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执拗
叶轻晚扬了扬眉心,又一次见到姜朔正经起来,心想看来问心阁一事的确是危险至极。蓦然间她又想起一事,问道:“姜小公子,你三番两次的提醒我不要接近这不要接近那儿的,好像很怕我出事的样子,这般关心我,难道是因为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姜朔正经不过三秒钟,又露出一个欠打的笑容,他嘿嘿一笑:“能有什么好处啊!我说过我是把你当朋友才对你好,关心你的。若是换了旁人我看都不会多看一眼,管他是死是活。”
话毕,姜朔把那张俊俏得不像话的脸凑了过去,直勾勾的盯着叶轻晚:“不过话说回来,叶音,你告诉我,你到底准备做什么?”
温热的鼻息打在脸上,叶轻晚垂了眼帘,神色平淡,她站起身来重新去拿了一个茶杯继而为自己倒上一杯热茶,在就了一口清茶后才不急不慢的道:“此事我没必要向你禀明,再说了姜小公子你不是神通广大吗,何不自己去查一查我想做什么?”
姜朔小声嘀咕:“要是查得到还问你做什么?”
叶轻晚眯起眸子:“嗯?”
姜朔连忙摆手:“没什么没什么,”
叶轻晚放下茶杯,倒也没细究他的话,靠在一旁承认了方才自己的打算:“我的确是有一事相求,但是你自己上门来的话也省得我去找你。”
姜朔闻言失落的啊了一声,心道早知道今天就不来了。
“我要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
“你有能进问心阁的权力,对吧?”
姜朔知道瞒不过她,便落落大方的承认了:“是,怎么?”
“我呢,”叶轻晚双手抱胸,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眼神中似有些叫人捉摸不透的东西,“也不想知道你是什么身份,我想要的是,你帮我进问心阁。”
姜朔剑眉紧锁,满面愁容。
他方才还警告她不要进问心阁,这丫头怎么就是不听。
非要往刀尖上撞,刺得个血骨淋当才舒服?
“你要去干什么?”
叶轻晚神色厌倦,极其不耐烦的甩了甩袖子:“你就说你答不答应吧,不答应我便找别人去了。”
不知道叶轻晚还有这一手,姜朔立马应下:“行了行了我答应你。”
叶轻晚颇为满意地笑了笑,殊不知她是故意这般说,其实除了姜朔她实在找不到第二个能帮她进问心阁的人了。
等等,
有是有,但她可不想去找那位。
“但是我有个条件。”姜朔道。
叶轻晚眉尖一抽:“什么?”
“你要进问心阁可以,但是必须带上我。”
叶轻晚略一迟疑,先不说带上姜朔她不便探查,他这一跟自己去,若是再叫沈洵发现了两个人被抓个正着,那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这简直跟邀请姜朔一起上自己的贼船无异。
又是几许沉默,叶轻晚沉思半晌,再次拿起桌上有些凉了的茶抿了一口后缓缓应了。
“对了,”叶轻晚坐回窗边,用那双清若寒潭的眼眸冷冷扫了姜朔一眼,随后将目光向下移去,面无表情的道:“你腰上有伤?”
闻言姜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腰,露出一个“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的表情。
叶轻晚:“是谁做的?”
姜朔笑得邪气:“我可以认为你是在关心我吗?”
叶轻晚朝他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继而他又咕哝着:“还不是沈珩那个怪人干的。”
叶轻晚忽而有了点兴趣:“他为何要伤你?”
姜朔脸一耷拉,眉梢眼底都是委屈,就差没挤出两滴眼泪来,可怜巴巴地对叶轻晚吐着苦水:“我怎么知道呀,就是前两天送你出宫后我刚回到家,他就提着剑来找我,上来就不由分说地给我来了一剑。”
叶轻晚掀起眼帘淡淡的看着他,眼神逐渐凝成了两个显而易知的两个字:活该。
这家伙绝对是做了什么惹恼了沈珩,不然沈珩也不会主动去找他麻烦,还是亲自上门。
说到最后姜朔有点得意起来:“还好我躲得及时,没伤到要害,不然你就看不到我啦。”
叶轻晚颇感无语,不知道姜朔被扎了一剑还在得意个什么。
“不过,你今天是怎么出来的,沈洵没发现你?你去问心阁又是为了什么?”
姜朔笑嘻嘻的:“你想知道啊?”
叶轻晚白他一眼,表示自己并没有兴趣只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
但姜朔像是看不出她的意思,挪了挪身子离得她又更近了一些:“想知道可以啊,你告诉我你去干嘛那我就告诉你我去干嘛。”
叶轻晚侧过头不再接话。
姜朔见她又是这副扫兴样子,微一沉吟,忽而他起身神神秘秘的绕到了叶轻晚身后,叶轻晚回过头警惕的看他:“做什么你?”
姜朔咧嘴一笑:“我这儿有个小道消息,”
叶轻晚抿了抿唇,眸子微微眯起。
“过几日啊,这灵文阁会举办一个秋日狩猎,哦不对,或许应该说是皇家狩猎,只是允许作为灵文阁学生的普通人也能参加罢了。”
叶轻晚显然对这很不感冒,站起身来推开姜朔,不厌其烦的重新拿了只杯子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茶,淡声道:“姜朔,你的小道消息也是有够无聊的。”
姜朔对叶轻晚这漠然的态度心感奇怪,皇家狩猎说明沈洵也会参加来着,她怎么会不感兴趣?不应该才是。所以他不甘心的问:“你好像一点也不感兴趣?”
叶轻晚惬意地闭上眼睛,无情的嘲笑他:“我一介女子,又是个弱不禁风的,你觉着我会骑马?还是说你觉着我会骑射?是什么错觉让我们的姜公子那么看得起我?我的话只怕是连弓都抬不起来。”
姜朔看着她,不语。
回想庆祝宴那晚,叶轻晚一个人喝几个人,又还加上一个沈洵。左看右看,姜朔是一点都没看出来叶轻晚哪里有一点弱不禁风。
反之,就算不提喝酒那一茬,叶轻晚越是这样谦虚的说,姜朔就越肯定她一定是在隐藏实力。
只是她这个态度......唉,看好戏的念头又落空咯。
第77章:夜闯
反正他们来日方长,姜朔认为自己有的是时间慢慢摸透叶轻晚,他倒是要看看,这娇滴滴的小姑娘身上到底还有多少是他感兴趣的。
不欲与姜朔再废话下去,叶轻晚不留情面的下了逐客令:“既然话已经说完了,那姜小公子你可以走了。”
“叶音你!”姜朔撑桌而起,不满的抱怨着:“你这人怎的这般无情啊,我来这里你不给我杯茶喝就算了,找我帮完忙就要赶我走。”
叶轻晚置若罔闻,眼皮也不抬一下:“你走不走?不走我叫人了。”
姜朔见再也讨不到好,也不再缠着她了:“好好好我走我走,那记得我们的约定,明日下了早课便去吧。”
叶轻晚不耐烦的嗯了一声。
姜朔正欲离去,临走前目光落在了那只还冒着袅袅雾气的茶杯上,忽而玩心大起,随即毫不客气拿起叶轻晚的新茶喝了一口,餍足地舔了舔唇后又以极快的速度将茶杯放回原处,挥了挥手翻出窗外。
“走啦!”
叶轻晚看着那被放回来的茶杯握紧了拳头。
这到底是个什么臭流氓?!
不过好在是把这烦人的家伙赶走了。
思及此叶轻晚惬意地眯起眼睛站起身来,准备重新再拿个杯子给自己倒杯茶喝缓缓神儿。
只是刚走两步,在她认为自己终于可以享受片刻宁静时,一个黑色身影再次翻窗而入。
清脆的落地声在耳边响起,叶轻晚捏响了指骨,背对着来人咬牙切齿的怒斥道:“姜朔!你有完没完?”
下一秒却闻到了那人身上飘出来的淡淡冷檀香,登时心中一凛,浑身一僵,整个人愣在原地,动弹不得。
虽然心中了然,但她还是不敢转过头去正眼看那男人。
“他都同你说了什么?”
寒凉彻骨的声音在耳畔回荡,叶轻晚咬紧牙关,心下一横,大起胆子回过身来,皮笑肉不笑的讽刺说道:“不知我这儿是有何宝贝,竟让你们一个二个都喜欢往这里闯。”
于她的话沈珩不为所动,依然站在原地,一点也不觉得尴尬。
叶轻晚倚在窗边,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早知把窗户关上了。
她看向沈珩,淡声道:“殿下深夜来我闺房又是所为何事?”
无言半晌,沈珩抬眸,扬起一只手停在她的眼前,说出了此行目的:“替本王包扎。”
叶轻晚怔然一愣。
只见那厚实的掌心有一道一指长的口子,底下的皮肉已经尽数绽开,周围粘着没及时处理而腐烂泛白的腐肉,同时,触目惊心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外渗出点点血迹。
如果她记得没错,这是考核那日他自己用内力捏碎了茶盏弄的伤吧?
按理来说早就该处理过了,就算没处理,也不至于严重成这个样子才对。
思及此,叶轻晚没好气地道:“殿下,且先不说宫里有没有太医愿意替你诊治,我不相信,偌大的翊王府会没有人能为你处理。”
沈珩轻轻启唇,冷冰冰地吐出了一个字:“疼。”
“......”
叶轻晚脊背一僵,心跳刹那间一顿。
沈珩说了什么?
他说他疼???
她僵硬地抬头看着跟前这个浑身都散发着戾气的男人。
沈珩的脸色和神情还是与平常一般无二,冷淡至极,黝黑深邃的眸子里仍是瞧不出一点多余的情绪,不禁让叶轻晚怀疑方才真的不是自己听错了?
越想越觉得离谱,叶轻晚干脆就当没听见。
二人就这样无言对视了许久。
叶轻晚实在是想不明白今天沈珩又是抽哪门子风,深更半夜跑来她闺房就算了,还莫名其妙地让自己给他包扎?就好像他那伤是她亲手造成的一样,真是比姜朔还不客气。
“若是我不帮你呢?”叶轻晚忽然道。
闻言,沈珩一言不发,甚至还学着姜朔毫无顾忌地坐在了她对面的椅子上。
叶轻晚死死地盯紧他,虽然气恼极了,心中却是大为震撼。
眼前这人当真是沈珩?
说出去谁敢相信堂堂楚沂三皇子,让人闻风丧胆的翊王殿下,现下竟在她闺房中玩赖不肯走?
叶轻晚隐忍着怒意,是真拿此人没辙。
沈珩又不是被吓大的,她总不能拿恐吓姜朔那套来恐吓沈珩吧。
当真叫来人吃亏的也只会是她自己。
正当二人相视无言,僵持不下时,屋外传来了知意的声音:“姑娘你没事吧?”
叶轻晚看了看沈珩,果然,只见那厚脸皮的男人倚坐在椅子上,清俊的面容上没有一丁点因为身处于女子闺房中的不自然,反倒是从容得很。就好像坐在他自己书房中的太师椅上,模样矜贵清冷,此刻正在用一根修长的手指轻叩着一旁的桌子,仿佛下一秒就能把叶轻晚当成丫鬟来使唤。
不要脸,太不要脸了!
看这样子,知意知乐进来了也没用。
叶轻晚略感头疼地捏了捏眉心,对着屋外回应道:“无事,你们去歇着罢,我看会书自己睡了。”
两个丫头也是一点质疑的意思都没有,当即就退了下去。
叶轻晚复又看沈珩的反应,又是一惊。
她竟然读懂了沈珩那素来冷冰冰的眼神。
沈珩的一张脸俊俏得有些不像话,那对方还紧锁着的剑眉舒展开来,一双狭长凤眸里染上了星点笑意,在朦胧烛火映照下,不知是不是错觉,男人惯来沉郁的眉宇竟温和了几分,由此,也冲淡了不少他周身那股子浓烈的戾气。
此番神情变化,就像是在满意刚刚叶轻晚的做法。
叶轻晚见他这样,像是被什么刺到一般,连忙别过眼去。
沈珩奇怪她的反应,才刚缓和了一点儿的神色,在看到桌上的三只茶杯后,当即又变得凌厉起来。
“方才到底是谁来过?”
沈珩再次开口,语气冷得让人仿佛身置三九天的冰窖。
叶轻晚早就料到他会突然翻脸,不动声色地拿来了第四只杯子,淡然道:“我说是我那两个丫头您会信吗,殿下?”
沈珩注视着叶轻晚,眸光又黯了几分。
叶轻晚也不给面子,自顾自的倒起茶来,不管沈珩。
既然他不说话,那她就当他信了好了。
“撒谎。”沈珩沉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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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姜:那我就是被吓大的了?。?(黑人问号脸.jpg)
第78章:沈亦安
叶轻晚放下茶壶,摊开两手,很是无奈:“真的只有姜朔啦。”
至于第三个杯子,沈珩信好不信也罢,她懒得再多作解释。
沈珩深深瞧了她一眼:“你放他进来做什么?”
听到这话叶轻晚心头的气登时又上来了,不由地把在刚刚姜朔那儿受的气撒在了他身上:“你以为我想?他还不是跟你一样说翻窗就翻窗进来了?难道殿下你不是看在我连姜朔都赶不走,更无能赶走你这一说,才厚着脸皮赖在我这里不走的吗?”
本就不善言辞的沈珩忽然被叶轻晚那么一说,一时语塞,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只得懊恼又无奈的道:“不是让你离他远点。”
“跟你没关系。”
叶轻晚抬起茶杯轻抿一口润了唇舌,淡淡应声:“我爱做什么做什么,你真真管的好宽。”
沉默半晌,沈珩略微沉了沉脸色,无声的捏紧了拳,像是在抑制着什么,嗓音都变得沙哑了些:“本王说的话不是会害你的。”
也就叶轻晚敢这样同他说话了。
若是换了别人,早就被他扒皮抽筋,扔到乱葬岗去了。
“我知道啊。”叶轻晚单手支颐,懒洋洋地掀起眼皮看他:“殿下日理万机,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罢,我的安危无需你来担心。”
叶轻晚看着沈珩这副吃瘪的样子却是没有一点想笑的意思,只心道看来恶心他那法子失败了,沈珩还是一成不变的跟个牛皮糖一样粘上自己了。
越想越觉得烦躁,只有沈珩便算了,现下还多了个姜朔,真真叫人头疼。
逐渐夜深,沈珩依然还是没有半点打算离开的意思,叶轻晚却早已困意来袭,她倒是不担心这更深露重孤男寡女的沈珩会对她做点什么,只是单纯的在想,沈珩真的不困吗?
“殿下,你到底走不走?”
闻言,沈珩再一次把那只手抬了出来放在叶轻晚眼前。
“......”
眼见着室内气氛越发凝滞僵硬。
叶轻晚拗不过他:“意思是只要我帮你包扎了你就走对吧?”
沈珩闷闷地嗯了一声。
“行。”
说完,叶轻晚便起身出门绕开了两个丫头打来热水,替沈珩清洗手心的血污。
叶轻晚俯身准备握住那只手,就在刚触上对方的肌肤时,一股凉意瞬间缠绕上她的指尖。
叶轻晚微一停顿,心想他的手怎的这般凉。
迟疑片刻,叶轻晚便开始替他清理伤口,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手心暗红的血污,恍惚间有些走神,倏地脑中一闪而过凤仪宫中沈珩那张布满血迹的脸,愣了须臾后继续手里的动作。
叶轻晚有点儿心不在焉。
她一边处理着伤口,心里一边在想,反正现下看沈珩这个架势,是甩也甩不掉了,不如顺其自然好了,没准往后还能再利用利用,只要不伤害到她就行。
她就是个没良心的。
想着,叶轻晚忽而抬头看了一眼从头到尾一声都没吭的沈珩。
温暖烛光下,沈珩垂着眼帘,眉眼间不讨喜的戾气消散了不少,一身凛冽也尽数地收敛下来,如此温和安静的沈珩直直叫人挪不开眼。
叶轻晚看得又一次走了神,眼前这张俊美异常的脸,对上了一张曾在梦里出现过的脸。
好像......好像一个人。
叶轻晚蓦地睁大了眼,瞳孔骤缩,那只捏着被血水染红的帕子的手此刻正在微微发颤。
沈亦安!
她之前便觉得沈亦安格外眼熟,但那会就是想不起来他到底像谁。
梦中的沈亦安同样是喜欢冷着张脸,说话冷冰冰的,模样也长得与现在的沈珩有七分相似。
难道......那个少年就是沈珩?亦安是他的字?
可如果真是这样,曾经跟沈珩相处那三年里,她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字,又怎么会不记得?
巨大的惊愕使叶轻晚久久缓不过神,她僵硬地抬头看沈珩,而沈珩似乎也在盯着她走神,并没有发觉她的异样。
叶轻晚复又心虚地低下头去,手中的动作也慢了下来,一双黑白分明的眼里,满是茫然。
思绪彻底被这突如其来的念头搅乱,好一会儿后,叶轻晚终是突破了心里的那一层恐惧,小声问道:“殿下,你的名字叫什么?”
说完叶轻晚就恨不得给自己来一巴掌,
她怎么会问出那么白痴的问题?
出乎意料的,沈珩回答了她的话:“沈珩。”
叶轻晚:“......”
她当然知道他叫沈珩,她问的是字,表字啊。
偏偏沈珩还没反应过来,而叶轻晚只窘迫得不想再面对这个男人,可是问都已经问出口了......
叶轻晚再次鼓起勇气,一字一顿道:“我的意思是,字。”
沈珩嘴角一抽,看向她的眼里又多了几分寒凉。
而他这种看傻子的眼神一下子就惹得叶轻晚炸了毛。
叶轻晚恶狠狠地瞪了沈珩一眼,一双明媚的桃花目里闪着恼意。
她再也不管沈珩会不会回答自己的那个问题,直接粗鲁的把手上的纱布系好,赌气般气冲冲地指着窗外:“好了,殿下答应我的,现在殿下可以走了。”
沈珩没注意到叶轻晚的反应,只看了看被包得精致的手,目光微微闪动,似是颇感奇怪,动了动唇却是什么也没说。
沈珩这个人说到做到,现在手被包扎好了,他便从哪来就从哪里优雅的翻出去,末了留下三个字作为回报叶轻晚的包扎。
叶轻晚呼吸一滞,惊出一身冷汗,险些失色。
她宁可觉得是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听错了,也不敢相信方才她真真切切地听到的那三个字,
沈亦安。
叶轻晚其实早就有过这个猜测,只是每每想到沈珩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她便不敢再想下去,更不敢在每回见到沈珩时去问他,她们从前是不是认识?
她怕得到那个意料之中答案,也不敢面对那个答案。
但现在那个答案就摆在了面前,她不得不去面对。
梦中那少年就是沈珩,而那与沈珩半夜相会的女孩极有可能就是她自己。
这怎么可能?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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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心乱
那女孩看起来不过十岁出头的样子,而叶轻晚同沈珩初次见面时,她都已经十二了。
叶轻晚只觉得头都要炸了,她望了眼桌上的茶杯,旋即一把抓过来疯狂地喝着杯子里的凉茶,显然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冷静下来后,叶轻晚紧紧地握住手中的茶杯,用力地抿了抿唇,一张精致的小脸毫无血色,像张湿透了的薄纸。
她极其笃定,对这种事她是绝对不可能忘记,所以那个女孩并非是她。
至于沈亦安这个名字也只能说明那少年是沈珩而已,又不能说明那个女孩就是她,没准,没准那个女孩就是沈珩心中那个久久不能忘却的心上人吧。
思及此,叶轻晚眸色黯然下去。
这自我欺骗式的想法虽然的确安慰到了她,但也让她心里莫名地有点难过。
她也不知道,不知道自己在难道什么。
大抵,是知道了自己这辈子又难以逃过被沈珩当成替身的命运吧。
叶轻晚闭了闭眼,没来由的一阵心烦意乱。
算了,毕竟相比较下来,沈珩更可怜。
她起码还有重来一次,珍惜失去过人的机会,但沈珩没有,前世他爱而不得,这辈子也还是落得个一模一样的下场。
不愿再想下去,叶轻晚揉了揉泛疼的眉心,站起身来将灯熄了便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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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灵雀堂中,叶轻晚无精打采地按着眉心沉思,下眼睑微微泛黑,明显是昨夜又没睡好导致而成。
近两日虽然她没再做关于沈珩的梦了,但想来也是奇怪。
自重生来,在没遇见沈珩前她是从来都不会梦到他的,还有困扰着她的那莫名其妙的睡意。
这些古怪的事,她上辈子从来都没有遇上过,但这辈子似乎是从第一次见到沈珩之后便渐渐开始有了这一系列离奇的事。
并且,明明她是畏惧,甚至是讨厌沈珩的,可......心里总是时常会对他生出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难不成......在她重生前的那个自己,早就同沈珩有过交集了?
正想着,姜朔的声音倏地在耳边炸开。
“哇叶音,你的黑眼圈都遮不住啦!”
按着眉心的指尖微微一颤,叶轻晚的一张小脸顿时沉了下来,并不打算理睬这个烦人精。
姜朔浑不在意,在旁人的目光下,丝毫不避讳地贴近叶轻晚的耳边悄声道:“不会是因为昨晚我来看你,你激动的睡不着吧?”
叶轻晚心中本就烦躁,被姜朔那么一吵吵更是烦得无边,她转过头斜斜睨了姜朔一眼,忍不住抄起手边的书朝他砸了过去,且骂道:“有病。”
姜朔极其灵活的闪开,不过那被扔出去的书还是砸中了人。
灵雀堂中顿时一片沉寂,叶轻晚心道一句不妙,抬眼看去,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原来书砸中了许烨竹。
许烨竹弯身把书捡起,走到叶轻晚身边把书还给了她。
许烨竹不轻不重的唤道:“叶音。”
叶轻晚昂首看他,并未应声。
她不解,这许烨竹怎会这般好心帮她捡书?
下一秒,许烨竹轻描淡写的送给了四个字。
“出去罚站。”
叶轻晚嘴角一抽。
她还以为灵文阁里没有了迂腐严厉的文先生日子会过的快活许多,可眼下这许烨竹似乎比文先生更叫人头疼。
避免生事,叶轻晚默默起身,听话的拿起书走出灵雀堂,站在了能让灵雀堂中所有人看到的地方,见此状,不少学生开始窃窃私语。
一位入阁三年了的男学子略带嫌弃地摇了摇头,感慨道:“太丢人啦,要是别的时间都还好。”
他旁边新入阁的男学子感兴趣的凑了过来:“怎么说?”
入阁三年的那位朝窗外看了看:“现在这时辰灵鹿灵狰快要下课了,出来看到能不丢人吗。”
新入阁的面露鄙夷:“也不知当初宸王为何要袒护她进灵文阁,真就应该听文先生的。”
“好啦快别说了,许先生正在看我们这边呢,再说下去我们一会就得陪叶轻晚一块儿丢人了。”
而此刻站在太阳底下的叶轻晚自是没有认真地在被罚站,捧着书却是没在看书,而是在走神发呆。
她在想一会儿进了问心阁该从哪里开始探查?会不会又撞上沈洵?撞上沈洵了又该怎么脱身?
思索间,一阵钟声伴随着喧闹声在耳边响起,叶轻晚不明所以地抬起头来,随后只听得见一阵阵脚步接连传来。
哦,应当是灵鹿灵狰的下课了。
接着便是一个又一个她没见过的陌生面孔从身后的乾坤殿中走出,出来的个个都是穿着华贵服饰的王孙子弟,见此她又低下头去,思忖着问心阁的事。
“哎?”
倏忽,一个充满疑惑的稚嫩嗓音在身下响起,身穿华服的白玉团子映入眼帘,团子微微昂起头,肉嘟嘟的小脸写满了困惑二字,他问:“漂亮姐姐,你怎的站在外面,不在里面上课啊。”
叶轻晚张了张嘴,正准备委婉的给沈黎解释自己正在被先生罚站,只是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听见沈黎哦的一声,俨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我知道了!”沈黎笑道:“姐姐是被罚站了吧!”
叶轻晚:“......”
沈黎的声音很大,很快便引来了不少人的驻足观望,叶轻晚撇了撇嘴角,总觉得有种作为奇物正在被观赏的感觉,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很快便有人认出了她:“那不是叶轻晚吗?她怎么在灵文阁啊?”
有人嗤笑一声:“你家消息那么闭塞?叶轻晚考核赢了叶凝雪这一事早就在京城传开了!你说她为什么在灵文阁。”
“真是怪了,现在考核那么松懈了吗,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了。”
“是了,走了走了。”
对于旁人充满恶意的言辞,叶轻晚充耳不闻。
看着眼前的小团子,叶轻晚突然想起七夕那日,沈黎似乎提到过自己有个兄长,她左右看了看,发现他又是一人,便问:“你兄长呢?”
不会也是他那日胡编乱造出来的哄骗她跟白嫣然的吧?
第80章:先生
沈黎啊了一声,似乎没想到叶轻晚会突然问到他兄长。愣了片刻解释说道:“母妃说兄长不用读书,所以阿黎好羡慕兄长。”
叶轻晚略感诧异。
身为皇子却不用来灵文阁......
沈黎的兄长莫不是那个傻子?
“阿黎,你在跟谁说话?”
思绪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叶轻晚一抬眼,只见沈黎背过身冲着正往他们二人气势汹汹走来的一个红衣少女笑盈盈的打招呼:“皇姐!”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上次与她在庆祝宴上闹了不愉快的沈婷。
“叶轻晚?”沈婷拉过沈黎,一对柳眉微微皱起,略感意外的问道:“怎么,被罚站了?”
叶轻晚颔首,同她说话还算客气:“如您所见,是的。”
沈婷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没想到你真是半分没变,还是以往那个顽劣性子,到了灵文阁的话还是该收就收吧,不然日后许烨竹的课可能天天都能在外边见着你,你也应该庆幸今日是晴天没有下雨,不然哪怕你淋成个落汤鸡,他也不会让你进去。”
叶轻晚挑了挑眉,听到沈婷那声笑时原打算嘲讽问她怎么知道,是不是亲身经历过,不过听到最后,想想还是算了。
毕竟......这个小公主似乎是真的不太记仇,身为公主上次那样在众人面前丢脸都没找她秋后算账,倒还是个不错的人儿。
“好了,”沈婷又迅速地扫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叶轻晚,牵着一脸念念不舍的沈黎转身就走:“本公主带着弟弟走了,你好好站着吧。”
叶轻晚依旧没说话,就这样目送二人离去,无聊之下她突然就有点好奇,沈黎这小家伙是谁的孩子,怎的以前从来没见过。
那日沈洵让沈黎带的东西,还有沈黎的兄长,若真是那个傻子......两者串联起来,有没有一个可能是那个傻子在被毒傻前,发现了沈黎给沈珩带的那个“东西”,然后被沈洵知道,沈洵便选择毒傻了他?
正想得入神时,一抹显眼的青色一闪而过,叶轻晚一个激灵猝然回神,急忙抬起头寻找那熟悉的身影。
定睛一看正是沈洵。
沈洵三番两次出现在灵文阁中倒也不奇怪,只因沈洵算得上是灵文阁里一个较为特殊的先生。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崇恩帝对他从来未作怀疑。
作为一个皇子,好端端的宸王不做跑来灵文阁里做教书先生,能有什么出息?又能掀起什么大风大浪?
崇恩帝是那么想的,太子沈瑞也是那么想的,除了沈珩,几乎所有人都是那么想的,就连前世的她,亦是那么想的。
与此同时沈洵也发现了叶轻晚正盯着自己看,便停下侧首莞尔,叶轻晚回以一笑,还热络的同他打了个招呼:“殿下今日又去问心阁啊?”
沈洵愣了须臾,“啪”的一声打开折扇遮住了半张脸,语气含笑道:“不愧是叶姑娘,什么都瞒不过你。”
叶轻晚眉心一扬,话语暧昧:“那也只是对殿下您一人如此,只是您一人前去会不会太过孤单,不如带我一个?”
沈洵微微一笑,被当众调戏也不恼怒,只心想不宜与她过多纠缠,将折扇一收,转身就走:“叶姑娘还是好好罚站吧,在下告辞。”
结果二人的对话让灵雀堂里边的学子听到了,又开始纷纷议论起来。
“看吧,我说的没错吧,叶轻晚就是冲着宸王殿下来的。”
“好恐怖啊她,居然追到了这里来。”
其中有个学子听不下去了,为叶轻晚打抱不平道:“那人家也是有这个本事,换你你行吗?”
另一名学子冷笑道:“你怎么帮着她说话?你不会喜欢她吧。”
打抱不平的那学子气恼地涨红了脸,说话也结巴起来:“谁,谁喜欢她了!休要胡说!”
终于是引起了许烨竹的注意,他放下手里的书,厉声质问道:“你们是想出去陪她?”
几名学子立马闭嘴了,那名涨红了脸的学子也感到羞耻地用书挡住了自己的脸,时不时还会偷偷朝外面站着的叶轻晚看去。
而外边的叶轻晚正无聊地踢着脚边的石子,脑子里想的是,沈洵身手高深莫测,既然他在问心阁时不好动手,那就等他不在的时候再去好了,正好等她一会罚站结束了,没准沈洵也出来了,届时再带上姜朔一起去看看。
只是,沈洵怎的会那么频繁的去问心阁?昨天去了,今天还去,到底是什么事需要天天见面?
倏然一股清冽如冷月的淡淡檀香钻入鼻中,叶轻晚怔了怔,先是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头都未抬。
她现在看都不用看,光闻味儿就知道是沈珩来了。
沈珩一步步朝她走来,叶轻晚蹙眉,不知沈珩又准备对她做什么,就在她万分防备下,沈珩径自走进她身边的乾坤殿,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叶轻晚感到莫名其妙。
这沈珩到底几副面孔?
昨晚还死皮赖脸的缠着她,今天怎的就跟不认识她了似的?
沈珩再出来时,是与许烨竹一起。
走过她身边时,沈珩倏忽顿了顿,他缓缓掀起眼帘冷然地望了一眼叶轻晚,叶轻晚也是目光复杂的回视了他一眼。
沈珩收回目光,对着身后的许烨竹极淡地道:“放她回去吧。”
一旁捋着白胡的许烨竹微一愣神,很快又回过神笑了起来:“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
“素来冷血无情的翊王殿下居然会破天荒地替一个女子求情,难得一见啊当真是难得一见。”
一番冷嘲热讽过后,沈珩垂下眼,面上看不出喜怒,许烨竹自讨没趣,便瞥了瞥叶轻晚朝她挥挥手,道:“行了,回去等老夫回来。”
叶轻晚不咸不淡的哦了一声,并没有多感激沈珩。
沈珩看着那不知感激的娇娇头也不回地进入乾坤殿才放心的同许烨竹离开,二人走到一处隐蔽的角落,环顾四周再三确认无人过后,许烨竹才淡淡开口:“说吧,什么事?”
沈珩看向了问心阁的方向,未作言语。
许烨竹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等着。”
第81章:嘲讽
许烨竹回身朝乾坤殿方向走回,走进灵雀堂对着台下一众躁动不安的学生们说道:“今日的课就先到这儿罢,下课。”
话毕,便同在一旁等他的沈珩迅速离去。
出乾坤殿后,沈珩忽然停下脚步,他微微侧过头看了眼身后的乾坤殿,只见大殿前叶轻晚急急忙忙地走了出来,而让沈珩注意到的则是她身后那正笑得近乎怪异的姜朔。
许烨竹发现人没跟上来,回头催促道:“看什么呢。”
“没什么。”
沈珩收回目光,松开身侧紧握成拳的手掌,快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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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室中陈设简约,竹香袅袅,琉璃屏风后,沈珩端坐于桌案前,眸光幽深,剑眉微皱,俊美如画的眉目宛若笼罩上了一层化不开的冰霜。
许烨竹抬来两杯热气腾腾的清茶,在递给沈珩时看见他那裹上纱布的手,没忍住又打趣道:“谁本事那么大还能伤了你?”
沈珩接过茶盏,默默看了看自己的手,云淡风轻的吐出三个字:“我自己。”
许烨竹笑而不语,在他对面从容落座,似是对沈珩这种自残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了。
沈珩捧着茶盏浅浅抿了一口,眼皮也没抬一下:“沈洵近日的动作愈发明显了。”
许烨竹不在意的大笑起来:“你觉着他能掀起什么风浪?该是你的就是你的,管他做什么。”
沈珩眉心一拧,沉声道:“不轻视每一个对手,这是当初您教我的。”
闻言许烨竹端茶的手微不可察地一滞,旋即道:“有我在,他还翻不了天。还有没有别的事?”
沈珩面无表情微微颔首,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随即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函交到对方手中。
就着许烨竹看信的功夫,沈珩说道:“前些日子歧南发了洪水,拨下去的两百万两救济银不翼而飞。”
许烨竹飞快的把信看完,随后将信笺放上一旁的烛火上,烧了个干净。
“你怀疑是沈瑞做的?”
沈珩不置可否的点头。
歧南是沈瑞手底下的人的管辖范围,现下救济银丢失一事的矛头处处都指向了沈瑞,但世人都知,太子沈瑞不至于蠢到那么明显的暴露自己。
许烨竹想了会儿,道:“派许故去看看情况。”
沈珩吸了口气,想也没想直接反对:“不行。”
在发现姜朔偷偷进了将军府后,沈珩恼怒不已,甚至想不明白一个将军的府邸,府上的护卫怎都那么不中用?那么大个人溜进去了竟毫无察觉。
昨夜回府后沈珩便派了许故过去,哪怕姜朔再来,许故拦不住,起码还能第一时间来给他通报。
所以许故是万万不能撤走的。
许烨竹不明所以地看了眼他。
沈珩不擅长说谎,担心对方察觉便垂下眼睫,淡声道:“许故出任务去了。”
许烨竹不疑有他,“那行,那你去吧。”
沈珩:“......”
早知道会是那么个结果倒还不如让许故去。
“算了。”
沈珩刚准备提议要不还是换回来,便看到许烨竹张了张嘴,道:“还是我自己去一趟吧,当下沈瑞随时都可能起兵造反,要多加防范才是,亲自去的话放心一些。”
沈珩的嘴角几不可察的微微翘起,许烨竹亲自去,倒是正中下怀。
许烨竹将他的神情变化收于眼底,搁下茶盏笑道:“自然,不叫你去肯定是有任务给你,过几日不是有个秋日狩猎吗,你记得去,帮我看好沈瑞和沈洵。”
沈珩颔首。
事说得差不多了,沈珩起身欲走,坐着的许烨竹却豁然站起,走到他身边按下了他的肩,道:“还有,”
沈珩不解地看他,许烨竹却没将话说下去,将手探到沈珩的腰侧,取下一根卷了纸条的细长银针。
“别招惹他。”
许烨竹将那张纸递给了沈珩,自己捏着银针打量了半天,而后把银针随意一丢丢在了沈珩面前,银针在他眼皮子底下弹了两下,闪着森寒银光。
“这就是我为什么同你说不要去招惹他的原因。”许烨竹沉沉拍了拍他的肩,喟叹道:“这银针扎入体内时你竟毫无知觉反应,也得亏这上面没毒,不然你现在哪里还有命坐在这儿?”
沈珩置若罔闻,兀自打开纸条,只见薄纸上面赫然写了四个充满嘲讽意味的大字。
不过如此。
沈珩眼里暗色翻涌,指尖微微一用力,那张薄纸瞬间化为齑粉。
他闭了闭眼,甚至已经可以想象出来姜朔顶着那张嚣张至极的嘴脸,毫无保留的讥讽他
“传闻中的楚沂三殿下也不过如此,就这样还保护叶音?简直异想天开。”
这对沈珩来说无疑是莫大的侮辱。
早知那日就该一剑刺死那小人。
“好了,”许烨竹无暇去管他们二人的恩怨,该提醒的也提醒了,便坐回原处,道:“我不在这些时日,你去替我代课一下。”
沈珩怔然一愣,抬头浓眉微皱,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复又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此次我前往歧南后,你来给我代课几天。”说罢,许烨竹顿了顿,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我相信你能胜任的。”
闻言沈珩一张脸立马黑了下来。
天大的笑话,让他去教书?
许烨竹接着解释道:“若不是沈洵他自己也有课,我自然不会叫你来。”
“换个人。”沈珩断然拒绝了这等要求。
“可以。”
许烨竹喝了一口茶,悠悠道:“那你去歧南,我自己来上课。”
沈珩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唇,神色沉沉如雾霭。
原本他是可以放心去歧南的,可这突然半路杀出来个挨千刀的姜朔,他是实在放心不下叶轻晚一个人在灵文阁中,若是中途出事,单凭许故是绝对应付不来。
万般无奈下,沈珩只得冷着张脸答应下来:“还是我来吧。”
“哟。”许烨竹嘴角一抽,一想到沈珩黑着个脸给一帮小崽子授课便觉得有趣极了,他强忍笑意,打趣道:“我还真好奇了,到底是什么让三殿下你破天荒地去教学生了?”
“没什么。”沈珩阖上眸子,别过了头,切齿狡辩道:“想试试罢了。”
第82章:方法
许烨竹也不逗他了,朗声笑道:“那行,即日我便启程前往歧南,明日起你便开始代我授课吧,晚点我叫人把课表送到你那里去。”
沈珩飞快地应了一声后便匆匆起身道别了许烨竹,朝着问心阁的方向赶去。
另一边,姜朔和叶轻晚已然来到了问心阁附近,二人离得远远的,看着那两名侍卫叶轻晚驻足而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姜朔回头:“你在想什么,怎么突然在这儿停下了,还去不去了。”
“去,当然要去。”叶轻晚面色不动,思忖道:“我在想沈洵出来了没有,方才我在外面罚站时看到他往这儿来了。”
姜朔鼓了鼓腮帮子咕哝着:“出没出来你去问问那两个侍卫不就好了。”
叶轻晚斜斜睨他一眼:“你不觉得直接去问显得我们很可疑吗?”
姜朔顿了顿,干巴巴的笑了:“好像是那么一回事,那怎么办?”
叶轻晚打量着那两个侍卫,说出了自己的顾虑:“我总觉得就这样光明正大的进去,他俩会把我们的行踪告诉沈洵。”
姜朔哈了一声叉着腰弯下身笑盈盈的看着她:“不光明正大进去的话还能怎么进去?偷偷摸摸的进去?怎么个偷摸进去法你说说看?”
叶轻晚再次被他无语到。
在盯着问心阁看了半天后又转回目光看向姜朔,姜朔狐疑,问:“你看我做什么?”而后又贱兮兮的笑起来:“你不会想让我用美男计去引开他们你自己进去吧?”
叶轻晚:“......”
为什么姜朔的脑回路总是那么清奇。
沉吟半晌,叶轻晚遥遥望着问心阁,问了一个明知故问的问题:“你武功应该不差吧?”
姜朔顺着叶轻晚的目光看去,发现她正在盯着阁楼上面的窗户,当即便明白了叶轻晚问这个话的意思,咋咋呼呼道:“你在想什么啊!真当轻功无所不能啊?这他妈也太高了吧!”
叶轻晚想了想,似乎是那么个道理,直直朝两名侍卫走去:“算了,直接进吧。”
姜朔跟在后头不满的嘀咕:“早这样不就行了。”
说着二人走到问心阁前,两名侍卫见了叶轻晚亦或是说见了叶轻晚身后的姜朔,便立马退让开来,放她们进阁。
就在即将进阁时,叶轻晚忽而顿下脚步,回头问那侍卫:“这位大哥可有燃灯?阁中太黑,没有灯的话我找不到我想要找的书。”
两名侍卫对视一眼,其中一人从身上掏出一个火折子交给了叶轻晚,道:“里面左转杂物室里有,用这个点燃便是,千万注意不要把火苗带到书上。”
叶轻晚接过道谢便走入问心阁。
“你借这玩意儿干嘛?”一片漆黑中,姜朔奇道:“若沈洵真的还在这里,你不觉得这玩意儿更能暴露我们的位置吗?还是说你很想被他发现?”
叶轻晚翻了个白眼,懒得理睬他,兀自在杂物室找到那侍卫所说的燃灯,用火折子将其点燃,漆黑无光的问心阁里总算有了亮光,倒没有之前那般阴沉可怖了。
叶轻晚踱步走到方才进来的位置默默蹲下身来,凝神打量片刻后道:“沈洵应当是走了的。”
姜朔悠哉游哉地抱跟了过来,问:“你怎么知道?”
只见叶轻晚将手里的燃灯往地上托了托,烛光照亮了青灰色的地面,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有几个显然不是他们的脚印。
“你看这脚印的方向,不出意料的话他是走了的,且刚走不久。”
姜朔不吝啬的夸道:“哈,你还挺聪明的嘛。”
叶轻晚压低了眉眼神色忽而变得严肃起来。她掌灯往楼上走去,边走边道:“之后我们必须得找别的办法进来了。”
姜朔问:“为何?”
叶轻晚摇头:“来的次数太多,就算那两个侍卫不说,沈洵也迟早会注意到我们,现下我们还是尽量避免与他有接触较好。”
姜朔微一挑眉,饶有兴致的看她:“那你说说,除了从正门进来还能有什么办法进来?”
叶轻晚止步于窗前,朝窗外看去,微微沉吟。姜朔走近了,继而又不解的问:“你又在看什么?”
“或许我们可以再试试轻功。”
姜朔脑袋一歪,颇为困惑的啊了啊。
他不是刚就说了,轻功这个法子行不通的吗。
但叶轻晚却并没有准备给他解惑的意思,莫名又被冷落的姜朔瘪了瘪嘴,忽而眼前一亮,抬眸朝着叶轻晚的目光看去。
那是问心阁背面的后山,叶轻晚的目光则是落到了半山腰的一棵大树上。见此姜朔心下了然,他指着那树惊讶道:“你是想让我从那棵树上用轻功过来?”
叶轻晚点点头:“不错。”
这个对姜朔倒是的确没什么难度,他道:“过是可以过来,但是带人的话真的就是你高估我了。”
话毕他又笑了起来:“不过我还蛮高兴的嘿嘿,叶音你居然那么看得起我!”
叶轻晚淡淡的瞥了眼他:“我没觉得你能带我过来。”
“嘿!”这下姜朔可不乐意了,捋了捋袖子就准备伸手去搂身侧人的腰肢:“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咱们试试?”
“别闹了。”叶轻晚打掉了他蠢蠢欲动的手:“我的意思是下次带上一捆绳子,然后你先去山头那用轻功过来,再把绳子从上面扔下来,知道了吧。”
姜朔皱起眉心,道:“你这是要爬上来?”
叶轻晚看白痴一样的看姜朔。
为什么这个家伙总是喜欢自说自话地问一些明知故问的问题。
“这爬得上来?”姜朔带了点蔑视的感觉瞟了她两眼,奇道:“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能做这种事啊。细胳膊细腿的可别爬到一半掉了下去,那会我可救不了你啊。”
叶轻晚却是没在听他说废话,兀自算着那棵树与脚下站着的这里的距离。
姜朔的手继而又不安分起来,一把摸在了叶轻晚的脑袋上,笑道:“要不这就算了吧,我看你也不是很重,我可以勉为其难的抱着你过来的。”
叶轻晚脸色骤变,纤手往后一扬打了个空,她回首侧目,恶狠狠地剜了姜朔一眼,软糯清甜的声音却是凉意十足:“没看到结果前请不要轻易的质疑我。”
第83章:密道
话毕,叶轻晚掌灯离开窗边,开始在身后的书架上寻找起什么东西来。
姜朔吃了个没趣,也不觉得扫兴,不依不饶的跟上前去:“喂,叶音。”
叶轻晚实在是懒得睬他,干脆就当作什么也没听见,继续翻找着。
找了半天未果,叶轻晚正打算转头问姜朔一些问题,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扣住了自己的手腕,叶轻晚颇感疑惑的抬眸看着姜朔,只见他一脸正色,倏然严肃起来,一字一句问:“到底是什么秘密竟然值得你这样大动干戈?”
看着姜朔突然转变的神色,叶轻晚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岔开了他的问题,反问他自己适才想问的事:“你可知道类似暗扣这种东西?”她想了想,一边补充着一边用另一只手比划道:“就是那种机关,碰一下便会出现密道密室之类。”
姜朔身体明显僵了下,他慢慢松开手,垂目迟疑须臾,随后恢复回原来那副散漫慵懒的神态,嘲笑她道:“你话本看多了吧,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叶轻晚摇头几乎下意识的道:“既然没有那为什么沈洵会无缘无故的消失在问心阁中......”
“什么?”姜朔疑惑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你不是昨天刚来吗?”
叶轻晚抿着唇,为自己的嘴快感到懊恼地闭了闭眼,给出一个苍白又无力的解释:“猜的。”
姜朔眯起眼睛,不打算就这样让她糊弄过去:“可是你方才不是还相当确认沈洵已经离开了?”
叶轻晚:“.......”
两人均为再说话,叶轻晚轻轻叹了口气只能再次选择装聋作哑,自顾自地埋下头在书柜中翻找起来。
姜朔盯着她看了许久,看来叶轻晚不想告诉他,他是怎么也不能让她开口的。
糊弄就糊弄吧。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姜朔忽而寻了个话头打破沉寂:“话说你找密室做什么呀。”
“别给我装傻!”本就因久久找不到端倪而略感烦躁的叶轻晚低喝道:“我不信你真会觉得沈洵来这里只是来看书。难道你上次来这里不也是这个原因?”
被一语说中的姜朔乖乖闭了嘴。
不知自己又是哪里惹到了叶轻晚。
见叶轻晚半晌还是摸不着头脑的一顿乱翻,姜朔实在看不下去了,道:“你刚才那么聪明怎么现在又那么笨了?”
叶轻晚昂首,琢磨姜朔的话。
刚才......?
蓦地眼前一亮,叶轻晚恍然大悟。
对啊,她刚才能用脚印来判断沈洵有没有离开,她现在依然可以用这个法子来看看沈洵在哪里长时间的停留过,只要找到那个位置,就能找到机关的所在。
思及此,叶轻晚托灯蹲下身仔细寻找起来,片刻后果然在一个不起眼的架子前发现了大量的脚印。
叶轻晚欣喜地站起身来,在这处书架上摸索着,须臾,手碰到了一个凸起的东西,她用力掰了掰,没反应,又按了按,依旧没反应,然后又戳了戳,还是没反应,又是一个难题摆在了眼前。
她要怎么启动这个机关?
姜朔看出她的困惑:“怎么?找到了?”
叶轻晚点头道:“就在这里,可我打不开它。”
姜朔的眼神沉了半许,他道:“让我来。”
他走上前去,左手支着下巴凝视片刻,眸色少见的深沉。
又是几许沉默,姜朔才开始伸手拨弄那个机关,叶轻晚眼也不眨地看着他,没想到的是,短短几秒的时间姜朔便成功的启动了机关,伴随着“轰”的一声闷响,书架缓慢从两边移开,一条昏暗无光的密道赫然出现在二人眼前。
叶轻晚愣了一瞬,心中是又惊又喜,惊是害怕如果沈洵此刻还在暗道后的密室之中的话,十有八九会听到外面的响动,喜是她又离真相更近一步,只要有了沈洵谋逆的证据,扳倒他易如反掌。
一时静谧,看着眼前的密道叶轻晚踌躇不已,现下,到底要不要进去?
沉思片刻,虽心中已有答案,叶轻晚却还是歪过头问了问并不是很靠谱的姜朔:“要不要进去?”
姜朔侧过脸来看着她:“进去干嘛!没准他还在里面呢。我们这要是进去正好撞上他,就真的说不清了。”
说着,姜朔拍着自己的手背,又做出一个夸张的表情:“说不准进去了之后还会撞破他不为人知的秘密,以沈洵的手段我俩肯定是没命再出来了!得不偿失得不偿失。”
“蠢货,”叶轻晚不为所动,依旧紧紧地盯着幽黑的密道,眼神里有一种近乎执拗的坚定:“刚才弄出那么大的动静如果沈洵在里面你觉得他会听不见?”
眼看真相近在咫尺,叶轻晚又怎么舍得错过这次大好机会,即便是冒着巨大的风险又如何。
一想到能让沈洵永远翻不了身,叶轻晚便无所畏惧。
哪怕是死,她也要拉着沈洵一起下地狱。
姜朔百般无奈,深知自己铁定拗不过叶轻晚,只得喟叹道:“走吧走吧。”
出于防范,姜朔将灯火熄去,二人一前一后走进昏暗的密道。
两人行走的动作带起来不少尘埃,叶轻晚掩住口鼻,一手拉上了姜朔的袖子,担心自己与他走失在密道中。
行走间,叶轻晚不由想到一事。
这密道看起来分明是很早以前就建好了的,那么问题又来了,修建密道的人是谁?建这个密道又是准备做什么?沈洵又是怎么发现这里的?
叶轻晚还没来得及将这个新问题捋清楚,额头与鼻尖传来的疼痛便打断了她的思绪。
叶轻晚刚准备责怪姜朔怎的说也不说就停了下来,一只手便伸了过来替自己揉了揉额间。
嗯......突然间火气就消下去了那么点。
享受了一会儿后叶轻晚打开了那只“好心”的手,抬头看向前方,只见前方不远处的拐角透着微弱的亮光,只要再往前走几步她们便会暴露在那亮光之下。
叶轻晚心中一凛。
难不成沈洵真的还没走......?
不等她多想,姜朔以手势示意她留下,自己上前去查看一番。
第84章:惊险
眼看姜朔一步步离那光亮越来越近,叶轻晚也跟着放慢了呼吸,生怕下一秒沈洵会从拐角那里突然跳出来逮他个正着。
姜朔忽然愣在了那里。
叶轻晚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紧张起来。
直到看见姜朔朝自己招了招手,叶轻晚才松了口气走上前去。
走上前一看,叶轻晚也彻底愣住,原来拐角处的正前方,是一堵巨大的石门,堪堪拦住了她们的去路,而那微弱的亮光则是石门两侧的两盏小灯发出来的。
姜朔贴着石门,面色沉肃,叶轻晚皱了皱眉,凑过去侧耳一听,当即就明白了姜朔的脸色为何会变得那么严肃。
原来石门后是一个密室,而此刻密室中传出来的细细交谈声。
沈洵居然还没走,并且在跟密室中的人说着些什么,只是听不太真切。叶轻晚将耳朵贴上石门试图听清里面二人的谈话,但还没听清什么,便发现里面二人的交谈声渐近,她心道不妙,拉上身边的姜朔就走。
姜朔一脸的不知所措,张了张嘴准备问干什么,叶轻晚回过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姜朔便不说话,任由她拉着自己走。
叶轻晚低声提醒道:“里面的人要出来了,赶紧找个地方先躲一躲。”
只是她刚说完,一转身就傻了眼。
眼前空荡荡的密道两旁都是厚实的石壁,能躲到哪儿?
身后传来石门打开合上的声音,叶轻晚一时慌了神,难不成这就要被沈洵发现了?
正当叶轻晚惶然无措时,身边的人反过来抓住自己的手臂在黑暗中狂奔起来,好一会儿后又停了下来,叶轻晚感觉到自己被狠狠地往后一拽,缓过来后便发现她跟姜朔人贴着人躲到了一处凹下去的石壁里。
叶轻晚震惊之余颇感奇怪,姜朔是怎么知道这里可以藏人?
来不及多想,脚步声渐近,叶轻晚与姜朔躲在暗处,紧张与恐惧交织,使得她不由自主地往姜朔身上靠了靠。
望着眼皮子底下的人,姜朔眸色逐渐幽暗下来,呼吸也变得沉重。娇娇小小的人儿就像一只受了惊的小鹿,殊不知自己身后的人才是真正对她虎视眈眈的恶兽。
为了看清方才与沈洵说话那人,叶轻晚冒着风险地探出半个脑袋,却惊讶的发现竟然只有沈洵一人的身影!
似是察觉到了什么,沈洵猛然回头,空旷的密道什么都没有,迟疑片刻后沈洵才迈着步子离开了密道。
而黑暗之中,叶轻晚骇得满头大汗,一对闪着水光的眸子中满是劫后余生的震愕。
好在姜朔适才及时将她拉回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待彻底没了声响后,姜朔将身前的人强行转了个身对着自己,一手钳住了叶轻晚的下巴,玩味的语气含着怒:“你是真不怕被发现啊,还敢偷看。”
叶轻晚不置可否。
她闭了闭眼长舒一口气,在心中怪罪自己刚才太过心急。
姜朔好笑地看她,松开了手上的钳制。
气氛渐渐冷了下来,半晌,叶轻晚睁眼问道:“为什么会只有沈洵一个人出来?”
“我的叶音哎,”姜朔在她的肩上拍了拍,颇为无奈的摇头道:“你怎么脑子突然就不好使了?”
“沈洵她是一个人来的自然是一个人出去啊。”他道。
叶轻晚:“......”
是这么个理。
不再多说,叶轻晚撇下姜朔独自走回那道石门前四处查看,试图找到可以开启石门的机关,只是在石门附近寻找了许久,也没发现任何端倪。
突然间叶轻晚想到了方才帮自己打开机关的姜朔,她回过头朝刚跟上来的姜朔投去了一个求助的眼神。
姜朔嘴角一抽:“别,别这样看着我。”
他抱手走上前来上下扫视了一眼石门,摊开了双手,俨然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这个门我是真的没辙,只能靠你自己智慧的大脑了。”
见姜朔没能起到作用,叶轻晚无语的收回目光,继续观察这个石门。
这下姜朔不乐意了:“你这女人好生无情啊,难道我就只有被你利用的份吗?”
叶轻晚眼皮轻轻一掀,眉峰微挑,淡淡应声:“对啊。”
姜朔眯起眼睛看她:“那我是不是该为此感到荣幸?然后再谢谢你能看得起我,能让我为你所用。”
叶轻晚轻笑一声,朝他挥了挥手背:“那倒是不必了。”
又看了许久,叶轻晚叹了口气暂且先放弃了寻找能够打开石门的机关,决定找一下有没有其他线索。
叶轻晚蹲下身子忽然闻见自石门的缝隙中飘出来一缕淡淡的异香,她皱紧了眉头,抿唇不语。
思索间,身后又响起姜朔的声音。
“叶音,我们暂时先撤。”
叶轻晚不明所以的回过头问:“怎么了?”
姜朔笑了笑:“若是那两个侍卫告诉沈洵我们进来了,而沈洵在问心阁中又没发现我们二人的踪影,你猜他会不会知道我们现在在哪儿呢?”
叶轻晚目光顿时一滞,额间又重新渗出不少细汗,果然越临近真相,她便越发心大,那么简单个理都忘了。
想着,叶轻晚站起身拉上姜朔就走,她还不想就折在这里。
姜朔任凭自己被她拉着走,时不时还会打趣嘲讽叶轻晚两句,倏地他停了下来,微微沉吟道:“我建议最近咱们都还是别来了,那老狐狸精得很,我敢打包票今日他一定起了疑心,若是他哪天突然来个守株待兔,咱俩都得玩完。”
叶轻晚瞟了他一眼,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便自顾自地继续走着,也不知到底听进去了没有。
走出密道后,叶轻晚正欲下楼,却在听到了阁外那两名侍卫的声音后,僵在了原地。
“二殿下。”
“嗯。”
叶轻晚猝然回神,急忙回身同姜朔说沈洵折回来了,姜朔闻言二话不说搂过叶轻晚的腰便跳窗而出。
叶轻晚蓦地瞪大双眼,突如其来的失重感使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环住姜朔的脖子,直到稳稳落地,她刚打算睁眼时,又一个让她毛骨悚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放她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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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怒意
沈珩与他们相对而立,锋利的眉眼漆黑如墨,透着一股子凌厉和煞气,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危险。
叶轻晚挣脱姜朔的怀抱,心虚地别过脑袋。
“怎么哪儿都有你?真是晦气!”
姜朔率先开口打破僵局。
沈珩冷冷地睨他一眼,不欲同他废话,一手拉过叶轻晚径自离去。
刚走两步沈珩忽然停了下来,叶轻晚不明所以地抬头,只见沈珩的另一只手猛地扬起,惊得叶轻晚以为他准备对自己动手,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须臾,叶轻晚又略感疑惑地睁开眸子,只见沈珩那只扬起的手停在了肩侧,修长的五指间赫然夹着五根细长的银针!
叶轻晚复又看向姜朔,发现姜朔正一言不发满眼敌意地盯着他们二人。
这次是准备当着她的面就直接开打了吗?
沈珩倏地扬手,叶轻晚只觉一阵风从面上掠过,原来是他将那五根银针又掷了回去。
眼看那银针直逼姜朔而去,姜朔却没有一点儿要避开的意思,叶轻晚心里跟着一紧。
就在银针即将刺中姜朔时,他微一侧身,便轻轻松松地避了开来,叶轻晚不由地为他松了口气,下一秒一个巨物倒地的闷声在耳边响起,顿时又让她神经紧绷起来。
定睛一看,原来是刚刚被避开的银针打在了一棵大树的树干上,而那如壮汉腰肢般粗的树干居然直接被五根银针硬生生地给击断了!
叶轻晚咽了咽口水,心中感慨万分。
沈珩的内力到底有多恐怖???
沈珩沉着脸道:“你若再纠缠叶音,下场犹如此树。”
而这一次姜朔却选择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看着二人眼睁睁的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良久才转身离去。
“你同他去问心阁做什么?”
沈珩走在前边,叶轻晚乖乖地跟在后面,他今日并没有像叶轻晚意想中的那样勃然大怒,而是毫无波澜,淡漠地问了那么一句。
叶轻晚垂着脑袋,深知沈珩这人吃软不吃硬,便温下声如实回答:“去找东西。”
闻言沈珩的身形微不可察地一滞,片刻后才低低的笑了一声,冰冷的声音里讽刺之意毕显:“是东西,还是人?”
叶轻晚微微一怔,神色变得复杂起来。
沈珩这是认为自己去问心阁是找沈洵的?他脑子怎么也转不过来了!若真是去找沈洵她带姜朔做什么。
心里是那么想的,嘴上却是另一番说辞:“是什么并不重要,殿下。”
叶轻晚停了下来,微微昂首看着眼前男人挺直如竹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必须得完成一件事,而这件事会牵连到沈洵,其余的,我不便透露,还望殿下别再插手我的事了。”
不等沈珩说话,叶轻晚脚下生风般,眨眼间便溜得不见了人影。
沈珩缓缓回过身,空气中还留着那娇娇身上浅淡的清香。
一想方才她的话,沈珩便气得心痒痒,而那本该使他心旷神怡的清香在这一刻也变成了点燃怒意的导火索。他遥遥望着叶轻晚离去的方向,一瞬间幽深的眸子里蓄满了凛冽寒霜。
沈珩不明白。
沈洵那种表里不一的人到底哪里好?不也是从污浊不堪的泥沟里爬出来的一条恶犬。
叶音到底是瞎了眼还是盲了心会看上这种货色。
而另一边,刚从沈珩眼皮子底下溜出来的叶轻晚直接回了府。
她将今日遇到沈珩一事全然抛到了脑后,吩咐知意拿来纸笔,在宣纸上将灵文阁的整体画了下来。
看着宣纸上只有她自己看得懂的线条,叶轻晚陷入深思。
石室是一个封闭的空间,目前看来只有那个密道能进入石室,既然如此那与沈珩会面的那人该如何出来?难道除了那堵石门还有别的方法能进入石室不成?还是说那石室链接的不止问心阁?
还有在石门外闻到的那股异香,她总觉得自己好像曾在哪里闻到过......
正想着,房间的门忽然被推开,叶轻晚提笔的动作一顿,旋即立马在宣纸上添上了长而重的一笔,如此就更叫人看不懂她在纸上画的究竟是什么了。
喜乐端着瓷碗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面上堆着层层笑容,他看了看叶轻晚的脸色,又看了看桌上如同鬼画符的画,嘴角一抽,将瓷碗放在了一边。
喜乐凑过来笑着问:“音儿姐画的这是什么呀?”
叶轻晚置若罔闻,连个眼神都未给他。
她现下着实是没心思处理家里这些惹人烦的妖魔鬼怪。
见叶轻晚不理自己,喜乐兀自把盛着药汁的瓷碗端了起来,递到了眼前:“音儿姐,来把今天的药喝了吧。”
叶轻晚抬手别开了那药,极其不耐烦道:“放那儿出去吧,我一会儿喝。”
说完叶轻晚又看着自己的画独自陷入沉思。
不知过了多久,叶轻晚在想明白一些事后准备起身把那药倒了,刚端起碗却发现喜乐还在一旁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叶轻晚复又放下瓷碗,按了按眉心沉声闻到:“你怎么还在?”
喜乐眸中的神色变了几许,随后又挪了挪身子离得更近了些,笑得谄媚道:“小的这不是太久没看到音儿姐想多看看嘛,而且音儿姐长得真是越发水灵动人了呢。”
叶轻晚看也不看他,挥了挥手背:“别拍马屁了,赶紧走吧,我现在正烦着呢。”
喜乐悄悄看了眼一口未动的药,又笑道:“音儿姐在烦什么?不若同小的说上一说,没准还能为您排忧解难呢。”
面对喜乐的死缠烂打不肯走,叶轻晚烦不胜烦,心中更有一股压抑不住的无名怒火即将迸发。
“音儿姐,有什么事咱们等会儿在想。”喜乐硬着头皮将药端了起来,还贴心地舀了一勺药汁吹凉了递送到了叶轻晚嘴边,道:“咱们先把药喝了成吗。”
叶轻晚猛一拍桌,抬眼怒视他:“把你的药放下,给我滚出去!”
喜乐被叶轻晚这突如其来的怒斥吓了一大跳,端着药的手僵得不能再僵,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第86章:喜欢
见喜乐还是没有动作,叶轻晚目光顿时一凛,抓过他手中的碗就往他脚边砸去,骂道:“滚啊!”
喜乐骇然,也不知道今天叶轻晚是吃错什么药了,火气居然那么大,当即就撒丫子跑路,头也不敢回,灰溜溜地直奔南苑。
见喜乐跟见了鬼似的跑出去,知乐与知意颇感疑惑地回到房间,在看见地上碎了一地的瓷碗碎片,两个丫头慌了神,一前一后的跑上前担忧问道:“姑娘,可是喜乐对您做了什么?”
看着自己这两个丫头叶轻晚才勉强控制住自己几近失控的情绪。
她懊恼地揉了揉眉心,道:“无事,把这收拾一下就出去吧,我想自己一个人静静,莫要再来打扰我了。”
主子都那么说了,两个丫头自然也不好再多问什么,在把地上的碎片都处理干净过后便退出了房间。
叶轻晚望着窗外的夜色出神,满脑子想的都是那间古怪的石室,倏地脑海里又浮现出那张及其欠打的笑脸。
轻而易举就能打开机关,在黑暗中轻车熟路地找到藏身之地。
仅凭这两点,便能说明姜朔早就知道密道与石室的存在。
看来明日得好好盘问一番姜朔。
翌日清晨,灵文阁中。
早课是纪元华的,叶轻晚百无聊赖地发呆走神,待到下课时,纪元华又将他们都留了下来。
早就坐不住了的叶轻晚抬头瞥了眼纪元华,想看看他又准备搞什么幺蛾子,却猝不及防的对上了纪元华那漆黑精明的眼睛。
纪元华意味不明地多看了她几眼后,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道:“长话短说,三日后会有一场由皇家与我院一同举办的秋日狩猎,狩猎地点在郊外的猎场,若是对此感兴趣的学子可在狩猎开始的前一天在乾坤殿门前进行报名。还有一点,届时就算不想参与的学子也必须到场。”
叶轻晚懒懒地伸了个腰闭了眼,显然是对这狩猎丝毫不感兴趣。她现在只想早点弄清楚石室一事拿到沈洵卖国通敌的证据,然后就再也不用来这破地方,整日听书听得她一个脑袋都变成两个脑袋了。
不过今日......叶轻晚不由自主地朝不远处一个空着的位置看去。
平日姜朔总是会在那里对她挤眉弄眼,今日却没有来。
看来昨天的计划又落了空。
叶轻晚单手托腮,困得眼皮都快掀不开了,但一想到下节课又是许烨竹的,登时就清醒了几分。
随着钟声的响起,叶轻晚悄悄溜到了大门口。虽说她现在一个人进不了问心阁,但她可不想在这里听许烨竹授课。
只因许烨竹授起课来比当初云元书院的文先生还可怕,讲学的内容又臭又长,还不让人打瞌睡,没哪个不觉得听他的课无趣,如若听天书一般。
哪怕在外边随便找个地方睡一觉都比呆在这儿强。
叶轻晚边走边想,只是刚走出乾坤殿的大门,她便迎面撞入一个怀抱。
“你又要去哪?”
清冽的檀香与冰冷刺骨的嗓音一个在鼻尖萦绕乱人心神,一个在耳边响起让人如坠冰窟。
看着地上掉了一地的书卷,叶轻晚脑中“铮”的一声,好像有根弦断了......脑海顿时一片空白。
沈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掉落的书卷又是什么怎么回事?
没等她回神,沈珩直接拽上她就回到了灵雀堂,下方的学子无一不瞪大了眼睛,难以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而此刻沈珩正慢条斯理地整理书卷,那模样,像极了即将授课的先生。
叶轻晚早就已经傻了眼。
这是什么情况?沈珩这是在做什么啊?这不是许烨竹的课吗?怎么来的是他???
下一秒,叶轻晚的所有疑惑便得到了解答。
“许烨竹外出有事,所以这几日便由本王替他授课。”
“......”
沉寂,灵雀堂中死一般的沉寂。
过了半晌,下方的学生犹如炸开了锅似的,一片哗然,个个都面露惊惧,略过沈珩那几乎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的脸色,一阵交头接耳。
“这是怎么回事?我没看错吧?你打我一下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不用打了,我刚刚捏了自己的大腿一把,疼得很!不是在做梦,这就是真的,翊王殿下亲自来给我们授课了。”
新入阁的学子讷讷问着入阁许久的学子道:“以前也出现过这种情况吗?”
“自是没有!我来灵文阁三年了都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只知道宸王殿下是在灵狰授课,翊王殿下......倒还是头一次见。”
叶轻晚愕然,只得先打消了逃课的念头,拖着僵硬的身子艰难回到自己的位置,呆呆的看着正准备进行讲学的沈珩。
直至一堂课结束,沈珩带着书卷离开后,叶轻晚才怔然回神。若不是鼻尖还残存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淡淡檀香,叶轻晚一定会认为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自己长时间睡眠不佳导致的幻觉。
身边,白嫣然轻声唤道:“轻晚......”
“怎么了?”叶轻晚转过头来,极力压下心头的震愕,脸色却还是很难看。
“翊王殿下他......”
叶轻晚嘴角一撇,大抵知道了白嫣然准备问自己什么,抢先一步说道:“别问我,鬼知道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可白嫣然想说的不是这个。
“不是,”白嫣然摇了摇头,随后贴近叶轻晚的耳朵小声问道:“翊王殿下他不会是喜欢你吧?”
闻言叶轻晚险些没惊得把自己的指甲捏断,她近乎失声反问道:“你从哪里看出来那家伙喜欢我?”
话落,不少人向她投来奇异的目光,叶轻晚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干咳了两声后又道:“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白嫣然眨了眨眼,余光悄然又瞥回了刚刚沈珩站着的地方,道:“可我刚才有看到殿下他一直在看你,似乎格外注意你。”
叶轻晚眉心一拧,用力地抿了抿唇,反驳道:“注意我的先生多了去了,无非是看我顽劣不顺眼罢了。如果按照你那么说的话,许烨竹也很注意我,那许烨竹是不是也喜欢我?”
第87章:李煜
白嫣然一时语塞,可是,事实真就是这样啊,沈珩那会看叶轻晚的眼神实在太过诡异,那种眼神是白嫣然这些年来从未在任何一个人身上见过的。
那双漆黑的眸子深邃幽暗,像深不见底的漩涡,眼底深处静得像一片千年寒潭。
可就是这样冰冷的眼神,每每在看向叶轻晚时,都会带上几分柔和,漾出星点罕见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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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过得极快,转眼已经过去两天,叶轻晚已然习惯了代课的沈珩,所以现下最让叶轻晚感到奇怪的是,姜朔已经一连几日都不曾来听学。
倒不是担心他是出了什么事,只是他不来的话,就代表问心阁那边的线索暂时断了,思及此,叶轻晚心里不由地更加烦躁起来。
纪元华的一堂课下来,叶轻晚困得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来准备再去问心阁附近看看,却被一边学子们的闲聊引起了注意,当即又坐了回来,侧耳偷听。
“今个是不是又有一位同砚没来啊?我看都已经有好几天了。”
“你说的是那个姜朔吧,他不来很正常。”
“不是他,是另外一个,也是这批新入阁里面的。”
叶轻晚微微一愣。
这次与她一道入阁的拢共也就五人,除去她与白嫣然姜朔,只剩下她不认得的一男一女,不过她对那两人还算有点印象,便飞快地扫视了一圈灵雀堂,果不其然少了一个女子。
“前些日子她还好端端的,而且看起来也特别勤学,也不知怎的突然就不来了。听说她父亲还来找过她呢,说是没见她回家,可谁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就跟之前失踪的学子一样,人间蒸发了似的!”
“这接二连三的有人失踪,难不成......难不成灵文阁里有什么吃人的怪物不成?”
原本还听得神经紧绷的叶轻晚听到后面那一句倏地笑了。
失踪一事只可能是人为的,怎么可能会有怪物一说。
听着听他们愈来愈离谱的言辞,叶轻晚颇感无语的摇了摇头,没再听下去,随即她将目光落在了正专心看书的白嫣然身上。
近来的确是怪,白嫣然总是会被不同的先生叫走,所幸最后都毫发无损的回来,不过结合之前沈珩对自己的警告......
叶轻晚紧抿着唇,几乎是确认了心中一个恐怖的想法。
失踪的数名学子一定跟灵文阁中所有先生有着莫大的关系!
正想着,纪元华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叫她们赶紧出乾坤殿,说是准备参加狩猎的可以来报名了,不参加的也得过去凑凑人数。
叶轻晚刚想开溜,却被白嫣然一把拉住往殿外走去,叶轻晚皱起眉问:“怎的,你也要参加狩猎?”
白嫣然微微笑道:“觉得新奇,想去看看罢了。”
无奈之下,叶轻晚只得陪她先去看看再说。
来到殿外时,只见空旷的大殿前已经聚集了不少人,而打算参与狩猎的学子则井然有序的排着队在纪元华和另外一名先生那里记名。
叶轻晚任凭白嫣然拉着自己走,不经意间在众多学子中看到了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影。
那人背对着她,披着一头墨色长发,身穿一袭天蓝长袍,浑身流露出来的气质是如松如竹的清冷雅致,整个人单单站在那儿就显眼得很,更与周围的纨绔显得格格不入。
李煜。
叶轻晚眯了眯眼,她记得李煜不是早就淘汰了么,怎的会出现在灵文阁?
叶轻晚又回想起那日与李煜对弈时,李煜分明就是刻意让她,只不过那会她对此并不在意,现在细细一想......一个大胆的念头油然而生。
或许李煜一开始就是灵文阁的人,毕竟他本就不是普通富贵人家的公子,以他世子的身份完全不是没可能像姜朔那样,让云元书院的人帮忙做掩饰。
只是,如果说姜朔的目的仅仅是为好玩,那李煜又是为了什么?
思及此,叶轻晚再往李煜那边看去,却发现李煜已经朝另一边走出去不远,叶轻晚看了一眼身边的白嫣然,随后松开了她的手,道:“我去去就回。”
先抛去李煜是不是问心阁的人这一说,既然他是沈珩的人,那么此刻出现在这里一定同沈珩有关系,跟上去瞧瞧说不定能发现点什么有趣的事,总比呆在这儿看人家排队强。
果不其然,李煜走到一处隐蔽的墙角与沈珩成功碰面,叶轻晚见状急忙寻了一棵作为掩体的大树,小心翼翼地躲了起来偷听二人的谈话。
“许大人可是已经去了歧南?”
“嗯,你那边可有其他消息?”
“并无,我这边得到的消息同你们相差无几。”
......
说着说着,交谈声逐渐变小,甚至直接没了声儿,叶轻晚心道不妙,正欲拔腿开溜,李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听了那么久了不来一起探讨两句吗?叶姑娘。”
叶轻晚脚下一僵,敢情李煜早就发现自己在跟踪他,那适才他们所说也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沈珩冷眼望着树后边小小的一团,面容冷肃,“你在这儿做什么?”
他的声音极为冷淡,甚至比掠过的秋风还要冷上几分。
叶轻晚蓦地回神,从树后探出半个脑袋,无辜地眨了眨眼:“路过啊。”
闻言李煜却笑了起来,朗润的笑声如同微风细雨般温和,他道:“叶姑娘,我们看起来很好忽悠吗?”
叶轻晚自知,瞒肯定是瞒不了这两个人的,只得随便找个借口:“是因为上次你送衣给我,这不是一直没机会道谢么,方才看到你了便想追上来同你道声谢。”
“大概就是这样,所以上次的事谢过李公子了,改日我会命人将裁衣的钱送到你府上。”
说罢,叶轻晚飞快地行了个礼,完事撒腿便跑,逃似的消失在了二人的眼皮子底下。
看着叶轻晚慌张逃离的背影,李煜笑得愈发开心,侧过头同沈珩说道:“就这么让她走了?
沈珩回视他,眸光阴鸷森然:“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李煜感到好笑:“既然殿下觉得是在下抢了叶姑娘的好感,为何当初殿下不自己去?”
第88章:七星阁
沈珩不语,几不可查地抿了抿薄唇,素来平静无波的眼底突然蕴起了暴风雪,末了,在李煜笑盈盈的注视下,沈珩忿然拂袖离去。
他不恼替他办事的李煜,也不恼毫不知情的叶轻晚,他恼的只有自己,活在黑暗中,做什么都不能光明正大的自己。
叶轻晚回到乾坤殿附近,白嫣然面上带笑的迎了上来,与叶轻晚讲述她不在时发生的趣事,只是叶轻晚却心不在焉,一句也没听进去。
现下困扰她的问题实在太多,以至于方才偷听到的对话她一点也提不起兴趣,而目前唯一能让她感兴趣的只有石室中沈洵那见不得光的秘密。
而现在能帮她探寻那个秘密的,只有姜朔一人。
既然姜朔不来,那就只得她亲自上门拜访了。
想着,叶轻晚又告辞了白嫣然回府,回府后便一头钻进屋子里开始翻找之前姜朔送自己的那个黑色珠子。
“姑娘在找什么?”知意走了过来问道。
叶轻晚不答,终于在柜子里找到了被她藏起来的珠子,
两个丫头都一头雾水的看着自家姑娘忙碌的身影,不知她究竟要做什么。
找到那颗珠子后,叶轻晚又找出一件带帽披风和一块面纱,在没人注意到的情况下悄然离开了将军府。
为了防止被南苑的人察觉到什么,叶轻晚先是步行出府,走到了长街才去租了一辆马车,赶往城东的七星阁。
马车内,叶轻晚握着漆黑发亮的珠子出神。
她原本是不想跟姜朔有太多接触,此人从本质上就给人很危险的感觉,可她又总觉得,姜朔掌握了很多她想知道的事。
或许这人大概就是这样,像极了传说中一种名叫曼陀罗的神秘花朵,散发危险的同时又在吸引着人靠近。
而七星阁作为目前上京最大的黑市,自然是什么都可以作为物品交易,现下姜朔手里有她想知道的消息,定然不会白白给她,只不过届时姜朔又准备让她用什么来交换?
小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城东一座金碧辉煌的高楼面前,叶轻晚下了马车戴上帽子系上面纱,刚走上前,便被两名作奇怪打扮的侍卫拦下,见状叶轻晚从怀中掏出那颗黑色的珠子,两名侍卫用眼神交流一番后,其中一名走进身后的高楼中,另一名则客气地让叶轻晚先在外等上一等。
片刻后,那名侍卫回来,毕恭毕敬地将叶轻晚请了进去。
才方走进大门,叶轻晚就被里边闪着金光的装饰刺得睁不开眼,这回她算是重新认知了奢侈二字。
七星阁从外看起来虽然高大,实际却只有三层楼而已,一层是作为接待客人的大殿,地面铺满了厚厚的地毯,似乎是用某种动物的皮毛制成,四周的柱子与墙壁都被漆成了富贵的金色,在灯火的照明下熠熠生光,而最让叶轻晚震惊的还是头顶那颗足以照亮整个七星阁的巨大明珠。
二层便是专供客人喝茶议事的地方,而喝茶与装点心的器具也都是用纯金打造而成,每桌还会用光是看起来便价值不菲的玉面屏风相隔开来。
至于第三层......看起来是最为神秘的一层楼,整层楼被层层浅色薄纱遮住,让楼下的人根本瞧不清里边的情景,叶轻晚猜想,或许那里是用来接待一些不便露面的特殊“客人”。
走着,迎面而来一排排端着金托盘的送茶女郎,个个女郎都生得极为艳丽,就连身上的纱衣都闪着金光,在走过叶轻晚身边时还会对她妩媚一笑,叶轻晚愣在原地,如若她是个男人,说不准魂儿都得被她们勾去。
叶轻晚心中感叹,这七星阁阁主当真是不把钱当钱,无节制地霍霍真金白银来造出那么一个茶楼,就算是身为皇帝的崇恩帝也不敢那么玩儿。
惊叹之余,叶轻晚用余光瞥见一个还算熟悉的身影,当即便低下头去,惶恐被那人注意到。
在与那人擦肩而过时,叶轻晚忍不住抬眸偷偷看了一眼,在看清那人的真容后叶轻晚蓦地睁大了眸子,立马又垂下脑袋跟侍卫继续向前走去。
当朝太子,沈瑞。
若说思夜楼是上京普通富人家的销金窟,那七星阁便是上京权贵与皇室的销金窟。再作个比较容易理解的打个比方,思夜楼就好像云元书院,有钱就能进,那七星阁就像灵文阁,有钱也不一定能进来。
沈瑞出现在此处就是最好的证明。
叶轻晚微感迷惑,沈瑞来七星阁是单纯的来喝茶还是说与某人碰面?
思忖间,侍卫已经领她穿过大殿步入了一条长廊,而长廊的尽头是一扇华丽的大门,大门之后,便是七星阁真正的主场--黑市。
走出那扇华丽的大门,眼前便是与身后前截然不同的地方。
这是一条长街,长的近乎一眼望不到尽头,相比起刚才走出来,明亮、安静、琳琅满目的七星阁,这条长街昏暗、嘈杂、破旧不堪,四周雾气弥漫,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刚走进黑市便有个男人搓着手走了过来,热络的同叶轻晚打着打招呼。
“小美人你好啊!”
叶轻晚眯着眸子打量来人,只见眼前这男人肤色青黑,长得是獐头鼠目,看见她后一对眼睛冒着精光嘴都乐得合不拢,俨然一副小人谄媚的模样让人瞧着就很不舒服。
叶轻晚不是很想理他,便一言不发地继续走着。
那男人见叶轻晚不睬自己更来劲了,快步跟上来道:“小美人来黑市可是要买什么东西?不如找我打听打听,没准能替你找到想要的也说不定呢。”
“小美人你怎么不说话啊?”
“小美人你理理我嘛。”
叶轻晚不咸不淡地瞥了瞥此人。
她开始怀疑这个黑市的人是不是都受过姜朔的影响?不然怎么都跟他一样死皮赖脸的喜欢缠着别人不放?
叶轻晚自然是不知道,黑市已经许久没有来过像她这样......光是看起来就让人觉得很好骗的人了。
面对那人没完没了的死缠烂打,叶轻晚挑唇一笑,道:“我要的东西,你可找不到。”
第89章:黑市
听叶轻晚如此一说,那人便更来了兴致,忙道:“是什么是什么,说给我听听,这黑市里还没有我包打听不知道的,找不到的。”
叶轻晚微一扬眉,颇为诧异。
没想到这看起来贼眉鼠眼的男人还是这黑市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男人的目光在叶轻晚身上上下扫视了一番,旋即道:“小美人,看你这架势,可是去要去找谁?我来给你带路如何?不收取费用的!”
叶轻晚刚想说不用,转头便发现适才为自己领路的那个侍卫早就不知去了哪儿,她皱了皱眉毛,心道,看来这下不想也得想了。
“请罢。”
男人嘿嘿一笑,与叶轻晚并肩走着,叶轻晚在简单跟他道明来意后,男人怔愣了一会儿,随后走在前面为她领路。
男人边走边自我介绍说,自己是这黑市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包打听,因为常常会有人在迷雾中迷失方向,顺便又兼职了个引路人。听着,叶轻晚打趣他道:“你的用途还挺广泛,阁主是给了你什么好处?”
闻言包打听骄傲拍了拍胸脯,黝黑的脸上露出向往的神采:“能为阁主效劳是我等的荣幸。”
叶轻晚嗤笑一声,没再说什么。
再往里边走,便会发现黑市的长街同上京中的长街看起来其实都差不多。长街两边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摊子小铺,只是从市面上能买到的东西变成了市面上买不到的。
而让叶轻晚感到困惑的是,在经营摊贩的人无一列外的都有个共同特点:他们都带着一张面具。
包打听告诉叶轻晚,想找到她提到的那个人,就必须穿过这条长街,若是叶轻晚好奇的话,大可以什么都问他,他都会乐此不彼地为她一一解答。
所以,问题就来了,叶轻晚指着那些戴面具的摊主问道:“为何他们都戴着面具?”
包打听笑嘻嘻地为她解惑道:“因为在这里做的买卖都是见不得光的呀,而且你现在看到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你在外面见到过的甚至是认识的,只不过你不知道他们还有这样一层身份罢了。”
叶轻晚颇感意外,意思就是很有可能平日里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人,在黑市里做着见不得光的勾当。
正说着,包打听向着一处指去,挑了一个很好的例子来为她做解释:“看到了没,那边是贩卖小童的,也就是人们俗说的人牙子。”
叶轻晚循声望去,那里站着一个身形魁梧的男子,男子带着可怖面具,左手捏着铁链,右手持着长鞭,顺着那条奇粗无比的铁链往下看,只见铁链被分为三段,三段正好锁住了三个孩子瘦得皮包骨的脚踝。
三个孩子,两男一女,女孩脸上全是泪痕,小小的身子不停打着颤儿,显然是害怕极了。而另外两个男孩,一个神情萎靡,蹲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另一个则与他们完全不同,浑身都是被鞭子抽出来的痕迹,脚踝处也被桎梏磨破了表皮,看来应当逃跑不成,被打成了这个样,不过即便浑身是伤,那孩子的眼神中却满是不甘与坚定。
叶轻晚收回目光不忍再看下去,她问:“他这是,卖给谁?”
“小美人你仔细看,那三个孩子是不是长得都还不错?”
叶轻晚这才注意到,的确,三个人都长得很不错。
她似乎已经猜到了这三个孩子的命运。
包打听仍然耐心地给她解释道:“好在他们还有一副好皮囊,不会直接被卖去做奴隶。以他们这个长相,估摸着会被卖给大户人家做个童养媳或者同样夫之类的,再不济一点儿,便是......做宠奴的份。”说到最后,他压低了声音,四处张望着。
虽然心中了然,但在听到宠奴两个字后,叶轻晚藏在袖中的手还是止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宠奴,顾名思义就是得以主子宠幸的奴隶。
这种东西往往出现在高官权贵、皇室家族的后院中,有些官人会背着自己的夫人在家里养宠奴。宠奴表面上看起来是奴仆,丫鬟,实际上要做的却不止是平日里奴隶要做的事,还得冒着随时会被发现的风险去用身子讨好主人。
而前世,在叶轻晚入宫后,便被那些知道她存在的人称作是宠奴。
当时沈珩不是没有说过,给她一个上得了台面的身份,只是她自己不愿意,害怕沈洵认为她移情别恋沈珩,所以宁可顶着宠奴的名头,被最低等的下人甩脸,给将军府蒙羞,也不愿向沈珩低个头,服个软。
她曾经是那样高傲矜贵,不可一世的将军嫡女,却为了一段荒唐到发笑的爱情,让自己硬生生沦为了一个下贱的宠奴。
即便是后来贵为皇后,却也被那三年磨平了以往尖锐的棱角,人人都可欺,人人都可辱。
“诶?”
包打听察觉到身旁人的异样,凑过脸来问:“小美人你怎么了?”
叶轻晚咬着牙,收起了思绪,梳理好面上的情绪后抬起头露出一个微笑:“无事,走吧。”
包打听猝不及防打了个冷战,看着眼前笑靥如花的少女,心道,明明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微笑,怎么让他觉得心里毛毛的呢......
叶轻晚继续跟着包打听走在路上,越往前走,买卖的东西便越为诡异,看得叶轻晚的脊背禁不住的冒冷汗。
从起先的人口贩卖,到军火买卖,再到类似失魂草那样的毒花邪草,到了末尾,近乎是让叶轻晚没眼再看下去。
因为他们卖的已经不是叶轻晚所能理解的东西了,就在一个穿着围裙,手持带血屠刀的男人的摊贩上,摆着的是......一条人腿!
叶轻晚强忍着心中的恶心,问道:“那个人腿有什么用?”
包打听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他这次并没有给叶轻晚解释那条人腿的作用,而是同她说,那条人腿的主人,是一位大名鼎鼎的神偷的腿,原本是有两条的,没想到不过一会儿功夫就卖出去了一条。
叶轻晚毛骨悚然,心中甚至已经猜到了这条腿的用处。
这个黑市,简直变态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第90章:迷雾(1)
到了最后叶轻晚以为自己还会看到什么更离谱的东西,为此她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谁知走到尽头只有一个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小摊。
摊主是一个女人,摊子上面摆放的是用透明盒子装起来的药丸,药丸五颜六色,看起来有点像糖豆。
与旁人不同的是,这个面具女人的衣着极为暴露,看起来并不是上京的衣饰,倒是像极了明诏的。
叶轻晚直接问包打听道:“她是明诏人?”
包打听欣慰的拍了拍手掌:“小美人还真是聪明呢,猜对了,三娘就是明诏人。”
“她那药丸看起来与寻常药丸无异,可是有什么别的奇特之处?”
“不知道小美人知不知道那么一句话,越是平常的东西她就越是不平常。”
叶轻晚揉了揉鼻尖,觉得他在说废话,碍于面子便没有打破他。
然后包打听就准备继续说下去,可还没开口便被那名叫三娘的明诏女人打断了。
三娘绕过摊位走到包打听身边,一只手抚上他的肩头,目光直直地落在了叶轻晚身上,媚声道:“包打听,你身边的这个可爱的女孩是谁呀,是新带来的客人吗?”
没等包打听回答,三娘一把推开了包打听拉住叶轻晚的手臂,叶轻晚只皱了皱眉,不解地看她,倒是也没再有其他动作。
三娘抬起一只纤纤玉手覆在了叶轻晚的脸蛋上,眼神变得近乎是一种痴迷,她娇笑道:“可爱的女孩,你的皮肤真好啊,可以告诉我是怎么保养的吗?作为报偿我可以把我的药送给你。”
叶轻晚被她的笑刺得耳朵疼,一时间不知该做什么回应。
包打听见状忙得拉过了三娘,神色肃然道:“你收敛一点,这位是贵客。”
听到包打听那么说,三娘面色一僵,尴尬地又干笑了两声后又走回自己的摊位,道:“好吧,那你们快去吧,我要做生意了,一会还有人来取货呢。”
包打听哦了一声,眉毛一挑看着迷雾中若隐若现的七星阁意有所指道:“你说的是那位?”
“不错。”三娘颔首道:“他之前在我这预定了十颗补智丸,说是今日来取。”
叶轻晚被他们弯弯绕绕的说法说得头都晕了,这位儿那位儿的也就她们能分清楚是哪位儿了。
包打听又跟三娘絮絮叨叨地唠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身边的叶轻晚,忙的告辞了三娘继续为她引路而行。
走出一段距离后,叶轻晚低声问道:“那药看起来没有哪里不对,但定然也是不简单,”
包打听道:“当然了!”
“那些药什么功效都有,按颜色来区分。就拿刚才你听到的两个来做解释,补智丸是黄色的,正如它的名字一样,吃了可以让人变聪明,而刚刚三娘准备用来做报偿的药是红色的,功效是可以让人变得漂亮。”
叶轻晚觉得这一切听起来更加诧异了:“真的假的?怎么会有这种药?”
包打听微微沉吟:“自然是有的,只不过你知道那药是用什么做的嘛?”
叶轻晚不语,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是用人作为药引啊!”
叶轻晚心头一跳,巨大的惊愕使她直愣愣地定在原地。
她起先觉着顶多是用什么奇奇怪怪的草药制成的,再夸张一点便是以血为引,却真没想到竟然会那么离谱。
包打听早料到了叶轻晚会是这个反省,安抚般拍了拍她示意她无需惊讶,继而又说道:“补智丸用的是聪明人的脑子作为药引,经过特殊的提炼过后制成那种小药丸,至于那红色的神貌丸用的则是美人的皮或者骨粉作为药引。”
叶轻晚深深吸了一口气,故作镇定地继续往前走。
不多时,二人便抵达了一处看起来颇为怪异的府邸,府邸门前看守的侍卫比七星阁门前的侍卫更为神秘几分,只见两个高大的男人用黑布缠住了整张脸,连眼睛都不露出来,在叶轻晚走近后有感应般地低下头让开身子,表示叶轻晚可以直接进去。
包打听停了下来咧着个嘴笑道:“那么小美人,我就送你到这啦,你自己进去吧。”
叶轻晚应了声好,径自走进了进去,正在叶轻晚在心中感叹终于正常了点,走进府邸,他才发现,这里才是最不正常的地方!
一进去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条阴暗的长廊,横梁上无一不挂满了红布,红布条在迷雾中随风飘摇,竟有几分伽缘寺里那颗姻缘树的味道。
刚走出几步,一个男声倏地在耳边炸开。
“站住!”
叶轻晚垂目看去,身边不知什么时候突然窜出来个矮了她一个头的少年,少年穿着一身不合身的玄衣,手按在腰间别着一柄短剑之上,一张巴掌大的脸白得有些骇人,双眼无神,十分涣散。
而此刻少年的脸色极为难看,又带着些许警惕,似乎并不是很欢迎她这个外来之客。
“你就是叶音?”少年压了压手边的剑柄,审视她道。
叶轻晚点了点头。
少年收回了手,没有了刚才那般警惕,转过身往前走去。
“跟紧,别迷路了。”
叶轻晚顿时心感迷惑,一条长廊罢了也需人引路才走的出去?
下一秒,周围的迷雾迅速向她拢聚,叶轻晚愕然,正欲问少年这是怎么回事,只见前面的少年猛然回头,一双眸子大睁,想要表现出吃惊的神色,却见空洞的眼神里仍然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
叶轻晚张了张嘴,想叫那个少年,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渐渐的,迷雾彻底占据了她的视线,除了一片白雾蒙蒙,什么也看不见。
她愣在原地,不敢随意走动,过了半晌,她又环顾了一圈四周,还是一样,除了迷雾,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看不见。
叶轻晚冷静下来陷入沉思,像这样的场景她早在梦里见过无数次,而迷雾散去后,随之而来的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噩梦。
可这一次叶轻晚极其确认自己压根没有睡着也没有昏迷,那便只能是这奇怪的迷雾搞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