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追求真爱去私奔,皇后说可以
“我看到我那屋子里就有黄花梨木做的衣柜,看起来大气典雅,还有那么一点点香气。所以,是不是真的很贵?不过,想想咱们南厂哪一件东西不是贵的?嘿嘿。”我喝完了所有的蛋花汤,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一早上没吃饭,看了一出大戏,又听了一个香艳以及恶俗的故事,实在是疲惫的很。
现在,终于在饱餐一顿之后,坐在这么好看的一个男人身边。虽然过了小满节气,但是午后的光没有那么强烈,隐约映照在肖不修的脸上,有种不真实的美感。这一次可能是离得近了,我看到他的长睫毛闪动着,忽然有种纯真小兔子般的美好。
“你想钻进去试试?”肖不修给了我一个大白眼。只有在他的屋子里时,他才会有如此轻松的表情,虽然是个白眼,但我已经感受到他那种愉快的舒适感。大约他也是吃饱了,感到了幸福。
“我才不要呢,我要在床上躺着美美地睡一下。要是能有一块热毛巾,热敷一下手腕就更完美了。”我摸了摸自己有点鼓起的胃,默默地想,其实应该出去跑圈,然后晚上不能吃饭了。
“嗯,一会让他们给你弄一块热毛巾敷一下。回头我给你配几副膏药,你贴一下也会缓解的。”肖不修看了一眼我的手腕,“这几日停一停,让柴文进他们多抄点,你在边上看着就好了。”
“哦,也没关系啦。我在抄一个陈年的旧案,也挺有意思的。也因为才会问您:私奔这种事情真的很丢人么?”
“是何案子?”肖不修来了兴致,饭后听一段故事,也是挺愉快的事情吧。我顺了顺思路,又喝了一口茶才开始说起了这个案子。严格的说,这是一个至今还没有破解的迷案,并且是一段高官家事秘闻录,当事人还没有找到。但这种事情,还真的只有在南厂能查得到,其他地方连根毛都看不到的。
二十年前,驻守大月国和西凉国边界的大将军沈达接到京城夫人的加急书信,说是最疼爱的小女儿和一个江湖人士私奔了。沈达看完信件之后差点没气晕过去,但又因为驻守边疆重任在身,又不能离开岗位去找女儿,因此焦虑到不行。
他这个小女儿也是京城有名的要相貌有相貌,要才华有才华的妙龄女子,当年,除了皇后之外,就属这个她最值得娶了。结果呢,这位沈小姐面对所有来提前的达官显贵的子弟都不感兴趣,整日里研究她的书和花花草草,偶尔还要跑出去学武功走江湖。
二十年前的江湖也是人才济济,有不少豪杰英雄,也有少年好汉,总之是一派繁荣景象。少年人自然是喜欢英雄人物,又觉得会武功是一件非常自豪的事情。因此,习武的人也很多。平时凑在一起,也会比划几下,开心一下。
后来,大约是时间成熟了,开始流行搞起了比武活动。一开始是小规模的各个派系互相打一打,后来就打算搞一些大型的比武活动。最热闹的一次盛会是岳山论剑,也就是各个武术门派搞了一次团建大联欢,大家打算凑在一起,聊聊如何在大月国皇帝的领导下,不断精进武功,招收学员,扩大收入和影响。并且,想搞出一个排名来,以便日后更好的赚取学员的费用。这绝对是创收的好方法,所以这个事情一说,立刻得到了各个门派的响应。
在大月国,除了科考走仕途之外,也有武状元这么一说。所以,江湖各个门派的武功也会一较高低,然后最终以武状元是出自哪个门派而收学费。那这一次的岳山论剑,就明显是一次各门派当家人或者顶尖高手的面对面较量,影响范围相当广泛,有一半的大月国人都去围观了此次盛会。
任何时候,有正派就必然有反派,在这么多充满正义的武林人士汇聚一堂的时候,横空冒出一个年轻人,一脸的桀骜不驯,身穿黑袍,头发都是咋呼的鸡窝妆。但是,人家颜值够打,一出场就赢得了一众女性观众的星星眼,并且立刻成为追捧对象,走到哪里都有人围观,扔手帕,送鲜花,送鸡蛋,送酱牛肉,送包子馒头饺子……大月国的女子真是热情至极,其实现在也是如此,肖不修一出场,就有一群迷妹迷姐送东西,那场面也是挺让人尴尬到蹲在肖不修的马车里,不敢露面,生怕被热情的姐姐们扔鸡蛋白菜臭豆腐。
这年轻人自称独孤教派弟子,染九,出师后想来江湖历练,没想到就遇到了这样一场盛会,深觉很是有趣,就前来挑战所有门派。各大门派的人岂能让这么一个毛头小子占了上风,一开始根本不屑自己出手,让一些得意弟子出去打一打也就算了。结果,这些弟子被打得鼻青脸肿,丢盔卸甲,完全丢了面子。
直到这一刻,各大门派的掌门人才重视起来,开始研究这个染九的武功路数。彼此大月国的皇帝也是极为爱热闹的人,和皇后以及那时候还没有造反的大将军曹显乔装打扮,也溜上了岳山看热闹。沈达的小女儿沈青是皇后的好朋友,当然也就跟着一起来了。四个人结伴,热热闹闹地吃喝玩乐,也是挺开心的。
这群人也是追着热闹跑,所谓的“看热闹不嫌事大”,还搞起了赌博下注。在自己住的客栈里拉起了排面,几乎九成九的人都选各大门派胜,毕竟最后一战将是车轮战,由各大门派的掌门人出马,打算一个个上,直到把染九打趴下为止。算起来九大门派也有九个人,就算是一对一喝酒,人家掌门人一碗,染九就是九碗,明显染九会输啊。
沈青当时就不乐意了,说道:“还说是正门正派呢,这种比赛方式明显有偏颇。”皇后也偏向染九,认为这种做法很是令人不齿。曹显是皇后的迷弟,皇后说什么他都会说好,只有皇上月炽不乐意了,觉得正义必胜。
四个人当中,有三个人站在染九这一边,只有皇上站在各大门派一边。当然了,这也是出于政治上的考量,毕竟每年的武状元是从各大门派出的,再怎么说,皇上也不可能把自己定的规则栽到一个魔教手中。
皇上和皇后两人较劲,但沈青没所谓,还偷偷跑去染九的住处,与他切磋过武功。当然,就沈青那点功夫,根本都连人家的衣角摸不到,最后还请染九吃了顿饭,一碗小馄饨。这碗小馄饨是沈青亲手做的,她这人也是挺有意思的,吃喝玩乐特别在行,还活得很通透,完全都不像是沙场大将军家的娇小姐。她一边包着馄饨,一边和染九瞎说八道,说说彼此成长中的小故事,嘻嘻哈哈的两个人很快就促进了情感,增进了友谊,更有了亲密度。
岳山论剑的正日子,染九一人俏脸,黑衣,魔仙飘飘站在山顶,与九大门派的掌门人进行了激烈而精彩的车轮大战,耗时三个时辰。具体的详情文书里并没有形容,但是看结局是说九大门派的掌门人中,一个重伤不治身亡,三个断了腿,四个断了胳膊,还有一个腹部中了一刀,虽然救过来了,但武功大不如前。
也就是说,染九全胜!
当然,染九也受了重伤,根据描述上说,也口吐鲜血,身中数刀。索性都不是要害,至少最后还是站在擂台上,笑嘻嘻看着台下一众正义人士。本来应该是一种魔教的邪魅一笑才对,但是染九的笑容很好看,甚至有种得偿所愿的幸福感。沈青就完全沦陷了,当晚就跟皇后说了一句“我走了哈!”,然后带着赌博赢到的所有银子,就跟着染九私奔了。
皇后一看钱没了,立刻也急眼了,让曹显派人赶紧到处去找,结果连根毛都没找到。皇上也急了,但是不是找银子,而是觉得人是他带出来的,结果不见了。不见了也就算了,正义一派还被魔教一个毛头小子打得落花流水,各种没有面子啊。气得什么似的,又派了很多人去找,甚至找到了独孤教的老巢。但独孤教老巢一个人都没有,空有一处山庄,有几个仆人在里面养老。
“这是私奔!还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皇上回了京城,还是气得大叫。皇后倒是在一边嗑着瓜子,一边高高兴兴地说:“沈青胆子大了些,居然干出这样的事情,还是不错的。再说了,染九的模样也好,也是沈青喜欢的类型,可以的。说不准过几年就回来了,到时候可能还有给他们的孩子准备红包呢。”
正在气头上的皇上急赤白脸地跟皇后吵了一架,摔门出去了。继续派人大江南北的乱找,还让沈家的人给沈将军送信,让他注意,若是沈青到了他那里,就立刻捆回来。皇后一直觉得这种事情,毕竟都是你情我愿,沈青没有嫁人,染九没有婚配,年轻男女相识相知相爱,总是一件美事。私奔如何,魔教如何,还不都是过日子。就算是皇家也是要一顿饭一顿饭的吃,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不过沈青和染九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完全没有了踪影。想着染九在比试过程中,也受了伤,或许是找了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养伤去了。慢慢的,人们也就淡忘了这件事情。毕竟,武状元每年的比赛人选,还是从这些正义门派中挑选,魔教那些人也不屑于参与。江湖上依然是一派祥和,互不干扰。
过了三年,西凉国更换新皇,忽然向大月国挑起了战争。一时没有防备,沈将军中了暗箭,伤重身亡。瞬时边疆烽烟四起,大军不听皇上的指挥,执意要踏遍西凉国,为沈将军报仇。就在一个清冷的雨夜,在杀红了眼的战场上,一道黑色的身影出现,将西凉国从上到下的将军士兵杀了一个遍。据说是连用了十几把砍刀,刃全部都卷了。最终,西凉国派来侵扰边境的军队无一人生还,军力受到了大创。
虽然是一身黑衣,但浑身上下也已经血淋漓,仿佛是从地狱中走出来的人。他脸上依然有笑容,但眼底的血红令大月国的将士们也不敢靠近。他站在成千上万的尸体前,向着还没有缓过来的大月国将士们说:“请帮我转告沈青小姐,我染九从不负人,其情可向天表。如果,你肯原谅我,就来找我。”然后,消失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中。
不管是谁来报的仇,至少是将西凉国杀退,并且和大月国签订了互不干扰一百年的国书。大月国的皇上自然是满意这个结果,并且自己这一方只是死了一个将军和一百多名士兵,而西凉国死的是三位护国大将军和五千多名士兵,怎么算都是大获全胜。因此,皇上还假模假式的安慰了沈家的遗属,给了后代子孙承袭将军的名分和宅子田地。皇后很是欣赏染九的豪气,虽然不能直接表露出对魔教人士的认可,但是也觉得这人很是不错。
不过,沈青一直没有出现,染九也消失了。这么多年,再也没有人看到他们两个人,也没有任何关于两人的消息。皇上也派人找过,但后来也慢慢就断了这个念头。毕竟二十年过去了,或许早已经物是人非,也许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这也不算案件,只能算是失踪人口的找寻。放在南厂的文书处,慢慢也落了灰尘。我也是在角落里发现了这本文书,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其实啊,或许这些人都已经进入中年阶段,或许眼角也都开始有了纹路,但这是他们曾经的青春年少时的豪情壮志,做下的惊天动地的大事件。想象一下那个场面,无论是岳山论剑,还是雨夜沙场,总会有一种热血沸腾的激情。难怪沈青会喜欢染九,其实如果我在当时的现场,可能也会喜欢染九,和染九私奔呢。
“所以,私奔是坏事么?”我可能的确是很纠结这个问题,又问了一遍肖不修。肖不修说:“如果没有给别人造成伤害,那就不算坏事。”
“那这个染九,是不是九叔?”我忽然向肖不修发问,他一时没有防备,轻声“嗯”了一声,随即便非常警惕地看着我,一脸的意外。
九十一、被杀死的彗执,到底是谁杀的?
我脸上浮现出的是一种奸计得逞后的笑容,甚至都有种控制不住的嘴角上扬。要知道,我算计这件事情有段时间了。自从肖不修带我去吃了九叔的小馄饨之后,我就在琢磨这个人的身份。能够让肖不修深夜去吃馄饨,并且藏身在荒野之中的人,必定不会是凡人。
那他的故事是什么?为何只在小满这一天出现在院子里?肖不修和他的关系似乎很紧密,两个人连客套话和寒暄都没有,也不问对方的近况,这又代表了什么?
虽然我也是无意之中翻到了这本卷宗,但越读越觉得其中对于染九的描述和这个九叔很是相似。二十年前的往事,至今读起来依然能够热血沸腾。但现在依然能够看到九叔一个人煮小馄饨,就说明他还是没有找到沈青。那问题又来了,沈青去了哪里?她不是喜欢染九么?两个人因为什么事情分开的?
“那个咕咕叫是什么魔道?怎么会这么厉害?”反正肖不修也承认了染九就是九叔,我就继续问了下去。
“咕咕叫?独孤教吧?”肖不修完全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就是这么誊抄文书的么?连个教派都不记得了?”
“哎,我一般都是写完后面就把前面忘记了,现在还能记得这个故事的前因后果已经很不容易了。那个独孤教派嘛,咕咕叫不就很容易被记住么。再说了,卷宗上写着,老巢都没有人了,说不准这个教派早就没有了。”
“也许有吧,至少九叔还活着。”肖不修忽然问我:“按道理说,人家都会问沈青去哪里了?怎么只有你记住了咕咕叫?”
“卷宗里没写,就证明南厂的人也没有查到。那么,何必问呢?”我给肖不修也倒了一杯热茶,“重点倒是这个教派,曾经一敌九,又大杀四方。其实呀,这种人,要不然就一定要归为己有,要不然就一定要灭掉。所以,皇上寻找他的用意也很明显。但是,您既然已经发现了染九,为什么没有写到卷宗里?为什么没有上报给皇上?”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上报给皇上?”肖不修看着我,一脸的探究。
“您要是上报给了皇上,九叔还可能在小满之夜煮馄饨么?”聪明人反被聪明误,说的就是肖不修。
“恩,的确如此。”肖不修也觉得有道理。
“那么?”我打算乘胜追击。
“小孩子知道那么多干嘛?”结果,他翻脸了。“给你两条路,第一,回去睡午觉,可以长个子,长身体。第二,回文书处继续干活,手疼也继续干活。”
“哎,大人啊,咱们不能这样啊,我刚找到了卷宗中最大的突破口,您目前看起来是唯一的知情人,不能这样什么都不说啊。”我哀嚎道,心里痒痒死了,居然查到了“门口”,被无情地关在了外面。
“加二十军棍。”
“不是吧,这也能加军棍,咱们不是说故事么,说案件么,分析案情么?怎么变成了加军棍啊?”
“再加二十。”
“别啊,我是很认真的讨论嘛。”
“再加三十!”
“我错了,我现在就走,马上就走,立刻就走。”我几乎是用飞的方式逃离了肖不修的房间,出门的一瞬间想起来,我居然也没收拾一下桌子上的剩菜,就这么跑出来,是不是一会肖不修要自己收拾呢?
为什么在他要打我军棍的时候,我还想着为他收拾桌子?我一定是疯了,并且还疯的不轻。一路小跑,一路自责。还没跑到文书处,就被陈一拦住了去路。“小七,快走!”
“啊?”我没收住脚步,一头撞到陈一的胸口。幸好他的武功不弱,立时拽住了我,还给了我一个力度能够刹车。
“京畿府那个文书送信过来,说是郭大人要斩杀秦老汉,说他是杀死和尚的凶手。现在就要行刑了,让咱们赶紧过去看看。”
嘿,不是说了么,秦老汉不是凶手,凶手一定有别的人。这郭大人也是糊涂透了,或者就是想立刻破案,卷铺盖回家吧。
我叹了口气,小跑着跟着陈一出了大门,跳上了马车,陈一陈二立刻驾车跑去了京畿府。午饭前刚刚回来,现在又跑了过去,我都觉得最近京畿府的大门都快我被踹烂了。
一进门,看到秦老汉还跪在地上,暂时没有性命之忧。我稍稍舒了一口气,转而看向郭大人,他正在和几个师爷以及文书讨论着什么,表情也不是特别好。一旁还跪着一身是血的金百万、金杏花以及蔡启思,满脸泪痕低头不语,不知道都在想什么。
郭大人看到我冲了进来,停止了交谈。我赶紧走了过去,问道:“发生了什么?怎么就认定秦老汉是杀人凶手?”
“他是最后一个见到彗执和尚的人,嫌疑最大。”
“可就是秦老汉这身板,和彗执的身板完全无法比,怎么能杀人呢?”
“彗执憋醒之后,状态迷糊,被出其不意地杀死也是可能的。”
“什么?彗执没有在柜子里憋死?”我错过了什么?不是说和尚在黄花梨的柜子里憋死了么,怎么又活了过来,被秦老汉杀掉了?
原来我们走了之后,郭大人也吃完了午饭,想了想还是应该尽快结案,好给皇上一个交代。至少是从他这里破案的,皇上多少也会让他离职的时候,面子上不会太难看。打着这个小算盘,他就又立刻提审了金百万几个人。上来什么都没说,先打了金百万一顿板子,杏花爱父心切,就扑了过去挡了几下。蔡启思怎么能让杏花挨打呢,就赶紧上去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杏花和金百万,所以这也是他们三个人身上都有伤的原因。
金百万见到女儿女婿如此护着他的周全,也是感慨万分,于是,又招出了另外一段实情。
他和梨花看到彗执和尚没有了气息,吓得不知所措,在屋里呆到了大半夜,也没有看到彗执再活过来的迹象。但如果报官的话怎么说?说梨花偷汉子,结果闷死在了柜子里?本来寡妇门前是非多,现在这样,梨花以后也真的不用再嫁人了,后半辈子就全都毁掉了。
可是,如果不说的话,这具尸体要怎么处理?总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地运出去吧?就地掩埋,迟早也会被发现的。左思右想,不知道如何是好。
后来,眼看着天都快大亮了,梨花忽然说:“既然杏花已经私奔了,就当她死掉了,这样对姚家也有个交代,他们自然不会再跟咱们要人。让彗执穿上杏花的嫁衣,装成杏花放到棺椁里埋掉,也算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掉了。”
金百万听完,也觉得这是个好方法。但是,如何将彗执的尸体运回家呢?
梨花又出了个主意,“杏花不是说过喜欢我这个黄花梨的衣柜么?既然我不能去参加她的婚礼,但总可以多送几件嫁妆吧。天一亮,咱们就找人把这个黄花梨的衣柜先搬回家,放到杏花的房里去。然后,您再说杏花急病死了,将尸身拖出来,穿上嫁衣,放进棺椁里。再请人来做法事,上烛火等等一系列的事情。再之后,就赶紧埋掉。”
“万一杏花活着回来了怎么办?”金百万还是有些犹豫。
“她这是私奔,回来又如何?难道姚家的人还会再娶她?”梨花一脸的嫌弃,“还不如说她死了,也算是博得了一个好名声。”
“那是你妹妹呀。”金百万不乐意了。
“那您也要顾及一下我的名声吧,这彗执的事情怎么解决?”梨花也一脸的不高兴。“既然杏花跑了,就是抛弃了这个家。您现在只剩下了我这么一个女儿,您的那些百万家产最终不是要给我么?那您让我怎么办?不是要继续嫁人么?那么找个上门女婿?生个孩子。否则,金家的香火怎么延续?”她这突突突的一大堆话,把金百万说蒙圈了,愣愣地看着梨花,仿佛完全不认识找个女儿一般。
“您还看什么看啊,您想想,这事情到底要怎么解决?总不能让您的大女儿坐牢吧?到时候,您就真的没有人养老送终了。”梨花很急迫,自己动手开始把彗执往衣柜里塞。但是她毕竟是个女流之辈,没有太大的力气,只抱动了彗执的上半身,强行要拖进柜子里。
金百万最终长叹了一声,帮着梨花把彗执的尸身重新又塞进了柜子里,并且上了锁。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之后,金百万和梨花都累得出了一身的汗,坐下来又详细地筹谋了一下之后的事情。
天亮之后,他就回了家,让家仆套车,将梨花家的黄花梨衣柜搬了出来。下人们就是听指挥的,还有人嘟囔了一句说这衣柜怎么这么沉?金百万怕事情败露,出言训斥了这名仆人,说他不识货,黄花梨就是沉香木,又贵又沉,才是最好的品质。
下人们见到老爷生气了,也不敢再说话。只得费了吃奶的力气,才将黄花梨的柜子搬上了牛车,然后还有梨花准备的其他贺礼,一同送进了杏花住的院子,摆放在屋里。
看到这一切都安排妥当,梨花这才表面上先行离开了,说是让金百万和杏花好好准备明日的婚礼。但实际上,没过多久,梨花就悄悄从后门溜了回来,在杏花的房间内悄悄准备着。金百万在晚餐后装模作样地去杏花屋里转了一圈,然后惊叫杏花已经没有气息了。随后,让梨花假扮成杏花的模样,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脸上盖上了白布。
下人们一听到这种事情也很惊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金百万就立刻让人分头去找大夫,找棺椁,找纸人纸马,找衣服……一系列操作下来,其实没有人真正接近杏花,查看真伪。倒是把气氛烘托十足,所有人都认为杏花是突发疾病死掉了。
再之后,金百万和梨花为彗执换上了嫁衣,还勾了一张浓艳的新娘妆容,塞到了棺椁之中。这嫁衣里三层外三层本来就很厚实,穿在彗执身上显得非常臃肿。不过,也没有人看出端倪。毕竟,没有人真正盯着死人看。
接下来就是夜晚的法事,乱糟糟一片,除了梨花和金百万之外,其他所有人都感到恐慌。喜事变丧事,总是不舒服的。于是,一群人分开在院子里的各个位置准备休息,小声议论着。气氛到了,那种荒凉悲伤的感觉也在夜色之中全部涌现出来。即便是之前与杏花没有太多接触的人,也会因为这红帷幔变成了白纱感到难过。
就在混乱后的短暂安静中,午夜的更声令人感到无限恐慌。没有钉上的棺椁忽然被顶开了,凤冠霞帔,已经死去的新娘坐了起来。棺椁的盖子掉落在地上的声音惊扰了所有人。本来就令人害怕的夜晚,更因为这一声响吓坏了所有人。大家紧张地看着诈尸的新娘,看到它从棺椁中爬出来,左右看了看,然后就踉跄着出了院子门,出了大门,消失在夜色之中。
没有人敢发出声音,也没有人敢追出去。直到诈尸消失后,才终于有胆子大的人喊出了声:“诈尸啊!”一时间,院子里的人才发出了声音,有哭泣的,有尖叫的,有直接昏倒的,有屎尿全流的……比得知杏花死讯的那一刻更加混乱。
金百万得到消息后也吓坏了,匆忙跑了过来查看情况。但此时,彗执早已经不见了踪影,留下一院子的人疯疯癫癫,更加诡异。毕竟也是做过大买卖的金百万,见过世面,经历过风雨。他稳了稳心神,才开口让院子里的人都安静,并且低调,不要引起恐慌。“小女诈尸,或许就是活过来了,也许没有死。但是这种事情谁也没见过,没经历过。可是为了小女今后着想,恳请各位在场的诸位,暂时保守秘密,让我先去找找人再议。”
之后,他又拿出了不少封口费,让大家千万别说出去今晚的事情。因此,后来再提起杏花的时候,所有人只知道婚礼前夜失踪了,具体的情况都不知道。
“那要是这么说,彗执是活着离开金家的?”我问金百万。
“是吧……”他明显有些犹豫,因为毕竟没有亲眼看到。
“能从棺椁里翻出来,还能走路,必然是活人啊,什么诈尸都是瞎说八道的。”我绝对不相信这种鬼神论,但是也要想办法说服这些人。“你们听过吧,尸体的膝盖是不会打弯的,所以根本不可能自己爬出来,再走出去。至少是用蹦的吧?”
说完这话,我隐约听到陈一陈二闷声笑了起来。我白了他们一眼,这个关键时刻,居然还敢笑,我要不要也给他们加军棍什么的?反正我是虱子多了不痒,他们跟着我,也应该分担一些吧?
“谁杀的彗执?谁把他扔到井里的?”我问郭大人,郭大人一脸茫然地看着我,大约是提前进入了老年痴呆状态。
九十二、九叔出来呀,一起喝酒呀
问了半天也是无解,但这事情还是搞清楚了一部分。至少,彗执从金百万家出去的时候,还是活着的,至少还能走路。现在这里不存在任何命案,顶多就是心性品德不好,打个八十大板也就可以了。当然,罪魁祸首的那个梨花是不能饶的,直接打了一百大板。
反正是名声也坏掉了,梨花痛哭流涕半天,杏花也没有走过来。看来这姐妹情深恐怕也要黄了。我坐在郭大人的身后,看着这些人的表情各异,看起来也没有什么隐瞒了。
这种事情又问话,又挨打,最后还要画押,反正走了一个全套的过程。天又全黑了下来,我借着烛光把证词都翻了一遍,都对得上。不过,我还是建议郭大人先把人都收押,与案件有关的人也都记录在案,虽然可以放回家去,但是也要随传随到。
陈一问我是不是要回南厂了?
我想了想,问他:“那日肖大人带我去夜宵的地方,你认识么?我想去看看。”
“我去,我的小祖宗,你是不要命了么?咱们家大人的事情,你居然敢去探秘。”陈一立刻慌了,四周围看了看才小声说,“这算咱们南厂的秘密,不能去破。”
“不是秘密吧,我都去吃了面,也算是认识人家了,再去吃完面,也不算什么吧。”我摸了摸兜里,还有一张银票。“咱们可以先去买点猪头肉酱牛肉什么的带过去。对了,带一壶好酒。”
“不成不成,肖大人要是知道了,会要了我们兄弟两的小命的。”陈一陈二齐齐摇头,死活不肯带我去。
“哎,不就是去溜达一下嘛?又不是带你们两人赌博逛窑子,你们紧张什么?”我就完全不紧张,想想还有点小兴奋。
“不成不成,坚决不能去。”陈一陈二连马车都不打算让我上去,我只好转身又回了京畿府,问那几个文书,最近的酱肉铺子在哪里,能不能陪我去吃饭。
这几个文书都是年轻人,性格开朗,脑子也不迂腐,收拾完手头的事情立刻陪我去吃肉。陈一陈二只好默默地跟在后面,也不敢说什么。
过了饭点儿,酱肉铺子的人很少,只有老板和零散地来买酱肉的人。我们四五个人哗啦啦进去找地方做了下来,把老板高兴坏了。毕竟今天的酱肉要是卖不出去,隔夜就不好吃了。我问那个文书白展鹏:“白大哥,就点你们最爱吃的,我要尝尝。放心,我们南厂有钱,肖大人会给我报销的。”
银票一拿出来,这群人立刻眉开眼笑,高高兴兴点起了肉。“千万不要点素的,连毛豆什么的都不要点,花生米可以有,来两壶好酒也是可以的,虽然我不喝。”我做东,我做主,我快乐。
这几日大家都混在一起,彼此也熟悉起来。白展鹏算是京畿府文书里面聪明的,知道郭大人不久就要回家了,便开始问我新来的官员是个什么状况。可是我对于大月国的官员们完全不了解,我只认识肖不修,所以也只好听他们给我八卦了。
这些人其实也不是一般家庭的孩子,多少都是有些身份和背景的,居然还有一个人是二皇子的伴读。“那你干嘛跑到这里来做文书啊,抄书这种事情快累死了,随便找个清闲的活多好啊。”
这人名叫温熙,年纪与二皇子相仿,过了二十五岁,看起来还是周正清秀的。“二皇子不爱读书,我之前就是替他抄作业,后来就练出来一手好字。我家人问我想做什么,我觉得我也没什么特长,要是考状元什么的,估计也考不上。倒不如抄抄写写,把自己的字留下来,也许后世之人还能够看到我的字,也算是一种成就吧。”
“这个想法有道理啊!”我赞叹道,“前朝那些书法大家其实也就留了那么几副作品,但是前朝的文书和话本,可都是写字漂亮的人留下的,又能读,又可以珍藏,我也超级喜欢的。”
“是啊是啊,本来二皇子还想让我跟着他进军营呢,但是我觉得真心没那个体力,也不会武功,站在一边也是他的累赘,何必呢?倒不如看看最新的话本,开心一下。”我们这群不会武功的人,聊起文章来,还是很开心的,说着说着,就开始相互推荐话本了。
“二皇子喜欢看话本么?”我问道。
“他喜欢,特别喜欢看那本厨子和小娇娘的故事,哈哈哈……”白展鹏居然都知道这个事情,看来他们都跟二皇子很熟。
“别这样……”酒入喉,大家放松起来。我起初还想拦着点,但发现一群人说着说着就跑偏了。这本厨子和小娇娘的故事多少有些色彩,还有很多不可说的描述,想我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居然和一群男人蹲在酱肉铺子里聊这个,怕是真的不太合适。可是,我想往回拽这个话题,居然收不住了。大家开始讨论这个厨子做饭到底有多好吃,以及他的刀法。
“庖丁解牛知道吧?那个刀法真的很厉害,顺着骨缝以及纹理进行解剖,将每一条肉都剃出来,按照不同的方式烹饪。小娇娘喜欢吃,我们这些看客也喜欢啊。有一天半夜看了这段,把我给饿的,跑到厨房找吃的,看到一把刀,自己都比划了一下。”温熙嘻嘻哈哈地说着。
“大月国有这样厉害的厨子么?”白展鹏问道,“大部分就是一般人吧。再说了,这种刀法要练很多年才可以,重点是刀好。搞一把柴刀,什么都砍不了。”
“那不是话本子么,也就是说说而已啦。”一群人瞎说八道起来,就怕有较真的。我也嘻嘻哈哈地跟着他们吃了几块酱肉,但是绝对没有喝酒。不知道是不是幻觉,我老觉得有人在暗中盯着我,怪怪的。
酒足饭饱之后,我又让老板给我包了两大包酱牛肉和猪头肉,并且把剩下的花生豆要包了起来,又来了两壶好酒,放到一起,看着都有一种满满的幸福感。“要给肖大人带回去?”白展鹏问我。
“没有啦,肖大人才不吃这个呢。”我爬上了马车,向他们告别。这案子还没有完结,之后还要各种配合着工作,一起八卦,搞好关系才是正事。
马车走了一段,我掀起帘子问:“要不,咱们去天地苑边上,那口捞上彗执尸体的井去看看?”
陈一陈二立刻慌了起来,连声问道:“为什么啊,这么晚了,多吓人啊?”
“那你们选呗,要不然就去那个吃夜宵的九叔家,要不然就去那口井。”
“都不要!”
“那我就自己去。”跳马车,我还是可以的。
“嘿,小祖宗,肖大人说过,严禁你到处跑,让我们护你的周全。能不出这个幺蛾子么?”陈一脸上全是不高兴。
“这哪里是到处跑啊,是还人家的一碗面的恩情。你都不知道那天我有多饿,那碗面算是救了我呢。”我开始瞎说八道。“反正呢,你们不带我去,我就自己去。大致方向我还是知道的,就是黑了点,今天晚上我还能不能回南厂,我就不知道了。反正肖大人要是问起来,我就说是你们两个人抛弃了我,自己回家睡觉了……”
“行行行,带你去!”陈一受不了我的连哄带骗的招数,立刻就投降了。“但那个地方我们也只是知道位置,从来没有进去过。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人跟着肖大人进去过,只有你进去过。所以,我们也只能送你到路口,你要自己走进去……”
“没问题。”我满口答应。但是,马车到了黑漆漆的荒野中,我也是有些紧张的。毕竟那路口到荒宅的路可一点都不近,当时要不是有肖不修陪着,我还慌张得不成。不过,在陈一陈二面前,我好歹也拿出了气势,自己提着灯笼,抱着两包酱肉和两坛子酒,无比气魄地自己走了一大段黑暗,才来到荒宅门口。
门依然没有锁,一推就开。院子里也还是那个样子,荒凉无比,没有人烟。想想不久前,我们三个人还在这里吃面和小馄饨,现在这里居然就这么荒凉了。我小声喊了一嗓子:“九叔啊,你在不在啊?”
没有人回应我。
那张小桌子还在,我就把酱肉和酒都放到了桌子上,提着灯笼四处走走看看,然后还喊着:“九叔呀,在不在?出来陪我吃个肉肉好不好?要不然,再给我做碗面呢?找你吃夜宵吗,没有睡吧,出来陪我玩!”
院子里没有人,我就试着推了推房门,居然也可以推开。屋里倒是挺干净的,这个干净的概念是屋里什么都没有,连张床都没有,就是空空的的屋子。
行吧,就是没人呗。
这算是扑了空,也验证了或许一年之中,只有小满这一天才有人。我从屋里退了出来,站在院子里,想着要不然还是把酱肉和酒都拿走吧,否则扔在这里就浪费了。但是吧,这么沉,我再抱回去,被肖不修看到了,一定会被没收的。他很明显不希望我吃太多的肉,永远要把我当成兔子来养。
所以,我干脆自己坐在这里吃一些。省的抱回去被没收的时候,也不至于都没有吃过,觉得难受。
在吃肉这件事情上,无论吃多少,我都可以。别看刚才和那些文书们吃过了,现在依然能够再吃两块。我一边吃,一边感受着初夏夜的晚风吹过,有那么一点点冷,但还是可以禁得住。其实,这小院子还是不错的,很安静。有夜鸟经过发出怪异的叫声,但总归来说,没有什么人气的地方,反而是安全的。
“你是想霸占我的院子么?”九叔从柴垛围墙中跳下来的时候,我正打算喝一口酒,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赶紧抬头看他。果然还是那个略显儒雅的男人,身上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桀骜不驯的魔教感觉。
“染九?”我试着喊了一声,他的表情微变,站在我面前,低头看着我,“谁告诉你的?”
“我要是说我猜的,您信么?”我坐的破板凳还算结实。
“信。”他的回答也出乎我的意料。
“为什么?”
“因为你是肖不修这么多年唯一带过来的人。”
“那又能证明什么?”
“证明你必定有不一般的地方。”
“啊呀,肖大人心中的我居然这么厉害。”我嘿嘿笑了起来,心里觉得可美了。“我一直觉得他可嫌弃我了,就连积攒的军棍大约都有五百棍了,现在才发现,居然我还是一个挺重要的人。九叔,坐嘛坐嘛,快跟我吃肉喝酒,说说呗。”
“你想知道什么?”九叔还真听话,坐了下来,看着我,又看了看我伸向酒壶的手,直接就把酒壶拿走了,自己灌了一大半,“这酒不错,京畿府门口老赵家的陈酿,五年份的。”
“这么厉害!这酒老贵了,老赵不肯卖给我,我还出了双倍的价钱呢。”
“为什么不卖给你?”
“他说未成年少女不许买酒喝。”
“你不是十八岁了么?”
“但我看起来小啊,还是美美的,老赵也是怕我出事嘛。”我觉得我的脸皮的确够厚,夸自己都没边儿了。九叔明显脸都抽搐了一下,应该是没见过这样的姑娘,被吓坏了。“喝酒喝酒,吃肉吃肉。”
酒都给了九叔,我继续吃我的肉肉。有人说话了,这小院子就不显得那么荒芜了,开始有了人气,连灯笼里的光芒似乎都变得温暖了不少。
酒过三巡,九叔直接问:“你找我做什么?”
“喝酒呀!”
“瞎说。”
“沈青在哪里?”我单刀直入,绝对没有采取迂回战术,就是要看他的第一反应。但愣了一下,眼睛里黯淡下来,一口气,将一坛酒全喝了下去。急的我喊了起来:“别喝啦,一会该上厕所了,多浪费这么贵的酒啊!”
九十三、想破案么?帮我找头猪来
九叔被我这句话呛到了,咳咳咳了半天,脸都红了。好不容易喘口气后,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就这样吧独孤教教主弄死了,也算是全天下独一份了。看来我这个教主位置可以让给你了。”
“哇,你都是咕咕叫的教主啦!厉害!”我兴高采烈地说道,这个咕咕叫也可以了解一下的。
“咕咕叫?你!你是成心要把我气死么?”九叔捏着酒壶,有点咬牙切齿。
“不敢不敢,我就是脑子不好,别见怪。独孤教独孤教,不是咕咕叫,不是咕咕叫。”
“其实吧,我们咕咕叫还是很出名的……”刚说完,他也发现自己说错了,居然也说成了咕咕叫。我早已经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九叔就这么看着我,也没有生气,只是忽然眼神很深邃,说道:“你和她还真像,这么多年了,居然又有人说成了咕咕叫……”
“沈青?”
“不是,是曹显带来的一个孩子。”他看着我正在大口吃肉,直接把剩下的酱肉都夺了过去。“小丫头片子,这么晚吃这么多肉,对身体不好。别吃了,喝点水就成了。”
“……”我一个正在长身体的人,为什么所有人都不想让我吃肉呢?我很是费解。“曹显,那个叛国的人?他居然也找到了你?”
“恩。”
“所以,我在南厂看到的那个卷宗,后续的事情并没有写,或者也是没有人知道,才搞得像迷案一样。”我摸了摸脸,这顿肉也没长胖,其实还是可以继续吃的。“曹显有没有叛国?他的宝藏有人发现么?”
“别知道太多,会死得很快的。”染九嘿嘿笑了一下,倒是有了那么一点魔教的样子。
“行吧,不知道就不知道吧。我也不太想那么快就知道,那就没意思了。”我收住,不问了。“那还能吃碗小馄饨么?我是说不是今天,改天也成。主要是挺好吃的,我很喜欢吃。”
“这个吧,看心情吧。我若是有空,就给你做。”染九回答的优点敷衍。
“别啊,那不就把我饿死了么。不过,今天不成,我实在吃不下了。”我笑嘻嘻地看着他,毕竟是一个传奇人物,一敌九和杀万人的魔头,如何是这样儒雅地坐在这里喝酒呢。
“想知道我是不是魔头?”染九像是能够看穿我的心思一般,“小丫头,你还是嫩了点。肖不修都不会知道的秘密,你也休想知道。”
“啥秘密?”我有点蒙圈。
“宝藏的地点。”
“哟,还真有啊!那我可是没想,因为我不缺钱,我不在乎这个。我只是想知道沈青在哪里?”我说的全是实话,我最近又从肖不修和高秉文那里弄了点零花钱,完全够花。
染九一脸的惊讶,“世人都想知道,为何你只想知道沈青的下落?”
“咦,要宝藏有啥用?人一辈子就是吃喝拉撒睡,一平米见方的地方就足够了,有钱死得早,我可不想那么早死,还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没有享受到呢。我是觉得沈青这人足够有意思,若是活着,可能是个不错的好朋友,可以一起吃喝玩乐……”
“肖不修知道你的想法?”
“那我倒是没跟他说过,他都不稀罕搭理我,整天一张臭脸,问我:什么时候破案啊?赶紧破案!不许吃了!快去干活!奴隶也就是这样了吧……”我跟染九扯着闲篇,也仔细观察着他。他虽然一身黑衣,但依然遮挡不住瘦削的身形,并且,隐约在脖颈处还有一道伤痕,看起来是旧伤。天色太暗了,看不太清楚。
“我找不到沈青,不知道她在哪里。我还在继续找,也许会一直找下去。”
“有什么特征么?我帮你找找。”
“我都找不到,你能找到。”
“九叔,别这样,你要相信年轻人嘛。”我嘿嘿笑着,“您就做好小馄饨给我就好,找到沈青后,以后天天给我做小馄饨,小面条,小包子,我都喜欢。”
“你要跟我们过?不和肖不修在一起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和肖不修在一起啊?天啊,他巴不得弄死我呢。等我把南厂的那些文书搞定,我就走啦,不跟他玩了。”
“肖小七,你想走?门都没有!”肖不修低沉的声音在夜空中响起,把我吓了一哆嗦。随即,这个人的大脸也出现在我眼前,一点都不美,全是怒火。
“啊!大人啊!啊,我就是说说说说……哎,疼疼疼……”肖不修抓住我捏着酱肉的手,很用力,“这手还要写字呢,别捏坏了!”
听到这话,他才放手,一脸的不高兴,把我赶了起来,自己坐在破木头凳上,冲染九点了个头。染九倒是一脸兴致勃勃地看着我们,开了另外一坛酒,喝了一口。肖不修直接抓了过来,也喝了一口。
“要不,你们喝,我走了。”我速度着把酱肉塞到嘴里,打算开溜。
“别走啊,我的咕咕叫教主的位置还要给你呢。”染九的笑容倒是很真诚,肖不修又一脸的疑惑。
“不要不要,不要咕咕叫,我要回家,肖大人,咱们回家吧。”我扯了扯肖不修的袖子,这个染九看起来怪怪的,非要把咕咕叫的教主位置给我,就有问题。
“咕咕叫?独孤教?你打算传给她?你那些徒弟能同意么?”肖不修倒是坐下来不肯走。
“我说过,能杀了我的人就是下一任教主。这孩子刚才差点杀了我,所以,她应该可以成为下一任教主了。”
“肖小七又干了什么?”肖不修一脸黑线。
“我没有,不是我,我没做,我要回家!”要不是肖不修扯着我,我早就跑了。
“也没什么,挺好的孩子,要是给了你,反而浪费了。倒不如给我吧,我还能再调教一下。”染九问。
“不成,她是我发现的。”肖不修完全不客气。“偶尔来吃个饭,可以。想带走,没门。”
“这~”我有点乱。
“肖小七,你还真是肖不修的宝。”染九笑得特别有魔教教主的范儿,“不过,我还是想把咕咕叫的教主位置传给你,若干年后吧。我本来答应了另外一个孩子把这个教主位置给他,可是那孩子我也找不到了,就只好先选你吧。这世界上只有两个人管我们这么大的独孤教,喊做咕咕叫。但是,我喜欢!”染九把酒坛从肖不修手上拿了过来,一口气又喝干净了。随即站起身,“我走了,估计要有一段时间才回来。你若是饿了,也先忍着。等我回来给你做馄饨。”
“别走!你要去哪里?”我问道,“我饿啊,肯定忍不了的。”
“北固国去看看。”染九看了一眼肖不修,“你什么时候启程?”
“等这个案子了结后就走。”肖不修看没有了酒,就只好吃了片肉。
“什么时候了结?”
“这要看肖小七什么时候破案?”
“肖小七?”
“在!”
“什么时候?”
“现在就成。”我刚一说完,两个人同时看向我,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据我所知,今天你们只是让金百万交代出了梨花的事情,以及彗执从他家离开的时候并没有死,但是谁杀的彗执?你已经知晓了?”染九问道。
“恩,知道了。”
“抓到人了?”肖不修看着我,我要是抓到人了,他应该知道的。
“还没有。”
“知道是谁做的?”
“不知道。”
“肖小七!”
“在!”
“说!”
“说着呢呀!”
“是谁?”两人异口同声,居然还都有热切的眼神看着我。
“要不要现在去抓人?”我有点承受不住这样的眼光,感觉自己有点怯场。
“现在?”两人又异口同声,肖不修直接站了起来。
“对呀,不过,能先搞一头猪去么?我需要个道具。”我知道提出的要求都挺奇怪的,但是,的确是有用的。我继续怯场着,眼巴巴地看着他们两人。
“成!”肖不修很痛快。
“但是,我如果破了案,你是不是就立刻要去北固国了?那么,能带着我去么?我还没去过,我想去……”
“肖小七,我不是去玩,我是公干。”肖不修有点头疼吧。
“我是去玩呀,我不影响你。你去干活,我去玩,我就是想让您顺路带带我,因为我不认路……”这话还没说完,染九也有点受不了了,直接说:“带带带,肖不修不带你,我带你。赶紧走,先破案去。”
染九在脸上带了一块黑布,生怕露出自己的脸。我和肖不修还是这幅样子,只是我被肖不修拎着往出走,场面上有点难看,失掉了我美女的风度。走出长长的黑暗小路,路口的陈一陈二低眉顺眼地站在一边,二十几个黑衣侍卫架势十足在牵着马等候着,看到我们出来,立刻上马准备出发。
肖不修直接把我拎到他的马上,然后自己骑了备用马匹,又给了染九一匹马。吩咐陈一陈二驾着马车在后面跟上,当然,重要的是让他们两个人现在去弄一头活猪。两人一脸蒙圈的看着肖不修,但这是命令,又不能违抗。我心里暗笑着,但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只需坐稳即可,我的马会跟着走,不用害怕。”肖不修让我牢牢抓紧了缰绳,然后就风驰电掣地出去了。我只感到眼前一花,我的马也飞了出去,完全不需要我控制。他这匹马也是超级厉害的黑色大宛马,这么纯色的,也是少见。我好几次偷偷溜到马厩去给这匹马喂食,还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大黑花,它也没有反对,对我手上的砂糖很是喜欢。现在,终于派上用场了,关键时刻骑上了它,它没有把我翻下来。除了有肖不修的功劳,肯定还有我平时跟大黑花絮絮叨叨和砂糖的缘故。
大黑花的速度简直了,甚至都可以形容为一骑绝尘。很快就把众人甩到了后面,只有肖不修的备用马大黄花能够将将跟得上。我们两人一路狂奔,很快就到了天地苑附近的那家大宅的门口。
“肖大人,你怎么知道我要来这里?”大黑花有点高,我自己下不来。肖不修把我弄了下来,我顺手摸了摸大黄花,“大黄花今天没吃饱吧,怎么有点喘?”
“你能不能不要叫它这个名字?它叫电掣,你那匹叫风驰……”肖不修恶声恶气,一股子南厂厂花的味道。
“风驰电掣嘛,不好写,又不好记,大黑花,大黄花,多简单。”我又摸了摸大黑花,它不喘,不出汗,明显身体素质很好。
“现在进去?还是等等?在这个案子中,只有两个地点,一个是天地苑,我们已经里里外外都检查过了,没有异常。还有就是这家宅院,说起来,这还是二皇子的宅院,只是从来没有过来住,偶尔来吃个饭还是有的。所以,我猜你肯定是要来这里。”
“肖大人特别聪明。”我满意地点点头,“我们等下九叔和侍卫们,人多一点,比较有气势。”
我的理由也挺正确的,再说了,等他们赶过来也没有特别慢。夜深的京城里策马,其实也挺吓人的,虽然肖不修的马匹脚掌都包了棉布,但还是呼啦啦带风,看起来有种鬼魅之感。更何况这些人全都黑衣黑面,恶鬼出行一般。
我看人都到齐了,就悄声跟大家说:“我们直接进去,到后厨位置抓厨子。只要是厨子,就抓!长什么样子我不知道,但是,只要抓厨子就成。”
这个命令下的,有点为难他们。因为厨子的脸上也没有写着厨子,难度有点大。肖不修只好站出来补充了一句:“院子里住了大约五十人,都控制住,不要放走任何一个。若有逃跑者,格杀勿论。”
“得令!”肖不修的黑衣侍卫们都是训练有素的精干,抓个人什么的,还是可以的。
“我也进去帮忙吧,你照顾好小七。”染九飞身进了院子,与这些黑衣侍卫们都犹如恶鬼一般,悄无声息地进去抓人。我和肖不修站在外面,听着动静。
一开始没有声音,后来就开始混乱,还有女人的尖叫声。“二皇子的宅子,平时做什么的?”我问肖不修。
“会客,喝酒,聚会,吟诗,找女人。”肖不修回答很简洁。
“真有钱,还有宅子可以专门做这个。”我啧啧啧地赞叹着,毕竟我白天来过的时候,发现这院子还是很大的,四五重院落,亭台楼阁,花鸟鱼虫,我以为是什么人的豪宅家呢。结果,不过就是二皇子不太住的院子,还是仅仅是个喝酒的地方。“有钱真好!”
“你要不要也来一个?”肖不修斜眼看着我。
“没钱。”
“你可以挣钱,我帮你买一个。”
“那就不用了,我一个人住不了这么大的。再说了,我又不喝酒,也不会客,更不需要吟诗,所以,我不要。我觉得咱们家挺好的,我那屋子也不错,我不稀罕这个。”我这个回答可能令肖不修很满意,他的眼睛有那么一点点弯弯的,很好看。
九十四、对,凶手就是你
陈一陈二驾车马车急速赶到的时候,院子里已经安静了下来。染九打开了大门,示意我们可以进去了。我就招呼着陈一陈二扛着五花大绑,嘴都被堵住的一头不算太肥大的猪一起进了院子。那场面的确有些奇特,甚至还有些好笑。
院子和白天没什么两样,依然是大院落套小院落,已经全部点起了灯火,照的犹如白昼一般。我和肖不修也都是黑衣,因此看起来也挺骇人的。这些下人们都被捆了起来,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不敢发出声音。很不错,都跪在与天地苑一墙之隔的院落里,边上就是那口被查出血水源头的井。
我仔细看了看这些下人,也没有什么特别的,都长得还算周正。想着皇家用的奴仆,一般长得也不会太难看。有个管家模样的人,四十开外的年纪,跪在最前面,看到了肖不修进来,立刻哆哆嗦嗦地说:“肖大人,不知道肖大人深夜到访,有何事情?”
“到访?”我笑了起来,都这样了,还算是到访,明显就是来抓人的,这人说话也真逗。“管家?”
“是是,小人姓李,是二皇子听雨轩别院的管家。不知道大人深夜到此,有何贵干?不知道二皇子知不知道?”
“二皇子应该不知道,我们吃完饭溜达过来的。”这人明显想用二皇子的名义压人,我们南厂岂是害怕二皇子的人,我最近连三皇子都打了,哪里还怕二皇子。李管家明显被我这句话噎住了,不知道如何回答。
“都来自报家门吧,在听雨轩做什么的?我就来查查户口。对了,说下自己的名字,在听雨轩是做什么的,然后举起双手,让我看看就成。”我背着手,在这些人里面溜达着。肖不修盯着我,染九也看着我的一举一动。
一共五十四人,女人十八人,男人三十六人,除去看门护院的二十八人,后厨房有八个人,这八个人里,炒菜的三个人,洗菜的四个人,还有一个刀工。年纪都不算大,十几岁,二十几岁,正是风华正茂,情情爱爱的好年纪哈。
这些人战战兢兢地做完规定动作后,又低下头不敢看我。我在那个刀工和洗菜的四个人之间又转了一圈,最终确定了其中一个,但也没吱声,直到走到了肖不修身边的安全地带,才对侍卫们说:“抓这个人就成。”然后示意他们去抓其中一个特别不起眼的洗菜工。
南厂的侍卫们速度多快,几乎没等任何人反应过来,已经将这个人掀翻在地,五花大绑起来。“干什么?我做了什么?为什么要抓我?”这人立刻大喊起来,各种挣扎扭动,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我又往后躲了躲,虽然已经有了安全距离,但还是退后了半步。染九站在我身边,轻咳了一下,示意我不要害怕,我给了他一个微笑。等稍稍安静了一些,我才转了出来,因为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在等我的答案,也是我今夜的高光时刻。
“抓的就是你哦!因为你是凶手?”我的声音柔和甜美,在这个深夜里,却又显得特别不合时宜。
“我没杀人!我没杀那和尚?”这人喊了起来,那模样还挺真诚。
“我可没说你杀人哦,怎么你就承认了?还承认你杀的是个和尚?”我的声音继续保持了柔和,但显得很严厉。“想必,你心里早已经知道我们来的目的吧?说说呗,你为什么杀他?”
“没有,没有,我没有!”三连否认,但是晚了。在我面前,这人还想再挣扎,侍卫踹了他一脚,他直接翻在地上,半天没起来。我就问李管家,“这人什么情况,你知道不知道?”
李管家更加惊慌,说话都开始颤抖。“他叫贺琪,十七岁,是听雨轩后厨洗菜的,来了两三年了,一直没什么事情啊。”
“的确是没什么事。对了,你们抓一下那个小姐姐,对,就那边那个,头上有个木簪子的那个。别那么使劲,大概其捆捆就成。”对待女人,我还是客气的。
“我没杀人啊!”这个小姐姐叫得更加惊恐,有点失控。
“按住按住!”我赶紧让侍卫加了点力气,“她不是凶手,她应该算是被害者。不过,这事情跟她也脱离不了干系。”
肖不修背着手站在我身边,我都明显感到他已经是耐着性子看着我采取了各种迂回政策瞎闹。我的确也是想快快结案的,不过,先看看他们自乱阵脚的表演,就更能证明我的猜测是真的。“我开始说了哈。”这话是对肖不修说的,也是对在场的这些人说的。
“小姐姐的名字好像是叫红英,对吧?”我记得刚才她在自报家门的时候这么说的,李管家跟着点了点头。
“贺琪在追红英,对吧?”李管家又点了点头,随即有点惊讶。
“还有别人也在追红英,对吧?至少应该还有两名护院。”我看了看护院们,明显两个人的表情不太自然。“没事,你们追吧,挺正常的。”我们南厂的黑衣侍卫们本来还准备抓人,但听了我这话,又保持了安静。
“小满前夜,红英去井旁打水,为二皇子的房间做最后的打扫。因为小满祈福仪式之后,二皇子会来听雨轩吃饭,至少要把寝室清理一下,对不对?”
李管家继续点头,“对,二皇子也是临时吩咐的,说是要过来吃个午饭。所以,我们就赶紧收拾一下,把各处再清扫一遍。”
“红英去井旁打水的时候,遇到了彗执和尚。当时的彗执一身新娘装扮,应该是把红英吓了一跳。但后来发现是彗执,才在井边聊了几句。彗执好色,看到红英居然有心情和他说了几句话,一时间色心起了,就想占红英的便宜。可是,他没想到贺琪在后面看到了,很是生气,就跑过来问这人是谁?红英自然没脸说太多,就只好说是个认识的人而已。但是贺琪不依不饶,非要问清楚。就让彗执去井口打水,把脸洗干净。结果,趁着彗执在井口打水的时候,一刀砍了下去,正好砍在了脖颈之上。彗执感觉到剧痛,想回头看看是什么情况。贺琪趁着自己还有勇气,直接将彗执推进了井里。彗执已经是重伤在身,在井水里一泡,血流得更快,温度又低,自然是直接死掉了……”
“你胡说,我没有做过。”贺琪大吼,好像我有多冤枉他一样。
“别急别急,慢慢来。”我一点都不慌张,反正夜宵也吃得有点多,根本就不饿不困。“我们先来说说你追红英的事情吧。不过,红英看不上你,总觉得你是个毛头小子,也没把你放在眼里。毕竟,红英小姐姐已经二十一了,正是着急找婆家的年纪嘛,多几个交往对象和选择,也是不错的。是不是啊,红英?”
一般要找案件的突破口,除了证据之外,还要突破其中一人的心理防线。我看着红英,似笑非笑,她很紧张,一直哆嗦着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没事没事,你不知道贺琪喜欢你么?这可能就有点问题了吧。李管家是不是都知道呢?”李管家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我们来猜一猜哈,你看不上贺琪,觉得他年纪小,也没什么钱。所以,他一定不是你的首选。你本来是想在这两个护院之间选一个的,但是没想到有一天去普仁寺上香,遇到了彗执。彗执能言善辩,还会说佛经故事,让你觉得这个和尚很是有才华,不由得忽略了他有些肥硕的身材,爱上了他的才华。可是呢,你其实还是有些嫌弃他的身材和身份,所以一直犹豫。这时候,两名护院和贺琪都对你示好,护院一个送了香囊,一个送了玉佩,贺琪送了木簪,你就开始在这些人里犹豫,犹豫时间也不能太久,因为你知道今年一定要选一个嫁掉,否则就更不好找婆家了。”
红英的头更低了,几乎要伏在地上。
“没事,不说也没事。先把头上的簪子,身上的香囊和玉佩都摘下来吧,这可都是物证。我本来还担心找不到什么物证呢,这下齐全了,你居然大半夜还戴在身边,证明你还真的是不知道选谁好了。”我嘿嘿笑了笑,“杀人的时候,你应该没看清楚吧,但是因为贺琪的缘故,你还是很紧张的。不过,这事情因你而起,你应该也是要被砍头的命了,嫁人这事就别想了……”
“啊!”红英猛然抬头看着我,“人不是我杀的,我为什么要被砍头?”
“因为你是惹事精啊,这事情是因你而起,大月国法例,杀你还是很简单的。”我看了看她,“没读过书吧?没读过法例吧?没文化真可怕。”
“不要啊,不要杀她啊!”贺琪又大叫起来。
“先把他嘴堵上,这大半夜的,听着这么吓人。”我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然后继续说道:“红英小姐姐,贺琪虽然比你小,但还是比较真诚的,所以,你也觉得不太好选是吧。不过,我要是你吧,我谁都不选,我找个新的。因为一般你要开始选择的时候,都会是各有各的优点和缺点,倒不如都不要,继续找。反正还有时间,还能挣点钱,还可以找更好的。”
红英终于抬头看了我一眼,但没说话。
“我说的可是真的。你看看这个玉佩,应该不太值钱吧,这个香囊味道一般,这个木簪明显是自己做的,刀工还可以,但不细致,应该是直接用菜刀砍的。对了,去后厨房看看,把菜刀都拿过来。还有,随便带个厨子过去,把菜刀都分别放好,大家认一认,做个标记。”此时的我,已经转到了井旁边,探头看了看,还真的挺深的。
所有的刀都拿了过来,特别是贺琪用的菜刀被单独拎了出来。“行吧,就这个刀,来个厨子,砍一下这头猪的后脖颈。别怕,使劲,就当它是个人,你心里充满了恨……”不过吧,这猪还是皮糙肉厚,居然一下没砍动,到让猪滋哇乱叫起来。陈一陈二按住了猪,表情很尴尬。
“你使点劲成不成?要不就换个人。”一个大男人,白长得这么胖,真是浪费粮食。换了一个厨子,直接一刀砍过去,猪脖颈部出现了一道很深的伤痕,立刻鲜血直流,那猪更加乱叫起来。“扔井里,赶紧。”陈一陈二立刻丢了进去,猪叫得声音从井底传出来两声,扑腾了两下,就再也没声音了。我们侧耳听了听,的确是没有动静了。
“好了,这就是你杀彗执的过程。”贺琪的确有点呆了,完全没想到我会找了头猪过来。“反正呢,你不承认也没关系,红英必然是会死的,你随便吧。”
“不要啊,这个事情跟她没关系。”
“但她是所有事件的导火索,洗不干净了。”我看了看红英,她现在的内心戏应该是天人交战,不知道是承认,还是不承认。“没事,你要是不承认,我还有办法,但可能就是恶心了一点,你也别介意。”
“……”红英有些惊恐地看着我。
“是这样的,我知道一个办法,这大半夜的说出来的确不太好意思,尤其是我来说。但是,为了公案,我就说了哈,各位见谅哈。”我板了板脸,很严肃地说:“找一袋盐过来,给红英小姐姐擦擦身子吧,看看这几日你服侍了几个男人。放心,我这个办法很灵验的,不同的男人会在你身上留下不同的印记,因为毕竟手法和力道都是不一样的……你别不好意思,咱们也是为了破案嘛,反正你不承认,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承认……”
“你!”红英大约是恼羞成怒了,都想骂我了。我转头问李管家,“盐是有的吧,快取过来呗,这法子可管用了,很快就知道有几个男人了……”
九十五、所有的破绽都是因为爱
我用余光看向肖不修的时候,发现他的脸很黑,并且紧紧抿着嘴。完了,一看到他这个表情,我知道又要攒军棍了。还是赶紧结案吧,一会快点溜。
这里距离厨房很近,盐很快就被拿来,一大盆。“嗯,是我动手,还是让侍卫们动手?”我捏了一点盐。“反正吧,只要擦一擦就知道了。”
“你!”红英脸涨得通红。
“敢作敢当,你什么你!”
“你无耻。”
“嚯,事关人命,只好无耻。”我的笑容的确有点无耻,我居然都变成了这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是!你说的对,是因为我,彗执被杀。”红英看着我越走越近,已经伸手触及到她的衣领,最后的心理防线也崩溃了。毕竟,当众宽衣解带,查看伤痕,任何女子都不肯的。静心师父曾经跟我说过:“你别看即便是妓女,一双玉臂千人枕,万点朱唇万客尝。但依然不会在众人面前袒露身体,这是人,特别是女人最后的矜持。所以,你要是想听真话,就用这招最无耻的方式好了。”
“别人会不会也认为我特别无耻?”我还特别写了心得笔记,在小本本上记录着。
“无耻又如何?你探查了真相,所有人都会觉得你又恨又坏,甚至还很阴损。但是啊,那又如何呢?你还是你,一样要吃饭睡觉,如果这样还能挣银子,保住你的小命,为什么不做呢?”
有道理。
一般有道理的事情我都会去做,所以肖不修的脸再黑,我也做。
“红英姐!”贺琪看到红英已经崩溃了,自己也就不再坚持了。“你们杀我吧,人是我杀的,他轻薄红英姐,太过分了!我也是一时气不过,真的是生气了……”
“生气了就要杀人么?”我转头看向贺琪,“你觉得你还挺正义?难道不是蓄谋已久么?”
“我没有,我不是,我不会。”又来了,这种三连否认真让人讨厌。
“那我们就来说说你每天练刀工的事情吧。”我从厨子那里拎起了贺琪用的刀,已经有了两处缺口。“刚才砍猪之前,只有一个缺口。砍过之后,增加了一个缺口。这有两个原因,一是这刀磨得次数太多,已经薄了,所以砍刀彗执后脖颈时,遇到了脊椎骨最坚硬的脖颈部分,相互较力,自然都有损伤。彗执当然是皮开肉绽,这刀刃也有了缺损。第二刀我们都看到了,是砍在了猪后颈上,猪的皮肉比人的更为厚实,所以,这个缺损更大一些。但这些都还没有解释你的蓄谋已久。你的蓄谋已久是你手上的老茧。”
我让侍卫提了灯笼过来,让另外的侍卫将贺琪的手正反面都翻看了一下,也让大家都能够看清楚。“你不过是个洗菜工,偶尔需要切菜,但并不常做这个事情。因此,你的手应该是起水泡,并且发白发红才对。可是,你的拇指和食指之间老茧明显,还有新形成的茧,这足以证明你早已经想杀人了。只是,你想杀的并不是彗执,而是两名护院……”
“我没有,我不是,我不会。”又来了,我只好又揉了揉耳朵。
“没事,不承认也没关系,反正彗执是你杀的,就足够了。其他的爱恨情仇我也不想听。”我又拿起了木簪子,“这刀工也是不容易,里面的小字也挺难辨认的,不过,我看得见。红英,你都未必看得见吧?嘿嘿。”
贺琪脸色终于变了,很紧张。“你怎么知道的?”
“哎,你要是送给心上人自己亲手做的礼物,能不在上面搞点特别的东西么?比如,写对方的名字,自己的名字,或者就是一句特别难忘的情话。结果呢,你这上面乍一看,什么都没有,那必然就有问题啊。人之常情嘛,我知道的。”
“上面写了什么?”染九把簪子拿了过去,借着灯光仔细看了看,也脸色变了。“贺琪若不是杀了彗执,就必然是要另外两个人的。‘红英是我的,你们都要死。’”
“听听,你们两个护院居然没死,真是命大。”我啧啧啧地围着贺琪转了一圈。“人家都说爱恨情仇,爱能够让人变得善良,也能够变得凶恶。你属于后者,爱变成恨。即便是日后你与红英成婚,大约也是控制欲占上风,她不是被你弄死,也会疯掉的。”
“不可能!我这么爱她,她就像我的生命一样,我把所有好东西都给了她,把我所有的钱都给了她,把我自己的处男之身也给了她,她应对我好,应该最爱我的。红英,对不对,你最爱我的,对不对?”贺琪大吼大叫,典型的偏执型人格。遇到这种人,红英也算是挺倒霉的。
扯太多已经没用了,反正贺琪已经承认了杀人,红英既是受害者,又是帮凶。这种事情,大约就是写成文书,交给京畿府或者是皇上来亲自处理了。我的责任应该就算结束了,“破案了哦,我要回去睡觉了。”刚拿过了刀的手,总觉得有点脏,我顺手全抹在了自己的衣服上。肖不修又皱着眉看着我。“哎,说吧,还有什么疑问?”
“为何确认是这里的人?”肖不修率先发问。
“离着近。”
“为何是洗菜工,而不是厨子?”
“这个你应该先问,怎么想到是厨子?”
“好,为什么是厨子?”
“因为彗执后脖颈的刀口,非常整齐。他被捞上来的时候,尸身已经泡的发白,也没有了血。但是仔细看他后脖颈的刀口,是外翻状的一条直线,还有一个浅刀口,但不是很明显。”
“所以?”
“所以先把猪捞上来,就看的明白了。”我指了指井里,陈一陈二立刻动手捞猪。人多力量大,很快猪被捞了出来,当然早已经没有了气息,但血还没有流干净,哩哩啦啦的,看着有点恶心。我让陈一陈二打了一桶水,仔细浇在猪脖颈的伤口上,然后让人用灯笼照亮。“看到没,第一刀看下去的时候,力度不够,造成了一道伤痕,但并没有生命危险。但第二刀明显用足了力量,即便是不掉到井里,也会因为医治不及时而丧命。更何况是掉进了低温的井水里,更加速了血液流失,也就死得更快了一点。”
众人看了看伤口,又听了我的解释,纷纷点头。我有了那么一点点满足感,看着肖不修,“继续问吧。”
“为何是洗菜工?”
“也是因为刀口。如果是厨子,必然在用刀方面有控制力。比如能够用多少力度砍透,用多少力度砍破。刚才我们让厨子实验过了,他一开始看下去的时候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有胆怯,所以用力不深。但是当我下令说必须使劲时,他立刻挥刀下去,立刻砍断猪的脖颈,足以证明他已经能够控制自己的力度。可目前彗执的伤口证明,这个行凶者的刀法不够纯熟,也不够有力气。那这个方向就是要找一个能够摸得到刀,又年纪不大,或者身体不是很强壮的人。”
“为何是情杀?”
“世间的杀人事件,多半和爱恨情仇有关。彗执没有仇人,也没有钱,那就一定是为了钱。今天知道了梨花的事情,我就在想,他既然和梨花苟且,很有可能还有别的人。毕竟,普仁寺的住持说他夜夜不回来,那不可能天天去梨花那里吧,梨花总会有不方便的时候。那么,他就一定还有别的人。如果说,彗执当时并未在梨花木的柜子里憋死,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找个能呼吸的地方,还能够趁着夜色藏身而不被发现。那二皇子这间听雨轩就是最好的地方。因为二皇子晚上从来不过来住,只有一些护院和下人。他又已经成功地和红英有过关系,或者是还没有关系,但是不影响这里是一个藏身的好地方。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就在他看到红英在井边打水时的窈窕身姿,色心大起的时候,被后面的贺琪看到了。贺琪年纪小,心性还不成熟,对红英有很强的占有欲。当然,红英暧昧不明的态度,也让他有了不少错觉。那么,这大半夜的,看到红英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不管是不是心甘情愿,还是不情不愿,都是被其他男人占有了,贺琪血气方刚,又有杀人的念头,自然也就是激情杀人了。”
“你何时看到木簪上有字?”
“红英爬在那里的时候,我隐约看见有字,但是没看清楚。”
“红英知道有字?”
“那怎么可能?”我笑了,“她要是知道上面写的这几个字,死活都不会戴的。第一,刚才已经说了,她没看过大月国的法例,应该就是不识字。其次,贺琪大约也认识不了几个字,所以这几个字刻得歪歪扭扭,如果不提醒,很可能会被当做花纹忽略到。可惜呀,因为我识字呀,我对各种字体都能辨别一些,否则,肖大人也不会让我去整理南厂的文书吧?那些七扭八歪的字体和符号,可比这个难多了。”
“给红英用盐擦身体……”肖不修问的有点犹豫,似乎也是憋了很久。
“哈哈哈,那是骗她的。哪里有这样的办法?”我笑嘻嘻的回答。“话本子看多了嘛,总有些奇奇怪怪的论断和说法,骗骗人还是挺管用的。”
嗯,肖不修给了我一记挑眉杀,我闪身躲了躲。
“最后一个问题,如何辨别出贺琪喜欢的人红英?破绽在哪里?”
“所有的破绽都是因为爱,爱而不得,还是爱的太深。现在,不是因为贺琪找到的红英,而是红英的不自然暴露了贺琪。他们之前都跪在这里的时候,虽然是女人跪一堆,男人跪一堆,但是你若是真的有特别熟悉的人,自然会在这个时候会寻找这个人的身影。护院里有两个人一直往红英这边看,而红英一直看向了贺琪。这其实本身就是问题,这种三角关系说明,这两个护院在这么多女人之中,只在乎红英。红英和贺琪却心知肚明我们的来意,所以很紧张,生怕互相暴露。但是啊,还是没沉住气,上来一开口就说自己没杀人。我们南厂来这里,也未必是查案,有可能是吃饭啊……”
“肖小七!”
“在!”
“追加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二皇子原定在小满日来这里吃饭?二皇子是临时头一天夜里决定的。”
“我们来这里看彗执尸体的时候,厨房里不是放了好多新鲜的蔬菜和肉,还有一部分已经开始煮上了。这里是二皇子的别院,这么大张旗鼓地做饭,只有一个可能啊,就是二皇子要来吃饭。”
“再追加一个问题。”
“哦,随便问。”虽然我嘴上说着随便,但心里已经厌烦了,怎么这么多事情。
“什么是你破案的关键线索?灵感来源?”
“刚才和京畿府文书们吃饭的时候,聊起那本《厨子和小娇娘》,有启发到。”我所这句话的时候,还是有点怂的。因为这个话本被肖不修的影子拿走烧了,但因为我还没看完,就偷偷跟白展鹏要了一本,快速看完了。但是,没让肖不修知道。
肖不修脸已经黑的不像话了,直接拎起了我后脖领子衣服冲我龇牙咧嘴,完全没有了玉面的颜值,全是修罗的怒火。“肖小七,话本不是都烧了么?”
“破案破案,真的是为了破案。”我也赶紧解释。
“那里面都是男盗女娼,各种乌烟瘴气乱七八糟的事情,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怎么能看呢?”
“咦,您看过呀,怎么知道里面的内容?”我听话总是能够听出重点的,但是也永远会惹怒肖不修的。他现在想掐死我的心都有了,因为我戳破了他也看话本子的秘密。“别别别,疼,头发掉了,秃头了,不美了,哎呀呀呀呀……”我这么狼狈,染九居然还挺高兴的看着我们,一边加油助威:“不修,是要教育一下肖小七了,一个女孩子,整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以后怎么嫁人啊。”
“不嫁了不嫁了,就跟着肖大人好了!肖大人养我一辈子就成,每顿饭都有肉吃就好!”认怂认怂,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成,以身相许都可以。只要肖不修有这个功能,我不在乎。这么好看的脸,这么好看的身子,能每天摸一摸也是好的。
九十六、肖不修心尖上的人
案子虽然破了,但是因为我的口无遮拦,又攒了二百军棍。气得我写了一篇万字的文书,让肖不修慢慢看去吧!然后就在文书处根本就不出来,吃喝拉撒睡都在里面,高秉文和柴文进都逃了出来,说什么也不肯跟我在一个屋子里办公。
“肖小七就是个疯子,从早写到晚,才三天的功夫搞出了一个月的卷宗,眼睛都快瞎了吧。”高秉文和柴文进在文书处门口搭了个凉棚,弄了桌子椅子茶杯茶壶,休息的时候就在这里吹吹风。夏天的风,轻柔温暖,空气中还有淡淡的花香。
这两个人最近倒是感情好得很,每天都粘在一起围观我干活,还各种点评一番。拿出了状元和探花的文言文水平,各种找我文字里的毛病。气得我连砚台都扔了出去,大吼着:“都给我出去!”
为什么我会这么大的火气?
因为,肖不修没带我去北固国!
太气人了,他明明答应我案子一了结,就带我一起去的。结果,他找皇上汇报完情况后,连夜就走了。染九好歹还偷偷把我叫到荒宅里去吃了碗小馄饨,说了会话,才去了北固国。我让染九带我去,他说肖不修不让,怕有危险。
哪里是有危险啊,明显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越想越生气,连砸了南厂的心情都有了。
八百军棍,无数卷宗,还不许吃肉……这不是酷刑,是什么?
“不写了!”我直接把笔扔掉了,大字一样躺在文书处的地上。屋里的人早都跑出去和高秉文柴文进喝茶去了,我一个人在故纸堆里,看着房梁发呆。
南厂文书处还有一个特别的部门,专门汇集天下的各种信息,无论好的坏的,都会编写成小册子每周一本,供内部传阅。虽然跟我不是一条工作线,但都在一个院子里,我有时候也会去他们那边坐坐,瞎说八道一番。肖不修走了之后,我就在想,为什么他急匆匆地跑去了北固国,一定有很着急的事情。于是,我就去翻了翻最近北固国的新闻,果然发现一条很奇葩的消息,而这事情在北固国是一件很轰动的大事件。
北固国的西部重镇固阴有一座僧庙,僧庙中供养了一条粗大的黑蛇,和尚们奉它为神明,还让四里八乡的百姓前来烧香敬拜,以消灾去难。四面八方的百姓也很是相信,纷纷来拜见蛇神,给它敬献很多好吃的和香火钱。据说也是很灵验,因此百姓们相信的就更多了,几乎把庙门挤破了,庙里的和尚们也因此发了大财。
固阴的前太守非常信奉蛇神,遇到事情总要去求蛇神给予指点,一次不落。后来承平公主执掌北固国之后,因为比较反感他的政治立场,毕竟他与部分保皇派关系相当紧密。于是寻了个理由,将他调离了固阴。然后从科举考试中,提拔了一个比较年轻的读书人去做新太守。
这新太守很年轻,新来乍到就听到周围的人纷纷劝他去拜蛇神,说是不拜会有灾难。年轻人嘛,总是有股闯劲和逆反心理,他就觉得很不开心,很不服气,暗想:从来没听说蛇能成神的,我去拜一个如此丑陋的东西,它也配!我就是不拜它,它能吧我怎么样呢?
固阴的百姓们听说新太守不敬蛇神,也不前去拜见,都很忧虑。唯恐蛇神会惩罚太守,给当地百姓降下灾祸。
也是时候不巧,这新太守刚上任不久,就遇上了固阴百年未遇的大旱,一时哀鸿遍野,庄稼枯干,颗粒无收。百姓们可不管是不是因为天气的原因,都指责抱怨是因为新太守不敬奉蛇神,蛇神怪罪下来了,给固阴的惩罚。
庙里的和尚也在四处煽风点火,说蛇神都来托梦了,就是因为新太守不尊敬它,所以他很是生气,就是要惩罚百姓。这样一来,百姓们更加生气,加重的怨恨。就连太守府的护卫们都有了微词,新太守也没有办法,只好前往寺庙去拜那个不可一世的“蛇神”。
新太守终于要去寺庙了,民众们很早就得到了消息,纷纷在路边和寺庙门口等着,希望新太守能够虔诚一些,让这场干旱早点过去。还有热心的人向新太守喊话,让他一定要跪下才成。新太守心里也憋着火,一言不发。
来到寺庙门口,居然关着大门,新太守就更加不悦了。要知道他好歹也是固阴最大的官员,居然让他吃闭门羹,岂有此理。新太守越想越生气,也是年轻气盛,直接快步走到寺庙门口,伸手砸门。
“砰砰砰”的几声响,里面依然没有动静。新太守也有点烦躁,最近几日因为赈灾的事情也搞得焦头烂额,肝火旺盛。于是用力一脚,将寺庙的门直接踹开了,谁知门内出现一股浓烟,浓烟还藏有一只粗大且丑陋的黑蛇,吐着火红的信子从庙门口正慢慢往出蠕动着身体,其景象极其诡异。
新太守距离最近,甚至闻到了一股恶臭的味道,不由得倒退几步,身形不稳坐在了地上。一旁的侍卫们也吓得不轻,纷纷后退,还说着:“蛇神显灵啦,蛇神显灵啦。”场面极度混乱,没有人去管新太守的情况,都跑的特别快。就连围观的群众见到这样的情形,也都吓坏了,四散奔逃,又哭又喊。据事后统计,一共捡到掉落的单鞋三百七十四只,母鸡三十六只,头钗七十八件,裙褂两套,竹筐十七个,帽子五十六顶,就连钱袋都有二十五个,当然还有丢了八个孩子的,可见当时的场面有多混乱。
等到局面渐渐稳定下来的时候,僧庙的和尚们念了一长串经文,才让“蛇神”回到自己的神笼里休息,然后有和尚去查看倒地的新太守。此时的新太守早已经被吓死了,心神俱灭,命归黄泉。僧人们立刻说这是“蛇神”显灵了,就是因为新太守不尊敬它,所以才发怒了惩罚他。
这一说法得到了固阴百姓们的认可,纷纷觉得新太守死有余辜,正是因为他死了,灾祸才会结束。因此,几乎没有人为新太守收尸下葬。还是隔壁镇的太守得知了消息,毕竟是同僚一场,迅速赶了过来,为新太守处理了后事。
这事情上报给了北固国的女皇承平,也就是大月国的承平公主,据说是把公主气得够呛,连说了三个“蠢货”,不知道是在骂谁。满朝文武也是议论纷纷,不知道如何处理才好。再拍一个太守过去,显然还没有合适的人选。承平公主就让隔壁镇的这个太守先暂时代理固阴的公务,容她考虑一下再说。
这事情已经过去了十余天,已经成为北固国子民茶余饭后的谈资,并且越传越神奇,都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仿佛真的就在现场看到了一样。当朝统治者不怕真正的骚乱,却怕民间这种暗流涌动的舆论走向。因为开始有了很多流言蜚语,除了“蛇神”的神威之外,还有人在暗暗戳戳地指责承平公主认人不清,任命的新太守实在太差,应该任用保皇派的人之类的。这明显就是不服承平公主的一派开始引导舆论,想引起更大的风波。
所以,现在看来,肖不修的焦虑也是对的。就算是他非常关心承平公主,但也担心如果北固国的朝政不稳,或许会对我们大月国造成威胁。若是更因此引起了战争,就更加不妥了。那么,前几日肖不修天天进宫与皇上密谈,或许其中一件事情也是和此有关。
躺“大字”的我,翻了个身,看到阳光从窗棂处照了进来,有种神仙光芒照耀的美感。难道真的有“蛇神”?我在庙里待的那几年,也完全没有见过神仙显灵之类的。所谓的求神拜佛灵验的事情,一方面是当事人的自己努力,另一方面真的就是一种巧合。大家在心理暗示的作用下,就会觉得菩萨很灵。其实,如果你真的想做成什么事情,蹲在家里对着小笼包暗暗许愿,也是一样可以实现的。
“肖小七,出来吃小笼包啦!”刚想到小笼包,高秉文就在屋外喊我。最近他在南厂的日子过得愈发的舒适,连自己家的生意也不去光顾了。整日里和柴文进嘀嘀咕咕的,舞文弄墨,仗着自己手里有银子,还招呼文书处的很多人跟着他们一起胡闹。据说是打算成立一个诗社,以后弄出名气了,还可以推广到全京城做活动,每周一次,无论是茶馆还是酒肆,都能够搞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里面透着要让大家出门联欢交朋友的意思。但听了几次之后,居然发现高秉文太有生意头脑了,把这些活动都安排在了他家的产业中。而想要参加的人,必须先交十两银子作为入门费。
柴文进一开始还反对,说是文人墨客,应该轻银子,重情义。但是高秉文笑嘻嘻地说,要用这笔钱给柴文进家的祖宅修缮一下,柴文进就立刻同意了。后来,居然连厨房的肖十七都掏钱加入进来,说自己要到了适婚年龄,能不能招揽一些名门闺秀一起来,然后他找个媳妇。
我偶尔出门上厕所,听了几耳朵,觉得高秉文真心是经商人才,又觉得这群男人也真是够了,太俗气。“肖小七,你可以入股,然后分银子。”高秉文给了我一个特别的身份,“你就做个股东,然后我们挣钱了,就给你按比例分成。当然,这些活动场所都可以给你提供各种免费的便利。你想吃什么,喝什么,直接去就成了,分文不要。”
“那要投资多少啊?”我有点心动。
“你可以选,第一,五千两入股。第二,你本人入股。”
“啥意思?第一个我懂,第二个是什么意思?”
“凭借你的美貌,只要有活动,你去坐坐就成。”
“什么?”
“我和柴文进都觉得,只要你去坐坐,青年才俊和世家子弟都会争相前来坐坐,你要是看上其中的一个呢,也挺不错的。你要是看不上呢,咱们就继续坐坐。”
“我去,你这是让我坐台啊。不去!”过分了哈,就是拿我当幌子,招揽生意。想我目前的身份,我可不敢出来干这种事情,肖不修要是知道了,还不得把我弄死。
其实,高秉文也知道这样绝对不行,但是调侃我几句,还是很好玩的。这不,趁着我吃小笼包的功夫,又开始了。
“肖大人出门之前,特别去了我家那个开在街口的茶楼,买了不少牡丹饼。咱们可以用这个作为噱头,搞一个牡丹饼的活动,让大家以‘牡丹’为题,吟诗作对,让女眷们来品评……”高秉文将自己的特产和活动相关联,居然还挺合适的。我都情不自禁地点点头,表示很同意。
“肖大人为什么买牡丹饼?”我吃小笼包的速度特别快。
“这算是秘密吧,其实也不算。肖大人不是去北固国了么,承平公主特别喜欢我家这款牡丹饼,经常让人来买。幸好北固国的皇城距离咱们不远,否则真的很容易坏掉的。”
“他对公主真好。”我不由得感叹道,每次只要一提到承平公主,肖不修的表情都会变得柔软起来,眼里还有点点光芒,真是把她当做心尖尖上的人了。每次看到我的时候都是一脸的嫌弃,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他就是把我当做工具人和一只宠物猫的肖小七,完全没有当做一个人,或者一个女人来看待。
“那是,公主对他也特别好。”柴文进倒是知道不少宫廷秘闻。“据说是肖不修刚进宫的时候,遭过皇后的毒打,后来还是承平公主赶了过来,抱走了肖不修,这才没让他死掉。后来,承平公主去哪里,肖不修都跟着去哪里。承平公主出嫁那日,肖不修哭得像个泪人一样,皇后把他捆起来扔到地窖里去了。后来,等肖不修真正掌权之后,第一件事情是去了北固国,见承平公主,为她撑腰,夺得了北固国的皇权。”
“这么精彩的大瓜!”我的眼睛亮了起来。
“那你一定不知道吧,承平公主在三日之前失踪了,宫里密报过来的。所以,肖大人连夜就走了,只带了影子,让肖小三肖小五带着其他人在后面快速跟上……”
“什么?承平公主失踪了?”我的小笼包就更香了,我给自己倒了碗凉茶,打算仔细听八卦。
九十七、巧了,我也特别爱吃炸酱面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当你越想如何的时候,就越没有什么。比如我都准备好姿势开始听八卦了,结果柴文进说他只知道这么多,高秉文说他也只知道这么多。并且,关于肖不修的很多事情,都是秘密,不是打听不出来,就是根本不会有人知道。
我只好就着凉茶,把第十个小包子吃了下去。“承平公主失踪了是怎么回事?这个总能知道一些什么吧?”
“这个也真的知道的不多。”柴文进对我还是很照顾的,毕竟他可是答应要保护我一辈子的。他沏了热茶,给我倒了一杯,还递给我几只卤鸭爪,完全是懂我要听八卦的心啊。
“那个‘蛇神’的事情你也看了吧?我猜啊,这个事情在北固国的影响很坏,所以肖大人才想着去一趟看看的。可是这边案子一直没有破,所以他也不好走开。幸好你那天把案子破了,他本打算隔天才走的,可是得到了密报,说是承平公主不见了,这才着急走的。”
“这事情不止是在北固国,就算是在大月国也是秘密,不可外传。”高秉文还小声警告我。幸好,目前只有我们三个人坐在文书处的院子里吃吃喝喝,没有人别人在眼前。
“她怎么也是北固国的女皇了,怎么就不见了呢?身边那么多人呢,都没看到?”我好奇的问。
“就是这个道理,当大家都以为她不可能失踪的情况下,她就这么不见了。皇宫的里里外外全都找了一个遍,跟凭空消失了一样。高维世,记得吧,就那个喜欢大芙蓉的男人,他现在是北固国承平公主的亲信以及左膀右臂,就是他传讯息回来的。但都说,居然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不见了,不知道应该说是北固国皇宫的安保不好,还是说承平公主实在是太古灵精怪了。”
“怎么这么形容?承平公主的年纪也不小了吧?我记得她比肖大人大十四岁呢。”我果然听到的八卦还是太少了,太专注于工作,并不好。
“我也没见过她,但是宫里还是有不少关于她的故事。”柴文进忽然露出一脸的迷恋,搞得我以为他开始想念自己的初恋情人。结果听下来,还真的觉得是他的梦中情人。
承平公主自小就长得美,又有才华,还曾经仗着酒意在大殿上挑战过当年的状元,所写过的文章也是极有文采,甚至还有成为范文在太学苑里,供学子们学习。除了这些之外,她还属于那种很聪明的人,少是非,但也不偏颇。所以,很多人都很喜欢她。
前任皇上本想选承平的父亲作为继任者,就是因为承平的缘故。公主的命运,不是远嫁就是和亲,傻傻笨笨的,才有可能找个愿意抛下一切只做碌碌无为的驸马。但这种驸马也未必心甘情愿,或者真的有才华。
但若是成为皇女,第一可以不用远嫁,第二可以任意择偶。心疼承平的前任皇帝为了找个事情,没少教育帮助承平的父亲,也是当时的二皇子。可是,这个二皇子也是资质平平,脾气还不好,气得前任皇帝经常冲着他大吼:“你这个犟驴!”
承平大约也知道自己的父亲不太可能继承皇位了,反而不争不抢,还到处吃喝玩乐,尽情享受公主的待遇。她也是通透之人,懒得搞事情。肖不修初初入宫的时候,因为不懂宫里的规矩,受到了老太监们的欺负。承平直接动手揍了那几个老太监,把肖不修带回自己的宫里,做她的贴身侍者。
可承平公主平时也都是自己打理事务,反而是因为肖不修的到来,为肖不修做了很多事情,比如做衣服,讲宫里的种种八卦,还有就是带肖不修四处乱逛,吃吃喝喝。那时候虽然肖不修年纪不大,但很认承平,每日跟随她进进出出,日子过得也很是快活。
但是,哪里有那么多如意的生活。人生不如意的事情还十之八九呢。现任皇上为了上位,直接杀了自己的兄弟们,还按了不少罪名,将这些家眷们也都处理掉了。唯一没有被处理的,就是承平。因为现任皇上与承平的关系实在是太好了,亲如父女一般。再有就是当初处理她父亲的时候,承平正在外面玩,大半年都没有回来过了。
所以,承平也因此躲过一劫。
不过,急匆匆赶回来的时候,任凭现任皇上怎么解释,承平都很生气,虽然她也知道自己的父亲有错,但是毕竟是亲人。所以,承平干脆答应了北固国大皇子的求婚,直接远嫁走了。但可惜的是,这大皇子在一年后忽然死掉了,承平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再后来,肖不修逐渐掌握了大权,跑到北固国见承平,给她出主意,夺得了皇权,做了北固国的女皇。
承平也是聪明,知道把民生搞上去才是根本,于是和大月国也签订了一百年不开战的协定,然后专心致志搞内需,搞生产,极大提升了人民群众的生活水平。哪一国的民众不喜欢统治者带着他们奔向富裕的生活呀?所以,承平公主也在短时间内就得到了大量的拥趸,迅速巩固了自己的地位。
因此,现在这种争权夺势的情况也在意料之中。只是,正在“蛇神”闹得凶的时候,这人不见了,的确挺让人担心的。
更何况肖不修和承平公主有这么多过往,因此他的焦虑,心急都是很正常的。
我理解了。
但是,我也挺想去北固国看看的。
八卦聊完之后,我们又开始了整理工作。但依然是他们按时下班,我熬通宵。其实,一个人在文书处整理,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夜晚很安静,只有夏虫的呢喃声和烛火的噼啪声,和卷宗对话,了解曾经发生的过往,仿佛是过去的历史一幕幕重现一般。
我拿了几件换洗衣服放在文书处,当然也随身揣了几张银票。什么时候身边都应该有钱,这是我的原则。随手翻了翻北固国的风情志,还有地图,想象了一下那边的风貌,还是很向往的。虽然京城已经可以穿轻薄的夏装了,但在北固国还需要多加一件外衫。我摸了摸自己的厂服以及便服,感觉还是可以的。
听着外面已经有送水的车进了城,证明这一天的生活又要开始了。每日天未亮的时候,西山的送水车就叮叮地进了城,直接将最甘甜的山泉送到皇宫和南厂,供应达官贵人们饮用。肖不修虽然没有这么奢靡浪费,但是因为有时自己的厨房要做一些吃食给皇上和皇后,因此也就有一车山泉水送到南厂。
我有时候睡不着,或者起的早时,会蹲在厨房看肖十七生火做饭,因此也就认识这送水的护军们。偶尔我也会塞给他们几个包子,毕竟从西山送水过来,都是半夜将水打好,走一晚上才能到达皇宫,这份辛苦给几个包子都算特别小的事情了。
护军们也喜欢和我说说话,毕竟只有我给包子呀。肖十七有时候还觉得我过于热情了,但是今天我就用上了这一支水车的护军,在他们将水放好准备要离开的时候,我偷偷钻进了水车里。把为首的小队长吓了一跳,差点就喊出了声。
“李大哥,莫喊!”我立刻猫下身子对他小声的说,“正常出门,不要紧张。我是执行肖大人的特别任务,不能让任何人看到我离开了南厂。你千万别说出去哈。”
李队长虽然被吓了一跳,但也是训练有素的军人,因此立刻明白,也小声对我说:“是是,小七大人藏好,我们这就出城去。”
我点了点头,就藏身在运送水车的牛车里,虽然慢,但一路没有任何阻碍。出城的时候,侍卫们都没有检查,直接放行。我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看来在眼皮子底下消失的办法其实很简单,就是用最常规的方式,反而最有效果。那么,承平公主是不是也用了类似的方法呢?
出了城,随便找了个岔路口我就下车了。我没有告诉李队长我要去的方向,因为我还想在琢磨一下,是去北固国找肖不修,还是直接就消失不见,不要李山剩下的那五千两银子了。
随便走了几个岔路,又吃了一顿饱饭之后,我才想起也应该找个马车,要不然自己这么走路走下去,第一是走不远,第二是万一被发现了,很快就会被带回去,第三是真的挺费鞋的。虽然我浑身上下都是肖不修给买好的,但是我也挺心疼的,弄脏了,弄坏了,都怪可惜的。
咬咬牙,雇了辆马车,花了二十两银子,决定跑个长途,直接去北固国。就算是不要李山的银子,北固国还是值得去看看的。书里说北固国的男人普遍高大威猛,说话有趣。女人也属于豪爽型,还有盘腿坐在火炕上抽旱烟的习惯。这可是大月国没有见过的样子,我还是应该去看看的。
不知道肖不修有没有见过这些?他从来不说,好像我也没问过。算了,我自己去看看也挺好。我在路上的成衣铺子里,自己花钱买了两身特别朴素的女装,装成是去走亲戚的样子。赶车的大叔说像我这样的小姑娘去北固国找男人的也特别多,毕竟那边的男人普遍长得也不错。想想也对,如果颜值不过关的情况下,身高够威猛,也能弥补一些。
万一,我也能找个好看的汉子呢?嘿嘿,一想到这个,我还有点小兴奋。
大月国和北固国这些年都没有战争和摩擦,因此两国边界都逐渐模糊化,很多村庄和县城生活习惯相融合,过得倒也是挺安稳快乐的。所以在出了大月国边境的时候,完全没有人检查我的身份,当然也有可能着赶车的大叔也经常走这条线,大家都很熟悉,也就不检查了。
进入了北固国,大叔问我想去哪里?我琢磨了半天,发现自己还不太敢直接进入北固国的皇宫找肖不修。“我们去那个闹‘蛇神’的固阴吧,我也去拜拜蛇神。”
“哟,你也听到这个传说啦?”大叔的笑容热烈起来,“行,再给我五两银子,我带你直接去庙里看蛇神。”
“这么厉害?”居然找到了通途,我有点小惊讶。
“庙里的和尚收费的,只要带一个人去,还能给我返一两银子呢。”这几日跟大叔各种闲聊,他已经把这个赶大车行业的内幕都告诉我了,所以也就这么很直白的告诉我他能够挣多少钱。
“行吧,那咱们去。”我绝对不是那种计较和纠结的人,既然决定了,一定会去做,并且不就是花钱么,咱还是有钱的。“不过,咱们能先去吃点好吃的吗?就是北固国特有的好吃的,一定是特别有名的,贵一点也没关系。”
吃货的旅行,只会按照“美食在哪里,我在哪里”的原则,这一路,大叔也跟着我没少吃特色美食。他已经熟知我的套路,所以直接驾车前行,反正还没到固阴,我们可能都胖了一圈。
“固河村最有名的就是炸酱面,首先说着面,是每年新打下来的高粱磨成的尚好的白面,然后头一天晚上就揉好,还必须是精壮的汉子用力揉面,才能够让面劲道。再说这酱,也是最好的黄豆酱沥去渣滓之后,小火熬制。当然之前要先用肥厚的五花肉切成丁,再用纯肥肉先煎出油之后,再炸肉丁,然后再放入酱,大火开锅,小火煎熬,为了好吃,还要用一点红糖调味,不断搅拌一个时辰,等到全部融合收汁之后,才算做好。然后就是压出面条,还有刀工好的厨子将胡萝卜,芹菜,水萝卜,白菜,黄瓜等等时令蔬菜切成细丝作为面板,再撒上泡好煮熟的黄豆,芹菜丁等等,搅拌在一起……这一切还没有完,将所有的食材都放在一个大碗里搅拌后,再倒一点醋提味,如果有腊八蒜就着一起吃,简直就是人间美味啊!”
坐在固河村最有名的面馆里,还没开始吃,就已经有饕餮老客开始讲解炸酱面的做法和吃法,听得我一直不住的咽口水,迫不及待地想吃上一口。
面馆里人太多了,都是四面八方来往的客商和探亲访友的人,大家也是有缘分拼桌一起坐。我也没有那么多讲究,拉着大叔还算幸运的找了个小饭桌坐下,这里也坐了一个年轻的姑娘,衣着打扮看起来和我很类似。反正能够坐在一起都是前世修来的,她正在捧着大碗津津有味地吃着,我的那碗一端上来,我都没嫌烫,速度着拌好开吃。这一吃就不可收拾,我连吃了两大碗,并且还想吃第三碗。
可是,我的饭量吧,若是吃第三碗又多了,可是现在还觉得少那么一口。同桌的姑娘也抬头看了我一眼,应该也有同样的苦恼。她问我:“咱两能分同一碗么?这样,估计都能吃饱了。”
我立刻点点头,还特别豪气地说:“我来付钱!”
她笑眯眯地说:“真是巧了,我也特别爱吃炸酱面,可算是有人能够一起多吃半碗了。”
九十八、嚯,庙门口还真的冒烟了
我真的是结结实实吃了两碗半炸酱面,二两一碗的话,我吃了五两,这是半斤啊,再加上各种菜板和酱,我还喝了两碗面汤……反正我饱到根本不想站起来。坐我对面,和我拼桌的姑娘也好不到哪里去。也闲散地靠在椅子上,一脸的满足感。
我两相视一笑的时候,都能够读懂对方心中的言语——总算是吃了一顿饱饭了!
既然都能够读懂对方的心意,自然要开始交谈了。这姑娘居然也是一口京畿府的口音,令人倍感亲切。要知道到了北固国之后,虽然说话的方式差不多,但是发音不同,语序不同,听起来的确有趣,但也觉得有些累。要不然人家说他乡游子听到乡音时,会激动地流眼泪,应该就是此时我两的心情。
“我可是大月国人,后来嫁到了这边,很多年都没回去过了。”这姑娘长得真心好看,除了我和肖不修之外,我还真的没有这么夸过一个人的相貌。身材高挑,瘦却不弱,看起来很有活力。长得更是标致,鹅蛋脸,瑞凤眼,恩,就是肖不修的那双瑞凤眼,但是笑眯眯的令人倍感亲切。
“小姐姐,你长得这么好看,一个人出门有点危险吧。”我的表情略略有些痴迷,估计更是冒了傻气。
“小妹妹,你也长得这么好看,一个人跑到北固国来,不危险么?”她笑起来的样子更加好看。“我经常一个人出来玩,其实无论是大月国还是北固国,民风淳朴,也很少遇到不好的事情。”
“嗯,我这一路就很太平,吃了一路才过来,就是有点费银子,其他都还好。”
“你看嘛,也就是这样了。”她端起了面汤的碗跟我碰碗,并且说道:“相逢即有缘,难得我两还能够吃一碗面,这更是天大的缘分。我叫欢夕,认你这个妹妹。”
“姐姐!”我特别痛快地端了面汤碗,和她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我叫李小满。”这是我这一年多以来,第一次大大方方,很正式地介绍自己的名字,大约是被喊肖小七习惯了,忽然说起自己的真名时,还略略感到了陌生。
“小满时节生的?”欢夕姐问道。
“对啊!”
“看来我们也真是有缘分,我是除夕那夜生的,所以我的父亲便给我取名为欢乐度除夕,哈哈哈,我每次都觉得这个名字特别搞笑和开心。”
“恩,也是一种期望吧,希望你能够每一年都欢乐的度过除夕,没有烦恼。”
“是啊,真的是最好的期望了。”欢夕的目光忽然有了那么一点点悲凉,似乎也是有故事的人。“哎,都过去了,咱们不是每天都要吃饱了活下去么。小满,下一站你打算去哪里?晚餐吃什么?”
“我去,姐,咱们还吃得下么?”我已经饱到连站起来的心都没有了,欢夕居然还想计划下一顿去哪里吃。
“我是听说这里还有一种叫栲栳栳的美食,据说味道也不错。”欢夕那表情仿佛已经准备开吃了。
“这是啥?”我一脸蒙圈,还真的没有听说过。“烤姥姥?不合适吧,不能吃人啊。”
“这傻妹子,什么和什么啊?栲栳栳,这是一种当地特别有名的美食,我打听过了,就是西边路口的那一家小馆子做的最好吃。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栲栳栳……”她把字写给了我,字迹工整秀丽,一看就是练过很久的人,看来文化很高,学识很渊博。“栲是当地的一种植物,栲栳是一种竹筐的叫法。当初啊,有个北固国的皇帝在没有打下江山之前,率兵路过这里的一座寺庙,方丈也没什么可招待他们的,就把庙里经常吃的食物端了出来给这位皇帝吃。其实,就是当地产的筱面蒸出来的小饼子,配上不同的炒菜一起吃。类似主食馒头大饼之类的,但是做的很好看,吃起来也没有太多的负担。”
“所以,那皇上就爱上这个了?”
“是啊,这皇上后来得了天下,还特意又去了一趟寺庙,让那方丈给再做了一次吃。后来还让将士们都吃一吃,意思是犒赏三军,并且有‘牢靠和和睦’的用意。不过呢,因为做法有点复杂,军队里也就是在战时出发前吃。可是这么多年,北固国也没有战事,所以这个栲栳栳就变成了民间的一道美食,就是各家各户的配菜不一样,基本上的做法都是一样的。”
“那咱们要吃的这个是那个庙里传下来的么?”
“嗯,据说是的。”
“那这庙还不错,至少是传下了美食。不像有些庙宇天天装神弄鬼,到处骗钱……”
“嘘……我的妹子,你可别瞎说八道,这里距离蛇神那个庙不远了,要是让蛇神听到可就了不得了。”欢夕立刻压低了声音,还看了看周围一起吃面的人。赶车的大叔早已经出去休整他的车,过了吃饭的时间,这里的人也少了很多。所以,我两说的话并没有外人听到。
“那个吓死新太守的传说是真的么?我这一路听了不少这个故事。”我也很好奇。
“是真的。”欢夕还挺严肃的,“不过这种事情我也不太相信,要是真的有神仙的话,怎么还会屈尊在这么一个破庙里呢?”
“对对,我也这么想的。这事情透着古怪,既然都这么近了,不如去看看。”反正我是要去看看热闹的,路上有个伴也是挺好的。欢夕听到我的提议很是开心,看来她是唯恐热闹不大的人。
“咱们去之前,还是先把栲栳栳吃了,我听人家说过很多次了,但还没吃到过最正宗的,所以我要去尝尝。”
“吃吃吃,咱们必须吃,吃一路!不怕胖!”我的豪情壮志都会在吃饭的时候展现出来,心情极好。
欢夕是个特别有趣的人,看起来也就是二十多岁的模样,笑起来的样子特别令人赏心悦目。她也熟知很多事情,“我平时就是看看书,话本,然后就去吃吃喝喝。反正也就是大事轮得到我,但是这年到头也没什么大事。”
“没错没错,也希望没有大事情,都是小事情才好。”我也喜欢这样的日子,“等以后我多挣点钱,也这样活着,到处吃吃喝喝。”
“其实,现在你已经这样了呀。别想着以后要如何如何,活好自己的每一天才最重要。比如,今天我吃了炸酱面,就感觉很幸福。一会再去吃栲栳栳,就会觉得这一天真是过得太开心了。那么,每一天都这样度过的,这辈子不是也会很幸福么?”欢夕的说法忽然触动了我,这的确是一种活法,很通透,很接地气。
因为加了欢夕乘车,赶车的大叔想要加钱。欢夕二话没说,就给了银子,看来也是个不缺钱的主儿,我好歹还想还还价呢。
“都不容易,这么远已经把你送到我身边了,也算是功德一件。所以,何必在乎钱呢。再说了,给的痛快,花的痛快,挣得也会容易一些。这些都是相辅相成的圆满,只是很多人不明白这个道理罢了。”欢夕又把金钱理论灌输给了我。
晚饭吃完了栲栳栳,我只想平躺睡觉。欢夕让赶车的大叔帮忙找了个很干净的人家,借住一晚。“我们明天就去固阴的那个庙,去看看蛇神。今晚就不着急赶路了,你也要享受一下北固国初夏的夜晚,星光漫天的样子真的很美。”
“姐,你相信这世界上有神灵么?”我坐在院子里已经在仰望星空了,灿烂的银河之中星星点点,梦幻般的景象。所念星河皆是空,这样的夜晚也是谜一样的美丽吧。
“我相信万物皆有灵,它们和我们一样,都生活在这里,要呼吸,要食物。可是啊,你祈求它们达成你的心愿么?实在太难了,倒不如自己努力呀。”欢夕也在仰望星空。
“你这个说法和我师父说的一样,她就要我自己努力,想做什么,就去努力。甚至她还说,你想要投一块石头击中月亮?别以为这是天方夜谭,你一定要试试才知道。并且,你尽了全力,或许不能击中月亮,但也能够击中星河,距离月亮也不遥远了。”
“你师父是个有趣的人。”欢夕笑了,“这个说法我似乎也听到过类似的,其实什么星星月亮的,说句人话,就是要努力达成自己的目标,即便是最后没有做到,也距离目标不远了。”
“嗯,这个就比较容易理解了。”我点点头,欢夕能够把道理简单化,这人也一定是很大气的姑娘。
除此之外,我发现欢夕还是一个特别爱干净整洁的人,她睡的位置,她经过的地方都会很干净整洁。甚至勤劳的她还在清早起床后,帮助这户人家把院子扫干净了。大婶子特别开心,还给我们单独煮了两个苞米,很好吃。
我还有些睡眼朦胧,一边啃苞米,一边问:“姐,干嘛扫地?”
“院子这么脏,说明这户人家的生活水平也不高,心气不高。干净整洁,有助于身心灵的舒畅,我是希望至少能够帮他们开心一整天,或许下一次有人再来投宿的时候,他们会更尽心一些。”
“姐,你是好人。”
“哈哈,这不是好人,这只是我生活的一种方式而已。你让自己愉快,也要让别人开心。生活不就是这样,大家一起开心,才是真的开心。”欢夕的眼睛里有星光。
吃完早饭我们就出发去了那间蛇神的庙,一路上也遇到不少男女老幼都要敬奉香火。欢夕看起来有那么一点点紧张,也许是我的错觉吧。但我至少看到她抿了两次嘴唇,深呼吸了一次。我平躺在马车里睡了过去,吃得太饱就是不好,总是困。
欢夕把我摇醒的时候,我还在做梦,恍惚间以为是肖不修来找我,吓得我立刻睁开眼睛。幸好只是欢夕在问我:“睡醒了没有?咱们要下车去看看了。”
“好的好的。”我抹了抹嘴角,生怕自己流了口水。然后跟着欢夕下车,往庙门口走去。这庙宇其实并不大,甚至还有一些落魄。庙门口有几个字,我也不认识。太阳正在缓缓升起,光线逐渐明亮起来。周围有不少树木丛生,倒是有那么几分神秘的气氛。
忽然,前面的人群发出了惊呼声,还有人不断往后退。欢夕怕我被人撞到,还侧身护在了我的前面,我张望过去,发现人群虽然在后退,但很缓慢,有些人干脆已经跪到在地上磕起了头。
“什么情况?”我悄声问。
欢夕也张望了一阵子,才说:“蛇神大约是显灵了,这群人都在跪拜呢。”
“咱们要不要跪一下?”
“你想?”
“又不费力,跪就跪呗。”我满不在乎。
“我只跪天地,不跪鬼神。”欢夕有些严肃,径直往前走去。我立刻跟在后面,也快速往前走。之间庙门半掩了,里面有白色烟缓缓流淌出来,虽然不是特别刺鼻,但是那种香火的味道还是让人不太舒服。周围的人倒是跪在地上念念有词,显得极其虔诚。
赶车的大叔追上我们,看了一眼冒出的白烟,立刻就跪在了地上,还拉着我们说:“今日我们也算是有缘,蛇神要出来巡查,可以立刻许愿的,一定能够灵的。”
“啥?”我有些不解。
大叔赶紧又解释道:“蛇神有时候会出来,这股白烟就是它要出来了。你可以跟蛇神说出自己的愿望,然后一会去大殿进奉香火钱就好了。不是每个人都能够赶上蛇神出来的,你们两人真是运气好呢。”
我还在犹豫要不要跪一下,欢夕倒是早已经闪到一边去了,细细观察着庙门后面的情况,似乎在等蛇神出来。这景象有点像传说中新太守被吓死的画面,是不是当时也是这个样子?我也觉得有些诡异,但是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所以,就隐藏在人群中,等着蛇神出现。
九十九、这庙里故事多
或许是离着太远了,等到白色烟雾散尽的时候,我才看到有一条黑色蟒蛇盘坐在庙门口,吐着红色的信子,的确是太丑陋了,黑色的外皮还黏腻腻的,看着令人恶心。要是说恐怖,倒不至于,只是觉得这样一个形象被称为“神”,很不是不搭边。
不过,信众们的确相当多。大家看到“蛇神”显露了真身,就更加虔诚,口呼佛号,连“万岁万万岁”都喊出来了。
此时的我,也不太好站立在人群中间,只好蹲下身子看着。有和尚在面门后面走动,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实在是看不清楚,我只好就先找找欢夕在哪里。
她瘦削的身影躲在旗杆后面,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尊“蛇神”,若有所思。阳光终于全部露了出来,洒在她的脸上,有那么一刻,我竟然有些心动。糟糕了,我怎么了?心里还怦怦乱跳了一阵子。果然是美人,这背后的故事应该也不少吧。
她如此专注地看着“蛇神”,不知道是有所求呢,还是另有打算?她不会想把这条恶心的蛇偷走吧?这个我可不跟着她。倒不是不敢,而是太恶心。我都连用了好几个恶心来形容这条蛇,就证明它在我心中根本不是什么神,而是一条大蟒蛇而已,还黏糊糊脏兮兮的。
又过了一会,庙门打开,和尚们鱼贯而出,将蛇神请回了神龛,并且抬到了大庙正中的神龛上,并且罩上了红色的帷幔。此时,香客信众们一拥而入,又开始在大殿里口呼佛号,并且虔诚之际。我趁着乱糟糟的情形,溜到了欢夕的身边,她似笑非笑地站在大殿的角落里,看到我之后,还问:“妹子,有啥愿望么?赶紧许一个。”
“这个就不必了吧,我目前也没啥想要的。”我可不想和这么多人混在一起。“再说了,几百人许愿,蛇神能够分得清么。”
“啊哟,姑娘啊,可不能这么说,罪过啊罪过。蛇神很厉害的,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懂,可不能冒犯的。”身边有个大婶子听到了,立刻开始数落我。
“哦。”我也不知道要说点什么好,只好侧身让她先挤过去,我紧紧靠在欢夕的身边,觉得有点委屈。欢夕笑了一下,伸胳膊揽住了我,“赶车的大叔不是说花点钱,可以近距离看看蛇神么?咱们去找大叔吧。”
“啊?真要去看啊?我远远的看了一眼,就已经觉得很别扭了……”我的声音越来越小,生怕又被别人听到。
“看看呗,刚才人太多了,看不清楚。”欢夕倒是高高兴兴的,我只好紧紧拉着她的手,生怕自己走丢了。她的手好小,还软软的,我居然想这样一直拉着她的手直到天荒地老。我一定是疯了,并且在这个诡异的蛇神面前,变得有些疯狂。
大叔说,五十两银子就可以掀开红色帷幔看,近距离许愿。
这不是抢钱么!我心疼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因为我所有的银票都藏在心口窝处。欢夕倒是很大方,直接拿出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大叔,“只要保证我们能够近距离看到蛇神就成,要是能摸就更好了。”
我去,欢夕是疯了吧,和我的疯不是一个层次,她居然想摸神。这是什么境界!我特别崇拜地看着她,觉得她脑袋顶上都已经有光环了。“姐,你是有什么大愿要发吧?”
“是啊,特别大的愿望呢。”欢夕摸了摸我的脸,“祝福北固国繁荣昌盛呢。”
这愿望真大!我傻乎乎地点点头,继续跟着她走。避开了人群,我们走到了庙宇的后面,是僧侣们休息的禅房,知客僧说我们要等一下,等午后香客走得差不多了,我们就可以去看蛇神了。应该是难得看到有这么豪爽的香客,知客僧对我们也很客气。
大叔也在一边坐下,自顾自地倒了杯凉茶喝。“来看蛇神的人很多,不过想近距离看的并不多。你们两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来拜拜吧。”
“嗯,我要祝愿大月国国泰民安,人民生活幸福美满。”我立刻把话接了过来,欢夕白了我一眼,居然还有点娇嗔,我晕了。
大叔笑呵呵地说:“没事,不告诉我也没关系。反正来这里的人都是来许愿的,灵了呢,你们就回来还愿。不灵呢,就继续来烧香就好了。”
“有没有灵验的?还是那种特别灵的?”我真的很好奇。
“新太守死的那个算不算?”大叔说。
“哎,这个不好。说点其他的,比如说重病痊愈的,婚姻美满的,死人复活的……”我启发他。
“好像有吧,这个一定会有。每天这么多人来求,一定是灵的,否则也不会有这么多人来。”大叔迟疑了一下。“其实我倒是不知道其他的,但这庙在蛇神之前,还有过另外一件事情,还挺神奇的。”
我立刻支棱起了耳朵,认认真真的坐好。“叔,快讲。一会咱们吃酱肘子去。”
欢夕也明显来了兴趣,本来还望向门外看风景,现在也凑了过来。“肘子哪里够,咱们还得吃个烤全羊。”
“对对,不过咱们吃得了一只羊么?”
“请这里的和尚吃呀。”欢夕也笑嘻嘻的。
“不是吧,和尚哪里能够吃荤的呀。”
“那后厨房是什么?我看到还有活鸡活鸭呢,肯定是可以吃荤菜的。”欢夕指了指外面,我果然才看到有两只鸡在遛弯。
“那个是给蛇神吃的,和尚们也吃荤,没有忌讳。”大叔可能是早就知道,所以也没有惊讶。
“行吧,吃就吃吧。”我的注意早已经不在烤全羊上面,更想知道这里还有什么奇怪的故事。
大叔说这庙里的和尚原先不在这里出家,也是后来才过来的。据住持和尚悟心,最先是在更北的北方出家的。三岁出家,四岁便正式剃度,算是悟性很高的段位。后来他发愿想自己住持一座寺庙,弘扬佛法,于是就四处化缘筹款,终于经过了二十几年的努力,才达成了心愿。就在固阴这座原本已经破落的寺庙住下,并且用化缘来的钱重新修缮了寺庙,将香火重新在佛前点燃。
供奉的塑像开光那天,也是很热闹的。很多村民跑来看热闹,也有带着香烛的人过来拜拜,一时间也很是热闹。当然,人一多,就免不了有不少浑水摸鱼,或者不明不白,各种捣乱的人。这里就有一个无赖模样的人走了过来,推搡开前面的人,走到佛像面前,明目张胆地就坐在案几之上,还吃着贡品,开口大骂。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有热心的村民想去劝劝,但又怕拉扯之下,把案几和贡品都弄坏了,只能在一边喊他赶紧下来,别捣乱了。
正在门口接待香客进门的住持悟心得到了消息,赶紧跑了进来,看到这无赖还在大大咧咧坐在案几上不肯下来。他也没有劝阻,只是对众多围观的香客们说:“大家不要担心,他这般为所欲为,日后必然会有报应的。”
谁知话音刚落,就听见那无赖忽然惨叫了一声,从案几上滚落下来。他捂住胸口,在地上不停的打滚,仿佛是被人捶打了胸口一般痛不欲生。
大家吓得不轻,都纷纷避让开,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查看情况。
又过了一会,这无赖的呻吟声逐渐弱了下去,人也断气了。
香客们都是附近的村民,本分的庄稼人,哪里见过这样的事情。都纷纷喊道:“佛祖显灵啦!”于是,这寺庙的香火繁盛起来。很多人都来这里上香算命,寺庙的规模也渐渐扩大起来。这一年来,又来了蛇神,香火旺盛到挤都挤不进去。
的确,我们也看到了这样的盛况。据说初一十五更加热闹,还有不少人从外乡赶过来,专门要拜一拜呢。
这事听着有点和新太守之死如出一辙,不过新太守的死影响力更大一些。那就是说,蛇神的法力更大一些。“像我们这种想近距离看看蛇神的人多么?”我问道。
“也挺多的,还有不少贵人呢。”
“比如?”
“有不少官宦人家的女眷都来过,还有一些官员偷偷来过。”大叔显得很神秘,“我是听说左丞相的儿子还来过一次,和蛇神说了不少话。回去之后,就中了状元。相信都是蛇神显灵了。”
“左丞相很厉害么?”对于北固国的官场我不熟,应该说是完全不熟。
“左丞相是守旧派的代表,还坚持用北固国原来的皇族一系的人来继承皇位,其实现在的女皇多好,大家都能够有饭吃,有房住。”大叔开始表扬起北固国的女皇承平公主。“虽说这女皇是大月国的公主,嫁过来一年,皇上就死了,但是她执掌的也很好。”
“老百姓不就是图有口饭吃么,我倒是觉得谁当皇上都可以,只要能吃上饭就好。”我也点了点头,“我这个小老百姓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就是吃吃喝喝,自由一些。”
“你还想有什么要求?找个如意郎君?”欢夕调侃我,但我也真的认真的想了想才说道:“恩,是要找一个的。不过呢,一定是我喜欢多一点的那种,长得还要比我好看的,身材也要比我好的,再有就必须必我有钱……”
“最后一条比较容易找到,但是前面这几条都不太容易了。”欢夕也很认真的说,大叔也跟着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那就再说吧。”我也没什么想法,反正现在我一个人吃饱了,全家都不饿。
“你要不要就跟着我了?”欢夕那张漂亮的脸贴近我,让我忽然有点紧张。
“跟,跟,跟!”我居然脸红了,难道传说中男男可以,女女也是可以的?不是吧,我怎么这样?“你要是不嫌弃我能吃,就收了我。”但在嘴上我可从来没有服过输,至少是旗鼓相当。
欢夕笑弯弯的眼睛让大叔都失神了很久,缓不过来。直到我咳嗽了好几声,大叔才反应过来,脸都红了。“大小姐实在是好看,失礼了。”
“难道我不好看么?”我有点不高兴,居然被人比下去了。
“好看好看,都好看。”大叔的笑声都引来了知客僧,他给我们送来了一些素面,说这是香客可以吃的午饭。因为还要再等一段时间,所以让我们吃点东西。
其实,我早上吃的那个苞米很饱,什么都吃不下。当然这素面的颜值也不够,所以我也不想吃。我可不是什么都要吃的,我也是要挑拣一番的。欢夕看出来了,轻笑了一下。将我们的两碗面都给了大叔吃,她拉着我起身在院子里小小溜达了一圈。
午间时光,阳光有些热,但庙里有树有阴凉,所以也不觉得那么晒。
“不知道这里能不能住下呢?”欢夕忽然说道。
“什么?你想住在这里?不要不要,咱们去住客栈吧,我可不想和一条蛇住在一个院子里。”我连忙摆手摇头。
“你也觉得它就是一条蛇?”欢夕问我。
“难道不是么?要不就是一条大蟒?或者就是吃得太胖的蛇。”
“不是神?”
“哪里有什么神啊?”
“那些故事?”
“还不都是骗人的。”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把声音压低了一些。“多少有巧合的成分,但是来这里求神拜佛的人那么多,怎么也会灵验几个的。再夸大宣传一下,就立刻成为神迹了。”
“嗯,妹妹果然聪明。”
“姐,你其实早就知道了吧,只不过是想通过我的口在验证一下吧?”我也是很聪明的,在这种事情上,还是有些经验的。
“我还想再看看,我们晚一点走吧。”欢夕说道,不过有犹豫了一下,表情都有些停滞。“不过呀,我出来的时间有点久了,可能会有家里人来找我了。要是真的有人来找,你就站在我身边好了,别离开。”
“哦,好的。我拽着你的袖子,抱着你的大腿,死活都不和你分开,成不成?”我也笑嘻嘻的说着。
一百、肖不修哭了
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上香的人特别多,所以一波又一波的人接待完之后,住持悟心也有点精疲力尽。但因为我和欢夕是交了大笔银子的贵客,他还是强打精神过来招呼我们。近黄昏的时候,我们才看到了蛇神。
欢夕的表情很轻松,围着蛇神的幔帐先转了一圈,然后才慢慢揭开近距离看蛇神。我躲在欢夕的身侧,也往里看了看。那条黑色的大蟒就盘在神笼里,似乎是在打盹。
“蛇神此时正在仙宫神游,与仙友们切磋武功。”悟心解释道,“现在许愿也是可以的,蛇神听得到。”
“那多不好,我们可以等蛇神回来的时候,亲自和它说一说我的心愿。”欢夕有点不乐意,俏脸一板,还挺有气场的。我也赶紧跟着说:“是啊是啊,我们要求一个大心愿,必须和蛇神他老人家亲自面对面的说,要不然不灵了,算谁的呀。”
住持悟心听了之后有点为难,“蛇神什么时候回来我们也不太清楚,两位女施主可能就要等一等了。”
“没事,可以等。我们可以住在庙里么?给我们一间房就好。”欢夕铁了心要住在庙里,又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交给了悟心,“住持行个方便吧。我们姐妹两也懒得出去再寻住处,今夜就在这僧房里休息了。虽说寺庙里不能住女客,但是您这个不一样,都可以有蛇神居住,我们这种女客也是可以的。”
住持悟心看到这银票眼睛一亮,略略推脱了一下就同意了,还为赶车的大叔安排了一间僧房,并且说是要给我们准备晚餐。欢夕却说,她正在辟谷,不吃饭。我也只好说自己也在减肥,不能吃饭。悟心笑了一下,也没有多说,又嘱咐了几句,并且送来了干净的被褥给我们。
欢夕在屋里走了几圈,又趁着众人不备,偷偷溜到蛇神面前看了看,似乎是想再确定什么事情。我说要跟着去看看,她不让。说这东西太诡异,会有危险的。我只好在房间里等她。幸好,她很快就回来了,然后说睡了吧。
我看天色还早,不至于这么早就睡觉,就想拉着她说说话。可是欢夕说:“早点睡会吧,可能一会就有人来,想睡都睡不了了。”
我刚想问一句到底谁会来?就看见肖不修直接踹烂了房门冲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影子,肖小三和肖小五,其他侍卫在外面与和尚们动起了手。
我把自己惊讶的下巴托了上去,才反应过来应该找个地方躲起来,却发现肖不修根本就没有走向我。应该说,他可能都没有看到我,直接走向了欢夕,一把抱住了她,紧紧的,还有一些颤抖,任谁都能看出来他那种焦虑的心情。
自从我认识肖不修以来,从来没有见过肖不修流露出过这样的情绪,他每次看到我都是气急败坏或者是冷笑腹黑。这个样子的肖不修,还真的很陌生。
他哑着声音说道:“为什么离家出走?为什么不等我一起来处理这件事情?这么危险,为什么不告诉我?”可以听的出来,他虽然是在问责,但完全没有发火,在隐忍着什么情绪。
欢夕倒是一脸的高兴,也紧紧地抱了抱肖不修,“你来的真快,我想你怎么也是后半夜才到呢。别担心啦,我这不是挺好的么。”
“我都快被吓死了。”肖不修的口气里居然有撒娇的味道,“可是不能再有下次了。要不然,我辞官跟着你吧,绝对不能让你再单独行动了。”
“嘿,那可不成。我已经跑到北固国了,再拐走一个这么重要的人物,大月国的皇帝还不跟我开战?”欢夕推了推肖不修,居然没推动。这肖不修抱得真紧,我悄咪咪地开始往外挪。
“但我真有此意。”肖不修个子高,可能也是累了,直接趴在了欢夕的身上。
“肖不修,你不是小孩子啦,你以为跟我撒撒娇就让我心软啊。”欢夕这么瘦,承受不住肖不修的重量,差点摔倒,肖不修立刻又站好,抱稳了她。“好啦好啦,知道你辛苦啦,下次先告诉你好不好。”
“一言为定。”肖不修脸上露出了宠溺的笑容。
等等,怎么是宠溺的笑容?
等等,欢夕是什么人?
等等,这外面的和尚全趴地上了,还有北固国皇族的禁卫军站满了寺庙的前前后后,连墙上和墙角都有人,我想飞出去都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当然,前提是我会飞。
没办法,我又转身找了个安全的角落,反正也没出门,还不算逃跑。他们还在叽叽咕咕的聊天,样子很亲密很熟络。肖小三他们一直在那里,视若罔闻。我就变得很尴尬了,到底要如何呢?
肖不修还在和欢夕说着话,“你是想来看看蛇神?”
“嗯,这事情未必是左丞相他们做的,但是是由他们闹大的。目的不就是想让我下去么?其实何必呢,我早就不想干了,他们愿意就他们做好了,我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多睡睡觉不好么。”欢夕说话很轻松,肖不修居然还抱着她。
“带着我一起去。”肖不修的声音不大,但透着坚决。
“不成,你是干大事的人,不能和我一起瞎混。万一我看上几个汉子带回来,你在就不好了。”
“不成!不许有野汉子!我不许!”肖不修又严肃起来。
“喂,我再有个男人应该也可以吧,总不能真的守寡一辈子吧。”
“那我陪着你。”肖不修这次特别严肃,还用手摸了摸欢夕的脸,“我从来都不想叫你姐姐,因为在我心中,你也从来不是姐姐,是我心上的人。我想保护你,想让你一辈子都幸福开心。”
欢夕的表情有点呆,看着肖不修的眼睛也有点犹疑。“你是不是没有休息好,失心疯了?”
“我认真的,我一直都这么想。”肖不修流眼泪了,真的是眼泪。我距离太近了,看得清清楚楚。“你离开大月国的那一天,你嫁人的那一天,你登上女皇位置的那一天,无论何时,我都只想和你在一起,看着你,陪着你……”
“肖不修,你疯了么?”欢夕忽然推开了他,很用力。我则尽量把自己的气息降到最低点,躲在窄窄的经卷柜侧面。
“欢夕……”肖不修的声音中透着可怜。
“肖不修,你不是我的侍卫,也不是我的大臣,更不会成为我的男人。你要记住这一点。”欢夕的声音很严厉,气场特别足。“你可以是我的朋友,我的弟弟,我最好的智囊,但也仅此而已。”
“……”肖不修的呼吸有点急促,但终究还是平静了下来。他居然完全没有生气,直挺挺地跪了下来,冲着欢夕磕了一响头,欢夕也没有躲开。“我要做你一辈子的侍卫,就是这样。”
欢夕看着他,最终也什么都没有说出口,只是蹲下身子扶起了他,抹去他脸上的泪痕,叹了口气。“一辈子很长也很短,我们终究能够在一起的时光有多久呢?且行且珍惜罢了。”
肖不修又强行抱住了欢夕,将头埋进了欢夕的肩头,无声地哭了起来,双肩都在颤抖。我一看这个时间刚刚好,立刻踮起脚尖出了房门,肖小三和肖小五站的还有点远,看到我终于找机会出来了,表情都放松不少。
一时间没看清楚,我差点被门槛绊倒,就在歪下去的一瞬间,影子出现捞住了我。然后,他直接飞起来把我带到了围墙下。我这才拍着胸口长长地呼了口气,真是太刺激了。我居然看到肖不修有爱的人,还是爱而不得的人。
那么,问题又来了。
欢夕到底是谁?
影子的神情也不太好,挺难过的样子。肖小三和肖小五完全是严肃认真,装听不见。其他的侍卫们都在外围,也听不到里面的声音。大约只有我是近距离围观了整个过程,不过因为这两个人我都很熟,所以也觉得有一点憋屈。
喘了口气之后,我又把自己的嘴捂上了。我可什么都不能说,也不能问。只能等着,等着肖不修骂我出出气。
又在院子里站了半个时辰,肖不修才面无表情地走出了房门,又恢复了他往日的高冷腹黑的状态。他依然没有看我,直接出了大门。但是,侍卫们没有一个走的,都在原地站岗。我有点不知所措,因为肖小三他们几个也跟着肖不修走了,我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特别突兀。
“小满,进来吧。”欢夕的声音。
“哦。”我有点不敢。
“李小满,你给我进来!你还睡不睡觉了?你不睡,我就睡了!”欢夕的声音又透着宠溺,搞得我好像是她的宠物猫一样,我只好小跑着又进了屋。进门的时候,又差点被门槛绊倒。门已经被肖不修踹烂了,歪在一边,这门槛还是挺高的,下次应该也一并踹坏了才好。
“那个……我……这个……哦……”我有点不知道怎么称呼欢夕,只好搓搓手,搓搓脚,站在屋里。
“吓着了吧?”欢夕坐在炕上,喝着茶,桌子上居然还有两块牡丹饼。“吃一块吧,肖大人带过来的。”
“我不敢。”我立刻摇头摆手。
“你还有不敢的?”欢夕笑的更开心了,“肖小七,你在南厂把桂花糕全吃掉了,现在怎么不敢吃了?”
“啊!”我立刻就紧张了,虽然我看到了肖不修,也看到了肖不修和欢夕亲昵的状态,但欢夕居然一口叫破了我的身份,我还是莫名的感到心慌,立刻也跪了下来。
“行啦,没关系啦,你也不是要骗我的。再说了,你把真名都告诉我了,已经很不错了。”欢夕笑弯弯的眼睛在烛火的映衬下显得有些不真实。
“对不起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介绍我自己,所以我没有说全部的事情。”认错道歉态度好,永远是有效果的。欢夕虽然没站起来,但是冲我抬了抬手,“起来吧,过来坐。”
“哦。”我忽然觉得欢夕有些陌生,那种神情似乎在哪里见过。“啊!你是承平公主!”一想到这个,我又跪了下去。这一次,是被吓的,真的是被吓到了。“可是不对呀,你这么年轻貌美,承平公主应该不是这样的呀……”
“承平公主应该什么样子?”她笑的愈加深了。
“承平公主是北固国的女皇,自然是仪态大方,端庄优雅,年纪也有了,或许还应该白胖白胖的……”
“为什么是白胖白胖的?”欢夕一脸的黑线。
“生活好啊,吃得好,睡得好,又管理着一个国家……”我的声音小了下去,因为这眼前的人明显就是承平公主,那个大月国的公主,北固国的女皇,大月国皇帝最疼爱的侄女,北固国皇帝最宠爱的女人……万般宠爱,又经历复杂。
“你这个傻孩子,哪里那么舒服的。”欢夕抚了抚额头,“行啦,我就是北固国的女皇,也是你们的承平公主,欢夕是我的名字,我也没骗你哦。”
“不是承平?”
“你见过那个人用自己的封号做名字的?”欢夕再次扶额,“承平是我在大月国的封号,就像我现在在北固国的封号是熙雍女皇。”
“哦哦哦,我错了。”我又赶紧跪下来磕头,“草民,民女,下官,卑职,奴婢……肖小七,李小满拜见女皇陛下。”
“我去,你到底叫什么?”欢夕气得冒了脏话,我反而放心多了。“一被窝都睡过了,你现在跟我整这么多虚头巴脑的东西,是不是也等着让我赏你军棍呢?”
“啊!您也知道军棍的事情啦?”我又开始心虚了。“不要啊,肖大人那么已经涨到八百了,恐怕这一次直接破千了,我的小命已经没有了。”
“这个我也听说了,他对你基本上就是恨得咬牙切齿。”欢夕的表情的确很自然,这美貌也很真实,四十岁了?完全不像。
“姐,能问个问题么?”我看到欢夕这么开心,就大胆地问了一句。
“说。”
“您真的四十岁了?还是刚过二十?骗我的吧?”我小心翼翼,试探地问女人的年龄,也真是不要命了。
“的确四十岁了,不是秘密。但是也的确长得年轻貌美,看不出年纪。二十岁么?这个应该还是有的。”欢夕的表情很严肃,但眼底透着开心,甚至有星星点点的光芒。要不然肖不修喜欢她,我一开始也很动心,现在也很迷恋。这张脸倾倒众生绝对是可以的,这个性格也好,特别容易令人亲近。我沦陷了……我想和肖不修争一争,便脱口而出:“姐,我也想做你一辈子的侍卫,成么?婢女也成。”
结果,我居然没听到肖不修走路的声音,只听得他真的把门槛踹烂了,都飞了起来,然后就是:“肖小七,加一千军棍!”
“不要啊!”我只剩下哀嚎了,然后就被肖不修拎着后背领子丢了出去。
一百零一、你倒是变点什么出来啊
我老老实实在院子里跪了一个晚上,大气都不敢出。虽然后来实在跪不住了,就盘腿坐在石板地上,托着脸琢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是肖小三看我有点可怜,给我披了一件外套,省的早上的露水冷,让我受凉。
肖不修在屋里和欢夕小声说着什么,后来就没了声音。欢夕应该是睡了,但肖不修没有出来,只是把油灯吹灭了。房门早都成了门洞,我能够看到肖不修坐在床边的一块衣角,他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安静的夜晚,侍卫们的呼吸声都很清浅,生怕惊扰了欢夕的梦乡。就连四周的飞鸟都隐匿起来,没有发出声音。这固阴的夜晚,是谁的美梦,是谁的噩梦呢?这一刻,真实的,还是虚幻的?我忽然有点恍惚,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为何在这里。
结果,这一晚上,只有欢夕踏踏实实睡了一觉,我们一群人都守在周边,完全没睡。果然是千万人宠爱的女皇陛下,大家都没有怨言。我偷眼看了看北固国的侍卫,训练有素,其状态不亚于南厂的侍卫,还有几个长得特别好看的帅哥,不苟言笑,警戒四周。
这欢夕能够在这么严密的护卫中离家出走,也真的是人才!我心里暗暗地给她点了个赞。
天蒙蒙亮,就有北固国的太监宫女等候在门口,是听得衣服悉悉索索的声音,没有一个人敢说话。我就这么瞅着,也不敢说话。肖不修轻手轻脚地从屋里出来,仔细检查了一边这些人所端上来的温水,面巾,热茶以及衣服等等,才让他们一字排开站在门洞外面等着。
然后,他小声和肖小三说了几句什么。肖小三就去找北固国的侍卫首领说什么去了。我看见肖不修出来,就赶紧从盘腿而坐的状态,改成了跪着。就是有点累了,跪的不太标准。可是啊,肖不修依然没有看我,连我这边的方向都没看。
吩咐完所有的事情之后,肖不修又进了屋,然后就听见他和欢夕在说着什么。我发现我除了不会飞,听力还不好,完全听不清楚两人在说什么。
这两人又叽叽咕咕说了一阵子话,才召唤早已经守在门口的太监宫女进门,为欢夕洗漱。肖不修居然还没出来,在里面帮欢夕,不不,是守在熙雍女皇身边,亲自侍奉。
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心里有点不舒服,眼睛还有些酸疼。只好转向院子门口,看到肖小三和肖小五正在和侍卫们说着什么,一如往常。我们不是大月国的人么,怎么直接跳过了北固国的内侍,亲自打理女皇的起居?
就算是肖不修从小就在承平公主身边,现在两个人都是大人了,特别是肖不修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能贴身伺候呢?我瘪了瘪嘴,不开心。
庙里有一阵骚动,庙门口也有动静。算算时间,昨日此时,进香的百姓们已经开始在庙门口集结,等着来求蛇神保佑了。看来,今天还有大戏啊!
想到此,我又打起了精神,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虽然还是普通女子的粗布衣衫,但是我也要把气势拿足,不能丢了我李小满的脸。
我刚又重新在墙角跪好,肖小三带着住持、知客僧和一众和尚们进来,然后都按在地上跪好。我一看这群人的脸色都不善,有的还鼻青脸肿的,看来昨天晚上有人打得还挺厉害。想了想,我怎么能和他们一起跪着呢,于是我悄咪咪地靠着墙根站了起来,又磨蹭到了一棵细细的歪脖树后面,将将能够遮挡住我半个身子。想我还是太胖了,要是再瘦一点多好。
肖小三在门口喊了一嗓子:“启禀女王陛下,庙里的一干人等已经带到,请您指示。”
欢夕的声音有点懒洋洋的,说道:“让他们该干嘛干嘛去吧,不是有香客来了么,就正常进行,不用有什么特别的。”
“是。”肖小三大手一挥,让北固国的侍卫们把和尚们又都赶了出去。我转了转眼珠子,总觉得欢夕作为女皇陛下偷偷溜出来,还来到了蛇神这里,不会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更何况,新太守的死闹得那么大,她必然是要有所动作的。只是,她要怎么做呢?
等和尚们都走了,肖不修先出来看了一眼,欢夕这才款款走出来。才一个晚上,我就像从来没有见过欢夕一样。不,不知道怎么形容,就是说,现在眼前的是熙雍女皇,而不是我认识的欢夕姐。她的气度,她的容貌都有了变化,端庄典雅,又透着威严肃杀。眼眸流转之处,有娇媚和明亮,仿佛浑身都笼罩在光圈之中,美艳不可方物。肖不修站在她的身侧,仿若一对璧人,令人无法挪开双眼。
熙雍女王穿的是简单的宫装,束腰剪裁,更显得身材修长,仪态典雅。颜色也是夏季最应景的淡蓝色,看着就令人赏心悦目。眉眼之间上了淡妆,更显得皮肤的白皙美好。哎,我是挪不开眼睛了。第一次,我眼睛里没有了肖不修,只剩下了女皇。
“小满,过来吧。”熙雍女皇喊我,很亲昵的口吻。我还在发呆中,目瞪口呆的呆傻状。“这孩子怎么了?”她笑了起来,怎么感觉阳光都灿烂无比了。
“肖小七!”肖不修吼了我一嗓子,我才反应过来,快步跑了过去,立刻跪在地上。
“别吓着她,估计这一宿已经让她想破了头了。”熙雍女皇伸手扶起了我,“小满,对不起之前没有告诉你我的身份,但我也希望这样与你相对,没有君臣等级之分,只是好朋友。不过,今天我要做一下女皇处理一些事情,你跟着我就好了。”
“嗯嗯嗯。”我能说什么,只能拼命点头。
“有什么事情呢,就先憋着。跟住了我,别吓到哦。”她笑弯弯的眼睛透着狡魅,不简单不简单。我心里暗暗抖了一下,告诫自己:可千万不要与她斗,否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肖不修依然不看我,应该说眼睛里完全没有我,只有他的承平公主。我跟在肖不修的身后,心里有那么一丢丢失落,但是又很清楚现在的情形。肖小五在后面偷偷拉我一把,问问带没带南厂的厂服,如果有,就快一点换上,因为要有大事情发生了。我一听立刻来了精神,马上钻进房里去找我的包袱,很速度地换上了黑色厂服,和肖不修现在的衣服同款,心里稍稍有点安全感。
换好衣服才发现,这屋里还有宫女和太监,北固国的内侍打扮,他们站在那里眼巴巴地看着我。我摸了摸脸,心想:“我没脱光,不丢脸。”
“小主子需要打扮一下么?”有个大宫女看起来很面善,也很和气地问我。她手里有个托盘,里面全都是各色尚好的胭脂水粉,看起来都不便宜。
“要不,我也抹个脸,画个眉毛?”我笑嘻嘻地说,“但我不会。”
“没关系没关系,小主子坐一下,立刻就画好,特别快。”大宫女立刻把我按在椅子上,也有太监上前给我擦了把脸,然后他们就极快地速度在我脸上搞着。
“唔,你们也这么给女皇化妆么?”我没话找话。
“只要肖大人在,都是他专门给女皇穿衣打扮,轮不到我们。”大宫女的手法极快,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她这句话,已经给我画好了。“小主子赶紧去追女皇陛下吧。”
“嗯嗯嗯。”我可要跟住了女皇,万一肖不修要揍我,可能女皇是我的保护伞。哎,我这一天到晚的,居然天天琢磨的是肖不修揍我。
一出门,有侍卫给我引路,我又小跑着跟上了女皇肖不修愈发壮大的队伍,这里面有北固国的内侍,还有官员模样的人。大月国的侍卫统一黑色着装,面目严肃。我溜到肖不修身边,女皇则把我拉到身边,“哟,小满,挺精神的呀。我还以为不修哪里找了个玉面小弟呢。”
我一脸的尴尬看着她,“那个,我,这个……”
“嘿,昨天说话还好好的,怎么今天都不会说话了?”女皇笑着说,“好啦,不逗你了。站在我边上,乖乖的。”
“嗯嗯嗯。”我能说啥,只能点头。偷眼再看看肖不修,他一脸的严肃,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心里又一哆嗦,赶紧往女皇身边凑了凑,再也不发出声音了。
我们站在寺庙正殿的院子里,我应该是没赶上女皇陛下下旨,只是看到有几个和尚正在将蛇神连带神笼搬出来,放到寺庙的大门口,然后有个和尚点燃了一大把供香,在蛇神的周围绕圈,最后将这一把香放在神笼的后面不起眼的地方。
原来如此,我说怎么会有那么大的白烟呢?百姓们以为是神仙降临时的神迹,实际上不过是和尚们在点燃香烛的故弄玄虚罢了。
看到烟开始慢慢飘散开,知客僧打开了寺庙的大门,香客们向往常一样,先是跪倒在地念念有词,然后就冲进来想与蛇神近距离接触。不过,这一次不能如他们所愿了,侍卫们拦在前面,一脸的冷漠和严肃,让所有冲进来的香客瞬间就刹住了脚步,不知所措。和尚们站立两旁,也没有人敢说话。
此时,有人认出了女皇陛下,立刻山呼万岁,跪倒在地磕头。比刚才看见蛇神还要大声一点。女皇看到这个情形毫不意外,就是静静地等着这些人从骚动到跪拜,到静静地不敢说话。
当人群安静下来的时候,女皇让住持走到眼前来,并且让人打开了蛇神的帷幔,看了看里面的大黑蟒。这蛇神盘在笼子里,和我们昨天看到的一样,一动不动,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又云游天宫去了。
“这蛇神倒也安静。”女皇轻言浅笑,“不知道肯不肯和我说说话呢?”
“不敢不敢,蛇神近日得知女皇陛下大驾光临,一直耐心等候。”这住持怕也是谎话成精的主儿,还真的说瞎话不打草稿。
“哦,那这么说,今天是从天宫云游回来了?”
“大约是吧。”住持略略冒汗。
“大约是吧?你也不能肯定?听说不是你第一个发现这蛇神的么?还请到自己的寺庙来,怕也是有不少过人之处吧?”女皇的浅笑慢慢变得严厉起来。
“不敢不敢。”住持愈发地紧张。
“你还有不敢的时候?不是有蛇神撑腰么?这几年也过了不少舒心的日子吧?倒不如让蛇神给朕显一次灵,帮朕变点东西出来,随便什么都成,朕一点都不挑剔。”我听到这话,特别想笑,但是还是忍住了。女皇陛下实在是太可爱了,这么明目张胆地要蛇神变东西,也真是胆子大啊大啊还是大啊。
“这……”住持迟疑着。
“这什么呀?它把朕派过来的太守都弄死了,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女皇走到蛇神的神笼旁边,我立刻跟了上去。肖不修的动作比我快,直接托着女皇的手臂,生怕她摔倒或者发生意外。慢了半步的我,只好跟在肖不修的后面,紧紧跟住。
“这样吧,蛇神啊,朕给你三天时间,你就随便给朕变点什么,或者你自己变成什么,怎么也要显出个神迹给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看看吧。”女皇铁了心要让蛇神来个变化,并且围着神笼转了三圈。
她说这话的时候,跪在地上的百姓香客们也听得一清二楚,不禁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女皇瞥了一眼这些人,又说道:“今天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个见证吧,大家一起看看三天后蛇神是不是真的有神迹出现。蛇神啊,这么多人等着你变一下呢,你可不能让朕失望哦。”女皇对蛇神说话的口气就跟逗小孩一样,我又强忍住了笑,紧紧地抿住了自己的嘴唇。
百姓香客们和和尚们都不敢说话,只得低着头。一边是女皇,一边是蛇神,得罪谁,相信谁呢?还真的是一个挺难的选择题。
一百零二、我怎么被捉奸在床了?
熙雍女皇在此,只能是人来越来越多,这是我这两天的深切感受。我坐在屋里嗑瓜子,看着女皇接见了一波又一波的官员、富豪、当地乡绅,说的话都差不多。鼓励大家重视生产生活,努力过好每一天,多创造价值,造福人间。
她的一众太监宫女忙得要死要活的,各种整理房间,准备御用物品,连吃饭喝水都讲究起来。我一边喝着茶,一边嗑瓜子,躺在帷幔后面看话本。
我们还住在庙里,只是将僧人全都赶了出去,把住持的房间霸占,并且分成了里外间,外间会见的男客,里间是女客,我在里间的帷幔之内,是女皇临时寝室,嗯,也是我的寝室。我得到了女皇的特许,继续和她同吃同住,瞎说八道。
不过,我没有抛头露面,仅仅藏在帷幔后面。按照她的话说:“就当我是金屋藏娇吧。”
其实,我是知道原因的。不说这一路我两叽叽歪歪的友情,也因为肖不修的原因。他应该也跟女皇说了一下我的身份,如果让我这么大张旗鼓地出现在北固国,不知道会不会引起风波。并且,我那个爹可是流放到北固国的最北端,万一有事情,不知道会怎样。
瓜子不错,他们大约也是怕我跑了吧。毕竟,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跑出了大月国,要不是他们找到了熙雍女皇,可能也发现不了我。
不知道这个要怎么算?是算熙雍女皇找到的我,还是肖不修顺道找到了我。反正肖不修依然没有正眼看我,只有影子有一天半夜从房梁上跳了下来,问我到底是怎么跑出来的。
“就是跟着水车出来的,特别简单。”我把逃跑的经过和遇到熙雍女皇的事情说了一遍,我估计他也是要和肖不修汇报的,所以说得也挺详细的。
“看来南厂有漏洞了,我要赶紧让他恩查缺补漏。”影子很认真的说。
“你们之前不知道我跑出来了?”我有点好奇。虽然我和女皇共处一室,但此时此刻,她还在前面接待这附近的几个太守,一起吃简单的素食,并且聊聊这边的风貌人情。一时半会应该回不来,席间又有肖不修在身边,他们应该都不会注意到躺在被窝里继续看话本偷笑的我。
影子从房梁上跳下来的时候,我正好口渴了,还让他伸手给我倒了杯水。气得他眼睛都圆了,脸上的黑布把眼袋都绷了出来。我帮他解了下来,一起坐下来吃吃喝喝。反正熙雍女皇的寝室里,最不缺少的就是吃的,无论是大月国的,还是北固国的,反正都是好吃的。
影子说得和我猜的情况大致相似,一开始只是知道除了个蛇神,影响越来越恶劣。肖不修找皇上说了一下情况,但还是说先观望一下再说。后来探子说有人在边境集结了军队,还有人在北固国的皇宫里悄悄调遣了一些人的岗位。
肖不修就坐不住了,开始焦虑。但是,“小满祈福事件”没有结论,他也不能走。幸好我快速了破了这个案子,他把我那个万言的情况说明的卷宗直接递给了皇上,本来还想和皇上商议一下最终这些人该如何判决,但是,听到熙雍女皇失踪的消息,他就疯了一样,和皇上简单说了几句,就跑回南厂安排了一下,自己只带着影子先走了。
他们在北固国找了很长时间,一直没找到人。肖不修都开始发飙了,吓得影子也不敢说话。重点是,肖不修知道这位熙雍女皇、承平公主喜欢玩,之前就经常一个人出去玩,几天几夜不回家。在大月国的时候,肖不修还小,只是等承平公主回家后,也知道她都去了哪里,并且路上怎么规划。后来嫁到北固国,丈夫死了之后,还没有得到皇权之前,承平公主更是到处玩,肖不修有一年放下了一切,跟着她玩了一个月……所以,他也算是知道承平公主的路数。
只是,这一次失算了。居然找了这么久,还没有找到人。
“你都不知道肖大人那个暴躁的样子,恨不能把北固国的地都刨开看看。”影子听了听前面还是吃吃喝喝,所以也就放心斜躺在我这里,我则全躺了下来,笑嘻嘻地听着他的八卦。他是多寂寞啊,都没有人听他说话。这次终于有人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听他讲故事。所以,他讲得还挺详细的。
“我们和北固国的内侍军联合在一起,各种线索都放在一起,那个高维世也在。对了,大芙蓉过来了,和高维世在一起了。她知道了高维世的身份,说是觉得这样也不错,说不准还能过一种比较刺激的生活……”
“这个大芙蓉也是个奇女子。”我感叹道。
“你们怎么找人?偌大的北固国,承平公主有可能去任何地方,或者干脆就是藏起来的。”不是我质疑肖不修的能力,而是在北固国,毕竟不是大月国,他的势力范围未必能够这么深厚。
“也就是按照承平公主失踪的时间,和最近发生的事情来排查。其实,一开始我们就怀疑到了蛇神这里,但是又考虑到很可能有危险,承平公主未必肯冒险来。后来就按照她喜欢美食的方向来找,不过,一直没有发现一个女子四处走的踪迹。承平公主喜欢一个人玩,她说这样比较方便,也没有那么多需要商量或者妥协等候的事情。不过,我们一直没有找到。”
“后来呢?”每一场对话,若有人兴致勃勃地问:后来呢?对谈者必定会继续说下去,说的更多。
“这个时候,南厂传来消息说你失踪了!”影子终于说到我这段了,我立刻支棱起耳朵。“肖大人看完字条之后,倒是什么都没说,就是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生气了生气了,还是生气了。反正出门练了三个时辰的武功,这才回屋睡觉。然后这一晚上居然睡着了,要知道之前他因为公主的事情,一直不能入睡。”
“我知道我知道,这叫虱子多了不要,债多了不愁。他肯定是想着反正这两人都不见了,就这样吧。”
“估计是的。反正第二天,就派了六个侍卫回了大月国。要知道,我们这些贴身侍卫都是精干之人,一人抵百。你就知足吧,等于为了找你,派了六百人回去。除了公主你比不上之外,已经可以了。”
“是是是,感谢肖大人。”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还稍微有那么一丢丢舒服,笑容也多了起来。
“肖大人猜你应该是偷偷来了北固国,毕竟之前本来想带你过来一起破一破蛇神这件事,不过又担心这边人手不足,不能护你周全。想着与公主商量好了再说……反正吧,你们也都是挺不省心的,全都失踪了。这几天真是把我们累坏了。”
“后来呢?”
“也是个偶然的机会,我们在一个茶棚里休息,听到路过的人闲聊,说固河的炸酱面特别好吃,有两个特别好看的姑娘都一连吃了三碗,真的是太好吃了。肖大人就派肖小五去跟他们搭讪,听他们的形容,觉得是你们两。但是,为什么你们两人能够碰到,也是挺神奇的事情。”
“这个的确是,我们就在那个炸酱面的地方遇到的,聊聊天,互相都觉得特别开心,所以就一起玩了。”想想那天的炸酱面,还真的是很好吃。
“所以啊,我们的方向就便了,变成找两个结伴而行的好看的女人。”影子那笑容真的耐人寻味。
“大家是怎么形容我们的美貌的?”我的笑容更加耐心人寻味。
“大漂亮带着小漂亮,估计是逃婚的姐妹跑出来。”
“哈哈哈,这个形容有点过了。”我笑得也有点过了,直接趴在影子斜躺的身子上。结果,好巧不巧的,肖不修刚好推门进来,看到我们如此轻松自然地在一个塌上半躺着说话,瞬间脸就垮了下来。
“肖小七!”
“不在!”肖不修最近看我都不太顺眼,就算是承平公主护着我,也一点用都没有。所以,我尽量不在他眼前出现,即便是和欢夕一被窝睡觉的时候,我都早早躺进去,用棉被盖住自己,不让肖不修看到。
结果,还是疏忽了。没想到肖不修忽然间回来,还看到了这样的画面。影子倒是一如既往,直接飞到房梁上去不见了,那我不成啊,我飞不了啊。
“肖小七!”肖不修直接走了过来,站在塌边上。
“我不在我不在。”我急速地想,我若是藏在被子里,是不是就真的不会被发现了。
可能肖不修被我这幅模样给气乐了,一脸的无可奈何,又想绷住他作为都督的威严,所以他也仅仅是站在一边,看着我各种忙叨。“承平公主叫你去吃饭。”
在都是我们大月国的人时,我们还会称呼她为承平公主。在北固国人面前,她是熙雍女皇。在我面前,她是欢夕姐,在肖不修面前,她是肖不修心尖上的人,肖不修是她的什么人呢?
幸好我脑子比较好使,这几个称呼我都拎得清,所以,我还是能够明白的。“走走走,吃饭去。”我立刻找鞋下地,完全不敢看肖不修。为什么我会有一种捉奸在床的感觉?可是,我很大方呀!
“那些大人们都走啦?”我跳跃着往前跑,没等到肖不修的回答,就快速跑到了外间。只见承平公主还是一袭宫装正襟危坐,不过看着这一桌素菜发呆。
“参见女皇!”我看到这么一大桌子菜就有点小兴奋,但也没有忽略她脸上的冷意。不过,看到我,她还是稍稍缓了缓神,笑着对我说:“起来吧,就这么一会功夫,怎么又开始了。我把他们都赶走了,咱们吃饭吧。”
“好的,欢夕姐。”她改口称呼自己,就是想用平常的身份对待我和这顿饭。我也立刻改口,坐到她的身边。肖不修已经站在欢夕的身后,准备给她布菜。
“算了,你也坐吧。这忙了许久,也歇一下吧。”欢夕的声音都透着疲惫,“一起吃饭,简单一点。”
“好。”肖不修很干脆,并且非常听话。
“怎么脸色不太好?”欢夕问。
“还好。”肖不修正襟危坐。
“嗯?”欢夕疑惑地看着他,然后又看着我,“说说,就这么一会功夫,怎么了?”
“哦,没事没事,就是肖大人看到我和影子躺在一个被窝里,生气了……”我觉得要实话实说的,不过没想到说的太坦诚了,肖不修刚往嘴里放了一口青菜,直接就喷出去了。
“捉奸在床?”欢夕立刻来了兴致。
“对对对,就是这个词!”我也眉开眼笑,“我现在就有这么一个感觉,但其实真的没有。我和影子清白的很。”
“嗯,影子是个好孩子,只能是你带坏了他,他是绝对不会做什么的……”
“嘿,我也是个好孩子啊!”我有点不乐意了,冲着房梁上吼了一嗓子,“影子,你出来一下,说说说说咱们两不过就是聊聊天,对不对?”
“是,就是聊聊天。”影子跳了出来,笑嘻嘻地站在欢夕面前。
“坐下,吃饭。”欢夕也笑嘻嘻的,“人多热闹。”
“对,多吃点,你们辛苦了。”我替肖不修收拾了一下眼前的碗碟,又赶紧给他夹菜,给欢夕盛了碗热汤,给影子盛了一大碗饭,我自己就顺手把我最爱吃的豆腐干挪到了眼前。
吃了一会,欢夕忽然问我:“明日端午节,有什么想吃的么?”
“雄黄酒?醪糟腌鸡?”我才反应过来这就要端午节了,真的要进入闷热的夏天了。不过,固阴还是有点冷,似乎还有要下雨的意思。天已经黑了下来,但总有种透不过气的潮湿感,或许晚上会有一场大暴雨吧。
“醪糟腌鸡??”欢夕问我,“这是什么?”
“西凉国的一道美食,弄一只大公鸡,收拾干净之后,把鸡屁股什么的都一定要处理掉,然后放上盐、花椒、辣椒以及醪糟底料一起腌制一晚上,醪糟就是做酒的那个底料,味道特别足的那种,可以去除大公鸡的那股子骚味,可以令肉质更加软糯,上锅蒸三个时辰之后,才能够拿下来,等凉下来才能吃,特别好吃……”不知道为什么,我说的时候,影子一直在桌子底下用脚踹我,欢夕笑而不语,只有肖不修很淡定地吃着青菜,一口又一口,仿佛完全没有听到一样。
“小满倒是吃过不少美食,连西凉国的美食都知道。”欢夕笑弯弯的眼睛又出现了。
“那是,当年我在庙里的时候,我有个师傅会做这道美食。”
“庙里?”
“哦,我家有比较相熟的寺庙,我会去庙里小住啦,里面有个师傅会做这个。”糟糕,我要说漏了,这个欢夕果然厉害,总能够捕捉到关键词。我心里有点发抖,忽然有一种在“关公面前耍大刀”的尴尬。如果说我是聪明的,那么欢夕比我聪明百倍。
“大月国的庙里也能吃荤腥?”欢夕继续问。
“不是庙里的师傅啦,是给庙里做饭的师傅,也给外面的人做饭,所以我去吃过啦。”我有点要解释不清楚了。这道菜是静心师傅最拿手的,庙里的确不让做荤腥食物,我两每次都偷偷溜到庙的后巷绣娘红袖姐家去做。
“你父亲也真是太纵容你了。”幸好欢夕没有继续问,只是招呼我们赶紧吃完饭就休息了,天气实在太热了,她想吃完再到院子里坐一坐。“你和影子一被窝的时候,有没有觉得很热?我在想,要不要今晚换一床薄一点的被子……”
“噗!”本来我以为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没想到欢夕又提了起来,还说得这么自然而然,仿佛一被窝的事情就是很正常的,还因为被子厚了,大家出汗了……这姐姐是故意的。
一百零三、清蒸还是红烧,今天必然吃了你
晚饭后,欢夕和肖不修又在屋里嘀咕了一会才准备睡了。欢夕问依然坐在院子里的我,为什么还不去睡觉?我立刻开始高喊影子出来。
她和肖不修都一脸疑惑,影子也跳出来问我:“发生什么事情了?”
“你睡哪里?”我特别真诚,“我今天跟你睡房梁,我坚决要和你睡。”
影子一脸黑线,直接又不见了。肖不修终于肯和我说正经说话了:“肖小七,你要闹哪样?”
“我哪有?我不就是和影子躺在一起说说话么,怎么了?你们至于这么挤兑我么?”我一肚子火。
“那你挤兑我的时候呢?你那个醪糟腌鸡呢?挤兑谁呢?”
“我没有啊,我在说的是吃的啊?您多想了吧,又没有说您……”我想离寺庙出走,再也不会来了,再也不想跟在肖不修身边了,再也不想看到肖不修和欢夕在一起嘀嘀咕咕亲昵的样子了。咦,我忽然发现我生气的真实原因了。
“肖小七!”
“嗯,打军棍吧?打,现在就打!打死我就完美了!”我吃醋了?我一边和肖不修生气,一边吃惊的发现原来我在意的是这个。我想控制一下自己的,结果脱口而出的又是气话。
我失控了?我偷偷后退一步,紧紧地抿住嘴,害怕自己再说出什么。
“好啦好啦,都别说啦。”欢夕出来打圆场,“明天就是端午节了,小孩子都不要闹别扭了,乖一点。我们明天还要办事呢,不能现在自己先闹起来。”这口气像哄小孩一样,她拉着我的手,直接拽我回了寝室。“怎么啦,干嘛火气这么大?咱们要商量一下明天的事情哦。”
“啥事情?蛇神显灵的事情?那么一个蠢的大蟒蛇,怎么可能显灵呢?这都两天了,连个毛都没变出来。”我的口气虽然还是很差,但是已经成功被吸引到这个事情上来。我为什么要来北固国,不就是因为肖不修来了。肖不修为什么要来,是因为承平公主失踪了,承平公主为什么失踪了,是因为这条大蟒蛇。
那么,我们这一系列的因果关系,都要在明天有个了结。
会怎样呢?
“欢夕姐,你想怎么做?我全力配合你。”
“你也不相信对不对?我仔细看了,这白烟当然是制造出来的,还有这种氛围也是安排好的。现在的重点是这条大黑蟒,是被人做了手脚,还是真的会有什么变异?”
“我倒是怀疑它可能喝酒了?”
“看来你也没少读话本。”欢夕笑了起来。“我们明天要破这个局,给所有人看看,到底这蟒蛇是个什么鬼。”
“有啥计划?”我立刻靠近欢夕,可她身上有股肖不修的茉莉花香味道,我又心里酸酸的。
“这个还不能说,我也没告诉肖不修,明天呢,你们就配合我就好。”欢夕神秘的笑笑,看来她心里已经有算计了。
“那怎么配合?”我又赶紧追问一句。
“遇人杀人,遇佛杀佛,遇鬼杀鬼。”
“嚯,姐姐厉害,姐姐威武!”我拍马屁还是可以的。
“好啦,现在呢,你要做的就是美美的睡一觉,明天我们一早就开始。”
“睡不着怎么办啊?”我这还一肚子火呢。
“那我放你去外面跑两圈?”
“那不要,有蚊子。”
“那就睡觉。”
“不要。”
“为什么?”
“肖大人会坐在边上看你睡觉,我受不了了。”这几日,肖不修就跟魔障了一样,每日都坐在寝室里为欢夕守夜,搞得我半夜醒来想去茅厕的时候,都看到肖不修那张严肃刻薄玉面修罗的脸,直接憋了回去。
“那今晚就让他去门口,不在屋里。”
“姐,我就问一句,之前你们在大月国的时候,也这样睡么?”
“那倒没有,那时候他小,我给他备了一个床榻。别管他啦,这人呢,执着,讲不通道理的。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欢夕也露出头疼的样子,“小孩子长大了,就更关不了了。”
“姐,你这话听着特别别扭,尤其是看着您这张脸,感觉您比肖大人还小上几岁,结果您这么说话,让我有点错乱。”我真诚地说,欢夕也真诚地把我直接丢进了床里。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们都想揍你了,的确是天天应该揍你七八顿才对。”
“我一说实话,就要揍我,真是没天理了。”我滚进被窝里,再也不肯出来,真是好气哦。
欢夕洗漱过后,换了衣服才躺下。肖不修进来问是否要将屋里的烛火熄灭,我藏在被窝里大气都不敢出。欢夕叹了口气,“你这样周到,我回宫之后会不习惯的。”
“我跟你回宫。”
“又来了……你出去睡吧。”欢夕的声音里也透着疲惫。
“不。”肖不修的声音里透着少年人的倔强。咦,为什么我听出了这个?他和欢夕之间的故事,怕也不是那么简单。
“随你吧,明日我就回宫了,你带着肖小七回大月国吧。暂时先别来,不能让那群老臣觉得我一直依靠的只是大月国的力量。我也要让他们知道我手里有军权,有底牌。”
“我可以先送你回宫,安置好之后,我再走。”
“肖不修,我说了几遍?你为什么不听话?”
“我不放心。”
“我去,我这么大人了,我怎么就让你不放心了?”欢夕不高兴了,我都听出来了。
肖不修没有说话,沉默了半晌,欢夕才说道:“你出去睡吧,我要睡了。”说完就直接上床盖上被子。
肖不修低声说:“我出去了。”这才轻悄悄地退了出去,关上房门。
房间里安静下来,烛火也熄灭了,我听到欢夕深深的叹息声,不知道是在感叹女皇生活的意义,还是肖不修的执着不听话。反正等我再睁眼的时候,欢夕已经起身梳洗打扮,天色已经大亮了。
我怎么睡得这么香?我揉着眼睛看着欢夕,几个大宫女正在为她梳妆,她要求今天是劲装英姿气概。“姐,这么好看,能娶我么?”我倚在床边,痴痴呆呆地看着她。
“你这个小傻蛋,一清早就瞎说八道。”欢夕笑了,“快去洗漱,吃饱一点,咱们今天要干大事。”
“好的好的。”我还没有起来,已经有北固国的宫女过来了。这些人训练有素,手脚麻利,立刻就帮我把黑衣穿好,还梳了一个北固国最流行的高马尾辫,显得精神又洒脱。当然,我比不过主角,作为最好的陪衬,也是可以的。
收拾妥当之后,肖不修在门外一直等候着,等到我们出来,他就紧紧跟住了欢夕,我也不再执着,只是跟住他们就好。今日是熙雍女皇下令的第三日,蛇神今日若再变不出什么来,就真的有问题了。
大家也是看热闹的心态居多,因此天才亮,庙门之外就已经站满了人。就连庙外的树上,草坑里都有人。四里八乡的人,大约是走得动的,全都赶过来了。北固国皇宫的侍卫,以及固阴太守府的兵丁围住了寺庙,继任也是代理太守也已经候在门口。
和尚们一字排开,与往日一样先念了一段经文,然后开始请出蛇神。白烟散尽之处,今日的蛇神看起来果然有些不同,赤红的双眼,还不断吐着信子。在神笼里虽然没有左冲右撞,但是不停地扭动着身子,看起来有些诡异。
和尚们念完经之后,就跪在蛇神周围,继续念经。香火气很浓郁,我有点头疼。
“蛇神,今日可是第三日,你答应过要变点什么吧?”熙雍女皇面带微笑,却又透着严肃。这神蛇没有理会她,依然自顾自地吐着信子。“今日端午,北固国在这一日都会有吃粽子划龙舟的习俗,不知道蛇神是否也想吃点什么?”
周围很安静,所有人都看着蛇神的变化,想亲眼见证神迹的降临。可以,蛇神还是那条大黑蟒蛇,完全没有变化的迹象。
“你若没有变化,朕就将降罪与你,你可服气?”熙雍女皇的口气严厉起来。“朕再给你最后半柱香的时间。”其实,别说半柱香,就再给它半天时间,它依然只是一条蠢笨的大蟒蛇而已。根据我的观察,这条蛇就是一条蛇罢了。
熙雍女皇走到神笼前,指着蛇神对围观的人说:“你们都相信它是一条神蛇,可如果是神的话,它怎么能三天来毫无变化呢?现在看来,这就是这几个和尚制造出来的鬼话,骗取大家的钱财。所谓蛇神杀人,也是这几个和尚故意放出搭设,使前任太守冷不防受到惊吓,猝死而已。”
跪在地上的和尚开始骚动,但已经被侍卫们按住了。“还不从实招来,你们到做了什么?”熙雍女皇早就算计好了要怎么对付他们,因此岂能让他们逃走。不过,此时那个主持忽然手一扬,扬起一股黄烟。
肖不修手疾眼快,把熙雍女皇拽到一边护住,我则屏住呼吸冲到前面,用袖子扇散这股黄烟。这明显不是什么好东西,似乎是雄黄的味道。这是能够令蛇发疯的东西,我一边想着,一边扇着衣袖。但是,这神笼里的蛇神还是明显骚动起来。之前,肯定就有人已经下了什么药,所以蛇神才双眼赤红的,现在则更加明显。冲撞了几下,居然把神笼撞破,直接冲了出来。
蛇这种东西,是柔软且不好拿捏的。特别是这种粗大蠢笨型的,有点横冲直闯,没有方向感。它随意扭动着身子,把周围的人也吓得瞬间闪开了七八米。只有我啊,与神蛇面对面,一动不动。其实,真的不是我不想逃,而是我的衣服勾在了倒下来的神笼上,根本就扯不开。
真紧张,真刺激。我也有点发抖,但是面对大蟒蛇这种东西的时候,一定不能跑动。据说它们的视力都不太好,追逐猎物的时候一般是靠动作幅度和热度指标。也就是说,你若是越热,跑的越快,它就能够迅速锁定目标,一击弄死你。但是,你若是站住一动不动,屏住呼吸,即便是人在眼前,也未必能够真正有危险。
我抑制住自己的呼吸,尽最大的可能清浅,然后看看周边是否有什么能够使用的武器。这蟒蛇站起来比我高太多了,脖子又粗大,硬碰硬肯定是不成。最好此时能有什么利器,直接砍下它的头颅。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寒光闪过,有人把蛇神的头砍了下来。在这恶心丑陋的头掉下来的时候又有人及时踹了一脚,让它没有直挺挺地落在我的眼前。不过,这一身的血真是溅了我一脸,热热的,怪难受的。
熙雍女皇厉声说道:“我已砍下它的头颅,诸位还认为它是神么?”
原来她会武功!我也真是被吓尿了,站在那里一动都不敢动。只能想想刚才的瞬间都发生了什么。
人群里出现了骚动,继而是议论声,再然后是超大的议论声。
“它如果是神,怎么可能被砍呢?”
“这明显是妖怪吧?”
“这个庙太古怪了?”
“女皇好帅啊!”
“和尚们都是骗子!”
“……”我抹了抹自己脸上的血迹,扭头看向熙雍女皇,她真的是一身的光环,手持利剑,站在那里,肖不修站在她的身边,同样潇洒无双。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熙雍女皇再次大喝了一声,这住持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连声称自己有罪,其他和尚也立刻磕头求饶。一时间风向全都变了,再也没有什么蛇神,再也没有鬼神之说,只有这一地的狼藉和一群磕头求饶的骗子。
“等下。”我尽量把自己的脸先擦干净,然后说道:“不止是装神弄鬼害了太守,再查查之前那个死了无赖,恐怕也是不明不白的。”
“对!”女皇气势十足,“一并交代,杀无赦。”
“杀无赦!”不知道谁带的头,四周的所有人都开始高喊,被愚弄,被欺骗,群众的情绪上来了,比当时挤兑太守去祭拜蛇神也差不了太多吧。
“小满,有没有被吓到?”女皇走过来问我,我还是强撑着说道:“没事!”
“这条蛇一会咱们就吃了吧,是清蒸还是红烧,你说了算。”
一百零四、我要肖不修的抱抱
“神蛇”被当场宰杀,破了迷案。住持把前后的事情交代得很清楚:他不过是个游手好闲之人,为了想挣钱,就想出以化缘修寺庙为由,骗一大笔钱好生活。
事情若是要讲起来,就真的要从那个大闹塑像开光现场的无赖之死开端。为了让寺庙有个“有求必应”、“现世报”的名声,住持哄骗了一个当初一起行骗的小伙伴,让他装成不信鬼神的样子,来现场大闹,然后装成被菩萨弄死的假象。但他不知道,住持在与他密谈时,早已经在他的酒水里下了鸩酒之毒,这样好让事件和情节更加逼真。
事后,熙雍女皇令人将当年死去的那名无赖的尸身挖出,果然剩下的骨头都是乌黑状,明显就是被毒死的。这是第一条人命。
其后,为了证明自己寺庙如何灵验,住持还不止一次下毒,甚至还故意引导孩子走失,再帮助施主寻回,造成佛祖显灵的假象。
某日,有个药商路过歇脚,两人攀谈起来。药商说自己的马车里有一条巨蟒,是某富人求的药。
“直接杀了不就可以,为何要千里迢迢运这样一条巨蟒?太危险了。”彼此,住持还是和蔼可亲,一脸真诚的和尚身份。
药商喝了几杯酒,也就喜欢唠叨几句。“这你可就不知道了,药性最佳时刻,特别是用活物作为药引子的时候,必须是离开身体的一刻之内。也就是说,这幅药引子就在巨蟒身上,必须让它在病患面前被宰杀后,立刻将药引子服下,便能够起到最佳的效果。”
“那你搞这么大一条蟒蛇,必然也是治疗大病,得了大钱了?”住持也很好奇。
“这一单倒不是刚得到的,是几年前有人托我去找这样一条大蟒蛇,说是自家的孩子得了病,需要用一条巨蟒的胆汁作为药引子服下,再配合特别的内功心法,才能够让这孩子痊愈。这人知道我经常在北固国的山里寻找奇花异草,也知道我有些抓奇异怪兽的本事,所以才托我慢慢抓。说是这孩子得了病也不在这一时半刻就能死,所以可以慢慢找,找到一条最合适的。”药商把这件事情也当做一件有趣的事情来八卦。“托我找巨蟒的人,也不是病人家属,也是被托之人。所以,我也在想,这到底是什么人要治疗什么病呢?”
“给过定钱么?”住持很关心钱。
“给了十两金子,这个出手真的很大方。所以我才每年来北固国山里的时候,都细细寻找一回。幸好今年能寻到了,也算是不辜负这十两金子。”药商一边说一边摸了摸自己的腰间,怕是这金子就藏在腰带之间。
“如此豪阔,应该不是普通人家吧?”
“这个还真问不出来。再说了,做我们这一行的,只要给钱买药,关于这病能不能治好,这药吃了有没有效果,与我们都没有关系。毕竟,我不过就是个贩卖药材的,又不是大夫,真的也管不了这么多。”
“也是这个道理。”住持点点头,又随着药商看了看这大黑蟒蛇,腥气熏天,黏腻腻的有些恶心。“也就是我这里能够收留你几晚,这要是投宿到客栈去,恐怕都没人愿意接待你吧。”
“是啊,就前几日,我还被赶了出来。说是因为这大蟒蛇实在是太丑了,熏到了住店的客人,有胆子大的伙计还打开了帷幔看了一眼,结果被吓得半死,说什么也不让我再住下去了。”
“嗯,我这里香火味浓厚,能够遮挡住一部分气味。回头等你走的时候,我也给你一些香灰撒在巨蟒身边,减少一些这个气味。”
“感谢感谢。”药商还挺高兴的,“这巨蟒的性情也不是特别稳定,我要快点运走给那家人用。”
“这怎么说?”
“毕竟是野性难驯,我也是费了不少力气才抓到这条大蟒,它常年呆在阴暗潮湿的地方,习惯了夜晚,所以白日里还好,但是如果天气变热,或者温度高的地方会变得狂躁。还有就是它每顿也要吃一些肉,不是食草动物。所以,也真心不太好伺候。这距离大月国还有十余天的行程,我也要赶紧走了。”
“那可有什么方法控制住么?”
“现在也就是放在这笼子里,平日里用帷幔笼罩,四周放一些湿布,再弄一些小鸟虫子或者鸡鸡鸭鸭的什么,喂给它吃。如果有蒙汗药之类的,也可以服用一些,让它能够沉睡。不过,我是怕回头药性不好,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用药的。”
“对了,这是哪里用药?蛇的眼睛?皮?还是胆?”
“当然是蛇胆。巨蟒的皮可以做成乐器,这个也可以卖钱。眼睛倒是可以泡酒,这就便可以卖钱。”
“果然浑身是宝,真是好物。”住持由衷赞叹。
两人又吃吃喝喝了一阵子才分别,回房睡下。第二日,药商一直在拉肚子,所以也没有走。第三日就赶上下大雨,路滑难行。第四日,药商忽然急病死了,就死在了庙里。住持立刻报了官,官府也没有什么办法,就只能先让人停灵在义庄,然后找人给药商的家人报信。
等到家人找来的时候,住持一脸哀戚,说是难得找到一个谈得来的朋友,没想到是这样的结局,心里唏嘘不已。将药商的随身行李以及腰带中的五两金子交还给家人,又给了十两银子作为路费,送了这家人一程。
一切尘埃落定,他才转身回了房间,打开柜子后面的暗室,看了看已经藏好的五两金子,以及这条大黑蟒,想着要如何处理。如果是卖掉这只大蟒,或许也只能得到百两黄金而已。但如果用作其他呢?
一个大胆的想法早就在他心中盘恒,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目标。自从知道药商的大黑蟒之后,他知道机会来了。
几乎没有人知道药商带来的是大黑蟒,并且为了隐藏气味和押运活物的事情,药商也从来没有对外说过自己运的是什么。这就给住持一个非常好的机会。在一个清晨太阳刚刚升起时,他制造了一个梦幻的开场,在白烟之中,一条黑色蟒蛇盘恒在寺庙正殿的门口,两眼赤红,仿若刚刚下凡之神,威严令人紧张。
很多进香的客人在开门时都看到了这一幕,住持立刻率领众弟子跪在蛇神面前,念念有词,然后偷偷用小鸟小虫引导大黑蟒蛇进了笼子,用帷幔罩好,再念了一段经文之后,就对外宣称这是神仙下凡,要帮助固阴的百姓们摆脱厄运,降福人间。
很多亲眼见到这一幕的人又相互奔走相告,又制造了几个神迹之后,众人彻底相信蛇神的力量,每日用大把的香烛纸钱,以及各种贡品来到庙里,祈求蛇神保佑。
住持在后院真的数钱数到手软,几乎也到了忘乎所以的地步。有时,他都会去拜拜蛇神,毕竟这也是他的财神爷,给他带来了无数金钱。
新太守上任的时候,他以为官场的人都差不多,也会迷信,会来寺庙拜拜。但没想到这位新太守完全是个维新派,各种不理会他的明示暗示,甚至还开始让人打听他的背景。毕竟一座寺庙在固阴搞出这么大动静,若无异动也可以放任不管,但每日里聚集这么多人,就很有能成为隐患。因此,新太守暗暗开始注意他的寺庙,以及他的事情。
从线人那里得到了这个消息,住持不由得有点忐忑,毕竟自己的来路不正,挣钱也没有那么正派,对于上面的质疑虽然表现出了正义大度和无所谓,甚至还说出“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菩提只向心觅,何劳向外求玄?”的话来,表现出自己一心向佛的心意。
新太守可没有搭理他,还是在暗暗调查他的事情。所以,住持一想,至少先逼着新太守来庙里转转,把大黑蟒蛇放出来吓他一下,也许就老实了。谁成想,那天给大黑蟒蛇喝了一点酒,这大黑蟒蛇有点过于兴奋,直接在烟雾中开始龇牙咧嘴。新太守又是个文人,哪里见过这样吓人的情形,直接一命呜呼了。
住持也知道事情搞大了,只能推到神佛身上来作为收尾。他也知道,事情越来越大,谎言越来多,一个谎言说出去,就需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圆这个谎言,他也有点累了,开始琢磨是否要“功成身退”了。
但是,每天一开庙门,就有无数的钱流了进来,数钱数到手软,地库里放的全是银子和金子,这种诱惑,就算是神仙也难以抵抗。所以,他告诉自己:再挣一年钱,就走了。哪怕是到别的地方从头再来,也总比在这里胆战心惊的强。更何况,他的人脉之中也有不少北固国的官员,他发现开始用蛇神这件事开始站队了,心里知道这北固国恐怕要不太平了。
就在他还犹豫怎么走,怎么弄死这条大黑蟒蛇的时候,女皇已经驾到,并且在她的严密看护下,戳破了他的谎言和诡计。心态就在女皇微微一下的瞬间崩溃了。在这么好看的女人面前,他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如何做出这样多的恶事?
人就是这样,总觉得自己特别对,每一个人都对不起自己,自己的所得都是正确的。但是,就会在某一刻,某一个瞬间,整个世界都被颠覆,认知到世界不是他的世界,是另外一番景象时,也是自我毁灭的时刻。
住持交代完所有的事情,已经浑身虚脱,跪在地上,甚至想只求一死。熙雍女皇看了看他,倒是没有立刻处理,让人把他刚才说的供词整理好,并且让住持签字画押,押入监牢,日后还要再进行更详细的审理。
“他身上可能还有别的命案,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他。”女皇对继任太守说道,并且让他尽快善后此时,因为她现在要做的事情是抢救已经昏过去的李小满。
李小满与大黑蟒蛇面对面之后,虽然还是保持了淡定,但实际上已经吓得浑身颤抖,当场尿了裤子,幸好一身黑衣,看不出来。但是,就在审完住持之后,她便再也坚持不住,直接昏了过去。的确是被吓坏了,就连昏迷之中,她眼前都是大黑蟒蛇,不停地在身边旋转,令人感到无限恐惧。
肖不修把她抱回寝室的床榻上,细细听了脉搏和呼吸,觉得有些凶多吉少,不禁也有些颤抖。欢夕也紧张地坐在一边,握住李小满的手,想着自己的药箱里是否还有什么可以用的药物。后来忽然想到住持刚刚说到的这条大黑蟒蛇的功效,想到这蛇胆有清热解毒的功效,特别是对付急症有特别功效。想来这药商千里迢迢运过来,恐怕更非凡品。因此,她让肖不修立刻把蛇胆割下来,放到烈酒里浸泡,然后打算给李小满灌进嘴里。
肖不修虽然犹疑了片刻,但他也知道目前的一时三刻,蛇胆还是鲜活的,效果最好。李小满则拖延一刻,就会有一刻的危险。死马当作活马医,这种方法也应该是有效的。因此,他和影子立刻动手,在所有围观群众的众目睽睽之下,割下了蛇胆,居然有一个拳头的大小,然后泡在烈酒里,端了过来。
欢夕二话没说,自己先尝了以后,发现非常难喝。然后,直接捏住李小满的下巴,让她微微张嘴,直接把苦胆酒灌了下去。李小满平日里喝一点酒都会脸红,这一下喝了半斤苦胆酒,又是这样粗暴地灌了进去,别说是身体承受不住,就连脑子都一片糊涂状态。使劲呛咳一阵子之后,非要抱住肖不修,死活不撒手了,嘴里还念叨着:“我要肖不修的抱抱,我就是抱抱他,我喜欢他的抱抱呀!”
折腾了一晚上,这才安静下来。但是李小满对肖不修是完全不撒手的状态,抓得牢牢的。欢夕笑而不语,直接换了个房间去处理北固国的公务了,影子立刻跟了过去,代替肖不修做保卫工作。肖不修只好任由李小满熊抱着,躺在床上看着她醉得满脸红红的样子,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夜时,李小满忽然喊了一句:“你是曹显!”把肖不修从半梦半醒中惊醒,看着李小满久久都说不出话来。