孩子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叶轻晚一阵觳觫,鸡皮疙瘩掉一地,眼前一幕太过残忍,她不想再看下去,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挪不开眼,整个人就像是被定在了原地一般,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那些毒物在那个瘦小的身躯上留下带有毒液的痕迹。
这场非人的折磨持续了小半个时辰,那些毒物像收到命令般又从那个洞口钻了回去,而那个孩子的惨叫声也渐渐微弱下来,变成了低声抽泣。
叶轻晚死死地咬住嘴唇,实在是难以相信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在上百只身含剧毒的毒物的攻击下,竟然还能活着!
“疼......”
那孩子艰难地抬起头来,仿佛看到了站在牢外的叶轻晚一般,似乎想爬过去,好半晌之后脑袋突然失重般砸在了地上,动了动唇瓣,发出的声音轻若蚊吟。
“好疼。”
叶轻晚突然又能动了,她认出了这个孩子,不正是刚才在废墟中那个求救的孩子吗?!
旋即她握住铁杆跪了下来才勉强能与那个孩子对视:“你说什么?”
听到叶轻晚的声音后那孩子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再次抬起头来往门口爬去,一双漆黑的眸子里倒映出来的却只有那冰冷的铁杆。
他爬到一半停了下来,又蜷缩成了一团,小小的身子不停地颤抖,似乎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他用破碎的嗓音呜咽着:“哥......我......好疼啊,你在哪......”
叶轻晚握紧铁杆,此时此刻,心疼得不得了。
她在这个孩子的身上仿佛看见了沈言的影子。
她想,当初沈言是不是也像他一样,受着非人的折磨,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呼唤着不在身边的亲人。
呜咽声顿时消失,趴在地上的孩子突然就没了声儿,也不抖了,像极了一摊了无生气的烂肉。
就在叶轻晚以为他是断气了的时候,那个孩子突然抬起头来,眼中血丝狰狞,目光幽寒,咧着个嘴露出一口森森白牙。
叶轻晚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一怔。
他大笑起来,笑得凄厉,笑得扭曲,他给自己翻了个身,笑得更大声了,顷刻间整个牢房都回荡着他那森然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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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普一下,吻螅就是五步蛇^_^
第92章:迷雾(3)
叶轻晚听得头皮发麻。
那笑声戛然而止,须臾后转为了一阵阵低笑,那孩子咬着牙关说道:“别,别让......我找到......你”
“否则,我一定......要...杀了......你...杀了你!!!”
叶轻晚麻木地看着。
她觉得这个孩子很像一个人。
像梦中那个近乎疯魔的沈珩。
叶轻晚难以置信地闭上了眼。
不应该......不应该。
怎么现在看到谁都能想到沈珩。
再这样下去,她才是快疯魔了的那个吧。
“醒醒。”
耳边忽而又响起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叶轻晚睁开眼,这次她看到的是那张死白的脸和空洞无神的眼,便知道自己彻底清醒过来了。
叶轻晚松了一口气,揉了揉泛疼的眉心,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少年僵硬地将她扶了起来,朝不远处指了指,叶轻晚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周围的迷雾散去了不少,甚至可以看清他们的对面,对面依旧是一条长廊,长廊上有几个人正在长廊中如同行尸走肉般来回乱逛。
等她看清那些人后,少年才解释道:“这些迷雾是主人设下的一个阵,若是无人引路,便会像那些乱闯进来的人一样,迷失在此处。”
叶轻晚不再说话,为了防止她再次中招,少年给了她一块黑巾让她覆在眼上,由他牵着走,叶轻晚也不想再看到那些惊悚的画面,便依他所言。
就这样被少年拉着走了许久,总算抵达了最终的目的地。
少年撒开了她的手,不知在对谁说:“人在这了,我先走了。”
叶轻晚取下黑巾,抬眼看到的先是迎面走来的两个男人,两个男人生得眉清目秀,穿着竟是与七星阁中送茶女郎极为相似,叶轻晚像是被烫到一般连忙别开眼睛,更恨不得再把黑巾重新戴上。
随后一个相貌平平的中年男子又走上前来,男子见到她温和地笑了起来,介绍着自己:“在下霍衷,是这里的管家,您要见的人现在正在里边谈话,可能需要稍等一会儿。”
说着,霍衷带着叶轻晚在一旁坐下,并吩咐男仆替他沏来一壶好茶。
看着为自己倒茶的衣着暴露的男仆,叶轻晚嘴角一抽,心道这里怎么还有那么辣眼的......难不成姜朔是个断袖,就好这口?
霍衷一眼看穿了叶轻晚的心思,笑道:“他只是不喜女人,但总要有人伺候,便挑了些顺眼的男子。”
叶轻晚抿了一口茶,并不是很想聊这个,便岔开了话头:“他很忙吗?”
“是啊。”霍衷轻轻扬起眉,眼中含笑,“他向来都很忙的,就连见您也是在百忙之中抽出空来。”
“不过话说回来,我还没见过有哪位女子敢亲自上门来找他,姑娘您是头一个。”
叶轻晚:“......”
怕不是不敢,是都困在外面那迷雾阵里了吧。
思及此,叶轻晚又问道:“那外头长廊上的迷雾是怎么一回事?”
霍衷略微沉思,对叶轻晚倒也不隐瞒,作出了更详细的解释:“那迷雾是他种的一种异花散发出来的,以防有不轨之徒闯入此处。而陷于迷雾者会沦陷在一个个美好的幻境之中,除非意志足够坚定,不然就会永远活在幻境中。”
“美好?”叶轻晚又重复了一遍她认为的重点。
“对,美好。”霍衷微微一笑:“只有美好的东西才能留得住人,不是吗?”
叶轻晚:“......”
她怀疑这里的人是不是对美好二字有什么误解。
忽然一个男仆走过来冲二人行了个礼,恭敬道:“姑娘,主人说您可以进去了。”
叶轻晚颔首起身,跟随男仆走到一处门前,还没进去,叶轻晚便闻到一股异香,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个异香不正是她曾在石室外闻到的那个么,难道适才与姜朔谈话的那人就是那日在石室中......
沉吟间,房中人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还在那儿愣着做什么,赶紧进来吧。”
叶轻晚站在门前沉默须臾,才推开了虚掩着的门,映入眼帘的并非是想象中那张欠打极了的笑脸,而是一层又一层的珠帘与一室旖旎的红色。
掀开珠帘,那股异香更为浓烈,直直迎面扑来,叶轻晚略感不适的微微蹙眉,在房内寻找着姜朔的身影。
在逡巡一圈后,叶轻晚将目光锁定在了被层层帷幔遮住的长榻之后。
帷幔是红色的轻纱,走近一瞧便能看见帷幔后半倚半躺着一个人,正在叶轻晚犹豫要不要继续上前时,纱幔后的人轻笑一声,开口了。
“过来,叶音。”
于平日不同,今日姜朔的声音不复往日那般清澈明亮,反而变得低沉醇厚,似能迷人心智一般,说出来的话竟让人不容抗拒,叶轻晚不由自主地便走上前去。
叶轻晚走到纱幔前停下,似有感应,一只修长的手挑开纱幔,掌心朝上停在了叶轻晚的身前,仿佛在邀请她进去一般。
叶轻晚回过神来,没好脾气地一把拉开了红幔,想看看姜朔在搞什么名堂,结果被纱幔后的人惊得瞪圆了眼睛。
晚霞般红的纱幔后,姜朔半靠在长榻之上,平日里的赤色轻装尽数褪去,换上了一身火红薄纱,衣襟处的红纱没有收紧,露出大片光滑紧实的胸膛,两条颀长的腿也袒露于外,脚踝处还佩戴上了一串金铃,而一头总是高高束起的墨色卷发此刻也披散于肩,衬得肌肤愈发雪白。
叶轻晚想把目光移开,但眼睛却不听话的怎么挪都挪不开,耳根更是不自觉地爬上一抹绯红。
不知是不是错觉,叶轻晚总觉得今日的姜朔很不一样。先说那张脸,除了因披散下来的发显得更成熟几分之外依旧是以往那般俊美无比,没有什么过多的变化,其次便是那双总是晶亮清澈的眸子,此刻却变得深邃异常,眼底深处跃动着隐隐的疯狂,像一株蕴藏危险的火苗,随时会化作熊熊大火,燃烧起来将她烧个干净。
姜朔单手支颐,带着些许玩味的目光在叶轻晚身上游走,最终停在了她正打量着自己的眼睛上。
二人就这样无言对视着。
第93章:交易
对视几许,姜朔笑着开口打破沉默。
“怎么?看傻了?”
说着,姜朔坐起身来,半挂着的红纱悄然滑落,又露出一片白皙的肩头。
他毫不在意地伸手拉了拉掉落的轻纱,随后拍了拍身侧的榻,示意叶轻晚过来挨着他坐。
叶轻晚眯起眸子,非但没有准备过去的意思,还松开了撩起纱幔的手,薄薄的帷幔随之落下,再次将二人相隔开来。
她往后又退了几步,冷笑嘲讽道:“即便是身为阁主,你也还是这般的不要脸。”
姜朔略微惊讶,他坐直了身子,困惑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叶轻晚挑了挑眉,将对姜朔的称呼从冰冷的姜小公子简短为了更冰冷的阁主二字:“阁主无需把我当成傻子来看。”
但无论是哪一个称呼姜朔似乎都很受用,他笑了笑颇感无奈地摊开双手,露出一副叶轻晚看不到的无辜表情:“我哪有呀。”
说罢,他起身一脚踩在了雪白柔软的狐皮毯上,拂开层层旖旎的纱幔朝叶轻晚缓缓走去,随着他走动的动作,脚上的金铃叮当作响,清脆的铃声像一只无形的玉手,挠的人心肝都发痒。
“杵在这儿做什么?”姜朔弯下身子笑眯眯地看着耳根还泛着薄红的叶轻晚。
叶轻晚蓦地对上他那双幽暗深邃的眸子不禁微微走神,一时间差点陷进去缓不过来,她猛然垂眸,不再去看对方的眼睛,悄悄地又朝后挪了几步。
这番反应若是落在旁人眼里定然会认为叶轻晚这是羞了,赧了,但只有姜朔和她本人知道,她用意何为。
看着叶轻晚如此窘迫的模样,姜朔薄唇一勾,玩心大起,他扬了扬眉心,走上前去,叶轻晚见状继而再往后退,姜朔不依不饶再逼上前,直至将叶轻晚逼得抵在墙上无路可退。
他将叶轻晚困在自己的臂弯下,脸贴近了她的耳侧,眼角溢出些许魅色,那张原本干净俊俏的面庞,瞬间染上一层难以言说的诡秘。
“你看看我呀,叶音。”
温热的气息打在耳垂,叶轻晚被他那么一唤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意识到自己危险的处境,深知现下能让自己全身而退的只有不看他的那双眼睛,不听他那奇怪的话语。
忽然,姜朔轻笑一声,收回了撑在墙上那只手回过身朝长榻走去,“好啦不逗你了,过来坐吧。”
叶轻晚仍是垂着头僵硬地站在原地。
见她没动作,姜朔淡声道:“你若是不听我的话,我可保不准一会要对你干什么。”
屋子里又一次陷入了安静。
叶轻晚咬了咬牙,面对姜朔如此直白的威胁,她只能选择妥协跟了上去,不然谁知道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小疯子会不会真的干出点什么别的事!
看着同自己一道落座的叶轻晚姜朔颇为满意地点头,顺便向她解释了这几日失踪的原因:“这几日着实是太忙了,便没有去灵文阁寻你,你不会生我的气了吧?”
姜朔静静地看着紧张得一言不发叶轻晚,顿时觉得有些好笑。
其实他也并非真的忙到没有时间,而是他刻意选择不去灵文阁。
姜朔在赌,赌叶轻晚不会去找沈珩,那么如此一来她就只能依靠他才能进问心阁,如若自己不出现,那么她便一定会坐不住,从而选择主动送上门来。
果然,他赌对了。
叶轻晚深吸了一口气,故作镇定地从怀中将当初姜朔交给她的珠子拿了出来递给了他,郑重其事道:“此次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不用把它还给我。”
姜朔并没有接过,只笑道:“还给我你以后还怎么来找我呀,还是说你想留在这里做阁主夫人?也不是不行,那这样的话我就收回了。”
闻言,叶轻晚眉头一皱猛地将手收回来,慌道:“我没功夫和你开玩笑,的确是有要事相求。”
“好啦,”姜朔挥了挥手道:“说罢,什么事值得你亲自上门来找我?”
叶轻晚闭了闭眼,轻轻吐出一口气,仿佛如释重负,她一字一顿道:“我要进问心阁的石室。”
叶轻晚对姜朔拒绝她的说辞熟记于心,便连开口的机会都不给他,先一步说道:“别同我说什么你进不去之类的话,我不会再信了。实在不行,那我要里面的东西。”
“进密室不可能。”
不管她怎么说姜朔仍旧是断然回绝了这等要求,不过叶轻晚后面那一句话倒是让他提起了一点儿兴趣,他微微沉吟片刻后道:“你要里面的什么东西?”
叶轻晚不假思索道:“沈洵卖国通敌的信件。”
姜朔的瞳孔几不可查的一缩,随之,唇角的那点笑意愈发明显。
他粲然道:“那我还是带你去吧。”
这回轮到叶轻晚笑了。
她猜的果真没错,姜朔本就有那个能力带她进石室。
但笑容又僵住了。
她中了姜朔为她设好的圈套。
这家伙就是故意想让她来求他!
果不其然,只见姜朔托着下巴,眼里的笑意几乎都要漫出来了,他得意道:“只不过这个忙有点大啊,这我就可不能白白帮你了,毕竟我也是要付出代价才能待你进密室呢。”
叶轻晚已经做好被他大坑一笔的准备,扶额道:“说罢,你要什么,我尽可能的满足你。”
“叶音,”姜朔轻笑一声,漆黑的眼瞳在烛光下格外明亮,“你知道我喜欢你什么么?我就喜欢你这爽快劲儿。”
叶轻晚翻了个白眼,早已忘了身边人之危险,又端出以前对他那不耐的性子:“别给我瞎掰,直说你要什么吧。”
“这个我还没想好呢,不过我好奇,你准备做什么?”
叶轻晚掀起眼皮,随着一声叹息,她道:“你迟早都会知晓,既然你这般好奇,那我便不隐瞒了,挑明了说。”
姜朔颔首,兴致盎然地看着叶轻晚等她继续说下去。
叶轻晚咬了下嘴唇,只淡淡地说了六个字:“我要对付沈洵。”
姜朔侧首抬目,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叶轻晚,浑不在意地说道:“不过一个不起眼的皇子罢了,对付他干嘛?”
第94章:暗卫
叶轻晚拧起眉头,有些狐疑地打量了姜朔两眼。
他是真傻还是在装傻?
下一秒姜朔忽然贱兮兮地笑了起来:“不会是因为爱而不得心生报复吧?你们中原的女子还真是可怕呐。”
叶轻晚:“......”
她实在是忍不住了骂道:“有病吧你,”
“好了,不闹你了,我知道我要什么了。”姜朔正了色,肃然道:“我要狩猎第一的奖励。”
却叫人一点儿也感觉不出严肃。
叶轻晚:?
她还以为姜朔会提什么很过分的要求,为此还做好了防止被此人气个半死的心理准备,结果这半吊子要的却是这个?
叶轻晚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姜朔,没好气地道:“你怎么自己不去?于你来说第一不是信手拈来的事?”
姜朔给出的理由很简单:“我懒。”
“......”
“行,成交。”
反正稳赚不亏。
“既然已经说完,那我便先告辞了,阁主。”
“等等。”
叶轻晚脚下一顿,有种不好的预感,
姜朔好不正经地笑道:“不吃个饭再走?”
叶轻晚无语。
“不了。多谢阁主的好意。”
谁知道那个饭里有没有问题?况且她哪里有心情在这种地方吃饭?从一进门,姜朔就给她一种想把她永远留在这里感觉。
“你怎的在知道了我的身份后对我这般生疏啊,”
姜朔兀自起身绕到叶轻晚身后,一对骨节分明的手指按在她的两肩,在耳边轻声说道:“可真真叫我难过。”
叶轻晚暗自咬牙,乜斜过眸,硬着头皮同他对峙:“我对你一向如此,不是吗?”
“好吧,那你下次记得来找我玩呀。你不用那么紧张怕我,我不吃人的,真的。”
他语气认真,俊俏面容上轻浮的表情却是难以叫人将此话当真。
为了全身而退,叶轻晚只得先答应下来。
“好啦,那我送你把,有条别的路可以不用经过黑市,以免脏了你的眼睛。”
叶轻晚:“.......”
她该看的都已经看到了,还有什么脏不脏眼一说。
“那便麻烦你了。”
“嘿嘿,不麻烦不麻烦,我们走吧。”
也不知道姜朔领她走的是那条路,的确是比来时快上了许多,甚至还不用再穿过那条迷雾漫漫的长廊。
在把叶轻晚平安送上马车后,姜朔立在原地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缓缓眯起了眸,温腻的眼神逐渐寒凉下来,带着一丝说不出的诡异。
脚步声渐近在耳边响起,姜朔抬眸便发现来人面容阴鸷的出现在身后,而此刻那人正在用他那对凌厉的眼眸死死地盯紧自己,接着薄唇启合,冷声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姜朔拢了拢衣襟,终于把那片暴露在空气中光滑的胸肌给遮上了,旋即阴沉道:“你这家伙怎么阴魂不散的?”
看着姜朔合衣的动作,沈珩强忍着滔天怒火,一双黑亮的瞳眸里满是戾气,捏紧的指节也是微微颤抖的。先不说光天化日之下姜朔穿得如此暴露,可他刚刚是跟叶轻晚独处一室啊!
所以,光是姜朔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拉衣动作,便能让他想入非非。
不敢再想,沈珩将手移到腰侧的佩剑之上,字句从紧咬的牙关中锉出:“本王再问你一遍,你对叶音做了什么?”
左右人已经走了,姜朔便毫无保留地将原先的目的直接告诉了对方:“本来是想把她留下来做客的,谁曾想叶音的意志居然会那么坚定,哎,还真是可惜。”
说完,姜朔还颇为惋惜的摇摇头。
听见叶轻晚无事沈珩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便再也没了顾忌,二话不说抽出长剑,剑尖直指姜朔:“是上次的教训没能让你长记性?”
姜朔不以为然地看了眼自己的腰侧,透过薄薄的红纱,便能发现那处伤口早已愈合,如此,他越发粲然地笑弯了眉眼:“你以为就凭你能伤得了我?小爷只是不想跟你计较罢了,貌似挂彩的人也不止我一人吧?到底是谁没长记性?”
“说实话,你还不配我真的动手。”
沈珩冷眼看他,不为所动。
“小爷劝你还是少来这里找麻烦,否则......一条皇子的命小爷我还是背的起的。”
这种威胁对沈珩并没有多大的作用,实在是不想再听姜朔废话,提起长剑便朝姜朔刺去。
姜朔一见,一个侧身便灵活避开,微挑眉峰,“怎么?这就迫不及待的对我动手了?真应该让叶音看看你这副样子。”
沈珩充耳不闻,挥动长剑再次朝他攻去。
姜朔没有武器自是不敌身手与自己不相上下的沈珩,此时此刻,对方招招杀意毕显,手无寸铁的他很快落了下风,眼见不妙,姜朔跃上屋檐冷笑一声,不知是对谁低喝道:“还不来帮忙?”
话音刚落,一个小小的身影不知从哪窜出,拦在了姜朔身前,定睛一看,竟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沈珩微一怔愣,随即脸色煞白,手腕猛然一转将剑收了回来。
“许陌!”沈珩沉声唤道。
被唤许陌的少年一动不动,一脸木然地站在姜朔面前。
察觉出异样的沈珩蓦地抬眼,目如寒冰,怒视着始作俑者:“许陌为何会在你这?你对他做了什么!”
姜朔大笑起来,好整以暇地给他解释:“不过是用了一点小手段而已,毕竟出门在外没有一两个贴身暗卫怎么行呢是吧,放眼上京中,也只有你有暗卫了,便借了你一个来用用,没想到还挺好用的,这样说起来,小爷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你?”
沈珩咬牙道:“你卑鄙!”
姜朔如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不加掩饰地笑出了声,随后恣意讽刺道:“我卑鄙也比你龌龊好!”
“旁人不知我可知!你扪心自问一下,你对叶音是什么心思,你......”
沈珩面色一沉,不打算给他机会把剩下的话说完,当即便越过许陌持剑直逼姜朔而去。
不过姜朔这次并没有避开,而是选择站在原地平静地等沈珩朝自己刺来,就在剑尖即将贴近姜朔的心际之时,一道寒光一闪而过,倏地将沈珩的剑锋打偏。
第95章:秘密
只见是许陌手持短剑,硬生生接下了沈珩的攻势。
沈珩怒道:“许陌,让开!”
可许陌眼神木讷,像是没意识一般,根本听不见他的话,甚至抄起短剑对沈珩动起手来,沈珩一惊,恍惚间险些没躲掉对方那突如其来的攻势。
姜朔站在一边看着这出主仆相向的好戏,禁不住啧啧称赞,“殿下你的人还真是好用啊,我记得你好像还有个得力的手下叫许故是吧?有机会也借我用用呗。”
沈珩心中明了,姜朔来自明诏,定然精通些许巫蛊之术,而蛊惑心智便是其中之一。适才他说叶轻晚意志坚定才没受他蛊惑,不然可能现在就跟许陌是一个样子,
没有意识的行尸走肉,受人操控的手中傀儡。
有许陌替自己挡下攻势,姜朔更加肆无忌惮,他继续出言激怒沈珩:“算了算了,瞧你那小气劲儿,看你跟许故打肯定也很没意思,不若下次我加把劲把叶音弄到手,让叶音跟你打如何?”
握着剑的手背青筋爆起,冰霜笼罩的眉宇间顿时怒焰肆横。
沈珩这个人冷漠,阴沉,自持,像一摊永远都惊不起涟漪的死水,没什么能让这摊死水生机重现,掀起风浪。
除了叶轻晚。
那个他内心深处不容他人提及、触及的秘密。
“你没资格提她!”
话音落,沈珩再次执剑发起攻击,许陌同样拦下了他的攻势,但这一次沈珩的剑势凌厉惊人,不再留情,铁刃与铁刃的碰撞之下,花火四溅,寒光刺眼。
许陌不敌,退到一边喘息休憩,沈珩见机立马朝姜朔攻去,只见姜朔微微一笑,在剑尖即将刺入胸口之际,熟悉的身形再次映入眼帘,沈珩一愣,想要收回长剑已然不可能,只得用力将剑锋一转,霎时间一声惨叫在耳边炸开,鲜血随之染红剑身。
一条手臂应声落地,许陌咬着牙半跪于地,望着自己被砍下的那条手臂,眼神逐渐清明,他抬头见了沈珩,眼中染上恐惧,艰难的动了动嘴唇,讷讷道:“......主子,杀了我。”
沈珩冷冷瞥他一眼,“滚开。”
姜朔有点不可思议,也只是一瞬,他笑了笑,嘴角带着些嘲讽:“翊王殿下还真是狠心呢,对着自己人都下得去那么狠的手。”
沈珩正准备再次动手,一个软糯清甜的声音落入了他的耳朵里。
“你们在干嘛?”
三人皆是一愣,旋即一致地循着声音的源头看去,只见是折返回来的叶轻晚赫然出现在街角尽头。
见是叶轻晚,姜朔想也没想地就准备往她那儿走,只是刚迈出一步,就被沈珩一柄长剑拦住去路。
姜朔冲他笑了一下,旋即转过头对着叶轻晚又换了一副委屈极了的表情,说道:“叶音,你看看沈珩,他欺负我手无寸铁。”
叶轻晚不吃他这套:“你活该。”
“啧啧,”姜朔不气馁地夸大其词道:“你看看这个人,多狠心,对自己人都下得去如此狠手,我让你离他远点是没错的,不然哪天说不准你也会被他砍去一只手臂。”
闻言,叶轻晚这才注意到一旁已经因为失血过多昏了过去的断臂少年,不正是她去找姜朔时为自己领过路的那个少年么,他居然是沈珩的人?
惊讶过后,叶轻晚将目光落在了沈珩身上,沈珩似乎有些紧张地放下手中带血的长剑,头一次因害怕被误会露出了茫然无措的神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你信我。”
沈珩是当真急了,解释的同时对着叶轻晚都忘了再自称本王。
叶轻晚却只是耸了耸肩,一脸漠然:“你们做什么与我无关,我只是回来找我掉的东西罢了。”
说完,叶轻晚便越过二人,找到了落在路边的蝴蝶钗子。
饶是身边还站着一个杀气腾腾的危险人物,姜朔仍是不忘调戏叶轻晚:“你这钗子不行呀,改日我送你个不会掉的,嘿嘿,”
叶轻晚一脸鄙夷,不屑看他,捡起钗子背对着二人懒洋洋地说道:“好了,你们继续,当我没来过。”
说罢,就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了两个人的眼皮子底下。
姜朔闭了闭眼睛,缓了一会才重新看向沈珩,近乎切齿地沉声警告:“识相的别跟上来,不然小爷杀了你身边所有人。”
说完便又换上一张笑脸,笑嘻嘻地去追叶轻晚的马车,沈珩看着染血的长剑与昏死的许陌,终究只是阖了眸子。
眼下姜朔应当不会对叶轻晚做什么,沈珩决定先将许陌带回去,再去寻他们二人。
而另一边找回钗子的叶轻晚已然坐回马车,她闭目凝思,只觉得脑子里乱得很,先是迷雾中看到的那个与沈珩相似的孩子,再是可以蛊惑人心的姜朔,末了她不过是想回去捡个钗子罢了,还好巧不巧地又撞上了目的不明的沈珩。
正想着,一个低沉磁性的嗓音倏地在耳边响起,叶轻晚猝不及防地被吓了一跳,转过头去满目惊恐地看着笑脸盈盈的姜朔,就差没尖叫出声。
缓了一会儿后,叶轻晚他气得柳眉倒竖,压低声音低喝道:“你干什么!给我出去!”
姜朔耷拉下脸来,鼓起腮帮子像极一个被教训了的孩子,咕哝着:“我这还不是怕你有危险,跟上来保护你嘛,”
抱怨的同时还不忘再说上沈珩两句坏话:“你看沈珩那个疯子,自己人都下得去手,我怕他上来把你杀了灭口。”
“少给我瞎扯,”叶轻晚恼怒地揪住他的领子质问道:“说,你追上来到底是来干嘛的,不说我叫人了。”
奈何姜朔那衣料是不太好握住的纱质,衣领从手心滑走了不说,还又带落了一大块纱衣,让那匀实的胸肌又露了出来。
气氛顿时就凝滞到了极点。
那只抓着空气的手也僵在了半空中,叶轻晚瞬间尴尬得脸都涨红了。
还是姜朔一声轻笑打破了这该死的沉寂,他一手握住了顿在空中的手,满面坏笑:“你叫呀,你叫破喉咙也没用的。”
叶轻晚:“......”
叶轻晚哪里能忍受这般恣意地调戏,猛地将手抽回,面目一沉,眼神却是躲闪的,为了不引起车夫的注意,只得低声骂了一句:“混蛋。”
第96章:秘密(2)
姜朔无奈地笑着,把自己的衣襟又一次拉好,继而又调侃道:“你总是这样开不起玩笑。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怎么整天跟那些老古董一样板着个脸,多不好看啊,来笑一个。”
叶轻晚怒不可遏,恨不能将此人杀之后快:“你再如此不正经,别怪我翻脸无情。”
“好好好。”姜朔笑道:“不逗你了,我来是想跟你再做一笔交易的。”
叶轻晚闻言怒气倒是消下去了不少,顿了顿,问道:“什么?”
姜朔没有立刻应声,先是不忌讳地掀开窗户帘子,朝后看了看在确认沈珩没有跟上来后才收回手,往叶轻晚身边又靠了靠,开口道:“你要做的,就是日后别再理沈珩了。”
叶轻晚眯起眸子,打量他片刻后道:“好处是什么?”
姜朔粲然一笑:“我可以帮你解决掉将军府上那些碍你事的杂碎,怎么样,是不是很划算?”
叶轻晚讽笑一声,阖实眸子,别过头去:“抱歉了阁主,我对你给出的条件并不是很感兴趣,还请你现在就离开我的马车。”
姜朔颇为意外的啊了一声,头顶上不知何时翘起来的呆毛也焉了下来,忽而他眸光一亮,似是想到了什么,凑近叶轻晚的耳边悄声道:“那我们换一个。”
叶轻晚不为所动。
“只要你答应了,我便告诉你一个跟沈洵有关的秘密如何?”
叶轻晚猝然睁眼。
她缓缓回过头来重新审视姜朔,虽说这个条件对她来说是能引起她的那么一点注意,但转念一想,她跟沈洵携手共渡了那么多年,还能有什么秘密是她不知道的?
姜朔一眼便看出她心中所想,点明道:“这个秘密是你绝对不知道的,而且,对你一定有价值,没准以后这个消息还能帮上你的忙或者救你一命呢。”
“哦?”
听着姜朔越说越玄乎,叶轻晚心中不免一动。
见叶轻晚如意料中的提起了兴趣,姜朔继续说道:“而且这个秘密,也能算得上是沈洵的一个弱点。”
听到弱点这两个字叶轻晚瞬间来了兴趣,随后掩饰性地轻轻咳嗽一声:“透露一点给我听听。”
姜朔也不吝啬:“这个秘密同他的身世有关。”
叶轻晚微微一怔。的确,若是要说沈洵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除去灵文阁中的秘密,那么便是他的身世了。
前世,沈洵身世成谜,叶轻晚与他共处那么多年,从来没有见到过沈洵的亲生母亲,也从来都没听沈洵提到过,想着,一个大胆的想法萌生再在心间。
难不成沈洵不是皇子?真正的皇子已经死了而沈洵是个冒名顶替的?
叶轻晚觉得自己想得有点夸张了......
此刻答案近在咫尺,叶轻晚看了一眼姜朔,干脆也不自己瞎想了,笑道:“答应你了,说罢,到底是什么秘密。”
见她爽快的答应了下来,姜朔全盘托出:“沈洵其实是崇恩帝的私生子,是前几年才被寻回来的。”
叶轻晚微眯眼眸,显然有被这个消息震惊到。
沈洵居然是私生子,那为什么崇恩帝接沈洵回宫的时候不把沈洵的母亲一道接回皇宫?是她的母亲上不得台面,还是说她的母亲已经死了?又或者是,崇恩帝压根儿就不知道自己有那么个儿子,是沈洵自己回到皇宫与崇恩帝相认的?
沉吟半晌,姜朔都没再继续说下去,心中猜想得不到证实的叶轻晚不满地问:“没了?”
“没了。”
叶轻晚顿了顿,旋即冷笑一声就准备反悔:“这算得上什么,这种事我也能打听出来。”
姜朔立时就看出来叶轻晚打算说话不算数,“你这人脸皮怎么比我还厚啊!我又不百晓生,怎么可能知道别人的事知道得那么详细!”
这回轮到叶轻晚得意起来。
“我从来没说过我是什么说话算话的人,阁主大人,您还是太年轻了呀。”说话间,叶轻晚明媚的神情里又带上了平日里那股子嚣张跋扈的气焰,毫不留情面地就给姜朔下了逐客令:“好了,既然没什么有用的话再说,就从我的马车出去。”
姜朔又怎会甘心:“现在马车正驶着,你让我怎么走?”
叶轻晚语气倏地严肃起来:“你跟我还装什么装,你不也是在马车行驶间钻进来的吗?赶紧滚。”
“你这人怎么变脸比翻书还快啊?你刚刚可不是这个样子!”
“我说,”叶轻晚架起手,漠然睨着他:“阁主大人,我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你对我那么感兴趣啊?”
见叶轻晚如此,姜朔忽然也正经起来,并且似乎也不打算计较她反悔一事:“让我感兴趣的是你这个人而并非你身上的东西。”
叶轻晚微一挑眉:“那可不可以不要缠着我?”
姜朔知她担忧,不以为意道:“你放心吧,我若是想走便没人能发现我的踪迹,你别瞎操心了。”
叶轻晚抿了抿唇。她哪里是担心他?她是在担心自己啊!他倒是可以跟个没事人似的大大咧咧地跳出去拍拍屁股就走人,可到头来名声受损的是她啊!
姜朔再次看出叶轻晚心中所想,安慰性地拍拍她的肩道:“哎呀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我不会让人看见的,不然你觉得我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摸到你马车里来吗?”
看着身侧愈发沾沾自喜的家伙,叶轻晚恼得攥紧了拳头,真真恨不得给此人来上两拳。
想了想,叶轻晚最后还是阖了上眸子选择沉住气地说道:“行吧,那你说说,我们的交易已经达成,那现在你还留在我这马车里做什么?要是能说出一个合理的理由给我,我便让你暂且先留下来。”
姜朔喜出望外,随后沉吟起来,似乎真的有在认真的去编出一个足够合理的理由来,不出一会儿,果然没叫人失望的给出了一个自认为极其合理的理由:“我担心你的安危,害怕沈珩对你不利,更怕外面这个车夫突然色心大起对你不轨,等安全护送给你回府后我就离开,这个理由如何?”
第97章:双魂
叶轻晚嘴角一抽,竟忘了姜朔还有扯天扯地这等功夫,她不甘心道:“我不需要你护送。我很安全,谢谢。”
闻言,姜朔一把手抓住叶轻晚的手腕,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起来,“你又想骗我?”
面对姜朔突变的神情和行为叶轻晚微微一怔,想挣脱他的手却发现只要自己稍微一动对方便会抓得更紧。
无奈之下,叶轻晚垂下眼睫,放缓了语气:“......你松开我,我答应你就是。”
姜朔冷笑一声:“最好是那样,下次再骗我可就不会这般轻易的放过你了。”
姜朔松开了手,叶轻晚白皙的手腕上赫然出现一圈红痕,显而易见方才姜朔是真用了不小力气。
叶轻晚悄然抬眼,略感困惑地偷看眼前的人,只见那张俊美异常的脸所露出的神情完全不似平日里的姜朔,特别是那双本该明亮如星的眸子,此刻暗沉得像一团化不开的浓墨,正以一种极其诡谲的眼神盯着她,她甚至有些怀疑,若是自己一个不小心惹恼了他,他会不会像刚刚抓她手腕一样突然抓住她的脖子,直到把她掐死。
似是有所察觉,姜朔的嘴角又慢慢掠起微笑,叶轻晚心中一凛,却见他那抹笑容忽然僵住,眼神空洞了一瞬又变回最初那般明朗清澈。
正当她不解时,便听到姜朔垂下脑袋拉过了她的手,语气带着的是罕见的温柔:“刚刚我是不是弄疼你了?我不是故意的......”
叶轻晚更加疑惑了。
姜朔这又是整的哪一出?
她看着姜朔的侧颜,不知是不是错觉,竟然觉得刚才抓她手腕的那个人和现在这个同她道歉的人是两个不同的人。
姜朔小心翼翼地轻抚那道红痕,动作轻柔,与刚才抓她手腕所用的力道完全天差地别。
一个是恨不得把她的手腕给捏断,一个小心得像是对待世界上最珍贵的珍宝。
姜朔颇为懊恼地挠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方才那个抓你手腕的人不是我!”
叶轻晚整个人都迷糊了。
什么意思?
意思是刚才抓她的人是另外一个人?
这怎么可能。
不过回想起来,那会儿姜朔的神情着实太不对劲。
叶轻晚又看了一眼姜朔。
的的确确,跟刚才抓她手腕的那个姜朔大有不同,总不可能姜朔的身体里住了两个灵魂吧?这也太离谱了!
不过真说起来的话,比起自己一朝重生回到十四岁,姜朔这个情况好像也算不得离谱了.....
“你刚刚怎么会变成那样?”叶轻晚问。
姜朔忽然沉下脸,看得叶轻晚也跟着紧张起来,突然一声嗤笑,只见姜朔捂着嘴努力地不让自己大笑出声。
叶轻晚傻傻地看着姜朔,愣了须臾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耍了。
“......姜朔,你给我滚出去!”
姜朔眼泪都笑出来了,连连摆手:“别别别,我错了我错了。”
忍无可忍,叶轻晚黑着张脸,一个巴掌直接招呼了上去,不偏不倚正巧打在了姜朔的腰侧,被打中的那块瞬间渗出一片黑血。
叶轻晚愣了愣,姜朔也一脸木然,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腰,旋即抬起头来看她,委屈道:“你下手怎么那么重。”
叶轻晚觉得自己算是彻底败在他手上了,烦躁地揉了揉眉心,随他便了。
见叶轻晚没有了将自己赶下去的意思,姜朔又没心没肺地笑起来,甚至都感受不到腰际传来的疼痛。
静默几许,见姜朔的伤势没有恶化叶轻晚稍稍放下心来,轻咳一声主动寻了个话头:“姜朔,你是不是同沈珩有什么过节?”
没想到叶轻晚会突然问这个,姜朔迟疑道:“没有啊。怎么了。”
“哦。”叶轻晚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那我怎么总觉得,你在处处针对他?”
“我啊,谁都针对,唯独不针对你,恰好你又没见过我找别人麻烦,所以才会让你觉得,我只针对沈珩一个人。”
叶轻晚颔首,下意识地又问了一句:“那你知道同沈珩有关的事吗?”
问完她恨不得在马车中挖个洞出来钻进去。
沈珩的事她才没兴趣知道!
姜朔斜乜她一眼,默了默道:“你好像对这两兄弟很感兴趣呀?还是说你对皇室的人很感兴趣?”
叶轻晚苍白无力的狡辩着:“不是,只是因为最近的事都牵扯到了他们二人,颇为好奇罢了。”
姜朔神色复杂地哦了一声,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我是谁呀,我当然知道啦。”姜朔好不谦虚的道:“你想知道什么,你尽管的问,只是,看你有什么等价的消息来同我换。”
叶轻晚竭力忍着才没翻白眼,却忍不住嘲讽他道:“你还真是会精打细算,天生的生意人,”
“嘿嘿,多谢夸奖了,要是不会做生意,怎么再楚沂生存下来啊。”
叶轻晚已经懒得拆穿他了,就算他来楚沂什么也不做,也不愁吃穿吧?
至于她的话,自然不可能用所谓去的等价消息换沈珩的消息,毕竟本来就只是无心一问而已。旋即她将话锋一转,问道:“那你有没有治失眠的药?或者说是可以让人不做梦的。”
姜朔挑了挑眉,显得饶有兴趣:“你怎么了?经常被魇住?”
叶轻晚不置可否地点头。
姜朔坏笑道:“有自然是有的,就是你准备用什么来换呢?”
“......”叶轻晚一阵无语,“就不能直接用钱买?”
这话却惹得姜朔又笑了起来:“你看我像那种缺钱的人吗?”
叶轻晚将目光不动声色地落到了他的脚踝上,那串挂在脚踝上的铃铛看起来都是纯金的,明晃晃的有钱二字就摆在了那儿。
姜朔笑眯眯地看着她:“其实我也不要什么很贵重的啦,要的东西很简单。”
叶轻晚有点不耐烦了:“什么?”
姜朔将脑袋凑了过来,低语道:“你的一个吻。”
叶轻晚彻底忍受不了眼前这个厚颜无耻的家伙,二话不说地就一脚踹了上去。怒声呵斥道:“滚!”
见叶轻晚是真的生气了,姜朔这次出奇听话地滚了。
第98章:不敢
回到府后天色已暗,夜幕悄然降临。
叶轻晚刚走到窗边喝了口茶准备坐下缓缓神,下一秒却又闻到了一股从窗外悠悠飘进来的冷檀香。
叶轻晚轻叹了一口气,扬手捏了捏隐隐作痛的眉心。
她今天到底是招谁惹谁了,还是说她根本就不该回去捡那根钗子,若是再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她一定......!
绕过他们把钗子捡回来。
收整好情绪后,叶轻晚淡然坐下,背对着窗外那人冷冷地道:“是什么风又把您吹来了?翊王殿下。”
沈珩不答,一个翻身便从窗户翻了进来,他先是走到叶轻晚跟前,当着她的面从怀中抽出一把匕首,随后一把将它拍在了桌上,站在那用足以能冻死人的眼神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她。
叶轻晚嘴角微微一颤,心道,他这是什么意思?该不会真要杀了自己灭口吧?
下一秒,便听到沈珩冰冷彻骨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送你。”
叶轻晚不明所以地抬头看他:“啊?”
沈珩也不知是不是被姜朔影响了,学着他毫不客气地便坐在了叶轻晚的对面,要不是沈珩没有把自己的茶拿过去喝上一口,叶轻晚真的怀疑这人是不是姜朔伪装来的。
冷硬的气氛中,叶轻晚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一声极低的叹息,她转过头看向沈珩,发现沈珩并没有在看自己,而是垂着眼帘,一言未发地在看桌上那把匕首。
良久,沈珩叹了口气,两扇宛若蝶翼的睫帘簌簌轻颤,他的嗓音有些沙哑:“你总是不听本王的话。”
叶轻晚微微讶然,却没说什么。
今天见到的怪事实在是多得她数都数不过来,以至于现在沈珩无论说什么,都让她觉得不足为奇。
简单来说就是麻木了。
沈珩抬手,冰凉的指尖落在了桌上轻叩了两下,说道:“这把匕首你留着。本王不在的时候你可以用来防身。”
叶轻晚面无表情,视线停在了那把银质的匕首上,她伸手拿过匕首拔开刀鞘,匕首锋利无比,泛着寒光,比起之前李煜送的那些衣服首饰,这种东西于她来说更为实用。
叶轻晚将刀鞘一合,搁到了一边:“那便多谢殿下。”
只是两个人想得完全不同。
沈珩想的是,叶轻晚可以用这把匕首来防备对她图谋不轨的姜朔。
而叶轻晚想的是,她可以用这把匕首对付沈洵。
各自怀着各自的心思,叶轻晚平静地看着沈珩,道:“好了殿下,东西送到了,您也该走了。”
沈珩猝然抬首,捕捉到她话里的端倪:“什么叫也?姜朔也来过?他人呢?对你做了什么?”
叶轻晚无奈扶额:“他要是真对我做了什么,你觉得你现在还能看到我吗?”
沈珩不语,倏地面色一凝,剑眉紧皱,起身一把拉住叶轻晚的半截手臂,动了动唇,却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叶轻晚被他吓了一跳,刚要开口质问,在看到自己手腕上的那一道淡了些的红痕后立时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叶轻晚紧抿朱唇,有些心虚:“......你听我解释。”
说完她自己都愣住了。
解释什么?怎么解释?
胡乱瞎诌说是被袖子勒的?
不行,太不现实了,就算沈珩好糊弄也不会傻得好糊弄到这种程度。
那实话实说是姜朔捏的?
也不太行......估计他听了会气得掀桌直接去找姜朔算账,到时候他要是把姜朔打得半身不遂下不来床谁带她进石室?
想着,叶轻晚偷偷朝沈珩看去,岂料恰好对上了他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四目相对,叶轻晚尴尬地挪开了眸子,看向窗外。
沈珩见她这般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的心思明摆着写在了脸上,分明就是姜朔干的她却还在思忖着用什么谎话来糊弄他,维护那个卷毛小子。
“叶音!”
“沈珩--”
二人的声音同时响起,却都没把话说下去。
叶轻晚睁大了眼睛眨了眨,无辜得像一只不知所措的小鹿。
沈珩移开了眼,眸光又黯了几分,抓着叶轻晚的手紧了紧旋即又松了开来,坐了回去一句话也不再说。
半晌,她道:“这其实是......”
可才刚开了个头,叶轻晚便紧咬着嘴唇,余下的谎话不知该如何继续言说,她看着那张冷峻的侧颜,感到了莫名的威压,最终还是选择放弃了挣扎:“就是姜朔做的。”
她左思右想后觉得还是实话实说好了,因为她总感觉,就算现在瞒了过去,沈珩迟早也会知晓,届时倒霉的可就不止姜朔一个了。
叶轻晚原以为沈珩听到那个意料中的答案会勃然大怒,提着剑就去找姜朔算账,可是并没有。
沈珩就那样安静地坐在那里,连个眼神都未给她,平静得有点过头了。
就在叶轻晚认为这件事就这么算了时,沈珩忽然转过头来,面上像是覆上了一层万年冰山的霜雪,墨色的眼瞳里满是冰冷的怒意。
“哪只手干的?”
“......”
叶轻晚大概已经猜到了方才沈珩为何会沉默。
大抵是在想用什么法子把姜朔的手砍下来才解气。
叶轻晚迎上他泛着深浓怒焰的凛凛目光,语气是近乎执拗的:“我知你此刻想把他扒皮抽筋,但你还动不得他。”
“因为我还......”
不等叶轻晚解释完,沈珩压低了声音怒喝道:“哪只手!”
说到一半的话突然被沈珩怒声打断,叶轻晚心中登时就蹿起一股无名怒火,她原本就不是个好脾气的,当即就拍桌而起,怒斥了回去:“我说了还动不得他!”
沈珩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胸口闷疼得不行。他无时不刻不在担心叶轻晚的安危,而叶轻晚呢?为了护着姜朔不惜压下对他的恐惧朝他大发脾气。
恐怕有朝一日姜朔把她卖了她都还脑子不清醒地替人家数钱!
而叶轻晚这边,刚凶完沈珩她就后悔了,嗫嚅道:“.....不让你动他,是因为我还有求与他。”
沈珩几乎是震怒的,厉声道:“有什么事不能找我?!”
“我......”
不敢。
不敢同你有接触,不敢跟你离太近,怕再次跟你纠缠不清,怕再次被你当作替身。
但这些话,她我了半天,都没能说出来。
第99章:讨厌
屋里一时间变得安静无比,连窗外的风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两人静默半晌后,沈珩突然开口:“叶音。”
“你很讨厌我吗?”
叶轻晚愣住了。
她在心中问自己,她当真讨厌沈珩吗?
讨厌那个替她次次解围,那个对她小心翼翼,那个总是纠缠不休,那个每每入梦来的沈珩吗?
其实她是不讨厌沈珩的......吧。
叶轻晚不得不承认,在内心的最深处,她不但不讨厌沈珩,甚至还有点想每日都能见到他。
她自己都被自己内心深处这个见不得光的念头给吓到了。
她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有这个念头的。
或许是从这辈子沈珩救她的那个时候开始的,又或许是身死后看到沈珩抱着自己尸首痛哭的那个时候开始的,再早一点,或许是从她上辈子与他第一次见面的那个时候,就开始了。
总觉得看见他,就能安心一点儿。
良久,叶轻晚都没有再说话,沈珩阖上眼睛,喉结滚动着,薄唇轻启,凉凉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罕见的脆弱,“你若说一声是,从今往后我都不会再纠缠于你。”
叶轻晚垂落眼睫,心里五味杂陈。
她等的不就是沈珩这句话吗?
现在只要她说一声是,沈珩以后都会如愿以偿地不再纠缠她,这不就是她想要的吗?
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问着自己。
而那个即将脱口而出的是字,却忽然又落了下去,卡在了喉咙里,任凭她怎么用力,都无法将它说出来。
秋夜的风沁了初冬的寒意,叶轻晚沉思许久后缓缓抬起头,细碎的月光洒在了姣好面容上,神色莫辩,她动了动嘴唇,发出的声音极低,被吹散在了晚风之中。
沈珩蓦地站起身来,幽深的眼底漾出几丝清浅的笑意,周身如冰的气势尽数瓦解,一个优雅地翻身便离开了少女的闺房,高大挺直的背影融入在夜色里,再也不见。
叶轻晚愣愣地看着窗外,沈珩离开的那里。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已经送到了嘴边的一个是字到了最后会变成了三个字。
不讨厌。
夜深人静时,叶轻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干脆用双手枕着脑袋,看着头顶的房梁发呆走神,脑海中堪堪浮现的却是那张俊俏得有些过分了的清冷面庞。
其实对于沈珩这个人,叶轻晚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自己内心深处对他除了畏惧和恨到底还有什么别的情感。
她还记得,第一次看到沈珩的时候是在宸王府外,思及此,叶轻晚撇了撇嘴角,因为这算不得是一个好的回忆,甚至还有点让她觉得丢人。
那是叶轻晚十二岁,没脸没皮地追求沈洵的时候。那次她爬上宸王府的墙头就为了看沈洵一眼。
其实她一开始是不喜欢沈洵的,追在沈洵后面跑只是因为觉得有趣。
也就是那一日,叶轻晚费了好一番劲儿才爬上墙头,随后她回过头想看看有没有人看到如此没有形象的自己,却瞧见了不远处的一棵榕树下,伫立着一个青年。
青年身形挺拔,肩宽腰细,生得十分俊美,剑眉凛冽,鼻梁挺立,睫羽下凤眸冷淡地垂着,站在那里犹如一尊完美无瑕的俊美玉像,对人有些莫大的吸引力。
这个青年正是沈珩。
沈珩就安静地站在那里,忽然掀起睫帘冷冷地望着趴在墙头上的叶轻晚。
叶轻晚怔怔地看着他,已然忘了自己究竟是来做什么的,就这样看得走了神。
那个时候的叶轻晚总觉得沈珩有种很熟悉亲切的感觉,就像在哪里见过一般,她本想翻下墙头去问问沈珩,问他,我们是不是见过?
可沈珩看她的那个眼神实在太过于冰冷生疏,让她有点害怕,也没了勇气去问这句话。
叶轻晚可能一辈子都想不到,如果当初她鼓起勇气问出了那句话,往后种种都会大有改变。
就在那时,她看他看得入神无比,以至于沈洵出现在墙下她都没注意到,直到沈洵唤了她一声,叶轻晚才猛然回过神来,吓得她都忘了自己还趴在墙头上,双手一失力,便掉了下来。
叶轻晚错愕,失重感包围着她,她害怕极了,闭上眼睛心里居然想的是沈珩可以过来接住自己,她还想,如果沈珩接住自己了,那么她就不缠着沈洵了,换个人玩玩也不是不行,到最后再把那句话问出来。
“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就在叶轻晚快落地时,意料之中地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她满怀期待地睁开双眸,映入眼帘的却并不是期想中的那张清冷容颜,而是一张笑得春风和煦的俏脸。
是沈洵接住了她。
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她曾最喜爱的脸,那个温柔到骨子里的男人,叶轻晚心里并没有多欢喜,甚至还有点失落,她朝榕树下看去,哪里还有人,索性,她赌气般地认准了沈洵。
再后来,叶轻晚觉得自己好像真的爱上了那光风霁月的宸王殿下,并非是像之前那样只是单纯地抱着好玩的心态。
但是沈洵好像并没有想娶她的意思,不过叶轻晚不在乎,只要是她想的就一定要得到,他不娶,那她就强嫁。
等到叶城回朝时,叶轻晚一哭二闹三上吊地终于让叶城替她求来了一道嫁给沈洵的圣旨,她高兴得抱着圣旨在床上不停打滚,觉得嫁给像沈洵那样温柔的男人,自己今后一定会很幸福。
可就在当晚,她抱着那道明黄色的圣旨入睡,嘴角挂着甜蜜的笑容,心里却突然想到了那个总是喜欢冷着张脸,一点儿也不温柔的人。
叶轻晚闭上眼睛告诉自己,她跟沈珩无缘无份,她催眠自己,她喜欢的人是沈洵,不是沈珩。
结果第二日,却收到了翊王登基为王的消息,她与沈洵的婚事就这样往后推了一日,再然后,第三天,也就是沈珩登基的第二日,又一道明黄的圣旨出现在了手中,代替了她嫁给沈洵的那道圣旨。
她入宫了。
在她爱上沈洵之后,沈珩把她困在了他的身边。
叶轻晚想,那个时候,她似乎是恨他的。
但又好像不是。
第100章:婚夜
回想过往种种,叶轻晚轻轻叹了口气阖上了眸子,恍惚间,前世入宫的那段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挥之不去。
那原本该是她嫁给沈洵的大喜日子,应当是坐在大红婚房之中,静静等待着自己的夫君到来,却不然,被沈珩关在了一处偏殿里。
那晚,沈珩很晚才来到偏殿,同时还带来了一套嫁衣,与合卺酒。
沈珩不徐不疾地在一边倒上了两杯合卺酒,随后走了过去,目光冷冽地盯着她,随手把嫁衣扔在了她的身侧,寒声道:“换上。”
这个时候,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姑娘气势汹汹地指着帝王的鼻子骂:“少在这里惺惺作态了,你给我滚啊!我不想看到你!”
沈珩没有理会叶轻晚的谩骂,选择默默在她身边坐下,再次冰冷地吩咐道:“把它换上。”
叶轻晚红着眼看那金丝银线缝制的华美嫁衣,觉得沈珩是在嘲讽自己。她死死地咬着微微发颤的嘴唇,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气得一时间找不到话来骂他。
见她久久没有动作,沈珩冷笑一声,沉声说道:“你不是不想世人知道你是孤的人么,那孤只能以这样的方式还你一个婚礼,等哪日你想通了,再重新给你补上。”
叶轻晚闻言陡然站起身来,一对漂亮的桃花眸染上了水雾,像是被狠狠欺负过了一般,她怒声斥责着年轻的帝王:“我的夫君不是你!我不需要你还我什么婚礼,把这些东西给我拿出去!”
沈珩不再说话,就这样冷冷地看着她,就像当初站在榕树下,看着那个趴在墙头上的少女一样。
叶轻晚气得眼泪都出来了,还是忍不住继续地骂他:
“沈珩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连你兄长的妻子都下得了手,你简直禽兽不如!!”
“在楚沂我就没见过你那么没脸没皮地家伙!”
“你......你下流,你恶心,你无耻!!!”
“我告诉你,除非哪天我瞎了眼,否则永远我都不会喜欢上你这种人的!”
......
又骂了许久,叶轻晚看着依旧处变不惊的帝王,心里的火似乎消下去了那么点。
其实那个时候她还并不恨沈珩,但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骂沈珩,而且早就想骂他了,在他没有接住自己的时候,她就想骂他了,骂他是混蛋,是虚伪的小人,为什么当初不接住自己,为什么又非要到这个时候才来对她示好。
沈珩就安静地坐着听她骂完,清寒的眼眸里好像有些说不清也道不明的情绪。
见她再也不骂了,沈珩才动了动唇,嗓音却不知在何时已然沙哑了。
“你本来就该是孤的。”
叶轻晚面上的怒气戛然而止,被沈珩突如其来的那么一句说得摸不着头脑。
未及叶轻晚反应过来,沈珩一把拉过她拽到了自己的怀中,骨节分明的手指敷上了盈盈可握的腰肢,叶轻晚脸蓦地一红,抬眼惊恐地看向沈珩,手不忘拦下他的动作,惶然道:“你要做什么?!”
沈珩用另一只手握住了叶轻晚的手腕,面不改色,从容地说:“既然你不肯自己换,那孤来帮你换。”
说着,沈珩便用手准备解怀中人的腰封,叶轻晚一气之下慌了神,有了更大胆的动作。
空旷的偏殿中,一个清脆的声音倏然响起。
年轻帝王白皙如玉的面庞上,赫然出现一个红红的五指印。
她打了沈珩一巴掌。
打完之后叶轻晚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什么,满脸茫然地看向自己有些发麻的手掌。
她没想打沈珩的......
挨了一巴掌的沈珩没有动怒,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摸了摸有些发烫的右脸,随后掀起眼帘淡淡地看着她。
叶轻晚不知所措地回视他,发现沈珩素来平静淡漠的眼神此刻无比复杂,饶是一向不会看人眼色的她,在此时竟看出了其中包含的无奈、痛惜、与不甘。
沈珩在无奈什么?又在痛惜什么?
不及她多想半刻,沈珩倏地一个翻身将她压倒在身下,原本温柔缓慢地宽衣解带也变成了粗鲁野蛮胡乱撕扯。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衣衫被沈珩一件一件地扯开,叶轻晚彻底慌了神,她疯狂挣扎起来,对沈珩又是拳打又是脚踢的,忽而不小心一脚踢翻了一旁的灯烛。
烛火熄灭,屋子陷入黑暗。
黑暗中,沈珩低骂了一声,面上的神情早已不复淡然,而是狠戾又阴鸷,然而又是一巴掌拍到他脸上,叶轻晚自己却不自知,直到下一秒手臂吃痛,叶轻晚蓦地瞪大了双眸,痛呼出声。
她的手被沈珩生生弄脱臼了。
她疼得动弹不得,再也无法挣扎,沈珩仍在进行着手中的动作,就在要将她的最后一层外衣脱下后,叶轻晚哭了起来,冲他大喊着:“沈珩!你不是人!”
喊到最后她的嗓子都喊哑了,一开始的嚣张气焰也尽数消散,支离破碎的求饶被她带着哭腔的讷讷出来:“沈珩......别这样,我求你了......”
“...停手啊,你....你停手啊...你这样,我会恨你的,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沈珩面色微微一滞,眸色愈发暗沉,声音早已沙哑得不像话。
“那你恨吧。”
叶轻晚绝望地闭上了双眼,但是当全身只剩下一件单衣后,沈珩忽然停手了。
他将叶轻晚扶了起来,拿过一边的嫁衣,慢慢地替她穿上,最后小心翼翼地在她的额间落下一个冰凉的吻,然后替她接上了手臂,独自走出了房。
叶轻晚呆呆地望着沈珩离去的背影。
沈珩真的只是单单的想让她换上喜服,那样她在今日就还是新娘,只不过只有他一人能看见而已。
他在用他所能接受的方式,偿还她一个婚礼。
叶轻晚将目光落在了那两杯自始至终都没有碰过的合卺酒上,心中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竟然......竟然有一丝不甘。
她觉得有点痛苦,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她明明爱的人是沈洵,为什么每每都会对沈珩生出一种莫名的情愫来,她快恨死这样的自己了。
第101章:阻碍
那晚过后,沈珩一连很久都没有再来看过叶轻晚,后来徐茂将她带到了一处不大不小的寝宫,告诉她沈珩把她安排到了这里,在这里她什么都不用做,想去哪里便去哪里,不会有人约束她,但唯一不被允许的就是出宫。
而且沈珩似乎刻意的不让叶家人来看她,就连白嫣然也不行,所以她整天只能和知意知乐相伴,偶尔会在院子里转一转,就是不愿意出去。
只有叶轻晚自己知道,其实嘴上说着恨沈珩,心里却总是会不自觉地想起他,时间长了,甚至还有了想去找沈珩的想法。
有了这个想法的第二日,叶轻晚就坐不住了,向徐茂打听了沈珩的下落后直奔沈珩而去,只是刚出了院子没多远,就碰上了入宫而来的沈洵。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叶轻晚明明一心想的是去找沈珩,可是在看到沈洵的那一瞬间,就如同着了魔一般,站在原地竟是再也挪不开步子。
沈洵皱起眉心,颇感意外。他张了张嘴几乎是脱口而出的:“晚......”在意识到自己失言后他立马改口,“叶姑娘。”
那么多些时日堆积在心中的苦楚与委屈在看到沈洵的这一瞬间爆发出来,叶轻晚眼眶发酸,想也不想地就冲上去抱住了沈洵,眼泪也随之簌簌地落了下来。
沈洵有些不知所措,踌躇片刻后还是将她轻推开来,淡淡的道:“叶姑娘,今时不同往日。”
叶轻晚的眼泪掉个不停,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珠,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无言半晌,在看到沈洵准备转身离开时叶轻晚又慌了起来,走上前一把拉住了他的袖子,慌不择言道:“.....他,他没有碰我......你听我说。”
沈洵脚下的步子轻轻一顿,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来将手放在了她毛茸茸的发顶,安慰似的揉了揉,放缓了声,道:“我知道,这些日子委屈你了。”
随后沈洵环顾了一圈四周后拉着叶轻晚就走,叶轻晚也一言不发地跟着走。
她明白沈洵这是什么意思,他是害怕被别人看到了传到沈珩那里去,虽然她已经不怕沈珩对自己做什么了,但她怕沈珩会为难沈洵。
直至走到一处隐蔽的角落,在没人能发现的情况下,沈洵终于是把叶轻晚轻拥入怀,温声哄着她道:“是本王无能,才让你入了宫,对不起。”
沈洵那么一说叶轻晚就更觉得委屈了,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更咽道:“不怪你,都怪沈珩那个家伙,是他害得我们分开,真真讨厌死了。”
沈洵眯起眸子,眼底漫出些许杀意,在对上叶轻晚时,他又飞快地将那抹杀意收起,狭长眼眸中溢出来的全是春水般的柔情。他扬起手小心地替叶轻晚拭去眼泪,低声道:“晚儿,你恨他吗?”
叶轻晚怔然一愣,嗫嚅地说不出话来,沈洵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转而用双手捧着她的脸让她直视自己,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叶轻晚鬼使神差地张了张嘴,说出了那两个她不愿说出的字。
“我恨。”
沈洵微微一笑:“那就听本王的话,你先假意顺从他,让他对你好一点,最好是日日都能在他的身边,他那有什么动作等本王来找你的时候一一告知。”说到最后,那双温柔的凤眸里透出一丝残忍,语气仍是带着笑的:“只有这样,只有把那个位置抢过来,本王才能名正言顺地将你娶回来,你懂吗,晚儿?”
对于沈洵把谋逆说得如此露骨,叶轻晚并没有太大反应,反而平静地点头说道:“我懂,需要我做什么你同我说便好,为了你我一定尽可能办到。”
沈洵笑眯眯地道:“那好,那你现在先回去,之后本王会常来宫里看你的。”
“好。”
最后叶轻晚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房间,整个脑子里都是沈洵温柔的笑颜,至于沈珩,已然忘到了脑后。
再后来,在她的帮助下沈洵成功地篡了位,沈珩也受了重伤狼狈逃走,想到这时,忽然一抹寒光一闪而过,眼前浮现出一脸愕然的沈珩。
躺在床上的叶轻晚猝然睁开了眸,头开始剧烈地痛起来,就好似有什么东西从里面炸开,叫人疼得不行。
叶轻晚抱着头疼得蜷缩在床上发着抖,额头冒出涔涔冷汗,惨白的小脸满是痛苦神色。
刚刚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寒光是什么?!
越想头便越发的疼。
随着能将她折磨得半死的疼痛,叶轻晚不敢再想下去,渐渐地,头也就不再疼了,叶轻晚无力地翻了个身,透过帷幕看着窗户外面,眼中是一片茫然,疼出来的冷汗顺着脸颊流下来沁入枕中。
她是不是......忘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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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正浓,将军府的屋檐之上,沈珩负手而立,目光深沉看向一望无际的遥遥夜色,清俊的脸上还是同以往一样没什么表情,嘴角却是不动声色地微微往上翘了翘。
在他的身边还有一名黑衣男子,男子百无聊赖地玩起了随手捡的一根木簪,玩了一会儿后又觉得无趣地收入怀中。
而此男子正是沈珩派来保护叶轻晚的下属许故。
许故想上前去问问主子为何迟迟不走,却在瞧见沈珩那副神情后好似见鬼一般,连忙挪开眸子不敢再看第二眼。
又是许久,许故撇了撇嘴角看向沈珩,发现沈珩依旧在笑,他不由地倒吸一口凉气,心中百思不得其解。
他实在是想不出来那个叫叶音的姑娘到底同自己的主子说了什么,竟然让从来不会笑的沈珩笑了一晚上。
离谱,离大谱。
又等了一会儿,许故硬着头皮走上前去:“主子,要不您先回去?这儿由属下守着就行了。”
“不了。”漆黑的夜里,沈珩那惯来清冷的声音都因为愉悦的心情沾染上了几分笑意:“本王今日心情好。”
许故犹豫道:“可明日您还要......”
沈珩直接打断他:“无妨。”
许故咽了咽口水,终于还是选择将一件极有可能让沈珩不悦的事说了出来:“府中传来消息,说许陌醒了要见您。”
闻言沈珩面色一沉,眼神瞬间凝结成霜,嘴角那抹浅淡的笑意亦随之消散,他道:“在这看好,有事来报。”
第102章:寻人
翊王府内灯火通明,屋内进进出出的人手上不是端着装满血水的木盆就是拿着染血纱布,可见屋中人伤势之严重。
门被人重重推开,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跪在榻前替许陌诊治伤势的老医师打了个寒颤,而后颤颤巍巍地转过身向门口那位主子行了个礼。
沈珩眼皮都未抬一下,沉声吩咐道:“你先出去吧。”
老医师用青灰色的袖子擦了擦额间冒出来的冷汗连连称是,忙不迭退出了房间。
连老医师都退出去了,傻站在一旁的几个打下手的奴仆面面相觑,随后被沈珩一个眼风吓得仓惶夺门而出。
“主子......”
躺在榻上的许陌艰难地嗫嚅,苍白的小脸因为断臂之处传来的剧痛皱成了一团,毫无血色的唇瓣一张一合:“属下...属下办事不利,没能......没能及时将消息...带回来。”
沈珩径自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面无表情地说道:“知道办事不利还叫本王回来听你废话?”
令人窒息的压迫如水般袭来,许陌脸色一变,眼中染上恐惧之色,他咬着牙强忍撕裂般地疼痛,摇摇晃晃地想要坐起身来,却是无用的,一只手根本支撑不住,他便只得半卧着垂下头,虚弱地说着:“属下听见......姜朔来楚沂,是....是为了找......一个人。”
沈珩心中一凛,睨过黑眸,质问道:“找谁?!”
许陌说:“不及听清......属下便被发现了,看了......看了他的眼睛,属下便没了意识...”
瞬间沈珩脸色发青。
找人?
姜朔来楚沂五年有余,短时间内更是成为了琅御轩与七星阁的主人,势力遍布上京,却鲜少露面,除了遇见叶轻晚之后,便常以考核学子的身份频频出现于灵文阁中。
难道姜朔要找的人就是叶轻晚?
偏偏关键时刻许陌被发现了,根本不能确定姜朔要找的人到底是谁。
如果真的是她......
许陌再次出言打断了沈珩的思绪:“主子,或许......或许有一个人知道...”
沈珩怔了一下,皱着眉问:“谁?”
“二殿下。”
沈洵。
沈珩脸色更难看了,眼里布满厌恶的神色。
整个翊王府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沈珩跟他的那几个皇兄皇弟的关系是极差的,尤其是二皇子沈洵,只因沈珩最厌恶的便是沈洵那种表里不一的笑面虎。
每每二人见面,沈珩基本上都不会给沈洵什么好脸色看,甚至有时看都不会看他一眼。
而现在要让沈珩去问沈洵这种问题,自是万万不可能的。
除非太阳真的打西边升起来。
笼罩在阴影下的人面无表情,举手投足间全是深浓的威压,他自阴影中起身朝门外走去,留下一句话后消失在了夜色里。
“想尽一切办法,查出他要找的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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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灵文阁中所有的学子都来到了京郊的围猎场中,围场中的一片广地被架上了高台与观看席,席上放好了瓜果与糕点,美酒与吃食,已有先到的学子入席开始喝酒闲谈起来,一旁偶有路过的正经人不禁吐槽,这究竟是来狩猎还是来游玩的。
午时,围猎场中热闹无比,大部分都是前来看戏的学子,所有学子坐在观看席上等待狩猎开始,现下距离开始还有一个时辰,为了打发时间,不少学子纷纷议论起来。
“你们有没有发现,今年参加狩猎的人好像比前几年少了许多?”
“发现了!难不成是因为今年翊王殿下也参加了狩猎的原因吗?”
“哈?不会吧?那宸王殿下呢,他会参加吗?!”
“这谁知道,等一会儿纪先生念名单就知道了。”
另一边,挑好马匹备好弓箭的学子跟皇子正悠悠入场,而高台之上,本该是由许烨竹来宣读狩猎事宜却因为他告了假换成了纪元华。
纪元华不徐不疾地展开统计好的名单,朗声念起今日前来参加狩猎人选的名字。
正在多数女眷好奇今年玉树临风的宸王殿下会不会上场之时,沈洵本人晃着一把折扇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观看席前方的贵宾席上,给出了她们答案。
不少女眷都颇为可惜地叹气。
正当纪元华念名字念到一半时,忽然一个清甜悦耳的女声打断了他。
“不知现在报名还来不来得及?”
在场的所有人将目光转了过去,皆是一愣。
叶轻晚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高台之下,正微微昂头,笑眯眯地看着纪元华,耐心地等待他回答自己的问题。
而一边的观看席上就像烧热了的油锅被突然泼上了一瓢冷水,猛地炸开了锅。
“什么?叶轻晚?”
“这可是狩猎呀,考验的是骑射能力,她一个女子能行吗?”
“她又在搞什么名堂啊?!”
“谁知道呢,昨日报名的时候她不报名,这个时候突然杀出来,是为了引人注目吗?”
说着,他们一致看向坐在下面的沈洵。
沈洵似有感应般,回过头来冲他们笑了笑。
所有人当即心下了然。
咬定了此次叶轻晚突然冒出来,是为了引起沈洵的注意。
而贵宾席上的沈洵呢?
沈洵的确也被她吸引住了。
高台上,纪元华眉心紧拧,不解地问:“既然如此,为何你昨日不报名呢?”
叶轻晚粲然一笑:“这不是学生突然心血来潮,想玩玩儿嘛。”
“玩儿?”纪元华面色倏地严肃起来,指着围场中的深山:“这不是让你玩闹的地儿!山里面有什么你应当清楚,万一出了什么事谁来负责?”
叶轻晚不以为然地笑着。
纪元华继续说:“你一介女子,就不要凑这个热闹了,在一旁看着便好。”
一听此话叶轻晚可就不高兴了,眉毛一扬,便高声道:“女子又如何?谁说女子就一定不如男?五公主不也是女子,为何她可以参加我不可以?”
纪元华扫了一眼娇娇小小的少女,嘴角抽搐了两下,说道:“五公主身强力壮,自幼便勤习骑术,大家都极为放心。”你呢,你那弱不禁风的身子骨能禁得住马匹的颠簸?怕是没两下就散架了。
第103章:撞破
后面这一句纪元华为了给叶轻晚面子并没有当众说出来。
一直坐在边上看戏的沈洵忽而开了口:“本王赞成纪先生的话。”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转到了沈洵身上,继而又看向叶轻晚,
众人不解,都知道考核那日便是沈洵为她说话,怎么今日又帮着她说话?
叶轻晚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便听得见沈洵继续道:“你是将军府的嫡小姐,万一在山里出了什么好歹,没人能向叶将军交代,届时问起罪来,谁来顶这个罪?”
叶轻晚勾起一抹冷笑,若是还在上辈子,她又该在心里大大的感动一回了,然后二话不说地就跑去跟他一起坐在观看席上。
至于现在么......她一时也想不出,为什么沈洵不让她参加狩猎,但答应了姜朔的要求,哪怕今天是崇恩帝亲自来劝说,也是无用的。
叶轻晚朝沈洵浅浅颔首,恭敬道:“学生先谢过殿下的提醒。”随后回过身对着纪元华又道:“道理我都懂,即便如此,我依旧要参加。”
纪元华有些为难,叶轻晚太过执拗,看样子就算是宸王出马也未必能让她回心转意放弃参加狩猎的想法。
“让她参加吧。”
坐在贵宾席上的吴贵妃突然开口。
吴贵妃笑道:“本宫倒是觉得,叶小姐未必会比婷儿差。”
而此刻,崇恩帝与皇后都没有来,那么现下在场的就是吴贵妃最****华见状也不好在再说什么,摇了摇头后对着叶轻晚挥手道:“去挑马吧。”
叶轻晚眯了眯眸,眼看时间不多了,便顾不上多想朝马厩赶去。
刚走到马厩门口,一阵低声交谈传入耳中,叶轻晚顿了步子,看到一边有个草垛,便以极快的速度藏到了那个草垛后边,随后小心翼翼地探出了半个脑袋,看到了两个男人。
二人皆是一身骑装,低着头,正在小声的谈论着什么。
叶轻晚皱起眉心,这两个人她认得。个子比较高挑的那个是崇恩帝的第四个儿子栎王沈卓,稍矮一点的是崇恩帝的第五个儿子舒王沈逸。
沈卓性子沉稳,颇有心计,是个不好应付的,相反,沈逸极为好色,脑子不太灵光,却是个心狠手辣的。
马厩中,沈卓低声道:“安排得怎么样了?”
沈逸胸有成竹地道:“放心吧,这次准保他有来无回。”
沈卓面色阴沉,迟疑道:“若是被发现,你我二人可都玩完了。”
沈逸不甚在意,吹着口哨走到一旁去牵自己的马,沈卓见了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下次还是多加注意些,以免再被他抓到把柄。”
闻言,沈逸啐了一口,神情变得有些险毒,恶狠狠的说道:“谁知道他看起来不争不抢,结果居然暗中监视我们,原来我还以为沈珩那家伙才是最难对付的,现在看来,还得是他啊。”
躲在草垛后的叶轻晚紧张地抿了抿唇,怎么好巧不巧的撞上了这一幕。她无声地吸了一口气,把身子又往后挪了挪,生怕马厩中的二人发现自己的存在。
这要是被发现了,不被杀人灭口才怪。
正想着,身下一个稚嫩的声音在耳边炸开。
“漂亮姐姐!”
叶轻晚惶恐。
马厩中的二人自是也听到了草垛后的声音,连忙噤了声朝那里走去。
叶轻晚僵硬地低下头去,只见是身穿拖地锦衣的沈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的腿边,正拽着她的袖子,笑盈盈地道:“漂亮姐姐,你在这里干什么啊?”
叶轻晚:“......”
她怎么都想不到,有朝一日会栽在沈黎这个小家伙身上。
沈卓走过来警惕地看着叶轻晚:“叶小姐在这里做什么?”
不及叶轻晚说话,沈逸笑得古怪地走上前来,阴阳怪气地说:“本王当是谁呢,原来是将军府的叶三姑娘呀,敢问叶三姑娘在这里偷偷摸摸的做什么?听墙根呢?”
叶轻晚微微一笑,镇定自若道:“我自是来挑马的。挑马不来马厩该去哪里呢,两位殿下?”
沈逸挑了挑眉,目露精光:“那叶三姑娘来得还真是巧呢。”
叶轻晚轻笑一声,反问他道:“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卓沉着张脸说:“叶小姐何必明知故问。”
“什么叫明知故问啊。”
叶轻晚拉开沈黎兀自走到马厩中去,淡淡说道:“到底是谁鬼鬼祟祟谁自己心里清楚。”旋即她又转过身来,颇有深意地看着二人:“听二位殿下的话,难不成在我来之前你们是在商量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沈卓怔然一愣,反应过来后怒斥一声:“放肆!你知道你在同谁说话吗?还有没有礼数!”
倒是沈逸不以为意,挡在了沈卓身前笑着打趣他道:“四哥你又不是不知道,叶三姑娘是上京出了名的顽劣性子。你就看在人家是个姑娘,就不要跟人家计较了嘛,更何况还是那么个大美人,你舍得本王还不舍得呢。”
沈卓低声斥责他道:“现在不是让你玩女人的时候,正经点,”
他说的极小声,叶轻晚甚至都没听到。
叶轻晚蹙起眉,为了让他二人放下警惕,她转过身装作认真地挑起马来。
眼见叶轻晚背对着他们,沈卓朝沈逸使了个眼色,沈逸虽然玩心大起,但还是知道什么事更为重要,当即会意,一把拉上沈黎就要走。
沈黎不解地挠着头,就这样一头雾水地被沈逸拉着走,他嘟囔着:“五哥你要带阿黎去哪里?”
沈逸笑道:“你方才不是嚷嚷着要吃点心嘛,走,五哥带你去找你母妃吃点心去。”
沈黎犹犹豫豫,看着叶轻晚的背影迟疑道:“可是漂亮姐姐......”
沈逸直接打断了沈黎没说完的话,连哄带骗地:“漂亮姐姐要忙正事啦,不能陪你玩,我们先去吃点心等漂亮姐姐忙完好不好?”说着沈逸抬起头看向还在挑马的叶轻晚,舔舔嘴唇道:“不然五哥也想同漂亮姐姐好好玩玩呢。”
沈黎被他哄得一愣一愣的,说了声好吧便跟着沈逸离开了马厩。
第104章:狩猎
二人的对话落到了叶轻晚的耳朵里,叶轻晚看着眼前的马儿心道不妙,既然走的人只有沈黎和沈逸的话,那么留下的沈卓呢?
身后,见沈黎被带走后,沈卓悄声走上前去,抽出了袖子中的短刀,正准备对这眼前这个纤瘦的背影刺下去时,谁知少女倏忽回过头来,他忙不迭收起了短刀,面上的尴尬一闪而过。
“栎王殿下这是做什么?为何离我那么近?”叶轻晚乜视他道。
叶轻晚又转过身来冷冷盯着沈卓,虽面上毫无波澜,但心里早已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实在是太过惊险了。
她知道,若是她刚才再不回头,现在可能已经躺在地上了。
沈卓也是个撒谎不脸红的主,脑子转得飞快,当即就想出了应对叶轻晚的说辞:“本王怕你不懂马,便来帮你看马。”
叶轻晚绽开笑颜:“好啊。”
沈卓暗自咬牙,心想这叶轻晚的确不简单,看来是不能直接动手了。正想着,沈卓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一匹不安分的黑马身上,顿时眸光一亮,心中有了一个点子。
见沈卓不语,叶轻晚没有打算给他台阶下的意思,复又笑道:“殿下不是要帮我看马吗,怎么还杵在这里不动?”
沈卓皮笑肉不笑地说:“叶小姐莫要心急,本王这不是正在帮你看么。”
说着,沈卓走到了方才看中的那匹黑马跟前,伸手顺了顺那匹黑马的毛,对着叶轻晚道:“本王觉着这匹就很不错,叶小姐觉得呢?”
叶轻晚毫不畏惧地走了过来,看着眼前这匹黑马,眯了眯眸子,顺了他的话:“殿下说是那就是了,那我便先带着马儿走了,哦还有,多谢。”
沈卓露出一抹森然笑容:“无需客气,咱们一会儿围场里面见。”
说罢,便目送叶轻晚牵着那匹黑马离开了马厩。
另一边,不少参加狩猎的学子已经抵达围场之中,各自牵着各自的马匹,静静等待围猎的开始。而高台边一直谈论得火热朝天的观看席突然间鸦雀无声,只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从马厩中出来的叶轻晚身上。
今日的叶轻晚身穿一身干净利落的白色骑装,马尾高束,清丽的眉眼间流露出难掩的傲气,而跟在她身后的那匹黑马硬生生高出叶轻晚不少来,却毫无违和感,反之看起来倒跟那英姿飒爽的少女很是般配。
但是,那匹马可不简单。
那匹马是马厩中最烈的一匹马,名唤烈影。饶是自诩骑术出色的皇子们都不敢擅自去挑选烈影上阵,如今却被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叶轻晚挑了去,一时间众人不知是该幸灾乐祸还是可怜那个眼光浅薄的少女。
叶轻晚以手遮阳,惬意地眯了眯眼睛,表情略带慵懒,暖暖地仿佛冬日和煦的暖阳。她牵着烈影走入场中,一眼便瞧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沈珩站在一侧,低着头好像在看自己的手掌,直到叶轻晚走了过来,他才似有感应般地抬起脸来,却在看到叶轻晚的一瞬间脸色骤变,一对浓黑的剑眉皱得死死地,等到那娇小的一团牵着猎影来到自己身边时,才忍不住沉声低喝:“你简直胡闹!”
叶轻晚并没有理会他,目光平直地看向远方。
见她无动于衷,沈珩勉强压制住了抽搐地眉尖,再次低声质问道:“你为何挑这匹马?”
叶轻晚目不斜视地回答他道:“如果不挑这匹马我大概已经死了。”
沈珩诧异。
心中稍加思索,便知晓了叶轻晚大约是在马厩撞破了什么人的阴谋,才不得不这样。
他叹了口气,不顾他人目光直接夺过叶轻晚手中牵着猎影的缰绳,淡淡道:“换本王的马吧。”
知道叶轻晚想问什么,沈珩直接说道:“不想被摔死的话。”
叶轻晚低下头,纤软的睫毛垂落,底下是莫辩的眼神,过了一会儿她默不作声地接过了另一匹马的缰绳。
她就算在笨也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狩猎即将开始,沈珩眉心微蹙,眼中闪过一抹罕见的担忧之色,他低声道:“没问题吗?”
叶轻晚仍是不理睬他,兀自一个翻身便熟练地上了马。
看得不止沈珩,连观看席上的人们都是大吃一惊,叶轻晚这种质似薄柳的小姑娘,是怎得会骑马的?
不过转念一想,叶轻晚出身将门世家,父亲还是骠骑大将军,从小耳目渲染,会骑马也不是很奇怪了。
吴贵妃的旁边,宋昭仪随手捻了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送入口中,看着叶轻晚如此熟练的上马动作忍不住笑道:“姐姐看人还真准呢。”
吴贵妃淡淡的笑了笑,没说什么。
王昭仪摇了摇小扇,问道:“姐姐觉得,这回这个叶轻晚还能同上次一样惊艳四座么?”
吴贵妃目光追随着那白衣少女,淡声道:“或许会吧。”
说完她似乎想起什么,微微皱起眉头问道:“你们可瞧见小阿黎与铭儿了?本宫记得他们二人今天也是一道来了的。”
“啊。”宋昭仪擦了擦手,答道:“应当是在后面吧,方才臣妾看到卓儿拉着小黎去了后场,六皇子大抵也在那里吧,姐姐就别担心啦,有他在会照顾好他们二人的。”
吴贵妃闭了闭眼,不再言语。
不久,高台上的纪元华清了清嗓子,
“--肃静!”
议论声,闲谈声,各种各样的声,戛然而止。
然后纪元华便开始宣读狩猎事宜。
“狩猎一柱香后正式开始,至酉时结束,山中投放了近五十多种野生猎物,其中计分最高亦是最危险的,便是一头猛虎,所以此次狩猎是极为危险的一次狩猎,若是因此受伤或是殒命,皇室与灵文阁概不负责,所以现在若有学子想要退出,可以立马退场。”
说到这儿,观看席上的学子们又禁不住小声讨论起来。
“这次居然玩儿那么大?那可是老虎啊!”
“关键是出了人命还不负责,这也过了些吧?”
“是啊,像叶轻晚那种的完全就是去送命的,”
第105章:银镯
此话一出,当即就有不少学子打起了退堂鼓,灰溜溜地带着马匹退回到围场之外。
纪元华见状牵起一个讽刺的笑,忍不住朝叶轻晚看去,下一秒那个笑却僵在了嘴角。
叶轻晚就那样直直地坐在马背上,坚定的目光望向山口,衣摆张扬地翻飞在风中,面上异常从容淡然,根本没有一点退场的意思。
纪元华尴尬地咳了两声,继续道:“因此次狩猎时间过长,考虑到猎物过多,各位无需将猎物尸首携于马上,只需在尸首上留下属于自己的标记,再割下足以证明是哪种猎物的明显特征,方便结束后的计分。”
在纪元华说完一堆又臭又长的事宜之后,他冲身侧的书侍做了个手势,书侍颔首会意同另外两个书侍一起走到后场,片刻后三名书侍各自端着盖上了红布的托盘走到了高台中央。
纪元华站到了三名书侍身前,高声道:“此次狩猎得分前三名的学子将会获得由陛下亲自在国库中挑选出的三件宝贝,为了激励各位参加狩猎的学子,在下决定提前给各位看一下,这三件宝贝分别是什么。”
叶轻晚微一扬眉,将目光落在那三个盖着红布的托盘之上,她倒是要看看为首的奖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能让姜朔那种人感兴趣。
“先来看看第三的奖赏吧。”
话音刚落,纪元华便当着所有人的面掀开了那块红布,托盘上安静地躺着一只银制的镯子,镯子的表面上浮雕着繁琐却不凌乱的柳叶细纹,点点银光在细碎的阳光下宛若夜空中明亮的星辰。
叶轻晚瞳孔骤缩。
纪元华说:“此物乃碧柳银镯,传闻是早年间陛下同淑妃娘娘下江南时花高价钱拍下来的......”
叶轻晚怔愣地看着那碧柳银镯,已然没了心思继续听纪元华介绍下去。
碧柳银镯......碧柳银镯!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碧柳银镯,是上辈子叶轻晚送给沈灵的生辰礼物,那镯子原先是被沈洵赏给了别的宠妃,直到某一天筵席上,叶轻晚发现沈灵总是盯着一个妃子看,起初她还不甚在意,后来带着沈灵离开时,沈灵的目光仍然停留在那个妃子的身上,叶轻晚好好打量一看,才发现沈灵哪里是在看那个妃子,分明就是在看那个妃子手上戴着的碧柳银镯。
出了大殿后,叶轻晚温柔地问沈灵,问她是不是很想要那个镯子,沈灵很懂事,跟叶轻晚说不想要,只是觉得好看罢了,无奈,她的眼神还是出卖了她。
叶轻晚心中明了,当晚便去了那个宠妃的寝宫。头一回,叶轻晚为了自己的女儿放下皇后的架子,低声下气地去求一个妃子,那妃子深知叶轻晚不得沈洵宠爱,便也没好脸色给她看,说什么也不肯把镯子给她。
更过分的是,待叶轻晚走了之后,这名妃子还告到了沈洵哪里,说叶轻晚对她端皇后威风给她甩脸色,让她把沈洵之前赏给她的银镯给叶轻晚。
而那名妃子当时相当得宠,沈洵在知道此事后勃然大怒,当即就来到凤仪宫狠狠的训了叶轻晚一顿。
叶轻晚委屈得不行,但她也不屑解释,只是说,公主真的很想要那个镯子,若是可以给她,让她用什么来换都行。
直到她求得沈洵烦得不行了,沈洵才去那个妃子那里将镯子要了过来,因为此事,她也沦为了妃子们茶余饭后的笑话。
但叶轻晚不在乎,她只要看到沈灵因为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时,那个开心喜悦的表情就够了。
叶轻晚闭目阖实,心中有些犹豫起来,
因为这个镯子对她来说已经是算得上是沈灵的遗物,她知道自己的这个想法很是荒诞。可是,她真的想要一个能与那两个孩子有关的东西来慰籍自己。
所以现下让叶轻晚犹豫不决的,是她该帮姜朔夺得第一的奖赏,还是自己去拿那个能够慰籍心灵的银镯?
最终,叶轻晚还是决定先拿下为首的奖赏,毕竟当下获得石室中的线索较为重要,至于那个镯子,她可以等结束后再想办法弄到手。
接着纪元华揭开了第二的奖赏,看上去是根价值不菲的玉带,而为首的奖赏,是一个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琉璃珠。
揭秘完所有的奖赏后,狩猎便要开始了。
观看席上又是一片以叶轻晚为主的喧哗。
“哎你说那叶轻晚能行吗?”
“这谁知道啊,看这架势,好像还真不赖的样子。”
“可就算她会骑术那她会骑射吗?骑射就连许多男子都不会啊。”
“拭目以待吧。”
而正在被谈论的叶轻晚本人此时正立于马背之上,秋风掠过,扬起她万千发丝,那看起来瘦弱得不堪一击的脊背却带着桀骜难折的孤傲倔强。
相隔甚远,叶轻晚自是听不到那些学子们对她的议论与评价,但她大概能猜到,他们谈论她的是什么。
大抵不过是
她会骑射吗?
她自然是会的。
思及此,叶轻晚深沉的目光落在了人群中格外显眼的沈洵身上,不禁再度陷入了不堪的回忆当中。
当初她身处明诏时,不知是谁写来一封信,信中大致的内容是说,沈洵昏迷不醒,若是再不寻回解药极有可能撑不过这个月,并且还提到,在沈洵昏迷之际,口中喃喃念叨的是她叶轻晚的名字。
而那个时候的叶轻晚没日没夜地被皇子们像逗一只狗一样的戏耍玩弄,被折磨到了不行,只因为信中提到的那一句话,她便立马拖着疲倦至极的身子去找明诏皇帝,明诏皇帝看她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当即眼前一亮又想出了新点子。
许是那皇帝玩腻了,这次想出来的新点子,足以要了叶轻晚的性命,同时也给了她一线生机。
明诏皇帝说,想要解药的话自然是可以,不过得去那深山老林中,寻出一头黑狼,而那解药,便挂在那头黑狼的脖子上。
明诏皇帝好整以暇地坐在帝位上,懒懒地掀起眼皮子看向底下披头散发的女子,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朕大发善心,念在你是一介女子,便送你一匹马与一张弓,哦,还有箭,能不能拿到解药,全然看你自己的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