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五、太守怒了,丢了七百两银子
听说我抱着肖不修两天一夜没有撒手,害的他想上厕所都忍了很久。后来还是在影子的帮助下,暂时脱离了我的魔抓。我抱着影子又睡了一天一夜,这才从这场漫长的宿醉中醒了过来。幸好我醒过来的时候,是在温暖的被窝里,只有我一个人。若是我一睁眼,看到是肖不修或是影子,我一定会尖叫出来的。当然,我相信以他两的修为,也应该控制不住尖叫起来,并且将我打昏过去。
欢夕看到我醒了,还是很高兴的,因为她终于可以起程回宫了。现在我们是暂时住在太守府,还是在处理蛇神案的后续工作。被影子换下的肖不修,终于摆出了他的酷吏姿态,把住持弄得生不如死,又陆续交代了不少事情。因此这人目前还不能杀,要跟着一起回到皇宫再做打算。既然如此,欢夕也不强求肖不修立刻回去大月国,反而同意他带着我跟着一起进宫小住,等我恢复之后再做打算。
肖不修自然是高兴的,对我的态度也就好了那么一丢丢。至少,他看到我上马车的时候,主动把自己的马车给我,他和欢夕一辆马车去了。我愣了半晌,觉得自己的待遇还不错,也就没说什么。
然后就闭着眼睛,听影子跟我八卦我昏过去之后,被灌蛇胆酒的事情,听得我一直恶心得不行,根本连饭都不想吃。
“这种蛇胆酒算是百年难寻的解毒清火的良药,居然给你灌下去那么多,你还能活着,也算是神迹了。”周围的护军很多,影子也没有那么重的责任,就躲在我的马车里,算是隐身起来。“后来我们查了查医术,说是普通人喝三口就已经算是最大的剂量,喝多了反而有毒,会死的。结果呢,你是昏睡了三天三夜,抱着我和肖大人,也不说不闹,就是平稳的睡着。也不算不闹,就是抱着肖大人不撒手,是真的紧紧抱住那种啊。”
“那后来怎么抱着你的?”我也很好奇。
“我抱着肖大人,然后慢慢把你渡给了我,你居然还发现了,闹了一下。”
“我睡着了都这么厉害,还能辨识出肖大人和你,我厉害了。”我笑嘻嘻地说。
“幸好是换给了我,肖大人立刻去审那个住持,主要是想知道他的人脉网络,因为女皇怀疑北固国内部出了问题,可能有人想搞她。”
“这不是很正常,哪一个当权者不被搞呢?”我躺的这几天一动不动,现在醒过来就觉得腰酸背痛。“要不,帮我揉揉?”我问影子。
“你不怕被肖大人看到?”
“哎,我们是相亲相爱的同僚关系,哪里有那么多顾虑的。再说了,你情我愿,又有什么关系?”
“肖小七,你今后总归是要嫁人的,我们睡了,我还帮你揉了身体,还是不太好吧。”影子倒是扭捏起来。
“你不说,我不说,有什么可怕的?”我瞅了瞅他,“要不就是你想太多了。我去喊肖小三给我揉一下。”
“嘿,那就算了,他那个五大三粗的劲儿,可没有我细致。”影子让我趴好,先替我揉起了最难受的腰部。
“所以,现在我们要去北固国的皇宫么?去做什么?”我舒服得享受着按摩服务,继续和影子八卦。
“蛇神案子算是破了,消息很快就会传遍北固国的角角落落,女皇的名声自然更上一阶,只是反对者恐怕就没那么好对付了。肖大人的意思是一起回去看看,也算是大月国给女皇撑腰。”
“但其实这样并不好吧。”我有点犹豫。
“为什么?”
“你看哈,欢夕是大月国的公主,虽然她的父亲被皇上杀了,但谁都知道欢夕是皇上最疼爱的人,就跟亲闺女没有区别。当然,皇上因为没有亲闺女,所以才把欢夕当做亲闺女来对待。那么,就是大月国作为欢夕的后盾。北固国的人怎么想?你家闺女嫁给我们皇储后,刚当上皇上就死掉了,然后过了几日,没有选我们自己血统正宗的人做皇帝,反而用了一个别国的公主……你想想这个逻辑和结果,任谁也不愿意吧。从血统上来说,就不纯粹啊。再说了,肖大人这么声势浩大地过去,人家更不乐意了,说不准还会觉得是不是自己成为了大月国的附属国,起了更多的逆反心理。”
“你这个说法啊,我听欢夕和肖大人说过,但是肖大人的意思是强硬一点,让人民生活得更好一点,然后再北固国的皇族中挑选一个孩子作为日后的继承人,就能够堵住众人的悠悠之口。”
“想找个傀儡?”
“嘿,不能这么说吧。”影子的力度大了一点,疼的我喊了一嗓子。他有赶紧放轻了手劲,“公主也有想法的,比你聪明百倍。要不然,皇上也不会放她来这里。再说了,很多事情可是你我都不能了解的,那何必知道那么多呢。老老实实,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健健康康,能做到这些就已经挺不容易的了。”
“有道理。”我觉得浑身舒服了不少,随着马车的晃悠,又开始犯困了。
“我就奇怪了,你喝了这么多蛇胆酒,就没点儿什么不良反应么?”
“比如?”
“至少拉拉肚子,吐吐血什么的吧。”
“我又不是中毒,仅仅是毒火攻心,并且是被吓晕过去的。你们给我灌蛇胆酒,我还没说什么呢,完全是不对症的治疗,简直就是要害死我了。”
“可是,你的反应也很奇特。这蛇胆酒就像是专门为你调配的,在你身上没有任何不良反应,反而像是解过毒一样,让你平稳地睡了三天三夜。这种表现真的是解毒,不是解心火之毒,而是身上曾经中过什么很厉害的毒,现在完全被解掉了。”
“可我没有感觉啊,并且我也不记得自己中过毒啊?再说了,我这么一个又乖又可爱的人,怎么被人下毒呢?”我也在一遍遍从脑海里过画面,想自己什么时候被人暗算过。可是,所有的记忆都在那次从墙上摔下来之后开始的,完全想不起任何事情。我和静心师傅每天同吃同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算了,估计你也不知道。不过,你家父亲李山大人的情况比较复杂,说不准有什么事情是你不知道的。”影子胡乱猜测着,我也胡乱想着,不得要领。
“我们大约多少天能够到皇宫?”
“还有七八日吧,带着你走得慢一点。”
“我可以快一点的。”
“肖大人说你身体弱了些,毕竟也是没有修习过武功之人,怕本就不太好的身子因为赶路再坏掉了,否则他那些军棍就白攒了。”
“原来这样啊,我还以为他真的对我好呢。”
“哈哈,肖大人对你是挺好的,把马车都让给你了,自己在外面骑马。要知道这种热的天气,他最害怕了,之前都不肯出去骑马的。”
“他不是要和女皇大人一辆马车么?”
“你觉得女皇大人愿意跟他一辆马车么?我们这位女皇聪明着呢,有的是主意。你看看这个蛇神事件,要不是她来了一个突然袭击,说不准这住持就跑了,就被一些有心人利用了。”
哎,处处都是坑。我在心里叹息了一下,别以为做皇上是简单的事情,其实斗心眼比任何人都厉害。还是做有钱的平民百姓最自由,想吃吃,想喝喝。我忽然惊觉自己的包袱去了哪里?我包袱有银票的。
“我的包袱呢?我的换洗衣服呢?”
“哦,箱子里。你的那件衣服全是蛇血,肖大人已经给扔掉了,现在这身衣服是女皇给你的她便装。稍后,肖大人说会在北固国的皇城所在地固阑城给你做几身新衣服,带回大月国也是能穿的。”
“有人能够设计出大月国的款式?”毕竟大月国和北固国的风情不一样,衣服款式也有很大区别。
“肖大人会设计呀,咱们南厂的制服就是肖大人亲自设计的,还有你之前的几件衣服都是肖大人设计的。找个会裁剪缝制的人就好了。他还会给女皇准备几件衣服,说起来,肖大人这设计功力,还是因为女皇学的呢,啧啧啧,这位肖大人真是情种。”
“嘘,你小点声。一会被肖大人听到,揍你的时候,顺道连我也揍了,我岂不是很亏。”
“你还怕被揍,恐怕你一千军棍都有了,都属于死过去,活过来,再死过去,再活过来的情况了。”
“哎,就不能搞个将功赎罪什么的么?眼看着军棍飙升,我也是很发愁的。”马车走得很平稳,我和影子就躲在马车里八卦。不过,大多数时候我都在睡,这蛇胆酒的力量很是奇特,让我每天都需要昏睡上十个时辰,真正能够清醒的时间一天比一天长。“以后再也不能喝酒了,这是宿醉后遗症。”我暗暗对自己说。
距离固阑城还有三日路程时,欢夕过来看我,说是要去附近的固瓴城去转转。“这不是最死硬的保皇派人的领地么?你去做什么?”通过影子的八卦,我好歹还是知道了一些关于北固国的事情。目前北固国分为两派,一派以女皇为首的维新派,主张改革制度,让百姓过上更好的生活。一派以前任皇上(女皇死去的丈夫)的弟弟为首的青虎王李湛一派,要求维持现状,让百姓们平稳生活,慢慢改革。
那么,矛盾就出现了。
维新派自然是要快,维稳派要的是慢,两拨人每天都在争吵,女皇虽然执掌了北固国,但各种势力盘根错节,也不太好处理,更很难快速变更为自己人。因此,也就搞出了蛇神一事中,新太守是女皇提拔的,结果被“神蛇”杀死的闹剧。很多人借机大肆传播女皇的眼光不成,维新派终将一事无成。
现在“蛇神”被除,真相大白,也算是维稳派打脸。女皇这边自然要乘胜追击,把声名搬回来。这些时日,陆续有维新派的官员赶到女皇的车驾前,与她商量接下来的动作。这不,忙得她即便是吃饭喝水的时候,都有人来觐见。现在才有时间来看看我,幸好我醒了,正在发呆中。
“固瓴城的太守可不是什么善茬,倒不是好色吃酒,只是比较强硬的维稳派。我是想去多待几天,品品这人的操行,看看是不是能够为我所用。”
“哦。”我看了看欢夕,她虽然还是那副美丽的模样,但是人靠衣服马靠鞍,果然装扮上之后,她浑身上下透露出的贵气,让人移不开眼睛。“我去做什么?”
“我猜啊,他会搞一些事情出来,但我不方便出面处理,就看你的了。”
“那我的身份是什么?”
“我的大月国妹妹,干妹妹之类的。”欢夕笑道,“干妹妹千千万,他也查不到关于你的什么。所以你就按照你的方式来处理事情就好,也无需顾忌我。我应该不会住在太守府,在别院里住。那边的环境更好一些,住起来也舒服。”
“行吧,姐你就安排,我就执行。”我点点头,表示百分百同意。
固瓴城的太守郭庆五十开外,国字脸,看起来就不太好说话的样子。他虽然是出城迎接了女皇的车驾,但也是一脸的不高兴。甚至有点倚老卖老之嫌,在和女皇说话的时候,言语之间指责女皇微服私访,又高调回宫的事情,引起民间多有议论,造成舆论的不稳定。
欢夕表面上还是笑盈盈的样子,说郭太守批评得特别对,在太守府转了一圈,就去自己的别院了。面子给足,但也明里暗里透露出了不满。
固瓴城的文书卷宗也有不少,欢夕就让我代表她,去太守府拿一部分到别院来看。大约是想借着我的眼睛,看看太守这人如何吧。蛇胆酒的宿醉依然存在,但我已经好的太多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甚至觉得它治好了我的肩颈痛。
“要知道,文化人最大的毛病就是肩颈痛,当时应该留一些蛇胆酒,卖钱,这样还能赚一大笔。”肖小三带着南厂和女皇的一部分内侍给我做护卫,我们在路上也是有说有笑。因为已经去过两次了,所以也算是熟门熟路,大家的表情也轻松很多。
“那个情况,女皇把所有的酒都给你了,还生怕药量不够呢。肖大人留下了蛇眼泡酒,那张蟒皮倒是扒下来了,但不知道做什么好,所以就先收起来了。”
“嗯,留着以后卖钱。”我脑子里全都是钱,有钱。结果刚到太守府,就看到太守府戒备森严,一片紧张情绪。我们上前时,有护军队长说太守府丢了七百两银子,太守震怒了!
一百零六、我也不能把他脱光了呀
我的运气向来特别好,但凡有点意外状况都能够让我遇到。比如吃饺子的时候,我一定会吃到里面包裹着铜钱的那个饺子;蒙眼抓奖的时候,我一定会中头奖;就算是抽查文书卷宗的时候,都一定会抽到我那本。那么,现在到了北固国,已经遇到了百年难遇的蛇神,还喝了人家的胆,现在又遇到了惊天盗窃大案,居然是在太守府里,就等于是在太守的眼皮子底下被盗走了巨额银两。
北固国的整体生活水平比大月国差一个档次,可能是因为北方寒冷的缘故,这里的收入和物价都不高,因此七百两银子属于巨款,等于太守的一年收入,普通人家三十年的收入。因此,当郭太守知道自己的府里丢了公款,也是火冒三丈,就差嗷嗷叫唤了。
啧啧啧,北方汉子就是这一点不好,不管年龄大小,遇到事情就喜欢大声喊叫,表现出自己的气概。其实,有点用处都没有。
我坐在大厅的椅子上,听着郭太守大吼大叫地让下面的人去找银子,又开始责备银库的守卫人员为何不及时把公款收回,为什么要签押房的人存了这笔钱过夜。
签押房,顾名思义,这里是签名画押的地方,也是太守府中文书处。太守府发出的每一份文书都要经过各道流转程序,相关的办理人员也都要一一签上自己的名字,表示连带责任。最后,还要太守用自己的印章盖上最重要的也是最后的大印,才算是完成了整套公文发出工作的流程。
这些规定手续都是要在签押房完成的。当然,如果有上级或平级传递来的文书消息等,也是要在这里拆开检阅,才发放到各处进行下一步的工作。所以说,签押房在太守府里等于一个相当重要的中枢,负责了太守府信息流的工作。
而现在,光天化日之下丢了七百两,如果我是太守,也会急死了。可惜,我不是太守,我也管不了这个事情。我不过是熙雍女皇在大月国的干妹妹,来吃喝玩乐的。
但是,这郭太守早就看我不顺眼了。倒不是因为我的貌美如花,而是熙雍女皇也一直想办法打压他这一派系,万一这一次丢银子的事情成为导火索,成为女皇整治他们的出口,那就糟糕了。
所以,郭太守突然发难,吼了一嗓子正在喝茶看热闹的我,“内个谁,就是你,你每天在这里晃悠,是不是你偷的?”
我去,本姑奶奶兜里有好几千两呢,干嘛要在乎这七百两,还是现银,根本就搬不动。我瞥了他一眼,脸也黑了下来。“郭大人这话说的过分了哈,本姑娘还不至于看上这点小钱吧!”
鉴于我的口气很不好,郭太守就更生气了,直接冲我喊道:“都说你是女皇的妹妹,在大月国也破过不少案子,你来破破这个事情!你若破了此案,我把太守的位置让给你坐。”
“哟,大人这话又过分了哈。我不过是个小女子,可不敢和您抢位置。倒是这案子,我可以管一管,只是回头案子破了,您可要以后跟着家姐女皇陛下干活,一心一意,莫要有二心哦。”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其实,我知道的多着呢。
“好!赶紧破案,追回银子。”
“可以,给个期限呗!”我把二郎腿都翘起来了,估计这个样子也是挺气人的。其实,我本来是想向这边的男子一样岔开双腿坐着,被肖小三严厉地禁止了,他看我即将做这个动作的时候,狠狠地捏了一下我的肩膀,差点把我捏瘪了。我只好翘了个二郎腿,显示自己信心满满,信心十足,信心大大的有啊。
“多则一个月,少则二十天,务必破获,保证破案。”郭太守一脸的严肃和凶狠。
“别啊,我在北固国可待不了这么久,我家还有大人要伺候呢,没时间在这里耗着。”我换了条腿又翘了起来,“这么着吧,多则十天,少则六天,保证破案。”
郭大人的眼睛瞪得溜圆,几步就走到我面前,“你说什么?”
肖小三的反应非常快,立刻就横在我们之间,我的动作也特别快,立刻就窜到了椅子上蹲住,估计比猴也就慢那么一点点。“别激动啊,郭大人,咱们有话好好说,您这么大高个子,我害怕呀。”
有了肖小三的阻挡,郭大人可能也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些鲁莽,就往后退了半步,说道:“你再说一遍。”
“说哪句?”
“多则十日,少则六日,保证破案。”
“您不是都说了么,我干嘛还要再说一遍?”我的确是有气死人不偿命的天赋,成功地让郭太守再次往前迈了一步。“停停停,我也是有条件的,您可别激动!”
“说!”
“三个条件,要答应我。”
“说!”
“第一,请准许我派人把守太守府;第二,凡是出入太守府的人,都必须经过我的人查验身份;第三,若是有人求见郭大人你,无论何时,千万不要拒绝,一定要见。”
“这是什么条件?”郭太守有点懵。
“答应不答应嘛?”我躲在肖小三的背后,还是安全的。
“好。”
“就这么愉快的开始吧!”我也笑嘻嘻地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蹦蹦跳跳地回女皇的别院了,完全没有查案的半分迹象。
一直晃晃哟哟回到了别院,肖小三先是绷不住了,紧张地问我:“一路上我都不敢问,现在都是咱们的人了,你到底怎么打算的?”
“快找肖大人和承平公主,我们需要人手去巡逻!”我也是回到自己人中间后,开始紧锣密鼓地张罗起来。我手里有欢夕给我的令牌,还有肖不修的默许,所以立刻调动了女皇的侍卫以及南厂的护军,一部分前往太守府日夜巡逻,观察动静,另外派了八个比较干练的南厂护卫把守太守府的二道门,“记住,但凡发现身上藏有重物者,步履迟缓者,务必要记下他们身材、容貌、服饰特征等等,但不要阻拦。”这些人都是精干力量,我的指令又很明确,因此也很好执行任务。
欢夕过来听热闹的时候,还拉着肖不修一起吃牡丹糕,然后还递给我一块,“就剩下三块了,我们三个人分着吃了吧。”
“不吃!”我哼了一声,只喝了口水。
“哟,怎么这么大气性呀?谁得罪我家干妹妹了?”欢夕一点都没生气,还笑嘻嘻地挽住我的胳膊。
“吃不下啊,现在就只能喝点水,喝点粥。那个蛇胆太苦了,现在吃什么都是苦的,吃牡丹糕多浪费啊!”我一脸的苦相,“我想喝点甜水,肖大人居然把碗都抢走了,说是容易长蛀牙,牙会疼。我漱口不就成了,怎么连点甜水都不能喝,还让我让我活了,我可好多天没正经吃过饭了。”
“咳咳……”肖不修咳了两嗓子。
“嘿,人家肖大人也是为了你好,这烈酒也伤胃,必然是希望你先养好胃,再吃饭嘛。”欢夕的笑弯弯的眼睛总是蛊惑着我,我就这么向美貌低头了。
“好吧,就这样吧,喝点水吧。”我拉着她坐了下来,“我需要您别院里的护卫,人不要多,但是要熟悉这里的银号和首饰铺、银铺或是铁匠铺也成,要他们声势浩大的去这些地方,查所有来这里想要熔化银子的人。不管是什么样的银子,都拘捕到太守府去。”
“行。”欢夕也不问缘由,直接就派人去干活了。我又喝了口水,对着他们两人说:“那个,我这几天会很忙,您们别找我哈。”
“有把握破案么?”欢夕摸了摸我的脸,“都瘦了。”
“没事,案子破了,我也就差不多好了,可以吃肉肉了。北固国皇宫的美食等着我呢,我得赶紧破案赶紧去吃。”其实,我也挺感谢这两个大人物的,他们就这么放心让我折腾,也不问缘由,这就是信任吧。
部署好一切事情后,夜色已深。我让肖小三立刻套车,我连夜又回了太守府,要求见郭太守。郭太守这个时候已经睡下了,但是因为之前答应过我无论何时都不要拒绝任何要求见的人,只得硬着头皮起床穿衣下地,睡眼朦胧地看着我,一脸的不高兴。
夜晚的太守府已经都换上了我的人,一切也看起来很正常。我跟郭太守打了个招呼,就让他坐了下来,然后我把郭太守的这间会客的书房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
郭太守看着我,我就顺道摸了摸他的桌案,发现这木头的质量还不错,还用手指敲了敲。他的表情很蒙圈,估计也是在琢磨我到底要做什么。但是啊,我怎么能够告诉他呢?这一切都是秘密。
“你到底要做什么?”等我在屋子里转到第三圈的时候,郭太守终于忍不住了,吼了我一嗓子。
“小点声,这大晚上的,干嘛这么大声呀。”我拍了拍心口,表示有被他吓到了。
“你要做什么?”他的声音小了一点,“还不抓人去?”
“抓呀!”
“如何抓?”
“这就是问题喽,我总不能把可疑的人都抓过来,然后全都脱光了检查一遍吧,就算你忍得了,我也觉得辣眼睛呀。更何况我还没嫁人呢,可不能干这样的事情。”我又摸了摸案几上的毛笔,质量也不错。
“你要怎样?”他问。
“回去睡觉了。”伸了个懒腰,我打开书房的门,径直走了出去。真的就回去老老实实地睡觉了。我身子虚弱,自然要好好休息才对。不过,第二日清早,我连早饭都没吃,又带着肖小三几个人跑到了郭太守的书房里,关上门和他喝茶。
他一脸浮肿的看着我,问:“你怎么不去抓人?”
“抓。”
“怎么抓?”
“坐屋里等着。”
“那人贩早就跑了。”
“有可能。”
“到时见破不了案,你就滚回大月国去,让你的干姐姐也少管我的事情。”
“嚯,郭大人,您这话说的有点过分了。这要是在大月国敢这么着说话,都是要杀头的。您可不能这么对待我家干姐姐。”
“有何不可?这北固国的天下,是我们北固人的!”
“是是是,但是我们家姐姐现在是你们的女皇呀,您要学会适当的低头,才会有好日子过。”
“我要是的正宗血统。”
“这个就有点难办了,现在生孩子也有点来不及吧。”我瞅了瞅他,“咱们还是破案吧,不能讨论这个事情。这样吧,我先走了,一会再来,给我留个门哈。”
反正两个人除了年龄差距之外,更有地域国别差距,重要的是,这人长得一点都不帅,聊天都没有兴致。我坐着马车围着太守府转了两圈,又去吃了个早饭,然后又回了太守府,和太守在书房里对坐。
我后来也算了算,我一天大约是来了八次,无论早晚,这五天里,最早是鸡鸣时,最晚是月亮隐身后。反正就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完全没有按照正常的时间表走。其实,这也源于我的身体状况,我还是没有特别恢复,总是想睡觉。后来我就和肖小三商量,我如果要睡了,就赶紧回马车上睡,醒了就立刻去太守府书房找太守。
他也是这么任由我胡闹,跟着我的行程和时间,如此反复进出太守府五天,大家也都是人仰马翻,不知道我到底在闹什么事情。
肖不修在别院里并没有出门,但也没有和承平公主天天在一起。他设计了几件裙子,让人给承平公主连夜赶制出来,并且亲自动手下厨做饭给她吃。然后就在自己的屋里看书,看卷宗,看大月国传过来的消息。
我偶尔半夜路过他的房间时,看到灯光还亮着,心里也在偷偷叹息,这人的确是太敬业了,趁大月国皇上不在眼前,多睡一会多好。或者,就找他心尖上的人聊聊天,谈谈心,促进一下感情也好。
一日清早,我居然看到他还在窗口看书,仅着一身亵衣,平日里他穿的极为严肃,包裹的特别严实,可这会儿居然能够看到他锁骨间的肌肤,就那样暴露在清晨的阳光下,我怎么感觉到有些眩晕呢?
他好像是没看到我,神情专一地读着卷宗,嘴唇略略开启,我忽然像被定住身一样看着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抬眼看到了我,眼睛里多了一抹杀意,我立刻后仰装作昏倒了。反正我身后会有肖小三支撑,我不会真的摔坏。但是,我发现我的心坏了,总想去摸摸那锁骨上的晶莹。
我是不是真的开始春心萌动?是不是也证明我真的长大了?
静心师傅总是说我没心没肺的,都不懂的爱一个人的幻梦。那么,我现在眼前心里都有肖不修这个人,还想触摸,是不是幻梦的一种?绮丽绚烂?
但是,我也不能把他脱光了呀?
就像我之前说的不能把太守府的人脱光了呀!
今日是第六日,我要去破案了!
一想到这个,我又立刻从肖小三的保护中站起来,元气满满地跑去破案了。
一百零七、放心,就算是猜的,我也是有根据的
今日我特别收拾了一下,精神饱满且貌美如花,还特别让女皇的大宫女帮我画了个美美的妆容,显得俏丽又高雅。然后带着肖不修最精干的十个侍卫去了太守府,出发前还让大家吃得饱饱的,有个良好的精神面貌。
我们南厂的侍卫真不是吹,那绝对以一顶百,随便拉出一个,都能够把太守府的护军揍趴下。肖小三在马车里问我:“咱们今天要去打架么?要不我再带点人,再带点家伙?”
“不用了不用了,咱们几个就够了。对了,把咱们吃粽子拆下来的那根绳子带上,一会儿捆人。”
肖小三白了我一眼,“那破绳子,连你都捆不住,还捆犯人?”
“可以的可以的,就是意思一下嘛。属于那种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就好了。再说了,现在太守府的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也都是咱们的人,没问题。我倒是觉得咱们这么声势浩大的过去,最终可能也就是抓个小喽啰而已。”
“这话怎么说?你已经知道是谁偷的了?不能啊,你也啥人没审问,啥也没看到,一直在太守府的书房里啊。”
“你猜。”我今天不困,也能吃点东西了,心情也不错,除了有那么一丢丢想摸摸肖不修的小情绪。
“肖小七,皮痒了是吧?”现在连肖小三都开始怼我了,大家大约都已经约好了帮我攒军棍的事情了。
“嘿嘿,别这样,听话,一会就知道了。”我笑嘻嘻地摸了摸肖小三的胳膊,他扭身出去驾马车了。
我们一行人刚来到太守府门口,正赶上太守要出门办事,前呼后拥的,跟着不少兵丁和衙役。当然,我安排过去的人也在其中,因此看起来就比以往壮阔一些。我站在大门口,笑着和郭太守打招呼:“您今日出门够早的呀!”
“你怎么又来了?”郭太守看到我一脸的不悦,不知道我是不是又要拉着他去书房。
“嗯,来抓人!”我的声音不小,今天第六日,大家也都盼着我赶紧把人抓到呢。
“是谁?”郭太守明显精神一震。
“抓这个人!上!”我指着郭太守身后的一名随从,大声喝道:“就是他偷了七百两银子,快拿下!”
就我带去的十个侍卫,就等着这一刻呢。瞬间就全扑了上去,把那个随从翻倒押在地上,肖小三还特别用我刚才说的那个捆粽子的绳子把他的双手捆绑了起来,系了一个死结。
“证据!证据!”郭太守一脸的惊讶,更是不解,大声问:“你有什么证据,说他是盗贼?”
四周的人群也有骚动,我们的人还好,太守府的人很紧张,甚至都亮出了兵器,对着我们。肖小三岂能受这个气,立刻组织起自己人,开始相持而对,这就是要动手啊。
“等等等,淡定,淡定,大家淡定。”我可不想还没破案,大家先打的头破血流。再说了,没必要啊。“郭大人,快让你的人收收,别闹。来来,我们的人,先收。”我找了个上马石,踩了上去,显得我还高大一些。这群北固人的身材都十分高大壮实,我总归看起来还是瘦了那么一些些。
场面先控制住了,看热闹的人也多了起来,毕竟是太守府的大门口,人还是比较多的。我整了整衣襟,朗声说道:“郭大人啊,咱们先进去吧,银子也在府里呢。”
“什么?”郭太守完全摸不到头脑。
“走走走,咱们先去花厅。”其实,我也没想到有这么多人,只好让我们的人开出一条路,肖小三不放心我,紧紧跟在我的身边。
“李小满,你破了案,怎么不叫着朕?”欢夕的声音传过来,她居然也坐着马车赶了过来。赶车的是肖不修,就这两人来的,连个护卫都没有。
“哟,姐,你咋来了?”我笑嘻嘻地跑过去想去搀她下马车,结果肖不修横在我眼前,把欢夕扶了下来,然后看着我不言不语。
他穿的是便装,倒是和欢夕很搭配,我看了看他锁骨位置已经被高耸的衣领遮挡住,想摸只能动手撕衣服了。心里不禁有些失望,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不高兴。
“第六日嘛,朕来看看热闹,省的在别院里难受。万一被人家说不作为,不理政,不就不好了么。”这幅笑盈盈的模样看着郭太守,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有种胆怯。要不然静心师傅说,“漂亮的女人都坏着呢,你一定要长心眼。”
“可是师傅啊,你也长得很漂亮,难道你也是特别坏么?”当时也真是年少无知的我,什么都敢问。
“那当然,我可坏了,我骗财骗色,无恶不作。”静心师傅倒是一脸的骄傲。
“这么厉害!教教我呗!”
“你想骗财还是骗色?”她居然很有兴致地跟我聊这个。
“骗财比较好。”我认真的思考了一下才回答她。
“哦?为什么?骗色不是很好么?能有个好看的人在你身边,每天看着都很养眼,心情都会变好。”
“骗色只能开心一会,不如骗财有趣。再说了,骗了好多的财之后,还能够买到色,可以买很多的色,这才是最开心的事情。”我真的是很聪明的,“所以说,有钱才能有色有快乐。”
“谁教你的?”静心师傅的表情有点像是要吐血。
“这还用教?想想也能明白的道理呀。”我倒是很正常地想继续和她闲聊下去。结果她一脚把我踹了出来,生气地说:“你这孩子没心没肺的,以后一定会在色上面吃苦的。”
果然,我现在就开始准备吃苦了,至少我看到肖不修和欢夕的色之后,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小情绪了。之前,我不是这样啊?之前我看到肖不修的色时,似乎也没有这样蠢蠢欲动和不安不静呀。
不行不行,先破了案再说自己的小事情。我招呼大家来到太守府的花厅,我来来往往这么多天,太守府的地形我还是摸得很清楚的。
花厅的陈设很简单,当然,一般过来的人也不会特别多,也不会引人注意。太守也不是喜欢花花草草的人,所以这里就简单的摆了张桌子,几盆花做摆设,还有一个炕床,估计是给下人们休息午睡的地方。
这炕床算是北固国的特色,就是用砖砌成一个三米乘三米的炕,中芯是空的,方便冬天烧火用。现在已过了端午,早已经撤了火,內膛也已经收拾干净,只等天气再冷的时候用了。
“就这里,对对,从第二块砖开始,对对,推一下,然后就能拿出来了。”我指挥着自己人去拆炕床右下角的砖,很轻松地就拿开了砖,伸手往了一掏,直接就抓出两锭银子。
人群骚动起来,郭太守的亲随也立刻动手帮忙。很快,炕床被拆出了一个大窟窿,从里面清点出二百两雪花银。围观的人开始窃窃私语,到大声议论,都很惊奇地看着我。我看了看这银子数目不对呀,就转头看着刚刚被粽子绳捆起来的郭大人的随从,揪着他的衣领问:“其他的银子呢?赶紧说,要不然给你上酷刑!大月国有的是酷刑,让你生不如死。”
忽然觉得自己有小恶魔的潜质,居然也能够这样恶声恶气地说话,我也有点惊讶我自己的表现。当然,气氛组也到位了。肖小三带着南厂的人都凶神恶煞一般,看着也挺可怕的。这名随从立刻就怂了,还痛哭流涕地说自己也是有苦衷的。但是,他也是没见过大世面的人,很快就交代出其他五百两的下落。
还没等我说话,郭大人立刻就让人去挖,果然几路人马同时挖掘,立刻就把其余的五百两捧了过来,亮蹭蹭的,整整齐齐,都打着官银的标识。
案子破了,居然还如此简单。
郭太守围着我转了一圈,想说点什么。但是欢夕已经拿出了十足的熙雍女皇范儿,端坐在正厅里,似笑非笑地看着郭太守,“郭大人,之前你答应我干妹妹,今后要跟着朕干活,一心一意,莫要有二心哦。”
“……”郭大人一口气憋在胸口,想想自己怎么也是维稳派的中坚力量,怎么也是气不过这么快就破案了,还破的这么轻巧。“她就是蒙的!碰巧了!”
“是哦,我就算是猜的,蒙的,也都是有根据的哦。”我摸了摸自己的发型,没有乱。
“小满,别闹!”熙雍女皇看着我这幅得意洋洋的样子,有点哭笑不得。“说说吧,到底怎么破的案子,让我们也知道一下,心服口服,以德服人,记住了。”
“好的好的。”我收敛起小得意,开始认认真真解释这个案子的破绽。“这案子看起来金额很大,的确令人很紧张。但若说起来,这也是最好的突破口。首先来说,签押房是机要重地,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进出出的,所以首先就能断定这是内贼作案。所以,我先向郭大人提出了第一和第二条请求,其实这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就是让盗贼知道后,不敢把脏银快速运出太守府。当然,这时我又说只有六天便可破案,也是要稳住他的情绪,知道可能六天后,如果我不能破案,他便能够将藏起来的银子运走。”
“嗯,有道理。但是如何知道是我身边的随从?”郭大人点了点头表示认可这个说法。
“您身边这位随从,也算是贴身护卫,我在这六日进进出出太守府的时候,每一次都能够看到他。其他随从还能够三班倒,有休息的时间。可是他全程跟着您,完全没有休息,并且每一次我和您说话,并且在书房里关上门密谈的时候,都是他最后给关门关窗,这不是做贼心虚,又是什么?太关心了,反而让人怀疑。”我站在这名随从面前,看着他面脸通红的样子,摇了摇头,“虽然我们说钱能够解决任何事情,除了生死。看来,你的事情未必是生死大事,因为你没有那么急迫地把银子运出去,那么只能说明这钱对于你来说,要么就是还账,要么就是给别人。”
“还账。”这随从叹了口气,“我弟弟烂赌,欠了一屁股债,需要五百两还账,我看到签押房有七百两摆在那里,一时间起了贪念。”
“嗯,你倒也是坦诚。虽然是有原因,但依然是贪念作祟。”我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其实,知道了大概是什么人作案,但始终没有找到银子,也就是赃物,肯定也是不能算破案的。于是,我就在太守府进进出出,走来走去。我每次走过花厅的时候,都会去忍不住看看那颗绣球花,这是在大月国很少见到的。蓝色的,花朵很小,但是成球状,也有人称呼它为无尽夏,也就是说直到夏天结束才会凋零。这是题外话哈,我就是好奇,所以才每次走过的时候,都去摸一摸。有一日,它被我摸掉了花瓣,我低头去捡的时候发现炕床的有块砖并不平整,似乎是被人动过的。一开始我还想,清理过炕床后没有恢复原状?但是看了看太守府其他炕床,都收拾得很干净,并且也有仆人们仔细地清扫。后来我又去看这名随从,我每次看这个炕床,到花厅摸绣球花的时候,他都跟得非常紧,并且眼神有些漂移。我估计这里就是藏银子的地方了。所以哦,就来了个出其不意,直接先抓人,后找银子了。”
合情合理,围观的人们都觉得这种推断很靠谱。反正案子破了,银子找到了,人抓了,后面的问题就不是我能处理和负责的。
“如此说来,破案竟然如此简单么?”郭大人可能还是有点意难平,一想到之前答应我要一心一意对待熙雍女皇,八成还觉得有些不情愿呢。
“其实也不简单,这需要随时观察,寻找各种微小的证据。或者是一个表情,或者一个小动作,还有可能是一处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不能慌张,不能焦躁,不能脾气不好,不能三心二意。”我话中有话,相信郭大人也是能够听明白的。
一百零八、牡丹在不在呀?
将嫌犯收押待审,郭太守想留我们吃个午饭。熙雍女皇摆了一个高姿态,完全不想和他吃饭。肖不修自然跟着女皇走,立刻驾着马车回了别院。我看着肖小三,问:“若是我们出去吃饭,没什么人管我们吧?”
“那咱们先把自己人都撤了,再去吃个好的?”肖小三一听到去吃饭,也是精神百倍的主儿。
“等等,几个人啊?我可没带那么多银子。”我看到我派到太守府的人乌压压全都出来了,心里一阵慌张。“南厂自己人,我可以的。女皇家的人太多,我请不起啊。”
“听说这里有一种汤饭特别好吃,一人一碗汤饭,应该还是可以的。你让这些人日日夜夜守在这里,搞得人心惶惶,请大家吃一碗汤饭,意思一下嘛。”肖小三倒是很大方,不用他出银子,他可豪气了。
这一百多人啊,经营汤饭的店铺餐馆也招待不过来吧?我眼巴巴地看着肖小三,他倒是高高兴兴地开始招呼人一起集合,准备出发。
“放心啦,这里有一间牡丹馆,哎,不是你想的那样,是真的只做汤饭的餐馆而已。这里的特色餐馆,我早就听说过它的名字,这几天一直跟着你忙,也没机会吃,现在大家刚好热闹一下,一起去吃。”肖小三清点完人数,又跑过来和我说话。
“这得多少钱啊?”我又摸了摸自己的荷包。
“我问了,大约五十两吧,这边东西便宜,这五十两还能送不少小菜呢。”
“嗯嗯嗯,这还差不多。”我心情愉快了许多,毕竟花五十两,让大家都吃上饭,我可以的。“出发出发!”
“我派人先过去打招呼了,一会咱们到了,就能吃上了。”肖小三在吃东西这件事情上,想得特别周到。
“话说,走多久?”我瞅了瞅我们这么多人,要是招摇过市,也挺气魄的。
“反正穿过固阑城最热闹的大街,再走过两条街市,就到了。按照你的速度,大约也要半柱香吧。没车哈,肖大人刚才让把马车赶走了,说以后都不给你配马车了。”
“什么?他要干嘛?”
“他说看你走路走得挺好的了,就不需要特别照顾了。”
“我的腿还没好啊,他打坏的,他要负责一辈子呀。”我简直想当街咆哮起来,这人最近对我越来越差劲了,连基本的同僚友谊都没有了。肖小三用特别怜悯的眼神看着我,摇了摇头。“说真心话,一开始我还觉得你长得越来越美,也算是大月国的美女了。现在和承平公主比起来,真的是差太远了。难怪肖大人看不上你了,人家现在伺候着承平公主,眼睛里真的没有你了。”
“没有就没有,但我是干活的呀!”哎呦,把我给气的呀,真是太生气了。我也甩开步子,吃饭去!
穿街过市,很多固阑城的百姓都看到我们这群浩浩荡荡去吃汤饭的人。大家指指点点,也很是热闹。幸好我们还算军纪严正,直接去吃饭,没有乱逛。其实,我也是想逛街的,但是满脑子都是肖不修看承平公主深情款款的样子,就越发地生气。
牡丹馆在当地也算是大餐馆,经营当地特色菜,比如锅包肉、汤饭、泡菜汤等等,反正就是好吃不贵,走量取胜。很多当地人都会去吃,也不是什么高大上的地方。我们已经有人先去打招呼了,所以我到的时候,我们的人已经陆续到达,大家互相挤一挤,已经坐好了。
“小七大人,讲几句吧!”居然南厂也有人起哄,让我发表领导讲话。一群人还都起哄,鼓掌。肖小三怂恿我,“讲讲吧,大伙跟着你跑了好几天,都不知道你居然这样就把案子破了,还都觉得很神奇呢。至少,那些在外面跑银铺、铁匠铺的兄弟们很辛苦的,这么热的天气。现在,再说说你的破案过程呗。”
我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所以也没有推辞,站起了身,笑嘻嘻地说:“各位哥哥们,这几天跟着我辛苦啦,一会多吃一点,吃几碗都成,小七我买单哈!”
“好!”一百多人一起喊,这阵仗让我觉得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今日破案,各位哥哥们才是最大的功臣。”我举起了清水,向这些侍卫们敬酒。“我不能喝酒哈,见谅见谅。以水代酒,表示一下。”因为觉得便宜,我直接拿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作为饭资,显得我极为豪气。所以,肖小三直接给大家上了当地的米酒,度数不高,酒精不大,甜甜的很好喝。但我就不喝了,我紧张。
喝过一轮之后,我才继续说道:“各位这几天可不是什么都没做,正是因为你们制造了紧张的气氛,还到处走动,引起了嫌犯的紧张,让他第一不能够立刻销赃,第二不能转移银两,第三很紧张时露出了马脚。都是各位哥哥的帮忙,我才能够这么顺利地破案的。在汤饭上来之前,我们再喝两轮好不好?”
“好!”声音比刚才更大了一些,我的笑容也更多了一些。不过,就在我喝水的时候,还是感觉到有人在看我,在人群中,在街巷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肖小三还问我怎么了,我又仔细看了看,发现没有任何人。大家都是光明正大地看着我嘻嘻哈哈,没有人躲在角落里。
汤饭很好吃,果然不一般。严格地说,这叫黄豆芽汤饭,是一款用黄豆芽和米饭为主材料制作的汤饭。据说十几年之前,固阑城的人都得了一种奇怪的上吐下泻的病症。后来被路过的一个男人用黄豆芽给治愈了。自此之后,黄豆芽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固阑城人的餐桌,无论什么都弄一些黄豆芽进去。就像这汤饭,除了饭里的黄豆芽之外,还会配一些拌黄豆芽、辣白菜、拌小葱、拌萝卜和虾酱等等小菜,当然,如果你能够接受,还可以把这些都倒进汤饭里,再撒一些芝麻,淋一点香油,按照自己的口味倒一些辣椒酱,那滋味真是大满足。
要不是肖小三拦着,我肯定能够吃第三碗。“别吃了,万一让大人知道了,你晚上肯定是要陪着我们练功的。”一想到肖不修的黑脸,我只好又放下了碗筷。不过,吃了有辣椒酱的汤饭之后,把我给热得特别想脱衣服。因为其他侍卫已经开始扯开衣领了,但是我似乎这样做很不合适。就只好一直用衣袖擦汗,然后一直喝水。
牡丹馆的伙计也就五个人,老板和老板娘都出来帮忙了,给他们也热得够呛。不过,一想到能够挣钱,心情也都很不错。我起身到柜台打算先去结账,然后看看还有什么能打包的好吃的,给欢夕和肖不修带回去。
柜台后面应该是一个小备货间,听到老板娘正在跟什么人说话。“今天这么忙,你的事情先放一放吧,我们明日再说。牡丹在这里,也不会跑,你怎么能不放心呢?”
“那不成,我就要在这里住下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怎么就不能和我见一面呢?”
我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有爱恨情仇的八卦呀。
“那你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吧,今天店里特别忙,你就别捣乱了。”老板娘的口气越发的不好。
“我捣乱?你做了什么?要不是我在这里守着,你是不是就让把牡丹嫁给别人了?你怎么能这样呢?我的聘礼早都已经给过了,还要我怎么样?”
嚯,热闹越来越大。我想走到柜台里面仔细听听。但老板从背后走了过来,“官爷,结账是吧,这里这里。”
“嗯,一百两。”
“谢谢官爷!足够了!”老板是典型的北固国人,身材高大,但一脸的谦卑,做买卖人的笑脸,看着不讨厌。
“还有什么好吃的么?我给我朋友带一点回去。”我看了看柜台上方的水牌,“酱牛肉有吧,切二斤吧。对了,那个米酒要是还有,也给我两壶。”
“好的好的。”
“多少银子?我可以再继续给的。”这两样应该挺贵的,我可不想占人家便宜。
“无妨无妨,官爷们来这里,已经让小店蓬荜生辉了,哪里还敢再跟官爷要钱的道理。小人这就包好,官爷可以先等等。”掌柜点头哈腰的,也是不容易。
我转头问肖小三还有碎银子么?可以给人家一些。我塞给他一张五十两的银票,让他找时间换些碎银两,万一有需要,也可以用。“我觉得我这次又破案了,肖大人应该给我点奖励什么的。所以花钱就花吧。”上次破了小满那个案子,虽然肖不修来北固国很匆忙,但还是给我留了二百两银票,说是让我自己买好吃的。现在,我买了酱牛肉给他吃,也算是挺疼人的吧。
正在和肖小三说着话,门口进来一群人,门口还摆了十几辆小推车,上面装满了时令蔬菜和已经宰杀好的猪牛羊。“这大中午的就来送货?人家都不应该是一清早过来么?”我站在一边,还小声嘀咕着。
为首的一名年轻男子胆子还挺大,听到我这么一说,立刻吼了我一嗓子,“我送给我媳妇的!我不是送货的!”
这缺心眼的样子还真把我吓了一跳,不由得往后还退了半步。肖小三等几个南厂侍卫当然就不干了,立刻挡在我前面,大声喝道:“什么人?敢这样放肆?”
这话音还没落,女皇的侍卫们也看到了动静,纷纷站起了身,围了过来。我们人多呀,他再怎么闹腾,也就是几十人,我们都一百多人了,并且衣着整齐,动作利落,一看就是公差。这人本来还想再喊几句,但硬生生地把后面的话全吞了进去,“我就是来找我媳妇的。”
“找媳妇,你这么大声干嘛?”肖小三一脸的鄙夷,“这里哪个是你媳妇?赶紧带走,别打扰官爷吃饭。”
“牡丹,牡丹,赶紧出来!我送聘礼来了!”这人扯着喉咙大喊道,我直捂耳朵。但是,不对啊,刚才柜台后备货间的那个人是谁?不是也给了聘礼求娶牡丹的?怎么又来一个娶牡丹的?几个牡丹?姐妹两都叫牡丹?
老板先跑了过来看住这名年轻人,说道:“张卫,你小子闹什么闹?赶紧给我回去。”
“叔叔啊,岳父啊,这事情不能这样啊,你已经答应我将牡丹许配给我了,怎么又搞出别的人来了?”这张卫还叫得挺亲热的,连岳父都喊出来了。我看周围都是我的人,放下心来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准备看戏。
刚准备端起大麦茶喝一口消消食,门口又出现了一个年轻人,居然是郭太守的大儿子,跑了一脸的汗。我这几日在太守府里乱逛,没少和这个大儿子见面,彼此都很客气地打招呼,我对他的印象还不错。所以,见他出现,我还举起了一只手冲他打招呼:“郭大哥,我在这里。”
“哦,小七呀,我不是来找你的。”郭少真老实,一张口就让我噎住了。“我来找牡丹的,她在么?”
这下子,不止是我开始兴致勃勃地观看,就连我们这一百多号的兄弟们都开始睁大了眼睛。看来这很可能是一女三嫁的戏码,不容易看到呢。
“牡丹不在不在不在。”老板娘从备货间跑了出来,口气极为恶劣,特别不耐烦的样子。“都跟你们说了,都回去!”
“那不成啊,今天怎么也要给个说法吧。”张卫五大三粗,嗓门依然很大。只要他一说话,我就捂耳朵。
“是啊,今天要给说法的,我的聘礼你已经收了,不能反悔的。”备货间出来的年轻人是少数族裔的打扮,看起来有点黑,但属于高大瘦削型。那只有郭少的身材一般,还有那么一点点文化气息。三个人虽然形态各异,但年纪相仿,也都透着一股北固国人特有的豪爽气概,看起来还挺养眼的。我拽了拽我眼前的几个侍卫,让他们挪开一点,别挡住我的视线。这饭后大餐的戏码才刚刚拉开帷幕,我高兴着呢。
“牡丹在不在呀?”我也帮着问起来了。
一百零九、 三个姑爷,羡慕呀
看热闹不嫌事大,一直是我们南厂的准则。现在,连带女皇的侍卫都跟着我们一起围观,这阵势还真的很大,并且很整齐。本来大家吃完打算回去了,现在又都重新坐了下来。
不过,牡丹还是没有出来,三个新郎都在大厅站着。老板和老板娘特别尴尬,伙计们也有点不知所措。
“我能了解一下么,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僵局要有人打破,那只能是我了。
“官爷,让大家散散吧,这是我的家事,不好这样的。”老板急的满脸通红,看那样子,特别想给我跪下。
“别啊,我吃了你家的汤饭,自然是要替你家做主的。来说说呗,我给你做主。”
“没事没事。”
“哎,别没事呀,这三个姑爷呢,哪个是真姑爷?”我怎么那么八卦呀。
“这个事情,还是让牡丹的亲娘跟您讲吧。这里人多口杂,您能挪步到里间么?我们细细来说。”老板还是挺要脸面的,死活不肯在这么多人面前说。想了想也对,我们百十来号人要是嚷嚷起来,也是挺乱的。
“行吧。”我带着肖小三和南厂几个贴身侍卫,进了备货间,其余人等都继续吃小菜,八卦闲聊,等我一起回去。
在备货间,我看到了传闻中的牡丹。长得不错,脸白条顺大眼睛。就是一脸的委屈和焦虑,看到我这个外人进来,更是紧张地躲在了桌子下面。老板娘把她揪了出来,介绍了一下我的身份,这才让牡丹稍稍安心一点点。
三个姑爷没让进来,一是小小备货间里空间不够,二是太乱了不安全,肖小三直接把他们拦在了外面。所以,真正在备货间里的,只有老板、老板娘、牡丹,我和肖小三。我把事情的经过听完之后,也有点犯难。
牡丹是老板娘和前任丈夫生的女儿。这位前任丈夫是名武官,当时就在郭太守麾下效力,与郭太守也算是很好的朋友。当时,郭太守还仅仅是个小将领,没有那么大的官职,两家人又走得很近,因此当两人的妻子分别怀孕之后,一顿大酒时,就觉得让肚子里的孩子要么就是指腹为婚,要么就是异姓的兄弟姐妹,为此还互相交换了信物。
几个月后,郭太守家生了个儿子,也就是现在门外的郭少。武官家生的是女儿,就是现在备货间里哭泣的牡丹。当时这两家人看到孩子降生,又可以结为儿女亲家,高兴坏了,还大摆了一顿满月酒宴,权当是把事情彻底定了下来。
可过了几年,郭太守升迁到别的地方去了,并且官也越做越大,就是到处任职,每个地方都待不到三年就转换地方,这虽然是官场的惯例,但对于家眷们来说,也是在一个地方还没有彻底熟悉,就又离开了。所以,也少了很多的朋友。
武官后来也离开了固瓴城,调任到另外一个地方,可没想到几年后得病死了。牡丹母女两相依为命几年后,还是回到了家乡安顿下来。后来又在别人的撮合下,牡丹的娘亲再嫁,也就是嫁给了现在老板。
因为一直没有郭太守一家人的确切消息,牡丹也逐渐到了适婚年龄,老板,也就是牡丹的继父,和老板娘就合计着将牡丹嫁给与自己有生意往来的一个商人家的儿子,也算是彼此有个照顾。谁知道,这商人和儿子在某一次外出进货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也不知道死活。
又过了几年,再拖下去,牡丹就成了老姑娘了。老板娘和老板又开始给牡丹找合适的丈夫人选。最终挑了另外一个商人家,还是个挺有钱的货运老板的小儿子。一切准备妥当,两人也都见过面了,想着就在今年秋天完婚。结果,先是郭少随着父亲回来了,郭太守也算是重情重义之人,一直记得儿子有个指腹为婚的女子,所以郭少也是一直没结婚,等着这个未婚妻。因此,打听到牡丹的消息后就来提亲。
老板娘和牡丹正在发愁的时候,失踪数年的商人和商人儿子也回来了,说是在外拓展生意,已经将生意翻倍做大,赶紧回来娶媳妇,并且带了几大车聘礼,以弥补这几年没有音信的错误。
三家人都在求娶牡丹,也渐渐知道对方的存在,于是就闹得愈发的大,甚至发生了今天上门来找个说法的状况。
老板娘一边说,一边抹眼泪,责怪自己不好,沉不住气,干嘛不多等几年呢。老板不乐意了,虽说是牡丹的继父,但对她也是视如己出,说不能等,否则牡丹错过了好年华,就嫁不出去了,耽误了一辈子的幸福。牡丹自己则一直哭,觉得委屈又难过,当然主要是很尴尬,弄得尽人皆知自己许配了三个丈夫。
牡丹虽然比我大一些,但也算是同龄人。我拉着牡丹的手,说道:“牡丹姐,说实话,我可羡慕你了,现在是有三个男人上门求娶,可能还会抢亲,别人想要一个都没有呢,你一下子来了三个,多幸福啊。”
这话刚说出口,肖小三就戳了我一下,示意我别瞎说八道。但是,我也没说错吧,的确是实话。比如我,我现在一个男人都没有啊。我白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别把我当成什么官,我是大月国人,也就是跟着我上司来这里溜达一下的,混吃混喝罢了。你这事情吧,的确不太好处理,但是也是要看你自己的想法。比如,你喜欢谁,你就嫁给谁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说的太直白了,反而把大家吓到了。肖小三可能习惯我说话的方式,但明显那三个人有点发愣。牡丹甚至哭得更厉害了,老板干咳了两下,老板娘倒是直接给我跪了下来,说道:“官爷啊,可不能这么说,牡丹是要嫁人的,怎么好自己选丈夫呢。”
“啥?那她一辈子的幸福不应该是自己选择么?以后她要和这个人结婚,过日子,不喜欢,可咋弄啊?”我也有点奇怪。天天看着一个不喜欢的人,大约连坐在一起的心思都没有吧,那还谈什么生活呢。就算是找个仆人,找个同僚,找个事情做,也是要自己喜欢才成呀。我眨巴了几下眼睛,有那么一点不理解。
牡丹的继父说道:“官爷说的是有道理,但是作为我们这种小户人家,也没有办法挑三拣四,更何况目前面临的情况也是很尴尬,有两个是我的生意伙伴,有一个是目前固阑城的太守,这选了谁,都会得罪两家人,我们又是开小饭馆的,都是大人物,谁都得罪不起呀。”
这个理由我相信,的确是有这样的顾虑。那也是挺为难的,这三家条件也都不差,三个男人长得也不错,如何选择呢?
一时间,我也有点愣神。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三家的聘礼都收过了,退回去,人家不要,都是只要人。”这老板脑子清楚,一下子就说出了问题的症结。“虽说郭少的聘礼只是当年的一块玉佩,但那也算是很贵重的。商人老李的儿子给的一间店铺的契约,这个也很贵。货运栈的老黄家给了我们货运优先权,对于我们这个小饭馆来说,也非常重要。至少运一些原材料,都是食品,更是要快,要首要处理。所以说,我们更不能得罪任何一方。真是可恨为什么我没有再多生几个闺女……”
“哈哈,那现在也是来不及了。”我笑起来,但也觉得头疼。他这么一说之后,我觉得更加复杂。这已经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而是关系到小饭馆日后的经营问题,经营不下去,可就是这一家人的生计问题。反正吧,怎么都挺难受的。
牡丹一边听一边哭,现在哭得更厉害了,搞得我心烦意乱。“姐,你先待会再哭,咱们现在是在解决问题,你哭半天一点用处都没有。”
“我的儿啊,要不你先回房间去吧。”老板娘心疼闺女。牡丹擦了擦眼泪,这才磨磨蹭蹭回了自己屋子。
“要不,咱们找这三家人分别聊聊,让他们退出呢?”我开始出主意了。
“万一三家全退出了呢?都不娶了,怎么办?牡丹怎么办?以后可能就嫁不出去了?”老板娘说道。
“为啥?”
“三家人都退婚了,谁还敢要我们牡丹?”老板娘一脸的低落,“牡丹是个好孩子,也是重情重义之人,这些年一直本分,也注重名节,谁知道搞成这个样子。还是我的错,我害了孩子呀。”
“哎,别这么说,都是我不好,我太心急了。总觉得牡丹到了年纪,应该找一门好的亲事……”老板也开始自责。他两也算不错,只有牡丹这么一个女儿,没有再生孩子。
“要不,您把三家都退婚,然后找个倒插门的女婿,也应该挺不错的吧。”我这话一出口,肖小三又戳了我一下。“干嘛?倒插门女婿也不错呀,找个长得好看的,真的。”
“咳咳咳。”老板咳嗽得更厉害了,还是老板娘出来解围的,“我们北固国没有倒插门一说,男子若是倒插门,地位很低,也没有什么本事,一般不会有男人愿意。”
“哦,大月国有倒插门,还有三代还宗的说法。就是这男子可以入赘女家,孩子跟女家姓氏,三代之后可以恢复自己家的姓氏……”我也是脑子抽抽了,开始给他们科普大月国的风俗习惯。
“的确是不错。”老板说的有些敷衍,这对话变得没办法进行下去。
我想了想,问肖小三,“那三个姑爷还在么?要不,咱们跟姑爷们聊聊?”
“在是在,都在外面。不过,你确定?”肖小三一脸的不乐意,感觉是自己找麻烦。
“你都吃了人家的汤饭了,遇到了这种事情,总要帮人家调节一下吧。”我特别爷们地拍了拍他,“更何况,这汤饭还挺好吃的。”他白了我一眼,转身出去了。
“对了,他们除了求娶之外,没有别的要求吧?比如要了你们家店铺什么的?”我得问清楚。
“这倒是没有听说。”老板回答。
“那还好。”我现在也没什么想法,这种家务事,是最难解决的。“要不,你们先回避一下,我再分别这三位姑爷,看看他们是什么想法?”
可能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老板和老板娘去了牡丹的屋子,把备货间留给了我。我让侍卫去给肖小三传话,先把郭少叫进来,毕竟这个人我熟脸,打过招呼。不一会,郭少自己进了门,对我也挺客气,毕竟刚才还见过面,现在也没必要太多寒暄。
“话说,郭太守吃饭了么?”我这头一句话,就让郭少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别看郭太守有点轴,但他还是好说话的。
“大人这连续六天在我家转来转去,家父都已经吃不下去什么了。”
“哈哈哈,还不是为了破案么。工作所迫,回头帮我向郭太守说几句好话。”我笑眯眯地看着他,“其实,我后来也没问,那个随从跟了你们多久?这种事情,应该还是能够提前察觉或者知晓吧?现在搞得这么大,不是很好收场吧。”
“嗯,我们家到这里也没有太长时间,所以侍卫们也都是要适应新环境,一时间大家没有彼此关照,才出现了纰漏,之后,我也会劝家父做一下人员的自查,肃清整理。”
“郭少脑子清楚,很好。”我跟着肖不修久了,都开始学起他说话的样子了。“那这个牡丹的事情呢?你们从小指腹为婚,却十几年不与人家联络,耽误了牡丹的青春,也是耽误她一辈子的幸福呀!这事情做得就不合适了吧?”
“这事情,我也要和小大人说一下了。”郭少长叹了一口气,“指腹为婚不假,两家人也觉得彼此情感很好才做了这番决定。家父调任之后,在北固国各个地区都做过官职,并且浮浮沉沉的官宦生活也并非平坦,甚至还曾经被贬过两次,更是差点掉了脑袋。因此,家父也害怕耽误牡丹一家人的生活,所以就没有来找。更何况,当初曾经听过一个消息,说是牡丹的父亲死后,牡丹的母亲带着牡丹失踪了,很多年都找不到人。因此,我们也就没有继续找下去。也是今年家父回到了固瓴城做太守,提起了这件事情。总归是要知道一个结果的,所以才在生活平稳之后开始找寻牡丹母女二人。并且,若不是偶然吃到这里的汤饭,熟悉的味道才让家父确认了牡丹母亲的身份,否则真的都不敢确认这么多年来一直找不到的人就在眼前。”
哟,看来这又是一段故事呀!我直接竖起了耳朵,“快说说,怎么找到牡丹母亲的?”
一百一十、 我让肖不修选姑爷
牡丹母亲家也是开汤饭馆的,因此做的一手好汤饭。武官和郭太守在年轻的时候,经常去吃汤饭,一来二往就和牡丹母亲熟络起来。都是年轻人,年龄又相仿,自然就能够聊到一起。那时候,对人生还有很多梦想,还希望做出一番事业。于是,武官和郭太守相互约定一个从文,一个从武,相辅相成,取长补短,为北固国做出一番事业。
虽然最终两人都没有考取武状元和文状元,但也都是有小才华的人,总算是没有被埋没,进了仕途。武官和牡丹母亲结婚后,郭太守也娶了老师的女儿,二个人变成了四个人一起玩,生活倒也有趣。
若不是后来为了升迁的事情,这四个人或许也就在固瓴城待一辈子,也不错。但是,人生怎能按照自己的意志发展,总会有各种状况和意外。比如,郭太守调任之后,又因为岳父被罢黜,自己也被牵连,差点连命都没有了。这是北固国的官场政治斗争,也没有办法。
牡丹母亲这边虽然相对来说无事,但没想到丈夫得了急病死了。牡丹母亲也是年轻守寡,带着牡丹一个人生活。本想着回娘家继续经营汤饭馆,但谁知道这生意被自家哥哥把持着,也不跟她一起营业。
后来,还是在原来朋友的帮助下,又找了现在的丈夫。这丈夫虽然上一任妻子死了,但没有孩子。胜在人老实,相貌周正。牡丹母亲也觉得算是个可以托付下半辈子的人,并且看他对待牡丹也是视如己出,这才同意了。
这两人后来合计了一下,还是做自己的本行,牡丹母亲来做汤饭,牡丹继父出钱,经营了这个汤饭馆。味道好,价格公道,很快赢得了口碑,生意渐渐做大。
郭太守再次回到固瓴城的时候,因为吃到了这个汤饭,才确认了牡丹母亲的身份,也确认了牡丹的存在,一时间也是百感交集,拿出了当年的玉佩信物,要求求娶牡丹做儿媳。可是,十几年过去了,早已经物是人非,更何况,这前面还有两个姑爷排队,就变成了僵局。
郭少讲完了大致过程,自己也说:“其实,这些年我一直知道有个指腹为婚的妻子,但没有见过面,也不知道具体情况。不过,跟着父亲这些年的官场沉浮,我也觉得其实做我的妻子未必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如果牡丹不选择我,我也无话可说。一切,希望以她的幸福为出发点。”
好吧,反正我听完了,也没啥可说的,就先让他出去了。第二个进来的是货运栈老板的小儿子,一脸的诚恳,大块头有点虎头虎脑的。“你是不是比牡丹小一点?”我看了看面相,觉得这人也不错,有福气的样子。
“小一岁。”他略略有些拘谨,不过还好我没有架子,肖小三的表情也很轻松。“我和牡丹姐认识的,我常常给送货嘛,所以也熟一些。”
“那你喜欢牡丹么?”我问的特别直接。
“喜欢!”他有点脸红。
“认识多久了?”
“不到一年吧。”
“常见面?”
“那也到没有。偶尔见到,说几句话。”
“所以,你想娶牡丹?”
“嗯,因为我喜欢她。”
“行吧,出去吧。”我摆了摆手。
“大人,你还没问什么呀?”他倒是急了。
“问什么?”我好奇地问他。
“比如,我为什么喜欢牡丹?为什么要娶她?为什么来这里?”
“问那么多干嘛?本大人看看就知道了,不用问。”我开始糊弄他。
“……”他想说什么,又憋在那里。
“哎,你说吧,想说什么就说吧。”我还是给了他机会的。
“我是想说,我很喜欢牡丹姐,想娶她,也不是因为父母们定下的婚事。是我觉得牡丹真的很好,很能干,也很漂亮,说话的时候眼睛大大的,让我很开心。我会对她好的,我发誓。”
“嗯,知道了。回头你可以跟牡丹发誓去,跟本大人这里就不需要了。”我笑眯眯地看着肖小三,让他赶紧把下一位请进来,否则我恐怕都要在这里准备吃晚饭了。
第三位是之前失踪很多年的商人的儿子,他一进门就急切地解释起自己为什么这么多年音信皆无的事情。“我和父亲去南疆国想进一批货回来卖,应该能够大赚一笔。但南疆国的气候实在不好,遇到了风沙尘暴,我们迷失在其中,后来幸好被当地人救了,这才活了下来。又因为天气的原因,本来说是等到来年春暖花开再回来,可父亲发现当地有一种特产,可以等到收割之后带回来卖个好价钱,所以我们就留在了当地。这事情也是一波三折,当年因为风沙的缘故,几乎没有产量。我们只好等了两年,才最终收获了很多,这才急急往回赶。谁知道,牡丹又被许配了人家……”
“啥东西?”我关注的点似乎永远都不在事件本身,都在其他地方。
“葡萄干。”
“这是什么?”
“当地一种特有的水果,果实成串,成熟之后,汁水饱满,甜美可口。但不宜储藏,三天就坏掉了。当地人就将他们放在炙热的日头下晒干,成为果实干,不仅容易储存,也可以长途贩卖。我和父亲几个人一直等它的成熟,然后制作成葡萄干,带回来贩卖。”
“类似于杏干之类的吧?”
“是的。”
“嗯,这倒是不错,应该能够卖不少钱。”
“对,已经都卖出去了。来年,我们整理好库房后,还会去进一批回来。”说起做买卖,这人眼睛里都有光芒,让原本有些平淡的脸都显得极为有神采。
“获利丰厚?”我也来了兴致。
“这事情吧,我也就不瞒大人了。其实成本极低,葡萄在当地只卖几厘钱,并且遍地都是,也不是什么宝贝。因为不能当饭吃,就是当零食,水果来吃。所以只要有空地,晒成干,再清理干净,装在纸袋子里,压扁压实运回来几大车,足可以卖上一阵子。并且,我们可以按两来买,一两一钱银子,很多年轻女子都喜欢当做零嘴吃。”
“所以说,几厘钱就变成了几两。”
“对的。”
“那现在的问题就是路上的运输,毕竟路途也是有些远。”
“对,就是路上耽搁的时间太长,需要两个月的时间。但是,如果全程走官道,并且有行商通途的文书,还是快的。”
“这一趟下来能挣多少?我是说纯利润。”
“几千两也是有的。”
“那还是不错的。”我心里盘算了一下,那这户人家恐怕很快就要成为固瓴城的首富了,利润可观呀。
“不过,不是所有葡萄干都好吃吧,葡萄也有口感之说吧?就跟杏干一样,有的就甜,有的特别酸。”
“嗯,没错。所以要挑选一些口感甜的。不过,也有很多人喜欢吃酸的,比如孕妇什么的,所以我们也会准备一些。”
“赞啊,有想法!”可能是因为钱的缘故,我都觉得这男人开始发光了。“小哥哥,有机会带我去南疆国看看么?”盘算一下日后的生活,我也是需要有个钱生钱的办法的。否则仅仅守着一万两银子,也是坐吃山空,不能日日愉快地玩耍。
“可以啊,只是要是从大月国出发有点远,您最好还是先来北固国,我们从官道走,比较方便。”
“没问题,这个可以的。”我在心里勾画了一下方向,觉得这一趟旅程至少要半年时间,我稍后一定要先和这位小哥哥保持良好的关系,然后再做打算。
“肖小七,你又要去哪里?”完了,肖不修又来了。奇怪,他不是守着他的心尖尖上的承平公主么,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
肖不修直接进了备货间,显得这里更加的狭窄。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觉得这里又破又小,光线还不好。可是,肖不修进来之后,这里就显得更加破破烂烂了,但是,肖不修是发光的,白白净净的脸庞似乎有光,令人挪不开眼睛。当然,肖不修穿的也挺华贵的,他没穿黑色厂服,而是一身贵公子的打扮,显得极为有气质和有钱。
嗯,必须用有钱这两字来形容他。无论什么时候看到他,都觉得他浑身上下都是贵气的,举手投足之间,都显得那样香喷喷,闪光光。
我每次看到他都属于两眼冒星星的样子,这一次看完这三个姑爷之后,更是看他特别顺眼,所以态度很好。我立刻站了起来,把自己刚刚坐的位置又拿袖子擦了擦,才请他坐下,摈弃给说道:“肖大人呀,我就是问问,知道一下大致方位,我可哪里都不去。只要您在的地方,就给我留个小小的位置站着就好了,我跟着您的。”
这话还没说完,我看到肖小三翻了个翻白眼,我直接一脚就踹了过去。“去去去,给肖大人倒碗水去,天气热呀。”
听完我说话,肖不修挑了挑眉坐了下来,看起来心情还可以。我继续笑嘻嘻地说:“您也来吃汤饭?”
“不吃。”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这是怎么回事?你在做什么?”
“嗯嗯嗯,您等下。”我赶紧冲这个商人的儿子摆摆手,“你先出去吧,让其他两位今日也先行回去吧,稍后再说。”
“哦,大人,可是要替我做主呀。”这人也看出肖不修是个大人物,不敢多做停留,弓着身子退了出去。我赶紧回头跟肖不修噼里啪啦地说起了吃汤饭遇到的这个情况。“现在就是这个样子,弄出三个姑爷,但是媳妇只有一个。不太好选了。”
“这又如何?让牡丹嫁这三个不就成了?”肖不修喝了一口肖小三送进来的水,估计是不好喝,他浅尝了一口,又放下了。果然是贵气的人,挑剔得也厉害。
“人家一个姑娘家,怎么能嫁三个呢?您这是馊主意。”完了,我脱口而出的话,成功地让他恶狠狠地扫了我一眼,“不不不,您说的对,只是,也许这三个姑爷不乐意。”我立刻改口,风向变得太快了,肖小三直接从门边边退了出去,完全不想听了。
“那你说怎么办?”肖不修问我。
“不知道。”
“所以呢?”
“我得想想。”
“想多久?我们不日就要启程了,应该不随公主回宫,我们要赶回大月国去。”
“出什么事情了?”
“无事,只是出来太久了,毕竟不合适。”肖不修淡淡地说。我发现他说话的时候,眉眼之间都流露着淡淡地哀伤,是因为要和承平公主分开么?但似乎又不是。那就是他想起了什么事情?或者,就是没吃饱饭,饿着了。
“要不,您也尝尝这里的汤饭,今天我请客的。”
“不吃了,我们回去吧。”难得肖不修用了“我们”两个字,让我还小小的暖心了一下。
“我打包带回去一小碗?”
“不用了。明日就是公主丈夫的忌日,她应该不想吃什么的。”
“好吧。”果然还是和承平公主有关,他的喜怒哀乐,都跟着公主走。我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这种事情也没办法解,我相信时间也不能。有时候,执念,就是执念,一辈子的执念,而已。
“先让侍卫们回去吧,我们在城里随便走走,买买东西,毕竟要回去了,买一些特产带回去,好送礼。”肖不修居然想和我逛街,他不生我的气了?我有点受宠若惊,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正在看着我,眼睛清澈明亮,不悲不喜。
“那我再问一句哈。”我大着胆子问,“因为牡丹这事情还是要先解决的,如果您是牡丹,这三个姑爷,您选哪一个?”
“肖小七,本都督又不是女子,怎么能选呢?”我成功地让肖不修眼睛里带了怒火。
“是是是,我错了,我就是个比如,打比方,举例,换位思考……您别生气,我就是问问,您选哪个姑爷啊?说说理由呗。”
一百一十一、 和肖不修逛街真难受
肖不修拎着我的后脖领子出了备货间的时候,我一点形象都没有了。我那一百多个倒是见怪不怪地转身全走了,没有一个想来搭救我的意思。真是浪费了这六天日日夜夜跟着我奔波的情分,我心里这个恨啊。可是,又全然没有办法。
“肖大人,我错了。”我对肖不修只能是服软加认错,偶尔还要花式拍马屁一下,“您看您长得这么美,还是我错了,我怎么能让您选姑爷呢,应该是让姑爷选您才对……啊!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可能是吃太多了,脑子都不够用的了。
肖不修力气也真大,一路拖着我走出了汤饭馆,闪身挤进了热闹的街市中,才将我放开。为了不被人流冲散,他说:“跟紧我。”我赶紧像小尾巴一样紧紧跟住他,幸好他走的不快,我能够与他一起逛街。
北固国固瓴城,也算是繁华的地方,街市上的人很多,红男绿女也很是热闹。虽然过了午饭的时间,但依然还有一些售卖小吃的商贩,当然还有其他杂物。我问他:“咱们买什么?”
“随便看看。”肖不修哪里像是逛街的样子,完全是目不斜视向前走。
“那您等我看看呀,我还什么都没看见呢。”我真的是左顾右盼,眼睛都不够用了。
“你想看什么?”他停下来问我。
“随便看看呀。”我还在往前走,完全没想到他停了下来,只好又折回来跟他说话。
“那走吧,咱们去那边。”他忽然拉住我的手,往街市中的一个成衣店走去。被他握住了手,我忽然有点紧张。他的手其实也不大,但有点瘦,骨节分明,好看是真好看,手指根处有一小块薄茧,应该是平素练功的时候留下的。不过,这样更有真实感。
成衣铺子的门脸不大,所展示的衣服是男装女装都有,价格标注中档,不贵也不便宜。“客官,买衣服?”见我们进门,立刻有伙计来招呼。
“随便看看。”我看到肖不修没说话,就只好自己跟伙计搭茬。
“是给你家官人买衣服,还是小娘子您自己来一件?”伙计看到我们手拉手地进门,自然是往小夫妻方面想,很是热情地说:“小娘子这都出汗了,赶紧坐下来喝口水吧,咱们慢慢挑,不着急。”
我的确是出汗了,还是出了大汗。自从肖不修拉住我的手之后,我就一直在出汗,浑身发热。都怪这天气不好,怎么能夏天了呢?怎么有这么大的太阳呢?看看把我热的,手心也出汗了。
肖不修倒是手指一直是凉凉的,看了一眼伙计,淡淡地说:“这不是我娘子,是我妹子。要选姑爷了,我带她来挑几件衣服。”
“我我我什么时候选姑爷呀?”我一听,汗就更多了。
“怎么,妹妹还害羞了呀?刚才三个姑爷你都看过了,到底想选哪一个呀?没关系,你选哪一个,兄长都会支持你的。兄长有钱,帮你挑几件新衣服。”肖不修拉着我的手没放就算了,还把脸贴近我的脸,气息都能够感觉到。这样跟我说话的方式,我还真的有点受不了。
“把你们老板叫出来吧,让她帮我妹妹量一下尺寸。”肖不修倒是很坦然,贵公子的气度不凡,伙计也没敢怠慢,直接进了里间去叫老板。“你这身南厂的厂服太扎眼了,你去换一件衣服,我们再逛街。”肖不修说的很简单,我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成衣铺子是个女人开的,三十来岁的年纪,身材好,长相好,口才也好。上来就对肖不修说:“听说您妹子要选姑爷呀,那一定好好好打扮一下才好呢。我来给妹子量一下身材,可以选成衣,也可以改尺寸,更可以做一件新的。”
“嗯,都可以,只要把我妹子打扮的好看就成。八百两够不够?要不就是一千两?”
“哎呀,够啦够啦,白送都可以。”老板娘笑的跟花一样,亲切地揽着我去了里间量尺寸。肖不修跟在身后,也要进去。“兄长也要进去呀,这么不放心呀?我又不会把你妹妹吃掉,放心啦,就是量量尺寸。”
“我就是看看。”肖不修还是强行跟进了里间。老板娘尴尬了一下,随即又说:“真是兄妹情深,小妹子,你真是有福气。”
“哦。”我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一只手被老板娘拉着,一只手被肖不修拉着,搞得我都要横着走路,差点就被门槛绊倒了。
进了里间,刚关上门,老板娘立刻松开拉着我的手,然后给肖不修直挺挺地跪了下来,低声说:“属下参见都督。”
吓得我差点喊了出来,这哪里是个老板娘,这是个老板,还是个易了容的男人。肖不修没有松开我的手,轻轻把我拽到了身后,然后对这个“老板娘”说:“先起来吧,把衣服都找出来,让肖小七换一件。”
“是,属下遵命。”“老板娘”很速度地从一堆衣服里挑出了一件夏天的女人衣裙,浅蓝色,倒是和之前欢夕那身便服很相似。肖不修皱了皱眉头说:“换一件。”
“老板娘”又赶紧挑了一身浅绿色的衣裙给我,肖不修依然皱着眉头,“太难看了,再换一件。”
“挺好的挺好的。”我怕肖不修生气,万一要是在这个里间里揍“老板娘”,如此狭窄的地方,伤到我就不好了,“我穿上试试吧。”
“换一件。”肖不修坚持换,“老板娘”又去翻了一件粉红的衣裙给我。
“这太嫩了吧,我不成。”我有点为难,我的品位想来是黑白灰或者是素色,哪里穿过这么艳粉的俗气颜色。
“穿!”这一次肖不修倒是没说难看,直接让我去换衣服。不过,他的手依然拉住了我,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不要!难看。”我坚持不换,这个太粉嫩了,那里能显示出的我英姿飒爽。
“那我帮你换!”肖不修又凑了上来。
“别别别,还是我自己来吧。哪里换?”我甩开了肖不修的手,抱住了衣服,认真地看了看里间,根本没有帷幔之类能够遮挡的地方。
“就在这里。”肖不修看了我一眼,然后拉着“老板娘”转过身去,不再看我,倒是和他开始低声交谈起来。我也看出来了,第一他压根就没把我当成女的,第二他也没把自己当成男的,我们不过就是彼此的工具人罢了。算了算了,小爷能屈能伸,不就是换个衣服么,连亲都亲过了,我还怕这个。
咦,我怎么忽然想起和肖不修的那个亲吻?我怎么这么热,我不太对劲呀。
这两人倒是背对着我开始交谈,大致的意思是北固国皇宫里还算太平,左丞相最近有些动向,借着自己过生日办寿宴的时机,请了不少大臣们一起来吃吃喝喝,不过名单已经被记录下来,还有一些新晋做官的人。另外,骠骑大将军新纳了一个妾侍,是左丞相管家的妹妹。还有就是秘闻了,闺中秘闻,有个大户人家的女儿被采花贼给睡了,关键是还找不到贼人的踪影。大户人家也没敢声张,这是其中有个下人嘴不严给说出来的,就算是北固国的花边消息吧。
“老板娘”说的很快,声音又低,我只能听了一个大概,并且还在对付这复杂的女式衣裙,有点耗费精力。等到他们交谈完,我刚刚好把最后一个盘口系好,傻乎乎地站在那里。
“老板娘”先是惊呼了一声,然后用女人的声音说道:“哎呀,妹妹怎么这么好看呢,这要真的许配了姑爷,怕是哥哥该难过了吧。”
肖不修哼了一声,没有接话茬。“老板娘”继续笑道:“这衣带要这样系才好看。”说着就动手将我腰间的衣带重新打好了结,果然显得飘逸灵动。
“多少钱?”肖不修问道。
“妹妹穿起来这么好看,就不要钱了,权当替我这小店铺广告和口碑吧。一会若是路上有人问起是哪里买的衣服,就一定要说是‘红袖成衣店’哦。”这“老板娘”果然会做生意,完全把我当做活体广告。
“不合适吧,还是要给钱的。”我被夸赞地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这衣料,也是尚好的材质,估计不便宜呢。
“不给。”肖不修又抓起我的手往出走,回头还跟“老板娘”低声说:“这个月的银子还没交上来,记得双倍。”
“啊!”吓得“老板娘”都喊出了原声,然后才捂住嘴说道,“别啊,属下没有犯错吧?”
“你说呢?”肖不修摸了摸我身上的衣带,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老板娘”一眼,“你做的太多了,不合适。”
我还没搞明白,就被肖不修拉出了成衣铺子,“老板娘”都没有出来,只有不明真相的伙计跟出来送客,“您常来哈,妹子这么好看,一定能找个好姑爷!”
肖不修忽然回头跟伙计说,“告诉你们老板,三倍。”
“啥?”伙计一脸莫名其妙,“老板娘”立刻追了出来,尖声道:“小六子,赶紧回来,没事别瞎说话。”
肖不修拉着我不紧不慢地走在街市中,果然开始有人看我,不,我们。肖不修的颜值太高了,都开始有大姑娘小媳妇往前凑了。
“暗哨?”我忽然问肖不修。
“嗯?”肖不修的眼睛正在看某处,没有回答我。
“好吧,我知道了,我就是你的幌子呗。”我没好气地说,都不用就知道,明摆着是逛街,实际上是找他的暗哨听消息。他不能明目张胆地出来,至少女皇还在这里,他唯一能找的借口就是替我买衣服,陪我买东西,就能够名正言顺地出来了。不被怀疑,不引起注意。只是他忽略了他的颜值,走在这样的地方,没一会就成为瞩目的焦点,开始有人搭讪了。
“这位小哥,哪里来,往哪里去呀?”果然有大胆的人上前来了。
“我和我娘子回家。”肖不修倒是一脸的客气,笑容也好看。等等,我怎么又变成了娘子,不是妹子么?我捏了捏肖不修的手,他大力地我握了问一下,疼的我直咧嘴。
不过这句话还是管用的,立刻上前搭讪的人少了,围观地也少了。
“我们下一站去哪里?”我都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买东西。”肖不修拉着我继续往前走,“买一些回去,送给宫里的娘娘们,也算是替承平公主孝敬大家了。”
“哦,真周到。”我低声说着,“要不咱们也去买点那个葡萄干吧,大月国没有的。”
“也好。”肖不修同意了,但也问我:“这三个人,如果是你,你会选谁?”
“真的不好选。”我很老实的回答,“这三个人其实都不错,嫁给谁都可以。”
“你想嫁么?”
“我就算了,我又不熟。”我摆了摆手,“再说了,这些人的长相又不符合我的审美,可以说周正,但距离我要的,还远了点。”
“你要什么样子的?”他忽然很认真地问我。
“哦,看着舒服的,真诚的,没那么多套路的,至少能够让我明白的,少猜忌的,爱说话的。”我大致想了想,也就是这些条件吧。
“嗯,那我完全不符合了。”肖不修暗笑了一下,松开了我的手,继续往前走。我一个人站在那里发呆,消化着他说的这句话的意义。上一句我没说什么,下一句他的回答也没说什么,但是两句话连在一起就是有什么了。可是,我一会是妹妹,一会是娘子,一会手牵手,一会帮我换衣服,还因为“老板娘”揽过我的肩,帮我系过腰间的衣带,因为伙计说错话,被惩罚金……可是,现在这样说,这样冷绝,是要说明什么?我到底是他的什么人?真的仅仅是属下么?但我又没有正式入职南厂,我至今不依然还算是住在大月国冷宫里的人么?
我有点搞不懂了,或是是我奢望太多了。在内心深处,我的确有点不对劲了。
一百一十二、 咱们把牡丹赐死吧
我对逛街这件事情本来很喜欢的,但是和肖不修这次逛街,我一点兴致都没有,并且是非常不喜欢。他倒是拉着我到处走走看看,买了不少东西。结果,我抱着背着扛着挂着很多很多东西,连路都看不见了。
他倒是一身轻松地走在前面,头都不回。
“拿不动啦!”我在后面喊了一嗓子,因为所有的东西都开始往下掉了,也不帮帮我,真是的。我一边心里生气,但表面上还保持了对上司的客气。
肖不修回头看了看我,捡起了那一大包葡萄干掂在手里,“葡萄干好吃么?”
“挺好吃的呀。”我忙着捡东西。
“所以,你觉得这东西能够挣大钱,让他们家成为固阑城或者是北固国的首富?”
“只是说有可能啦,后面还要看看他们怎么操作,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够成功的。比如现在开始有人知道葡萄干了,是不是也去进货,然后也开始售卖?那不就是要平分这个市场了么?那如果他家没有特色,没有出奇制胜的售卖策略,一样也就是个做小买卖的,发不了财。”肖不修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应该雇几个人来一起搬才好。
“有道理,还算是个明白人。”肖不修又帮我捡起一套北固国的特色布料,一种粗布,说是夏日铺在床上会很凉快。“我们也可以将北固国的这种布料运回大月国,也做类似的生意?”
“这个啊,可以啊,不过应该有人做了吧。我似乎在什么地方看到过这个,之前还睡过。”
“所以,这个也不能算是特色买卖。”肖不修又拿起了一块砚台,“这个呢?这端方砚看起来平淡无奇,但却不需要研磨就可以写字,的确是个好东西。”
“物以稀为贵嘛,有这么一块,可以买个好价钱,但要是这种东西多了,价格上不去先不说,就连墨汁,墨块都会贱卖,反而拖垮了大月国的石墨生意,这个可不划算的。”我发现吧,一旦停下来,身上的东西稀里哗啦全都掉了下来,想要捡起来重新挂在身上,真的是一件挺困难的事情。
“所以,你会选哪一个姑爷?”肖不修干脆把所有东西都放在了地上,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倒是很潇洒。
“不是说了吗,我谁都不选,是牡丹要选啦。”这人,一点都拎不清,净捣乱。以后叫他肖不清才对。
“若你是牡丹,你如何选?”肖不修紧追不舍。
“为什么要我去选?这种事情,旁人做不了主的,还是要看当事者本身是怎么想的。”
“我们就假设好了,你现在是牡丹,你的选择是?”
既然他都逼问成这样了,我蹲在地上想了想,又摸了摸葡萄干,最终说:“其实吧,牡丹选谁都差不多,因为这三个男人对牡丹的了解应该也都不多,所以至于以后要过一辈子,他们应该再多了解一下才好。如果硬要选一个,我就选颜值最差的那个,也就是最丑的那个。”
“我记得你刚才还说想找一个看得舒服的,那不是说颜值要高一些么?”
“那倒不是。看着舒服,是说我能够接受就好。颜值高的男人未必能够过一辈子,因为惦记他的人太多了,有人总是要招惹,要试探,要诱惑。如果他的定力不好,就会背叛我,那这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呢?所以,颜值高,并非好事情。”我在这件事情上,还是很明智的。“长得不好看,也是因人而异。不说有人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你若是喜欢,就算是母老虎,你看着也觉得是七仙女呀。所以说呢,长得丑,没关系,他对你好就可以了。”
“但有时候,一心一意对你好的人,你也未必会接受吧?”
“那也要分人吧,对的人,对你好,这是幸福。错的人,对你好,那就是负担了。”我挺真诚的看着他,回答得也很认真。
“这的确是挺难的。”肖不修忽然叹了口气,站直了身子,“我先走了,你慢慢回吧。”说完,真的就翩翩离去,给我留下一个绝美的背影,连衣服上的飘带都在诉说着“我走啦,你慢慢回呀……”
我一口老血都要吐出来了,这是什么人啊!买这么多东西,结果他却先走了。我一个如此瘦弱的女子,怎么可能自己运回去这么多东西?但是,我也不敢冲他大呼小叫,毕竟这人是南厂都督,是我目前的上司,要是得罪了他,我应该也不能回大月国了。对了,我还有一千军棍在身,死都能死好几次了。
幸好太守府巡街的衙役看到了我,毕竟我在固瓴城也是小有名气的人,他们可能也是觉得我今天这身粉色衣裙很美,纷纷对我伸出了援手,亲切地帮我把所有的东西不论是扛还是抱,反正是没让我动手。
“小大人这是要回别院么?”衙役甲很贴心的问。
“嗯,要回去的。”我装了一下柔弱。
“成,我们送您回去。”衙役甲很是热情,衙役乙还问:“买了这么多东西,小大人看来很喜欢我们的东西呀?”
“不不,不是我的,都是要送人的。”我连忙摆手。
“小大人,没关系的,这些东西一看就都是您喜欢的,看看这匹布,看看这些吃的。小的们虽然跟着小大人时间不长,但对于小大人喜欢吃喝玩乐的习气还是有些了解的。”衙役甲笑嘻嘻地说。我才忽然惊觉,他们背起来的这些东西,似乎都是我喜欢吃的玩的用的,我什么时候买的?肖不修不是说买一些东西给娘娘们么?怎么最后买的都是我喜欢的?我刚才在做什么?生气么?我为什么要生气?
完了完了,我已经特别不对劲了。
我回到别院的时候,守在门口的肖小三远远就看了我们,飞快跑了出来,但看到我身边的全是太守府的衙役们,也有点吃惊,急急地问我:“不是和肖大人出去买东西么?怎么是太守府的人送回来的?肖大人呢?”
“”我哪里知道,他半路把我抛弃了,自己飘飘飘飘飘地那个样子就走了,幸好有这些大哥帮我,否则我都回不来了。”我还是想控诉他。
“都是你的东西,你指望大人帮你搬回来?想什么呢?”肖小三随便扫了一眼这些东西,居然就看出来都是我的。
“有这么明显么?怎么能看出来都是我的?”我很是奇怪。
“怎么看不出来?你觉得肖大人会买酱肘子?梅花香粉?砚台?还有你喜欢的紫色棉布?想想也不会啊……”
被肖小三这么一说,我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好了很多,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美滋滋的。“行吧行吧,都是我买的。反正我现在回来了,帮我弄进去吧。”我招呼着衙役们帮忙,他们还有点犹豫,毕竟现在别院里住着熙雍女皇,他们的级别不太够。
肖小三倒是把大门打开了,让他们进去,还透露了一个重要的信息:郭太守正在觐见女皇。
“他干嘛来?”我一边往里走,一边让衙役们也跟着一起进来,反正他们主子也在,进来喝杯茶,然后跟着郭太守一起走,也合情合理。几个衙役也挺高兴的,毕竟能够近距离接近女皇,也是挺荣耀的事情。
“说是送来一些固瓴城的特产,并且也是请安和送行。”
“啥?女皇要走了?”我有点惊讶,这么着急回去么?刚才成衣铺子的“老板娘”说没什么大事情发生,应该是很太平的。并且,蛇神案解决得也很霸气,至少在一段时间内,没有人敢叽叽歪歪了。
“毕竟她之前是偷偷摸摸走的,现在既然昭告天下女皇出巡,那自然也是赶紧回去,否则万一有危险什么的,这些地方官员也不好做。”
“那就是怕担责任呗。”我小声说了一句,可一抬眼,居然看到郭少在门口站着。“哟,郭少,你咋在这里呢?”我现在也学了一口的固阑城的方言,说的时候太挺有趣的。
“小大人好。”郭少还是很客气的,这刚刚见过面,又来这么客气,我还有点别扭。
“什么情况?”我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估计也是密谈什么吧。
“家父来觐见女皇,哦……”似乎有难言之事,郭少说了半截,又停住了。
“嘿,快说。”我可见不得这样说话的。
“是这样的,是因为牡丹的事情。我们听说牡丹的继父说是要把汤饭馆关掉,带着牡丹母女两离开固瓴城,一走了之,也不打算承认这些亲事之约了。所以,那个货运栈的儿子率先到了太守府,说是要太守来解决这个事情。但是,你也知道,家父也算是当事者,这种事情实在是太难解决了。正在犹豫和拉扯的时候,商人的那个儿子也来了,也是要家父阻拦牡丹一家人离开固阑城,说是把事情解决再说。两边还把当年保媒拉纤的人都叫来了,乌压压一大片人,把太守府也闹得不可开交。家父也觉得特别头疼,虽然小大人之前说要解决此事,但是已经闹到了太守府,太守也不能不管,可是,这又没办法管,所以就来找女皇,希望女皇给做个决断。”
敢情是为了这个事情啊。我还以为北固国朝廷里出了什么事情,都差点开始想各种方案了。“进去多久了?”
“也没多久,应该是在讲前因后果呢。”
“行吧,我进去看看。”既然不是军政大事,这个门我还是进得去的。我回身从衙役手里找到了那一大包葡萄干,然后问女皇的临时议事大厅门口的太监总管,“您能给通报一声,我回来了么?”
太监总管自然知道我已经和女皇一被窝里,也不敢招惹得罪我,立刻点头哈腰地要我稍等,自己去通禀。当然,这很顺利,我还没来得及再拎包梅花饼,就被通知可以进去了。
当着郭太守的面,我还是要给女皇陛下行所有的礼数的。女皇倒是一脸的轻松,一边喝着茶,一边问我:“又买什么去了?”
“葡萄干呀,超级好吃。”我把葡萄干捏了两个放到自己的嘴里,又让女皇身边的宫女给她递过去,吃不吃是她的事情,反正我觉得挺好吃的。“郭太守,您也尝尝?”郭太守在一边坐着,也喝着茶,看来刚才也说了一会了。
“客气客气。”郭太守哪里喜欢吃我的东西,不过是表示一下而已。
“行啦,你绝对不是进来给朕送吃的,说吧,怎么了?”女皇自然是聪明的。
“哦,不知道郭太守讲到哪里了?三个姑爷和牡丹的事情,大致说清楚了吧?”我问道,身后门外又传来了喧哗声,并且都衍生出推推搡搡地声音。这又是怎么了?我回头看了一眼太监总管,他立刻转身出去看情况,随后进来说:“门口来了不少人,闯进来说是要见女皇陛下和郭太守。”
“为什么事情?”我心里略略有点数。
“牡丹。”太监首领不太清楚情况,只听了这么一个人命,“说是为了牡丹而来,请女皇陛下做主。”
“这群人还挺心急的。”我嘀咕了一句,“陛下,这事情你大致了解一些了吧?据说郭太守也是当事人,郭少也是姑爷之一呢。”
“嗯,知道了。你见过这三个姑爷了,你如何判断?”嘿,她和肖不修一样,都让我选姑爷,还真是挺看重我的想法的。
“这三姑爷都不错,都可以嫁。”我一如既往地诚恳。
“胡闹,怎么能一女嫁三夫呢?”女皇有点恼火,门口的声音越来越大,侍卫们已经准备动手赶人了。
“就是说说而已啦。要不然,您也先见见他们,咱们再说?”我试探着问。
“不见,朕要忙的事情这么多,哪里有时间解决这等鸡毛蒜皮之事。郭太守,你若连这种事情都处理不好,也就不必做这个太守了。”女皇忽然严厉起来,吓得郭太守立刻就跪在地上,紧张地磕头,连连称自己错了。
“哎,这事情也怨不得郭太守啦。其实,这三个姑爷也都没有错,牡丹他们也没有错。”我赶紧帮忙圆场。
“那你的意思是朕错了,朕应该管才对了?”女皇的眼睛眯了起来,特别像肖不修要发怒的样子。这两人还真是在一起时间长了,连脾气秉性都很相似。
“别生气别生气,是我错了我错了。”我立刻就跪了下来,我发现背锅这种事情我还挺擅长的,跪下来也没什么心里负担,完全是说跪就跪,说错就错,一点都不含糊。
“嗯?你怎么错了?”女皇继续问。
“我哪里都错了,就没有对过。”我顺着女皇的话继续承认错误,至少先拿出一个好态度,才能得到宽宏大量的处理。
“嗯,你就没对过。”女皇的口气缓和下来,“这事情本事郭太守的家务事,现在演变成固阑城的乱事,甚至是骚乱,就是郭太守的错了。”
“这倒是对的。”我点了点头,赶紧戳了戳郭太守,让他也赶紧认错。“其实,这事情也是这三个姑爷想娶媳妇心切,毕竟到了年纪了,害怕娶不到牡丹这么漂亮的媳妇,心里焦虑,也算是情有可原啦。”
“所以呢?要怎么解决?”女皇问。
“好办呀!”我看了看郭太守和门外依然乱哄哄地一群人,大声说道:“把牡丹赐死就好了,大家都不用娶媳妇了,就可以踏踏实实回家啦!”
一百一十三、 牡丹说:希望下辈子找到可以爱的人
“胡闹!”熙雍女皇先是吼了我一嗓子,然后直接让我出去。我反而就赖在这里不走了,跪在地上,很执着地说:“真的,我这个办法最好了。这样,三个姑爷不也争了,郭太守也不为难了,牡丹的父母也可以继续留在固瓴城开汤饭馆了,固瓴城的人又可以继续吃汤饭了,这不是死一个,活一大堆人么?难道不是个好办法么?”
不止是熙雍女皇脸色变得很难看,就连郭太守的脸也黑了不少。
“肖小七,你有没有心?”熙雍女皇有点真怒了,直接吼了我的名字。
“有啊!”我嘴上说着,心里却在想:为什么大家都会说我没有心呢?静心师傅也曾经说过我是个没有心的孩子,总是理智的做事情,而忘记这人世间还有很多情感在其中。可是啊,我真的觉得为什么要有和别人有那么的羁绊呢?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离开好了。不需要有心,只需要自由。
“这个主意太坏了。”熙雍女皇还是向着我的,一开始发怒过后,口气还是缓和了一些。“你还是年纪小,少说话,多看着。郭太守,你出去先平息一下骚乱,等下进来回话。”
“是。”郭太守也听到外面越来越乱,知道自己应该去处理一下,于是就先起身退了出去。熙雍女皇看着我,一言不发。我也只好跪在地上,不敢说话。她的气场很强大的,尤其是发怒的时候,我估计肖不修都要让着她,服从她的。
平缓了一下思路,她才又对我说:“起来吧,我就知道你也不会这么缺心眼,出这种主意。跟我说说吧,你想怎么样?”
“嘿嘿,您知道啦。”我笑嘻嘻地依然跪在地上,“刚才也是没办法,至少不能对郭太守说实话嘛。”
“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办?真的要朕赐死牡丹?”熙雍女皇起了身,走到我旁边,看着我,还是挺严厉的。“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这是人命。如果朕处理不好,不仅是死一个人,而是死了民心,众人会觉得朕糊涂,处理不公,或者是处理太过草率。”
“嗯,明白的。”我同意她的说法,都是对的。不过,如果不用一点狠的办法,这件事情怕是很难解决,并且会非常恶心,甚至是让牡丹一生都不幸福。
“姐,你信我么?”我放弃了称呼她为女王,直接喊了姐姐。“我知道,我们相识的时间并不长,但经历过一些事情,也一起吃过很多饭,睡过很多觉,我是什么样的人,会有怎样的判断,就算是肖大人不说,可能您也能够感受到不少。我不是无的放矢之人,也不会胡天胡帝的瞎闹。我若是想办的事情,我会尽全力的。如果,您信我,就让我去做。”
熙雍女皇看着我,很明显在思考我说的话,也在回忆与我在一起的时光。这就是考验她对我的信任程度,和她与我之间的关系。这的确是一件很冒险的事情,不仅是她需要考量,我也需要判断她是不是信任我,我是不是还可以留在她的身边。我们终究是君臣,还是姐妹,还是陌生人,还是路人甲乙丙丁,也都是在她的一念之间。
“好吧,由着你去做事吧。大不了最后我来背锅就是了。我总是能用女皇的身份压制住的。”熙雍女皇用了平辈说话的语调,也是信任我的一种态度吧。
“谢谢姐姐。”我给她磕了一个头,算是尊重以及表态。这个时候了,礼数还是要很周到的。“速战速决吧,我们也赶紧把这件事情了解,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就你话多。”她笑了一下,“说吧,怎么弄?”
“这样哈,我们先把牡丹一家子找过来,和这三个姑爷面对面。这种事情闹到现在这个地步,总是需要面对,而不是逃避的。让牡丹和姑爷们见见面,就算是最终谁都不选,或者是选了其中一个,都不会后悔。”
“可以。”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可能会有些风险,也有些冒险,或者说,更有一些令人意外或者……”我小心翼翼地说着。
“你怎么这么多废话?赶紧说重点。”熙雍女皇这脾气也是火爆,听不得绕圈子的事情,一句话又吼了我。
“姐,别吼我,多吓人呀!”我有点撒娇,持宠而娇的娇。
“行行行,不吼你,说重点。”她的嘴角抽了抽,忍住了想揍的心,耐心听我说。
“一会呀,我会建议您直接下旨赐死牡丹,然后我会真的给她毒药吃的。”我小声说道,女皇又明显地瞪起了她的美丽大眼睛,“别急别急,不是真死,假的假的。然后呢,我们来试探一下就好了,就知道最终谁可以真的是姑爷了。”
“哦?”
“信我信我。”我立刻拍着胸脯作保证,“虽然我没有心,但是我有智慧。”
熙雍女皇瞅着我的脸,几乎是想把我的脸都看出几个大窟窿来。最终她还是叹了口气说道:“想想也知道,你也没少让肖不修生气,打军棍这种事情也很正常。你若是在我这里任职,恐怕就应该是常驻大牢了。”
“别呀,我还是可以干活的嘛。”我这个嬉皮赖脸的样子也是没谁了。
大致说好了对策,熙雍女皇就下了一道旨意,让牡丹一家人速速来别院觐见,她要亲自处理这件事情,省得将影响扩到,造成不好的舆论。
肖不修还没有回来,我把买的这些东西都放到了后院,大致清点了一下,果然都是我喜欢的东西,还真的也没有能当做礼物送出去的,都是我日常可以用到,吃到,玩的东西。我心里稍稍开心了一下,让女皇的大宫女帮我整理了一下仪表,还是这身粉色衣裙出场,因为是真的挺好看的。我都能够感觉到别院里的护卫看到我时,表情亮亮的样子。
嘿嘿,肖不修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牡丹一家人来到别院时,很忐忑,表情都很不安。牡丹看到这三个姑爷也在别院里,神情更加别扭。想想也是,这三个男人争抢一个女人的戏码,外人看来是热闹的,当事人真是要尴尬死了。
牡丹的母亲和继父,可能是开汤饭馆的缘故,人来人往的接待过八方客人,所以见到女皇的时候还不算特别紧张,口齿清晰地又把事情讲述了一边,并且自责都是自己的错误,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给大家添了麻烦。他们已经决定关了汤饭馆,离开这里到外乡讨生活,就不麻烦女皇了。并且,既然来到女王这里,就恳请女皇将这三个婚姻许诺全都取消,“牡丹谁都不嫁了,哪怕是一辈子老死在娘家,我们也认了。”这继父果然是真心将牡丹当做自己的亲闺女来疼爱。
“话可不能这么说,谁说牡丹不嫁了,你们问过牡丹本人么?她想怎么样?”我站在一边问道。牡丹很是紧张,又开始哭泣。
“牡丹,抬起头来,让我仔细看看,到底为什么三个男人都抢着要娶你?”我这个口气的确不太好,还透着酸柠檬的味道。但我也算是真情实感吧,牡丹比我大一些,都有三个男人抢着来娶了,我呢?一个男人都没有?身边一群南厂的公公们,一个个的,倒是真心好看,但是啊,不能嫁呀。
牡丹听了这话,想抬头,又有些害羞。这别院里的人也多,除了三个姑爷,还有姑爷们的家属亲友团,还有太守府的侍卫,我还让人放进来不少当地的乡绅和大户人家来做个见证人。所以,一时间,别院里挤得满满当当的,热闹极了。
我呢,又是一个人来疯型的人,看到这么多人,浑身都透着兴奋和神采飞扬。
“抬起头。”熙雍女皇的话,牡丹是不敢不听的,只好抬头看着我,我仔细又看了看她。果然还是好看的,大气,白净,在固瓴城也应该算是数一数二的美人了。“果然好看,怪不得这三个人都争着要娶你,是有原因的。要是我是男子,应该也会抢着要娶你的。”我这话说的有些轻佻了,熙雍女皇干咳了一声。
牡丹脸都红了,立刻又低下了头,又羞又怕。情绪很到位,时间卡的刚刚好,三个姑爷都都看着牡丹,目不转睛。估计之前也没怎么仔细看过,或者也没有见过她这幅模样,倒是一时间都有点痴呆状,也挺可爱的。
“可是啊,你只有一个,不可能嫁给三家。但是,你母亲接受了三家聘礼,怎么办?我虽然和这三位姑爷都聊过了,但是也不能凭借我的喜好来帮你选。这个事情,只能你自己来选,今天趁着女皇陛下也在,快快选择一个回家成婚入洞房去了。”
听完这些话,不止是牡丹脸更红了,连三位姑爷的脸都露出了绯红色。我说的有点露骨吧?但是,结婚嫁娶的最后一句话不都是快快入洞房么?我没说错吧。我看了看四周围,发现很多人都忍住了笑意,熙雍女皇瞪着眼睛看着我,皱了皱眉。
衣角闪过,我看到肖不修也回来了,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女皇身后。被他吸引女皇回头说了几句话,才没有再瞪着我。
“牡丹呀,你赶紧做决定吧,别耽误了女皇和大家的时间,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我开始催促牡丹,她吓得不知所措,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三位姑爷见此情形,也有点表现出“我见犹怜”的爱惜之情,货运栈的儿子还开口说:“小大人,别逼牡丹姐,让她好好想想。不管她选择谁,我都能够接受。”
其他两人姑爷也附和着说了几句,不过看起来牡丹更加紧张,一直把头埋得低低的。
“所以,你挑谁?”我进一步紧逼,甚至有点咄咄逼人的意味。
“大人啊,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牡丹的母亲最先绷不住了,跪着爬过来,抱住我的腿使劲哭了起来。我甩了几下,居然没甩开。肖小三一个箭步就冲了过来,硬生生把牡丹母亲给扯开了,牡丹的继父也跪着爬过来,抱着牡丹的母亲哭着说:“大人啊,这事情都是我们的错,别逼牡丹了,我们谁都不选了,我们走。”
“嘿嘿,都闹到这份上了,你以为走能走到哪里去?”我笑的声音有点黑暗,肖小三都哆嗦了一下。“我告诉你,今天既然已经闹到女皇这里了,没有一个结果,谁都别想走!”
“大人啊,我们错了……”牡丹继父也不知道说点什么好,只能一个劲地承认错误。三位姑爷也有点慌张,似乎发现有些不对劲了。
牡丹跪着爬过来,抱着我的腿大哭起来。我可讨厌有人抱着我的腿了,并且肖不修刚刚给我的新裙子,不能弄脏了。肖小三正在处理牡丹的母亲和继父,不能分身扯牡丹,我一时间都又甩不开她,真的有点生气。
肖不修的动作很快,几步就走过来,扯住牡丹的衣领一时间,她就直接离我八丈远之外了。我拍了拍被抓得有点褶皱的衣裙,嫌弃地说:“真是不知好歹,我在帮你选姑爷,你却想走。”回头看了一眼肖不修,他虚虚地揽住我的身子,怕我因拍裙子摔倒。“谢谢肖大人。”我小声对他说道,“劳烦肖大人了。”
见到我这么客气,肖不修也有点愣神。
“牡丹,我再问你一句,你到底选不选?”要不是碍于现场有女皇护卫拦着,这三位姑爷应该也就跑过去搀扶牡丹了。现在,这三个人也只能站在原地不敢动。牡丹爬在地上,嘴角流出了一点点血。看来肖不修用的力气不小,居然直接给人家姑娘扯出了内伤。
牡丹憋了半天才说:“我不选了。”
“好啊,那你想怎么办?”我追问道。
“我情愿死。”牡丹抹了抹嘴角的血迹。
“你如果真的能用死来了解这场争执,也是一件好事情呀。只怕你没有这种节烈的志气吧?”
“我情愿死。”
“那真是太好了,我之前还和女皇陛下商量干脆就把你赐死好了,女皇陛下还有些不忍。现在不用下旨意了,你就赶紧死一下吧。”我的语调轻快很多。
“不要啊!不要啊!”牡丹的母亲和继父又不成了,崩溃地大哭大叫。肖小三又叫了几个人按压住他们。三位姑爷也脸色发白,跪在了地上。郭少还特别说:“大人啊,我也可以不娶牡丹的,别要她死啊!”
商人的儿子也说:“牡丹是好姑娘,我可以退婚的,我可以说是我的问题,不是牡丹的问题。”
“嘿嘿,你们现在说这些,不觉得有些太晚了么?并且,你以为我会饶了你们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不仅是北固国面子上挂不住,我们大月国也在一直看笑话吧。说句难听的,这要是在大月国,你们谁都不能活。太丢人了,一群丢人的家伙,有何颜面继续活下去!”我的声音严厉又刻薄,特别有肖不修的影子。
感应到了我的模仿,肖不修一直看着我,默不作声,只是将我拉到安全地带,一直在我身边站着,我居然还有心思闻了闻他身上的味道,他似乎还喝了一点酒,像是桂花酿的味道。
一百一十四、 我又没吃过,怎么知道她能不能活过来
肖不修和我分开之后,居然去喝了酒。和什么人喝酒?为什么喝酒?说了什么?桂花酿虽然也算烈酒,但也很适合女子饮用,难道他和女人喝酒去了?为什么?为什么和女人喝酒?我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个事情,转向他问道:“你还有酒么?”
他挑了挑眉,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小罐酒,说道:“只剩下这一罐了。”
“这是哪一家的酒?味道还挺香的。”我想把酒壶接过来,但是他把手缩了回去。
“你,不可以喝酒。”他很认真的说。
“哦,我没说我要喝,只是闻闻就好了。”我也认真地看着他,“给我吧,别舍不得。”
他这次没有犹豫,直接把酒壶给了我,我仰脖子立刻喝了一口,滋味还真的有点冲,虽然味道很好。肯定是和女人喝酒去了,这么香的酒,说不准还用色相去套了情报呢。
“肖小七!”肖不修低吼了一声,想夺走我手中的酒壶。
“别别别,肖大人,我就是尝尝味道。”我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喝了,也不让他走得太近。省的我又开始遐想某些不合时宜的画面。
“牡丹,这里呢,有桂花酿,我手里呢,还有一颗毒药,是那种吃下去就能立刻死的。你要不要吃呢?”我手里捏了一小颗红色药丸,看起来那颜色也不是什么好药。
牡丹明显愣了一下,眼中有一点点退缩。三位姑爷也愣住了,没想到我这么快就拿出了要命的毒药。牡丹的母亲真的是太崩溃了吧,大声地哭喊着:“不要啊,不要啊!大人啊,让我去死吧,不要让牡丹死啊,她还那么年轻,错的都是我啊!”这撕心裂肺的,很多围观的人都不禁抖了抖,觉得这样的处理可能是过于严苛了。
“牡丹,你要不要吃下去?没关系,这药发作起来特别快,反正你死了,就不会有这么多烦恼了,后面的事情就让他们来处理了,也就看看他们怎么做了。你无须再顾及那么多了。”我的表情会不会有点过了,因为我看到牡丹的眼睛里都有了恐惧的感觉。
“赶紧的,吃还是不吃?”不过,我也一向讨厌磨叽的人。
“吃!”牡丹声音里有了决绝的味道。“娘,爹,女儿不孝了,下辈子再做你们的女儿,孝敬你们。希望下辈子,只有一个人,白头到老。”
“嗯,下辈子很快就来了,放心吃了吧。”我有点狼外婆的意思,蹲下身子,将红色药丸和桂花酿都交到她的手里。她先是闭了闭眼睛,又看看了周围的人,深呼吸了一下,用桂花酿把红色药丸顺了下去。也算是一气呵成,动作优美和谐。
我看她吃了毒药,才站起身子,往后退了退,回到了肖不修的身边,然后看着在场的人。这些人的表情各异,但多少都有些吃惊。牡丹的母亲和继父已经喊破了喉咙,我示意肖小三可以放任他们爬到牡丹的身边去见牡丹的最后一面,绝对是人间惨剧。
毒药发作的很快,牡丹很快就脸色发白,口吐白沫,甚至都没有挣扎,就直接没了呼吸。有侍卫扒开牡丹的父母,去查看是不是牡丹是不是死了。我回头看了一眼熙雍女皇,她面无表情地看着牡丹的尸体,不知道在想什么。
牡丹的死状并不难看,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优雅。没有七窍流血,没有身体抽搐,没有四肢卷曲,只是口吐白沫,但量也不多。她母亲已经用衣袖擦干净了,现在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死了吧?”我问去探查的护卫。
“心跳呼吸皆无,已经死了。”护卫来回话。
“女皇陛下,这事情就这样吧,反正人也是自愿死的,所以婚事也就没有了。当然了,他们三个人若是还有想带她回家入祖坟莹的,也是可以的吧?我听说北固国有这样的规定,未婚女子死了,不能入自家的坟地,就算是配阴婚,也要有个婆家的,是吧?要不,你们看看,谁来收留一下牡丹的尸体,让她入了你们家的坟地?”
熙雍女皇没有说话,依然目不转睛地看着牡丹的尸体。肖不修只是看着我,不知道我到底在做什么。我看着这三个男人,很认真地发问:“你们谁把她带走?”
三个男人可能也是被眼前的这一幕吓到了,他们的家人也都聚拢在身边窃窃私语。我也没说话,先看着他们商议了一阵子之后,才开口先对货运栈的儿子说:“你看看,你已经给了聘礼,先定下了秋天结婚的日子,按照夫妻之礼过了文书,要不,你就把她的尸体领回去吧,反正也算是你家的妻子了,日后你还可以再娶,不影响的。”
这货运栈的儿子一听我这么说,忽然就炸掉了,大声说:“我要娶的是活人,怎么能要一具尸体呢?再说了,她也不喜欢我,我和她也没见过几次,不能让她就这样入了我家的祖坟啊,我的祖宗们也不会同意的,不成不成,我不能要。”他家里人也跟着附和,甚至有甩袖子要揍的意思。
“既然他不娶,那就你来娶吧。你虽然行商经常不在家,但也是耽误了人家不少青春。牡丹在生前对你也是等待了很久,所以入到你家的坟地,合情合理吧?”我转头问那个商人的儿子,谁知道他的表现比刚货运栈的儿子更加激烈,“我不能娶个死人吧?我要不是因为她家在固瓴城有买卖,可以日后助我一把,我怎么会这么久了,还要跑回来和她结婚。现在这个样子,婚嫁之事已然作废,我不娶,我不要。”
听到这话,也把我气得够呛,什么人啊!本来他还算是三位姑爷中颜值最高的一位,现在居然能够说出这么薄情的话,真是想挠花他的脸。
不过,我忍住了,看向了郭少。郭少正在和郭太守说着什么,郭太守的脸色不太好,但还是点了点头。我没吱声,也没有问他,只是等着他对我说话。
又过了一会,郭少朝我走过来。肖不修动了动身形,距离我更近了一些,我甚至又闻到了他的桂花酿的味道。
“小大人,肖大人。”郭少走过来,忽然给我们跪了下来,还特别郑重地嗑了一个头,行了个大礼。“婚礼虽然没有举行过,但这么多年来,牡丹也背负了我们指腹为婚的名义,也是我郭家的媳妇。这件事情,家父也有错在先,未能及时与牡丹家通消息,以至于耽误了牡丹这么多年……我愿意娶牡丹为妻,让她进入我郭家祖坟,接受我郭家后人的香火祭祀。无论我日后是否娶妻,她都是我的正妻。”
“你可是认真的?”我问道。
“极为认真。”郭少的脸上有一滴泪痕,“彼时年幼,我与牡丹一起玩耍的印象还有。后来阴差阳错,错过了不少时光,有时我都会回想起当年两小无猜的画面。或许也是因为当年太小了,也不懂的什么是指腹为婚,但我的确一直认定牡丹是我的妻子,并且一直等她。就是这样,请大人允许我带牡丹回家。”
他这段话说得我几乎要落泪了,余光看过去,居然有不少人已经开始擦拭眼泪了。我看了一眼肖不修,他冲我点点头。我又看了看女皇,她也点点头。
“行吧,你带牡丹回家,此事就这样了。”我伸手搀扶起了他,“郭少,重情重义,日后婚礼也请我喝一杯喜酒才好。”
“明日我就与牡丹举行婚礼,好让她尽快入土为安。这杯薄酒,大人若有顾忌,也可不用来,反正心意到了就好了。”他言下之意应该是阴婚之事,多少是有些膈应的,很多人都不会去参加的。
“嗯,说的也有道理。明日再说吧。”我拍了拍他的手臂,“郭太守那里不会有什么问题吧?要不要我去说说?”
“父亲大人也是同意的,并且也是父亲大人说是要尽快举行婚礼的,好让牡丹瞑目。”郭少的神色很是凄凉,郭太守也走了过来,沉声说道:“近来事情太多,我也是希望尽快处理完。”
“嗯,可以的。”我点点头。“不过,郭少稍微等一下,我先处理一下另外两个人。”这么多人都等待一个结果,现在牡丹死了,郭少同意带走她,那两个人在这件事情也上没少捣乱,我可不能轻饶了这两个人。
“你们两个,在牡丹活着的时候,口口声声一定要娶她为妻,还为此日日去她家闹事,造成了不良的影响。虽然有情可原,但后来苦苦相逼,也实在是太过分了。现在,又因为人已经死了,更是无情无义,连最终的道义都不讲,实在是可恶。现在就罚你们一人一百军棍,罚金一千两,帮衬牡丹家日后的生活。”
“大人啊!冤啊!”这两人同时喊了起来,他们的家人也看到情形不对,立刻跪了下来求情。我瞥了一眼,没好气地说:“大人一点都不冤,大人挺正确的。女皇陛下也是同意大人的做法的,是吧,女皇陛下。”
忽然喊道女皇出来说话,她还真的愣了一下。随即开口道:“一百军棍太少,二百军棍,五千两罚金。去吧!”嚯,她果然比我大气,连打人和罚金都是我的双倍还多。旨意一下,也没人敢反驳。毕竟,刚才在牡丹死后,尸体还没有凉透的情况下就说出了那么薄情的话,也挺让人难受的。现在这样的判罚,也没有人说不好。
“行了,你们也别哭了,既然女儿都有人娶了,这不也是好事情么?赶紧的,把人抬到后面去清理干净,都别折腾了。”说了这么多话,我也已经累了,赶紧散场吧。肖小三开始清场,护军们也在逐一往出赶人。也有人过来帮忙搬牡丹的尸体,不过郭少走了过来,让所有人都往后一些,他要亲自搬牡丹的尸体。
那表情很哀伤,慢慢缓缓地整理好牡丹的尸身,将她轻轻抱在怀里。牡丹的母亲和继父也不哭了,就这么愣愣地看着郭少,有些意外。其实,我也挺意外的,没想到郭少如此注重牡丹,但当初好像也没说两人情感这么深吧。
“郭少,去那边厢房吧,没事,那是我的房间,放过去吧。”我虽然和女皇陛下一起睡,但自己还是有单独的房间,放放东西什么的。想想现在这个样子,放在哪里都不合适,还不如就放我那里呢。
肖不修呼吸重了一点,我回头看了他一眼,问道:“喝多了?要不要去歇一会?”
“无妨。”他的表情还可以,不过眼神已经透露出了他开始质疑这件事情。他这么聪明,肯定是要怀疑我的。
我也没搭理他,直接带着抱着牡丹的郭少去了我的房间,放在床上平躺好。我摸了摸牡丹的脸和手,也叹了口气,“牡丹的亲人留下吧,其余人等都出去吧。”
现在,屋里只剩下了郭少,郭太守,牡丹的父母,我和肖不修。我往门外看了看,问肖小三:“女皇来了么?”
肖小三看了看我,有些奇怪地问:“这事她还看啊?”
“当然啊,这么大的热闹才刚刚开始,她必须来啊。”
“啊?那你等等,我出去看一眼。”
“赶紧赶紧,要不然赶不上了。”我催促着她,自己则坐在床边,把郭少推开了。
女皇进来的很快,肖小三还没走到门口,她就快步走了进来。大家还要给她行礼,“不用了。”她也摆了摆手,然后站到我身边,问道:“怎么着了?”
我回头看着她,特别真诚地说:“我也没吃过这个,所以不知道能不能活过来。并且吧,书上说是用水服下,我直接用了桂花酿,不知道是不是太过猛烈了,什么时候醒过来,我也不知道了。”
“李小满!”女皇陛下怕是真的急了,“你是不是特别想挨揍呀?”
一百一十五、 欢夕忽然崩溃了
一屋子人看着我们两个,女皇此时也已经不是女皇,将手上脑袋上的金银珠宝取了下来,丢给太宫女放好,把我扒拉到一边,自己直接上手开始脱牡丹的衣服。
“哎,没有脱衣服的道理吧?”我站在一边也不知道怎么弄。
“你懂什么?现在是先让她透透气,只打开领子的位置。肖不修,弄点温水来。”女皇现在已经变回了承平公主,对肖不修都开始大呼小喝了。
“我来我来。”我怎么能让肖大人动手呢,一定是我来搞一搞。“大家让让哈,一会就好,别急别急,看着就成。”牡丹父母和郭少郭太守都一脑门子雾水,不知道我们两人在做什么。我把他们又往后推了推,把床附近的空间扩展得大了一些,也让空气流通起来。
“开窗户么?”我问道。
“外面还打军棍呢,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捣的鬼?”承平公主甩了我一句。
“也不是不可以吧。”我小声嘀咕道,“那我刚才都那么坏了,逼死人家了,现在直接再拆穿一下,总要表现我其实是个好人吧……”
“你还好人?刚才我都想掐死你了。要不是后来你说要打那两个人军棍,我真想直接给你军棍。”
“我还不是为了找出到底谁是真心对牡丹么?这三个男人都磨磨唧唧的,谁知道都在想什么。”
“也对,这三个男人实在太不爽利了,真是急死人了。”承平公主已经解开了牡丹的衣领,并且和我一起把温水灌进了牡丹的嘴里,我又找了把扇子开始扇风。肖不修站在我们身后,看着我们忙忙碌碌,也没说话。只是在我被裙子即将绊倒的时候,托了我一把,否则我就真的狗吃屎一般扑倒在地了。
牡丹在床上平躺着,依然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安安静静。水能灌进去,也是挺奇怪的。我和承平公主坐在床边看着,各种摸摸手,摸摸脸,看看有什么反应。
“书上到底怎么说的?什么时候能醒?”承平公主透着那么一丝丝不信任我。
“我哪里记得那么多字……我就当是觉得好玩,配了一颗试试。现在她呈现出的反应都对,比如没有呼吸心跳,但身体依然柔软温和。对了,一时三刻,死不了,就是死不了了。”我努力回忆着。不过,这颗药丸并不是我配的,是静心师傅给我的,说是万一有需要,可以吃一颗保命。我当时还问她何必假死呢?直接死了,或者逃跑不就成了。
她倒是意味深长地对我说:“有很多时候,不想死的时候偏要死,你就会觉得这个东西有用了。”
“那能保持多长时间?”
“一时三刻,若是活,就能活。若是没那个命,死也就死了。”
“师傅,会有那么一天么?不想死非要死?”
“必须有。人活在世,其实想死的时候是最多的。所以能用上这药的机会并不多,假死药,都是给想活下去的人准备的。”
其实,我兜里有不少静心师傅配的药丸,各种功效的全有。在和牡丹说话的时候,在和三个姑爷说话的时候,其实我就已经想到用这个方法了。当时,只是觉得这个办法有点损,并且牡丹也未必真的想死,到时候反而得不到效果。
可是,三个男人闹到了女皇驾前,事情的性质就发生了变化。已经不是民间纠纷那么简单了,而是涉及到了皇家的裁断,执法的严谨,更何况已经是固瓴城人尽皆知,就算是牡丹自己真的选了任何一个人,都要面临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今后的日子反而不太好过下去了。一个女人,特别是处在弱势的女人,这生活要怎么继续呢?
让牡丹死,这个想法就一直萦绕在我的脑海里,并且我一直在筹划到底如何逼迫牡丹自己说出要死的话。当然,我也做好了准备是万一没有男人肯为牡丹认领尸体,我又要怎么做。毕竟,北固国的风俗习惯要遵守,也更要根据人心来判断。
还有一个原因,当然,这事情只是观察所得,还未得到牡丹的确认。因为在牡丹伤心哭泣的时候,我发现她看了郭少好几眼,郭少也一直看着她。想这两人在年纪很小的时候一起玩耍过,并且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知道彼此是夫妻的名分,那么若说没有感情必然不对,但感情能够有多深刻,也未必。
如果郭少没有站出来替牡丹收尸,我会让女皇陛下安排牡丹一家人全都离开固瓴城,将这三个“姑爷”痛揍一顿,罚金千万两。郭少站了出来,说出的话不合情合理,我也不能让他带走牡丹。幸好啊,事情向着我最期望的情节发展了。
在牡丹还没有活过来的空档,女皇简单向众人讲述了我们之前制定的计划,以及缘由。牡丹的父母,郭少和郭太守立刻全都跪了下来,磕头谢恩,感谢女皇的仁义。居然没有人感谢我的好方法,可能是刚才我说的话太过刻薄了,这些人还是记恨在心的。
不过,没关心,本姑娘还怕这个。反正牡丹还没醒,他们等牡丹醒了再谢谢我也不迟。肖不修把我扯到一边,自己坐在牡丹的床边,探了探鼻息,又拍了拍肩头,轻声对女皇说:“无碍,再过一刻钟就会转醒。”
女皇陛下正襟危坐,刚刚接受完大家的磕头,听到肖不修的确认,也略微松了口气。“行吧,那朕就先做别的事情去了,等牡丹转醒,让她来见朕。”站起了身,我赶紧虚着扶了她一把,她看了我一眼,“你跟我来。”
“哦,好的好的。”我又赶紧跟着一起走,肖不修走在我后面,无声无息,搞得我忽然非常紧张。这两人想干嘛?不是都交代清楚了么?
我是亦步亦趋,跟着女皇回了她的寝室,她洗手换衣服,坐下来喝茶。肖不修全程伺候着,也用不上我。我略微有点尴尬,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都退下吧。”熙雍女皇发话了,让屋里一众宫女太监都退了出去,仅仅留下了我和肖不修。她这才慢条斯理地说:“李小满,这药是怎么回事?你再说一遍吧。”
“不是说了么?”我就知道他们觉得我这个水平,配不出这种东西。不过,我可不能把静心师傅卖了,有事情我还是要自己扛的。
“你觉得我会信?”熙雍女皇这个表情迅速切换到了欢夕姐的模样,让我觉得压力没有那么大了。
“信啊,必须信啊,我这么聪明,啥不会干啊。你要么?我连方子都能背出来,找个懂行的人一看就知道了。”幸好我之前见过静心师傅的那本书,虽然不是我亲手配制的,但总是知道一个大概的。
“哪里的书?”肖不修问。
“我啊,之前不是在庙里小住过吗,就随便瞎翻藏书阁的里书,然后就看到这个假死药的部分,然后就按照方子配了一个。我自己是不敢吃的,也没机会吃,但就是好玩,然后就带在荷包里了,没想到居然能够用上。”说法不能有破绽,一定要和之前的说辞统一起来。
“再配一颗。”肖不修说。
“那估计不太容易了,我之前之所以能够配出来一颗,也是因为那一年夏至那日刚好下了一场大雨,在曼陀罗花上收集到了足够的雨水之后才配出来的。否则要是随随便便就做出来,肯定就满大街都是要假死脱罪的人了。”我这个话是事情,当时也真是天时地利人和凑齐了才做出这一颗药丸的。
“姑且相信你。”肖不修点了点头,“把方子抄给我。”
这要是别人恐怕是不会给的,这种东西一是千金难求,二是绝密内容,怎么能说给就给呢。当然了,对于我来说,什么都无所谓,更何况是给肖不修,他冲我微微一笑,我能把怀里的银票都给他的。
提笔写字,这个多简单。配方又不复杂,就是东西不容易凑齐。比如刚才说的夏至那日曼陀罗花的上雨水,冬至那天午夜天空中掉落的冰凌,春分那日午时盛放的白梅花花蕊,最最重要的就是小满那日井下三十米的苔藓……要不是我很闲,怎么可能陪着静心师傅瞎闹呢。
“你果然用了心。”肖不修点点头,把方子揣到了怀里。以他的性格,必然回去验明真伪,反正我也没有写错,自然毫不心慌,甚至还有点小小的得意。
“这本书还有谁看到过?”他又开始追问。
“……这个我真不知道,我就在一堆经书里看到的。我看完又塞回去了,所以谁曾经看到过,之后看到过,我真不知道。”怎么没完没了,我要失去耐心了。
“等回了大月国,我们去一次你住过的庙吧。”肖不修还真是执着。
“好啊好啊,那庙里的素斋可好吃了。”想必我走了之后,静心师傅应该也走了,她当初就跟我说过,要不是我在这里,她早就出去玩了。
“可是……”欢夕忽然想说什么,但是又仿佛在回忆,似乎也不是什么好的经历,她的表情有些哀伤。
“啥?”我看着她,也不知道怎么说。
“怎么?”肖不修立刻站过去,贴心地伺候她坐了下来。“有什么不对的?”
“他当年死的时候,也出现过类似的状况,口吐白沫,四肢柔软,没有呼吸心跳……”欢夕的表情愈加哀伤起来,“可是,我守了他三天三夜,他也没有醒过来。你说,会不会……”
等等,她在说谁?我忽然感觉自己接近了另外一件更复杂的事情。我竖起了耳朵,屏住了呼吸,继续听下去。
“你怀疑什么?”肖不修和她说话的口气很是亲昵。“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当时不在你身边,只是听说急病而忘。”
“我也不知道,我当时刚从街市上回来,正在换衣服。他在书房里和一些人议事,这也是很正常很普通的日子,所以我也没过多的在意。”她的表情有些迷离,“时间过去很久了,但仿佛依然还像是昨天才发生的样子。我还问他晚上想吃点什么?要不要吃火锅?他笑着说:好啊,皇后做什么都是好的。然后他低头继续看奏折,我转身就出去了。军机处的人也是日常来送奏折,他们说了一会话。后来,我进去跟他说:咱们准备吃饭吧。他说:你等下,我再说几个事情去。然后就转到书房去了……再后来呢……咦,我怎么不记得了……我只记得等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躺在那里,没有了呼吸和心跳,嘴角还有白沫……然后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欢夕的情绪越来越不对,肖不修立刻拉住她的手,轻声说道:“没事的,过去了,过去了,都过去了。”
所以,他们这是在说欢夕那个丈夫,先皇死时候的状况。我也记得当时是说那个人是急病死的,特别快,所以大家都没有准备好。就连入殓时用的东西都是临时凑出来的,陵寝也是最近今年才修好,将棺椁放进去的。话说,这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欢夕依然接受不了当时的情况,就可以想见那个场景有多么惨烈。
也是,那时候的欢夕比我大不了多少,从小在皇族长大,也没有经历过风霜雨雪,即便是她父亲被杀,她也没有在眼前。这一次,是自己的丈夫死在眼前,的确挺受刺激的。
“姐,深呼吸,你看看我,我在这里,咱们得吃烤羊腿去。”我跪在她的脚边,轻声的瞎说八道,企图扯乱她的思绪,让她回到现实来。
“他会是假死么?也服用了假死药?为什么呢?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要他会去假死?这么多年了,我一直认为他是突然病死的,也没有怀疑。可是,我也始终觉得他的死有很多问题。如今,见到小满这个假死药,症状和他死时的症状一模一样,就连那隐约的香气都很像,所以,是不是呢?”欢夕也拉着肖不修的手,很认真地说。
绝对劲爆!难道当年也有人配出了这颗假死药,但是没有成功,人没醒过来。谁干的?
“他上一刻还拉着我的手说:牡丹,多好看的牡丹啊,我今生何其有幸与你成婚,真的是快乐的事情。怎么,下一刻,他就忍心走了呢?”
什么?欢夕也叫牡丹?她到底有多少名字?
我觉得这个事情,要好好理顺一下了。
一百一十六、青牡丹在这里
平复好欢夕的情绪后,那边的牡丹也醒了。我非常速度地冲进去看牡丹的状况,毕竟我对这个“假死药”也是有存疑的,万一有什么后遗症就不好了。牡丹的母亲正在和牡丹说话,牡丹对目前的状况还不是很清楚,有点迷茫地看着大家。
“所以说,我没有死?”牡丹正在问她的母亲。
“是小大人给你吃了一颗假死药,也真是把我们都吓死了。幸好啊,你醒过来了,我的儿啊。”牡丹母亲又哭了起来,失而复得的心情也能够理解。
“不不,你是重生了。”我扒开他们,坐到牡丹身边,摸了摸她的额头,也探了探脉搏,都很正常。“你现在有什么感觉?”
“有点晕。”牡丹看着我,眼中出现了戒备的神色,八成是我刚才伤得她太深了。
“还有呢?”我可不管那么多,我得知道这药有什么副作用,万一以后我需要吃一颗呢,或者静心师傅也需要吃呢。
“觉得很渴,还有点热。”牡丹也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居然还冒出了薄薄的汗。
“害,那没事,这大热天的,谁给你盖上被子了?”我立刻把被子掀了,“牡丹,虽然是我给你的假死药,但是,我也想知道你现在到底怎么想的。因为你‘死’之后,郭少认领了你的‘尸体’,也承认了你是他家媳妇的事情。那么,你怎么想呢?你同意么?”
“我不知道,我很乱。”牡丹看了一眼郭少,郭少一脸的紧张和关切,这倒真不是假装的。
“要不先喝点水,咱们慢慢说。反正现在外面的人还不知道你活过来了,你还可以想想。这一次我不逼你,你选郭少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你不选他,我也可以安排另外一种方式让你走。”
郭少倒是很有眼力劲,立刻端来了温水给我,我递给了牡丹。牡丹看了一眼郭少,叹了口气,把水先是一口气喝了下去,这才算缓过神来。“如果说我这算是重生了,我到情愿谁都不选了……”
郭少一听,立刻就急眼了,想要说什么,我一把拦住了他,“等等,绝对没说完,你忍忍。”牡丹轻笑了一下,“大人果然能够猜透人心,刚才逼死我的时候,也是给我下好了套儿吧。”
“嘿嘿,那是,一步步,怪不容易的。”我讪笑了一下。
“现在想想,我刚才也是真傻,何必选呢,直接让母亲统统都退婚好了。”
“现在也可以退婚……”牡丹母亲赶紧说,生怕她女儿真的寻了短见。
“算了,就这样吧。”牡丹叹了口气,向郭少伸出了手,郭少立刻跪坐了下来,也拉住了她的手。“我从小就知道我未来的夫君是郭少,也并没有怀疑过这件事情。因此,一心一意等着他来娶我。可是没想到发生了这么多变故,我也没有办法,就像是被命运推着往前走。但是,我其实还是想着你的。其实,之前你忽然又出现的时候,我已经确认是你了。但是,因为还有其他婚约,我也不能违背,我很难过。”
郭少眼里有泪,看来这两人的情感基础还是不错的。“我一直认定的就是你,从来没有变过。只是听闻你又有婚嫁之人,不知道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很彷徨。”
“是啊,我也很彷徨,我甚至很害怕。大人问我的时候,我真的有心想去死了,但是看到你的时候,我的心还是颤抖了一下,也真的确认我们小时候的情感,至今也未能改变过。真的幸好是你回来了,否则,我也未必会有勇气活下去吧。”
“牡丹……”郭少也不管身边的人了,直接一把抱住了牡丹,痛哭流涕,感人至深。那画面,大约两个人都说上一辈子。这份情感和经历,恐怕也是无人能及的。所以,对于未来,他们两人的未来,我表示放下心来。
我默默地退了出来,站在两人的后面,想了想对跪在地上的其他人说:“牡丹的父母虽然是不了解情况,贸然为牡丹又订了两门亲事,也的确是不妥当,甚至是非常不合适。就惩罚你们二人为固瓴城的护军做饭一个月,不得有误。”
这种惩罚我也是有所考虑的,毕竟不能打他们板子,但是这事情做得也的确很差劲。打着爱护女儿的名义做好事,但也是坏事情。这一场大的纠纷也算是能够圆满解决,多亏了静心师傅的药丸,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忽然还有点想她了。
肖不修和欢夕进来的时候,欢夕已经恢复了熙雍女王的姿态,对牡丹嘘寒问暖了一番,还让牡丹不要怪我刚才的苦苦相逼,要理解我这都是为她好。然后决定直接为她和郭少赐婚做证婚人,还顺便赏金一千两,作为贺礼。
不过,她拉着牡丹的手,摸了又摸,还仔细看了看她的气色和神态,表面上是看看有没有后遗症。实际上,她心里怕也是想为什么牡丹活过来了,而她的他没有活过来?
事情也算是有了个圆满的结局,固瓴城应该也会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把牡丹这件事情议论一番,不过也都是向着好的方向,少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内容。
欢夕只是崩溃了一瞬间,之后又恢复了正常,落落大方地做她的熙雍女皇,和众大臣议事,并且准备回宫的事情。我偷偷问肖不修:“欢夕怎么也叫牡丹?什么时候的事情?”
肖不修难得叹了口气,说起了这个名字的由来。欢夕与北固国这位大皇子赵琛当初相遇时也是挺偶然的,欢夕的父亲被赐死之后,欢夕感觉到憋闷和生气,但又不好闹腾,只能出来随便走走。大月国走来走去,还是有身份的障碍,她就选择跑得远了一点,在北固国的酒肆里喝酒吃饭,然后看到歌女正在唱歌卖艺,但是唱的实在是太难听了,欢夕就上去自己唱了一首,结果赢得了满堂彩。酒馆的老板问欢夕能不能多留两天,可以给她包吃包住,重点是能够留住客人,多消费。
那时候,欢夕也是年轻气盛,又因为一首歌受到了众人追捧,自然也是心里小小的得意和满足,就答应留下来唱几天。她当时就用了一个艺名——牡丹,因为她喜欢穿青绿色的衣服,还特别得了一个花名“青牡丹”。
唱到第三天的时候,大皇子赵琛来这里吃饭,还没有进门就听见牡丹唱歌,心里就很喜欢这个声音。后来在包房吃饭的时候,特别让牡丹进房间来唱歌。牡丹一开始不乐意,觉得在大厅里有琴师配合,唱一唱就好了,怎么还开始进包房了,这成什么样子。
可是,赵琛给了十两金子,足够她吃喝玩乐一阵子了。于是,她就打算进来随便唱个小曲。谁知道一进门,就看到这么好看的男人正在看着她,那一刻的电光火石,一见钟情……反正就是缘分的力量,让两个人相互看对了眼。
之后慢慢了解,多多聊天,知道了“青牡丹”的真实身份,赵琛还真的吓了一跳,但立刻决定去北固国求娶。欢夕也很痛快,完全没等大月国的皇帝同意,自己就带着婢女和府里的家当,跑到赵琛当时的皇子府了。
大月国的皇帝本来就特别宠爱她,现在也没有办法,只好就由着她,给了丰厚的嫁妆,和最奢华的婚礼。这场婚礼我听说过,当时很多人议论过,不过我的年纪还小,印象不是特别深刻了。只记得我们那个庙里还为此吃过一顿特别好的素斋,我吃得很饱,撑到睡不着觉。静心师傅半夜把我拎起来在院子里跑圈,说是怕我积食生病。她在月下那个样子,我至今都记得。脸上有很奇怪的静谧笑容,不知道是开心还是难过。可能是太过特别了,所以我才会有这样的记忆。一般来说,我都不太能记住太多的事情和太多人的面孔,因为这些都不重要,都是过客而已。
说起来都是命,半年之后,赵琛的父亲急病去世,赵琛接替皇位,欢夕也顺理成章地做了皇后。谁知道又过了半年,这皇后的宝座还没坐热,赵琛也急病没了。当时也把欢夕吓坏了,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呢?
北固国的皇族们先是找了个傀儡小皇帝坐镇,让欢夕在后宫静修。待了几个月,欢夕就觉得事情不对,很有可能会危及生命,毕竟她是大月国的皇女,跑到了北固国做了太皇太后,又没有子嗣,很是危险。于是,她联络了大月国的皇帝,决定反击。当然,这个过程也不是一帆风顺的,肖不修也没有说得特别清楚,怕也是血雨腥风了一大阵子。
最后的结局就是欢夕坐了女皇的宝座,那个“青牡丹”的花名也淹没在时光的长河里。但这一次有人也叫牡丹,多少勾起了女皇那最柔软的地方吧。
这些也仅仅是我的猜测,没有得到过证实。
因为我蹲在房檐下晒太阳的时候,偶尔看到女皇陛下非常招摇且气派地走来走去,接见大臣时的高高在上,很难想象得到当年她居然还在酒馆里唱过歌。这人的一辈子也真是有趣,高高低低,起起伏伏,有高光时刻未必是幸福,低头生活的时候或许也很甜蜜吧。
大家都很忙,牡丹和郭少携手回家了,准备秋后的婚礼。郭太守被女王狠狠的训斥了一顿,但又因为最近办事还不错,所以也没有做处罚。倒是郭太守的态度已经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开始主动向女皇汇报工作。看来,有些政局也会悄然发生变化吧。
第三日,一切收拾妥当,熙雍女皇要回皇宫了。我本来是打算去皇宫溜一圈的,但肖不修坚决不同意,说要我立刻回大月国干活去。我也挺不高兴的,皇城所在地的固阑城近在眼前了,怎么就不能去一下呢?
趁着肖不修出门的时候,我跑去女皇的寝室,赖在她的床上。她正在清点奏折,头都不抬的问我:“肖不修不让你去我那里吧?”
“嗯,说要我立刻回大月国去。”
“我一猜就是,他才不愿意你去我宫里呢。”
“为什么?”
“因为我宫里都是年轻帅气的护卫,他怕你被拐跑了。”
“啊!那我一定要去啊!”我觉得手里的牡丹糕都不香了。
“不过肖不修说不成,可能就真的是不成。这小子越发的沉稳和狠绝,有时候我都觉得他眼睛里有杀气。”
“他那个位置,要是没点杀气,恐怕是不成的。”
“哟,怎么都开始维护他了?”
“这不是怕继续被打么……我这债也多了去了……”我长叹了一声,心里很明白此次与欢夕分别,不知道何年月才能再见了。“姐,我想问一句,当然,你要是想揍我也成,但是我觉得我还是要说的。”
“说吧。”
“是关于假死药的。”我先提出来,省的他们瞎猜。“虽然是我按照书里的方法配制的,但肯定也有别人配制成功过,否则……你……先皇……很可能也吃的是这个。但是,他为什么要吃,为什么没有告诉你?当然,我们的前提是他吃的是假死药。如果这个基础成立,他的动机就很令人怀疑了。现在看,最终受益者并不是北固国的皇族,而是你。但是,你没有理由要害死他,但是,他怎么就要去死呢?”我这胆子绝对特别大,敢冒着杀头的危险和欢夕讨论这种事情。
欢夕看着我,放下了手中的奏折,说道:“你觉得有什么问题?”
“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有什么……感觉……”我也叹口气,“或许,你回去之后,再去查查……”
“我会的。”欢夕走过来,坐在床边,摸着我的头发,“这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想要重新再查,困难很多。但若是真的又问题,我一定要查出来。是什么原因,我一定要知道。”
“嗯,我帮你!”我跪坐在床上,郑重的承诺她。
一百一十七、疯了一个又一个
肖不修给我留了一辆马车,十个侍卫,一个肖小三,然后他连夜带着大队人马走了。等我醒了站在院子里,还打算吃完早餐找他一起出发的时候,肖小三才告诉我这个消息。
我举着糖油饼站在院子里,忽然觉得有点伤心。其实,虽然没能去北固国的皇宫,也没有帮欢夕破案,但是能够和肖不修一起回大月国,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偷偷开心的。结果,他又提前走了,连个招呼都不打,这是故意避开我么?
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得太多了,总是觉得肖不修对我忽冷忽热的,极为别扭。
或者说,我可能是开始在意这个人了,才会在乎这份感受。如果有一天,我完全不理会他了,可能就没有什么感觉了。
大清早的就开始叹气,手里的糖油饼也不太香了。但是,我还是决定把它吃完。欢夕一身便衣打扮,站在我的身后,就像我们初识一般,笑着问我:“妹妹这糖油饼能分我一半么?”
这场景,这话语,这笑容,我忽然就流了眼泪。
她过来先撕了我一半的糖油饼,然后才抱了抱我,笑着说:“傻丫头,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咱们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哦。你麻利地赶紧回大月国吧,帮着肖不修做些事情,替他分分忧,我这边有消息就告诉你,咱们再商量。”
“好的好的。”我点头如捣蒜,还没有这么认真过。严格意义上说,欢夕是我遇到的第一个好朋友,像姐们一般,我很珍惜她。
“走吧,我送送你,顺便也出去走走。”欢夕这表情怎么像是又要偷偷溜出去的样子,我很是警觉,可不能让她借着我的名义溜走,否则我会被那些北固国的大臣们追杀的。
“姐,就到门口吧,咱们别出去了。”我笑嘻嘻地拦住她,她也笑嘻嘻地推着我往外走,“就到城门口成不成?放心啦,我是要回宫的,还有好多事情等着我呢。”
“哦,那就到街口吧,咱们去吃完豆腐脑,吃完就各回各家,成不?”我让肖小三带着人先到城门口等我,我和欢夕慢慢溜达在街市上。阳光刚刚好,固瓴城的大晴天光线非常好,天空也很蓝,有种不真实的梦幻感。这座城市也刚刚苏醒,正在按部就班地进入到日常生活中,我能在路人的脸上看到平和的笑容,看到热腾腾的食物飘出的白色轻烟,有人坐在小饭摊前大口吃着什么,为这一天积攒能量。
“北固国最令我喜欢的就是这里的人很开朗,觉得什么都不是事。比如买东西,我在大月国可能只会买一个包子,他也会卖给我。但是在这里,一般都是十个包子起,特别豪爽。”
“哈哈哈,我也是这么想。最初来到这里的时候,还以为他们也可以只买一碗米饭,结果他们丢给我一桶米饭,说是随便吃,不要钱。所以,我特别喜欢这里。”欢夕的眼睛亮亮的。
正随便聊着,忽然有个衣衫不整的女子从欢夕这边跑过去,差点把欢夕撞倒。我赶紧拉了她一把,抱住了香香的欢夕,然后才转头看向那个衣衫不整的女子。那女子看身形很年轻,但是披头散发,只穿着内衣就在街上跑,后面赶上来不少丫鬟婆子,喊道:“小姐啊,别跑别跑,没有坏人了,他已经跑了。”
街市上一阵骚乱,但很快身强力壮的婆子们抓住了那个年轻女子,并且给她披上了外衣,并紧紧扣住她的手臂,很迅速地塞进了赶过来的轿子里,然后又快快地离开了街市。我和欢夕很吃惊地看到这一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边上也有一同看热闹的人,都在叹息,“真是可怜啊!”
“发生了什么?”我问路人甲。
“外乡人?”路人甲问。
“是啊。”
“那不知道也很正常,这事情也没几天。”路人乙也凑了过来,还有路人丙、丁,天下爱聊天爱八怪的人特别多,七嘴八舌地就把事情讲清楚了。
固瓴城有一个大户人家姓王,祖上也是做官的,后来他家开始经商,也算是非常富。为人和善,也常常赈灾救济穷人,因此也有不错的名声。他家有个小女儿,长得极为貌美,人心也好,脾气秉性都不错,大家都说,等到这个女孩可以婚配时,不知道要有多少家男子来求娶呢。应该也算是固瓴城女子待嫁榜中的前三甲的位置,得到了众人的关注。
但也许就是因为美貌的名声在外,结果被采花大盗给盯上了。就在不久之前的一个晚上被采花大盗睡了,还在身上留下了一个纹身,说是代表已经是此采花贼的女人……这姑娘一下子就疯了,接受不了这个事情。本来他父亲还想隐瞒这个事情,毕竟女子的名节很是重要,可是就偏偏有个嘴碎的仆人把事情说了出去,结果很多人都知道了,便将这女孩从待嫁女的榜单中删掉了。
这下好了,不止是这女孩疯了,就连这女孩的母亲也疯了,痴痴傻傻,眼瞅着这家就要毁掉了。王家老爷也算是叱咤商场几十年,什么风浪没有见过,决定赏金十万两抓捕采花大盗。可是啊,谁知道这人是谁,哪里来,哪里去呢?
报官已经报到了郭太守那里,但是郭太守也一筹莫展,无法破案。事情一天拖一天,这女孩的状况就越来越差,这不,都已经趁着丫鬟婆子不注意,衣衫不整地跑到街上了。
“真是可怜啊!”不少参与八卦的路人叹息道。
我忽然想起之前肖不修在成衣店里,听到那个“老板娘”汇报情报的时候,似乎也说过这么一个事情。“难道没有人看到这个采花大盗么?”
“这个采花大盗也是出了名的,外号叫做赤冲,可是祸害了不少年轻貌美的女孩子。简直恨死人了,但是就是没有人抓到过他。”
“为什么?”
“来无影去无踪,没有人见过他长什么模样。”
“那怎么知道他叫赤冲?”
“他自己报的名号,并且在每一个被奸淫的女子身上刻下一个‘冲’字,表示此女子归自己所有。”
“这人真过分,偷偷做了也就算了,还要大张旗鼓,显摆一下,人家女孩子的名节多要紧啊……”
路人在各种议论,我和欢夕就看着那乘轿子慢慢走远,心里觉得很是难过。“姐,这事你抓一下吧,要不然不是女子名节的问题,而是社会治安的问题。以后如果这人犯案越来越多,就是社会安定团结的隐患了。”
“嗯,我也这么想。现在说起来,这样类似的案子我之前也看到过,当地官府一直没有抓到人。这事情我会督办起来,放心,一定要给大家一个交代。”
“有什么线索,大家共享一下吧。说不准我也能出出主意呢。”一边走,一边和欢夕聊着,“比如总会有人知道一些蛛丝马迹,偷偷地问问那些受害的女子,看看此人有什么特征,或者案发前后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我可不相信一个人能够犯下如此恶劣的事情之后,会悄无声息不见了。”
“嗯,必须找出来。”欢夕点点头,她也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不可掉以轻心。
“行吧,就到这里吧。送君千里终有一别,离别也是为了更好更快的相见,对不对?”到了城门口,我已经看到肖小三在马车边等我了,女皇的侍卫在一字排开,军纪严明。欢夕抱了抱我,很是爽快地说:“行,就这样吧!随时联络,想我了,就来看看我。反正你来一趟,比我去一趟要容易一些。”
“行!”
“好好对待肖不修,他也是吃过苦的孩子。”
“他只要不打我,我就对他好一点。”我又抱了抱她。
“你只要不惹他生气,他绝对不会揍你。”
“他会攒起来啊!”奇怪,我怎么这么舍不得她。
“没事,咱们有钱,回头我用钱赎你的军棍。”
“好主意呀!”我立刻眉开眼笑起来,心情也好了不少。“那我可走了,回头再说了哈。”
“赶紧走吧!”欢夕开始扯我紧紧抱住她的手,肖小三里赶了过来,我虽然像八爪鱼一样缠着欢夕,但心里也知道终究还是要分开的。不由得重重叹了口气,“保重,以后一起吃包子炸酱面豆腐脑油条煎饼炒肝……”
“吃吃吃,就知道吃!”欢夕的侍卫们走了过来,那些宫女太监站在她的身后时,她又变成了熙雍女皇,自带闪光灯一般闪闪发光,令人挪不开眼睛。我想把这个画面牢牢印在心底,日后想起来的时候,也会觉得很温暖吧。
马车驶离固瓴城,向两国边境行进的时候,我问肖小三:“肖大人为什么又半夜走了?都不带我一起走。”
“肖大人得到了密报,说是大月国余庆县的隅月庵着了大火,除了烧死了全庵的尼姑之外,还烧死了不少附近大户人家的女眷,还有附近的村民……”
“什么?你说什么?哪里?”我惊叫起来,怎么可能?余庆县的隅月庵,就是我住了十年的庙,是我和静心师傅的家,怎么着大火了?发生了什么?
“别激动别激动,怎么了?你知道那里?”肖小三被我抓得有点疼,不由得按住我,让我缓缓气。
“我之前住过那里。”虽然很紧张,但是我也不能暴露我的事情。“我爹曾经让我在庙里待过一段时间,你们是知道的。这个庙就是隅月庵,就在余庆县。”
“这里距离京城也挺远的,你怎么会去哪里?我一直以为你说的庙,就是京城外的某间庙宇呢。”
“我爹嫌我太吵,就让我出去静修几日,并且觉得一定要弄得远一点,回来一趟不太容易的地方。所以就选了隅月庵。”扯谎这种事情,就是一个谎言必须配上无数个谎言来圆谎,到最后可能自己都不记得曾经说过了什么谎言。
“哦,那我还真不知道了。”肖小三让我坐好,不要太激动。“你注意一点,不要疯了。我可是看过刚才那家小姐疯的样子,人家比你瘦弱矮小,你要是真的疯起来,我可能还真的弄不了。”
“不不,我不疯,快跟我说说,到底怎么了?”我急急地问,真的是要急死了。这个肖不修,怎么这么大的事情都不跟我说一下呢。
根据肖小三的情报,情况是十日前,隅月庵在深夜忽然燃起了大火,当天白日正是初一道场,很多人都会去祈福念经,女眷更是会在庙里住上一晚,抄写经文,以表示自己的诚心诚意。人虽然多,但隅月庵一向在初一十五都有这样的活动,所以也是很平常的事情。今年还多了花灯祈福的活动,说是曾经有一位住在庙里的女修士特别喜欢在初一将庙里挂满了花灯,让暗夜不再黑暗,让幸福的光芒可以照耀天地之间。所以,隅月庵也就延续了这个传统,每到初一夜晚,都会将房前屋后挂满了花灯。
谁知,半夜时分,有一处的花灯忽然燃起了大火,并且迅速烧掉了其他的花灯,火势很快就吞没了经房,随后就是大殿,以及女眷们居住的客房。全隅月庵共有二十三人,再加上外宿的女眷四十六人,和周边民房里住的五十余人,统统葬身火海,无人生还。
“怎么可能啊?就算是大火,隅月庵里有水井,外面有河流,不可能连水都没有的。再说了,这么多人,难道没有一个人能逃出来么?庵里的围墙又不高,随便爬一爬都能跳出来的。再有啊,隅月庵的房屋质量的确不太好,但也是优点啊,那个门,踹一脚都能坏掉的,怎么可能一个人都没有活呢?”我大喊起来,特别焦虑。就算我冷血一点,其他的人我不管,但静心师傅在不在啊?不会有事情吧?但是,她会武功的,不可能逃不出去。
有人放火!
一定是有人放火!
一百一十八、姐赠我药丸,我赠姐包子
肖小三知道的内容也有限,与我知道的隅月庵情况完全对应不上。所以,越想就觉得越有问题。“肖大人是直接去了隅月庵?”
“对,他说先去看一下,然后再回南厂。他让咱们先回南厂……”
“不成,我也要去隅月庵,必须去。”我一刻钟都不想耽搁,恨不得立刻就飞过去看看情况。
“这路途还是挺远的,等咱们到了,现场早都清理完了,怕是人也都下葬了。毕竟我们知道消息已经是五日后了,现在我们还需要十日才能到,如何……”
“我不管,就算是晚,我也要去看看。”我执拗起来,也没有人能够拦得住。“有没有马?我不要马车,我要骑马走。”
“肖大人只把马车留给了你……”
“你们谁,把马给我!”我直接掀了马车的帘子,冲着外面的侍卫喊道。他们被我这么一吼也吓了一跳,急急地围了过来,问发生了什么事情。肖小三简单解释了几句,然后和侍卫小队长肖小九说:“咱们要不就去前面的驿站给小七换一匹马,然后先去隅月庵看看,这些马车上的东西,找人赶回京城去。”
“行,听你们的。”肖小九很利落,“那我先带几个人过去驿站看看,把马挑好,准备一下东西,等你们到了,咱们立刻走。”
肖小三看着我焦急的样子,也只好答应下来。肖小九立刻带了四个人先去了前方的驿站,我这边的马车也开始在大道上狂奔,真是焦虑啊。我越想越觉得蹊跷,什么人会去少隅月庵呢?这个尼姑庵其实非常不起眼,余庆县在大月国都属于小地方,大月国是按照县制划分,因此每一处都是叫某某县,与北固国的城制划分基本类似,只是叫法不同罢了。
余庆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在大月国来说,也算是人口中等的城市,并且这里地处大月国腹地,没有战争的隐患,更因为比较富庶,安居乐业的气氛还是很不错的。当初,静心师傅还说:“即便是要饭,在这里都能吃饱,所以一定要在隅月庵出家,才能够不干活就吃饭。”
“应该说是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街。”当年的我刚看了几本书,开始和静心师傅说文言文。
“哎哟,小满都懂的这个啦。”静心师傅很是开心,在隅月庵里到处显摆小满有点都不傻,是个特别聪明的孩子,她捡到的是块宝。
隅月庵里的尼姑其实也多数是皇族或是富裕人家的女眷,因为看破红尘也好,或是一心向佛也好,或者干脆就是来替家人赎罪的,每一个人的背后都有一段故事,但大家也不会相互打听,只是岁月静好,清静度日。庵主是个有趣的老尼姑,做得斋饭特别好吃。我除了和静心师傅在一起之外,和庵主的关系也是最好的,因为在她那里总能吃到美味,并且听到很多故事……
在隅月庵的种种事情忽然像潮水一样涌现出来,我有点无法承受。如果当我回去隅月庵的时候,看到的残垣断壁和烧焦的尸体,我会怎么办?会不会直接疯掉?
当初,我为什么要和静心师傅吵架呢?为什么要离庵出走呢?我为什么要这么任性呢?
马车狂奔中的颠簸让我的身体又开始承受不住,肖小三看到了我的异状,立刻停下了马车,让我先路路边狂吐一会儿。我不仅把昨天晚上的饭菜都吐了出来,刚才吃的半张糖油饼也直接吐干净了。
“咱们歇一下再走吧,你这样子也不可能继续坐马车了。”肖小三也很焦虑,看着我这幅眼泪婆娑,脸色发白的样子,也很是心疼。可我晕马车也不是第一次了,现在这种情况就算是死我也要赶紧过去看看。
“不成,等我再吐一下,吐干净了,也就吐不出来了,咱们就立刻走。”我坚持道。
“那不成啊,到时候人没到,反而先完蛋了。我怎么向肖大人交代啊?”肖小三也不乐意了。
“这妹子怎么了?晕马车么?慢一点就好了呀?”官道上有辆精致的马车驶了过去,然后又退了回来。车上有个长相很温柔的少妇模样的女子下了马车,俯下身子看着我,轻声问道:“要不要紧啊?我这里有些清水,要不要喝一口?”
肖小三和其他侍卫围在我身边,看到这女子过来,不具有威胁性,也就放心她过来。毕竟同是女子,她来照顾我,也说得过去。
我泪眼朦胧地看了她一眼,喝了一口她递过来的水囊,稍微缓了一口气。她又接着说:“我这里有一颗晕车的药丸,妹妹可以先吃一丸,应该会感觉好一些。”
我看了一眼那药丸,很小的一个蜜蜡丸,没有异味。想想我与这女子素不相识,她也没有必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害我,所以也就直接塞到嘴里,喝了点水吞服了下去。这女子看我服下了药丸,又搀着我去路边的大石头上坐下,轻轻抚摸我的后背,手有些暖,让人很舒服。“妹妹这是赶路太着急了,休息一下就好了。其实呀,在路上的人都是着急的,但是就像那句话,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无论你有什么着急的事情,也先要保证好自己的安全和身体,才能够去处理别的事情呀。”
我闭着眼睛,眼泪流了出来。她用帕子替我擦掉了泪水,又轻声说:“没事的没事的,都会过去的。”
她说得对,一切都会过去的,先管理好自己,才能管理别人。我不能先倒下,万一静心师父她们真的有事情,需要我的时候,我必须能够冲上去,能够做事情。
想到此,我开始调整自己的呼吸和情绪,慢一点,但是很有效果。也有可能是这个药丸也起了效果,我感觉好了很多,至少冷静了不少,默默计算起路程的问题。如果我现在快马加鞭赶过去,也至少需要八天时间。比肖不修要晚几天,不过因为有他在,应该能够放心一些,至少他可以控制全局,快速全面了解情况。总比我慌慌张张跑过去,给大家添乱要强很多。
“谢谢姐姐。”我调整好自己之后,拉住赠我药丸的姐姐,“不知道姐姐叫什么,是否与我同路呢?”
“哎,这么客气干嘛?”这女子的年纪应该比欢夕小,但看起来还是有些年纪,至少粉扑的有点厚重,脂粉气就浓了一些。不过,整体来说长得还不错,身材高挑,脸型瘦削,虽然不是特别令人亲近之感,但也算温柔可人型。“我痴长你几岁,叫我姐姐也算合适。我夫家姓洪,大家都愿意叫我一声洪姐。同路我倒是不知道,我要去大月国的余庆县,看一个嫁过去的小姐妹,她刚刚生了宝宝,让我过去小住几天,帮帮忙。”
“那是巧了,我们也是要去余庆县的。”我看了一眼肖小三,“他们都是护卫,你一个女子在路上也多有不安全,咱们可以结伴走的。”
“哎哟,小妹妹这话说的,姐姐我去过好几次了,一点都不怕。没关系啦,姐姐也会一点武功,几个人还是能打得过的。”一边说着,一边还比划了一下自己的拳头。她的骨节有些大,手掌也很大。“姐姐是干活的人,自然没有妹妹这样娇俏啦。”
“不不,干活的人,自食其力,才是最好的。”我怕洪姐因为大手大脚而尴尬,特别说了几句好听的。
“哈哈,妹妹也是个可心人。要不就这样吧,我这个小马车就跟在妹妹的马车后面,我们一起走好了,算是相互有个照顾。不过妹妹这身子晕马车这么厉害,还是不要过于奔波才好。”
“前方驿站,我会去骑马的。”
“不要。”洪姐立刻阻止了我,然后摸了摸我的额头,又伸手探了探我的腹部,忽然小声说道:“妹妹这是要来月事了,可不能骑马哦。”
“什么?”我惊讶到不成,至少我这个年纪了,还没有真正彻底地来过一次月事,肖不修为此还笑话过我。怎么这个洪姐随便摸了摸就知道了。
“姐姐略懂一些药理,看妹妹这个样子应该是了。第一次来月事么?之前有听说过吧?没关系啦,姐姐教你。”洪姐倒是落落大方,肖小三他们立刻全闪开了,并且满脸通红起来。
“姐,这个……咳咳,咱们偷偷说吧。”我让洪姐扶我起来,并且让她上了我的马车,她的马车是她雇的,车上也有不少东西。车夫是个老汉,就驾着马车跟在我们的后面。“到了地方我们就分开了,到时候我不是还要再雇马车,多麻烦啊,反正钱都给了,无所谓啦。”洪姐也是大方的人,估计家里也挺有钱的。不管她怎么安排了,至少先让她上了我的马车,我们要聊一聊月事的问题。
就在我们马车里说话的功夫,她的巧手连月事带子都做好了,并且教了我很多知识。其实之前我都听说过,只是自己还没遇到过,心里还是有点小紧张的。
到了驿站,喝了碗粥,我才彻底缓过来。坐在饭桌前问肖小三:“要不咱们把马车里的东西先运回去,我还是坐马车走,可以快一点。”
“都成,只要你身体可以,我们都可以。”肖小三看了看坐在另外一桌的洪姐和她的车夫李哥,悄声问:“这人还不知底细,要不要查查?”
“这也能查?南厂这么厉害?”我有点惊讶。
“那你真是小看咱们了,都能查的。”肖小三露出了自豪的微笑。
“算了,不过是路人而已,过几天也就分开了。”我也看了看她,举止优雅得体,看起来也是出身家庭不错的。“咱们的马车快一些走,大约几日能到?”
“那也要有十日吧。”肖小三心里算计了一下,“但看起来这几日会有大雨,在路上也不太好走。”
“哎,这也是命了。”我叹了口气,静心师父说过如果我不在那里的话,她也会离开的。所以,我都已经出来一年多了,她也离开了隅月庵吧。但是,她会去了哪里呢?如果她知道隅月庵发生了大火,是不是会去看看呢?
“小七妹子,这驿站的包子还真好吃。我从来没有在官家的驿站待过,这次真是托了你的福了。”洪姐坐了过来,轻言细语。
“哈哈,姐姐赠我药丸,我赠姐姐包子,还是划算的吧。”我笑着回答她。
“太划算了,这药丸又不值几个钱。前面若是有药铺,应该都有晕车药丸,妹子去买一些就好了。”洪姐的眼睛细长,看起来温柔优雅。
“姐,你丈夫咋没跟着你?这路途也挺远的吧。”
“他跟他的兄弟们进山里围猎去了。夏季到了,山林里有不少好东西,他们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去,一去就两个月余,所以我就琢磨这干脆我也离家找姐妹去,这样也就不寂寞了。”
“也对。”我点点头,“余庆县有不少好吃的,回头我们去吃一吃。”
“行啊,我正在琢磨我那小姐妹坐月子,应该不能出来吃吃喝喝,妹子若是没有什么事情,我们约一约。”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我跟她拉了拉勾。
虽说是马车,但我们行进的速度也很快。日夜兼程,我实在是不想再耽搁时间了,能早一点就早一点。我在路上也和洪姐说了大致的情况,并且说了我们南厂的身份。洪姐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所以并不惊讶,反而说:“那这下我安全了,这一路是大月国最精英的侍卫护送,多风光啊。”
“所以说嘛,你赠我的药丸不止是得到了包子,还有护卫,真是太划算了。”我们一路也说说见闻,她教我一些女人在月事期间的注意事项。因为我在第二日果然来了人生中第一次正式量多的葵水,肚子疼得几乎昏了过去。幸好有洪姐在一边守护,肖小三几个人在一旁干着急,都不知道怎么办。
“姐跟你说句体己的话,这女人来了葵水就算是真正的女人,可以结婚嫁娶了。若是妹子有了喜欢的人,还要大胆说出来,否则会后悔的。”
“为什么?”我半躺在马车里,天气虽然热,但我还是抱着棉被在腹部上,为了保暖。
“你喜欢的人,可以长久看不厌。喜欢你的人,你未必能够喜欢。”洪姐的眼神有些飘离,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比如你喜欢一只小猫咪,即便是它长大了,老了,你还是会喜欢。并且在你心中,它也永远是很可爱的样子。但是,若是有一只开始还算可爱的猫咪跟着你,可你并不喜欢。日月久了,你可能只是厌恶,更谈不上要长久的在一起了。”
“有道理。”我暗暗想,这洪姐怕是过来人,经历过什么事情吧。
一百一十九、二十三具女人的尸体
一百一十九、二十三具女人的尸体
肖不修用飞鸽传书的方式给了我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两个字:找谁?
看来他已经猜到我急冲冲地也赶去隅月庵,一定是有认识的人在这里。我想了想,不能写静心师父的名字,只写了:隅月庵所有尼姑。
毕竟不知道我离开的这些日子,隅月庵有没有变动,岁月静好的生活是否被打破过。
不过,肖不修再次传来字条的时候,白纸黑字深深打击了我。这字条上写着:隅月庵二十三名尼姑无一幸存。
我大哭了一场,却也无济于事。大雨路途泥泞,我走了足足十五日才到达余庆县的隅月庵,距离事发过去了二十天,余庆县在肖不修的整理下已经逐渐恢复了正常。那些在隅月庵大火中丧命的女眷家属都得到了安抚,并进行了赔偿。附近的人家也得到了抚恤金,只有隅月庵这二十三名尼姑,已经与家人断绝了联系,并没有亲人来认领尸体,就安静地躺在隅月庵的废墟中,无声无息。
我一路从穿街过市,直接来到了隅月庵的废墟,下了马车看到了已经烧得完全没有本来面目的隅月庵,不禁悲从心中来,又大哭起来。这废墟实在是太可怕了,残垣断壁已经不算什么,重点是一切都是焦黑色,就连院子里那两棵老槐树都已经烧成了焦炭,不能碰,一碰就倒,一碰就都变成了尘埃。
肖不修说,因为我是目前南厂唯一在隅月庵住过的人,或许能够认领辨认这些尼姑的尸体,所以就直接将尸身清理出来,停放在废墟之中。等我到了之后再一一辨认,看看是不是隅月庵里的尼姑。
这个决定真的残忍,但又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余庆县里与隅月庵熟悉的人也很多,但是最终是曾经在这里住过的人,熟知每一个人的,只有我。
肖不修站在废墟之前,看到泪流满面的我,上前走了一步,直接把我揽在怀里,低声说:“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你要去亲眼看看究竟是谁点燃的大火?是谁要这样做?是意外还是仇杀?要把谜团解开。”
“为什么这么说?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我从这话里听出了问题,看来肖不修提前到的这几天,查出了什么事情。
“你先去看看,记住,你是肖小七,不是李小蛮。”肖不修拉着我往里面走,还使劲捏了捏我的手,给我一些力量感。
肖小三等几个侍卫跟在后面,洪姐被拦在了外面。肖不修看了洪姐一眼,用更低的声音问我:“这是那个洪姐?”
“嗯。”
“让她走。”肖不修回身对自己的侍卫说,侍卫们领命执行。洪姐也没有说什么,上了自己的马车走了。肖不修对我说:“以后路上小心一点,不是什么人都值得相信的。”
“好的。”这个时候,我也没什么心情和他争执,全付身心都在废墟被清理出来的空场上的那二十三具尸体上。
经过了二十天,尸体在如此的炎热的天气中居然没有腐烂,唯一的原因是她们都已经被烧成了焦炭,其实根本都辨识不出来了。味道很重,我们遮掩住了口鼻,慢慢接近这些焦尸。
这要怎么看?
我停下脚步,心里琢磨着。
“你去看看身形,姿态,或者是能看什么看什么。至少是你熟悉的人,或许能看出什么端倪。”肖不修站在我身边,“我到的时候她们的尸体都堆积在正殿内,被大殿的柱子压住,清理出来的时候发现刚好二十三具尸体,所以猜测就是隅月庵的尼姑师父们。其他尸体已经被认领走了,也只剩下这二十三具。其实,这就是疑点。为什么其他人都能够被认出来,唯独这二十三具认不出来?为什么会被烧得这么厉害?”
肖不修是很心细的人,他仔细翻看过这些尸体,能够确认是女人的尸体,但又无法辨别是否是隅月庵的尼姑们。所以,他决定等我来看。“这是很难的事情,但若真是她们,你更要帮她们找出真相,对不对?”
我闭了闭眼睛,回忆起之前那些鲜活的面孔。
“小丫头是哪里来的?怎么傻乎乎的?”
“小满,吃饭啦!”
“怎么上树了?赶紧下来,再摔傻了,你师父都救不了你了!”
“坏丫头,你是不是拿了我的功课?”
“越来越聪明漂亮的小丫头,不知道今后会嫁给谁哟?”
……
这些尼姑师父们身着素衣,带着道冠,一个个从我眼前走过去,我好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傻傻地站在她们中间,看着她们说说笑笑、潜心礼佛、认真倾听每一位香客的故事。
“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昙花尚且只能一现,更何况人生百岁,岂能无忧。”我问静心师父为什么这么多香客跑来哭诉生活的不易,她很认真地为我解答。“其实,就像我们的隅月庵,从有的那一刻起,就应该知道它迟早也会没有。一切都是虚妄,你要做到的只是听从你的本心,活好自己的每一刻。若有一日,师父们都不在你身边,你不要害怕,反而应该开心,自己离开任何人也能够活下去,并且要活得更好更幸福。”
我的眼泪不太值钱,一直在流,但它直接滴落在遮住口鼻的黑面布上,只有近处的肖不修看得到。肖不修拉着我,我很努力地控制住自己发抖的身体,蹲下身子开始查看第一具尸身。
烧得很彻底,白布之下已经全是焦黑的灰烬,只能看出身形和少部分也已经发黑的皮肤。仔细看了看,无法辨识出任何有价值的内容。只好再去看第二具,她与第一具没有什么区别,身形略小,烧得更加焦黑,轻轻捏了一下手臂的位置,都成了碎渣。我站起身,看了看肖不修:“我看不出来,怎么会烧得这么彻底?”
“仵作看过了,并没有被泼浇什么助燃的东西,只是被烧了很长时间,才变成的这个样子。”
“这么大的火势?隅月庵内什么都没有,最值钱的就是那尊观世音金身塑像,其他的都是很简陋,甚至说完全不值钱的破烂货。”
“或者,有很多棉絮,棉被,衣服?”
“不可能啊,师父们就一身袍子,一件薄被,床上都没有褥子,完全是一领芦苇席子。当时,为了照顾我,才找了个大户人家施舍了一床棉被和褥子给我用,其他人都没有。即便是天气很冷的情况下,她们都是这样过的。”
“香油呢?”
“隅月庵可穷了,香油就那么一点点,也是有钱人捐来的。我记得当时我用了一盏油灯看书,还被她们骂了很多天。”我蹲下身子开始看第三具尸体,这具尸体身上还残留一些衣服的碎片,是僧衣。下面的皮肤也已经发黑了,按一按已经凹陷。
“隅月庵的师父们都很瘦,但是很有力气,因为这里的粗重活也不会让男人们来干,都是师父们自己来,天长日久,师父们都很有劲,自己能够搬动很沉的东西。有些人还会一些武功,常常一起切磋武功。对了,还有一位师父是个大个子,大月国的女人个子都不太高,这个师父的个子很高,比男人都高,我们来找一找……”都是焦黑色,都已经被烧得缩小了尺寸,那么,个子特别高的人,即便是缩小了,也应该比一般人高一些,这个也是突破口。
我快速地把后面的几块白布单掀起来看,肖不修也让侍卫们帮忙,把其余的掀起来。但是,我们放眼望过去,身形大小都一样,没有高的,完全没有高大身形的。
“静娴师父是个跛脚,脚腕子那里是坏掉的。”我忽然想起来,经常在屋里打坐的静娴师父完全不出门,有时候都是我送饭进去。她也不是不能走路,只是觉得自己跛了脚,走起路来不好看,就从来不在人多时走动。平时都是黄昏之后,隅月庵里人最少的时候,在院子里走动一下。我那时候刚好吃完饭,被静心师傅逼迫要在院子里遛食,才会和她熟起来。有时还偷偷留两个鸡蛋给她吃,她会给我讲一些奇异的鬼故事,害得我经常睡不着觉。
“没有跛脚的,都很正常。”侍卫们速度地查看了所有的尸体的脚踝,的确是女人的脚腕,但都很完整,没有一个是坏掉的。甚至,连腿骨都是完整的。
肖不修不说话了,紧紧抿着嘴,看着这二十三具焦黑的尸体。我站在他身边,苦苦想着是不是还有什么特征。“静莲师父的肩头有一朵莲花,说是她母亲给她纹上去的,作为家族的标记。特别小的一朵,我也是有一次她换衣服时看到的……不过,这么黑,大约看不到……”
“哪边的肩头?”肖不修问。
“好像是右肩,肩头的位置,红色的。我当时还以为是胎记,但后来走近了才看出来是朵莲花。”
有侍卫开始查看这些人的肩头位置,当然全都是黑焦色,很难看得出来了。
“让我想想,还有什么?一定是有什么的。”我有点着急,怎么不对了,已经有两个师父确认不在这里,那么,还能够排除谁么?
此时正好是正午时分,天气非常热,太阳又很毒辣,很快味道越来越差了。废墟中的各样碎片都在提醒我,这里很有问题。
“对了,静欢师父有颗银牙,不是门牙,是后槽牙前面,大约第八颗?我不记得了,但是她是有银牙的……”我的话音还没有落,侍卫们开始徒手掰尸体的口腔,那场面也挺诡异的。
“没有。”这个回答此起彼伏,最终确认这二十三具尸体也都没有这颗银牙。
排除了三个人,并不是偶然,但就是破绽。很明显,这二十三的数字是隅月庵尼姑的人数,但至少目前有三个人不在其中。其他的特征也我完全想不起来了,可是,这个破绽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隅月庵的尼姑,不是集体逃走,就是被迫出走,然后放火少了隅月庵。那么,问题来了,这二十三具尸体是谁?谁这么大手笔干出了这样的事情?
我有点发冷,即便是在这样的正午烈阳下,依然感到彻骨的寒冷。是谁下了毒手?为什么要这样做?烧得这么彻底,必定要要毁灭什么东西?想毁灭什么?什么值得这样做?
所有的问题指向都很明显,这是一场有预谋的犯罪,并且性质极其恶劣。
“她们身上有刀口么?是被杀后再烧么?”我问肖不修。肖不修摇摇头,说仵作已经为这些尸体做了检验,身上没有刀口,没有中毒的迹象,没有被泼油或者酒,就是被困在大殿之中,无法及时逃脱。
“其他那些死者呢?”
“其实是一样的,都是被烧死的。应该说都是窒息而亡。也就是说,在烧之前,已经憋死了。所以也没有太多的痛苦。她们之所以能够被认出来,是因为在客房住,房屋门窗相对来说比较好被破坏,也没有太多可燃物,所以烧得不至于面目皆非。”
“隅月庵外面的民宅呢?为什么也着了?”
“现在看起来是殃及池鱼而已。那些人看到大火起来了,发现扑不灭,有些人逃了出来。”
“他们有说过什么?”
“这些人是租了隅月庵外面的房子,才几个月而已,还都不是很熟悉。”
“什么?外面的民房是隅月庵的产业?”这事情我怎么不知道?我一直以为隅月庵是租了一块土地盖出来的,那些邻居们之前就有的。
“有人说,半年前,隅月庵的庵主忽然提出让这些租客退租,并且给了一些补偿,说是要翻修房子。所以,很多人都搬走了。现在租住的人都是最近才住进来的,有些才住了几天。”
隅月庵,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事情么?
我忽然觉得这里很陌生,这里曾经是我住了十年的地方,但怎么忽然变成这样,怎么很多事情我都不知道?就像这大殿里的观世音菩萨,怎么变成了这样几块坍塌下来的焦炭木块?静心师父一直告诉我这尊塑像可是镇庵之宝,是一整块桐木雕刻而成,外面还贴了金箔,所以才如此熠熠生辉。
有一段时间,我常常半夜坐在这尊塑像面前痴呆呆发愣,想问问它能不能帮我实现愿望?
静心师父半夜在这里找到我的时候,每次都看我已经睡着了,气得无可奈何,问我:“你到底想许什么愿啊?我满足你。”
“我想吃喝玩乐,走遍天下。”小小的我,那个时候的志向就很宏伟远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